第221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生气了,这很明显。
林织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不怕也不心虚,反倒是徐徐笑了。
昳丽的眉眼融着春风秋月,眼波流转间,情态越发迷人。
真带劲,林织在心里评判。
他没被吓到,反而觉得仇或这样格外性感,他还坐在大厅里,仇或身上的制服还没脱,这种反差越发让人心潮迭起。
仇或冷眼看着林织笑,心里的火气乱窜。
哪怕知道这是林织下的套他也一脚踩进来,哪怕是假设,他都不喜欢听。
谁知道这种试探藏着几分真心,或许是他迟迟不上钩,没做到最后,林织对他的兴趣消减,对他没了耐性。
这才几天,大作家的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
虽然说成年人之间讲究个你情我愿,但仇或想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招人了就能轻易脱身的。
要不是他还顾及着这是什么地方,早抽了皮带把人手绑着防止人逃跑了。
感觉到有人在朝这边望,仇或收回了手,抱着胳膊看着林织说:“继续往下说。”
他倒是要听听,林织后面要说什么。
林织唇角轻翘,视线越过仇或往他身后看,说:“警官,有人来找你了,你先忙吧。”
那句话他本来也没打算说完,被打岔了也正好。
如果真走到那么一天,那就等到那天再说。
反正他现在兴趣还浓厚,没到要放手的时候。
仇或回头,看见了急匆匆走过来的下属对他说:“仇队,接到报案六兴街那边出现持刀伤人案,施暴者伤人后行踪不明。”
“让二河带人跟我走。”
仇或沉沉地看了林织一眼,和他对上视线的青年姿态沉静地坐在椅子上,若不是面颊上的浅浅红痕,难以从他身上窥见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去我位置上待着,晚点送你回去。”
仇或不放心林织一个人离开,想到暗地里一直盯着林织的那个连环凶手,有些烦躁。
不仅仅是出于对林织的安危,以及凶手逍遥法外的愤怒,还掺杂着一些幽微晦暗的不悦。
林织挥手和仇或道别,慢悠悠地拿着灌满了水的水杯回了仇或的位置上。
身为支队队长,仇或其实有个办公室,不过他很少用,因为有时候他需要去看别的同事的资料,所以他在外面也有个位置,也方便他喊话。
仇或的桌上除了案子相关就是案子相关,没有一点私人的物品放置,无论是照片还是小摆件,没有人气。
林织碰到了电脑鼠标,电脑设置了密码,林织没有尝试的打算,静静地看着蓝色的屏幕息屏,顺手拿过了桌上空白的纸笔,在上方写写画画。
他画的是小提琴谱,用文件夹的边缘作为直尺,很快就把谱子画了出来,开始在上方画音符。
这些天林织看了很多谱子,也练习了不少曲子,他的记忆力很好,不需要比照谱子,也能将音符画下来。
01看着这些音符,忍不住在进行搜索,看到名字后捧出了并不存在着脸颊。
啊啊啊!宿主真的好会哦!
01已经不会对宿主的任务成功率抱有任何质疑,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他好爱他!他也好爱他!
写写画画是最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林织的谱子画完没多久,仇或就已经抓人回来了。
林织把那几张谱子收拾好,藏在了卷宗里。
仇或站在门口,对着林织昂昂下巴,说:“走吧。”
林织上了他的车,等车开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目的地似乎不对。
“警官,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
仇或说了送林织回家,但没说送他回哪个家。
林织在一栋居民楼前下了车,跟着仇或上楼。
这是个老小区,从楼梯以及一楼的绿色生锈邮箱可以看出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仇或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转动了两下,打开了铁门。
铁门打开后里面还有一扇防盗门,仇或推开,弯腰给林织拿了拖鞋。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加上仇或今天抓人要在外面跑,他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衫。
依照随着他的动作贴身,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腰,其实隔着布料都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积蓄的力量。
林织换了鞋,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
房子的风格并不是和仇或本人性格一样的黑白灰,反而很有生活气息,只是家具都带着一种年代感的陈旧,让人能够轻易想到十几年前的时光。
这里是仇或的家,林织确信,也就是仇或父亲死亡的地方。
追到这里来的凶手在这里在年幼的仇或面前,杀了他父亲,然后扬长而去。
仇或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又住回了这里。
九十多平的房子空间并不大,分隔了几个房间之后,更显得逼仄。
“自己坐,我去弄吃的。”
仇或打开了餐厅里放着的冰箱,从里面拎了袋子进了厨房。
他的身材高大,让面积不算大的厨房更显得拥挤,窗外的黄昏还未落下,给他的轮廓勾了层光。
林织也没客气,他推开了主卧的门,不一会儿又关上。
这里没人住,床上空空,墙上还挂着一对夫妻的结婚照。
林织打开了侧卧,这里是仇或的居所,一米八的大床将空间挤压,加上衣柜和书桌,没有什么剩余空间。
书桌上的书全部都是专业相关,桌上散乱的纸张也都是一些线索的梳理,墙壁上贴着案子的细节,白墙上一些明显的边缘可以看出这里曾经贴过海报。
床单和被单都是黑色的,并不凌乱,反而被主人整齐的叠好。
林织坐在了仇或的床上,不太软,反而有点硬。
他低头一看,木板上并没有席梦思,一层棉被上就是床单。
厨房里,仇或正在洗菜。
小白菜被他一瓣一瓣扯落,冲洗着内里。
他忽地听见门外青年说:“一会吃完了,送我回去吧。”
仇或关上了水龙头,盯着林织看,面无表情地问:“嫌弃了?”
他住的这个地方当然比不上林织住的公寓,青年身上透出的气质和做派也能看出来生活的优渥。
“你的床太硬了,估计趴不了一会儿,我的膝盖就得肿了。”
青年一双盈盈笑眼里流出些苦恼,他说:“仇队应该对自身的能力有认知吧?”
仇或深吸了两口气,看来他是不打算吃饭了。
“沙发软。”
仇或勾唇,不叫人觉得温和,反而透着些危险。
仇或家的沙发是典型的沙发组合,上面被收拾的干净,还放了两个抱枕。
仇或踏出了厨房,拉了阳台的窗帘,随口道:“隔音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抓着衣服下摆,盯着林织一边往前走一边解皮带,笑的更加真心实意:“不过我不在乎。”
第222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柔软的沙发床因为重量凹陷,抱枕因为触碰而滚落。
放在客厅里供人靠坐的长度不足以容纳□□型修长的成年男性,林织的足尖在地板上轻蹭。
仇或的力气很大,单手握住了他的两只手腕,托着他把他往上扯,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些粗暴的野性,却也不至于让他吃痛,和施暴有分别。
仇或的长相有些冷厉,以至于他居高临下望着人的时候,充斥着掌控欲,甚至带着点邪性,和他职业给人的感觉相反。
林织不疑惑这种气质的由来,他看过仇或的资料,仇或自从父亲去世加上每年收到凶手的白花后,人就变得很冷,他从警校毕业后因为成绩优异进了队里,跟的第一起案子就是大案,他跟着他师父一块混进工地里,在城中村里一块住了两个月,成功抓到了凶手的蛛丝马迹。
他的身上没有生嫩警察的青涩劲,他的正义感与热血藏在冰冷的皮骨下,甚至带着些市井气息的混不吝,他性子不傲很直接,甚至带了点粗俗。
“我本来想让你吃点东西垫垫,不过既然你着急,一会儿饿了就忍忍。”
仇或摸着林织的肚子,青年的衣服被他撩了起来,腹部线条紧致漂亮。
“你忘了,我晚上的胃口一向不好,吃不下多少东西。”
林织的眼眸弯弯,他的话不假,是这个意思,却也不是这个意思。
其中的意思当然是由陷在其中的人懂,仇或没回他,直接上手。
他一只手在林织身上搭着,用空的那只手在自个儿身上摸索,找到了要的东西。
他买的时候在车上就拆开来,散着装在兜里,现在方便拿,不过他还有别的东西要掏,就把小方袋咬在了嘴里,去裤子口袋摸。
仇或的嘴唇不薄不厚,嘴里叼着不太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东西,却和武器一样自然。
林织意动,又忍不住笑道:“你不会一直带在身上吧?”
仇或斜斜看了他一眼,摸到小瓶子后用手掌夹着。
塑料袋子撕开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仇或将嘴里咬着的东西松开,任由它落在了林织的身上。
这时候他才空出嘴来答:“我还没那么变态,忙完顺便买的。”
仇或还不至于在局里想那种事,光是各种案子就让他忙不过来了,但今天林织问他那句话确实把他惹到了。
抓到那个持刀伤人的玩意后,他进了旁边的药店买了东西,他家里没有,得准备一下,不然他担心出事故,塞不下就白搭。
危允君看见他出来的时候还担忧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仇或一点不心虚地应了,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弄人。
林织笑盈盈道:“不愧是仇队,做事就是周全。”
林织倒也不只是调笑,这种细心他受着,毕竟这是人类的躯体,不是鬼也不是妖,加上情人是处又配置较高,不准备好他得被折腾好一番。
仇或看着还在笑着招他的林织,指尖拨着他额间的乌发,唇角上扬道:“这算什么,这就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本事。”
林织的指尖一顿,哪怕现在是夏天,房间里也没有开空调,但冰凉的溶液落在身上也让人一个激灵,但随后它就被滚烫的手揉热,在肌肤上蔓延。
客厅里的灯还是十来年前那种浮夸的风格,水晶灯的灯条在空中晃着,让人眼里生了些迷惘。
林织脚上的拖鞋早就被他蹬掉,踩在了仇或的肩上。
仇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可以连着几天不眠不休地追凶,也可以在一个地方半个月不出门地蹲点,和嫌疑人在审讯室里耗着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次他更是耐性十足,等到林织完全懈怠了,才咬上猎物的咽喉美餐一顿。
肺内的空气似乎都要从身体内被挤压而出,林织失神了几瞬,咬住了手背。
有些高档小区的隔音都不见得多好,林织自然知道仇或之前的话没骗他,可仇或不在意,他在意。
可他的手腕很快被人握住抽走,唇瓣贴上温热。
门窗被关上,空气不流通,闷的人发热,仇或的心也跟着发热。
仇或先前在药店里买了一盒,一盒里面五个,仇或原先想着,怎么样也够用了,毕竟他还没打算把人吓走,明天说不定还有案子。
“你胃口真的太小了。”
仇或轻啧,看着伏在餐桌上脱力的青年,摸着他汗湿的脖颈,把东西打了个结扔到地上,摸着裤袋却摸了个空。
林织懒得开口,他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甚至怀疑01的设计者,情人的总体或许已经有意识了,甚至能够安排每个世界不同的功能,不然怎么就那么恰到好处。
“你没吃晚饭应该饿了,”仇或自顾自地说,盯着林织说,“我喂你。”
尽管先前的食物都进了垃圾桶,但这一次林织是真的吃的肚子鼓鼓。
仇或的手艺好,总能让他吃的心满意足。
林织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睁开眼,还是在仇或的卧室。
窗帘拉着,让人有些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他眯着眼匆匆看了一眼时间,看着陌生号码,接听的同时按下了录音。
“你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躲在警察的家里,是对我请你看的电影不满意吗?”
通过科技变声处理过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林织开了外放,迅速点击了仇或的消息框。
就算这个凶手再怎么狡猾,也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以及系统的监控中给他的手机动手脚,他从警察回来那天,凶手在跟着他们,并且一直没有离开。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那我们换个游戏玩怎样,一到九你选一个数字。”
林织直觉知道这种选择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是凶手在物色下一个动手对象。
既然有九个数字,难道凶手的手里还有九个目标?
“我不选。”
林织不打算陪他玩游戏,也不想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你说了三个字,那就选3好了,我也很喜欢3,看来我们心有灵犀。你可以放心地从那个警察家里出来了,放心,你不是我的目标,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命运让你成为了见证者,你应该好好记录并且传播,告诉所有人你看见过的真实。”
“你的书我都买来看过了,我给你的故事应该比这些更精彩,下次见了。”
电话被骤然挂断,林织垂眸,将录音发给了仇或。
身体仍然不太舒服,林织皱着眉问:【我睡了两天?】
01老实答:【如果从动画片结束开始算起,好像只有七个小时。】
第223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林织按着太阳穴,看了手机上的时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准确来说他在仇或家里待了不止两天,加上那个晚上又两天两夜,现在是第三天上午,难怪这么不舒服。
从零碎的记忆拼凑中,林织知道自己应该不止睡了七个小时,可是记忆都太模糊了。
颠倒晃动的世界,男人宽厚的肩膀,过分灼热的吐息,或冰冷坚硬或柔软的倚靠物。
林织用手指向后梳理散乱的头发,看见了床头放着的保温杯,里面水是满的,温度恰好。
喝水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他仰头喝水的记忆,只是被人喂着,水从唇角流到了脖颈,被人舔去。
缓解了喉咙的干渴,林织低头发现床单被套已经不是他先前看到的全黑,而是银灰色。
林织没有睡意,却也没有力气,他敷衍地回了一下手机上编辑催促他交大纲的消息,又回了仇或刚刚给他发的消息,看着手腕上的吻痕,清晰地感受着体力在一点点恢复。
这和平常休息获得体力的感觉不同,林织感受颇深,不然他早就昏死过去了。
警局那边,收到音频的仇或立刻让人进行分析,又让人去查来电的号码。
“他越来越狂妄了。”
仇或的神色极冷,思考着那天是否有人在跟着他的车。
“这是连环杀手的特征之一,他最好就这样膨胀下去,露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危允君咬牙切齿地说,从最开始的送礼物,到电影院送花,现在竟然敢直接联系,凶手的得意简直不加掩饰。
大家又把凶手说过的话重复播放,试图从他的话语中得到线索。
仇或沉默地听着,林织先前和他说的推测不错,凶手果然就是这么想的,他是凶手认为的见证者,那一具具尸体都是凶手作品的一部分。
他不仅想让林织见证,还想让他写下并且宣扬,让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知道。
“仇队,林织在你家里待了两天?”
“真是畜牲。”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紧挨着响起,第一道是危允君好奇的疑问,第二道来自怒气冲冲的周二河。
仇或的视线落在了周二河的身上,让周二河有些发毛。
看着大家都看着他,周二河有些纳闷地说:“不是吗,这个人说选数字,一到九,那说明至少有九个潜在被害人,而他现在要对三号被害人下手,这种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不是畜生是什么?”
大家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两句话撞在一起好怪,尤其是说出第一句话的危允君,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她和仇或搭档了好几年,看着他往上升,所以也知道他的性格,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也真的不好惹,对私人领域十分看中,哪怕是他们一年到头都没去过仇或家两次,仇队请他们吃饭也几乎都是在外边。
不谈恋爱又是工作狂,虽然是个大帅哥,但根本是个煞神,所以这样的仇队会把认识没多久的人领到家里住两天,在她看来很奇怪。
不对,倒也不是特别奇怪,从业多年,刑警的直觉让她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仇队把林织安排在他的座位上,还让林织穿他的外套,好像还用了他的水杯?
话题重回了案子上,电话那边很快就有线索传来。
电话号码只要和通讯公司那边对接不是很难查,尤其是用身份证注册就更好知道身份。
号主的信息很快就被调出,但队里的人都知道凶手不可能会这样大意的暴露自己,但说不定能顺藤摸瓜。
没过多久,祝长东有些无奈地回报说:“号主说他的手机今早在挤公交的时候被偷了,还没来得及去挂失,正在焦急找手机,还问我们知不知道。”
“哪路公交,在哪个时间点,弄清楚他的上车点和当时的车况,调车子的监控。”
仇或在脑海里分析了好几个情况,可能是凶手偷的手机,也可能是凶手在扒手那里拿到的货。
一般来说扒手偷到货以后会集中处理,他们会先关掉手机拔出电话卡,然后一起刷机,再流入二手手机市场,如果凶手不是自己偷的,那他能拿到手机卡说明他有渠道。
凶手对如宁特别熟悉,而且对中下层接触颇多,很有可能是混迹其中的人。
将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安排下去后,仇或回到了座位上,听着林织传给他的音频。
仇或从凶手的话里得知了几个信息,凶手了解林织,却也不了解。
凶手以为林织是个很胆小的会恐惧他的存在,所以他会用‘躲’这个字眼,这也说明有他在的时候,凶手不敢近距离观察,不知道他和林织之间的事情。
凶手俯视着林织,也俯视着他当做目标的人,他很傲慢也很冷漠,并且他希望林织身为见证人可以多一点参与感,所以他让林织选择数字。
还有,他并不太喜欢林织写的故事,觉得那些故事都很烂俗,远不如他的作品精彩,最后,林织可能是刚醒,声音很哑。
他在收到音频听过之后就提醒了林织床头的杯子里有水,并且说了一会儿中午会回去给他做饭。
仇或摸了摸小提琴谱的边缘,把它妥帖地放在文件夹里避免它卷边。
他本来也没打算那么过火,那天也就做到了快天亮就停了,抱着人洗了后就睡了,他睡不了多久,醒了后就到了局里上班,在看卷宗的时候看见了夹在里面的手绘谱子。
仇或不懂这方面,拍了照传到往上让人帮忙看看,知道了曲子的名字。
《Marry you》,仇或的学习还不错,知道这什么意思,总之不管林织这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挑逗,他都成功了。
仇或十一点就回家,想着给林织做顿饭避免他饿着,但他回去的时候林织还没醒,甚至还有些晕晕乎乎不知道情况,仿佛还以为在昨夜,哑着声音和他说吃不下了。
青年白皙莹润的肩头还带着他的齿痕,那副情态他实在忍不住,把人弄到换床单的时候都没醒。
想到这里,仇或在想阳台上的床单有没有干,他只有三套,两套都在阳台上挂着,奇怪,分明水喝的也不多也尿过,他都担心流干会身体缺水,喂了他不少。
晚上也让人吃了点东西,他也不想,可林织眼眸涣散地看着他,眼睛一眨里面的水雾就变成了透明的泪珠。
红灯了,仇或踩下刹车,手指有些焦躁地敲着方向盘的边缘,一会儿做什么菜好,还是得让人多吃点饭。
第224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餐厅里,被扶着洗漱完又被抱到椅子上的林织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饭,揉了揉眉心。
他现在的情绪实在不算好,因为身上很不舒服。
轻微的一点疼痛似乎都能牵扯他的神经,让他心里涌出难以克制的烦乱,更何况是这种好似无休止的酸胀感,明明已经结束很久,却好似身体里还残余着的不适,让他心情恶劣程度更上一层。
林织眉眼间的神色更冷,往常面上带着的笑意也尽失,理智难以操控的情绪和他行事准则相悖,才是让他不悦的根源。
能够被人轻易窥探真实情绪,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该吃饭了,林织调整着呼吸,这几天都没有好好进食,尽管他现在的食欲并不算很好,但他应该……米饭的热意通过陶瓷碗在瞬间灼烫了指尖,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内响起。
林织低下头,思维有些迟钝地回想起刚刚一瞬间的事情。
他被烫到了手,下意识将手边的水杯打翻,以破坏作为发泄的渠道。
听到声响的仇或从厨房里走出时,看见的就是青年捏着指尖垂眸看着地上,唇角轻轻翘起的模样。
可在对视的刹那,青年的眼眸里只有未散的对于突发情况的诧异与迷茫,漂亮的面庞产生了微妙的不协调,让人心里产生怪异的感觉,就好像青年并不知道自己在笑。
仇或微微拧眉,快步走近,看见林织的腿没被水烫到才放心。
林织从仇或面部表情的变化知道了他的想法,他心里的焦躁似乎被安抚了,又好似转化为更加噬人朝着内里蔓延到暗火,困在他的身体里,找不到喷薄的出口。
玻璃碎片很快就被收拾好,仇或弄干了地上的水,又帮林织倒了杯温水。
“一会儿吃完了回你那里,你有几天没吃药了。”
仇或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他竟然忘了这一点。
林织仰头望着仇或,戏谑道:“用完了就丢?未免太无情了。”
他知道仇或没有那个意思,但他想知道答案,又或者说他想通过答案得到其他东西,譬如‘爱’,更多更多的爱与依赖。
还没听到答案时大脑不由自主地运转,背离着理智思考,仇或明明可以帮他把药拿回来,为什么一定要送他回去,这时候怜惜他的身体不能睡太硬的床?
还是说因为凶手的话,所以要通过转移他牵引凶手的视线,在凶手观察他的时候侦察凶手的痕迹?
思绪一瞬间蔓延出数个分支,林织微微皱眉,停止了这种略显冷漠和刻薄的臆测。
林织承认自己是个有些多疑的人,他的生长环境和性格决定了他要多思多虑,并且不吝啬将人往最坏的方向想,甚至在之前他也会这么设想他的宝贝们,但现在不同,毕竟他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不会那样做。
所以他相信仇或不会这么想,他也不会这么怀疑他,是病情的影响。
林织面上的笑意淡了些,他心里清楚,疾病只会放大他的想法,并不会凭空产生或者扭曲他的思绪。
他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相信陪伴了他许久的人,林织有些困惑,他认为自己是相信的。
手上忽然被塞了双筷子,林织的思绪被唤回,对上了仇或的眼。
“用完了就丢?”仇或语气意味不明地重复着这句话,静静看着林织说,“你再这么形容自己,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用完用尽,到时候你可就不止在我家里躲两天了。”
仇或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语气冷静到甚至有些玩味,却让人觉得山雨欲来。
他这模样林织在记忆里看到过一次,原主被关在审讯室的时候,仇或就是这样斜坐在椅子上一边玩着手上的笔一边这样冷冷地看着他。
心脏鼓动,血液过急过快地奔涌,让林织有些轻微耳鸣。
潜台词跳跃至脑海内,笑容绽放时带着些病态的绮丽。
好像真的会被玩死的感觉,林织轻轻咬住了筷子的尖端,笑着看着仇或。
仇或喉结滚动,起身去了厨房,把弄好的菜端到了餐桌上。
然而林织面上的笑意未散,那双眼眸映照着他的脸庞,似乎将他镌刻其中。
仇或到底是没忍住,亲了几分钟后把人放开,催促道:“吃饭。”
林织必须要吃东西了,不然他担心他的身体真的会受不住。
林织抿了抿微肿的唇,有段时间没进食的胃部发出迫切进食的信号,带来轻微的疼痛,他伸出筷子夹菜。
“回你那是因为我这不能待了。”
刚刚的话题,仇或不打算就这么越过去,既然林织不明白,他就让他明白。
“不仅是因为地址暴露,更重要的是床单还没干,不走的话你可能真的要睡木板。”
仇或今早换床单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除开铺好的,他家里已经没有床单和棉絮可以用了。
棉絮在阳台上晒好,两床床单也快洗进行晾晒,按理来说夏天这些东西应该干的比较快,但因为他洗的晚,现在才中午,总共没晾几个小时,加上今天是多云天,下午还有几率降雨,到了晚上床单可能还有潮气。
林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肩膀颤动,没法拿稳筷子。
林织轻轻挑眉:“听起来真变态。”
仇或的态度太坦然,完全正义到让不知情的人不会多想,让知情的人明白自己没有错想。
“如果遇到其他变态,你可以拨打我的私人电话报警,我随时提供援助。”
仇或夹了一块虾仁放在林织的碗里,姿态自然,不似调情,胜似调情。
他知道林织喜欢吃虾,今早特地去的菜市场买的活虾,早上等洗衣机洗床单的时候处理好外壳和虾线,就不用林织自己动手剥壳。
见林织将食物咀嚼吞咽下去,仇或才收回视线,继续说:“我本来想买软垫回来,后来想想算了,我这里不安全,你住的地方安保性更好,自从出了命案后,一楼大厅的摄像头也修好了,并且还增加了一个。”
“你门外也安装一个,我帮你买好了,一会儿去帮你弄。”
仇或一直想在林织的门外装一个摄像头,警用军用的当然不能外售,仇或有个警校同学受雇于私人安保公司,他托对方买的好货,这两天才到。
林织点头,流动于神经中那种不受控制的烦闷终于平息。
这种什么事情都被对方处理好的感觉于他而言还挺新鲜,也不让人排斥,毕竟可以依靠和只能依靠区别很大。
林织吃了小半碗饭,又喝了一碗汤。
他的胃本就不太好,加上这几天吃的东西也少,所以不宜过多进食。
根据01所说,他除了被喂水以外还被仇或喂了粥,但林织并没要自己进食的记忆,要不是知道系统不会骗他,林织都觉得自己补充的蛋白质比碳水多。
仇或洗好碗后,林织坐上了他的车,回了公寓。
在路上的时候,林织才细想起仇或说的那句住所不安全的话。
林织清楚,仇或指的隐患并不是这次的凶手,可能是他的杀父仇人,也可能是他抓过的那些可能会报复他的人。
林织:【仇或这两天都睡眠质量怎么样?】
仇或虽然精力旺盛,但还没到特别非人的地步,不会夸张地几天一直不停,他肯定也休息了。
01回忆了一下动画片的空隙,回答道:【通常会在宿主睡着后的半个小时后入睡,睡眠时间平均是四个小时,已经被先前好多了。】
01心里十分高兴,宿主真厉害。
01的话肯定了林织的猜想,关于这个世界的救赎计划,林织到目前心里还没有具体的章程,不是他不知道怎么计划,而是他发现自己不需要计划。
因为仇或在他的身边,好像就能睡的不错。
如果要彻底治好仇或,就需要拔除他的心结,可他的心结和凶手有关,只能等待。
林织相信那个人会出现,按照世界走向来说,如果没有他插手,仇或会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以仇或的性格而言,不可能会不带走仇人就自杀。
所以,那个人必定会出现,只是时间早晚。
到了公寓后,仇或没有第一时间进门,而是用仪器检查起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仪器响起滴滴的声音时,仇或脸色微沉,几天前他也检查过一次,并没有这种反应,看来是凶手趁这几天装上的。
从鞋柜底下拿出一个纽扣型的微型摄像头后,仇或面无表情地踩碎。
这种摄像头算是无线实时传送画面的中高档货,整体是长方体的盒子,盒子顶端是纽扣状的摄像头,剩下的部分容纳线。
仇或只踩碎了摄像头,把东西装进了口袋里。
处理好摄像头又安装上新的摄像头后,仇或告诉林织下载哪个app看监控画面后,给祝长东打了电话。
“一会儿把门反锁,谁敲都别开,我要进来会给你打电话,吃了药之后就好好睡一会儿。”
仇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仅是查附近监控看看是谁安装的摄像头,也要去看公交站那边凶手用的那部手机在哪里失窃。
林织点头,目送他离开。
因为窗户紧闭着,两三天没住人的房间里也没太多灰尘,林织打扫了一下,去了书房。
电脑开启后,林织打开了文档,接着前文继续向下写。
凶手不是希望他能把他的事情宣扬出去吗,那他就按照他的想法把故事写下。
写到主人公去往警察家里的桥段时,林织的指尖悬停。
如果他如实写来的话,凶手意不意外他不清楚,编辑崩溃是肯定的。
林织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写出来的癖好。
写到突然的来电时,林织保存了文档,起身舒缓了一些有些僵硬的肢体。
林织看了时间,已经快要五点钟了,不知道仇或那边的进展如何。
中午吃下去的食物似乎还没有被消化完,林织坐在了客厅里,拿出了手机点进了贴吧。
凶手肯定不止一个号,就算那个号被他废弃,他一定还有其他号在里面混迹。
想要快速知道一个人的生日,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林织在搜索框里输入‘生日’两个字,能跳出不少这样的帖子。
【发出你的生日,看看有没有相同的有缘人呀~】
【我生日是x月x日,有一样的小猪吗?】
【缘分天注定,留下你的生日吧!】
这样的帖子,拉到底下还能翻页,这还仅仅只是同城的贴,如果是不限制地域,那更是多如牛毛。
人在网络上总没有现实中那么有戒心,更何况还是生日这种在大家看来就算公布了也没什么关系的东西,毕竟不管是哪个社交平台还是游戏,都有这种选项。
在得知凶手是挑选同月同日生的人下手时,林织思考过他的动机。
如果说凶手的代表符号真的是‘因为’,这种数学几何符号,那么他杀人的目的应该不是‘献祭’,这二者本质不同。
当然了,虽然有种说法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林织不觉得凶手达到了那种高度。
一个连艺术家都称不上的妄想者,将人命作为作品雕琢,傲慢的不可理喻。
他代号也同样表现了这种傲慢,‘因为’这个连词在表述时,后缀是事件的起因,他就是‘因为’本身,即这一切事情都来源于他。
他并没有对尸体做其他事情,也没有拿走钱财,不挑年龄地点,只在乎杀人这件事本身,更足以说明事件和献祭无关。
如果不是玄学目的,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林织的视线落在了‘缘分天注定’那行字上,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能通过自身改变,无论是外貌、声音还是能力,甚至准备足够充分,连死亡的时限也能延长,唯独出生时间不能由自己掌控。
会是这个原因吗,林织不确定。
十月十三,林织心里想着这个数字,再一次进行了精准搜索。
这个日期有好几种表达方式,无论是阿拉伯数字还是文字,林织都一一尝试,并且耐心地看着那些帖子,可这样的效率还是太低,出现的结果不少。
林织正准备叫01,就听见01自告奋勇地说:【宿主,我可以帮忙呀!】
林织唇角上扬,告诉了01筛选条件。
地点限定在如宁市,时间范围半年内,之所以是半年,是因为人不是物品,变动几率很大。
哪怕是凶手,也没法知道人什么时候搬家,什么时候工作变动,一旦目标离开了如宁,凶手就白费功夫了,加上从刘小婉案可以得知凶手和她聊了三个月以上,所以时间可以往前推一点。
01很快地整理出了名单,按照时间进行分类,过多的链接差点让林织的电脑卡住。
翻看了不少帖子后,林织发现这种留下生日的帖子,除了交友贴以外,还有星座贴和玄学贴。
屋外的天色渐渐黑沉,林织揉了揉脖颈,起身倒水。
孤月高悬,落下清辉满地。
充满着少女气息的房间里,应诗雨正趴在床上略带兴奋地回复着好友消息。
“天秤座明日宜出行吗!西北方可能会有爱情运势?”
那边打字回复说:【没错,我都好久没出门了,不然面基吧!西北那边不是有游乐园吗,我们去旋转木马拍照呀,一定很出片!我跟你说我拍照技术很好哦!我还有小单反呢!】
应诗雨想了一下,发语音回复:“好啊好啊,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我穿新买的小裙子去!”
应诗雨是个lo娘,偶尔也会cos一下喜欢的角色,经常逛漫展以及进行线下聚会,所以并不害怕面基,何况对方也算是她的亲友。
他们在星座贴底下相遇,还正好同年同月同日生,对方是个伪娘,应诗雨见惯了并不鄙视,还和对方很投缘。
他们认识了两个多月,一起拼过小裙子,一起打游戏,对方甚至主动帮她付了一件尾款,简直人美心善,他穿小裙子虽然没露脸但是超级辣,可惜对方家里管的严不能一起去外地的漫展,如宁最近又没有场,明天能见面简直太好了。
应诗雨开心地在群里公布自己要和亲友面基的消息,引来一众羡慕。
【啊啊啊啊我也好想一起去啊!】
【记得多拍几张你家宝贝的腿腿,不要太爱!】
【魂穿小诗!】
应诗雨得意地说:“你们就羡慕去吧,明天我和小夏穿同款小裙裙在旋转木马拍照!”
想到这里应诗雨更高兴了,她和小夏早就计划过要穿同款裙子见面,可是裙子的工期实在太长,一起买的那件尾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付上,小夏得知她最喜欢的裙子名字后,特地去海鲜平台收了一件一样的,让她特别感动。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她还是高兴地睡不着,起来熨衣服,找好裙撑和配饰,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凌晨一点,林织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让01定位了仇或的位置。
地图在林织的脑海里展开,代表着仇或的红点就在他附近,准确地说,在他公寓楼下。
林织给仇或发了消息,问他忙完了吗。
仇或看着604漆黑的室内,回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听见了青年不带懒倦的声音,问:“还没睡吗?”
“在等你。”
青年的声音并没有太多起伏,好似只是随意又简单的陈述,通过电流传递的声音在夏夜里有一瞬的失真,轻柔如羽毛,却在坠落时掀起巨大波澜。
仇或顿了一会儿说:“我很快回来。”
仇或的声音平稳,但他拔钥匙下车锁车一气呵成的动作却显得不那么沉稳。
林织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起身去了客厅。
01嘟囔:【怎么感觉任务目标一点也不兴奋。】
林织轻笑:【是吗?我觉得恰恰相反。】
如果电梯不在一楼的话,仇或可能会把按钮按爆吧。
一楼,仇或看着正在下降的电梯,还是忍不住按了一下已经亮起的上升键。
怎么这么慢?
林织把房门的反锁打开,仇或脱鞋进门,转头看见了没有任何东西都餐桌。
“晚上吃东西了吗?”
在仇或的注视下,林织莫名有种做了错事的感觉。
这是什么,职业加成吗?
在‘忘了’和‘不饿’之间,林织选择了后者,当然,要进行一些艺术加工。
“中午被你喂的太饱,还没消化完。”
林织的眼眸有种天然的无害感,让人不自觉相信他说的所有话。
他揉了揉平坦的腹部,姣好的眉眼带着些苦恼。
“是吗,我看看。”
仇或没吃这套,并未被食人花的诱人拟态所蛊惑,径直走向前印证。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热意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侵袭肌肤内里,惹得人轻微颤栗。
“早就消化完了吧,我知道你这能吃多少,最多能鼓成什么样。”
仇或的面上带着他惯常的显得不太好惹甚至有些嘲弄意味的笑,他的手掌向下按,眼睛微微眯起,唇边的笑意扩大,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林织心里轻啧,正想着让仇或弄点东西吃,又听见他问:“药吃了吗?”
“不想吃。”
林织这次回答的干脆,提到药物,神色有些兴致缺缺。
药物的弊端对他来说太明显,那种情绪被压制到对一切掀不起波澜的平静与倦怠,于他而言是比狂躁和亢奋更难忍的事。
“来书房,我可能找到了凶手的备选目标。”
林织握着仇或的手带着他往书房走,给他展示他今天的成果。
仇或没有想逼着林织吃药,但又担心林织病情恶化,听到林织的话,搁置了这些想法,跟着林织往前走。
书房的窗户和阳台以及卧室并不是一个朝向,难怪他在楼下看以为林织已经睡了,所以当时没想打电话扰人清梦。
“因为数据庞大,我只对比了关键的东西,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很狡猾也很谨慎,但他对两件事很执着,一个是生日,一个是他的名字,无论是让人送花的ID还是和刘小婉聊天的昵称,他都是‘夏’,被称为小夏。”
“我收集了近半年的帖子,在一个星座贴两个月多前的某一层楼的回复id的主页里,找到了和‘小夏’相关的字眼。”
即使有系统帮忙,这件事也很麻烦,因为‘十月十三’和‘小夏’并不在同一个帖子出现,合并搜索根本很难,加上与‘小夏’相关的帖子很多,与‘夏’相关的就更多。
林织在看了快八个小时后才找到了这个人,并且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个人就是目标,因为凶手很有可能换了昵称。
第225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林织盯上的这个ID叫做“诗又几行”,主页性别标为男,年龄是99岁,但点进她的帖子可以看见她晒的小裙子,以及一些cos一些动漫角色的图片,可以判断她是个女孩,而且年龄应该不大。
林织翻遍了她的帖子,发现她从五月中旬第一次在帖子里提及小夏,和艾特的亲友互动,点进ID名为“是夏夏呀”的账号,能看出是个喜欢看动漫的女孩子,除此之外没有端倪。
“她在帖子里提过,小夏和她同月同日生,很有缘分。”
“单凭这个怀疑或许不够,毕竟世界存在巧合,但过多的巧合就不是偶然。”
林织又给仇或看了两个帖子,一个是“诗又几行”的定位照片,显示在如宁市,她和朋友对话以及一些发表在本地贴吧的帖子也表明她是本地人,第二个就是她最新发布的帖子,在一个半小时前。
“他们明天约好在游乐园见?看来她可能就是三号。”
仇或脸色微沉,他和林织的观点一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十月十三的生日,昵称为小夏的人,和被害人提前几个月交友的套路,以及那通预告杀人的电话。
就算找错人,也比坐视不管好,只要有任何机会,仇或都不会放过。
“明早出行,时间很紧,单凭这个照片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仇或用林织的电脑将“诗又几行”的照片发到了自己这里,立刻打电话把同事从被窝里叫起来加班。
“你帮了大忙。”
仇或复制好链接,神色认真。
“还不知道对不对,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林织知道自己大概率没有找错,但他向来是表面谦逊的人,即使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失误,他也不会将话说满,只有确实是他囊中之物的东西,绝无更改的可能性,他才会笑盈盈又云淡风轻地在人前留下烙印。
“队里的人也用过这个办法,但是太多太杂太慢,你能做到这件事就很厉害,我现在要走,有事给我电话。”
事关明天的行动,即使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林织,仇或也得走了。
林织没有打算跟上去,对着仇或点头。
“等我回来,你不吃药也能好好休息。”
仇或捏着林织的后颈在人唇上亲了亲,留下一句话离开。
他还记着林织刚刚说的不想吃药,他倒是想把人哄睡了再走,但时间并不充裕。
林织看着仇或离开了背影,舌尖舔了舔唇瓣。
真的能好好休息吗,林织可不认同,比起□□到睡过去,还是吃药昏睡过去更和平。
01有些疑惑道:【宿主,我们不跟着去吗?】
【为什么要跟着去?】
林织反问,没这个必要,他也没这个打算。
尽管有体力恢复在,他的体能也没有很好,即使知道哪里是人体弱点,但抛开躯壳的限制去做,还是有些困难。
何况能不能救下“诗又几行”,首先要看能不能找到对方。
林织走到了阳台,看着一辆车驶入夜色中。
星子寥落几颗,他的心情似乎又变差了。
精神状态的不稳定,大概是以瞬间作为时间单位,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他的情绪可以瞬间从喜悦到烦躁又到厌烦,变化无常。
林织去了浴室,他让01时刻关注着仇或那边的情况,没有吃药强制自己入睡。
警局灯火通明,电脑上是“诗又几行”晒出来的所有照片,他们正在全力用新技术进行搜检,另外的人则是和渠道那边交涉,看看是否能找到用户注册信息。
仇或不懂这个也没催促,而是去跟进了公交车被窃手机的那条线。
凶手打了那通电话后这个卡就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手机也保持关闭避免了被查到定位。
仇或下午去调了那个路段的监控,和危允君两个人各自对着监控看了一个多个小时。
那名乘客站的位置比较靠近盲区,他又站了五站,这五站里还有两个站人流量比较大,人来人往间很难看清楚是谁偷走了他的手机。
在眼睛都要看花了的时候,危允君找到了人,她年纪比仇或大,一开始不是在刑侦大队待着而是在基层派出所实习,加入了反扒小组,虽然转了很久功力还在,眼尖地看到了从乘客附近走过的女人。
从装扮上来看像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年纪不大,手却很快,和男人走过的一瞬间把他口袋里的手机装进了自己拿着的手提包里,随后下车。
找到人以后,仇或拿着录像去找了这个片区负责这方面的老片警,看看他们认不认识。
没多久他们就给了信息,确实知道这个人,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已经被记录两回了。
仇或上门的时候,她正好在处理货,在仇或亮了证件后,她一听和人命有关,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半袋子被关机的手机和平板,表示自己只是贼,没杀过人。
仇或追问她早上在某某时间点某某路段偷的手机的去向,她立刻就给了答案。
她向来是偷够数量再统一销货,不同款式不同新旧的手机有不同的价格,所以她偷的每一个在没拿到钱之前她就会过一边,然后统一交给一个叫徐哥的人。
徐哥开了家维修店,也回收出售各类二手手机电脑,今天上午徐哥忽然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今天刚拿到的还没拔卡的货,他要要,她就立刻送了过去。
仇或把她交给了同事处理,去找了那个徐哥,在他的询问下,徐哥表示货是附近的混混大于管他要的,他只负责收货卖货,别的一概不知。
这种老滑头最会做姿态,装出一副完全不知道卖手机的是贼出的是赃物的模样,仇或懒得和他掰扯,那个叫大于的混混不在家,仇或找人寻找他的下落又去忙了别的事。
直到现在,还是没找到那个叫大于的人,他平时会去的大排档棋牌室酒吧桌球室都不见他的人影,其他混混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问及大于身边是不是有个疑似小夏的人,那些人都纷纷摇头,表示没在大于身边看见过这样的人。
“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
按照现有的技术,在没有案底的情况下,通过照片来找人有一定的困难,何况对方还是浓妆的情况下,仇或的心里也没有把握,因为对方没有在往上活跃,他没办法定位对方的IP具体地址。
危允君已经私信了“诗又几行”,又去私信了她的其他好友,希望能阻止她明日出行。
消息已读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以为是恶作剧把他们的账号拉黑,另一个让他们拍证件照,危允君拒绝了拍照但表示可以视频证明,也被对方怀疑骗子。
毕竟现在的骗术层出不穷,冒充警察加联系方式或者打电话的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找到人之后,也有难点。
凶手太狡猾了,没有证据无法给他定罪,到时候就算知道了他是谁,也很有可能看着他逃脱。
仇或将现有的证据和线索进行梳理,听到一旁手机震动的声音,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查到了,你发过来的那种货是某个高档货的垃圾仿品,最先从云省那边外流。】
看到云省两个字,仇或的眉心一跳。
从林织家鞋柜底下找到那个摄像头时,仇或发现了这是个高档货,随后觉得不对。
凶手在这个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放一个体积不算特别小,且价格略微昂贵的摄像头,好像没有太大的必要。
从前几场案件来看,凶手能接触中下层的人并且能伪装共情,凶手应该不是一个出身特别好且十分富裕的人,这其中的违和让仇或仔细看了那个摄像头,发现了纽扣摄像头的外连部分材质很粗糙。
他知道凶手不会留下指纹,加上当时情绪很差,所以将摄像头踩碎,看到内里款式老旧的构造,确定了猜想,装好带回了局里。
不过这种东西似乎没出现在市面上,同事只弄清楚了这是个只有录影功能没法实时转播画面的摄像头,但不知道来源。
越是尖端的货有时候越好追溯,这种山寨次品反而很难溯源,仇或拍照求助了给他买摄像头设备的同学。
得知了答案,仇或给对方回复消息道谢,看向了桌上物证袋装着的玩意。
他用的力度不小,摄像头直接损坏,连接的盒子也开裂了,里面的存储芯片被读取了内容,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也就是说,它根本没有开机。
放摄像头的人根本不是想用这个东西监控林织,更像是恐吓与戏弄。
仇或也看了大厅的监控,但因为林织已经离家两三天,很难确定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
云省……仇或对这个地点有些敏感,他母亲因公殉职的案件中,那个犯罪集团的老大就是云省人,他带着一些同乡到了如宁扎根,在如宁和云省间进行违法活动。
杀了他父亲离开的人,是那个人最忠实的马仔,也同样是云省人。
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仇或不清楚。
他的心情有些阴郁,看见了文件夹里那张手绘小提琴谱后,又平静了下来。
无论能不能及时找到“诗又几行”,他都要在游乐园布好警力。
直至到了早上,他们还是没能从有限的信息中,找到ID名为“诗又几行”的小姑娘的身份信息,给对方的私信也一直处于未读状态。
仇或没有再耽搁,投屏了游乐园地形图,让人准备待命。
重点注意旋转木马周围,强调了疑似三号小姑娘的衣着。
为了行动危允君趴在桌上睡了几个小时,满眼血丝地看着手机,祈祷着那个可能会遇害的小姑娘早点看到她的提醒。
周日公共场合的人流量总是更多,休息的上班族,放假的学生如同雪花一般,涌入了热闹的娱乐场所。
加上现在是暑假,游乐园的客流量相较平时双休日更多。
应诗雨打扮的漂漂亮亮,和父母告别,开开心心地出门,在门口扬手拦了辆的士。
门票是她提前在网上订好的,不然排队买票还要好一会儿。
应诗雨在群里说了句已经出门了,没有得到回应,她也不失落,毕竟她的朋友们有些是夜猫子,现在正是补眠的时候。
【想到一会儿能和你见面好开心啊!我可是仔细化了半个小时的妆!】
那边很快回复道:【一定给你拍的漂漂亮亮!我也很期待!】
【不过今天人好多,大门我们可能碰不到面,我们三号门见吧!】
应诗雨愣了一下,搜索一番发现三号门是出口之一,她想想也好,上午入园的人肯定很多,没多少人会在出口待着,适合碰面。
【好,我马上到,一会儿见咯。】
小夏:【好,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应诗雨满心期待,看着外边的阳光,有些苦恼。
今天太阳太大了,这样妆肯定容易花,一定要先去旋转木马拍照。
游乐园售票处排了长队,充斥着孩子的嬉笑以及哭闹声,融在一起有些乱糟糟。
林织站在人群中,压制着情绪。
他还是低估了这种喧闹场所对他的影响力,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小孩总是会无缘无故的尖叫,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他们的腔调细细,刺痛着人的神经,加速着精神的崩坏。
林织排了队,刷电子票进了游乐园里。
他昨晚不跟着仇或因为没必要跟着,但不代表他不会自己前来。
旋转木马上下都有着亮晶晶的灯,那些彩虹小马姿态可爱,叮叮当当的旋律十分活泼。
林织并没有加入排队的队伍中,而是靠在栏杆上,观察着周围的人。
他的脑海里是01为他打开的地图,代表着仇或的红点就在不远处。
游乐园三号门出口,应诗雨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裙子,望了望周围。
出口零星站着一些人,她没看到小夏,低着头给人发消息。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让应诗雨心脏紧缩,猛地回头。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杯芝芝莓莓,里面浮着的碎冰看一眼似乎都能驱散暑气。
“诗诗,吓到你了吗?”
应诗雨抬头,和眼前略显高挑的‘女孩’视线相对。
小夏戴着栗色假发,妆容精致,脖子上带着与衣服相应颜色的choker,如果不是声音偏男性,几乎没人会觉得这是个伪娘。
“谢谢,你好好看哦!”
应诗雨开心地道谢,视线忍不住落在了小夏的胸膛上。
小夏准备到好充分,竟然还穿了义乳,下次安利动漫把他拐去出COS,应诗雨美美设想着,约着和人一起往大门口走。
不远处,仇或听见了身边危允君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在三号刚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想上去接触,可还没走近目标就出现了。
再上去可能会打草惊蛇,要是凶手忽然发难就糟糕了。
仇或按着耳麦:“目标移动。”
“真想现在上去把人铐了。”
周二河忍不住磨牙,日日夜夜想抓住的凶手近在咫尺,他们怎么能不激动,可偏偏他们还没有证据,就算抓人也站不住脚。
“按照计划,派眼生的人靠近接触,找个由头把人控制住,别让人跑了。”
仇或不怕打草惊蛇,他就怕惊了但没得到结果。
他希望得到更多信息,哪怕这个人不是凶手。
应诗雨边喝奶茶边跟着小夏一起到了大门口,慢慢排队进游乐园里。
“我们先去旋转木马!”
应诗雨提议,小夏笑着应答,他专注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如同看着一件即将完成的完美的作品。
“哇,那有个帅哥哎。”
应诗雨忽地激动起来,拉了拉小夏的袖子。
小夏望过去,和旋转木马下的青年视线相对。
青年对他弯了弯眼眸,看起来漂亮无害。
第226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小夏在和第一捧无尽夏买花委托人聊天的时候,告知对方他的身份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林织的视力很好,看清了他的脸,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有着妆容的面庞十分清秀,身高和犯罪侧写中一致。
他穿着一件莓果色洛丽塔风格的裙子,看起来安静沉郁。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性格沉稳的‘女孩子’,并且娴静和善,不会有人把他往连环杀人凶手的身上想。
01有些紧张:【宿主,我们这样直接对上不会把他吓跑吗?】
01倒不是不担心宿主的安危,而是他对宿主的实力有信心,再说了救赎目标就在不远处,它担心这个凶手看见宿主后以为自己暴露然后跑掉。
【不会。】
林织一边回答着脑海里的系统,一边对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笑了笑当做打招呼,如同陌生人短暂视线交汇那般,林织移开了视线,他转身将双手放在了围栏上,看着内里的旋转木马。
【他不是把我当成命运选择的见证者吗,我来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这是命运的指引。】
林织的声音里带着轻轻的笑意,不掩饰其中的嘲弄意味。
彩灯亮起运转的机器旋转,木马上下移动,孩童和大人的笑语声不断出现。
应诗雨暗暗兴奋地说:“他刚刚是不是对我们笑了?他好好看啊!”
在旋转木马前遇见帅哥这件事让应诗雨更兴奋了,她不是有其他想法,单纯为遇见美好的事物而高兴,就像走过广场恰好有漂亮喷泉涌出,走过山谷恰好山花绽放,在奔向美好事物的路上美景不期而遇,简直快乐加倍。
“嗯。”
小夏低低应声,相较于他来说矮一点的应诗雨没有注意他的反应,自然也就错过了他眼眸里一闪而逝的幽深,以及为了压制兴奋而握紧的拳头。
那种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渐渐平息,心悸感也随着青年转身而消失。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林织,这个被他用眼睛用各种设备看着的青年。
即使人群拥挤,他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每每看着他的时候,小夏都会在想他正在想些什么,在他笔下又会怎样书写他,怎样记录他的作品。
小夏有一瞬的怀疑,但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林织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行动方案。
他只是在昨天的电话中提及了三号,动手的日期地点他都没有透露,何况他是昨天打的电话,那些人大概率觉得他在昨天就已经动手了。
这种偶遇令人心情愉悦,就像那天那条黑暗的长巷里,他躲在身上还温热的尸体背后,看着喝醉的显得落魄毫无理智的青年路过。
在青年被绊倒的那一瞬间,他其实起了杀心。
可他不想作品被破坏,那样显得低俗又不完美,这可是他画作的第一笔,雕塑的第一刀,绝对不能有闪失。
好在这个人并没有发现绊倒他的人死了,也没有看见他,一无所知地离开。
通过调查他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更加高兴,立刻下单了这个人时间线上最新出版的作品。
如果有什么能够不朽,那一定是文字,以及伴随着文字一起流传的东西。
如果他的所作所为能被写进书里还能被很多人看见,那简直再好不过。
所以当青年被警局带走的时候,他是真心希望对方能够吸取生活经验,写下新书,至于青年的安危他不担心,人不是他杀的,一没有动机二没有凶器,没有证据警察抓不了他,而他也确定对方说不出线索。
之后他们的合作也非常愉快,青年留下了他的花,去看了他介绍的电影,唯一让他不满地是他在那个警察家里躲了好几天。
他不敢靠太近观察,这让他很不开心。
其实他早就不满足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他想走的更近一点,最好和青年能成为朋友,提醒他写作,给他形象塑造的建议,提供一些细节和人物心理,但他不能,这样太冒险。
今天的偶遇算是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这就是命中注定,他注定要再一次亲眼见证。
旋转木马上一批游客已经结束了游玩,小夏随着人群往里走,看着与林织逐渐缩短的距离,露出了浅浅的笑,他并不担心他的脸被记住,被林织事后察觉。
这个城市太大,单凭他妆后的模样,怎么可能找到他。
一想到青年发觉自己和凶手接触过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的笑容弧度更大。
应诗雨已经坐在了旋转木马上,对他招手。
他从包里拿出了小单反,在木马运转之前给应诗雨拍了几张照片后才走了上去。
林织动作自然地观察着凶手以及与凶手离得不远的少女,思考着对策。
就算现在当场把小夏按下,也没办法逮捕他,除非正好撞破他行凶的现场,才能够对他进行指控和调查。
但这相当于将被标记为三号的少女置身于险境中,仇或不可能会这么做。
林织轻叹,还好他不是警察,也不可能成为警察,要是放在从前,他可能会这么做,即使他清楚他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也知道这方法看起来冷血自私,但它最有效回报率最高。
不过他现在却没有想采取这种方案的想法,大概是被影响了。
听起来像是伪善者在朝着真善者的方向发展,林织自我调侃,不过感觉也不坏。
思绪回归眼前,林织知道小夏还不清楚他暴露了,如果按照林织的行为方式,他可能会徐徐图之,在小夏不知情的情况下侵入他的生活获取他的信息,找机会抓获,但是仇或在这,他觉得对方不会这么行事。
有时候林织觉得与其用豺狼虎豹与鹰隼来形容仇或,用烈性猎犬形容更合适。
一旦找到机会就会立刻出击,并且咬住不松口。
他很有可能找机会控制凶手,并且找点事请人进局子。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动,林织看着来电显示,丝毫不觉得意外,放在耳边接听。
“你应该知道很危险。”
仇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格外沉冷。
林织听出来了,生气了。
“他没看出来,还以为又是巧合。”
林织看着旋转木马,被他注视到的少女和他挥手打招呼,林织也对她笑着挥手回应。
“万一……”仇或将不好的好吞进了肚子里,说,“别贸然和他接触。”
天知道仇或看见旋转木马旁的林织情绪有多差,林织根本就没有告知他这件事,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离凶手那么近。
仇或知道凶手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发难,他一定会把人带到偏僻的地方行凶,但他还是很不安。
万一凶手察觉到了端倪,万一他狗急跳墙想鱼死网破。
仇或死死地盯着林织的背影,想让他离开,但他心里清楚,林织来了这里,恐怕不会那么轻易走。而他要是出现,凶手很有可能意识到他踏入了陷阱。
“你清楚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在他没动手之前,你可能找不到他的小尾巴,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可能都会离开。”
“无尽夏可以开到九月,但他的人生不止一个夏天。”
林织进行提醒,他知道仇或很想获取凶手的信息,但他认为凶手不是一个抱有侥幸心理的人。
只要凶手没动手,警方就没法展开调查侵犯公民隐私,约束他的行动范围,凶手可以轻易销毁证据,然后买张票离开。
仇或没说话,这些他都清楚,但比起找到小夏切实犯罪证据更紧迫的是阻止他继续犯罪。
他原计划找人‘碰瓷’小夏,演员老人一旦倒下,旁边扮演家属的同事就能立刻报警处理这件事,去派出所登记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获取小夏的身份信息。
哪怕小夏察觉到了他已经被盯上也没关系,这样小夏可能会担心暴露而暂时停止犯罪,那些被他列在名单上的人也会安全,只要他还在如宁市,他就会一直盯着他,直到他露出马脚。
但小夏要是逃往外地,他确实无可奈何,可必须要有取舍。
仇或开口:“我不能等到他动手,阻止他也会暴露,不如在那之前获取更多。”
仇或的声音低哑:“可以回家吗?”
他清楚,凶手对于林织这位‘见证者’有特殊的关注,他不想行动时场面失控伤害到林织,他讨厌意外。
一旁的危允君神色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听过仇队这么温声细语甚至带点请求的意思,偏偏也不是低三下四,还有那么点铁汉柔情在,她知道仇队在和谁通电话,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你为什么不亲自看着他,和他面对面,既可以让他心生警惕又不至于吓到逃跑。”
仇或微怔,他并没有打算露面,凶手既然找到了他的住址,一定对他的脸很熟悉,所以他准备今天一直在幕后。
仇或还没问是什么办法,就听见林织轻轻笑说:“毕竟今天是周日,哪怕是人民警察也可以休息休息,陪对象逛游乐园吧?”
仇或被他的语调弄的脊背发烫,明明只能听见声音,他却好像瞧见了林织说这样话的模样,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眸里盈着笑意,格外招人。
“过来吧,亲爱的。”
青年殷红柔软的唇瓣开合,吐出如蜜般的话语。
“计划取消,原地待命。”
仇或在电话挂断后立刻下达命令,摘了耳机大步离开。
第227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旋转木马停下的时候,游客们退场需要时间,应诗雨和小夏商量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织的面前,对他递上了单反。
“没问题。”
热心路人林织欣然答应,接过来小夏手里的单反。
“不用调整什么,按快门就行,谢谢。”
略显柔和的男声从穿着裙子的女孩口中传出,那种反差让林织有瞬间的诧异,他点点头,将镜头对准。
拍好照片后,应诗雨又连连道谢。
“不用谢,虽然这样说有些冒昧,但是方便加个好友吗,你们身上的裙子很漂亮,我妹妹也很喜欢这种风格的裙子,但我不太懂这方面,你们能给我推荐一些吗?”
模样出挑的青年眉眼间带着些许苦恼,温和的笑容和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言辞让人难以拒绝。
应诗雨直接点开软件说:“我扫你!这年头市面上的山寨太多了,很难分辨,你妹妹喜欢什么风格我都能推荐!”
有帅哥的好友位哎,这种事情她当然乐意!
小夏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话。
他也很想有靠近林织的机会,可惜不能,他没必要废弃一个号,三号注定要成为他作品的一环,他这个身份也会走到人前。
“谢谢。”
林织点开屏幕,笑着断开了网络,然后点开名片。
怎么都加载不出来的二维码让时间似乎被拉长,于人来人往的喧闹中让人越发焦急,此时新的游客已经入场了。
“可能是网不好,请问方便给手机号吗,真是抱歉。”
“可以可以。”
应诗雨看的也着急,他们该出去了,但这里人这么多,旋转木马的出口在另一个方向,要绕一大圈,一会儿出去要是碰不到怎么办。
林织点开了搜索框,将网络连上,通过号码搜索到了应诗雨,给应诗雨看了页面。
“没错就是这个。”
应诗雨点头,回头看着出口,拉着小夏急急忙忙地朝那里跑去。
林织申请了加好友,退出页面把号码发到了仇或那里。
仇或本来打算立刻过来,在林织的信息后他转头去排了冰淇淋的队伍。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让林织等待了一段时间的出场理由,而且也能给林织一些套话的时间。
警方那边,看着忽然离开的老大,周二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玩的哪一出。
看见老大跑去买冰淇淋,他就更愣住了。
不过仇或向来在队里有威信,此刻也没有人觉得他是在玩忽职守,而是耐心等待指令,分布在嫌疑人的各个方位盯梢。
收到号码和消息后,大家立刻振奋了起来。
只凭借照片不好搜索身份,但有了号码就不同了。
祝长东立刻展开了搜索,很快确定了号码注册人的身份信息以及家庭背景。
危允君没再驻守游乐场,让人顶着自己后,立刻带一个人驱车去往疑似三号被害人应诗雨的家里。
游乐园里,旋转木马出口处,已经同意了好友申请的应诗雨看见了对话框里的内容。
看见林织问他们接下来要去什么项目,应诗雨如实回答。
【过山车!】
应诗雨并不恐高,热爱体验速度与激情,过山车是她来游乐园的必备项目,她问过小夏,小夏也不怕。
“他说他也去过山车,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应诗雨看向小夏发出了询问,她当然愿意,但是还要顾及同伴的意愿。
小夏欣然点头,他没打算现在动手,所以靠近一点没有关系。
等林织看见尸体的时候,当他反应过来他其实和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表情一定很精彩。
林织在离旋转木马出口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对着靠近的人招了招手。
“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还有同伴。”
当林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夏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想要立刻转身离开,但应诗雨已经先他一步点了头。
“应该很快,”林织表示不用很等久,而后眼眸一亮对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笑着说,“他来了。”
应诗雨下意识看向了来人,然后被气势吓到。
好高,好帅,好吓人,在对视的瞬间让人忍不住产生畏惧感,高大的体型也很有压迫感。
小夏的瞳孔紧缩,掐着掌心让自己保持自然的态度,在男人视线扫过来的一瞬间露出略显僵硬的笑容。
为什么警察也会在这里,他们发现他了?他露出来什么破绽?
一瞬间种种怀疑冒头,但又随着男人视线的消失而消失。
小夏确定仇或没有在审视他,而是以一种不感兴趣的态度忽略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这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约好一起去玩过山车,这是我朋友,别担心,他不是坏人,别害怕。”
看出了应诗雨的紧张,林织笑着消解氛围中的凝滞。
仇或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了林织,听到那句朋友后唇角下压了些。
刚刚不是还说对象,还称呼他为亲爱的,怎么到人家跟前,反而避嫌似的说朋友。
仇或什么也没说,对着两人打招呼似的颔首,他刚刚已经注意到了小夏的异样,心里的九分怀疑已经变成了十分,他无比确信眼前这个小夏就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连环杀手,不过他没露出其他神色,跟着人一起去排队。
林织吃着冰淇淋,没有再解释。
有时候特殊的亲密关系不需要直接表明,那样反而会有些突兀和刻意,因为有些东西,自然会在细枝末节中展现出来。
游乐园里的冰淇淋,或许是为了迎合小孩的口味,有些过于甜腻。
草莓味的冰淇淋林织只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他拿在手里没用眼神搜索垃圾桶,而是自然地放在了身后的仇或手上。
仇或:“不吃了吗?”
“吃不下了。”
仇或应声,习惯地解决林织剩下的食物。
应诗雨注意到了这一幕,吞了吞口水,略显兴奋地拉了拉小夏的裙子。
他们用一个勺子哎!
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之间再正常不过,毕竟那是泡面都要分两口的关系,但是放在二三十岁的成年人之间就明显没那么对劲了。
应诗雨本来还只是觉得有点微妙,但坐上过山车之后,听见了那句“如果害怕就握紧我的手”,心里出现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绝对不清白!
她和小夏对视了一眼,强忍着心里的激荡。
小夏没有激荡,他只是有点呆滞,甚至有些小崩溃。
如果说他们两个真的是那种关系,那林织在仇或家里待两天岂不是小情侣调情而不是他想的害怕,那他打的电话不就显得很小丑?
想到这里,小夏的表情都要扭曲了。
好在过山车已经缓缓向上爬动,他表情扭曲也不会被怀疑。
过山车不断攀升,游乐园里有不同轨道的过山车,林织坐上的这一列则是发动时会在最高点,然后径直向下的经典轨道。
林织的手捏在拉杆上,不自觉收紧。
他没有坐过过山车,或者说他没有体验过任何高空项目。
童年和少年时期他都在学习下度过,他学高尔夫学马术学琴,没有体验过任何玩心跳的活动。
成年后他更没打算挑战极限,不仅仅是不感兴趣,还有惜命。
他不追求极限的刺激,他需要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才能去做他要做的任何事情。
过山车停止了移动,保持在了一个停住的状态,让林织有些困惑,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云霄飞车急转直下,尖叫声四起。
心脏似乎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强烈的心悸感让人无法呼吸。
应诗雨的尖叫声很明显,夹杂着兴奋的笑声。
小夏忍不住伸手按住头发,担心假发会不会被吹掉。
仇或神色淡然,转头看着林织的状态,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林织并没有失态,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列车摩擦过轨道的声响与风声一同在耳边掠过,在不断地起伏中,林织没有感受到乐趣,而是无穷尽的烦躁。
他讨厌自讨苦吃,加上几天没吃药,他的情绪有点要控制不住了。
另一边,危允君已经到了应诗雨的家里,出示了证件。
“你的女儿很可能和人贩子待在一起,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危允君之所以没用凶手代称,是不想造成家属恐慌,以免造成纰漏。
下了过山车,应诗雨还有些意犹未尽。
手机忽然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点击接听。
“妈,怎么了?”
“什么,外婆忽然摔倒撞到头住院了?那我不玩了,我现在打车去医院!”
“你来接我吗,那好那就三号门出口见。”
应诗雨挂了电话,有些抱歉地看着小夏。
“我外婆住院了我现在要去看她,对不起啊,我们下次再约着一起出来玩行吗?”
小夏表示理解地说:“没关系,老人的身体重要。”
他也不想在今天动手了,警察在这里出现,小夏不想被他盯上。
应诗雨和林织他们挥手作别,林织关心了几句看着她离开,没有出声挽留小夏和他们同行,仇或更是看都没看小夏,揽着林织的肩膀离开。
小夏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装着单反的包。
里面除了相机,还有一把刀。
他心下觉得有些可惜,转身隐没进人群中。
“记录下来了吗?”
仇或戴上耳机,和警方那边沟通。
周二河:“放心,录了也拍了,就不信逮不住这家伙。”
“派人盯着,隐蔽点,最好能摸到他老巢。”
耳边忽然传来温热的呼吸,青年的气息不稳,断续道:“我好像快要发病了,没有带药。”
仇或脚步一顿,打算带林织回家。
“前面有个水上乐园,有更衣室。”
林织竭力忍着即将失控的情绪,他不想失态地喊叫破坏,他急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与场所。
仇或的身体和意志似乎被分化成了两半,耳麦里传来周二河的声音。
“明白,不过老大你往里走干什么,不出来吗?”
“有事。”
仇或没摘耳机,单方面关了频道,只接收不传输。
两件正事,各不耽误。
第228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游乐园的西南边是才开几年的水上乐园,是同一个老板开发的,水上乐园有单独的门口,在和游乐园接壤的地方也开了一个门,弄上看起来过渡自然的装扮,让游乐园和水上乐园看起来互相成为对方的一部分,带动客流量。
仇或他们买的都不是游乐园和水上乐园的套票,所以要另外买票,好在这时候还是上午,从游乐园过去水上乐园的人不多,售票口基本没人。
仇或买了两张票,和林织一块往里走。
根据路牌的指引,他们很快到了更衣室。
进去后先是一排排的储物柜,仇或兜里揣着两个手牌,是用来打开特定柜子的,不过他们现在也用不上。
一排排储物柜的开阔空间一旁,就是男女更衣室的入口,林织和仇或进了更衣室里,往最里面走。
因为是水上乐园,所以更衣室带冲凉功能,较为宽阔,两个人也不算挤。
门一关一锁,就形成了密闭的空间。
隔壁有人在开水洗澡,淅淅沥沥的声音正好遮蔽了唇舌交缠的水声。
林织的情绪很差,因为亲吻也有些喘不上气。
在绵长的亲吻后,气氛也变得粘稠,空气中水份过多,加上是夏日,显得十分潮热。
白皙纤长的指尖按在了扣子上,解了两颗将领口松开,露出了锁骨。
仇或看着青年分明在情绪爆发的边缘,却仍然慢条斯理的动作,这种看似理智的隐忍与色欲的结合交织成别样的性感,能将人引诱的发狂。
仇或的吻像是要将人吞噬,林织被抵在墙上,抓住了仇或的略硬的头发。
泛着粉的指骨在男人浓密乌黑的发间若隐若现,将闷热躁动的夏日拉长。
林织贴在了仇或的身上,仿佛是要植根于仇或血肉中汲取养分的花。
心中的躁郁倾泄,那些负面的对于世间的不耐与厌憎,于情与欲的极致亢奋,毫无保留。
呼吸之间都是仇或的气息,林织的思绪被侵占,不会再想其他。
正在失控状态中的青年其实并没有收力道,仇或被扯的头皮都有些发疼,但他并未阻止林织,疼痛激发了血性,他蹲在林织的身前,在他肚脐下方留下了吻痕。
旁边更衣室的水声早就停了,不断有换衣服的人进出,门时不时的被拉响。
换衣声、讨论声、笑闹声,各色嗓音,呈现人生百态的一角。
换衣服人多的时候,也有人尝试推开左边一列最后一扇门,但发现有人后就换了一个等待。
门栓碰撞声如同沉闷的鼓点,让人忍不住心悸。
在更衣室天花板中央的灯,透过没有封顶的缝隙照入,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林织咬着指腹,眼眸中淡淡的薄雾让他显得有些失神。
他只是正常人水平,比不上仇或这种精力旺盛的人,解决后他有些倦怠,思绪逐渐清明。
“好点了吗?”
仇或立着却一点没管,看着林织的反应。
林织点头,但眉心还是不自觉皱着。
不是不舒服,只是因为这病而烦扰。
仇或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抚平了他眉间褶皱。
他嘴里倒是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说:“这施展不开,晚上回去再喂你。”
不是仇或不想动真格,他也不甘心过嘴瘾,但是还有要紧事,一会儿要是有突发状态提裤子走人才麻烦。
林织似笑非笑地看着仇或,心里的阴霾倒是散去了些。
仇或开了淋浴设备,微凉的水落下,他洗了个手,又捧着水漱了个口。
林织洗了个手,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女声响起。
“辉辉,你不用关着门,把门掩上换就可以。”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随后响起:“知道了妈妈。”
“妈妈在这看着你,你要是弄不好就叫我。”
小男孩应声,随后是门开合的声音。
不必出去看,林织都知道是很友好的母子氛围,这让他心情不免又烦躁了些。
母亲在林织的记忆中,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久到他已经记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只记得大概的形象,那是个让人觉得温婉的女人。
她也曾这样紧张过他,小到他喝进口中的水,大到他的人生规划,她都要把控,以免出现纰漏。
对于他会复兴林家这件事,他母亲是最为笃信的人,这种信念感是林家人都比不上的。
母亲的家世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普通,但是学识很好,是爷爷做主娶进家中,让父亲接受,爷爷也比较偏爱她这个长媳,母亲对爷爷极为尊敬,对他说的话也极为推崇,家里情况还很好的时候,母亲就时常叮嘱他要和爷爷学习,听爷爷的话,成为和爷爷一样有能力的人。
在他得到爷爷的赞扬后,母亲已经把他当成了骄傲,视他为天才,在家道中落后,母亲也是唯一一个将爷爷生前看的书做的笔记囫囵带走的人,时常督促他看,即使那些书籍晦涩,并不适合他那个年龄。
只是很遗憾,这样的母亲没有看到他站在顶端,没有看到林家比从前更辉煌的时候。
母亲劳碌过重,在他将林家重新带进上流社会的时候,就安然地闭上了眼。
不过在她多年的洗脑以及他的成绩下,家族的人对他越发笃信,父亲作为她的枕边人,更是对她的言论深信不疑,以至于后来父亲有了情人,但凡有人说他不好,父亲都会立刻换人,所以后来他身边的情人也是吹捧他的一员,在意他的安危程度不亚于林家人。
母亲的影响之深远,让林织偶尔也有些感慨,这大概是他畸形索求欲的开端。
他需要一个人付出很多很多依赖、关注与爱,才允许人靠近。
仇或看林织停在门口,出声询问:“怎么了?”
仇或的声音将林织拉回现实中,林织没有很快回答。
他垂着眼眸将衬衫扣子系好,等到仪容完整无缺的时候,他才抬眸微微仰头道:“可以再接吻吗?”
看起来美丽无害姿态矜贵的青年,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纯情又下流的话。
仇或周身的气息更压抑了些,热吻后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警告地说:“再招我就在这干你。”
林织眨了眨眼,看起来无辜极了。
仇或似乎在耳麦里听到了什么信息,按下开关说:“知道了,告诉小夏她已经到医院,外婆伤的不重,只是虚惊一场,约他下周三见面。”
下周三这个时间点,是仇或考量后的拖延法,避免凶手因为无法行凶转而换目标动手,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应该能够卡住凶手,让他有些耐心。
关闭后,他对着林织道:“应诗雨已经安全到家。”
十分钟前,以为外婆重伤住院的应诗雨焦急地在门口等待父母,上车后看着拉着她一脸后怕的妈妈和不认识的穿制服的女警,简直一头雾水。
在听警察说小夏可能是人贩子后,应诗雨下意识否定,小夏怎么可能是人贩子嘛。
虽然嘴里这么说,可出于对警察的信任,应诗雨心里已经信了几分。
她将手机递给了女警做资料录入,然后按照警察说的给小夏发消息。
“什么,还让我女儿去见人贩子?不行不行!”
应妈妈不答应,只要想到今天警察没通知她可能就要失去女儿,她说什么都不能看女儿涉险。
“您放心,这只是一个幌子。”
危允君解释道,只是为了争取调查时间。
“其实我可以哎,你们要是没证据的话,他要是对我动手,你们不就可以抓了吗,我相信你们会保护好我。”
应诗雨跃跃欲试,人贩子嘛,要把她拐走卖个好价钱肯定不会伤害她,等到她被绑起来,警察不就可以上了,这叫什么,人赃俱获?
应爸爸黑着脸说:“胡闹!”
危允君摇头说:“我们不会这么做。”
警方不会让人这样涉险,哪怕是人贩子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鱼死网破,更别说本就存杀心的杀人犯。
小夏还没有回复消息,危允君接管了应诗雨的手机,耐心地等待。
另一边,游乐园里的人已经跟着小夏绕了很久。
周二河:“这姑娘真的谨慎,难道学过反侦察,绕来绕去的,也不玩东西,难道察觉到了吗,她现在已经进卫生间了。”
危允君提醒:“这不是个姑娘,是个男扮女装的小子。”
她已经看完了小夏的资料,知道对方是个伪娘,应诗雨确认他开口是男生的声音。
周二河有些目瞪口呆,看着录音里的长发高挑美女,以及美女的胸,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杀人犯,装备真是越来越高端,越来越与时俱进了。
不对啊,刚刚这小子进的他妈的是女厕所!
“变态啊!”
旁边警员默默提醒:“二河哥,连环杀人犯本就很变态了。”
话语间,穿着裙子的小夏已经出了卫生间。
周二河更谨慎地让大家变幻队形跟着他,汇报着目标行踪。
周二河:“她已经到了三号门,准备上公交车。”
仇或正在和林织往三号门走,吩咐道:“小同和倩倩扮情侣跟上去,阿洪、大成前后脚进去,二组三组开车跟上,随机应变,千万别让目标察觉。”
仇或看着依旧跟着他的林织,在想怎么劝他回家。
倘若他的行踪在小夏面前暴露,就算林织在旁边,场面也圆不上。
“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先走,不用为丢下我而内疚,就算是真情侣之间也有很多放鸽子的人,何况我们本来就不是……”
林织温柔地笑说,表情诚恳。
仇或冷着脸打断:“上车。”
第229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今天是周日,哪怕是暑假,今天都要比平常热闹些,公交车上的人也多。
游乐园的这一站是人流量较大的途经站,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穿着裙子的小夏习惯性地走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了左边靠窗的位置。
他已经看见了手机上的消息,没有打算回复。
他的好心情已经消失不见,从看见那个警察开始。
如果说遇见林织是惊喜,那么遇见仇或就是惊吓。
他在计划犯案之前,细细地了解过了会抓捕他的对手。
他知道这个警察很有能力,这一次打照面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透出来的危险,所以他向来很谨慎,尽量避免暴露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或者说按捺不住靠近林织的心。
这些事情只有他知道,未免太寂寞,在他收手之前,警察还没有抓到他的蛛丝马迹,那么这些案件就会成为悬案,永远地尘封在布满灰尘的档案室里。
这和他想要的不一样,他想要很多很多人知道。
小夏有些烦扰,不自觉地用大拇指的指甲摩擦着其他手指,他按得很用力,看着手指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月牙似的印记。
他已经犯了三起,但是没有激起一点水花,他的作品甚至不如他亲手解开的那个浮尸的名气大。
不够有噱头,不够吸引人注意,但他又并不信奉血肉艺术,不想把尸体弄成恶心的样子。
今天他本来精心计划好了,这次的被害人一定会吸引人注意,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正值花季的少女,他会把她装进垃圾桶里,这绝对骇人听闻,但偏偏不顺利。
他本来就打算取消计划,应诗雨又正好回家,这本来是凑巧,但他总多疑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难道他被发现了?不,绝不可能。
即使理智如此回答,小夏心里还是不安定。
他心里装着很多事情,人又很谨慎,他只是想雕琢作品,不想引火烧身。
也许是多疑,让小夏觉得这车上也待的不太舒服,好像有很多人在看他。
小夏猛地转头,果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是个略显油腻的中年男人,还露出了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
小夏面无表情地看回去,手指伸进了包里,那里面装着他的单反,还有他的刀。
要不是不想破坏作品的和谐性,不能随便找下手的目标,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弄死这些东西。
小夏的目光偏移了一些,男人前面坐了一对情侣,贴的很近,看起来感情很好。
“这兔子真可爱。”
两位便衣靠在一起,笑呵呵地说着暗语。
以兔子暗示目标,以此警告同事目标十分警惕,盯梢容易被发现。
林织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的公交车。
仇或以不快不慢地速度跟随着,车身和公交车保持着两辆车的距离,以免坐到最后一排的凶手察觉不对劲。
仇或说:“他要下车了。”
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门开启时,穿着洛丽塔服装的高挑女生下了车。
他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下车,走向了卖衣服的门店。
仇或和林织没有下车,而是在车里等着听信。
他们俩都太打眼,但凡凶手看见他们,就能知道他的确暴露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耳麦里有人汇报了坐标。
“注意,目标已经变更形象,现在是一个黑色短发,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性。”
盯梢的人一路看着凶手进入成衣店,四组的人替了之前的二组情侣,装成两个姐妹去逛街。
凶手进的并不是专门的女装店,他挑了两款男装去付款,然后进了卫生间。
这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变装,离开了卫生间,而他原来的那一身显得有些累赘的裙子以及他的假发,脖子上的饰品,则被胡乱地塞在购物袋里,女警发现他没有带购物袋离开,打开卫生间发现了他的遗留物。
“他真的很谨慎,明明不知道有人跟着他,还这么大费周章。”
仇或以前追捕过的人,在被通缉逃命的过程中可能都没有这么费心思。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线索。”
仇或启动了车子,让人把袋子连同衣服一起送回局里采集指纹、皮屑以及毛发。
“他的财产状况应该不错。”
林织看着手机上的图片,说出了这么推断的理由。
现在市面上的洛丽塔风格的裙子和普通的裙子的出售风格并不相同,通常由店主展示稿子或者样板来宣传,有意购入的顾客会付定金,等待工期结束再付尾款。
有些裙子在发售一段时间之后就不会再贩,顾客想要裙子只有两种办法,等待再贩或者购入二手裙。
小夏买的这条裙子在二手平台上价格达到2000以上,能够特地买这样一条裙子来和猎物打好关系,并且就这样轻易弃置的人,不会太缺钱。
那这就和之前的犯罪侧写有些出入,警方先前通过凶手接触的阶层以及他对这个城市的熟悉认知,还有他在交友上的共情手段,判断凶手的经济情况不算好。
仇或询问了危允君,危允君立刻问了应诗雨。
应诗雨点头说:“我也觉得他蛮有钱的,那条裙子在二手平台的确不便宜,已经快是原价的两倍了。”
仇或告知了林织,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穿过的裙子还比原来的更贵?”
在他的认知里,二手的汽车家具等都需要进行折扣,穿过的衣服也是如此,又不比珠宝首饰这种保值。
“衣服如果绝版了,只要有人追求,这种溢价很正常。”
林织身为商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微微沉吟道:“不过我倒是建议你们再确定一下小夏的身份,确定他真的是男扮女装,而不是放出一个烟雾弹。”
“的确有可能,但是那个女孩说小夏确实是男人的声音。”
仇或也这么考虑过,毕竟林织没有找到这个线索的话,他现在只能去调查被害人的身份,也就能够通过应诗雨的手机锁定这个凶手,确定他的性别。
那么以小夏谨慎的性格,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种伪装。
不过很快仇或就推翻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不仅是因为应诗雨的话,也是因为这种动机合乎逻辑。
小夏要是以男装的身份邀约女孩游玩,女孩一定会十分戒备。
但如果他以女装甚至是同性恋的形象靠近,女孩可能就没有那么设防。
小夏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是以一个20多岁的男性大学生的形象。
第二次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是花园杀人案里的目击证人老大爷口述,是一个黑短发的青年男性。
第三次的教唆自杀案里,小夏则是化身一个命运同样悲苦的女性。
在这一次的事件里,小夏则是女扮男装。
他的性别不断变幻,经过这几次,几乎是把自己的性别盖章定论在了男性上。
林织靠在座椅上,嘴唇微翘:“我知道,我也听到了,但既然男人可以伪装女人的声音,女人伪装出男人的声音似乎也不难。”
“你这么判断的根据是?”
仇或想知道林织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也看过小夏,但不能直接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一是对方并没有和他对视,头发遮挡了半张脸,二是对方的性别特征被模糊,无论是明显的胸还是脖子上被遮掩的喉结。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是不一样的,即使化妆可以遮掩一二,但是有些东西却无法被遮盖。”
“她脸上的妆容可能更改了她的脸型甚至是样貌,但骨相却不那么好遮掩。”
“我这么判断的根据是……我照过镜子。”
仇或听到这句话,立刻反应过来了其中的意思,差点一脚踩了急刹。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十足十的相像。”
男扮女装这件事,林织虽然不能算作是精通此道的大师,但也有些经验。
第二个世界里,他当时的身体还算未成年,稍显女相的精致模样和还没有完全长开的骨骼轮廓,在妆容的加持下,只要仔细分辨,还是能和女性区别开。
林织注意了小夏的面部轮廓,也注意到了她的胸。
这到底是伪娘的合格,还是无法遮掩的存在?
第一次送花事件里,男性身份只是小夏的自述。
第二次案件里,大爷也只看见了疑似凶手的人的背影。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女性。”
林织偏头看向仇或,即使心里有把握,还是惯性地留三分。
现在是红灯,仇或停了车,也在看他。
那双眼眸幽深,掺杂着一丝诧异。
仇或兴味盎然:“你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你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也是这种裙子吗?”
仇或沉思,显然已经陷入了想象中。
青年身段匀称,纤细高挑,套上裙子肯定也好看。
裙子比裤子方便,仇或眼眸越发深沉。
林织笑吟吟问:“警官想看吗?”
不等仇或回答,他话锋一转道:“可惜我的衣柜里没有,我以前的裙子都是前男友送的,随着我搬家早就不见了。”
仇或的神情并没有大变,只是唇角下压了些,周遭的气氛变陡然转变。
那双眼眸冰冷冷,微微眯起,透着些戾气。
“前、男、友?”
林织好似对他的怒气浑然不觉,略带些怀念道:“大概是十七八岁时候的初恋,是一个很青涩的小男生。”
“什么青涩小男生给你送女装?”
仇或语气讥讽,手劲大的恨不得把方向盘给捏烂。
红灯转绿,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催促。
仇或神色冷漠,用力踩下油门。
在他的车上,想别的男人?门都没有。
第230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要不是身处市区限速路段,仇或能把油门踩到底。
前男友、初恋,几个字直接砸在仇或脑门上,如同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天灵盖。
在一段感情中,前男友和初恋这种话题本就是大忌,现在可倒好,二者叠在一起,套了个光环。
仇或心里忍不住阴阳怪气,这人要再是个白月光,那可真是齐全了。
前男友还是初恋,还能追溯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仇或都不敢细想他们谈了多少年。
根据他之前的调查,林织两三年前才搬来这个城市,如果那个时候才分手……仇或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青筋暴起,努力克制情绪。
他当然知道他自己为什么生气,嫉妒,他妈的他快嫉妒疯了。
他还在这没名没分,人家都快奔金婚去了。
虽然已经分手,但是一想到有人曾经霸占过林织那么多年,夺取过他的爱恋,在他心里驻足,仇或就怒火中烧。
什么烂人渣十七八岁的时候就给男孩送女装,呸,就这还青涩,纯纯下流。
仇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空气中出现了许多无形的火星,再有一点点火苗就可以将一切焚烧殆尽。
林织身处于漩涡的外流,感受着风暴,却依旧笑眯眯地回着仇或的话:“他送我是因为当时的我喜欢,他送我的第一件裙子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很昂贵。”
“唔,”林织唇角上扬,不掩欢悦,“少年的真诚总是很讨人欢心。”
林织火上浇油一般地替人辩白,他的言语、声音乃至眼神,都成了明火,将空气点燃。
仇或没有说话,只是越发收紧的手掌让气氛变得越发剑拔弩张。
仇或没有理智尽失,甚至出于职业敏感捕捉到了一丝古怪。
青年面上欢愉的笑容并不作假,但与其说回忆甜蜜往事,更像是猎食者回忆愉悦进食的往昔,于唇齿间回味着猎物的美味,对那份满足念念不忘。
又好像只是伪装,只是在逗弄他。
“你在骗我?”
仇或的语气带着疑问,神色却笃定。
仇或系统地学过相关的心理学,也有大量的经验,审讯过各种各样的犯人,在心里得出了判断。
想到有这个可能后,他并不是恼怒,反倒有些奇异的欢喜。
“不愧是仇队,这么快就发现了。”
林织的手指抚弄着手机边缘,语气戏谑,不乏遗憾。
他这么坦然承认的模样,反倒让仇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仇或还想再说些什么,听到耳麦里的声音后打了转向灯,在下一个路口朝着右边分岔路而去。
林织没再提起这个话题,敛下眼里的兴味,专心看着路况。
虽然是故意这么玩儿的,但他可不想给自己挖坑。
毕竟他的哑巴男高前男友真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何况他也只是想搞搞情趣,不打算翻车,增加感情难度。
要知道上个世界他不小心说出了谢青,即使他以没有感情糊弄只是好友糊弄了过去,但戚禾每到重要节日还不忘一杯酒祭前辈,把阴阳怪气做到了极致。
即使他从没见过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逢年过节往地上倒酒的时候,姿态比他还要真心实意,虽然那里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在人家坟头踩两脚,外边却是诚意十足,好提醒他这件事,让他心里愧疚多多怜惜小徒弟。
仇或可不会这么婉转,要是他把这件事情完全当真,恐怕就算有体力恢复的金手指,他也很难下床了。
上帝视角中,01在心里给宿主海豹鼓掌,宿主真是太厉害了,明明说的是真话,却让人觉得他说的是假话,可在认定他说谎的时候,又觉得他可能说的是真的。
在它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情况下,去看这场对话,反而更加核心代码跳动,刺激,太刺激了!
不会说谎的人工智能流下了羡慕的眼泪,它发誓它一定会看完这本《如何教你拥有高情商》!
林织不知道脑海里系统的奋发图强,看着车驶入街道,停在了居民区外。
变装后的小夏依旧很谨慎,不过仇或这一次几乎带了大半的警力过来包围,没让她逃脱视线,很快将她锁定在了一栋老小区里,跟着她进了单元楼。
小夏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在三楼停住了脚,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掏出一串钥匙佯装要开门。
在她身后的女人脚步不停地越过她上楼,小夏竖起耳朵,听着她的脚步声数着楼层。
等女人停下脚步后,她便在等开门的声音。
楼上传来了女人敲门的声音,还有一句老人的“谁呀”。
“你好,我是林薇薇的老师,来做一个简单的家访。”
“哦哦哦哦老师啊,快进来快进来,她在学校里表现不好了吗……”
说话的声音随着门关上被隔绝,小夏这才继续上楼。
住宅里,女警硬着头皮敷衍着老爷爷,庆幸于自己的机智,还好她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墙上贴的奖状的名字,这才不至于露馅。
“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女警神色抱歉,拿出没在通话中的手机,隔着房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在听到门关后,她又借用了洗手间,汇报了消息。
“目标十分警惕,通过声源推测应该住在五楼。”
仇或立刻让人去查,一层楼只有两个住户,并不难排查。
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察们,轻车熟路地寻找合适的地方进行监视,包括不限于路面、商店、对着小区阳台的房间。
有时候过分谨慎,也很容易暴露。
仇或放下望远镜,将信息传回。
可以确定目标小夏住在501,无他,502的生活气息浓厚,阳台上晾晒着棉被,501却在白天还拉紧着窗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做贼心虚。
二支队的大家喜气洋洋,虽然凶手还没有落网,但是好歹有了个目标,不像之前那样抓瞎。
那股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阴云散去了些,现在就等着进一步的搜证。
厕所里遗留的物证,检验科已经在上面寻找到了一些遗留的毛发和皮屑,没有在数据库里找到符合的DNA。
仇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反而正常,在原地指挥布控好后,他离开了房间。
路边,林织闭眼假寐。
他并没有下车,即使他在这一场案件里面已经成为了重要人物,但他也没打算和警方一起行动,毕竟那又不是和仇或一起行动,就不必要做越线的事情。
脑海里代表着仇或的红点不断靠近,林织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不用留在这里吗?”
“有人看着,而且我太显眼。”
仇或后一句话倒没有自夸的意思,他的身高和长相在人群中的确显眼,很容易被凶手发现。
仇或驱车离开,林织以为他要送他回家,一二十分钟后,周遭的街道却越来越陌生。
显然这不是回家的路,林织也没问,看着周围越来越偏僻,不仅没有人流连,车辆也格外稀少。
仇或找了个地方停车,现在还是下午,热浪重重。
仇或下了车,林织准备打开车门时,听见了车上锁的声音。
不过很快又被解锁,后车门被拉开,又被合上。
车门又被反锁,不过车钥匙没拔,依然处于驱动状态,空调正常运转。
“正事暂时做完了,现在是私人时间。”
仇或拍了拍后座的柔软皮革,语气随意道:“自己爬过来还是我抱你过来?”
“让我好好听听你和你初恋前男友的故事,靠近点我才听得清楚。”
这事儿在仇或这里很好定性,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总不能去把林织分手的前男友再拽过来打一顿,反正都是前男友了。
这事儿要是真的,在他面前怀念的林织就是欠弄。
这事要是假的,更好弄明白了,这是找弄。
不追究绝不可能,要不是他刚刚心里还惦记着正事,早就堵着人嘴让他知道嘴其实也可以不用说话。
林织没看后视镜,也能感觉到后排男人犹如实质的视线。
仇或的语气不凶,但越是这么轻飘飘,甚至带着点嘲弄笑意的调调,反而压迫感十足。
他的面容明明在光亮里有点模糊不清,却让人觉得如同黑雾与阴影,荷尔蒙喷薄而出。
林织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并没转身,而是悠然地开始解扣子。
在更衣室里被扯掉又被整理好的衣领再次散开,林织微微偏头道:“你真的想听吗?”
青年莹白的指尖从锁骨上抚过,一双眼眸柔软带笑。
“让我想想,我们大概是高中同学,正好是同桌,他人很害羞,亲人的时候很温……唔……”
林织说的漫不经心,如同想好一句再接着往下想,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后颈就被人捏住。
不算温柔的扯动,挟裹着怒意的情念。
仇或的臂力好,即使林织是一个成年男性,他也把对方从副驾驶扯到了后座。
不宽的缝隙,摩擦间与座椅的碰撞,痛楚反而让身体感知更敏锐。
“怎么不说了?继续。”
仇或把手里撕下的白衬衫布料丢开,拉着裤链语气冷静地问。
没等林织开口,他又把手递到林织唇边,提醒道:“别咬到舌头了。”
没有完全熄火的车子依旧保持着轻微颤动的状态,低喃被隔绝在铁门之外。
即使有空调也吹不去皮革与热意交融时的气味,让人神智混沌。
“你提了六次,还早。”
“喜欢说就多说几句,你提一句我算一次,多多益善。”
仇或摸着青年微微痉挛的腿根肌肉,瞧,他多大度。
第231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林织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到家的,胸膛一片黏腻腻,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其他。
倦怠感蔓延到神经末梢,胀疼让人提不起劲,似乎还残余着恐怖的被侵入感。
主卧卫生间的浴缸放着温热的水,如同温柔的浪花起伏将人一点点浸透。
林织昏昏欲睡地靠在仇或的身上,灯光被调成暖色调,温热的肌肤和呼吸声让林织心里充斥着身处安全之地的惫懒,如同风雪冬日中在壁炉前烤火的猫。
林织并没有泡很久,胸膛因为破皮有些刺痛。
“气性真大。”
林织低喃着,带着些调笑意味。
“你不就想看我气性大的样子。”
仇或将人从水里捞起,用大大的浴巾把人包住,动作看似粗鲁实则细致,用毛巾擦拭林织湿润的头发。
林织没否认,靠在仇或的胸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真有前男友?”
“有啊,”林织懒洋洋答,“不过他死了。”
仇或没从他的话里听到伤心的意味,又看不见林织的表情,心里有些拿不准。
如果是真的,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的是永远不会再出现求复合,坏的是buff叠的更满了。
身为初恋的前男友已经足够讨人嫌,死去的初恋前男友更是绝杀。
仇或还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接话的时候,听到了怀里传来的笑声。
“看来我讲故事的能力提高了,竟然能把仇队也糊弄过去。”
林织的唇贴在仇或心口的位置,微哑的声音在夜色里越发温柔。
“放心吧,从来只有你。”
感觉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林织不否认他的兴趣最早起源于欲望,这没什么不好承认。
只是他逐渐从皮囊之下看见了更多的东西,从分裂的灵魂里感觉到了共通点。
他的心理洁癖没有被治好,反而被塑造成了越发刁钻古怪的只能习惯特定的那个人的形状。
青年的唇瓣因言语不断开合,就像一个又一个的轻吻。
温热的呼吸往人身体里钻,与舌尖婉转而出的声音一同,在心脏里留下了烙印。
仇或的呼吸变得急促,理智完全被人牵着走。
林织被推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被困在仇或的胸膛里。
男人的眉眼轮廓深邃,眼眸锐利又幽深,所流淌的汹涌的情感无需言语也能意会。
林织以为自己会迎来一个深入痴缠的吻,又或者是以身体言语诉说的亢奋,但并不是这样。
仇或没有亲他,而是坐了起来,对他伸出了手。
林织握着他的手被他拉起,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克制。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是仇或给他发的,是个文件。
林织有些不明所以地点进,是仇或的档案,他还没看完,手上忽然被塞了一张卡。
“我的生平,还有工资卡。”
仇或赤着上身,昏暗的光笼在他的肌肉线条上,即使就那么放松的站着姿态也是常年训练过的笔直,显得他越发高大挺拔。
“密码是060901,是我以前进入某个特种小队时候的编号,你可以随便改。”
“谈不谈恋爱?”
仇或向来不拖泥带水,直奔要害。
他不怕林织玩他,要是能把人放跑了算他没本事。
林织指间夹着银行卡抵在唇边,微微沉吟。
“改成032719,你觉得怎么样?”
林织抬眸征求意见,笑意在他柔软多情的眼眸中流淌。
仇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重重落地。
原来林织刚刚是在思考密码,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思考过答应或者是拒绝,因为在他心里,默认同意。
这种认知让人欢愉,仇或嘴角无法克制地上扬。
明明是模糊不清,暧昧不明的婉转话语,把人的心玩弄得彻底,却让人甘之如饴。
“当然,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仇或坐在了林织的旁边,握住男友的手,圈着林织的手指在心里计算指围。
他在听到这串数字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进行了拆解,没有办法把它和他们对上号。
林织弯眸:“当我遇见你时,这串数字就诞生了。”
3月27号下午七点,是他死亡的时间,也是那一天,一个系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于是他们相遇了。
“那它很有纪念意义。”
仇或没有追问,以为这是林织为他们之间设计的一串专属数字。
他拿着手机,直接把银行密码连带着锁屏密码一起改了,然后抱着林织睡觉。
他没打算再来一炮,林织已经很累了,不过这也是让他很诧异的一点,林织看起来体力并不算好,但却格外经得住他的索求。
比起激烈的做爱,有时候温存更显情意绵绵。
林织靠在仇或的怀里,勉强清醒的思绪四散,坠入黑沉香甜的梦乡。
仇或不再因为无法入睡而焦虑,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林织的呼吸,意识逐渐下沉。
他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到的并不是甜蜜场景,而是往事。
那一天和往常其实没什么不同,他还在读小学,每天中午爸爸会来接他放学,一起回家吃饭。
自从爸爸因伤调到文职后,他上下班的时间就稳定了很多,也有更多时间和他相处。
只是爸爸的厨艺一直不怎么样,勉强都很难入口,所以妈妈走后,他找了一个保姆阿姨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吃完饭后,阿姨洗碗打扫卫生,他听着爸爸给他讲办案的经验,有些困倦时进房间里午睡。
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他和同学一起踢足球,耗费了大量体力,所以睡得又快又沉。
奇怪的动响将他吵醒,有东西被撞倒,又有东西被摔碎,好像有人在拍门,一切混乱又嘈杂。
阿姨的一声痛呼让他猛地惊醒,打开了房门。
阿姨努力地朝着走廊里爬,身下的瓷砖布满刺眼的血红,客厅里,爸爸倒着,身上流了很多血。
有人在踢门,铁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
拿着刀的男人站在客厅里,血从他的刀尖滴落。
夏日过盛的阳光有些刺眼,也让男人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片刻后他看清了他的脸。
男人想冲过来,但门已经要被踢开了,还伴随着充斥着怒火的警告。
阳台传出了沉闷的声音,有人从外面跳了进来。
男人躲进了厕所里,等到警察踢开门,那个人已经跑了。
周围的声音当时的他已经听不见了,只是一步一步朝着爸爸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没了呼吸,变成了一具尸体。
仇或无数次地在想,如果那天不睡着就好了。
为什么要睡着,又为什么睡得那么沉,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是不是就可以快一点打求救电话,或许爸爸就不会死了。
那些声响仿佛隔着厚重的门传来,仇或猛地睁开了眼睛。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环境,放松了身体。
他睁着眼睛,眼眸黑沉沉。
从爸爸出事的那天起,睡觉成了让仇或痛苦的事情。
他曾数次睁眼到天明,那段时间他的身体变得很差,不得不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辅助睡眠。
后来仇或意识到耗尽体力能让他快速入睡,他开始训练自己,这样他的身体成长的很快,考上警校也易如反掌。
只是随着身体的增长,他的阈值越来越高,入睡越来越困难,哪怕是睡着,也只能勉强睡很短的时间。
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这点让他在边境的特种小队作战中获得了格外耀眼的成绩。
赏识他的上司,打算把他提拔到首都,但他拒绝了。
在故乡他还有放不下的事,那个杀了他父亲的人始终没再出现,但仇或知道,他也没有消失。
在他生日时送上祭奠的白花这种恐吓手段,让当初爸妈的同事们追了他很久,他被盯得很紧光是送一束花已经到了极致。
随着他年龄增长,对方想要杀他更是困难。
仇或又想到了林织鞋柜下面的那个恐吓作用的摄像头,思考着卷宗。
他惯性地想要用思考来消磨长夜,动动身体打算换个姿势让林织睡的更舒服。
被惊动的青年搂着他,迷迷糊糊地轻拍了两下他的身体,搂着他继续睡。
仇或轻笑:“你哄小孩呢。”
虽是这样说,仇或把头埋进了青年的胸膛里,听着他的心跳与呼吸。
渐渐地,睡意再度蔓延。
林织睡醒的时候感觉到有点别扭,睁开眼发现了这种感觉的来源。
仇或的睡姿很别扭,睡得很下靠在他的怀里,他要是个小孩这种姿势还算相宜,但问题他是个手长脚长的成年男人,本就比他高,这种睡姿底下更是比他长一截,他脖子往下相当于是被锁在了仇或的身上。
这种姿势林织其实很熟悉,戚禾在他怀里这么睡了几年。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抚着仇或有些粗硬的头发,透着不自知的温柔。
明亮的日光被窗帘隔绝,模糊了时间界限。
仇或睁着眼睛,无声沉溺。
直至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仇或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翻身摸手机接听,一气呵成。
“老大,大于找到了。”
大于就是要走公交车上被窃乘客手机的混混,凶手就是用这部手机这个号码给林织打的电话。
如果能从他口中问到和小夏有关的线索,就可以直接调查小夏。
仇或应声:“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和林织四目相对。
姿态慵懒的青年弯眸,带着对刚才情况的了然。
有时候感情是不必说破的存在,意会是一种更为亲密的传达方式。
仇或说:“我去上班了。”
林织轻笑着应答:“路上小心。”
第232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到的时候,大于已经被带进了审讯室里。
他站在审讯室的玻璃外,周二河对他汇报情况:“这小子跑到赌窝里呆了几天,让我们好找,把他带走的时候,他正喝的烂醉,赌赢了很嚣张,嘴上没把门,我正好带人把那个窝点给端了,移交给那个街的负责人了。”
国家这几年严厉打击黄赌毒,但这种玩意儿根本没有断绝的时候,哪怕是上面在严打,也有人在顶风作案。
“别说那个窝点还挺隐蔽,藏在居民楼里,有人专门在楼下放风,用的对讲机,没有介绍担保人还进不去,不过这也有好处,拔出萝卜带出泥。”
仇或应声:“干的不错。”
周二河诧异地瞪大眼睛:“老大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对于他们来说,端个窝点简直就是顺手的事,正事还在里边没问到有用的东西,搁在以往这当不得一句夸,但老大今天不仅夸了,还和颜悦色地夸,简直是三九天桃花开——罕见。
仇或默认,唇角不自觉上扬。
周二河更觉得稀奇了,不过仇或积威在前,他也不敢问。
审讯室里,大于在努力为自己辩白。
“警官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小子是杀人犯,那我要是知道,我怎么敢他来往,我就是赌赌博喝喝酒,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了。”
仇或进了审讯室,脸上那点笑意早已消融,大于看见他身体往后偏了偏。
这是一种下意识地逃避动作,大于这种偷鸡摸狗时不时进局子的混子,对于警察尤其是警察里的厉害角色有一种天然的直觉,像是老鼠遇见猫。
仇或坐在了审讯桌前,大于的坐姿都规矩了不少。
“继续问。”
仇或示意旁边的祝长东继续,他没再开口,甚至没看大于,低着头看笔录。
见状大于反而越发坐立不安,努力回想刚刚说了什么,有没有撒谎,对于警察的问话态度更加老实。
这模样把旁边的祝长东看的心里发笑,这种没真的犯大事,知道哪些事不能做的滚刀肉最是烦人,要是有关键线索在他们手里就更烦人。
有些嘻嘻哈哈扯皮,有些装良民,还有些不是东西的还会故意藏线索,不作伪证也不说实话。
但是这些人在仇队的手里通常走不了几招,他们不敢招惹。
不过仇队今天给人的感觉是更吓人了,祝长东心想可能是因为案子心情不好。
仇或现在的心情的确不算好,一个变态杀人狂正在盯着他老婆,搁谁身上谁心情能好。
在审讯过程中重复出现的询问必不可少,在又一次询问中,大于再次作答。
“我第一次见到那小子是在酒吧里,他主动过来找我喝酒,他的长相没什么特别,就是路上一抓一大把的,不美也不丑,不胖也不瘦,没有疤也没有痣,他请我喝酒并且说很仰慕我,我当然就给他个面子。”
“之后我们又一起喝了两三次酒,他有时候还会给我带好烟,我带他进了赌场,这小子手气还行,头一回去竟然还赢了一两千,分了一半给我,我就觉得这兄弟可以结交。”
“我跟他说,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毕竟我是个讲义气的人,他找我帮的都是小忙,比如说去店门口帮他看看他看上的妞的男朋友什么时候下班,我一度以为他要去打人,我还说……”
大于咳嗽了几声,说:“警官,我只是说说什么也没干啊,后来他对那个妞不感兴趣了,我也就没让人去盯人了。”
他当时还觉得那小子忒胆小,连跟进巷子里把人打一顿威胁都不敢,现在才回过味儿来。
他只是听说那地方死了个男的,没想到就是那个男的。
“再然后就是他向我买二手手机,因为我跟他说过我有渠道可以便宜买,他跟我说要个带卡的,我就帮他买了,就这样,其他的真的没了。”
大于已经赌咒发誓说他绝无隐瞒,他心情也烦着。
在询问下他又把自己记忆里那个男人的长相描述了出来,只是越想越模糊。
仇或看着和笔录上大差不差的话,知道这个人没说谎。
危允君早就按照大于给的线索去查了,只不过大于说的地方早就人去楼空,号码也处于挂机状态,但只要见过小夏的人越多,就能得到越多的线索。
仇或点头示意,大于被带出了审讯室,被警车送往了派出所,参与赌博这种事情还是得教育。
出了审讯室,仇或去看了搜索进度。
小夏的照片和影像都在他们的手中,虽然知道对方面上有妆容的遮掩,但根据骨相还原对方妆容之下的脸庞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只要还原的结果出来,再拿着照片去搜索,就能得到消息。
小夏对于如宁本地这么熟悉,如果不是本地人,就是在本地待过很久的外地人,那她留下的痕迹一定很多。
当图片被画出来贴在白板上时,大家纷纷观摩。
“他的骨头应该经过调整,做过了整容手术,这几个部分都有些不自然。”
模拟画像师将图片投在了大屏上,用电子激光笔画出了几个圆圈,分别是太阳穴、颧骨和下颌骨。
“不仅有削减还有填充,从面相上来说骨相有点难分男女,他整容的目的和一般人好像不太一样,好像并不是为了好看,但这种骨相可以让对方进行更好的妆容改造。”
那些足以区分男女骨相的地方被对方做了柔化和钝化处理,导致他妆下的面容其实非常奇怪,盯久了有种畸形的非人感。
周二河咋舌:“易容大师啊?”
“她的脸动过不止一次,手术还是骨头这种大手术,长东拿去技术那边让他们做个建模看能不能尽量还原她原本的样子,然后盯紧她,允君跟我分散去医院,二河去她的租的地方附近走访。”
仇或下达命令,下面的人立刻运转起来。
仇或越发相信林织的判断,小夏应该是个女孩。
她在不断地把自己往男孩的方向塑造,给所有人留下她是一个男人的印象,谁能想到真正的凶手是个女孩子,这恰好符合小夏谨慎的本性。
仇或也早就对下属们进行了提醒,只要有怀疑的目标,无论对方是男是女,都不能放过。
危允君他们也没有疑问,毕竟小夏可以伪装女人。
仇或出动的时候,林织正在客厅里练琴。
琴声舒缓悠扬,01听的正入迷时,发现宿主忽然问它仇或的位置。
01立刻在林织脑海里调出了地图,方便他观看。
红点正在移动,但并不是往林织所在的街区的方向。
林织心里了然,让01关上了地图。
01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宿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看我,不是凶手。】
林织手上的动作不停,微微侧头,仿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林织清楚,如果小夏在警察盯着的情况下出门来监视他,仇或一定会向他所在的位置靠近。
但仇或并没有来,说明小夏目前还很安分守己,盯着他的另有其人。
至于会是什么人,林织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将一首曲子拉完后,林织不紧不慢地停下动作,将放在茶几上的拿起,在屏幕上点动,不过不是给仇或发信息。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
林织签收了东西,在水池前削花枝。
没多久,客厅的桌子上就摆放了上新的花,白色玫瑰在阳光下显得娇艳欲滴。
林织抽出一支玫瑰低头嗅闻,暗中窥探的视线消失了。
第233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如宁市刑警大队二支队审讯室里,仇或带着一沓照片回了审讯室。
上面是小夏女装、模拟男装、面部建模、骨相还原等各种模样,他带来给大于指认。
只要大于指认这个人就是向他买二手手机的凶手,他们就能立刻把小夏带回来调查。
不过仇或没有那么乐观,他觉得按照小夏的谨慎,肯定不会以这些面貌去见大于,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才让危允君他们先去做事,无论大于能不能指认,这些事都要做。
如他所料,大于看见照片的第一反应是茫然。
“认识吗?”
大于仔仔细细地都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她就是小夏。”
无论是和哪一方接触,凶手始终没有更换对外的代号。
但仅凭一个姓氏,也根本不能影响什么。
大于瞪大了眼睛,并不掩饰震惊,显然兄弟的女装比兄弟是个杀人犯还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没搞错?这一点也不像啊!”
不管是前面那个穿裙子的美女,还是后面那个奇形怪状看不出男女的人,都和他记忆中的小夏不相像。
但小夏具体长什么样,大于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他和小夏见面多在夜晚,几乎都是酒吧和赌场这样混乱的场所,酒吧灯光昏暗,赌场他眼里只有钱根本顾不上看人。
大于越想越混乱,盯着那些照片说有一点像,然后又说不像。
这种情况在仇或的意料之内,他收了东西,低头道:“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大于点头,仇或打开门,让人把他带走。
他参与聚众赌博,得罚款再关上几天。
事情太多都耽搁不得,仇或给林织发了消息,拿了车钥匙往外走。
线索不会送上门,只能自己去找。
…………
又是一个艳阳天,林织在晚饭时间出门去水果店买水果,听见老板在抱怨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热。
林织笑笑应声,走到了另一侧挑水果。
老板得到了附和说的更兴起,难免聊到生意,天热水果的运输成本都增加了,特别是一些贵价水果,冰袋都要多放几个避免水果坏了,因为成本上涨,所以售卖价格也要往上涨一点。
“也是应当的。”
林织挑了水果称重,在老板低头的时候,看向他背后的玻璃。
艺术玻璃倒映出模糊的人影,依稀能分辨出是个矮个的男人,正在路口抽烟,只是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林织所在的方向。
林织将他的特征记录在脑海中,在老板说了价格后付钱转身离开。
外边的男人还在抽烟,就像一个过路人,他的视线往林织的脸上瞟,林织和他对视了一眼,继续向前。
看起来不太专业,林织在心中点评,起码和小夏比起来差远了。
林织回了家,洗好水果后进了书房,拿出纸笔开始描画。
在艺术方面,林织鉴赏的能力比动手强,但基础画功没有丢失,画幅人像不是问题。
即使心有猜测,但林织没有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仇或。
仇或现在正在忙着找到小夏的身份,午饭时间都赶不回来给林织订了私房菜的外卖,晚间林织吃了药睡的沉,要不是床铺上的痕迹和01的话语,他都很难知道仇或回来过。
警察局里,技术部在实时监控应诗雨的社交软件。
今天周二,明天就是托词里所说的应诗雨和凶手再次会面的日子。
这两天二支队全员出动,跑了好些个整容院,如果能在明天之前能找到证据一切就好办了。
从上次会面结束后,应诗雨和小夏的聊天频率很低,应诗雨在警方的要求下保持以往的风格,但小夏显得较为冷漠,很晚回消息,有时干脆不回,在应诗雨的询问下,对方也只是以最近心情不好为由不再交流。
刚刚应诗雨在他们的要求下,又向小夏发了一条信息。
这倒不是他们在逼迫凶手,只是按照应诗雨的性格,她就会这样问话,如果她什么都不表示,才会让凶手起疑,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希望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动手。
窗帘紧闭的房间里,电脑屏幕映照出幽幽蓝光。
屏幕下方头像闪烁,坐在电脑前的短头发青年拖动着鼠标,好一会儿才点开了聊天框。
三号:【明天我请你看电影吧!】
那些可爱俏皮的表情包此刻在她的眼中有些烦人,小夏不自觉地咬着拇指指尖,显得有些焦虑。
她没打算赴约,看见姓仇的那个警察的那一刻起,她就打算把3号作为她最后一个目标,也就是收手之作。
她不想提前暴露,这两天她在筛选下一个动手的目标。
这个过程让她非常的焦躁痛苦,她很讨厌自己的既定计划被打乱,明明她设计的那么完美,也对林织进行了许诺。
这是她和林织说过的三号!如果不成功,林织会怎样耻笑她?
即使她清楚,林织不知道她原定的3号是谁,她可以把序号进行交换,可是她心里过不了那一关。
好烦,要是那个警察死掉就好了。
小夏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行,她杀不掉,她杀不了!
她气馁地坐回了椅子上,愤恨地砸着键盘,将桌子也弄得砰砰响。
为什么不能让她的作品变得完美!
一时的发泄也无济于事,她甚至越想越不安。
这几天她梦里都是那个警察的眼神,他在打量她,似乎已经将她的本质看透。
小夏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抽屉,4个形式不一的手机摆放在其中,她拿出了其中一支,拨通了电话。
“斌子,于哥在哪儿?”
有人告诉她,前两天有人在找大于,这让她有些不安。
“别说了,进局子了,赌博窝点被端了,好多人都进去了,你也小心点,这两天避避风头吧。”
小夏含糊回应,挂断电话后心跳的很快。
尽管她知道大于是因为赌博被拘留,和她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不放心。
直觉响起了警报,告诉她大事不妙。
小夏双击立断地关机,从手机里拔出那张电话卡掰碎,冲进了下水道。
小夏站在镜子前,手指不自觉的颤抖。
凶手那个身份和她目前的身份没有关联,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可是心跳的很快。
目前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并不关联,她一件一件地去想,发现那些事就像杂乱无章的线条,都有着必然性偶然性以及不关联性,但它们又在隐隐之中好像把她缠住了。
小夏深吸了一口气,从衣柜里拿出了包。
将所有的文件和手机放进包里,一些必要的东西也一股脑地塞进去,她用最快的时间将东西收拾好,趴在门上用猫眼看着外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在楼梯中回荡,带着急促的意味。
在医院拿到资料的仇或接到了电话,听见那边的汇报:“仇队,目标背着包移动,怀疑被惊动了。”
这边还没听完,另外一边的线路又被接入。
“仇队,应诗雨被小夏删除了,小夏断联,疑似放弃该目标。”
仇或连上之前的线路,命令道:“跟上,别让她跑了。”
仇或看着手里这份资料,在跑了几个私人整容医院后,他讲到了一个疏漏的地方,在和模拟画像师沟通之后,他奔向了医院的整形外科,在医院里找到了4年前的一份档案。
夏炽,女,十八岁,因交通事故入院,面部骨骼有损。
仇或把资料传回局里调查,开车去往小夏的住址。
找到这些还不够,还不足以直接证明夏炽就是凶手小夏,但只要越接近,真相就会越清晰。
有了身份证,警局那边很快就将资料找了出来。
夏炽,如宁本地人,初中辍学,父母在其十八岁时车祸丧生,她选择私了,获得了一大笔赔偿,两个月后她卖掉了房子,她最后一次消费记录在半月前,一个生鲜超市里。
她的工作履历繁杂,初中辍学后进入了工厂,又在超市菜市场餐馆等大大小小地方打工,送过一段时间的外卖与快递,痕迹遍布大半个如宁。
哪怕在卖掉房子之后她仍然在工作,但这一切停止在了几个月前。
在这些资料的基础上,危允君又在两家整容医院里找到了她的整形记录,一次是割双眼皮,一次是缩胸。
通过这些资料可以零碎地拼凑出夏炽的人生,但还是和连环杀手犯小夏不挂钩。
死去的那几个人和夏炽都没有关联,或许曾经有,但夏炽的社交关系过于复杂,她曾经的工作岗位需要接触很多人,如果见过就算认识,数字会庞大到无可估量。
仇或眼眸沉沉,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夏会忽然做出这样的行为,他们的行动分明没有暴露。
要么她太过紧张,要么有人在通风报信。
小夏步伐匆匆,从人群中穿过,没有目标地往前走。
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无法摆脱的阴影。
她下意识抵达了东井区,这个拥挤的城中村。
在这里有一起她精心设计的死亡案件,她没有亲自到这里就完成了一场谋杀,她对这里并不陌生,相反,她十分熟悉,因为她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里逼仄贫穷杂乱,精神与物欲的匮乏,足以让人看见肮脏的人性。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她的作品灵感初现。
小夏闷头往前走,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猛地将她拉进了房里。
一分钟后,有人从门口经过,皱着眉走到角落。
“目标丢失。”
第234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六月的天气多变,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阴雨满天,瞧着很快要下雨。
会议室里,所有人垂头丧气。
这么重要的人,居然跟丢了,但偏偏他们没办法申请搜检。
可以说,就算小夏此刻想要出国逃之夭夭,他们都没办法把人扣下。
仇或在局长那听训完回来,看见的就是一群霜打的茄子。
他将手上的本子放在桌上,厚实的牛皮本和红木桌相互碰撞的声音,让所有人精神一震。
“来看资料。”
仇或敲了敲白板,最新情报早已经贴了上去。
虽然他下令别让人跑了,但跟丢了在他的意料之中。
哪怕是过了明路的追捕都有抓不到人的时候,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
哪怕小夏不跑,他们也只能耗着,除非找到了证据。
夏炽的更多资料已经被挖了出来,较为全面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变态的连环杀人犯通常都会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不过夏炽的生平并没有展现这一点。
她是独生女,出生在普通家庭,警方上门打听的时候,两个人的风评都尚可。
她15岁就辍学进了社会,18岁时父母出事,她虽然没有丧命,但面容受损,住院休养了很长时间,出院她继续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在熟人面前销声匿迹,她并没有开始享受生活,而是继续忙碌地工作,那些工作都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仅仅只是出卖时间和体力。
值得一说的是,她读的那所初中就是隔壁杀人抛尸案中买凶弃尸的张莲生执教的初中。
危允君不解:“她有这么多钱,但是还是到处打工?”
当一个人忽然暴富,通常都会进行较为放纵的生活,但夏炽并不是这样。
肇事司机、保险、父母公司的赔偿,零零散散加起来至少有两三百万,夏炽家的房子也卖了六十万,
在有这么一笔财富的前提下,夏炽还是在为生活奔波。
从银行的记录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对这笔钱有太大的变动。
祝长东:“难道从这个时候起,她就有了杀人的想法,也就是说岳吉祥很有可能不是第一个死在她手里的人。”
这种推测并不是无的放矢,小夏的三刀稳准狠,并不生涩,应该经过了反复的练习,或者对人体结构有精准的把控。
看完了小夏的资料,大家并没有觉得情况明朗,反而更是迷雾重重。
甚至都没有办法判断她是有性别认知障碍,还是为了方便犯罪模糊性别。
仅仅能从她动过的缩胸手术可以看出,她在有意识地削减自己身上的女性特征。
从她的过往里也看不出10月13日这个日期对她有什么特别,并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父母的生日或者忌日。
大家在苦思冥想,试图从这些文字中得到可以突破僵局的线索。
危允君担忧道:“我们惊动了她,她会不会就这样跑了?”
“可能性不大。”
仇或觉得,夏炽不会就此收手。
她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如宁,她在这里做了很久的准备,她名单上的目标都是这里的人,用林织的想法来说,她的作品还没有雕琢完成,她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重新开始。
这个人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有更多人看见自己的杰作,一方面又害怕危险遮遮掩掩。
所以仇或觉得她不仅不会走,反而会更加谨慎地作案。
“带人去搜那间房子。”
危允君诧异:“开了搜查令?”
想也不可能啊,虽然他们怀疑,但是应该站不住脚,目前为止他们得到的凶手小夏的线索断在大于那里,和夏炽是两条不相交的线,他们缺少关键的把二者连接在一起的证据,不然仇队也不至于在局长办公室里待半个小时了。
“联系房东看房。”
仇或没有多说,危允君就已经懂了。
想买房的人看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另一重刑警身份就不必赘述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了。
仇或整理好了资料,立刻回家。
林织正在书房的躺椅上看书,忽的被抱起时也没慌张。
书本被合上,被人随意抛掷在了小沙发上。
仇或托着林织抬头和他接吻,边亲边走一路把人抱到了卧室。
林织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头发微乱,微微抬眼道:“人跑了?”
他的气息还不稳,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意味却十分笃定。
他的眼波柔柔,却有着洞悉一切的平静。
这份聪慧使他变得更为迷人,仿佛万物皆在他的罗网之中,任由他操控把玩。
“嗯,”仇或应声,埋进林织的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气息,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猜的这么准?”
“要是找到了关键证据,你不会这么平静,如果人抓到了却无计可施,你不会现在就回来,至少会和她耗一会儿,看来是她被惊动所以跑了。”
“没错,不过在发现我们之前她就已经和应诗雨断联,并且产生逃离倾向,明明我们还没通缉她,她就已经有了逃犯的自觉。”
仇或看着林织,表达自己想法的同时,心里还有点可惜。
林织其实也很适合当警察,可惜他们不是同事,不然就能天天待在一起,还能玩一玩办公室恋情。
他办公室的桌子是乌木做的,应该很衬林织的皮肤。
“狡猾、谨慎、敏感,或许还有点神经质,漠视生命、有仪式感、心理素质一般。”
仇或数着凶手的特征,指尖在林织的腰间轻点。
仇或的声音略冷:“比起坐在我面前嘴硬,甚至动用舆论压迫,她这个样子反而没那么难缠,她的小辫子比一般的杀人犯难抓,但只要找到了点,一抓一个准。”
起码仇或不用担心她会随意杀人,那种人才是不定时的炸弹,她躲起来远比报复警察杀人好的多。
林织:“她很怕你,而且手段拙劣,不算聪明,从能力上来讲,只是一个普通人。”
游乐园那一次,其实夏炽已经做了很好的伪装,可她对警察的恐惧程度远超于林织的想象,就算那天应诗雨没走,夏炽也会放弃目标。
她面对仇或时,尽管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但那种无法掩饰的僵硬从她的肢体中溢出,连带着那天她都不敢多看他了。
她的落荒而逃也表明了这点,如果林织是她,一定不会跑,甚至会悠悠地欣赏警察无可奈何的模样。
仇或低头看着林织,即使是这样有些刻薄的嘲讽的话语,这样危险阴暗的念头,从面上带笑的青年口中说出,都少了几分戾气,如同细小的针,通过柔软棉絮,扎进人的身体里,带来阵阵让人齿寒的森冷。
这样的人一旦成为罪犯,就是最棘手的存在。
“不过也正因为是普通人,你吓到她了,她会躲起来,可是时间也不多了。”
“按照她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无尽夏的花期在九月份结束,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她的名单上至少还有八个人,她现在应该很焦虑。”
迎着仇或的目光,林织说完了剩下的话。
仇或并没有接话,俯视着坐在床上的青年,拇指轻轻摩梭着他的面颊,然后游移向下,手掌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林织的头颅微微抬起。
那是一个幅度不大却格外明确的动作,林织的神色不变,眼眸注视着男人锐利幽暗的眼眸。
仇或没有收紧手掌,拇指在爱人雪白脖颈的血管上轻轻抚弄,他的睫毛颤动,让注视带上缱绻缠绵的意味。
他的唇角向上,扯出了一抹笑,低声道:“这么会剖析人心,猜猜我想对你说什么?”
“警告我不要犯罪?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亲手把我逮捕归案?”
林织轻轻扬眉,他的眼眸微微睁大,致使面容的无辜感加重,这种情态并不刻意,却也能够清晰的让人知道是他有意为之。
那并不是戏谑的期待,也不是刻意展示无害,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不以为意的笃定,免去了沉重的结局,唯剩调情的引诱。
“错了,”仇或的手微微收紧,俯身同林织贴的更近,“因为不会有那么一天。”
“预防犯罪可是很关键的一环。”
很简单,床都下不了,门都出不去,还怎么有力气犯罪。
“真是充满正义感的警官。”
林织拉长了语调,笑着调侃。
“保护公民的安全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保护你更是。”
仇或的声音并不轻佻和缠绵,叙述着誓言。
他松开了手,并没有做任何亲密的行为,而是直起了身体。
“这几天她应该会暗中观察事态,也应该不会跑过来盯着你,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小郑跟着你,一旦有什么事情就立刻通知我。”
仇或不会只被这一桩案件绊着,总会有其他的案子发生,他不可能时刻守在林织的身边。
林织的病始终让他担忧,但他还没有想到好的解决的办法。
仇或说着案子以及接下来的安排,在看见林织对他的话点头后转身将飘窗上的窗帘拉好。
卧室的灯开着,勾勒出他手臂的肌肉线条。
成熟的内敛有时比外放的热烈更加灼人,林织的手撑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笑盈盈地说:“从现在开始预防怎么样?”
青年的手微微抬起,并拢放在身前,那是一个甘愿被束缚的信号。
仇或一只手握住,在他的耳畔低声道:“隔壁还空着,一会儿你可以大点声。”
窗外一直阴沉着的天,随着一声雷响,雨滴争先恐后地砸在了地面上。
东井区,一场雨让人群有了小小的骚乱。
从公车上出来的人如同受惊的蚁群,拥挤着四散。
不算明亮的房间里,周围的嘈杂声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刻,被雨声淹没后变成的蚊蝇般细弱声响,时有时无。
夏炽的手机屏幕长亮,停留在号码页面,始终没有拨出。
在她的身旁,被绑着手脚的男人蜷缩着,睁开眼睛时眼前似乎还有重影。
“你疯了吗,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被那帮警察抓到了。”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只需要动手,其他的都可以交给我们来解决。”
“警察不会抓到你,绝对查不到你身上,而且很快全市以及全国的人都会知道这起大案,那个姓仇的警察要倒大霉。”
“你只需要和我们合作,在约定的那一天,给他送上一束花。”
男人的后脑现在还在抽痛,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偷袭,因为事发突然,他还来不及跟别人通风报信。
带着帽子的女人低头看着他,问:“你们为什么会发现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发现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大费周章跟着那个警察找他家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你了,然后看着你去找那个混混,再打听打听,很容易就猜出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和你是一路人。”
夏炽点了点头,走近了男人,低头给他松绑。
男人浑身放松时后脑钝痛,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我的作品不需要别人染指。”
冰冷的刀锋在男人的身上比划,最终还是不甘又遗憾地移开。
夏炽收拾好东西,拿出了房间里的雨衣穿上,打开了窗户,握在了放置空调外机的铁架上,顺着水管向下爬。
我会向他证明,我的故事会是他书写的最好的故事。
雨夜的来电打破了静谧,仇或伸手拿到了林织的电话,听见了那边男女莫辨的声音。
“我只想给你一个人送花。”
一阵忙音,电话挂断了。
第235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仇或皱起了眉头。
来电是一个座机号,他立刻进行了回拨。
那边的女人说话带着点乡音,话语在雨声里有些含糊不清。
从话语得知这是东井区的一家小卖铺,刚刚有一个男孩在她这里打了电话,现在已经离开了。
仇或问:“她戴着手套吗?”
“好像是戴着嘞,下雨也没那么冷啊,怪得很。”
仇或记下了地址,拉开了飘窗的窗帘,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不断落下雨似乎要淹没这座城市,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
她只想给林织一个人送花?她又犯案了,又遇见了一个见证者?
还是说,有人想让她给别人送花?
虽然第二点的可能性不高,但仇或忍不住想起记忆中的白花。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他之前的推断就出现了错误,他以为她不会那么快作案。
林织困倦到睁不开眼睛,低声询问情况。
仇或一边说着情况一边回到了床上,为了避免身上的凉意冷到林织,特地躺了一会儿才靠近。
林织很快能猜到是后者,但他不能如此笃定的回答,毕竟从身份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可能会知道仇或生日祭奠之花的事情。
“真是不好选择,在这种天气下,她应该不好约见特定的目标,所以不太可能是前者,可如果是后者也很奇怪……难道说她真的在这种情况下被刺激所以选择了再次作案以此警告你们,但是又被人撞见了?”
林织按照逻辑给出了选择,甚至说出了推断,但话语间的停顿留白让他的疑惑如云一般出现又溜走。
“不问我为什么想到后一种情况?”
“如果你想说的话。”
虽然这是在已知情况下说出这句话,但即使是不知情,林织也会这样说。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应该保有自己的秘密,不过他的爱人总是那么坦诚。
“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仇或而言,这些事情没有必要特地说,但如果已经牵扯到了林织,就要把情况都说明白。
只不过对于父母的死亡,仇或简单带过了,只是着重描述了一下花。
“那个男人的真名叫做王岩,外号灰犬,是那个集团首脑的心腹,也是他最忠诚的小弟,随着那个罪犯的死亡,这个集团的势力也被瓦解的七七八八,当时灰犬带着几个人去了境外做交易,正好躲过了这次风波。”
“他被公开通缉,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线索,没人想到他会改头换面后回来进行报复。”
这种犯罪团伙为利益反目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在靠山倒了之后多的是人拿钱去别处逍遥或者东山再起,很少会有人冒着风险复仇。
“最开始收到花的时候我没有在意,以为是别人不小心放的,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就不同了,有一次在学校门口,我无意中和他对视过,即使只见过一面,我也不会忘记他的脸,但因为有人来接我,所以他很快就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每年的花依旧会出现。”
“这也许是一种恐吓,也许是一种示威,总之那几年我外公外婆都活在恐慌里,一度想要搬家,在那时候一位叔叔正好查到了他又在金三角活动的痕迹,他们才放心。”
“每年都有花,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他们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成不了气候。”
仇或的眼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和担忧的外祖父母不同,很久以前他就期待与灰犬会面,以此宽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可惜对方始终躲躲藏藏,没有在人前露面,说他曾经在边境受了点伤,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如果他与夏炽接触过,证明他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样,看来他被拒绝了。”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结果,林织觉得夏炽这种疑心病重的人不会相信别人,尤其做的还是这种敏感的害怕被人发现的事。
夏炽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做了铺垫,想要实行自己的计划,怎么会需要别人来沾手。
无论是画画文字乐曲或者是雕塑,凡与艺术相关,认为自己在创造伟大的作品的人,都带着孤傲,他们不能允许自己画里的一笔由他人添加,其中的一行由他人书写。
“说起这件事,我发现最近有人在跟踪我。”
林织伸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纸张,顺便按亮了卧室的灯。
乍现的光有些刺眼,林织挡了档光,看清楚了仇或紧绷的模样。
“我会让人去查,我的两个组员会轮流换班,我帮你把他们的号码存好,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打他们的电话,尽量把盯着你的逮住。”
画像上的人仇或不认识,但只要上下联系一下,他知道这是谁的人。
仇或声音沉冷:“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林织莞尔:“我知道。”
面对亲近的人,青年的身上有一种温柔平和的力量。
夜雨如密网,将世界笼罩在特有的情意中。
仇或抬手关灯,把人搂紧了些。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幅画,他意识到林织画画的技术很不错。
不仅如此,他的小提琴应该也拉的很好,虽然他没有听过,只看见过一张谱子。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毋庸置疑。
仇或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在审讯室里,在他的注视下,青年抬头时,躯壳里的灵魂似乎就完成了变更。
他有一双显得无害柔软的笑眼,急躁与恐慌在无形之中消弥,那是无法伪装的平和,源于自身的强大。
仇或曾经猜想过是不是人格分裂,这么久以来,他确定没有见过原先那个人的出现。
如此荒诞的足以击破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仇或沉默地消化了。
他没有追问,因为不必追问,因为很多事情其实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如果有一天林织想说了,他自然就会告知。
不过仇或却不太希望有那么一天,按照他对林织的了解,那一天可能是离别。
思绪重重间,仇或想到了一个可以刺激到夏炽的办法。
她对林织的看重,或者说对见证者身份的执着,可以加以利用。
窗外的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云层间偶现的闪电让城市明亮一瞬。
影子在瞬间被拉长,又消失于寂寂暗色中。
不太明亮的路灯在夜雨中更加暗淡,雨水不断顺着雨衣滚落,在地面与同类汇聚,一同涌入生了铁锈的缝隙间,成为溪流的一部分。
十五秒,夏炽在心里重复着这个数字,接通电话的时间是十五秒。
六号,夏炽心里默念,步伐匆匆地向前。
昨夜的雨似乎冲刷掉了天地间的所有污秽与尘埃,第二日放晴,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云层遮挡,阳光一如往常的毒辣,潮湿的气息还未散尽,让城市如同蒸笼。
林织被食物的香味唤醒,洗漱后看见围着围裙的仇或把米粉往外端。
家里的围裙是仇或买的,毕竟厨房是他的领域。
没什么情调的黑白,系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却也削减了他身上的冷厉。
林织难得在早上看见他,不过仇或不忙着去局里他也没有多问。
“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仇或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多时候大家都是扒两口饭就继续讨论案子,有时候赶时间,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血淋淋的案发现场照片都是常有的事。
林织:“昨天已经发表,在本地论坛上连载了两章。”
仇或和林织对视,从中明白了对方和自己相似的意图。
这种感觉很不错,仇或的肢体语言忍不住更放松。
“看来你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了,不过这样没有关系吗?”
要想引诱凶手现身,那就要拿出她在乎的事情,即使是激怒她。
既然夏炽那么在乎“作品”,甚至不愿意让人帮忙,那么辱骂甚至是扭曲她的作品,一定会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写的东西,我当然有权决定发在哪个平台,何况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林织特地发布在本地论坛,因为题材原因,短短一天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虽然他在写作时模糊了地名,但由于第一个案件的特殊地形,已经有两个住在这附近的网友提到了这件事。
不必多言就能知道彼此所思所想的默契让餐桌上的交谈终止,洗完碗后,仇或换了衣服出门。
早在他搬进林织这里时,他就把常用的衣服都带来了,挂的整整齐齐,和林织的衣服贴在一起。
仇或离开后,屋子里陷入了安静。
林织低头拿起了客厅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低。
几分钟之后他又拿起按了两下,力道略重。
01有些担忧地看着,急着打转却不知道怎么办。
它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它上一次在这种情况开口时,反而让宿主的情绪更差了。
即使宿主只是温和地示意他想要安静,但只说了一句话的01感觉到了他耐心的流失。
01忍不住自责,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随机进入到这具身体里,让宿主拥有这种疾病。
热意被人工制冷吹出的风驱散,林织的视线落在阳台的窗户上,发现了不同之处。
他走近看,发现上方贴着一层薄膜,他又走去了卧室,飘窗上也都贴上了防窥膜。
这些都是仇或早起干的,男人的性格果断直接,而且从不邀功。
这大概是主人格的性格特征,每一个碎片都或多或少地表现了这一面,哪怕是最喜欢讨赏的谢青,在甜言蜜语时都只说一些小事。
这让林织的情绪好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
生理性的疾病完全不由理智掌控,为了避免困倦,为了避免药物的影响,林织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药。
药物戒断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使没有刺激源,他的心情都会毫无理由的跌落至谷底,在想要破坏事物的焦躁与对对一切厌烦不愿触碰间切换。
只有在仇或面前,他才能保持些许平静。
林织清楚知道自己压抑情绪迟早会迎来反弹,可是他不喜欢情绪外显,不喜欢歇斯底里的疯狂。
调整好气息后,林织打开了电脑,发布了新的章节。
鼠标上下滑动,林织近乎审视地看着每一条回复,发光屏幕倒映在他的瞳孔中,窥探着网络马甲下的真实。
远桥街角落的一家网吧里,屏幕倒映着操控者的面庞,身材消瘦显得无精打采的青年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打了个哈欠。
这个机位近后门,昨天的雨在凹陷的地面上形成小水洼,混着各种垃圾,散发着脏臭的味道,朱天同也不在乎,把手里的烟掐灭往外丢,不过看见自己等的人走进来后,立刻坐正了些,还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小夏姐,快坐,这个机子我给你开好了。”
他笑的有些殷勤,不算好看的面庞甚至透露些憨厚的气息。
女孩坐下,五张粉色的百元大钞被放在了桌面上。
“夏姐,不用不用。”
夏炽不容拒绝地说:“今天你陪我玩,我请你。”
“可是这也太多了。”
“我这两天房子刚到期,还没住的地方,去你那待几天。”
朱天同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愣愣地点头,把钱装进了兜里。
夏炽的视线落在了电脑屏幕上,手指熟练地打开了游戏,却有些心不在焉,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在等待游戏启动前,夏炽习惯性的打开网页进入贴吧刷帖。
当看到其中一个被顶上来的热帖时,她不自觉的握紧了鼠标。
透过那些文字,她仿佛看见了青年那张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面庞。
她不止一次遗憾,可惜林织不是十月十三出生的人,如果是这样,一切才完美无瑕。
东井区。
仇或已经调了便利店以及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里夏炽穿着挡住脸庞的黑色雨衣,手上戴着皮制手套,通话结束后便立刻离开。
除此以外,别无所获,昨天晚上的雨很大,能见度很低,沿路没能拍到什么。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仇或将资料带回局里放好。
“夏炽的卡有异动,昨天晚上她在自动取款机里取出了十万块钱的现金。”
危允君播放了自动取款机的监控,夏炽还是那副打扮,那个取款机离东井区不远。
这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夏炽明显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警方所掌握,不然她不会只取十万块钱。
假如夏炽继续用原本的身份行动,他们可以很快找到她的行踪。
周二河被仇或支去调查跟着林织的人,祝长东和房东约了看房,到了时间他们几个人立刻出发。
“也是奇怪,给那小伙子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要不是这个月房租他已经给了,我还以为他要跑了。”
“他租了小半年了,给房租向来很准时,就是不怎么和人交流。”
房东敲了门,等了几分钟内里还是没有反应。
门的锁芯被更换过,无奈下房东找了开锁的人。
外边是艳阳天,屋里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空气不流通,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房东赶忙打开了灯,生怕房子被糟蹋或者成了凶宅。
好在灯打开后没什么恐怖的画面,也没有一地脏污,十分平常。
仇或看了祝长东一眼,祝长东立刻拍了拍房东的肩膀。
“我大哥他们先看看,我们出来聊聊价钱,你这个房子他买了有些年头吧……”
祝长东的话里有压价的意思,房东一听立刻找补,两个人边说边往门外走。
这是个两室两厅的房子,客厅面积比较大。
搜证那边的警官去了浴室收集毛发,仇或进了主卧。
主卧的衣柜里还放着假发和衣服,男装女装混在一起,并没有被好好收拾,可见主人离开的匆忙。
墙面的油漆并不平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贴过,又人撕扯掉。
厨房的水池旁和地面上有一些零星的碎屑,是纸张被焚烧过的痕迹。
次卧有一个空置的鸟笼,上面还有着干涸的没被收拾好的鸟粪。
虽然没有搜集到关键的线索,但也能和推断里的对应上。
仇或正在拍照片,手上的手机忽地震动。
听到内容后,他神色一沉。
“仇队,接到报警电话,东井区的某一条小巷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尸体被吊在电线上,胸膛上有着倒三角的刀口。”
眼见看房的人全部急匆匆的往外走,房东忍不住呼喊道:“别急着走啊,要是嫌贵好商量啊,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祝长东的声音从下往上飘:“不好意思,下次再聊哈。”
房东嘟囔了几声,看着阴森森的房子莫名打了个冷颤,赶紧把门关上了,给不回应他的租客发了条信息解释今天的事,然而这条信息也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第236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又死人了。
危允君车子开的飞快,仇或在副驾驶上看着现场传过来的照片。
东井区因为人口密集加上有许多的违规建筑,很多人会私底下拉电线或者网线,那些线缠绕在一起松松垮垮的裸露在空中,有些因为重量会下坠。
案发现场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因为承受重量已经掉在了人头顶的位置。
尸体的脖颈被线缠绕着悬挂在上方,如同海藻般又长又密的黑发垂落在身前,因为昨夜的大雨一头乱发如同水草遮蔽了面庞,让画面更具扭曲感和冲击感。
仇或还没到现场,不知道尸检结果,无法判断死者是先被固定后遇害,还是先遇害然后尸体被悬挂处理。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凶手的残忍都毫不遮掩,这和之前的单纯杀人所表露出的目的已经不同了。
“这是在示威吧,他妈绝对是在示威吧!”
危允君气的爆了粗口,后边的祝长东没吭声,但死咬着的后槽牙和不自觉抽搐的脸部肌肉,也表明了他的不平静。
他们昨天才在这个地方跟丢了人,今天这片地方就出现了死人,这无疑是凶手的嘲讽。
尸体遇害的场面十分狰狞,仇或没接话,眉头皱的很紧。
昨夜他和林织判断夏炽不会那么快动手,她正处于被追逐的恐慌中,按照她的行事作风,不太可能会激情犯罪来施展报复。
可这种杀人犯的行事规则很难被预测,不正常的人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揣测。
仇或到的时候,警戒线外边有很多人围着看热闹,在两边的居民区的窗户内,也有人伸出脑袋在不停的交流。
这种场面看的人有些心烦意乱,天气本就炎热加上还未干透的潮湿,巷口堆放着垃圾桶,污水在下方汇聚成了一小滩,苍蝇蚊虫在乱飞。
即使在禁止拍照的话语下,也照样有人恨不得把手机怼在尸体面前。
仇或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声音小了些。
尸体被放好外运,仇或看着眼前的电线,将周围的环境记录在脑海中。
周围住的人不少,但是搜证并不顺利。
昨夜的雨太大,雨声和雷声以及过低的能见度遮盖了凶手的行踪。
“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在初步的尸检报告出来后,仇或就已经下了结论。
危允君:“没错,夏炽于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在银行的自助取款机里取钱,而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四点到四点半之间。”
祝长东:“万一是她取了钱以后绕回去行凶呢,她可能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她现在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东井区,还在里面住着。”
“确实不是没可能,她太狡猾了。”
危允君低喃,低头去看尸体的照片,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位置不太对。”
过去几具尸体致命伤都在心脏那一块的刀口上,自杀的第三名死者除外,而这具尸体的致命伤则在到三角位置的尖端。
祝长东也拿起来对比看了好一会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是模仿犯罪?”
危允君也皱紧了眉头:“因为被发现所以开始吸纳同伙?”
仇或倾向于前者,想到了他的仇人。
仇或:“查到被害人身份信息了吗?”
是不是模仿犯罪,查到被害人的生日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就是冲他来的,他必须尽快。
仇或看着被害人的照片,眼眸沉沉。
危允君:“还在搜索。”
被害人的身上没有任何证明她身份信息的物件,案发地周围的住户也表示并不认识这个人。
对比过数据库,没有案底,他们已经发了公告。
不一会儿法医那边有了新的线索,仇或换了衣服进了解剖室。
“从被害人的身体里提取了精液样本,已经送去提取DNA了,从情况来看初步判断是有过性行为,但并不是性侵犯。”
“从检查情况来看,对方应该有过近半年的吸毒史,应该是鼻吸式。”
东井区那块很乱,因为地形以及历史原因,是如宁最大的灰色地带,那里什么人都有,出现吸毒人员也不值得惊讶。
“从刀的位置以及出血情况来看,尸体是在平躺的情况下被人刺中了三刀,再被挂上了电线。”
从法医的话中,仇或快速还原了案发现场。
他确定发现尸体的那个小巷子是第一案发现场,按照两边住房的建筑结构以及尸体的血流状况,凶手在屋子里杀人,在把人带到巷道中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公寓内,林织正在应付催他写稿的编辑。
林织坦言自己已经在公共平台开始连载,对于他发表在不盈利的贴吧,编辑苦口婆心地劝告。
无论是发表在杂志还是网站上,都比贴吧要划算,毕竟他并不是没有任何成绩的,萌新需要靠免费来引流。
林织并没有费太多口舌解释,编辑无奈下只能让他稳定更新,快结束时联系他负责出版事宜,对于这本书,他还是很看好的。
林织关闭了聊天窗,在本地贴吧里刷帖子时,忽然看见了好几个新帖。
东井区刚刚发现了一具死尸,帖子里还有人发了各种角度的照片。
普通的死人并不能引起大家的兴趣,但在暴雨之中被挂在电线上的女尸,如同恐怖里的场景,就带上了一丝奇诡的让人忍不住好奇的氛围。
那些照片都只拍了个大概,底下有人热衷讨论死法,网友仅凭一张图就能编出一段故事的功力,已经如火纯青,贴子刷下来内容五花八门说什么都有。
有人说是被抢劫,有人说是出轨被勒死,还有人说是欠钱还不上所以自杀……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他们就在现场看着尸体是如何遇害死亡。
林织手指摩擦着鼠标的边缘,东井区,昨天夏炽在这里消失,半夜又在这周围给他来电。
不过林织觉得这件事情和她无关,准确说他觉得这不是夏炽动的手。
灰犬想招揽她被她拒绝,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天气又十分极端,她这样近乎谨小慎微的人不会为了挑衅如此莽撞。
林织再往下翻页,发现帖子已经消失了。
这种事情的大面积传播于公安机关而言不是好事,不仅会带来恐慌,也会让一批猎奇人士想要深入探索追踪,从而让情况变得更糟。
林织拿起手机给仇或发了消息,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关闭了网页,打开了文档。
他决定加快放出文档的速度,并且将这件事情立刻写进书中。
当然,在以他书中主角为视角的小说中,当然不会牵扯到“灰犬”,主角自然也不可能联系到模仿犯罪,这桩案件在主角心中就是凶手所为。
完全不愿意让自己的作品被玷污的夏炽,看到这样的记录,会如何发狂,那个场面似乎可以想象。
飞驰的警车里,仇或回完林织的信息就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车在路口停稳后,仇或按照地址上门。
虽然还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但是刚刚已经找到了死者体内的DNA的所属人。
那是个有案底的男人,4、5年前曾经因为偷盗蹲过局子,现在是个送货员。
仇或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陪一个女人逛街,他毫不客气地把二人“请”到了车上。
“认识她吗?”
仇或把死者的照片放在了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吓的直哆嗦,不需要仇或逼问连忙开口。
“她死了?她她她……不关我的事啊!我走的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男人的口中可以得出女人的身份,对方是一名小姐,活动于离东井区有一段距离的白杨街。
他在晚上九点多和女人做了交易,约莫十点半点离开旅馆,对于女人为什么会死在那里,他也不知情。
昨天才同床共枕的人在晚上就成了一具死尸,这种情况让男人也觉得惊慌。
“昨晚十点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是跟我说你在和兄弟喝酒吗?恶心死了,我要和你分手。”
坐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车都没下就给了男的一巴掌,在警察打开车门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人跌跌撞撞跟上去努力解释。
得知了死者的工作地点,那么身份也很好排查了。
危允君拿着资料说:“对不上号,不是夏炽动的手,是模仿犯罪。”
死者的生日并不是10月13日,这不符合连环杀手对自己猎物的执着。
这无疑让情况变得更糟糕,凶手还没有抓到,又出现了新的危险人物。
仇或没说话,打电话给周二河,问他对跟踪林织的混混的调查结果。
他心里清楚,这或许不是一起模仿犯罪而是一起栽赃。
既然夏炽不愿意和他们合作,那他们就自己做,并且把这件事情安在夏炽头上,以此对他挑衅施压。
“查到了,是个会所的小人物,不过他们背后可能有大生意。”
周二河压低声音回复,不远不近地跟着人,公路两旁是长满杂草的土地,路上烟尘滚滚,俨然已经出了如宁市。
仇或立刻叫人定位周二河手机的位置,让他万事小心。
办公室的大门在此时忽然被人推开,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仇队,那几名被害人的家属忽然一起找上门来,在门口拉了横幅,还有记者在旁边拍照。”
仇或对着队员们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起身向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了男人高昂的声音。
“你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找到凶手,我那兄弟死的真可怜啊,听说还是个连环杀人犯,这么危险的人在我们身边,这让我们怎么安心!”
仇或记得这个男人,他是岳吉祥的工友,岳吉祥就是死在长巷里的第一个进入他们的视野的被害人。
第237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舆论是瘟疫的变种,扩散的速度不亚于传染能力最强的病毒,而后不断迭代更新,如同潮汐。
和瘟疫不同的是被传播群体的态度,有时候越是禁忌就越让人追寻探听,即使那些事情终究会被淡忘成被洇湿的墨痕,也不妨碍当下人们的热情高涨。
林织眼看着在短时间内那些帖子出现又消失,随即出现在别的场所,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简直被广大人民群众玩成了花,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谐音,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讨论起这件事。
很快,林织列表里那些原主认识的天南海北的人,都发来了或关心或好奇的问候。
——听说你们那出了连环杀人案?是真的吗?要注意安全啊。
其中还有编辑的特别提醒,让他别写小说上头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林织进行了相应的答复,感谢他们的关心,以及对实情一概不知。
身为和案件有紧密关联的他对情况保持缄默,不过热心好友们却在八卦中告知了他最新消息。
【一般连环杀手都会留下印记,这个也有,他会在受害人身上留下三个刀口,上二下一,网友他楼上奶奶就是被害人,出事的时候他在花园也看到了,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那天花园人很多,好多人都知道,但没人把这些串起来,还是受害人家属正好碰上对了细节才知道。】
【今早死的那个女的是站街的,有人拍了照片认出来后,后面还有人去那儿问,发现真的是她,网友们真是太万能了。】
林织看着那些文字没有回复,指尖在桌子的边缘轻点。
看来不需要他艺术加工,这件事应该都能被夏炽看见。
本来时间就不多了,她又被警察咬的很紧,不清楚自己为何暴露,如今又出了这种仿品被说真的事,想来她心里一定很焦灼。
不过她的感受林织并不在乎,林织在思考灰犬这么做的动机。
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闹大这件事,又不断推波助澜只为给仇或施压。
想通过这件事情让仇或仕途不顺?怎么可能。
哪怕是最发达的地区也不敢说破案率百分百,哪怕是推理游戏都要依托于证据。
就算弄的轰动全国,上面也只是会派其他人来接手案子,断然不会把仇或弄下去。
只是想干扰案件,将警方引到错误的路上,看仇或被弄的焦头烂额?
这倒是有可能,只是林织心思重,总觉得每一件事情背后可能会有更复杂的动机。
林织让系统调出背景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大纲式的背景资料透露的内容太少,侧重点都在仇或身心状态上,对于灰犬只是一笔带过,笔墨甚至没有他的集团老大多,林织还是从仇或口中得知的这个代号。
看着在沉思中的宿主,01忍不住问:【宿主,我们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我们关注我们的救赎进度就好了呀,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离完成任务已经不远了!不对,应该说是很近很近了!】
01非常开心,这个世界救赎任务的展开实在是太顺利了,那些不断融入设计者身体里的人格碎片即使消散也留下了痕迹,接下来只要等待任务目标痊愈,这次的任务就完成了。
林织闻言并没有很快答话,即使是电子音,他也能从01的声音里感觉到它的喜悦与活泼,那是拟人化的情绪,让人听见就感觉到了勃勃生机。
可纵使这样像人类,喜怒哀乐也完全按照人类的方向靠拢,人工智能也始终是人工智能,哪怕是名为救赎系统的01,恐怕也不太能理解什么是救赎。
人和人的相处是门学问,即使擅长操控人心如林织,也不会说可以让所有人都和他交好,同样是拉人出泥潭,有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有人贪心不足反生怨怼,所以救赎一个人没办法按照完成游戏任务那样推进,人的情绪难以量化,01不懂,所以它用数据去衡量。
不过01说的没错,无论是这起连环杀人案还是仇或的仇人灰犬,对救赎任务的影响都不大,因为走到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通过这些事件和仇或产生关联从而走入他的心,哪怕他现在就此不关注也完全没问题。
可他现在在意这些,不是为了任务,而是因为仇或在意。因为仇或在乎所以他在乎,这是人类情感中再基本不过的逻辑,其中不掺杂任何利益与目的。
林织的眼眸微垂,没回答01的问题,只是道:“你说得对,离完成目标已经很近了。”
他没有多费心思,只是仇或喜欢他罢了。
日光照在青年的面庞上,如同柔软明亮的白纱,自然上翘仿佛随时都在笑着的唇角,承载了光与影的偏爱。
在浓长夏日中,让人见了有些恍惚。
01有些呆呆地看着,奇怪,宿主明明没有笑,却让人觉得他的心情很好,人类真是奇怪,笑着不一定是开心,不笑也未必是不高兴。
警局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滞。
危允君一边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资料,一边朝着紧闭的办公室张望,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如此。
“我们明明很努力了,老大他也是扑在这个案子上,明明只要再找到证据临门一脚就能通缉了,现在要交出去……”
祝长东咬着腮帮子,脸上满是不甘。
一向比较沉稳的祝长东都这样,队里其他人更是不用说,危允君环视了一圈,忍不住叹气,还好最二最愣的周二河在外边没回来,不然得吵翻天。
他们确实尽心尽力但也确实没抓到人,还让嫌疑人跑了,嫌疑人跑了的的当天就死了人,还是蹊跷的模仿犯罪,上头派了人接手让他们负责协助调查,犯罪专家都坐在仇队办公室里了,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说实话情况发生的还挺快,那几个家属带着记者在警察局门口要交代,没多久这件事就传遍了全市全省乃至全国,之后的事也由不得他们。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打开,大家纷纷收回来视线低头假装忙活。
仇或先行走了出来,道:“那就辛苦你了,不过得委屈你一下,因为办公桌不够,你先用我那张。”
仇或不怎么用自个儿的办公室,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上边调过来支援的蒋云和他平级,他总不好把人放办公室。
“也不用这么麻烦,随便给我拿张桌子就行。”
蒋云笑笑,很是和气。
和仇或相比他显得有些瘦弱,五官不算有记忆点,但那双平静中偶尔闪烁着幽光的眼眸和有着枪茧的手,表明了这并不是个无害的普通人。
仇或没打算这样,利落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他的杂物不算多,收拾的很快。
蒋云看见这位见了面就雷厉风行一点不遮掩身上戾气的队长十分小心地收好了一张纸,有些诧异地挑眉,他的视力很好,看见了上面画的音符,心里惊讶他竟然还有这种看着不太沾边的爱好。
在蒋云看资料的时候,仇或也没闲着,和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的夏炽相比,他更在意灰犬的动静。
仇或点了两个人带在身边,让祝长东留在队里配合蒋云。
“好好辅助蒋警官工作。”
仇或没有多说,这句话就是他的命令,他不在乎什么功劳苦劳,他想要尽快破案,以免更多人遭遇不测,只要蒋云不乱指挥,他乐意配合。
祝长东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那边郁气散了,拉了椅子坐在了蒋云旁边。
仇或收回视线,带人去接应周二河。
此时太阳已经快下山,暑气消散了些,但依旧闷热。
网吧冷气开的足,朱天同穿着拖鞋,冷的脚互相摩擦。
“夏姐,你晚上想吃什么?”
拿了夏炽五百块的朱天同很是豪气,今晚小夏姐还说要去他那儿住,他还得去把自个儿那狗窝收拾一下。
夏炽打了一下午游戏也有点饿了,点了个盖浇饭。
朱天同想到旁边有家小炒店的味道不错,也不打算点外卖,跑去点餐。
夏炽让角色挂机,看着公会频道里的人闲聊,偶尔发个表情符,那些人会从话题中抽身和她打招呼。
夏炽的嘴角不明显的上扬,在出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依靠网络自我疗愈,这张看不见的网实在太美妙,她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人,她曾经的快乐源泉就是游戏好友,她一个号和人做至交好友,只要她发消息哪怕凌晨三点她也会起床开机陪人在游戏里看风景,另一个号则是把她标记为仇敌,时不时干扰她做任务肆意贬低,把她杀到破口大骂,跑去和亲友哭诉。
如此来回,在露出马脚后干脆弃号重玩,用不同的性格再度回到那个人身边,看她敞开心扉,陪她一起控诉怒骂曾经的自己,直到玩腻了才表明自己的身份,高兴地删了游戏。
看着别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真的特别有意思。
只是渐渐地玩弄情绪已经不能让她满足了,她想要有更好的更值得纪念的作品,掌控人的生命可比掌控人的情绪要有意思的多,只可惜现实不是游戏,不能败露了就销号重来。
夏炽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看着对话框上的游戏内容,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今天那个杀人犯的瓜吃了吗?你们谁在如宁,记得注意安全啊。】
【本地人瑟瑟发抖,这种人简直太恐怖了,反社会吧,赶紧落网吃花生米。】
【从大家的分析来看这个人杀的好像没有章法,根本挨不上边的样子。】
【劝你们凌晨两点一人给我v10块,让我确定你们的安全。】
【v我吧,我只收五块,还可以帮你们报警,狗头.jpg】
【抢业务是吧,工会门口互砍。】
话题瞬间就跑偏,连环杀人犯听起来可怕,但在意的人也并不多,这种话题还不如情缘劈腿师父来的劲爆,很快就被略过。
夏炽打开了网页开始搜索,熟练地切号进入贴吧和论坛,越看她的脸色越沉,朱天同提着盒饭回来的时候,忍不住放低了声音。
“夏姐,饭。”
朱天同把盖浇饭放在了夏炽的电脑桌上,还特地用卫生纸擦了擦桌面才松的手。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他问的小心翼翼,猝不及防和人对视上。
那双戴了美瞳的眼睛瞳孔很大,花纹仔细看有些奇怪,朱天同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莫名有点冷飕飕的,可能空调温度真的太低了。
第238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警方现已公布嫌疑人特征,请广大市民注意防范,嫌犯夏某身高在172到175之间,体型偏瘦,常用自称为‘小夏’,年龄二十到二十五之间,擅长网络交友,性格狡诈谨慎善于伪装,真实性别不明,会以男女两种性别示人……”
应诗雨不自觉念出屏幕上的内容,手心越来越凉。
因为太过震惊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将胸腔里瘀堵出的那口气吐出,因为太过后怕,心里仍然有一阵冷意在盘旋。
应诗雨忍不住换了只手拿手机,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擦掉冷汗,打开了房门快步走到了厨房,分别给了正在掌勺的老爸以及切菜的妈妈一个拥抱。
“哎哟你这死孩子小心你妈我切到手……”庄妈妈被突然袭击弄的猝不及防,但看见女儿又抱了一下丈夫,又不免担忧道,“怎么了?”
庄爸爸也拿着铲子转头,面上是同款担忧。
应诗雨笑着摇摇头,又小跑回房间里,心情格外舒畅。
之前她一直对自己可能陷入的危险并没有真实感,虽然警察找上门告诉她她遇见的可能是人贩子,她也慌张了,但那种感觉很快被时间冲淡,她偶尔会愤愤小夏为什么会是那种人,但现在她才知道她和怎样的危机擦肩而过,或许再晚一点,爸妈就只能看见她的尸体了。
不过还好她现在还活着,应诗雨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去网上发帖提醒,因为小夏真的很会迷惑人,希望凶手能早点落网。在收到警察的注意安全的特别提醒后,应诗雨的心情已经不是迫切那么简单了,她恨不得小夏今天就被逮捕。
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不见。
林织打开了书房的灯,继续坐在电脑前,页面正是应诗雨的帖子。
警方的公告里并没有提到生日这个重要关键点,应诗雨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提醒的过程里面对网友的疑问,她也表示不解,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被选中。
这当然不可能是官方疏忽了,这其中的顾虑林织转念一想便明白。
在这一天出生的人太多,很容易造成他们的过分恐慌,而且一旦公布这个特点,模仿犯罪的凶手可能会跟上,不仅如此,民众如果得知还有其他凶手在作案,事态恐怕会更难控制。
不过这样,恐怕会让夏炽愤怒。
现在的情况不算好,按照他和仇或之前的计划,他们打算在连载的小说上动些手脚来激怒夏炽,逼迫夏炽和他交谈,引诱她现身,可灰犬的介入和舆论的扩散,让一切进程加快。
按照夏炽的性格,她很可能会再次动手以此来维护她的作品,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联系他。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正陷入危险中,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得知被害人是谁。
林织捏了捏眉心,闭上有些干涩的眼睛。
01提醒道:【宿主,你该吃点东西了,不然一会儿胃会痛。】
01贴心小助手上线了,谁让这个世界宿主生病了,饮食还不规律,全靠任务目标强制爱,让他好好吃饭。
林织应声,但没有其他动作。
他不饿,完全没有食欲,药物的戒断反应让他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阶段,对外界的一切都有些厌烦。
01:【宿主………】
01的声音被它吞回,桌上的镜面倒映着青年的面庞,他的食指轻轻抵在唇上,示意它噤声。
林织的眼珠微动,视线落在了镜子里,和自己对视,清晰地感受着围绕在周身的情绪风暴。
那并不由外物所致,不是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没有任何缘由,不受控制,情绪持续失衡。
林织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却没有如01期盼的那样去往厨房,而是停在了客厅,打开了茶几的抽屉,内里放置着他上次去医院拿的药。
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服用,所以数量还有不少。
林织把那些包装不同的药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上面的成分他早就看过,不过他不是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对于这些稍显晦涩的名称并不熟悉,只是单纯记忆。
服用这些抑制病情的药物会有后遗症,比如食欲减退、嗜睡等,如果不是他的到来,这具身体会在病情和药物的反复作用下变得更糟糕。
林织清楚,只要吃了药身体里那座不断喷发的火山就会熄灭沉睡,可与此同时他的情绪也会陷入到极致的惰怠中,对一切厌烦和对一切倦怠,在眼下这种情况林织会选择前者让自己保持清醒,有仇或在他身边,他更是会如此选择。
毕竟对任何事物意兴阑珊时,再激烈的感觉也会变得温吞,这是林织在之前吃了药过后面对仇或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林织缓步进了主卧的浴室,打开了热水。
晚十点,布置好暗线的仇或几人正在回程的路上。
周二河跟到的地方是个村,虽然他性格比较冲动但也是经验丰富的警员,穿的土里土气上的村镇公交,没惊动灰犬的人。
当然,他开始也不知道自己跟的是灰犬,只是仇或让他去查个人,他顺藤摸瓜到了这里。
仇或点了根烟,在夜色中眼眸暗沉。
经过这一下午的探查,这个地方明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细打听,还是能察觉到端倪。
这个地方每隔几天就会有几辆相同的车子拉人回来,第二天再走,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就像□□集会。
周二河就是跟的那些车子到这里,不过因为没跟的太紧,所以没找到对方具体的位置。
如果只是这样,周二河也不会用大生意来形容,他跟车的时候看见车子上有女人,但是他打听到时候,那人说没见过有女人出去。
这样想来就不太像□□了,而是城镇坂小红楼。
乔装打扮探访后,他们找到了对方的大致藏身地,在一片联排居民区,有人坐在门口小卖铺看着,周二河他们没靠太近。
仇或口中吐出烟雾,回想着记忆中的资料内容。
当初灰犬的老大那个集团首脑,做的就是跨国人口贩卖的生意,将国内拐卖的人卖到边境外,再将国外贫穷之地的女人偷渡贩卖到国内,这些人比起国内的女人更加求救无门,所以更容易听话,更有不少是自愿的。
警方动手时灰犬免于被清算就是因为他在边境负责一船‘货物’,灰犬复仇出逃也是去往边境,如今他再次回到这里,看来又做起了老本行,还避免了销货环节,直接把人困在了这里。
仇或垂眸,当年他年纪太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从他身边跑过,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人再跑了。
仇或将烟按在了烟灰缸里,捏着烟头来回碾动,不掩面上冷色。
本来在嚷嚷上头不公平凭什么空降其他人来指挥他的周二河下意识噤声,不想让老大更心烦。
仇或注意到了,但也没多说,他心里自有人员调动名单,他不会把人都带到他这边负责灰犬,危允君祝长东他们要跟着夏炽那条线。
一堆公事往事在脑海里翻滚过后,仇或对男友的思念已经达到了极致。
这些事他想快点解决,不仅仅是夏炽在盯着林织,连灰犬也因为他的缘故在盯着林织,林织本来就在病着,他想让他好好休养。
抵达公寓时,指针已经跳到了十一点。
仇或刚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房子里的温度很低,模糊了季节的边界。
仇或换好鞋,看见了客厅空调上显示的16℃不经意皱眉,将空调关上,转身借着月光,他又看见了歪倒在客厅茶几上的药瓶,有几颗药片掉在了地毯上。
这不符合林织性格的行为让仇或瞬间提高警惕,一边喊着林织的名字一边快步进了卧室,按亮卧室灯的同时,仇或松了口气。
青年正躺在床上,因为他的声音微微皱眉后睁开了眼。
林织撑着手半坐着,听见仇或问他:“吃了药吗?”
同样的话,因为语气都不同会有完全不同的意思,林织有些诧异,因为仇或在问他今天怎么吃药了。
他不喜欢吃药的副作用,这点仇或知道,在之前为了让他排解情绪顺利入睡,仇或都把他做昏过去。
“没有。”
“客厅的药瓶倒了,药洒出来了。”
看出来林织的疑惑,仇或出声解释缘由。
药瓶倒了吗?奇怪,林织记得自己并没有打开瓶盖。
林织的身子坐直了些,脑海里系统并没有出声,这种沉默似乎表明了什么。
如果是别人做的,01一定会提醒他。
林织忽地偏头,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那里的水杯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碎片,内里的水不见踪影,约莫是干透了。
仇或走过去,把几个大的碎片用手捡起,又去客厅拿了扫把打扫。
林织静默地看着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一些画面忽地在脑海里闪烁,林织呼吸微微一滞,穿上拖鞋走进了浴室。
仇或看到空无一人的卧室眼神搜寻,进了浴室,看见了站在镜子前的林织。
浴室盥洗台的镜子出现蛛网状的裂纹,装着洗发露的玻璃瓶子碎在地上,白色粘稠的乳状洗发露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林织低头看着掌心,回忆起破坏时尖锐到极致的亢奋,摧毁的感觉容易让人着迷,可他的理智却觉得厌恶,并非是由于破坏,而是情绪化,于是大脑将这些他不喜欢的记忆压下,让一切重归平静。
林织抬眼看着镜子,他向来理智且克制,时间久了,他以为他生来如此,可大脑还记得,记得他如何被训练培养要求。
他曾经以为那些成长的方向都是他所想,如今向来,真的都是他想要的吗?
不过这种人生哲理问题只在林织的脑海里打了个转,他的眼眸微动,流淌出笑意。
无论如何这些构成了他,并且他没有任何不适。
仇或在一旁将林织的反应收入眼中,问道:“砸的时候有高兴点吗,再来一下?”
仇或伸出手晃了晃,林织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架子上的沐浴露拿了下来,递到了他手边。
“对这砸,整块会碎下来。”
仇或指了指镜子的受力点,明明林织还没动手,似乎都听见了整块镜子落下摔碎时的声音,让人快意。
“玻璃可能会乱飞,不过没关系……”
仇或握住了林织的手,带着他向前挥动,碎片将他切割成了无数片,无数个他的身边都有着林织。
碎片飞溅时,林织听见了他的低语。
“因为我会挡着。”
他问:“还有力气吗?”
林织:“嗯?”
他这声疑问被当做默认,他被仇或单手抱了起来往外走。
男人的身上其实并不好闻,有着灰尘与汗水的味道,可以通过嗅闻知道他的奔波。
林织被抱到厨房,仇或弯腰从里面捧出一堆碗碟。
“难得你想砸,那就砸个尽兴。”
当清醒理智的时候,仇或怕林织不会这么做了。
林织坐在料理台上,眨了眨眼。
仇或轻轻挑眉:“还要示范?”
盘子从他的手里高高落下,瞬间四分五裂。
林织手里被他塞了一个,仇或:“松手。”
——啪!
瓷盘摔裂开,声音很清脆。
仇或还嫌一个个丢太慢了,让林织直接把台面上的一下全部推下。
在这些声响里,林织缓缓笑了。
那是个没有任何目的的不显得无辜也不显得功利的笑容,只是因为被取悦才笑。
“笑的真好看。”
仇或靠近,用脚把那堆垃圾踢开了些,踩着碎片贴在林织身前。
他解着皮带又问:“还有力气吗?”
第239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的手有茧子和伤疤,触感有些糙,加上他的掌心温度很高,被笼罩时仿佛被星火碰撞时的火花灼烧。
被撞碎了,所有的,一切。
如火焰般沸腾的烦闷与戾气,连同那些过往、杂乱无章的思绪又或者是清明知道如何决断的理智一起,在此刻无法再拼凑。
碎裂的瓷器被鞋底再度踩碎为粉末,交叠破败的声响从清脆变为沉闷。
破坏让厨房变得有些狼藉,不规则的瓷片铺在地面,水池料理台旁也有着碎屑,林织的上衣下摆微卷,毫不在意地把可能划伤他的碎片挥到一旁。
不知名的皮肤角落传来隐约痛感,为大火浇上了滚烫热油,这一刻它们不再是怒意的来源,而是维持爱火之薪。
客厅里的空调不久前才关闭,凉气依旧在屋子里流通,却让人无法察觉。
林织被托了起来,看见了仇或眉骨上的血痕,大概是之前的碎玻璃所致,在上面留下了一厘米左右的细小伤口,伤口周围的血管并不丰富,所以出血缓慢,并未凝成血珠流淌而下,只是在伤口处蔓延,在灯光下为男人徒增凶厉。
仇或恰好垂着眼眸看着他,被他的眼神锁定时,有种成为笼中猎物的危机感,那种感觉让人兴致高昂。
伤痕和仇或很搭,林织想,血气让他更加气势更加噬人,由是那种贪婪渴求以及注入到他身体里的狂热都一同变得极致。
色到让人想要将这伤口扩大,让火海将自己一并引燃。
林织吻去仇或的血痕,轻声道:“警官,今天太累了吗?”
白色的灯光照亮青年昳丽的面庞,连同舌尖的腥红一览无遗,他的眼眸弯弯带着笑意,于温和柔软的薄薄表皮下,鲜明的恶意婉转。
他轻飘飘地落下言语,掀起波涛,等待着被淹没。
仇或的面上还残留着他唇瓣的余温,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林织的指尖收紧,用力到失去血色。
灯光在模糊的视野中摇晃泛起重影,在某一个时刻忽地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也许是停电了,也许是跳闸了,没人在乎。
落入窗内的月光照亮青年漂亮匀称的背,在略显消瘦的轮廓下,男人的手掌形状鲜明。
被踏碎为齑粉的瓷器静谧地在银白光辉中沉睡,偶有几块盛着顺着滴落的白。
客厅里倒下的药瓶被无意中踢开,被空间困住的冷气消散于无。
…………
和绝大多数城市相比,如宁算是一座不夜城,哪怕是晚上一点,也照样有不少人游玩。
从酒吧出来的何淼打开了打车软件,看到前面还有八十多个人在排队,瞬间放弃了等待取消了订单。
反正住的地方也不是特别远,要是抄近路的话,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家。
何淼熟练地绕进了居民区里,打开手电筒往里走,这里面的路灯都坏了几百年也没见维修,基本是没可能维修率。
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蹦迪的后遗症,怎么他还能听见咚咚咚咚响声呢?
那声音很小,就像是微弱的鼓点。
何淼停下脚步仔细听,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果然是错觉,他晃了晃脑袋,估计是被音浪震傻了。
他一边按着语音一边往前走:“兄弟我跟你说,我他妈蹦出幻听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巷子重回安静。
他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见在窗帘后注视他的眼睛。
等人走了,夏炽才低头。
手脚被绑着嘴也被贴住的朱天同身体下意识的发抖,眼睛里满是瑟缩。
他的额角青了一大块,是刚刚撞击留下的痕迹。
夏炽不客气地朝他腹部踢了一脚,朱天同吃痛身体弓成虾米状,感受着自己又在被拖拽。
他对着夏炽拼命摇头,可还是没用,他又被拖进了浴室里。
闷热潮湿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的脑袋更加昏沉。
夏炽把人换了绑法,确定六号没办法直起身体才关上浴室的门。
她也没想到她就是洗个澡的功夫,六号都能挪到窗边去制造动静。
回了卧室后,她坐在了简陋的椅子上使用着略显老旧的电脑。
网速很慢让她有点心烦,看到那些报道和讨论她的情绪更差,她就应该杀了那个男人,而不是放过他。
他们怎么敢模仿她,凭什么模仿她,还学的如此拙劣。
等卡顿的电脑处理好她的视频后,她登上了后台,找到了联系人发送了视频。
做完后她立刻注销了账号,和之前一样开始进入那些讨论贴里,极力分析那个小姐并不是连环杀手所杀。
键盘被敲动的声音不断响起,电脑屏幕倒映着扭曲的脸庞。
…………
连续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在夜里十分明显,吸引着人的注意力。
仇或正在用纸巾帮林织擦腿,手指探入微微弯曲,卷带些许,准备继续验证自己工作累不累时,看向了亮起的手机。
林织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异状,手掌按在仇或的手上轻轻动了动,表示疑惑。
“你的手机有信息。”
仇或的手掌抚过林织的脖颈,为他擦去汗珠。
他本来也打算忽略,但直觉在这一刻压住了本能,让他眼里多了些许清明。
林织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道:“打开。”
好在有体力回复在,不然他早就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在这个时候会联系他的人不多,极有可能是夏炽。
仇或解锁了林织的手机,点开了软件,如他们所料,是贴吧的后台消息。
最新消息来源是个系统取名的ID发送,内容是一个视频链接。
仇或点进去看,神色微沉。
画面里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脸,昏暗的灯光里只能看见他被绑住的手脚,画面被人占满,没办法看到对方所处的空间。
“我要澄清,你是见证者,你应该实话实说,告诉警察,如果不帮我澄清,他很快就会死。”
视频的声音经过变音处理,只能听见对方略显愤怒的语调。
林织也听清楚了视频的内容,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仇或把视频保存传到了自己的账号上,火消了一半,低头亲了亲林织的面颊。
“我要去局里一趟,你好好睡,家里我会收拾。”
“我和你一起。”
林织认为这件事事关自身,在眼下这种情况,他应该也会被请去警局。
“你动的了?”
林织闻言静默,仇或站在了床边道:“好好待着,万事有我。”
他捞起了被丢在地上皱巴巴的T恤,往身上套之前闻了闻。
“穿不了了,都是你的味道。”
之前在厨房,仇或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
不过说是这么说,仇或又闻了一下,拿着进了浴室开灯,灯光勾勒出男人的肌肉线条,透着肉眼可见的强悍。
林织轻啧,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肚子。
他拿过手机发了句‘你别冲动’试探,却发现消息没有传达成功,对方已经注销了。
动作这么快,甚至都不打算看他有没有已读?
说好听点是谨慎说难听点是胆小,夏炽是个很胆小的杀人犯,这样矛盾的形容词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有些怪异,但确实如此。
她并不想承担后果但又屡屡作案,就像将粮仓视为己有却又时刻躲避着主人行踪的老鼠,狡猾又阴毒。
林织点开了视频,夏炽连受害目标的脸都没露,视频中除了夏炽处理过的声音,就是男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对于夏炽的要求林织并不打算处理,连建议都不打算给,都交给警察那边,在他看来无论满不满足夏炽的要求,这个人都会死,除非夏炽被抓住,不然她不会放过这个知道她凶手身份的人。
仇或洗完澡换好衣服帮林织倒了杯热水才走,林织喝了口热水,精神还算不错。
哪怕仇或已经离开了,他也没太受到病情的影响,甚至觉得那种影响微弱到接近于无。
林织打开了贴吧,他的帖子在凶杀案出现在公众视野后回复和点击量多了很多,有人发现了他更新内容里和细节的共通处,还有人把分析贴发到了其他平台,吸引了很多人观看。
他目前只更新到第二个案件,诱导自杀案还未引出,林织也没打算把接下来的内容放出去,先静观其变,而且不出所料,公安那边可能很快就要禁止他再更新了。
仇或并没有提醒他这一点,不知道是疏忽大意还是过于信任他。
嗯……林织弯唇,自然是后者了。
局里,先后接到仇或被吵醒的骨干队员们打着精神前后脚到了,危允君家住的近来的快,几乎和仇或一块进门。
“又是睡不着?”
危允君例行关照了一下队长的身体,毕竟仇或看起来不像是被吵醒,而是睡饱了似的精神十足,不过危允君了解他,知道他有点睡眠障碍,觉得他可能根本没睡。
“不是。”
仇或否认,并未多说。
他觉得他现在的睡眠质量已经正常了,只要回家往林织的身边一躺,睡的又快又香,丝毫不觉得疲惫。
在没和林织黏一块的时候还睡的没那么好,可自从搬去林织那儿正式确定关系后,笼罩他多年的阴霾都散的差不多了。
仇或按开了办公室的灯,准备给蒋云去个电话,却发现了办公室里出现的一双脚,危允君吓了一跳,看清楚情况才松了口气。
蒋云揉着眼睛从拼凑的椅子上坐了起来,仇或道:“怎么睡这儿了?”
蒋云抖了抖外套说:“看的太晚了就没走,有什么新线索吗?”
“有。”
仇或把视频载入电脑后投放,听到凶手的威胁,大家表情都不好看。
蒋云忍不住冷笑:“还要澄清,这也很好笑了,她觉得她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不成?”
技术人员被抓来加班,大家试图从视频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他们现在苦于没有具体的证据,能够将‘夏炽’和凶手连起来的证据,只要有线索,他们就能发布通缉令。
事情被闹大其中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所以夏炽被放在了名单上,只要她有离省的动作,他们会立刻知晓,只是夏炽用银行卡在东井区取完钱后,就再没用这个身份消费。
天光大亮的时候,警员们横七竖八在办公室里睡成了一片。
视频里能得到的线索很有限,哪怕做了降噪和提亮处理,也只能判断出被绑的人身处于浴室中,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在蒋云和仇或商量如何发布公告稳住凶手的情绪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有人来公安报案,声称她可能知道凶手小夏是谁。
第240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来者是个戴着口罩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她似乎很不想让人认出她,不仅戴了口罩还戴上了宽大的渔夫帽。
危允君倒了杯温开水放在她的手边坐在了侧面,对她笑了笑。
危允君为她做了介绍:“不用紧张,我姓危,这是我们队长仇或,这是蒋队蒋云。”
仇或和蒋云落座,蒋云坐在了女生的正前方,仇或坐在侧边。
这个位置也是有安排的,如果面对的罪犯,仇或会坐在对方的视线中央,但这是个来提供线索的市民,仇或不想把人吓着。
“姑娘,谢谢你来公安局提供线索,你说你知道这个凶手小夏可能是谁,能把情况具体和我们说说吗?”
蒋云给人的感觉亲切又温和,十分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那姑娘点点头,摘下了口罩。
那不是一张容貌有毁的脸庞,反而十分清秀,她没有化妆,样子显得有些憔悴,眼睛有些浑浊,带着些红血丝,似乎是长期没休息好。
“警察叔叔好,我叫陆巧晴,我在网上看见了你们发的嫌疑人特征,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那个人是我曾经的初中同学,她叫夏炽。”
这个名字一出,仇或他们都精神一震,越发专心致志地看着陆巧晴。
陆巧晴低着头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继续开口道:“我们初一就在一个班,她初三辍学,之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但是两年多前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又见面了,她差不多就是这么高,她喜欢自称‘小夏’,而且她喜欢装男的骗人。”
陆巧晴猛地抬头,强调似的说:“她就是个纯粹的心理变态!”
“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对方做了什么事让你有这个判断呢?”
蒋云用肯定地语气赞同陆巧晴的话,引导对方继续往下说,眼神里充满着鼓励的意味。
猜测得到了肯定,陆巧晴的姿态放松了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我和她的关系不算好,在我眼里她是个很讨厌的人,她其实没有做什么事情,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恶心,她像个透明人待在班上,偷窥着所有人,我有时候和别人说笑,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在看着我,又或者观察别人,很讨厌,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大堆虫子团在一起,让人想吐。”
“所以我……偶尔会教训一下她,只是警告一下。”
陆巧晴又低下头,连声音也放低了些。
她语速加快道:“但她辍学不是因为我,我后面根本就没在意她了,也没找过她麻烦。”
即使陆巧晴含糊地带过了这一段过往,话语中也不自觉为自己辩白,但仇或他们也能猜到是什么事,这种校园霸凌为他们不喜,这种事很有可能是让凶手心理扭曲的部分成因,不过他们只是在面上严肃了些,没有在这个时候进行批评。
“之后我上了高中,有一天她突然加了我,但我不知道那是她……”陆巧晴扣了扣手指,显然对这段过往有些不自在,“她对我很好,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有一天放假的时候,她让我去一个酒店。”
危允君有些发懵,这个走向她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妙。
“我进去后最开始没发现是她,她打扮的像男孩子,头发也很短,就和她聊了天……她让我先去洗澡,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在用手机拍我。”
“我当时很生气也很慌张,所以上去抢她的手机,她没有躲,只是笑着看着我,然后告诉了我她是夏炽。”
当年的情况远没有陆巧晴陈述的这么平和,陆巧晴还记得自己看见摄像头时那种血液上涌的感觉,她扑上去但是被夏炽踢开,她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轻蔑。
——陆巧晴,你真是个婊子,用钱一约就出来了,你再动我手一抖就把照片发到校园群里去咯。
——这么久不见,你都不认识我了?
陆巧晴掐着掌心,继续说:“然后她威胁我,不断羞辱我,让我给她舔鞋,我知道这是她的报复,但是我不敢反抗,我怕她把照片宣扬出去。”
真相其实不完全是这样,夏炽没有用照片威胁她,她拿出了一沓钱。
粉红色的钞票飘飘扬扬,如同花雨一般在空中坠落。
陆巧晴知道这是羞辱,她想走可她不敢,渐渐地又迷失在了那一张又一张的钞票里,在威胁与诱惑下,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几天。
“她很变态,一会儿是夏炽的身份,一会儿又扮成追求我的男生,那时候她给的就是假名,谈恋爱的时候我叫她小夏,她不停地让我这么叫她。”
陆巧晴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停地在捏手指缓解情绪。
仇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提到创伤往事,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从她和夏炽的纠缠来说,遭遇到曾经讨厌欺辱的人的报复,她应该会有些愤怒和难堪,可她没有。
比起这些情绪,陆巧晴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恐惧,一种幽微地渗透到她内心中的恐惧,足以压下她所有的愤怒,连带她说到被羞辱时都只是不安,甚至有些恍惚。
“几天之后她就不见了,我以为她报复够了,没想到她还是会在手机上给我发消息,和以往一样,我有时候会误会她是不是喜欢我,因为她还给我买礼物给我钱,但我后来知道只是她还没玩够。我不敢要她的钱,可我把她删了之后,她会到学校来找我,她穿的是女装,长相和打扮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她出了车祸,然后我不记得哪一天,她忽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之后再也没听说过她,直到现在。”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希望你们能快点抓到她。”
陆巧晴抬起头,语气有些迫切。
如果现在夏炽真的是杀人犯,那她说不定有一天又会回来找她。
她在网上看到嫌疑人特征的时候神思不属,整夜都没睡好,她很担心哪天夏炽又伪装什么身份靠近她,光是想想她都忍不住打个冷颤。
她心里知道,只要她听话,夏炽就会放过她,可是如果夏炽想要她的命呢,她还不想死。
蒋云把水往陆巧晴的方向推了推:“我们一定会尽力抓捕凶手,保护市民的安全,因为事关重案,我们需要再详细了解……”
仇或和蒋云对了个眼神后起身离开,去证实陆巧晴话的真伪。
至于夏炽要的公告,他们决定暂且搁置,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是凶手更心急,何况他们知道,一旦公告发布出去,那个在凶手手上的人质不会安全反而会更危险。
现在就只能尽量拖延,如果陆巧晴说的是真,他们把材料递交就可以申请通缉,到时候逼迫凶手用人质换得喘息空间,这才有一线希望救下人质。
仇或点了之前去夏炽学校调查过的警员一起再走一趟,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脚步一停,往旁边的早餐店里瞅了一眼。
哪怕只是个背影,他也认出那是他男朋友,不过现在不是过去打招呼的好时候,他给门卫看了证件往里走,用手机给林织发消息。
收到消息的林织并不惊讶,因为在仇或路过的时候01就已经在他脑袋里咋呼起来了。
【林织】:嗯,在吃早餐。
林织清晨是被轻微胃痛唤醒的,他喝了点热水打算出门吃早餐,虽然公寓附近有米粉店,但学校这边的街道早餐选择更多,林织心情平稳,便不介意走几分钟的路过来。
林织喝了一口温热的豆浆,将吃的东西拍的仇或看。
【林织】:查到重要线索了?
【仇或】:嗯,有转机了。
虽然目前还只是出现关联的线索还没有拿到具体的证据,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能申请搜查,仇或相信一定能找到证据。
【林织】:吃过早饭了吗?
【仇或】:还没。
【林织】:帮你买点。
【仇或】:好,一会儿等我。
林织并没有等太久,约莫二十分钟后,仇或和他同事就从学校里出来了。
警员小张本来想坐在副驾驶,门刚拉开就听见老大说:“你坐后边去。”
小张有些不明就里地点头,还没把车门带上就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帅哥。
青年的手指按在了车门上方,对他笑道:“谢谢。”
小张有些迷茫地看着帅哥当着他的面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帅哥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仇队。
“怎么买了这么多?”
“还有你同事的。”
仇或接过东西的时候趁机捏了捏林织的指尖,对于这种代行的人情关怀很受用。
男人眼里的愉悦神色太明显,林织唇角微微上扬。
小张麻溜地坐到了后座,在这个空档他也想起了副驾驶的青年是谁,不就是他们跟的这个连环杀人案里比较重要的证人么,先前还被他们当做过嫌疑人,后边老大一直让小郑保护他,中间处理的一起凶杀案,他也是提供了线索的重要证人。
小张其实只见过他两面,每次都正好错开,不过这么一张脸确实难忘。
仇或快速地吃完早餐后发动了车子,在路上和林织简单概括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他们曾经是同学,从留存的联系方式里,我们也向她们当年的同学求证过,陆巧晴确实校园霸凌过夏炽,而夏炽在车祸后报复了她。”
这其实有一点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夏炽因为被霸凌而心态出现问题,在车祸后彻底爆发实施报复,那为什么她的悲剧源头陆巧晴还活着?
林织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陆巧晴的生日是10月13?”
前方是红灯,仇或踩了刹车,回答道:“恰好是这点很奇怪,陆巧晴不是那天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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