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2
爱人者方失分寸
22
《武掌乾坤》第五卷第三话的开卷恰以曾经情报里的剧透作为开场, 床榻前的男子伸出手静静地握住那人的手,乌发垂落在那人如玉脸庞,少许光落在那云锦被里稍微探出的脚踝上, 坠着的金珠金灿灿发亮。
滴答。
竹叶尖的水珠落下来。
床榻旁的人却轻轻俯身, 似是环住了埋在被中的人, 轻柔地在其耳边落下吻,低低唤着名字。
吻着人不耐烦地伸出手。
依旧被扣住,指节相触,像是极境之地互相温存, 互相取暖, 贪恋着这本不该存在的现实。
这段简短的片段还不够, 紧接着接下来的梳妆更是此话的大彩页。
迎窗而立的妆台前, 镜前的白衣人眉眼清丽,巧目盼兮。男子站在她身后,伸出右手轻轻替她插上云鬓间的珠钗。
“好看吗?”
“……”
“幼卿, 我会学。”
无论此话之后情节如何,这段开篇简直炸翻了天, 漫画网站hai too论坛里风起云涌,骂战连连。
【论景山师兄官配究竟是谁?】
【拆cp拆的我麻了。】
【无名老贼, 我恨啊啊啊,我磕的cp通通都跪了,你是在玩什么?】
【理智分析贴:论妙音仙子的几次闲笔, 谁是真正的妙音?作者究竟在下哪一盘大棋,南疆势力有哪些。】
【求医问道×骗师兄√】
【盘点细节,邪僧武器揭秘。】
可以说, 这段近乎写明白, 又似乎仅仅是暗示的情节既让部分单推人破防, 又让人情愿相信只是假的。
若说漫画人气,新卷连载以来,连创新高。
真官配出场,加上神仙角色设计,无疑带动了不少新入坑的人员。相较于男读者多是追求极致的武打、美女多多就行,也不追求真要,谁让追到如今谁不懂作者最爱画美丽的女角色勾人不上。
可这卷居然貌似真上了,不由得大呼痛快。
可不少真单推女粉有些破防,疯狂吵架撕逼中,一时间打得热火朝天,导致部分男读者路过时,忍不住问了句:“有女主不好吗?”单推人怒吼,“滚啊,谁说那是女主的,那是反派!!!”
许是被气到,发了无数证据证明……所谓的女主极有可能是邪僧。
奈何男读者回答很清奇:“他穿女装,指不定就是以前女扮男装。”
单推:“???”
不得不说,此位男读者思维很不同寻常。单推粉接着被气到发疯,同男读者接着大战起来,导致出现了不少金句。
【性别不重要,他女装就行。】
【我只看脸。】
【怎么听你这么分析,他们是真爱?】
【正常人都不想看主角鳏寡孤独吧,有女主应该高兴的。】
大战纷扰结局以单推人破防销号跑路。
可遗留下的吵架却被转载到各方,引起各方吐槽和笑声。
“离谱,男读者就这么不在意吗?”
“有的人觉得是新出场女角色,有的人他们通过细节一致认为邪僧是女扮男装!!!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通。”
“可无名老师……怎么可能会这样画。”
“听着好扯哈哈哈。”
“看有些细节控大佬说的,感觉有些推理蛮有道理的,就像那句殷师兄曾经写过的那句,不求回报,必有图谋。不管是真的妙音,还是假的,都不见得是真心对殷师兄好,怕是只是有什么原因要利用师兄。”
“就我觉得这卷还挺友爱的么……主角更有人味了。”
“就算利用,师兄也心甘情愿吧。”
“dd。”
“明知有假,依旧沉沦。”
《武掌乾坤》新卷第三话:求医之人,却是将重点放在了这位缠绵病榻的程公子,他来时阳光正好,一派静谧。
八位武功好手抬轿,行走间纹风不动。
他就坐在里头,半分声音都无,轿子里独独挂着一个鸟笼,笼中则是一只神采有些黯淡的翠鸟。
“若水哥哥。”身旁少女有些痴痴望着他。
他只笑了笑,轻叹道:“不必担忧我了,不是也随你们来了吗?无论成否,我都不会在意的。”
外头的贺游低沉声道:“公子,未到最后一刻,怎能轻言放弃。”
程若水有些无奈。
“贺伯,此番都亏了你。”
自把这位哥哥带来,姚颜心下多少松了口气。她不怕没有希望,可怕他失去希望。随着紫竹林接近,她想到些事情,好奇问道:“那位妙音仙子为何隐居于此处?”程若水低声叹了句,“颜儿,看来你还是不太关注武道。”
“若水哥哥,我资质禀赋本就一般,也就强身健体。”
姚颜倒有理由。
程若水笑笑不说话。
贺游道:“她上次现身,还是去年的瑶水镇,那时有位专攻用毒的好手犹厌凡人,不顾道义在水里下了剧毒,无人能解开。也是那一次,她亲手救了无数人。说她是南疆的活菩萨倒也不稀奇,当真是位不求任何回报,只为治病救人的医者。”
“至于她时常行踪不定,怕有……远避尘世之故。”
“哼,我看怕是同她情郎双宿双飞。”姚颜撇嘴道。
程若水手中佛珠稍停,可却未搭话。
此刻,紫竹林深处,倒是一片清静自然,竹舍内捣药声叮咚,掺和着几声低语。
一行人来到时,只听见朗朗吟诵读书声。
那是一篇劝学。
轿子停在了屋舍之外,并未再进一步。
程若水下了轿子,坚持自己坐在轮椅上,他低声开口道:“听闻仙子于此处隐居,在下前来叨扰了。”
“既是病人,便不是叨扰。”
屋舍内传来清浅、平淡的女声。
程若水抬头望去时,只见那罩着轻薄纱布,微微推开透风的竹窗前,似有个翩跹身影,正低头捣药。
“你去开门。”
他听到一句话,随即没过几秒竹舍门打开,那是个略显高大的身影,着着件素净的蓝衣,黑发略扎起马尾。
他眉眼里隐隐有几分锋芒。
“你的伤。”
“不是不能救。”
竹舍内,外间的书桌前,隔着纱笠,静静坐着的白衣女子出声道。
程若水微震。
身旁等待的贺游、姚颜心情高涨,亦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是多次寻医,都未曾有过这般的答复。
“ 当归三钱、白芍一钱,柴胡……”
白衣女子桌上有本书,旁边瓶中则是沾了露水,绽放正盛的芍药。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很是温柔可亲。
程若水心里略有些失望。
“过来,你用这方子熬点药,先降降虚火。”
说完,那位立在竹舍右角,弯腰替那桌角下的摆的一盆兰草移了下位置的男子低低应了声“好。”。
程若水这才反应过来,这话并非对他所言。
他看向默不作声,依旧难避身形的男子,微微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这番谈话后,程若水便在这地方住了下来,于竹舍不远处地盘搭了个简便的竹屋。按照这位治病救人的仙子所言,需等先用药喝上一周。
是真是假。
总有归宿。
药倒是不苦,只是……用的药材稀奇古怪至极。
程若水捏着一粒佛珠,并未搭理桌上熬好的药汁,只望着这清简竹舍里挂着的鸟笼,看着那已然快要绝食、熬死的翠鸟。
【殷师兄,你娘子叫你降降虚火。】
【脑补一些事后,落泪。】
【师兄太乖了,努力做个听话的夫君呦。】
此刻,竹舍之内,师明佑起身,将手中医案放回书架中,随后走到抓药的他身旁,轻声道:“你躲些什么?”
殷景山顿住,只低声说道:“幼卿,我只愿你……怪我。”
师明佑伸出手,伏在他身后,忽得幽幽叹了声,“怪你,我若是想……此话不必多提,我只问你一句。”
“你当真心悦我?”
殷景山手臂微颤,他微微启声开口道:“幼卿,不知为何,于你面前,我有些……不敢说出口。”
师明佑低低笑出声。
“你敢跑回来,赶都赶不走,这会儿倒是怯词了。”
殷景山伸出手,向后将人背起,引得对方一声轻呼,只往里屋走。
第二日,程若水起来时,只听见不远处院里的劈柴声,那外屋搭的小厨房内的灶台里徐徐散着些汽水。
他自己推着轮椅,徐徐前行了几步。
地面被昨日已被他的仆从扩宽,弄得平整,他头戴道冠,身着锦衣,眉目温和,宛若谦谦君子。
劈柴人粗布衣衫,面容平和。
他便站在这里,做着仆从之事,依旧让人很难忽视。
程若水问:“兄台,可是习剑?”这并非随口一说,而是……仔细观察后的看法。
竹舍门前的确有一把剑。
殷景山摇头。
竹舍内有个清淡、平静女声道:“剑是我的。”
程若水微怔。
他自是知道能够行走南疆行医的女子定是有着武功,对方心法功力收敛至极,他看不太出来境界。
可他曾听过的,最有名的怕是她的琴音。
“柴劈够了。”
“……”
“今日,你去挥剑三百。”
“昨日给你看的那几招,也得练练,行走在外,总得有些自保之力。”
只见这位劈柴的兄台站起身,高大身形的遮去了大半边日光,落下几分阴影,许是他之前见到的都是倾身。
程若水坐在轮椅上,望着这一幕迟迟未出声。
这位身形高大,举止有度,将劈柴的斧头放好,竟是转身去拿起了那把剑,去了空地演练起来。
那是一套极为朴实,简练的剑法。
他似是很是生疏,从未练习过,可几次挥剑后竟是如行云流水。
程若水眉头紧锁。
虽无半分内力散出,可他看得出来对方武学悟性不错。未曾因功法一路伤及腿部经脉时,他也习过武。
倒还真是让人嫉恨的资质啊。
竹舍内,带着帷帽的白衣女子轻声问:“公子今年贵庚?”
身后的姚颜咬牙。
她深知年龄这词是这位表哥的痛处,想当初他不过十七,一手剑法极为出众,更是年纪轻轻入了后天境界。
谁知道,不过三年,突破后天后期时竟是行功有缺,废了腿脚,武道也无法精进了。
这宛若原地踏步的七年,就如一堵厚墙,隔住了他的人生。
程若水神色如常,面如温水,低声叹道:“我今年二十有八,倒是……大了仙子不少年岁。”
师明佑眉梢微抬,算着年岁,倒不像故人了。
“哦,你可不平?”
“……”
她虽未曾提及不平何事,在场所有人已然清楚。
程若水神色微顿,忽得笑了下,“说无倒像笑话,只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
“看着倒不像。”
师明佑淡淡道,随即转了个话题道,“你这腿疾,本有个简单至极的法子可治。你却不愿,到如今拖了这些年,累及腿部经脉。”
姚颜神色吃惊,何曾有法子治过。
程若水低声道:“若是……废了武功,我何必苟活于世。”
师明佑想,倒是有趣地很。这怕是那个人想看的吧,让他一步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现状改变不了。
这病……若非先天高手出手,谁能治。
师明佑平静道:“你今日吃的那药,可还好?”
程若水维持不住笑意。
他已喝了两次,只能说……滋味难言。
不等人语,师明佑将目光放至屋外练剑之人,只淡淡道来,“你的病我已看完。”这便是谢客了。
程若水面露微笑。
【本来以为是温柔妈咪,谁知道是个专门戳人心窝的……】
【这微笑有点诡异。】
【有点你本是活该的感觉。】
【不得不说,仙子(bushi)还挺双标的hhh】
【对殷师兄:没病也得给我治,不许走;对其他人:治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般足有一周。
程若水可谓尝遍了各类药汁,甜的、酸的、辣的、苦的皆有,更有几番味道交杂的,唯一共通怕是皆难言。
“明日我会为你施针。”
这日,听到这话时,程若水心头微凛。这段时间并非无收获,他清楚这位仙子的确知识广博,医术难寻。
漫画上半部分正以这场即将开始的施救作为结束。
太阳落下时,师明佑挑了一眼鸟架上的白鸟,慢慢道,“近日,你倒是爱偷懒。”
白鸟装死。
“我这边在忧愁他何时恢复武功,你倒好,万事不管,悠闲度日。”
师明佑手指轻剥,竟是一枚核桃。
“喳喳喳。”
“会好?他自然会好,天下难寻的药蛊替他疗伤,他怎会不好。”
“只是……心病难医。”
师明佑将核桃仁喂了几分给白鸟,随后轻轻一弹,门鞘落下,“习武之人,不愿动武。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时。”
“光练剑有何用。”
“不沾……”
他望了眼妆台前镜中的自己,戴上了帷帽,随即携着琴轻悄悄走了出来,往紫竹林里处的一块搭好的小亭去。
琴声幽幽,风声瑟瑟。
师明佑收手,忽得开口道:“何人来此处?”空气之中渐渐弥漫处一种难言的气氛,很难察觉出的不寻常。
“参见教主。”
有道碧衣身影隐隐若现,跪地道。
他跪地虔诚,跪地甘心。
师明佑轻轻“咦”了一声,抬眉望去,有些少见的不解,“这世道,怎么多了这么多乱认教主的人。”
“众生教四方坛使,秦岚衣,拜见真人。”
“听着像个女的。”
秦岚衣默然,他名字只是像女子,可这位教主……他穿女子衣裙,倒能如此坦荡。
“四方坛使,应该换了不知多少任吧。”
“……”
“已换八任,在下是第九任。”
秦岚衣低声道。
这职位着实是谁都不想当,推来推去,换来换去。
师明佑轻挑琴弦,倒是一片琴音,可他的口间的问话未曾停下,“你怎会认得我?”
“在下曾在雷副使身旁做事,有幸见过教主一面。”
“不对啊,你抬起头,让我好生瞧瞧,我怎么就不记得你是谁?按理来说,我应当是不会忘的。”
秦岚衣:“……”
这都二十年了,不是谁都如教主一般入了先天,容颜不败。
“哦,你……你同他身边那个小婢长得有些像。”
师明佑忽得轻笑一声。
秦岚衣沉默。
“雷倾绝这鬼东西居然还未死,倒是让我觉得奇怪。你如今,还在他身边做事?”
师明佑道。
他这会儿也不愿装了,声音如金似玉,慵懒肆意。
秦岚衣平静道:“在下……只是为报其昔日恩情。”师明佑嗤了声,“恩情,何等恩情也要管起他的儿子。”
难怪,他总觉得长得有些像故人。
“他不是退教了吗?”
师明佑起身往高处望去,宝蓝色衣衫随风蹁跹,云鬓微散,珠花点缀于发间,甚是美丽动人。
不等答复,他忽得问了句,“你说,我这般好看么?”
“……”
秦岚衣不敢答话。
甚至,他最初惊愕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尤其他本就见到那只白鸟,十分确信自己未曾认错人。
可他何曾见过这位……他也不知如何形容,他更不敢抬头看,只觉得怕是雷副使到了此地都会不敢轻易相认。
“你走远点。”
耳边传来这句话,秦岚衣立马消失。
他停在远处,只见不远处渐渐走来一个高大身影,那男子着着墨色衣袍,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可脚步看不出有半点武力。
他走在落日的余晖之中,手中只提着一把剑。
然后,秦岚衣就亲眼看着这位书生面貌的剑客,轻轻喊了声曾见过的那位无法捉摸、喜好难测的教主。
秦岚衣顿时头皮发麻。
虽说早有预料,可也未有这般亲眼所见来的可怕。
“算了,你明日来寻我。”
听到这话,秦岚衣急忙走了。
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想到那位求医的公子,他……只望对方自求多福。
“幼卿,天色已晚。”
“你来的太慢,我等你许久了。”
师明佑笑了下,手拿起瑶琴,却被他接过揽起,静悄悄站在自己身旁。
师明佑好玩,推了把人,笑道:“手伸的够快。”随即将他手中的剑夺来,修长指尖轻轻划过剑锋。
“你知道吗?”
“有些剑法是用来杀人的。”
殷景山微怔,目光如炬,只见他轻易地尝试挥了几下,竟是一套百转千回,情意缠绵的剑法,极柔,极缓。
“昔年,司马乱云的剑便如这般,他曾挥剑斩情丝,一夜白如雪。”
师明佑近乎自嘲道。
殷景山微怔时,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尚年少时,听其笔语,只觉他荒唐可笑,何来的斩却情丝。”
“有情,岂非人间乐事。”
“所以,我改了他的剑法。我不会同他一般不痛快,自我折磨。天下之大,情爱之事,有便享之,有何不可。”
他转头轻笑,随即右手执剑挥出一套看似类似,可截然不同的剑法。
殷景山很认真的望着他,忽得开口道:“幼卿,你之前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
“你说……我快死了。”
师明佑微顿,随即笑道,“我就骗你怎么了。”殷景山沉默,轻声问道:“那……那桩婚事……”
“你……要不要。”
师明佑回头,手里执剑。似在说,不要便剑锋相候。
殷景山轻声道:“自是要的。”
师明佑哼了声,“那还说些什么。”
竹影深深,只听得几声鸟鸣。
两人并行走回竹舍,一时无言,倒有几分静谧姿态。忽得,殷景山伸出空出的手,从他发间轻轻摘下一片竹叶。
“幼卿,我只怕你不愿。”
“……”
师明佑轻轻低喃了声,傻瓜。
《武掌乾坤》第三话在讲述了程若水的求医,得到回应后,则以一段密语作为后半段的开端。
那是一段多年前的回忆。
程若水遭遇这般打击的第二年。
一位名医直言:“若是废去武功,便能恢复如初。”程若水坐在床榻上,半分不语,神色竟是有些冰冷姿态。
到最后,他竟是笑了起来,有些疯狂。
“这便是你的报复。”
“……可怜啊。”
此刻,他便于多年前一般坐在床榻上,望着桌前悬挂的鸟笼,其间的翠鸟已然换了只,倒是神采奕奕。
他常常养鸟。
他爱笼中的鸟,他喜欢听着一步步的挣扎、渐渐的……死去。
白衣女子头戴面纱,修长指尖捏起一枚细针,轻轻扎进。
怕是谁都没想过,扎进的竟是头部。
程若水难以保持着微笑,难怪她说不许其他人近身,怕是被干扰她的行医。
此刻,唯独两人坐在堂内,程若水平复心情,问道:“殷兄去了何处?”
“我让他替我去取一物。”
师明佑接连扎进了七八枚针,徐徐说道。
倒是好运气。
程若水微笑道:“仙子,不知可否告知在下……您的姓名?”师明佑一边扎针,一边平淡道来,“既是过路之人,不必知晓。”
“那殷兄便不是吗?你对……他……我甚是羡慕。”
程若水轻轻道。
无疑,这位医道仙子多数时有些说辞并非温柔可亲,反倒有些戳人心窝。
师明佑顿住,忽地笑了声,“羡慕他什么,羡慕他傻吗?”程若水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可却未曾出声了。
“我快要开始了。”
“忍着点。”
师明佑开口道,随后补了句,“此次施功,切记不可有其他人打扰。”
程若水开口:“仙子放心,我已嘱咐好其他人了。”
白鸟喳喳一声。
师明佑手微微伸出,程若水只见那只白如皑雪的鸟儿飞至她的手心,随即被她放到了怀中,似是安静睡去。
“仙子也养鸟吗?”
“我不养。”
师明佑心情颇好,答道,“它不是鸟。”
程若水:“……”
忽得,一只手轻轻自头顶而下,难以想象的剧痛贯彻浸入全身,他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入了地狱。
不知过去了多久,程若水睁开双眸。
他只觉有些轻松,□□虽有些乏力,可内力流动之下竟是贯通了,沉.疴宿疾,一朝好转,竟是……
他望向坐在椅间,似在闭目休憩的白衣人,低低笑了下。
“此番,多谢仙子治病之恩。”
“……”
程若水笑的越发温柔,轻轻开口道:“不知仙子,可愿同我回家做客?”不等答复,他接着出声道:“在下着实……”
“你很爱养鸟。”
平静道来的声音开口,不容他人质疑。
程若水神情微沉。
她怀里的白鸟忽得飞起,站在了她的肩头,急促的叫了几声“白眼狼”。
程若水:“……”
“怎么,觉得我中了你的沉香,本应昏迷不醒。如此却还能出声说话,十分意外吗?”师明佑睁开双眼,有些耐人寻味道。
程若水温和笑道:“的确。”
迟迟未曾见到对方起身,他干脆站了起来,忽得轻轻开口道:“我是真的很羡慕殷兄。”
“你羡慕别人,便要夺走他的一切吗?”师明佑略有些好奇问。
“自然。”
“可我不是你的鸟。”
“是不是,不如你我一同静待结果如何。”
程若水语气平淡。
师明佑道:“我瞧不起你。”程若水面色微变,依旧轻轻笑着说,“这不重要。”
“情爱之事,本就随心而动,本心而发。你若真心实意,直言道来便是。这般行为,不堪至极。”
程若水听了这般话,只问了句:“你可会看我?”
“不会。”
“我喜欢的人,自是……得我喜欢才对。”
师明佑嗤了声。
程若水笑的柔柔弱弱,“妙音这话说得甚妙,可我这人一向只爱强求。”
师明佑没有搭理,反而转了个话题。
“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故事。有一位出身名门正派的少侠,他本有位未婚妻,风华正茂时却认识了个朋友。可他不知道,他这位朋友颇为嫉恨他的家世,他的性情,竟是……把他生生活剥了。”
“生生活剥……仙子此言有误。他要娶妻,在下不过替他知晓自己心意。”
程若水轻声道。
“哦,此言不假。”
“自是真切。”
“那你可真是躲得好,中域里三派的弟子都敢招惹。你这么胆大妄为,凭你是雷倾绝和解千眉那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子吗?”
师明佑淡淡道。
程若水再也维持不住笑意,显得有些狰狞起来,他开口说,“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想,无论能否医治,你合该当我的笼中鸟。”
“?”
此生之中,无疑有人第一次这般开口。
师明佑:“你……真胆大。”白鸟已经飞的远了,这可真是个疯子,连宿主都敢惹。
“在下……”
还未曾说出,程若水被打了三个巴掌,直接按跪在地上。
突然出现的人深深跪地,出声道:“真人息怒,这孩子因病缘故,性格阴晴不定,极不讨喜,不然也不会被赶出家门。”
程若水:“……”
“孩子?我许多年没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孩子了。”
师明佑坐在椅上,一把瑶琴飘来,竟是只低头抚琴,丝弦勾起,每一声似都打在心间,引起内气浮荡。
程若水心神不稳,竟是吐出几口血来。
“解千眉和雷倾绝的儿子,竟是这样?我倒有些不可思议了。”
“也对,我看这两人怕是也不想认你了……真是个惹出滔天大祸的丧门星,难怪这些年都隐居起来。”
“倒是个老狐狸。”
师明佑不知想到什么,忽得轻轻笑了下。
秦岚衣有苦说不出。
天下三派两峰一阁一寺里的三派的弟子谁敢招惹。门规在上,门中弟子,若有平白死去,定当直接诛杀。
昔年,这位公子闯下这般大祸,自是引起一阵轰动。
可做父母的哪有不有几分在意孩子的,自是帮其掩饰,更换了身份。
师明佑手里勾起一缕丝弦,忽得轻笑了声,“你父亲倒也狠得下心,你中的可是三宗里清微派的绝顶秘法——锁千重,这可是核心弟子的不传之秘。他替你寻医,不过糊弄你。他怎会不知何人能解?”
“奇怪,他竟不来向我求医,难不成我的声名就这般差么?”
秦岚衣急忙出声道:“雷副使万万没有这般想法,他……不过害怕叨扰真人隐修。”
当然,有些话自是不必说的。
谁敢请这位出山?他们巴不得见不着,自己躲起来,深怕惹了对方不高兴。
“小衣,你们雷大人这些年来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令人莫敢不从啊。”
这竟是个有些懒洋洋,磁性慵懒的男声。
秦岚衣面露冷汗,小声道:“副使大人近年来都不问世事,隐居山间。只是南疆群龙无首,未免有些推举大人。”
“大人心里也觉得……”
“哼。”
“天底下没有不敢跑的马,更没有不吃肉的狼。他想些什么,我懒得计较。”
秦岚衣越发小心措辞,低声道:“那真人……”
师明佑轻轻笑了,“怎么,我多年未曾出来,想着过来看看你们,你们都不欢迎我?”
秦岚衣面露浮汗。
“怎么会,真人若来,副使大人必然只觉蓬荜生辉。”
“小衣,你吹捧人的水平不太行啊。”
师明佑有些乐,似有些怅然道,“想当年,我虽觉得雷大头这人啥都不行,偏偏一张嘴巴能说会道,油滑至极,还能钻空子习武。倒也勉强算是个人才,只是……怪恶心人的。”
秦岚衣:“……”
因为嘴笨,他才被推来做了四方坛使。
程若水边吐血,边咬紧牙尖,开口道:“你是男子。”
“嗯,有何问题?”
师明佑挑眉。
他便站在那里,白鸟不知何时驻足他肩臂,云鬓散落,耳环坠着,只观其容貌,倒是真恰似一位人间驻足的神仙妃子。
秦岚衣急忙点住人穴道,不让人出声。
“……你倒忠心耿耿。”
“你先前问我为何来……我来寻我那杀了你们雷大人徒弟的夫君啊。”师明佑颇有些好心情,戏谑出声道。
秦岚衣冷汗连连。
他只能……心里为人捏把汗了,两个亲近之人都得罪这位,他怎么救得了。
程若水无法动弹,白鸟忽得一下飞扑,啄其脸蛋,弄出好几道伤痕。
他只能任由这只鸟在自己身上折腾。
师明佑见状,噗嗤一笑。
“你啄他又没用。不过你可真要小心点,不然哪天他把你捉起来,关在笼子里出不来了。”
白鸟有些依恋的飞到他肩头。
“喳喳。”
“他坏,的确,他做的事情,还真有几分我们魔道风采。”
师明佑幽幽叹道。
秦岚衣内力也有些波动,不禁有些浮出几抹汗。这话无疑是反话,他岂能不知晓。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是昔年教中宗义,虽说这怕是这位一时兴起,可也的确未曾听说过他有太多的随性残害他人性命之举。
他是邪,是诡,是无道,是蔑视权威,是不屑门派。
“真人息怒。”
“雷大人昔年便说过,此番恩怨纠葛,定有落定之时。他只当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秦岚衣急忙出声道。
师明佑嗤了声,“哦,那我杀了他这个儿子,他也不怨?还是说,他不敢怨我。”
秦岚衣顿时语塞。
“好了,我改变主意了。”
“你们接着抓我走吧,最好再办个浩大的婚礼,我倒想看看他会如何做。”
师明佑懒散坐着,幽幽笑道。
秦岚衣呆了许久。
《武掌乾坤》第三话后半便以程若水的沉疴宿疾治好,露出真面目作为重点。结尾,则是殷景山返回竹舍时,只见空无一人。
不少观者纷纷吐槽:
【师兄,你糊涂啊。】
【智者不入爱河,殷师兄简直掉进了血河。】
【老婆说他傻,呜呜呜。】
【殷师兄,你来晚了,你老婆同人跑了。】
【好爱那句药方上写的那句“爱人者方失分寸,那你的分寸如何?”。】
【师兄,拔剑杀杀杀。】
【抢回老婆!】
【作者有话说】
婚礼上抢回老婆quq
乌拉,之前心里疲惫,希望接下来能有时间好好写完,泪。
感谢在23-10-23 01:32:01~23-10-29 00:2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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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3
你骗我吧。
23
“殷兄, 你就这样……下山吗?”
竹林外围的叶凭认真问。
身旁的吴霸天则拎着刀,很烦躁说,“你现在就这样闯进去, 那也没有用啊。你说的那个求医的程公子, 我是听说过的。他可是更远些的泗水城里的大户, 声名很好,出手大方,结交群雄。你就这样急冲冲跑去人家里要人,指不定其他人都不信。”
说完, 他小声嘀咕了句, “要我看, 那老妖婆武功那么高, 指不定她就是同人跑了。”
怕是玩腻了你,找就找好了下家。
你这会儿苦巴巴的寻过去,人还不乐意嘞。
叶凭拍了下少年, “小天,别说了。”
“别叫我这个名。”
“那叫你……霸天?”叶凭认真问。
吴霸天很是悲愤, 叫了句,“我爹给我起的什么破名, 我都叫不出口。”叶凭补了句,“比吴狗花好。”
吴霸天:“……”
“他不会。”
殷景山摇摇头,出声道:“她答应我了。”
说完, 他转身向山下而去。他只带了简单的行囊,黑衣简朴无华,即便不用武, 也总显得有些无形气场。
吴霸天拎着刀, 傻了下。
随后急忙跟在他身后, 忍不住喊道:“兄弟,等等我啊。我是说你不要一个人去,没说不能去啊。你等等我啊,我也要同你一去,好去看个热闹啊。”
“你放心,你不就惦记着人吗?你兄弟我,定会帮你抢回来的。好汉三个帮,咱们凑在一起,那就所向披靡。”
“这桩姻缘我做定了。”
叶凭跟在后头,只能叹息。
若非此人失忆,他们这位少山主武功怕是半分都比不过人。还帮人,添麻烦才对。
《武掌乾坤》第四话:成婚之日便以竹林外围三人的相聚作为开端,紧接着则是一路上的风波。
下山的三人组,看似普通,实则各有来历。
年纪最小的吴霸天,是灵蛇岭里的少山主,父亲吴沟华落草为寇,武功嘛勉强勉强,从前是山上四当家。
后来大当家被打死了。
他就在一干弱鸡人群中升任大当家,连带着唯一的儿子也鸡犬升天,荣升少山主。
叶凭:“……”
总之,别问前面几个当家哪里去了,能活就是好事。这是新任大当家严密申明,各方告诫的话。
一行人途中经历打家劫舍,欺瞒拐骗等等,终于赶到了泗水城。
提刀的吴霸天刚看到城门上贴着的东西,立马惊呼一声:“糟了,我们来晚了,我兄弟老婆被人抢了。”
叶凭仰头,高叹一句。
“怎么了?”
“他们……这上面说他们都成亲了。”
叶凭忍不住转头,细细看了下城门上的告示,半响才说了句,“少山主,你看错了。婚期是明天呢。”
吴霸天咳了声,“要不,你再看看。我好多字都认不出来。”
叶凭:“……”
他转身看向同这位事情真正切关之人,心里忽得叹了口气。殷景山眉目间有些沉闷,可依旧冷静,话也不多。
“殷兄,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
叶凭想了下,道。
殷景山未曾答话,只怔怔看了许久。
泗水城城门上是一张招贴的很华贵的请帖,明日程府会为独子举办婚事。大操大办的流水席,估摸着要从门口摆至巷口。
这会进城,都有人谈论着这场婚事。
此刻,城中程府上上下下皆是忙碌,大小仆从皆在匆匆行走,挂上喜庆的灯笼,写着来的宾客的礼贴,贴上喜庆的彩纸等。
此刻,最深的院子里,白墙爬满一树烟紫海棠,独独窗前立着的人白衣卓然,似在看这营造的框景。
有人穿过回廊,走到院门前,低声轻语。
白衣人忽得轻轻笑了下,道:“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来。”
客栈里,吴霸天瘫坐地上,叹了声,“兄弟,要不我们……今晚上就直接去探探情况?等到明天,我都怕晚了。”
他扳了下手指头,细数道来:“不是开玩笑,我都打听清楚了,光是南疆有点名气的高手就来了一二三四五……足足有十多个。今天不去,明日更没机会了。你这等在这里,你那相好的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啊。”
话语未毕,头顶之上破了个洞,竟是砸进了一个人。
吴霸天:“……”
叶凭跳远了点。
殷景山本就站在窗前,静静伫立。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想着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有想。
“你谁?”
被砸的脸上有灰的吴霸天气的就差没踢几脚了。
从地上爬起的人接连道歉。
“路过。”
“我真的……只是路过。我马上就走,就走……”
这人长得还怪清俊的,也颇有礼貌,可看到窗前的殷景山时忽得收住了声,深吸了口气后,他满脸高兴道。
“恩公。”
“我可找到了你了。”
叶凭微皱眉。
吴霸天也呆住了,随后补了句:“你砸的洞,得负责。叫恩公,乱认亲戚也不行的。”
来人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说,他就是那个接连杀了袖手刀、魁童子的人!”
吴霸天张大了嘴巴,惊道,“虽说,我知道他没失忆前武功挺厉害的,直接把我们大当家给干掉了。可也没想过,他是那个……居然敢杀雷鸣的疯子啊。那可是天雷手亲口承认的弟子。”
叶凭拉了下他。
“恩公,我找你很久了。”
“不是我说,兄弟,你不太厚道啊。”吴霸天摸摸下巴道。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凌不凡。”
“不行,我觉得我得改个名字。”吴霸天真悲愤了,他起身重重一拍在来人身上,“兄弟,听我的。你既然认了恩公,就一起来商量解决这位恩公的终身大事吧。”
凌不凡:“???”
叶凭简单解释了下。
当事人始终保持沉默,随后走进另一间屋子,坐在床榻,闭上双目。
三人细声交谈许久,到底该如何做事。
可……想了许久,依旧是大眼对小眼,毕竟正主都没参与进来。
眼看着夜快要将白,凌不凡才小声说:“你们,确定恩公是去寻他的心上人吗?要去寻那位被带走的姑娘?”
吴霸天点点头。
叶凭头有些痛,至今他都不敢回忆那晚醉酒之事。
“我虽同恩公接触不是很多,可……我知道的,他应该是有一位十分深爱的……少年。”
凌不凡有些犹豫说道。
吴霸天眼睛瞪大。
叶凭手臂僵了下,悄悄往外移了点。
漫画以这场开场对话作为上半部分的结束,两人组都瞪大眼睛,各怀心事,点明的人却很是哀叹。
随即,画面则以这位出现的青年的回忆,讲述的那几月前的事情,那时他还是住在南疆小城里的一名游医。
“你是大夫?”吴霸天不敢相信看向他,这也年龄太小了吧。
凌不凡点头,对这种怀疑倒是很熟悉,只是略有些尴尬道:“我游走在诸地,是为了增长医术。”
“行医济世,就得多多见识。”
叶凭低声道:“你不会是想学……”
凌不凡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组织,“兄台,你也信众生教么?”
叶凭:“……不信。”
凌不凡大失所望。
吴霸天乐呵呵道,“那你就找错了人,我家里人才信这教,他吧……我看从这个教里逃出来的才差不多。”
叶凭心有测测。
凌不凡接着说起之前的相遇,他见到这位恩公时是个偏远的小镇。镇上的几位花季少女都遭了毒手。
凌不凡决心要找出那个凶手,下毒毒死人。
身旁两人都看向自己,凌不凡解释道:“医毒不分家。行走在外,光会治病也不行,也得有点保存自身的手段。”
叶凭想,这……真是一等一的众生教信众。
“你肯定没成功喽。”
“……唉,也不是没成功,就是出了点小问题。”凌不凡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地将过往的事情细细道来。
听完,吴霸天很无语道:“你都被抓走了,还只是小问题。”
凌不凡笑了下:“没死,就是小问题。”
吴霸天无话可说。
叶凭开口问:“当时,救你的就是殷兄,他也是那时候杀了袖手刀。”凌不凡点头,随后叹了句,“恩公很厉害,他只出了十八招。”
叶凭心里微惊。
他虽落草为寇,可也并非没见过高深武道。
“后来,他就叫你离开了。”
叶凭沉声道。
凌不凡很无奈说:“恩公走的太快,我知道他是不想连累我。”
吴霸天琢磨了下,说道,“其实吧,我觉得……他都敢杀雷鸣,我看他脑子也不像有问题,可能是人真的想不开。”
凌不凡:“……”
“要不,我们接着想想明天如何……”
忽得,吴霸天收住了声,略有些呆了下,小声问了句,“这是在突破吗?”
叶凭脸色有些微妙。
不是,寻常人闭关不是得找个渺无人烟的静室,或是深山老林。
凌不凡很理解。
他说:“恩公是天才。”
吴霸天忧郁了,“天才也不带这么玩的,他年纪这么轻,武功这么高,失了忆还能突破,这简直能气死无数人。”
叶凭微沉,“看这气势,怕是后天巅峰。”
“能打过去吗?”
“应该可以。”
“所以……我们在纠结些什么。人比人,气死人。”
吴霸天哀痛了声,随即两手一摊,选择睡觉。
漫画将门稍掩上,夜色将白的场景细细勾画,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更夫上街,卖着朝花的小童呼叫着,传来银铃的笑声。
凡世人间,皆如此境。
可他在等着什么?
窗前的人静静站立,只余一片深沉黑衣。
程府,敲锣打鼓,礼炮放出。
恰是一片喜气盈盈姿态,堂间更是来了不少高手,皆是受邀而来。
这桩婚事很急切,甚至新娘身份来历,通通都未告知,可联系到府中那位缠绵病榻,无法站起的公子,这桩难得的喜事就无人觉得奇怪了。
此刻,房内有人清幽幽叹了声,“我还以为,他昨夜就会来的。”
白鸟飞至他肩头。
秦岚衣小声道:“怕是……为了突破。”
师明佑皱眉,有些不解,“他突破了。”秦岚衣低声道,“在下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
“混账!”
“这般急于求成。”
秦岚衣无奈想,这怕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不得不说,教主看中的这位当真是位难得的武学奇才。
“这样会输的。”
师明佑低声留下一句莫名的话。
秦岚衣则在关注着另一件事,他小声问:“真人,这婚事还接着办吗?”
“为何不办。”
师明佑轻轻笑了下,于这海棠花前,难绘的眉目衬托出一种别样的丽色。他伸出修长指尖,远处的一片花瓣竟是落于手心,只幽幽落下一句话。
“他既然急于求成,我就好好满足他。”
“好让他知道欲速则不达。”
秦岚衣低头,不敢看他。
他只心里苦笑。
他至今也很难琢磨出这位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由着这位来。
谁也不知这位新娘来自何方,又是何人。
可府内的豪奢无疑镇住了所有人,巧夺天工的灯笼挂在廊中,金碧辉煌,进院门的影壁上雕刻着伏龙图,池中活水引着千祥莲。
此莲可静心气,是难得一见,重金难求的精进武道的奇花。
堂中点着异香。
宾客心神微松,许是这一天的等待终是到了结尾。
府内深处连着湖水的池中莲海连连,花香从内向外丝丝散开,似有些冲淡了喜事的欢快,多了几分文人的清雅。
众人只见一个高挑身影徐徐走进,身后则跟着无数仆从,只离的不远不近。
新郎未曾到场。
宾客都能理解,这婚礼怕是用来冲喜。
无人看得到这位新娘长相如何,厚重的红盖头遮去面容,只见精美金线刺绣的红艳婚服下的娉娉姿态。
忽得,他们只见宽大袖袍里伸出一只手,那是一双无暇如玉的手。
“你来了。”
声音如云缥缈,不似人间。
众人出神时,只听到门外似是低低传来一声,“嗯。”
天上人间,无人参加过这般有人光明正大来抢亲的婚礼,更无人见识过那样的倾城容颜,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让人终身难忘。
“你说,你不喜动武,何必前来。”
“你不愿意,我自然来。”
来人沉声道。
堂中新娘只轻轻说道:“你怎知我不愿。”来人接着道,“你曾问我那桩婚事我要不要,我已应下。”
漫画《武掌乾坤》第四话:成婚之日的彩页恰是这婚礼上的回望,来往宾客众生神态各异,独独二人回眸对视。
红衫的新娘亲手挑开盖头,唇角略略勾起弧度,转头回身望去。
黑衣的少侠眉目俊雅,眸光沉沉,衣袍飘然。
他说:“我来了。”
到了这时,忽得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新娘穿的甚至不是一件寻常的婚服,其上的衣衫绣的并非是龙凤呈祥,而是山川河山。
可无人出声,只陷入寂静状态。
所有人都怔怔望着亲手掀开一角盖头的人,而不能动作,无人记得出声、阻拦。
那只皎洁如玉的手间戴着一枚玉戒,雕刻的竟是一朵并蒂莲。
宾客之中有人心神大震。
可更多人则是失神之中,只见黑衣身影轻掠而上,与其指尖相扣,随后竟是当众环抱起人,直接飘然离去。
堂前,红烛高燃,莲香四溢,直至身影消失,才引起轰然大波。
墙角上观望的三人组,纷纷瞪大了眼睛。
吴霸天最忍不住,开口说:“我错了,原来我兄弟真的追的是绝世美人。原来,那个老妖婆真不是婆婆。”
“呜呜呜,兄弟福气真的太厚了。”
叶凭汗了下,也很认同。
武学天才不说,还有绝世佳人作伴。
凌不凡看了许久,才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们确定那位是姑娘吗?”
漫画第四话的结尾以此结束。
此话自发布后,话题榜上直接冲上热门,不少人纷纷探讨起来。
【万万没想到,师兄就这么直接闯进来了呜呜呜。】
【为爱奋不顾身。】
【为爱……连武功都突破了哈哈哈,前面真的要被笑死。还以为小伙伴能帮上什么忙啊,结果师兄直接上场控场。】
【不是,他们都在墙头吃瓜中。】
【是姑娘吗?哈哈哈哈,这是什人间难题啊!】
【凌不凡:前一秒,恩公,好霸气!;下一秒,恩公,你跑的也太快了吧,等等我们。】
【凑了个吃瓜三人组。】
【三人组之一,怎么就你有老婆?哈哈哈,这个脑回路牛。】
【该出手就出手,不然美丽老婆跑了,殷师兄去哪里找回来。】
【去魔教总坛试试?】
【师兄好难啊,地上有血啊啊啊,千万别给我发刀子。】
【细节控,看来师兄闯进来前真的大打了一场。】
可无疑得到关注最多的则是此话的高潮,包括那张大彩页,繁复华丽的场景,彩绘的人物,众人之间的回眸,仿佛命中注定。
彩图简直接连日到众人,转出了圈。
不少吃瓜群众表示:“你们官方吃的这么好的吗?”“妈咪,也赐我一个神仙太太画我的真爱吧。”
“武道,震惊,半年没看,我cp就直接发展到结婚了 [2][3]hot”
楼主:原谅我真的舍不得看,只想看完结,囤了不少话。可今天上去追了,直接让我吓得不敢说话,以致于怀疑作者是不是太放飞了。附图X1
—惊惊惊,真官配待遇吧。
—磕到了。
—啊啊啊,特意画了扣手,抱起。这眼神戏真的绝了,让我怀疑这是不是主打打斗的漫画了。
—不得不说,你们家吃的太好了,官方发糖无数,羡慕。
—美死了。
—话说,这话是不是证实了我们磕的真的。
—低调点,小心被打,我们磕的官方盖定的小情侣了。
—被美人日到了,真的……就没磕过这么搭的cp,颜值赛高。
—磕师叔的我哭了。
—师叔,求崛起啊啊啊,全靠同人发力呜呜。
—这对同人蛮多粮的,都很好吃,好几个神仙太太做饭。
—官主角粉没发疯吗?
—疯了,早疯了,被打跑了一堆。
—真发疯了???我以为之前刷红白玫瑰就该疯的……结果现在才疯吗?
—隔壁直男都喊老婆赛高了。
夜深人静,月影如轮,伏在身上的人忽得轻轻笑了下,道:“你来的倒是巧。”
殷景山气息微沉,只向前赶路。
他的轻功着实极佳,掠过屋檐如风入林间,如水入大江,不带一丝的阻隔。
“算了。”
“你既来了,我还说些什么。”
师明佑听见他并不稳定的气息,干脆阖上了眼,竟是轻轻靠着人睡去了。这一觉睡的并不深,醒来时正是塌上。
他睁开眼时,只见人坐在床头,轻轻替他擦拭。
师明佑抬了下手,却微微怔住,手腕上,指尖上缠着一节细细的,可结实无比的红线,无法挣脱开来。
“这是做什么?”
他有些好笑道。
殷景山俯下身,凤眸微沉,轻轻出声道:“幼卿,我怕忘了你,更怕……找不到你了。”
师明佑难得有些促狭心思。
“真的。”
“嗯。”
他弯了弯眸,笑道:“我不就在这里。”
说完,师明佑抬起手,轻轻用指尖红线挑了挑他的脸庞,压在皮肉里,缓缓移至对方抿起的唇角。
“我怕忘了。”
“忘了,那就忘了吧。”
殷景山忽得低语:“我不想,我想你记住我。”
他神色有些空茫、亦有些焦灼姿态,似是想接着说些什么,可被堵住了唇。
“别出声。”
师明佑指尖竖起压在他的唇角上,轻悄悄道:“有人来了。”
这是一间有些偏远的客栈,虽是夜里也有人出来。走廊上的脚步声重重,传来几声骂语。
忽得,殷景山闷声一咳。
师明佑轻轻拉了下人,脸庞贴的近极了,微微翘了下唇角,随即抬身将人反压在了身下,幽幽笑了下。
“你……想我怎么记住你。”
半撑着身子的人,红衫散落,衣带散开,露出雪白肩膀。他唇角抿起那节腕间红线,向他慵懒一笑,直让人魂摇神驰。
殷景山微微怔住,心口跳动,不能制止。
师明佑坐在他身上,手指拂过他的肩膀,胸膛,只低声道:“听着,你这条命是我的,可不许不经过我同意……”
“就去作践自己。”
殷景山抿唇。
师明佑掐了下他略鼓的脸颊,忽得弯下身,在他耳边说:“听到没有。”
桌前的烛火摇曳,床榻上的薄纱放下,遮去了内里的两人,一时间轻悄悄的,只听到屋外的水滴声。
好风好时节。
师明佑眉心微皱,仰着头,有些喘息了声,“别咬。”
“幼卿。”
并未停下,反倒用力了些,将他堵在床上,彻底地压制住,不容人有半分逃脱机会。
师明佑蹙眉。
不等开口,身后人在他颈肩处哑着嗓子道:“我好像染脏你了,幼卿。”
“说些什么疯话。”
师明佑轻轻哼了句,随即有些微微失神,只略略听到身后人不断地叙说,“佑卿,你快乐吗,我想让你快乐。”
“别出声。”
“可我……想你出声。”
似是为了这话,竟有些倔强起来,看似温和地前进,着实有些停顿的久了些。
师明佑撑在塌上,缠着红线的手微微有些抖,脊背也忍不住弯了几分,只气的忍不住开口训了句。
“多大了,你……还不知羞。”
“疯子。”
师明佑呼吸略有些急促,可只忍住了声。
他不要脸。
可自己还要脸面的。
“幼卿,你骗我吧。”
殷景山环住他,不再出声,似是遵循了他的建议。一夜骤雨,带去了喧嚣,只留下几句简短的回声。
“幼卿,我们会有孩子吗?”
“有……有个……”
少许骂语,消失在风雨中。
独留几丝细长红线交缠,似是勾住了一段姻缘。
【作者有话说】
补上,感觉自己最近更新好拉,我的错quq感谢在23-10-29 00:26:13~23-11-01 23: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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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4
哥哥,别走。
24
“殷兄就留下了这一封信。”
叶凭一行人寻来时, 最后只找到了一封由客栈老板递交的信。
吴霸天头很痛,提着刀很泄气说道:“他跑的也太快了,还真是……有了娘子忘了兄弟。古人之话, 诚不欺我。”
“那叫有了媳妇忘了娘。”
叶凭纠正了句。
吴霸天摆摆手, “那都一样。”
站在最远处的凌不凡暗自低声:“怕是还不一定是娘子。”
这话除了他, 倒无人在意。
吴霸天拆了信,差点没气出血来,只因信上只有一句:再会。字迹有些潦草,他差点就没认出来。
“你们说说, 这也太过分了。”
叶凭并不赞同。
凌不凡则是认真看了后, 出声说:“这并非恩公字迹。且这字风骨极佳, 自成一体, 俨然是位大家……”
“等等,别说了,你就说这是谁留下的。”
吴霸天听得都有些头晕。
叶凭叹了声, “怕是他那位……”
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是好。
就在这时,客栈小二忽得急匆匆赶来拿出个金元宝递给他们。
“这是谢礼。”
吴霸天呆了下, 随即咬了口元宝,蹦的牙齿痛, 说:“是真的。”
“你们没私吞?”
店小二脸色蓦然苍白,眼睛遛了下窗外那个大坑。
叶凭失笑,“接着吧。”
吴霸天也不客气了, 只小声嘴了句,“我们山上的宝贝都被那漂亮婆婆洗劫一空了,这会儿漏点给我, 我怎么就这么高兴。”
凌不凡走到窗前, 认真看着大坑, 很有研究精神。
“我们去找殷兄吧。”
“??”叶凭依旧不能理解,为何他能跳跃如此之快。
“去南阳城!”吴霸天激动地说,“我不管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是不想回去了。倒不如直接去南阳城看个热闹。”
“看热闹?”
叶凭抽了抽嘴角。
凌不凡忽而出声道:“我也要去南阳,离家已久,也是该时候回家了。”
“你家在南阳?”
“对啊。”
“那你家岂不是很有钱
,能在南阳城买得起房,这可是昔日南疆最大的陈国的昔日都城,存世已八百年岁,房价恨天高啊……”
叶凭跟在两人身后,只能笑笑不说话。
《武掌乾坤》第五卷第五话:狭路相逢恰以三人得到遗留信件的作为开端,期间增补画上一段伙计的回忆。
客栈门前,头戴白色纱笠的人被人携着一同出门,临别时抛来一枚金元宝。
“记得给寻来的人。”
在场人勉强笑。
只因……这人信手一抛,院内平地里出现了个深坑。
是的,这是个小小的黑店。
弹幕一时间纷纷笑死。
【师兄手也太黑了吧。】
【随便找家店 ……这也能遇到一家黑店?还好师兄不需要氪金,不然氪的身价全败也是凉凉。】
【没事,殷师兄姻缘运好就行。】
【前面的,你看看,这真的说得上很好吗?简直家有悍妻啊啊!】
【就我……深刻怀疑无名老师省略了一段吗?我要看!超想看!不能就这样省略加跳过啊!】
【别想了。】
【别梦了。】
【不如等同人太太做饭,谢了。】
【有本子吗?想收。】
漫画第五话重头戏则以三人组走到南阳城的途中之事展开,行程并不短,一路走来很是疲惫,三人便进了个客栈。
里面不少人,吴霸天将刀放在桌上,随后直接坐下,叫了五碟酱牛肉,十六个大馒头,三碗姜汤,一壶热茶。
叶凭深思:“这吃得完?”
实在是之前三人撑不住,路上已经打了牙祭。
吴霸天累的气喘吁吁,拿出块布把自己的刀擦了擦,随后放到了桌角好好立着。
“有多少,你都吃的完。”
叶凭:“……”
这话是真的,三人里他武功最高,饭量也是最大的。
凌不凡则从布袋里拿出一本小书,如寻常一般拿着石墨小笔记着东西。
吴霸天看了眼,瞥开视线。
“还记日记。”
“嗯,苟日新,日日新。”
“……”
行吧,记日记,这点还真是……同他爹那个众生教忠实教徒一模一样。
吴霸天转而听起来周围客人闲谈。
客栈大堂内显然有着不少的武林人士。
毕竟他们一路走来,都是过往留下的官道,越发靠近南疆的中心南阳城,相应的武学之辈也越发的多起来。
何况,南疆风气彪悍,好武嗜武。
可并非东域那般的崇尚,将武学视之为至高,不可亵渎之物;反而有几分热衷于比划,划拳时的谈兴,说高手,论武道,不怕死的风气。
“如今江湖里出来了不少新秀。”
“新秀年年出,地榜人不变。哪有几个真正的天纵奇才!”
“那你就不将当代剑阁之子宁子京放在眼底了。他年纪轻轻位列地榜前列,怎么说怎么算也是新秀之一。”
“要不是当年……不管怎么说,那也比不过那位剑中君子!”
吴霸天听得有些纳闷,转头一看身边人则很是理解,好奇问:“你们都知道这位是谁?”
叶凭点头。
凌不凡低声说:“天机门天榜上新增的那位。”
吴霸天满脸震惊,追问道:“不是说,他同一个魔头跑了吗?这简直就是个……就这还剑中君子。”
叶凭沉痛问:“前面那句你从哪里听来的。”
“天桥底下说书的。”
“……假的。”
吴霸天很失望。
凌不凡忽得开口:“那也未必是假。”吴霸天叫了句“就是,就是,不然他好好的名门正道不混,消失这么多年。”
旁边座位上的人谈性大发,说道:“当今天下,先天高手不过几根指头数得过来,两人本就不应该对比,何必混为一谈。再说,若是那位当年入了剑阁,指不定怕是这位的师尊都有可能。”
“这话,你也就敢在这里说了。”
“这是事实。”
“达者为师,这可是数十年来突破的第一位先天宗师,他又如此年轻,可见武道大兴之势。”
“他消失这么多年,就不管门派了。”
这是个东域赶来的武师,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
东域门派之风颇盛,虽不似中域重道门儒学,可门派无疑替代了这些,叛出宗门和忤逆门派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不管正常!”
“谁听过有被赶出宗门的先天宗师。”有人不屑道。
“他勾结魔道。”有人追着说。
“谁知道是真是假,怕是些污蔑之词。”
“!”
几番争执,就差没吵起来了。
直到,有位年龄稍长的道:“他虽入先天,怕是也比不过那些前辈。可天下宗师屈指可数,我倒颇想见见他的风采。”
“那可说不定!武学一道,只看修为境界,不论年龄。”
“哈哈哈,我看年轻的就是更有优势,昔年那位不就接连挑了五宗,无人能够比得过。”
说道这里,气氛越发火热。
有人道:“那位多年未曾出现,我看那些……悬得很。倒是点指峰阁主徐道阁这些年来的论武显而易见,很是厉害。”
“对啊,天机门虽不排名,可我看……如今先天里武功最好的是点指峰的阁主徐道阁。”
“谁说的,我不信。”
有人道。
吴霸天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你们觉得呢。”
叶凭很严肃道:“武功若论高下,那……”未曾说完,凌不凡兴致冲冲道:“那肯定是师真人更厉害。”
叶凭:“……”道理是这样,可回的也太坚决。
隔壁桌正为武功谁最高吵得不可开交,有人骂道“放屁!谁说徐道阁是第一的!”
这时客栈外传来一声坦荡、不羁的笑声,夹杂一声任性至极的叫好声,“说得好!徐道阁算个屁!”
“他有何资格同人比。”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静。
虽说南疆风气开放,品鉴高手之语层出不穷,可当众说一位宗师算个屁,那也不是一般人说的出口的。
众人只见走进来一个红衫侠客,他背后背着个布袋,手里拎着把刀。
他长得很锋利,眉骨分明。
胸膛半散开,领口处坠着狼牙和红珊瑚珠的链条。
可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左手里提着的扒了皮的猎物,右手的刀上还淋着鲜红的血,显然他用那刀剥皮的。
这不得不说很是瞩目。
寻常的江湖人哪个不把自己的武器当做宝贝儿护着,看着。
“小二,来一壶烧酒。”
这红衫刀客眉眼带笑,有些落拓不羁姿态,腰际悬着一个酒壶,一进来就直接坐在了正中央的空桌上,随手将刀放下。
“客官,来咯。”
“咦,怎么不说了。”
红衫刀客有些皱眉,随即笑了下,将猎物交给了小二,让对方拿去烧制。
漫画特意将刀客显而易见的疑惑画出,夹杂一句旁人心里骂叫。
弹幕基本都是:
【哈哈哈,其他人:这是哪里来的疯子。】
【牛,不愧是狂刀么?】
【想到他出西域时,貌似一直都是这么狂。可怕,能打就打,不打就跑。】
【啊,他先天了,过的也太低调了。】
【他有宠物就行。】
【你是指……】
【护妻狂奴上场了,要被笑死了。除了我,谁都不可以说我老婆坏话。】
【狗屁,是哥哥!】
【啊啊啊,别给我剧透,杀杀杀!】
“兄台,借个筷子。”
身后传来声客气至极的询问,当然问话的红衫刀客似乎只是问,而后则直接从装着筷子的竹筒里抽了四根。
吴霸天有些呆滞。
因为……他好像看到了个很可怕的东西,来自红衫刀客放在凳子上的大布袋里。
这位刀客心情颇好。
他生的年轻,俊朗,不羁,有一股很明显的男人魅力。真说道起来,就是那贼吸引女人眼球,贼遭男人嫉恨的。
可他有一头微微自然卷的卷毛。
中分微挑的发,斜斜向旁边挑,显得不是那么的规矩,有些轻佻任性。
他拿起两只筷子,手指抹过竹子,然后夹起了额间的卷毛。
一下一下。
他似是很认真想把那发烫平。
所有人:“???”
邻座的三人组眼睛都有些睁大了,可这似乎还不够。
刀客似乎不太满意效果,直接拿出一盏小油灯,借着火温烤起了竹筷,接着小心缓缓的烫着卷发。
【艹,这也太骚了吧。】
【狂刀:谁也不能阻止我注意形象,真的!】
【牛逼啊。】
【惊呆众人,纷纷吃瓜。】
堂间无疑有看不顺眼的,许是这位俊朗不羁的刀客有些异域的深邃眉眼,无疑并非纯种中原血统的卷发所致。
小二的酒上来了,刀客接着要了壶热水。
可意外的是,他只是用着热水烫着另一只竹筷,乘酒的酒碗等。
“兄台,你这是做什么?”
吴霸天好不容易按捺住害怕,好奇问。
红衫刀客闻言,抬头笑了下,竟有些少见的风流不羁,很是惹眼,“消毒。”
“有毒!”
吴霸天呆了下。
刀客看着众人神情,略不好意思的解释了句,“碗筷放在空中,自有杂尘。热水烫之,是谓消毒。”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原来兄台你是个爱干净的人。”吴霸天乐道。
“……”
“也没有吧,我吃过生的肉。”
红衫刀客回忆了下,直言。
虽说他看起来是个桀骜不羁的刀客,意外的是他很是健谈,也很好说话。
“哦,所以你只是学别人……”
“不是别人。”
红衫刀客很认真的说。
吴霸天好奇问:“那是……”
红衫刀客笑的明媚,竟是冲去了天生的深邃成熟,显得有些傻傻的,“自是我的心上人。”
“你学你的心上人,那岂不是……人比你大啊。”
“对。”
“你很……很强。”
吴霸天看着叶凭冷漠的脸,终是收住了声。
那不和……殷兄弟一样,就爱年龄大的俏姐,不爱年轻的妹妹么?这和翠花楼里的姐儿说的不一样啊。
红衫刀客在喝酒,他喝得不紧不慢,竟是很有风度。
有不少女子两眼往这边看来,实在是,长得俊的,好说话的,有魅力的男子实在是少数啊。
“娘娘腔。”
有人低声骂了句。
红衫刀客闷头喝酒,并未理会。
吴霸天倒有些气。
忽得,不知何处抛来一根竹筷,硬生生向红衫刀客脑门而去,刀客似乎依旧未知,神情淡定的喝着酒。
所有人都在惋惜原来这个刀客竟是个花花架子。
可就在即将穿透时前几秒,红衫刀客竟是轻轻低了下头,似是机缘巧合之下躲过了这竹筷。
“!!!”
众人只见他指尖弹了弹酒碗,似在品酒。
依旧很是悠闲。
吴霸天心情却不太美妙,他这桌同人离得近,眼睁睁看着这抛来一只竹筷硬生生的插进了他立在桌角的刀。
“???”
吴霸天呆滞蹲下来,看着那道明显的裂缝,甚至有些不敢伸出手。
忽得,整个刀碎成了片。
那根筷子完好无损,落在一堆刀身碎片之中,莫名的有些奇怪。
“我的刀!”
他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的刀。”
“……我暂时钱都用完了,赔不了。”红衫刀客终是回头,很认真道。
“要不,你找那位。筷子是他丢出来的,我只是轻轻避了下,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的是正主。”
吴霸天寻着指向看去。
只见……很远处一桌子有个男人面露轻蔑笑容,似很是嘲讽感觉。
吴霸天还没来得及要个公道。
只听着男人周围一女子尖叫起来,推攘之间,那男子向后轰然倒地,却依旧保持着轻蔑笑容。
“死人了。”
“死人了。”
女子急匆匆跑了出去。
在场人人倒有些见怪不怪,江湖里生死本就平常之事,再说,想害人技不如人而死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哦,不好意思,出手有点没控制好。”
“太快了。”
红衫刀客略有些苦恼,可很快提了个建议,“要不,你先用下我的刀,等到了南阳城我有钱了,赔了你的刀,我们再换回来。”
吴霸天:“……”
“就这么说定了,刀给你,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红衫刀客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说完,他拎起布袋,去了后厨拿出已经处理好的食物,随即飘然离去,很是惬意的样子。
客栈内客人目瞪口呆。
店小二倒是追着喊了句:“客官,你钱还没付呢!”
远处传来一声坦荡大笑,“店家,在下的钱都用完了,等我回程时有钱了就还回来,暂且赊账一次。”
“可好。”
一时之间,只留下那句“可好”回荡四周。
众人略有些呆滞。
吴霸天则默默吐槽了句,“人都跑了,还可好。”
说完,他看向对方桌上摆着的用破布包裹的刀,很不耐烦地说,“走吧,我看这……人怕是穷的啥都付不起。”
“可怜我那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宝刀,就这么碎了。”
吴霸天很哀怨。
叶凭摇摇头。
他掏出几粒碎银,交给店小二,道:“帐我替他付了。”
店小二高兴起来,无论如何,有人付账总比没有好。不过,这家客栈的店主在年末的时候则是吁叹不停,收啥的钱。
不收,被赊账才是真的好。
这段急于跑路的场景无疑引起不少吐槽。
【消毒,笑死,这是在玩梗吗?】
【狂刀一看就是喜剧人,他急匆匆跑出去不会真追心上人去了吧。】
【小声逼逼,他出西域本就是为了心上人。】
【恋爱脑没救了。】
【不愧是小剧场里痛哭,我没老婆的人啊。】
【刀都不要了,佛。】
【总感觉他是懒得背刀,而不是其他的原因。】
所谓狭路相逢自然并非指着这场客栈相救。
吴霸天拿起破布包裹的刀,干脆直爽地出了客栈,身后的两个同伴一个带着打包好的行囊,一个则是专注边看自己的医书,边往前走。
走到一半,背刀的人终是忍不住把那破布丢了,然后他就大叫了一声。
“艹。”
“这是神经病吧,还好我没有在那里打开。”
三人颇有点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的刀。
无疑,这是一把令人心神目眩的刀,刀身古朴厚重,刀锋却极利。这把刀美的如同一朵极艳的花儿。
“他竟然用这刀去剥皮。”
“……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叶凭都忍不住开口。
吴霸天骂了句,“要不我当时没打开这破布,不然我们哪里还出的来。”
凌不凡道:“此刀,万金难求。”
三人决心将刀好好保管,用不起眼的布重新包裹了起来,然后重新上路。
途中,依旧不少交流。
“叶兄,你以前曾住过南阳城吧。”凌不凡很确信问。
“……是。”
“他满肚子坏水,有好多秘密,就是不同人说。”
叶凭摇头,道:“不过小时,同师友暂居南阳,已有许久未曾回去过了。”
“我是个孤儿。”
“打小儿被我师父养大,和师兄师弟们一块儿学医,行医,自出了家门已有五年了,真是很久未曾回去了。”
“你那口音我听得甚是熟悉。”
凌不凡开口道来。
吴霸天轻轻咦了声,笑嘻嘻道:“我就和你不同了,我有爹无娘,照着我爹那话意思,我和我娘无缘无分。”
叶凭叹了口气,不出声了。
三人一路闲谈,穿过林道,说些武林趣事,偶有些病人事迹,倒也不觉得无聊。
忽得,一个东西甩了下来。
吴霸天转头,嘶嘶一声,背后缠着个冰凉凉的软体,他看着吐着舌尖的尖牙,吓得直接晕倒在地。
叶凭只听到头顶传来声“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他抬头,这颗顶上有些秃的树里有个红衫人,飞快踱步向下,直接捞起那金灿灿的长条,卷在了手臂上。
“有……蛇,掉下来了。”
凌不凡很淡定补充。
叶凭看向晕倒的人,有点儿无奈。
“元宝,过来……吓到你了吧。”
红衫人低声不断宽慰着手臂上缠着的金灿灿如同金子的蛇,不时抚摸蛇头。
蛇似有所感,缓缓盘了起来。
叶凭:“……”
“咦,好巧,竟是你们。”红衫人将宝贝蛇安顿好,抬眼看来时有些惊讶说。
“好巧。”
叶凭冷静道。
数分钟后,地上的人幽幽转醒时,只听到一段对话。
“我在树上……睡觉啊。”
“不好意思,可能我睡的太沉,太香了,没注意到我的元宝有点饿了。”
“我的刀?”
“背着它太重,你们先帮我看会。”
“……”
高手还怕重吗?
叶凭实在是没法形容,可他也不开口。面前这位刀客,看似有些大条不羁,可……他能感受那股气势。
吴霸天醒来时,很是阵痛。
他没被毒死,而是被吓晕,不要太离谱。
“你姓吴,叫霸天?”
“你爹怎么想的,这名字真土哈哈哈哈哈哈。”红衫刀客拿着一个大布袋,边将他的宝贝蛇装起,边止不住笑意道。
吴霸天:“……”
“不过,我以前名字也土的很。”
“我从前姓罗,叫罗一刀。”红衫刀客说的很坦荡,“我说我要每次只用一刀,去打败我的对手。”
“……”
“然后,就被狠狠嘲笑了一顿。”
“他说我倒不如一刀杀了自己,这就一了百了,万事都不用管,最是轻松了。”
叶凭:“……”
“后来我就改了个名字。”
红衫刀客背起布袋,很得意道。
吴霸天正听得出神。
突然,红衫刀客很严肃地出声说:“小子,你做我徒弟吧。”
“???”
凌不凡都忍不住无语到了。
“这样,我就可以给你改个好听点的名了,哈哈,你不会要顶着这么一个名字混江湖吧。”
红衫刀客大笑连连。
吴霸天头痛说:“父母取的名,不好改,真不好改。”
“你是孝子吗?”
“……不是。”
“那就想怎样改,就怎么改咯。”
无论怎样,这位刀客竟是还真的赖在了三人身旁,不走了。
夜里生火时,红衫刀客闭着眼,靠着山洞里一角,带着他的蛇陷入了沉睡,他似乎总有些疲惫模样。
吴霸天拨弄着火,小声说:“你们说,我这位师父睡了么?”
不等旁人回答。
正主回了句:“没睡着。”
吴霸天吓了一跳,小声问,“师父,你武功这么高,还需要睡这么久吗?”
“赶久了路,有些累。”
“……”
“……师父,你是西域人吗?”
红衫刀客眯着眼,无比轻蔑地笑了下,“你说呢?不过,为师累归累,精力是有的。”
“我只是在想……如何做梦。”
“……”
这可真是个令人无奈的回答。
吴霸天天性好奇,因这性格闯了不少祸,可依旧忍不住问了句,“师父,为什么要做梦?做……什么梦啊。”
实话说这声师父他叫的着实被逼的,是真的打不过啊。
红衫刀客靠着墙角,很是放荡不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叶凭打坐调息中。
凌不凡看着医书,未曾出声。
吴霸天痛苦,谁猜得到,反正他是什么都不清楚。
“……”
“为师,想做的自然是……春梦。”
红衫刀客乐悠悠道,随后眯起眼似在回味着什么。
所有人:“??”
他这话说的实在可怕,调息的叶凭差点没断气。
凌不凡的医书,撕破了几分。
【救命啊!他怎么这么骚!】
【成熟侠客教导小年轻,如何装酷耍帅哈哈哈。】
【莫名想到一句诗,春梦了无痕。无名老师你敢不敢上真的,给我们吃点好的。】
【没事,后面有。】
【他真的,我哭死。】
【剧透杀人!!!】
最令人意外的是,漫画竟将刀客脑中的“春梦”通通画出。
那是一场极为隆重的典礼,人群涌动,各类歌舞尽情挥洒。唯独台上的人穿着件朱红衣衫,像是浴火的凤一样,灼灼逼人。
他头戴莲冠,盘坐莲台,目光向下,宛如神明。
那是个仰视的视角,只望得见他站起时那双足间金色链子缠缚,三点红色莲瓣点在足部。
少年跪地,很是虔诚。
他在认真行礼,真心祈求,不似其他的人心有不甘,隐有忧虑。
“还跪着做什么?”
“不过做做样子。”
高坐莲台的人眉头轻轻微蹙,走了下来,俯身伸出一只手来,挑起少年的下颔,最后微微一笑道:“难不成你还期望我当这个教主。”
少年不敢看他,只认真点头。
“哦。”
“当几天有意思,当久点……也许就无聊了。”
少年懵懂地点头。
紧接着则是闪回,青涩地的少年闯进殿内时,只望见了一池幽水,热气弥漫,散至整个后殿之中。
“教主。”
“……”
“时间已过,我不是教主了。”
一声轻笑。
少年独独只望见那人。
他似是刚从水里起来,身上依旧有些湿意,披着件宽大白袍,肩头的黑发湿漉漉的,赤着足轻飘飘走来。
他步步踩在水间,又似踏在空中。
待走近了,他忽得将少年一抛,丢进了水里,只留下一声轻笑。
“我走了。”
场景却未曾结束。
也许,这只是梦,一只宽阔的手抓住了将要离开的人的足,硬生生将人拉进了水池中,然后彻底压了上去,用双臂环住对方。
“哥哥,别走。”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死皮赖脸叫哥哥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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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5
何为七情六欲,何为人间极乐。(补)
25
“你近来躲着我, 做什么?”
醒来后,师明佑懒懒道。他半边身子支在墙边,略有些轻轻好奇问。
殷景山默不作声。
一路行来, 并非很快, 于身边人而言, 他似是很……满意这段旅程。
可终有结束之时。
“……”
“还在吃醋?也不知道打翻了哪里的醋坛子,沾的一身味道,怎么也清不干净。”
师明佑幽幽道。
殷景山起身,开始将这间客房东西细细收拾, 他动作不紧不慢, 显得异常沉稳。
看不惯。
师明佑心底想, 手指轻挑, 一根丝弦绕至他的指尖,将人硬生生拉了过来,轻嗤了声, “你对自己没自信。”
“为何?”
师明佑是真的好奇。
其他不说,他自己……丝毫不要脸的说, 自认为是个还算讨人喜欢的人。
若有人讨厌他。
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
师明佑伸出腿,踢了下人。
“你生的比他俊, 武功也比他高,就这么不自信。”
这话里调侃居多。
殷景山微微蹙眉,转而走到他身边, 将床榻上的披风盖在人身上,低低说了声,“有风。”
“你当我是什么娇弱小姐吗?”
师明佑轻轻笑了下。
说完, 他哼了声, “怕是你心里真正念得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姑娘。”
殷景山扣住他手, 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可你既着女子衣裙,应是……更喜欢那个称谓。”
“姑娘,姑娘。”
“你之前叫的多……我不信,你就是想要一位真正的姑娘。”
殷景山有些慌乱失措,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握住他的手,低低轻叹了声,“幼卿,你信我。”
“不信。”
“……”
“算了,说笑呢。这也当真,明明是个奸猾性子。”
师明佑气的反笑。
殷景山只扣住他的手,什么也不肯说了。
“不过,你猜错了,我可不喜欢……”
手被抓的更紧了些,师明佑压根抽不出,只能生气望着他。
殷景山敛着眉眼。
忽得,师明佑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干脆将人拉着倒在床上,将身体直接半压在了他身上。
他伏在人身上,无比专注地观察着那双有些黯淡的眼睛,轻轻说:“你眼睛怎么了?”
殷景山沉默。
“快说。”
“不说,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这无疑是威胁。
可人偏吃这套,只得低声解释说,“幼卿,许是行功不妥,有几分影响到了。”
“什么也不说,装作没事人。”
“你就那么想当瞎子。”
师明佑随性依赖在人身上,有些闲闲道。
好半响,殷景山才开口道:“幼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我很害怕……我是不是会忘了你。”
“我怕忘了你。”
他那双略带冷肃,锋芒的眼中光彩失去,很是黯淡。
师明佑轻轻笑了下,“你想忘,我还不允许。”他伸出手,划过人脸颊,嗤了声,“就爱想些没名堂的东西。”
“你真的忘得了我吗?”
“……”
“我想听真话。”
“其实,你要想忘也好,总归是你自己的事情……”
话语声被堵住,只留下床边低沉喑哑的喘.息,似是抵死的依赖、缠.绵。
有些事,也许从未开口说过。
殷景山甚至怯懦,脑中空空荡荡的记忆外,还有太多太多陌生的……除了血,还是血,包括他从何来,去向何处。
此刻,南疆潜龙谷内却是群雄集聚,神色各异。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秦堂主,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张嘴巴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说教主回来了,他为何……”
“你不也是废话。”
“教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很正常。”张抱丹很是看不惯这人,哼了声。
“他都走了二十年,毫无音信,谁知道真假。”
“指不定人死了呢!”
那人依旧不服气。
座中最高位的男子面容普通,有些威严,可依旧不做声。
张抱丹听得夸张大笑。
只觉这简直对牛弹琴,前面说的都是笑话。这冯宁是这些年新入的人,是他们副使雷倾绝近些年的得力下手。
“你这话有本事等人来了当面说。”
“你!!”
眼看着将要争吵起来,最高位的男人终于开口:“够了。”
常人未见,怕是很难想象这个面容普通,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是南疆赫赫有名,地榜前七的天雷手。
站在一角的抱臂人幽幽叹了句。
“这世上,很多人会死。可问题是,你们觉得死的会是教主吗?”
“那怎么可能!”
“那是放屁,只怕老子孙子都死了,教主怕是还活得好好的。”
“是啊。”
“……教主会回来吗?”
“怕是不会,他都跑了二十多年了。”
场内一时间议论纷纷。
冯宁听得有些犯傻,他本是中域人,自由熟读诗书,意外之下逃来南疆,得到这位天雷手的欣赏。
最早他还不晓得这位天雷手竟是南疆教众最多,实力一般的众生教中人。
外界而言,这位是独行客,是南疆扛把子的超一流高手。同北域远道而来兴风作浪的大门派弟子斗过,更同东域当代剑阁之子宁子京打过,无疑这位是个武道上的巅峰人物,身边更聚集了不少被他折服的高手。
可这样一个人物,在真正将他收为心腹后,却带他秘密加入了一个南疆里并不陌生的教派。
也许,这本就不是秘密。
冯宁望向堂内齐聚人物,隐隐有些不快。
秦岚衣微微俯首,只道:“属下所言,没有半分虚假之词。何况,因教主指令,在下当时特调令教内三十位黑衣卫……”
雷倾绝终是开口:“教主……是为了什么?”
这怕是这些年来,他首次称之“教主”,场内有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昔年,众生教创立当初,内外二教并行。
内主武学,各方堂主,总揽武道,培育好手;外主教化,各方坛主,传播教义,普度众生。
内是里,外是表。
可内外并行,并无高下之分。
况且能在外教领头的莫不是武功高强之辈,真打起来还说不定谁打不过谁。
可自教主失踪后,这内外便隐隐失控了。
互相不服气。
雷倾绝本是教内左副使,总揽武道精要,御下武功高手不少。
十多年前,他却同专司外教的右副使元青负差不多闹扳了,带着内教多数人和自己身边的一批人来了这卧龙谷。
这些年越发高涨的名气,倒是他越发专注日趋精深的武道修为所致。
雷倾绝淡淡问道:“岚衣,你不必遮掩,教主既然让你回来,便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你当年虽年幼,可也应当是知晓他的性情的。”
秦岚衣收声。
他总不能说……那位是一时兴起。
“……教主目前有一个情人,他是让人给那位练手。”秦岚衣低声说。
其实,挺狠的。
雷倾绝面色平静,竟是并不意外。
秦岚衣见了,只想虽说那位说雷副使嘴巴油滑,他只觉得……这多少有些耐人寻味的调侃意味。
他自己只觉副使大人着实太过冷淡,心思难测。
“才一个!”
“才一个!”
“居然才一个!”
抱臂人惊呼道。
秦岚衣也有点不确信了,难道不是一个吗?
张抱丹急忙将他拉起,兴冲冲问道:“那个人长得如何,家住哪里,如今年岁多少,是男是女……”
一连串的问题打下来。
秦岚衣头痛。
“快说快说,我还等着。”
“……”
“不对啊,那不得好多个吗?”
“我就记得,前些年那位狂妄至极的刀客寻过来时,可真是嚣张啊。”
“呵呵,他多年未见踪影,怕是闭起了死关,怕是不知道何时能够再出江湖,简直活该。”
秦岚衣听着这些不绝入耳的讨论,简直有些抓狂,难道不是应该担心教主回来后他们该怎么办吗?
毕竟,他们可是……所谓的叛教之人。
他看向台上雷副使,只见这位缓缓走下,淡淡出声说:“岚衣,不必担心那些。”
秦岚衣微怔。
他只听这位开口道:“我当年去寻过他,同元青负一块去的。”
场内人纷纷大惊。
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位元右副使同他们雷副使堪称不相往来,互相厌恶,别说协作,怕是见面都不愿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给我们一句话。”
“走吧。”
雷倾绝淡淡道:“我同元青负都知道他的意思。”
这话说得,不少人心里嘀咕,什么意思嘛!就不能说清楚点,雷副使何时也同那位元副使学的神神叨叨的。
迟迟没有出声,有人低声问:“那教主来了,我们……”
“跪下,服从。”
有人小声道。
立马被人敲了背,大叫一声,“你忘了我们现在就是个叛教的。”
秦岚衣面露尴尬。
这里面,他是最尴尬的,实际上他那四方坛使的职位是沟通内外两边,只是这些年来内外相敬如宾,已成摆设。
“那是元青负使诈!他争权夺利,他死不要脸,心机深沉……”
“都是他的错。”
雷倾绝淡淡说道:“你觉得教主是会更相信元副教使,还是相信我们。”
没人吭声了。
元青负这个人堪称忠诚,死板。
尽管他是杀生教的前任教主,可他这个人改换门庭快的离谱,甚至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奉献于他的事业——传教众生。
“不必多想,教主之事,我已有定夺之计。”
雷倾绝道。
他平静道来,任谁看不出他曾是个绝顶圆滑之人,可却也能在武道之上有着如斯执着的精力。
等人散去时,秦岚衣却被留了下来。
冯宁也被留下。
雷倾绝开口道:“好了,岚衣,你说吧,他又闯了些什么祸。”
秦岚衣近乎苦笑。
他该怎么说,他本去那位公子身边不过是幼年时的惯性,偶尔探望一二。甚至,内心深处曾颇有些同情他。
“教主此般现身,用的是妙音仙子的身份。”
“公子前去求医。”
后面的,秦岚衣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当场在时差点说不出话来。
雷倾绝难得皱眉,“这逆子,留他一命,本就该知足。我早就说过,我只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似乎不需多做答,他便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
秦岚衣心想,这怕是那位公子最恨恨不平之事。
哪有做父亲的对儿子如此狠心,这怕也是那位解宗主一气之下,不再往来的缘故。
“他现在如何?”
“教主未曾搭理,我便让公子呆在家里。只是,他似是有些癔症。”
冯宁摇摇头。
他是清楚这位的事情,可他也觉得这位公子能活着就是万幸。他是中域中人,太清楚不过道宗对于弟子去踪的重视。
雷倾绝面无表情,只冷冷道:“说吧,教主那位是谁。”
秦岚衣低声说:“是那位杀了雷鸣的东域中人。”
听到此处,雷倾绝神情越发平静,只不急不缓道:“哦,是他。说起来,我当年收雷鸣为徒,不过怜他孤苦。”
“……”
秦岚衣呆了下。
雷副使这位徒弟杀了自己全家,连带着自己儿子也杀了,这还真是孤苦啊。可这不他自己干的吗?
“我一直等有人杀了他,杀人者必有被杀之日。”
“可无人敢。”
雷倾绝道。
不等回语,他接着开口说:“昔年,我去寻教主时,他曾问我,这世上可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这语气有些淡淡的萧索。
“我迟疑了一下,他不等我回答,说:没有的。包括忠诚。”
秦岚衣浑身一震。
雷倾绝:“他说王朝会灭,门派会倒,人心易变。他不需要忠诚这种东西,他只要活的尽兴,痛快。”
“你看,这就是我们昔日的众生教之主。”
冯宁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怅然。
他未见过那位,一直都不理解教内许多年时隔二十多年依旧能一心向着那位,可如今莫名有些懂了。
“当年他走了,本就不会再回来。我当时说他是谁都不想要了,毕竟我们对他而言也不算些什么东西。”
“元青负说他不回来也好。”
“说起来,我当时脱教本是意气用事,后则是觉得他说他不需要忠诚这种东西……我本也没有这种东西。”
秦岚衣:“……”
再听下去,他都觉得不需要活了。
雷倾绝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近似有些笑意的话,“只是,他不要,我就不可以给吗?”
《武掌乾坤》第六话:我言众生,却是以一场发病作为起始点。
漫画以日常的笔触细细描绘了主角殷景山越发变重的症状,他似是有些不太清醒,眼睛时好时坏不说,记忆也在不断遗忘。
唯一相同的怕是,他似是再一次回忆起曾经出现的那一幕。
他站在山间,向下划了一剑。
山海倾覆,河流断绝。
殷景山惊醒,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伸出手去寻着身边人,可什么都没有,他终是缓缓收回了手。
“怎么醒的这么早?”
一只手轻轻靠在他额角。
殷景山近乎呢喃,“没什么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他看不到那白衣人隐隐的忧虑,看不到那轻轻蹙起的眉眼,更看不到那人变得果决的神色。
他只是扣住他的手,有些依赖地靠在人身旁。
“不要怕。”
“病总有治好的一天。”
白衣人轻轻开口,只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紧紧抓牢。
窗外的白鸟飞来,立在窗檐前。
“喳喳。”
“喳喳。”
“?”
白衣人微蹙眉头,望向窗外远山。
此后,则是一段简短的回忆,那是一段简短至极的对话,发生在一座冰冷,恢弘的大殿里。
月色落在光滑石面,勾起盈盈光。
抬眼九天星河,直落来人目中。
“你这地方,倒是清净。”
冰冷的石柱间照出一个盘坐着的清冷身影,灰色道袍着身,微微挽着发髻,只一根素色木簪,身无尘埃。
有人自外缓缓走近。
他着着一身红色长袍,斜眉微挑,含着少许邪气。
“我一直在想,执掌天机的人是谁?更在好奇这之后又是谁?所以我就来了中域,可我是真没想过……”
“竟是你这么个老不死。”
红袍人轻轻发笑,拂袖而立,冰冷石柱只照出那修长身影,映衬着火一般的衣衫,耀目至极。
“你让我看了这么多天的道典。”
“难不成,想让我也同你一样做个道士不成?”
没有回声。
此后则是一段十分惊险的打斗,结局却已红袍人近乎坐在地上,斜着身子望着这殿中的另外一人。
他脖颈处有道红痕,悬挂的金玉珠链通通散落在地,向四周散去。
他只笑,笑的放纵,肆意,开怀,“我输了。”
“可你别得意。”
“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赢你。”
来人挑眉道。
他并不在意自己嘴角溢出的血,胸口处的疼痛,近乎有些狰狞的伤口。
冰冷石柱间,空空荡荡,唯独星光落下。
人已离去,一只手轻轻捡起地上的一枚玉珠,指腹摩挲几下,竟是成灰,手指微顿,收回袖口之中。
一室寂静,只余比斗时那声萦绕于耳。
“敢问阁下,可知何为七情六欲,何为人间极乐。”
“……”
那人穿着灰色道袍,走在这天星殿内,一步步向里走去,真气波荡,脚底步步生莲。
中域,上三宗,天心派。
早课的大钟敲响了十余声,不少弟子行礼依规来往,来到寻常弟子清修的殿内坐下。
这日授课执事说的是道家经典之一。
中域之中,道教乃国教,主流之中最盛的是天心派,清微派,玄真派三派。
虞朝建立六百余年,三派却已然在这地方上盘踞了千年已久,在中域若要学武,入道门自是第一流的路子。
入道,入仕向来并行不悖。
只是,武者修为通天,寿载翻倍,自是不少武学天资惊人之辈痴迷于武学,钻研于道学功法,真正留在这山峰之上。
道经讲解,授课后,自是解疑。
此刻,一个弟子便问:“我听说,昔年西域来了个白衣僧人,同我派张长老辩经,最后竟是赢了。”
相较干涉俗世更多,红尘练心的玄真派,以及行事缥缈,时常下山历练的清微派。
天心派修己心,修本真。
多是避居幽山,一心认真修道,很少干涉俗世。
可这并非不意味着天心派弟子不重视武道。
同其他二派相比,天心派更注重一个独字,无论是修星轨,著学说,还是品武学,天心派大多弟子追求一个极字,因而武痴也是不少。
授课执事道:“确有此人。”
不少弟子纷纷抬眼,这事情流传在门派其实已久,可从未光明正大说过,怕是有些忌讳此事。
这位授课执事一袭蓝色道袍,年岁稍长,行事稳妥,只淡淡道来,“只是,这个僧人不是自西域而来,而是从南域来的。”
“他的名字你们也应该知晓的。”
“他虽许久未曾现身,可这天下几番风云,却也都有他的手笔。他在北域曾有个称号,叫做极乐天师。”
此话既出,座中有弟子怔住,追问道:“是那位被西昊国上任国主宇文烈追封的国师吗?”
这位有着“极乐”称号的国师在北地可谓无人不晓。
他曾短短一年间,被上任国主接连封了无数次,直逼至高至上、地位尊贵无比的国师,竟是取了个众人瞩目的号。
“极乐。”
他甚至当众推辞国师之位,只说自己不堪一国之师。
可很快他被国主封为天师。
有那么几年里,北地人纷纷怒骂“极乐出,众生倒”,这自是斥责,自是埋怨。
这位极乐天师虽只在位一年,就说自己会归于天位,即将仙逝。
他也真当众仙逝了。
可自这位天师离去后,曾经的雄主恍若失了智般,穷奢极欲,广采美人,修筑宫殿,求神问道,无所不用至极。
闹得民不聊生,百般哀怨。
好在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方信直接闯入深宫,一箭射杀了这位曾经的君主,扶持年幼的皇子登上皇位。
可西昊国终是渐渐走了下坡路,国内各方势力盘踞,互相虎视眈眈。
常人道来时唯有唏嘘二字。
可显然天心派弟子不在此列,有个弟子道:“我曾同家兄去过北地行商过一段时间。北域百姓都说极乐天师误国,可我见来,西昊国立国已久,本就当由盛及衰,这本是人间常理。何必把罪责担在一人身上。”
“西昊国军权本就被地方镇守把持已久,宇文烈昔年百般计谋,夺回了军权,可早已同地方豪族生了间隙。”
“他任命国师,也有另行一道缘故。”
“只怕是独独没想过那位极乐天师当众玩了一手归于极乐天的把戏。”
座中有位弟子手执书卷,细细道来。
台下弟子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台上,授课执事手拂长须,面色和蔼,最终只长长叹息道:“这位极乐天师自是众人知晓,可你们不知道他更有个赫赫威名的名号。”
“道消彼涨,天地常理。”
“虽说武林之中并不以正魔相称,可行事手段多少有些区分。昔年般若教创教初年,其教主海赤珠曾在中域苦学道经,可到了如今谁敢将其放入我道门之中。”
“而那位极乐天师,早年出自明心寺,清微派上任掌教曾做客明心寺时,就私下赞叹过他平和如水,天生道心的性情。可谁又会知道,那位佛子不久后竟是叛出山门,远走西域,如今更隐隐成了邪道公认的行首。”
授课执事谈及此事,总有几分唏嘘。
诸位弟子隐有所悟。
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莫过于此。
忽得几声钟鸣响彻山间,接连敲了二十五下,一声比一声厚重,似砸在所有人心间。
诸位弟子来不及吃惊那位身份。
鸣钟于天心派而言,是一件十分不寻常的大事。
授课执事收声,抬头望去,眼中竟有几分悲鸣,他毕竟身在门派多年,哪能不知晓这钟声是为何。
“你们有位师兄确证陨落了。”
“!”
不少弟子惊怒。
此刻,天心派最高处的天极殿内,不少人已到场。
只是,怕是同弟子想的不一样,这里并非只有天心派的人,相反有几位道袍截然不同。
殿内几位长老同远道而来的客人,正在商讨,交代事宜。
现任天心派掌门徐星阳听了后,转而向这殿内深处走进,往后而走便是别有洞天,他走的不急不缓,可面露隐隐忧色。
待到地方,他叩首跪下,满目沉寂,“弟子愧对先师,不能护住门下。”
这地处空空如也,除却冰凉如镜的石柱外,便只有最前方的一个蒲团。
那里背立跪坐一人。
他着着一件最朴素的灰色道袍,用一桃木簪挽起长发,可他并非在读经,悟道,反而在做着有些不符合的事情。
他正低头,无比平静地用手捏起一根无比细致的红线穿着交辉相应的金玉珠。
“昭明是你的三弟子。”
“是。”
徐星阳满脸沉痛。
那是他曾在书院里结缘的弟子,姓齐,名昭明,出生不算好,可性情宽厚,资质秉性莫不和他心意,因此破例收他为徒。
可因情爱纠葛,竟是同他争论后一去不复返,再无踪迹。
他本认为……谁知是天人永隔。
那是个很平静的语调,半分情绪不显,只说道:“昔年,你在清微,说世事难料,欲求脱离,后自请来了天心。这些年来,你进境颇深,所行之事,门中多有赞誉。昭明一事,前因后果,我知道已久。只是你闭关潜修,力求一破先天,便未曾同你说。如今你既已至先天,也应前去了结此事。”
“弟子谨记。”
徐星阳叩首回声。
那人顿了顿,望着手中穿过红线的金珠,指腹轻轻摩挲,徐徐出声道:“只是,你此番前去,我另有一事嘱咐于你。”
“我要你带一个人回来。”
徐星阳心底吃惊,可未曾放在脸上。
忽得一声轻响,竟是几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珠从红线中坠下,只散落在地,如晨间露水沾染荷叶般,不惹尘埃。
灰色道袍终是转身,开口:“你抬头。”
徐星阳微震。
他对这位祖师,恐有惧有,可孺慕之心也有。
可漫画始终没有正面画出蒲团上人的面孔,只将天心派掌门的内心情绪细细刻画,他双眼微张,只得到一句话。
“这个人,你见了就清楚了……是谁。”
《武掌乾坤》第六话:我言众生忽得一转视角来到了中域三派之一的天心派,也是首次正式将笔墨放在这个前几卷里的庞然大物上。
自有不少剧情党细细分析:
“从前两卷,都知道中域三派,除了天心派要超然些,少争斗,其他两派可是斗的水火难容。”
“不是,天心派也斗啊。”
“还记得第二卷殷师兄入山门,同归山派第一次牵扯时,就是听到有人说天心派有个武痴,天天找人打架。”
“那是少数吧。”
“就……都不好惹,别的不说,中域门派很‘友爱’。”
“我就一个问题,所以说之前邪僧说的三派一体是真的?好奸诈啊。”
“魔门不也一教两宫吗?狡兔三窟有道理的。”
“艹,海教主不愧是潜伏道家三派的人,有模有样的学着人搞哈哈哈。”
“可问题,魔门是正大光明的三位一体,不像道家三派直接给全天下表演我们一点都不和,沉默。”
“死了一个弟子,三派都来了,也太护自家人了吧。”
“一般不收,收了就护。”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道门,这感情进了简直正规单位啊。”
“想到被抛弃的众生教,莫名想笑,感觉以邪僧的作风,一定是懒得管理了,直接跑路再见哈哈哈哈。”
“同他在北域也差不多。”
“一时兴起,一时兴起,总是这样。”
除此之外,新出场的重头人物无疑引起了不少讨论,争论不休。
“这一定是最大boss。”
“可不,估摸着全文盖棺定论的武力值top?他居然打得过邪僧啊。”
“……邪僧都承认他输了,我哭了。”
“啊啊啊啊,我是师真人粉,气死了,他居然害我们殷师兄的老婆受伤了,活该空守高殿,做个孤家寡人。”
“前面,成分太多了吧。”
“好奇邪僧怎么赢。”
“就我在想,他到底想逮谁回来吗?啊啊啊,彻底疯掉。”
可第五话的收尾处则是真正渲染了南疆的繁盛。
南阳城是南疆中部第一大城,地处中心,四通八达,主路水道连接向下一路而去的港口,向北的大道则通往西域。
夏日繁盛时节,接天莲叶无穷。
这时节本就流行泛舟,南疆水路繁盛,支流众多,因而附近最大的湖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踏舟游玩。
可这并非普通的行舟赏乐。
只因,这是美人榜第六的应莺莺现身的宴会,加之隐杀门的掌门之子亦在此地,这段湖水水域早已被打了招呼。
湖中独独几艘宽敞,高大,华丽的船只徐徐划过,席面上众人饮酒作乐,吟诗唱和。
舞女随乐而动。
那轻纱布幔后隐隐有个美丽女子。
萧羽然在喝酒。
他独自坐在一席,周围人见他神色也都不打扰。他身边人,谁不知道这位公子近来因这桩婚事很是烦躁。
就连这次,怕也是被其父逼来的。
无论如何,天媚宗同隐杀门的交好已是板上钉钉,不容两位小儿女回转。
高大船内,并不平静。
船舱的甲板上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少弟子寻酒作乐。
船内的女子只幽幽望着,眸中神采难言。
她长相明艳夺人,生的一副魅惑之资。那双极长极魅的眼睛,像只狐狸一样,卷翘的睫毛扑闪间似将满腔的真心都付出给了你。
“我听说……那位来了。”
身旁是她的密友柳若情,这南阳城里以一手天下难寻的琵琶扬名的柳大家。
女子道:“你说谁?”
柳若情着男装,生的清秀,修饰后倒像个文弱书生。她推了人一把,笑道,“除了你那位冤家外,还能有谁?”
应莺莺少见一呆。
“他来了,指不定这场婚事就没戏了。”
“你觉得可能吗?”
应莺莺恢复冷静道。
柳若情调笑了句,“怎么不可能,我们莺莺师姐生的这般美丽,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爱的,男人嘛就爱吃回头草。”
应莺莺嗤了一声。
“你忘了,这世上还有不爱女人的男人。”
柳若情:“……”
论嘴皮功夫,她自认为是真比不过这位师姐。
柳若情只得无奈叹息,“……倒也是。”
应莺莺难得兴起,多说了几句,“他就算来,肯定也不是为我而来。昔年,他就说过他此生中只爱一人。”
“倒是个痴情人。”柳若情有些畅想。
“就一分情丝,我只要一分,他都不给,导致我当年功法只能通通作废,转修其他。”
说到这个,应莺莺怨念深重。
柳若情:“……”
同为宗门弟子,她实在理解这位师姐。
天媚宗有一路功法是以情入情,而后脱情,然而这位师姐出师不利,情都没入,何谈脱情,硬生生浪费不少年岁。
“我看萧羽然并非不行。”
“……他满腔情丝挂在那位行踪无迹的妙音仙子身上。”
应莺莺硬生生呸了句。
柳若情:“……”师姐这情路(修炼之路)着实坎坷。
“要我看,你信吗?我们这南域有真正纤尘不染,心慕正道之人?她名声那般好,名气那般大,总有些推手在后。”
“昔年,师尊为我之事,都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应莺莺论道此处,倒是丝毫不忌讳。
柳若情轻轻叹,“师姐此话有理。”
应莺莺挑起那双狐媚眼,幽幽望向窗外,直教人神魂授予,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不知道是一朵真的柔弱白莲,还是修炼千年的狐狸。”
她呵了声。
忽得,甲板上传来几声惊呼,原来湖面远处渐渐出现了个小舟。这不得不引起了甲板上众人的惊讶,到底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人。
【作者有话说】
改完
第65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皆是我26
心意不假
26
随着行驶, 竟是越发近了,那小舟似是从北地的水道一路向下而来。
无人划舟。
只最前方有一药炉,似在用炭火煨着。
有个白衣身影, 探出半个身子, 手执小扇, 似在扇着炉内炭火。
甲板上的几位观客看的起劲。
只因,那白衣人虽头戴帷帽,可身姿袅袅,纤瘦合宜, 光看身段, 总让人有些心痒痒的忍不住看过去。
“是个美人。”
“怕不是, 哪有美人还遮面的。”
可无论说辞如何, 小舟似在隐隐向下游去,那是往内城渡口的地段,恰好从大船错开来。
师明佑倚在船旁, 一只手百无聊赖扇风。
“多大人了,还同个孩子样, 离不开手。”
师明佑懒懒想。
可他未曾抽出那只被船舱内人握住的手,只是半阖着眼, 似在想着事。
船内传来几声轻咳,低问:“幼卿,我们到哪里了。”
师明佑将煨着的药倒了些, 转而端了一碗就进了小舟内,躺着的人额间盖着热的湿布,脸色少许苍白。
他那双丹凤眼微挑, 可眼睛黯淡无神。
“快到我家里了。”
师明佑说。
殷景山勉强睁开眼, 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真的要带我一起回去……”
“不行?”
“还是不愿?”
师明佑掀开帷帽,微微低头,只稍扶起人,将药汁递到他口边,只道:“到这时候,你有什么想法也都晚了。”
“快喝药。”
殷景山神色空茫,只低头乖乖喝药。
只是刚入口,也不免得神色微变,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
喝喝喝。
苦死你。
让你急于突破,弄得一副走火入魔之相。
师明佑心里有些恨恨想。
白鸟落在船舱一角,喳喳了几句。
师明佑瞪了一眼。
就知道心疼主角,怎么也不体谅他这个跟在后面补漏收拾的人。
“……”
宿主怎么看也比身体破败,眼睛半瞎的主角好的多嘛。
白鸟扑哧翅膀,小心用爪子移了几步,装作乱入的飞鸟,什么都没有听到。
师明佑挑眉,手指一勾,外头的白鸟咚的一声向后倒去,即将掉在湖里。
白鸟:“……”
呜呜呜,它不敢了,救命啊。
然而,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握住了它,白鸟呆了下,墨玉的眼珠子向上转了转,急忙啄了啄人袖口的红色衣角。
好人啊。
可是,老哥你真来晚了。
远处的大船上有人浅浅惊呼了声,原来那即将远去的小舟外头本已空无一人,此刻忽得站着个弯下腰的红衣男人。
令人吃惊的是,他并未借助任何,似是直接点在水面上。
“这般功力……多少也是……”
“后天巅峰。”
一旁静静品酒的萧羽然忽得开口道。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位行事温和,着实不像一位出生专行刺杀一道的门派继承人开口,尽管他穿的是件黑袍。
突然,一只纤纤如玉的手,掀开珠链帷幔,露出张娇美明艳,光华自生的脸。
她其实并不算年轻,更非妙龄少女,可她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质,是一种俏丽幽静的魅,可并不低俗。
倒像林间的狐女,眼波流转间勾人魂魄。
“萧公子此言颇为……中我意。”
应莺莺浅言笑兮。
她那双灵动魅惑的眼,只反复打量这位黑衣也能穿出几分温情的公子,任谁都看的出那眼中的钟意。
萧羽然只静静喝酒,并不回语。
柳若情手执折扇,从后头走了出来,她一身男装穿的并不违和,有些利落潇洒之态。
“柳大家也来了么?”
“是啊。”
柳若情回笑道,“诸位都来,我岂有不来……再说应姑娘邀我,在下若不来,那不是落了佳人心意。”
顿时有人笑了。
这位柳大家交友广济,令人乐道的是她很是怜香惜玉。
萧羽然开口道:“我听说你琵琶弹的很好,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柳若情:“……”
虽说她是弹琵琶的,可直入话题也太让人讨厌了。
应莺莺此时已经无暇关注。
她已失声,将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在了远处轻舟旁水面上立着的红衣男人身上。
那人身形高挑,臂膀宽阔。
他腰间束带是暗金色的,斜斜的系上,很是落拓不羁,侧着的脸莫名有股狂野之气,腰间系着个葫芦酒壶。
“是他。”
她忍不住喃喃道。
周围人显然注意到她的失态。
岸旁,抱着刀的少年有些傻眼,瞪大了眼睛看着,道:“他就这么……这么一下直接跑到那么远的湖中央了,你们看见他的动作了吗?”
“没有。”
叶凭摇摇头。
凌不凡看着湖中另一方向的大船,心里低叹了声。那船上挂的旗帜黑色为底,金色纹路,是一团火焰。
隐杀门啊。
同师姐说的一样,近些年越发地嚣张。
“不是,我师父这么牛逼的吗?他看着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
“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拜师。”
抱刀少年唉声叹气。
叶凭:“……”
《武掌乾坤》第七话:朝朝暮暮,起笔则是大船上的应莺莺同师妹柳若情的对话,最后则以她的一声暗中低语作为结束。
“都是千年的狐狸,难不成还要论谁最清白。”
这话是讽刺那位未婚夫的心慕之人。
漫画里她的形象可谓出色至极,黑白极致的冲击力,将那双天生的含情魅眼显现,她一身轻薄衣衫,风流而不张扬。
柳若情手执扇子,只轻轻叹了句,“师姐。”
多余的话,她却未曾说,无论如何天媚宗之中宗主所定下的事情,她们是无法改变的。
应莺莺袖口微敛,只扬起几分有些轻蔑的笑。
“我知道,便如师父所说,我可以有选择,但得有选择的实力。”
“我与他都没有。”
随即,她便掀开了帷幕,走了出去。
【有被笑到,扬名得花钱hhh】
【看来妙音也有很了不得的背景,不是单打独斗的。】
【别的不清楚,可吊着的情缘是真的多。】
【那个,收了好多鸽子送来的信,全是男友慰问,哈哈。】
【猜猜,我到底有多少个备胎?】
漫画将视角落在船上众人,单独刻画独自饮酒的隐杀门少门主,各怀心思的天媚宗师姐妹,期间船上打闹,互相调侃不少。
当然,来者不少是为了撮合这对定下婚期的新人,只望他们表面功夫过得去。
柳若情无疑是那个打圆场的。
可惜应莺莺只很是失态,怔怔望着远处出现小舟旁的红衫男子。
“是他。”
“……”
漫画将湖边跟随而来的三人组的呆愣画风,专门画了小剧场。
吴霸天:“不是,我师父出手这么快的吗?”
“呵呵。”
“平日里懒得刀都不拿?见到美人跑的比谁都快。”
叶凭心里吐槽。
“为了救鸟。”
“放屁,他连自己的宝贝蛇都不要了,就是为了……”
这最后一句话,竟是鲜少出声的凌不凡所说。
他拎着谁都不想要装着那位刀客的宝贝儿,心里很有些怨念。红衫刀客离别时说的那句“我去救死扶伤。”,简直让他差点梗死。
【是他是他就是他,quq。】
【恭喜出场,狂刀别具一格的画风,笑死。】
【没想到这么快就相见了?】
【别笑,后面貌似还有一波人跟着,是艘很大的船。】
可此时舟内的人只微微蹙眉,他望向已然闷地一口吞了药,眉目间有些困倦的人。
药里安眠成分居多,用以明心静气。
“睡会吧。”
师明佑俯身轻轻说。
殷景山神色空茫,缓缓阖眼。
师明佑以指点住他的唇,轻轻划了下去,随后点住了睡穴,他知道这些天独行水道这人压根无法入眠。
舟外,红衫男子半倚着船,手里抱着白鸟。
“是谁?”
船舱内有人淡淡出声。
没有回声。
白鸟叮咚掉入湖中的水声亦没有。
师明佑掀开帷幔,探出身来,随即只撞见一双明媚幽深的眼睛。那是个男人,穿着红衫,眉宇深邃,扎起了个小辫,发尾有些翘。可他依旧像个少年,有着一股朝气,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格外的爽朗。
师明佑微怔。
“哥……姐姐,近来可好?”
红衫男子很快换了个说辞,将手中的白鸟递了过来。
“……”
师明佑扫了一下瑟瑟发抖的白鸟,只哼了声,“不好。”
白鸟利落的扑哧,扑哧到舟内一角,安静如鸡。
怕怕。
“……”
“这鸟要掉进湖里了,我帮着捡起来。”
红衫男人靠在舟旁,为了维持平视只半蹲着,小声解释道。
这蹲下的动作平常人做出来,定是滑稽不行,可他天然有股出格任性气场,怎样做出都不让人意外。
师明佑少见的安静,帷幕之下的嘴角微抽,最后只冷冷道:“你来做什么?突破了?”
这无疑是确定语气。
很快,他扫视人全身,吐出一句,“你刀哪里去了?”
红衫男子虚倚舟旁,抱着手臂,只笑,“哥哥,你还是一如既往关心我啊。”
师明佑蹙眉。
他坐在舟上,什么话都未说。
良久,他才出声道:“一刀,你既然选择当了个刀客,总不能总丢下你的刀。”
“好啦,哥哥你别叫这个名字。”
洛羿沮丧地说。
他弯腰,勾出一只手,往怀里掏出了个小镜子,现了出来,镜子背面则是古朴的大字两个。
“我现在叫这个名字,古朴大气上档次。”
师明佑:“……”
把自己新取名字刻在镜子背面,怎么看也都太自恋。
不对,一个刀客不带刀,随身带镜子,太……太不走寻常路了,可明明以前看着都很正常不过。
师明佑忍不住瞪了几眼作壁上观的系统。
都是它带坏的。
想来,也不过就那么几次,它嘴巴碎,爱热闹,被他嫌烦赶走时总是跑到年幼的这位跟前絮絮叨叨。
白鸟:“……”呜呜,真不是故意的。
“哥哥,这可是我的新名字哦,用了好些年呢?”
“和你刀名字一样。”
师明佑颇有些无语道。
洛羿只笑,“哥哥怪好心,还替我担忧这个么?一样有一样的好处么,寻常人说起我的刀时总得念我的名,听起来就很霸气啊。”
师明佑伸出手指。
洛羿乖乖向前靠了几分,大有等待被夸的想法。
师明佑微弹指风。
洛羿嘴角含笑,可未曾躲开,只顺势真向水里倒去,彻底的坠落湖水之中。
师明佑微惊,这人可是纯粹的旱鸭子。
他急忙伸出一只手向水下而去,可一只手却握住了他的手,手指相合,格外地紧。
“哥哥,果然很心软。”
洛羿从水里探出个头,碎发粘湿在额间,笑的很开怀。
师明佑抽回了手。
洛羿也不气恼,只悄悄将手覆在船沿上,抬起眼看着他,笑道:“哥哥,你应我声嘛,那……我喊你姐姐可好?”
“别耍嘴皮子了,不许废话。”
师明佑并不起身,随手拿了根荷叶根茎,敲打了下人探出的双手。
洛弈:“哦。”
他乖乖蹲下,探出个头,往上望去。
师明佑坐在舟上,背脊挺直,向下压了压,近乎逼视。
洛弈头向下。
向下。
直至深入水底,再无呼吸。
师明佑伸出手,将水面上独存的那根茅草拉了拉,顺带着一个头露出水面。
“哥哥,你饶了我吧。”
“……”
师明佑心想,他怎么了,他也没干什么,弄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大罪人。
“你不是已经不怕水了?”
“……那怎么可能,我只是赌哥哥你会过来抓住我的。”
忽得,一阵风吹来。
帷帽上的轻纱吹开了几分,露出那张轻微蹙眉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间,洛羿近乎失神了,可很快浮起几分笑意。
“哥哥,我知道你在躲我。”
“我不怕你躲我,你喜欢谁也好,不喜欢谁也好,这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你就算要打我也好,不过……能不能下手轻点?我还想着靠这张脸吃饭的。”
师明佑起初无奈。
可到最后,他差点没被气死。
也不知道这位怎么学的一副油滑性子。明明……小时候冷言寡语,看着就是个小可怜模样。
“你靠脸吃饭?”
“哥哥,你喜欢长得好看的嘛。”
洛羿委屈巴巴说。
师明佑:“闭嘴。”
说完,他眉头一挑,望向远处向下水道,缓缓前行跟来的大船,只瞪了眼少年气十足,依旧搞怪的人。
让他老老实实后,才道:“赶紧上来。”
“我们走。”
“你划船。”
这接近直接的颐指气使。
可洛羿简直心花怒放,很是高兴捡起船桨,一脚点在船头,不过短短几秒气雾散开,竟是浑身清爽。
夏日炎炎,碧荷微绽。
远处的大船一路向下,速度却放的很慢,似是游玩,却也似只是步步跟随,不敢越距半分。
可挂着隐杀门旗帜的船上,众人轰然。
“是不易商行。”
“这可是商行的主船,难不成千金不换的薛不易,薛大当家也赶过来了?”
“怕是……”
这剩下的话收了回去。
南疆里谁不清楚这不易商行做买卖做的最厉害,商道从西域直通南疆,远的连通中域更一路去了北域。
可这商行的主事人薛不易之所以能干的如此红火。
多少有个大靠山。
坊间常有戏言:“卧龙不出,千金难换。”
薛不易昔年不过一介家道败落的落魄子,被人逼的变卖家产。其中就有个大家的名画,薛不易偏不同意卖。
那人硬逼,薛不易只能开出千金价格。
那人自然败退而去。
旁人都劝他,别折腾了,算了吧。
薛不易却道:他只要画,不要钱。可还未等到被找上门来的那天,一位大主顾提出要买他的那幅画,真拿来了千金。
薛不易起初不答应。
那人却道:“拿这千金去,哪日赚了回来,再将画赎回去。”
这一买最后竟是出了个天下闻名的不易商行,出了个世人津津乐道的薛大当家。
这位买家自有名头。
卧龙谷避世不出的天雷手看好的人,南疆里的人谁不愿意给几分面子。
可此刻,这挂着商行旗帜的船上,却是闹哄哄的,没个正行。
薛不易身宽体胖,生的一副富贵模样,只落在最后面,听着船里这些人的讨论。
“薛胖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跟着也不是事啊。”
“雷副使不出面,我们这些小喽啰……我怕都走不过教主一招,我心里那叫一个慌啊,要不,你去问问雷大人?”
薛不易笑的乐呵呵,倒是生意人模样。
“我看,我们也不用太在意。”
“教主若是有心出手,我们不早就……也不至于还能跟到这里。”
“说的轻巧。”
“可我心里……难受。咱们修炼这么多年,估计连教主一根指头都比不上。还是到了如今,才大概清楚教主当年修为境界。”
“依我看,教主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武了!!!”
薛不易听得心里白眼。
他承认,他当初想要出来挣钱,都是受不了这群人。
教主那通天修为就娘胎里学也是比不上的,不如此他为何早早放弃武道,差距太大着实让人落泪。
他最佩服那位雷左使,曾跟在这种人身边居然还有学武的心志。
张抱丹手里拿着个高筒镜,眼睛只瞪着这筒镜,独自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小舟,忽得叫骂了句。
“这杀千刀的刀客。”
“怎么就没人通知我们,这狗屎的贱人来了南疆。”
他性子急,直。
旁人却不,连忙挤了过去,仔细瞅了瞅,两人大眼瞪小眼,这后挤过来的人只抚须叹气:“你这话还是埋在心底吧。”
“说句实话,你再怎么骂,也抵不过这位……武功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先天底下无敌手。”
“他……他给教主撑船!”张抱丹气的骂道。
“撑就撑呗。”
“他愿意,还能干的上,那是他的本事和能力。再说,教主有个这样的人撑船也不算掉价。”
“我都还没撑过!”
张抱丹悲愤不已。
有个抱臂人走来,低低念了声:“地榜第一,狂刀洛羿,就一直这么个心性。”
“他是赶上来的。”
“你那时恰好不在,不清楚他当时找过来时,就恨不得……把我们一口气全都挑了。”
手拂胡须的男人叹了句。
抱臂人沉默。
在场人倒是聊开了话题,你一言我一语,通通没个正经的。
“不是,他也是教主情郎?”
“狗屁!”
“他就是……单相思。”
“说来也怪,教主当年嗜好排场,平时和我们说声势要大,做事要靓,如今他反倒如此的朴素起来。”
“……哪里?教主不就是爱排戏么?”
有老人道,“他要排场,要人多,那都是纯属为了排戏,昔年那位毒娘子不也被拉去当了个抬轿子的。”
“毒娘子?”有人惊问。
“花玉倾嘛,差点毒死全家,兴风作乱的那个花家大小姐。”
“那时教主不是嫌她名号难听,硬生生逼着给她改了个名号,顺带逼着人去学医术了么?”
“可不是,毒蛊圣手这名号如今倒是名副其实。”
“我都多久没见过她人了,鬼晓得她躲哪里去了,当初左右副使闹时,她直接跑路了,还跑的谁都不知道下落。”
“大隐隐于市,她倒藏的深。”
“真想见她,也是有迹可循,不过是左右副使见教主的面子上,不欲同她计较。”
说道过往江湖轶事,这些人自是没得停下来。
可最让人感兴趣的莫不过那位的情史。
“你们说,教主那位……”
“奇也怪也,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想不通,难不成教主当真喜欢他。”
“你信么?”
“不信。”
“那不就得了,想当初我也是见过教主一面的。若我说些心里话,狂刀这人虽狂,可那份心意不假。况且,他站在那样的人面前居然敢开口,敢直言心中心意,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此话既出,一时无言。
秦岚衣在二楼屋外,听到楼下回语时,忽得想到了多年前他不过幼童时的惊鸿一瞥,即便到了如今,他也是不敢看的。
他有些出神想,有些事,不可细究。
有些人,不可……
忽得,屋内却有个淡淡的声音道:“元青负,你既来了,何不现身。”
秦岚衣大震。
只听到个朗朗如竹,温厚宽容的男声道:“多年未见,雷左使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够怜香惜玉,这般美人都放在门外守门。”
“昔年你同解千眉那般……恩爱,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这话尾处调笑味甚浓,同温厚声音截然不同,不得不让人吃惊。
雷倾绝道:“你若是只有这话,就不必露面了。”
“哦,露面与否,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些年武功境界究竟到了如何地步。”
元青负笑。
这是一段简短的比斗,堪称华丽,分镜炫酷。
可最后两人都收手,后退一步。
元青负来的快,去的快,只留一句似是警告,亦是讥讽,“若说真心,半两给他,整颗给他,他又会在乎吗?”
“你不懂,从来不懂。”
秦岚衣撞见这桩事,不由得心有测测。
他害怕。
雷倾绝道:“你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事他说的自是意气之词。”
秦岚衣本以为这便是交代。
岂不料,这位他眼中寡言的雷副使竟全然道出过往,语气平静:“元青负这个人,你见得少,不懂他的性子。不过你要知道一件事,他生来就是南疆昔年第一大教之主唯一的孩子,幼时便五经八脉打通,千般武学精要随他挑。只不过运气不太好,他还年幼时父亲便死了,门中长老掌权已久。他百般韬光养晦,一心想要拿回大权,谁知道中途出现了一个人,弄得他教主之位丢了,偌大的教众也没了。”
“那……他真忠于教主吗?”
秦岚衣忍不住开口问。
实在是,他真没想过这位众位口中的忠诚,死板的元副使,会是这么一个人。
雷倾绝理解他的想法,只淡淡道:“他自是忠于教主,只是同旁人不一样。”
“昔年在教内他是百般收敛了性子,旁人只觉得他做事死板,重规矩,可他这般行事也有怕受自己过往身份干扰。”
秦岚衣微怔。
雷倾绝道:“其实他本性如何,出身何处,教主怕是不在乎的。”
秦岚衣低头,是啊,那位何曾在意过。
“你下去吧。”
“……”
秦岚衣有些黯然,随后离去。
船上二楼,独留雷倾绝一人伫立,不知过去多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想好了吗?如何去向那位请罪。”
“我又没错。”
温和宽厚声音冷笑道,“就算错了,怎么着也比你这个心思深沉之辈的错处少。”
雷倾绝少见愕然。
“元青负,你真这么觉得吗?”
“不尊众生,既走往生。这些年来,你真的没错吗?”
没有回语。
雷倾绝摇摇头,只望着桌上的一方印鉴。
有些事情本就没有答案,不过存在心里。正如当年,他同这位在剑阁时的追问只得到了一声笑叹。
人的确会变。
可变得怕不是教主心里想的那样。
想到这点,他竟有些莫名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漫画第七话:朝朝暮暮,重点描绘了地榜第一,狂刀的出场,当然滑稽和轻松的场面较多,收尾则是他撑船而去。
此话中,他要美人不要宠物的画风独为清奇,引发一阵吐槽。
【不是,前一话还我的元宝,你吃的不太好,好惨!现在就直接丢给其他人了?】
【双标的有点过分了。】
【话说,这漫画是不是属性太明显了?震惊三连。】
【武掌乾坤no,情定三生yes。】
【狂刀怕是官方出场里最gay的吧!这真的没法形容了。】
【什么?谁说的,他明明就真的,这还要说吗?】
【有破防的吗?】
【你是指隔壁直男读者还在……打架,都在骂狂刀,因为觉得他会绿了殷师兄,我真的无语到家。】
【男人三大恨,第一恨被绿。】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感同身受,可怕可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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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7
哥哥,你怎么不夸夸我。
27
《武掌乾坤》第八话:凭栏堪处, 以薛不易的商船上里众人所言为开端,其间最好笑莫过于不易商行的来历。
薛不易的那些坊间流传故事,不是虚虚假假, 而是全假。
作为众生教之人, 来几个传奇故事, 修饰传播一二,那不是手到擒来,恰到好处。
这是他的心里话。
【服气,居然全假。】
【弄虚作假, 真有你的啊, 不愧是传教第一流。】
【可不是吗?南疆第一大教, 可以说是打入了日常百姓生活的大教, 宣传真的很重要。】
【手段真六。】
可接下来的画面则给了众生教的左右副使,以两人的争斗为主,期间交锋, 争论不休。
两人不合,互有嘲讽。
可最让人惊讶的是来自右副使元青负的回忆。
怕是谁也不知道, 南疆大名鼎鼎的天雷手最早曾只是一个布铺的普通小工,甚至正如邪僧曾开口嗤笑过的那句。
“能说会道, 油滑至极。”
无疑,在元青负最早的回忆里,雷倾绝是作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出场的。
他长相平平, 武功平平。
唯独一张巧嘴值得称道,加上为人识趣圆滑,很得顾客的喜爱。
他们初见时普通不过。
彼时, 自杀生教解散之后, 元青负这个前教主是真的除了一些亲信外基本都没了, 再说谁敢同他一起同个宗师对着干。
不像正道要脸,邪道只认实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元青负便是如此做的,自杀生教消亡了,他干脆直接跟在邪僧身后,百般服从,听命左右。
尽管邪僧压根没要求过。
【不是,元青负不就赖着不走吗?】
【救命哈哈,感觉元青负回忆里的邪僧全是“你不走吗?”“你确定不走吗”“你留这做啥?”等等表情。】
【xs赶不走,醉了。】
【严重怀疑后面成立门派,都是想找点事情给他做。】
【话说这可是美化过的,感觉下一秒邪僧直接跑路了,因为元青负真的能让人尴尬到爆炸,很可怕的跟踪狂。】
【理解邪僧想跑路的心情了quq】
正如雷倾绝所言:“他是个骄傲过分的人。”
元青负骄傲至极。
于他眼中,他瞧不起的人太多太多。
恰恰,雷倾绝曾经正是其中一个。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卖布伙计,曾意外遇到了出游的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就此一生转变。
“是你。”
这是杀生教亡了以后,邪僧后头一时兴起组建门派后,元青负见到雷倾绝的第一句话。
这怕是他第一次将目光放在这个伙计身上。
那时,邪僧尚年轻,可并非少年心性,反倒心思难测。
似乎同一般人不同,他年少时沉稳,雅量,不戏谑人时年纪轻轻竟有一派宗师风范,让人极度憧憬。
邪僧摆摊招门派里人时,雷倾绝是第一个上门的。
“你真想入教?”
“你确定?”
漫画的回忆场面,头戴笠帽的邪僧也很是吃惊,毕竟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摆个摊子纯图好玩。
怕是给人看相更和他心意。
【艹,果然很离谱啊,摆摊招弟子,666!】
【还送一两银子,绝了。】
【其实雷倾绝眼光真的很厉害,很明显他在卖布的时候就真的注意到这两位不同寻常了。】
【顺杆子网上爬。】
【牛逼。】
【要我……我是元青负不得梗死,话说两个人际遇是真的天翻地覆。】
【谁更能打?好奇。】
【天机榜上的排名更真吧,所以元青负怕是打不过雷倾绝的。】
【为元青负掉几滴鳄鱼眼泪,哈哈哈,一心超想服侍绝世高手,结果就跟着人做了无数惨兮兮的事情。】
【扫大街,你值得拥有。】
【还被老婆婆骂xs,偏偏邪僧在他不敢还手。】
这无疑是玩笑之举的招收弟子,却被这位第一个上门来郑重其事加入的成员秉持全心对待。
雷倾绝认真招收普通人。
元青负无疑看不惯。
他才不觉得……那位真的想创立门派。
既是宗师修为,自然一呼百应,还要管什么普通人,不是白费功夫。
倒是邪僧觉得有趣至极,真正的投了心思,步步完善这门派名字,门规,架构等等。
只是,招人这事情,他被迫咸鱼观看。
【三人被追也太逗了,一点都不像高手啊。】
【打赌不动武的quq】
【怎么能怪邪僧呢?他也不想惹是生非的,只能怪他长得太好看总会被……看上。】
【呜呜,他已经学会易容了!】
【请看他在河边的吐槽,“武功高了也就算了,还带变美的么?”】
许是所谓的建立门派之旅太过滑稽,闹出了太多的笑料。
邪僧干脆不管了。
元青负:???
读者:?
“不知为何,我竟开始心疼起这两个同病相连的可怜人。”
“甩手掌柜,好6。”
幸好,两个下属都是能干活的,在招兵买马后,也有几分气候。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那位叱咤南疆,弄得家里差点死光光,更被逐出家门的花家大小姐,有着“毒娘子”称号的花玉倾。
这便是第八话的前半部分。
可后半部分则以离去的元青负一声冷语作为启声,“雷倾绝,你的心思我向来猜不透,我也不愿意去猜。”
“你敢说当年你我二人去寻他时,你不是庆幸他不会回来吗?”
“是。”
雷倾绝干脆承认了。
“可你也说他不回来也好。”
“你……”
元青负气的不再说话,只落下一句,“我说不过你,你总有一堆的理由。”
【深刻怀疑,邪僧只是想看斗嘴。】
【互怼二人组出没。】
【其实,感觉元青负真的挺难的,哈哈哈,尤其这么多年后他个最瞧不起普通人的武道高手专门负责管普通教众。】
【变化太大,让人意想不到,好尴尬。】
雷倾绝问:“你怎么知道教主来了。”
元青负不吭声,直接走人。
可回忆的片段里,无疑显露了他曾戴着面具同一位长相同邪僧面容很有些相似的女子对话,地位高低明显。
【害怕,这……所以说邪僧是借了其他人的身份来了吗?】
【有毒啊,不是我说元青负有点逆骨在身上的,找个长得很像的人……这是在做什么?】
【搞事被发现了。】
【这一卷的boss吧,可我感觉都不用打。】
【有道理,谁让师兄直接把人的boss直接攻略了,殷师兄真人生巅峰啊。】
【那也没有。】
【直男在害怕被绿quq】
【别管那些,论坛里天天在打架,谁是邪僧的情缘。】
南阳城内,靠着西南侧外路里,一家挂着同德堂的小医馆,药香四溢,空无一人。
凌不凡踏进医馆,有些回忆的模样。
吴霸天抱刀,打量了下,道:“这就是你的师门?看起来……”有点破旧。
叶凭点住了他的穴道。
“我好久没回来了,差点都不记得路了,这变化的确有点大。”
“……以前很多人的。”
凌不凡自己也有些迟疑道。
他径直走进了后院,只见了个眉目疏朗,性情宽和的中年男子。
他正在晒药材。
“师父!”
凌不凡喊了句,得到中年人抬头时的惊喜,可很快接下的话让他收声。
“师娘人……哪里去了?”
“……”
“她去采药了。”
凌不凡很是无语,这话依旧是骗小孩,他如今哪里会信。
“你同她又闹别扭了?”
“不是,我们只是探讨医道,有些争执。”
白术道。
凌不凡微汗。
只怕,这争执都好久了吧,平时师娘在时医馆哪里有这么荒过。
“她在西山的药田里。”
“行了,师父你再不去找她,我怕是这辈子都没师娘了。”
凌不凡难得叹气。
“要不,你们先坐下,休息一会。我现在得和我师父一起出去办点事。”
凌不凡返回前堂后,同两人说道。
吴霸天惊:“不会吧,把我们丢你家里,这多……不行,我也去。”
叶凭拉住了人。
他太清楚,不过是为了看热闹,只:“我们在这里等你。”
吴霸天失望透顶,只巴巴说了句,“也不知道我那个便宜师父跑哪里去了,他的刀还要不要了。”
“嘶嘶。”
叶凭手拿麻袋里声音不断。
吴霸天跳远了点,补道:“还有他的宝贝蛇。”
路上,凌不凡问:“师父,师姐呢?她也在西山药田里吗?”
“……应该。”
“这都不能确定,你和师娘闹了多久了?”
“有三个月了。”
“……”
凌不凡不敢打包票了,他深刻怀疑师父带的回来人不。
此刻西山,一个中年妇人拿着竹签,穿着糖葫芦。
她身旁有个黑衣俏丽女子,披着黑纱,细声道:“师父,你真不回白神医那里?”妇人穿着山楂果,嘲了句,“就他,还神医,别往他脸上贴金了,前段时间还差点治死一个人。”
“……”
女子收回话。
也对,她师父单方面对人医术看不过眼。
可师父你的医术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指不定还抵不过那位曾被公认的白神医,这话自是埋在心里。
“你在中域真见到那位了?”
妇人语气轻飘。
花仙凤回忆起来,依旧很发愁:“可不是嘛,谁知道我就去见个朋友,还被迫演了个戏,演完了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师父,你说……应该没问题吧。”
“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不跑远点,省的连累到我。”
妇人翻了个白眼。
花仙凤:“……”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也别心里嘀咕我,早些年其他们邪道门派里哪有我这种收徒弟的,手把手教不说,还护着你到了成年。”
“要不是……我早把你丢乱葬岗了。”
妇人停顿半刻,补道。
花仙凤小声道:“师父,我知道的,你对我最好了。”
才怪啊,哪家的徒弟动不动丢蛇窟里历练啊。
“你知道就好。”
妇人有些得意,忽得树上传来个慵懒,随性声音,“一别经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糖葫芦。”
妇人吓得手指一抖。
“你有那么怕我吗?”
“我从前也没把你怎么样过?按道理来说,我们不仅是旧相识,还是经常来往的老朋友啊。”
慵懒的声音笑了下。
妇人:“……”
过来扒拉她的毒药的老朋友,把她用作抬轿子的旧相识。
花仙凤抬头一看,只见这颗树上竟是坐着个头戴帷帽的白衣人,微风轻拂,只见那唇角轻轻扬起的笑意。
她有些出神,她见过不少美人。
可未曾有过这般凤仪出尘之人,不过一颦一笑间总让人不知神思何处。
妇人拍了拍徒弟脸。
花仙凤回过神来,莫名有些羞涩,不禁躲在她身后。
妇人气的脸色微白。
这个祸害。
她……她当初不就是看中这张脸皮,出口调戏了下,随后就着了对方的道,硬生生的当了一年的抬轿人,别提多丢脸了。
“用什么真面目,是想南疆来场动乱吗?”
这话自是花玉倾默默腹诽。
树上的白衣人只幽幽笑了下,风目微挑,淡淡道:“废话不说了。”
“我来找你只为一件事,昔年你家那个银叶蝶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
花玉倾愕然,“那怎么可能!那可是我花家的不传之秘,你当初不也是拿去用过吗?那可是天底下独一档的疗伤圣物。”
师明佑沉默半响。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果真如此吗?”
他近乎喃喃出声,少见的有些微妙难辨的情绪。
对他来说,这本就是不同寻常的。
至少花玉倾望见时心底很是吃惊,她见过许多次这个人,从未在他面上见过这般沉重的神情。
花仙凤小声喊了句“师父”。
花玉倾回神过来,只小心开口问:“真人此行来南疆,是为……”
“你倒见外了。”
“就是没事,我不能来看看你们吗?”
师明佑只伸出手,用丝弦勾了几颗她身旁盆子里洗好的山楂,咬了口道:“这还真是酸的离谱。你要卖给谁吃,你那位白神医?真说起来,你这桩烟缘还是我促成的,若不是我让你去学医术,你怎得遇到这么个如意夫君。”
花玉倾只得干笑。
良久,她才道:“真人也知道,我退隐已久,许久都不过问江湖事了。”
虽不知为何而来,她只清楚能让这位掺和,重出江湖的事情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师明佑轻笑,“你想些什么?我又不是来让你帮我做什么坏事的。你眼底我就是个妥妥的坏人不成?可说真的,若我都能称得上是坏人,那天下的坏人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是吗?”
他很诚恳地说。
花玉倾:“……”怎么说,可她真的惹不起,还挺害怕的。
“好了,不逗你了,逗你也没什么意思。”
“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看一个人的病症。”
花玉倾微惊。
她医术只能说勉强够用,就这还是被眼前这位当年逼着学的。若说真正的医道水平怕是眼前这位比她厉害的多。
“不要吃惊。”
“我也不是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是年少时多读了些书。”
花玉倾:“……”
谦虚太过,实在可怕。
“他在内屋,你去看看吧。”
师明佑叹了口气。
花玉倾倒是激起几分傲气,她是真的有点兴趣了,连这位医术可谓难寻的宗师高手都拿不定的病症。
“还不跟上来。”
花玉倾拉了把出神的徒弟,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个看脸的毛病简直同她如出一辙。
师明佑扫了眼慢慢飞来,停在树枝旁边的白鸟,幽幽叹了声,“你说说,该怎么办?”
他坐在树上,眉宇间有些难得的轻愁,少许乌发落在颊边,如临世的仙人沾染了几分俗世的红尘。
“喳喳。”凉拌。
“哈哈,你说的也没错,不过如常应对,何必庸人自扰。”
师明佑大笑几声。
他跳下树枝,轻轻瞧了眼远远的红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得喃喃自语了句,“更何况,真忧心的人可不是我,不是吗?”
“一刀,你过来。”
“我有些话同你说。”
红衫刀客莫名心有些微酸滋味,不过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他不是个喜欢想太多的人。
他习惯凭借直觉。
清风徐来,古木清幽。
师明佑立在树下,衣衫随风而动,轻轻开口:“你很清楚,我躲了你很久了,就该明白我的答案。”
洛羿也不懊恼,只笑道:“我还以为哥哥不知道呢?”
师明佑瞪了人一眼。
这纯属瞎说,若说脸皮厚度,眼前这位可谓天下一绝。
“天下这么大,若有知心人,是很快乐的。”
“你……何必苦苦缠着我不放。”
师明佑微顿道。
洛羿笑:“哥哥这么说,我心里很是欢喜,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担心我不快乐对吗?”
师明佑头痛。
从以前到现在,压根一直是对牛弹琴。
“哥哥。”
“我年纪那么大了,你还这么叫。”
师明佑冷哼一声。
洛羿乖乖解释道:“在我心中,哥哥一直都很年轻啊。”
“你看我若不是突破先天了,我都不敢来寻哥哥你呢?若是长得太老,就配不上哥哥了。”
“哥哥,你看我长得高高的,壮壮的,修为也差不多了,身上的剑也能用,就不能做你夫君吗?”
洛羿捧着脸,有些羞涩地说。
白鸟急忙飞走。
师明佑:“!!!”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一看,人居然羞涩了,像话吗?说这种话的人还害羞。
师明佑微抬手。
洛羿仰头,等待……等待被打。
“……”
“正经点,别耍流氓。”
师明佑觉得和这种脸皮后的人没法多说,出手打他几下怕还是得了他的喜,所幸直截了当道。
洛羿稍作严肃,出声说:“哥哥,我是真心的。”
“真心……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师明佑出声说。
洛羿很郑重出声:“哥哥,你配得上的。”
“就因为我救了你?”
师明佑不太愿意思考这个问题,可却也不得不开口问。
“怎么会?”
“哥哥,你明明清楚的。”
洛羿站立,他眉眼成熟,桀骜不驯,弯弯眉下脸颊露出小酒窝,竟是增添几分少年气,显得有种年轻气盛的执拗。
“你对我不一样。”
“我不会是单紫衣,更不会是你拒绝过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洛羿很嘚瑟道。
师明佑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回什么好,有些自暴自弃道:“好好好,就你厉害。”
“不过,也不必提其他人了。”
师明佑干脆找了个树阴凉处地方坐了下来。
洛羿委屈道:“哥哥,我出来可是遭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单长老首当其冲,就差没骂我痴心妄想,就该早点到地狱里去了。”
师明佑:“……”你是嘴贱,前科太多。
“你……知道的,对吗?”洛羿忽得问。
师明佑平淡道:“有些事情,得她自己去想通。”他却不说是何事情了。
洛羿笑了。
“我知道哥哥心善。”
“问心无愧,这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身在红尘,必有干扰。”
师明佑道。
洛羿难得冷笑,“那又关哥哥什么事!难道世间每个人受了委屈,哥哥都要去救吗?”
师明佑摇摇头,只倚在树干旁,微微阖着眼浅眠。
他是有些累的,光是那些晚上照顾人,以内力输入对方心脉寻找着症结,都足以让他有些隐隐疲态。
只是他向来不露出来。
可是身边这个人,他太清楚是不会存在什么危险的。
不免有些放松。
“……哥哥,像从前一样,让我抱抱。”
“可以吗?”
耳边传来低声呢喃。
师明佑感受到倚靠着自己,近乎将头埋在自己肩头的人,那是轻轻的依偎,像幼童取暖的姿势。
虽说嘴巴上是个流氓,实际行动倒还真的是个孩子。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怎得就变得……这样赖皮……”
师明佑有些感慨,可并未推开人。
多年相识,他实在太懂对方,就算这会儿不容忍他,晚些时候总得被他找出少许间隙得逞。
“哥哥,我又不是君子。”
洛羿很有理由道。
师明佑轻轻嗤了声,“所以你想当个流氓。”
洛羿小声道:“只敢想,不敢做嘛。”
师明佑幽幽叹了句,“你何止是只敢想,不敢做,若让你上来一步,指不定要上杆子爬个七八步。”
“哥哥,你真懂我。”
“有时候,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我大你这么多,看你……像看玲珑一样。”
师明佑懒懒道。
洛羿声音微微黯淡几分,“我才不要。”
“不要什么?”
“才不要你当我父亲,哼。”
师明佑失笑,回道:“你想哪里去了,谁要认你这种无赖鬼……”
“不要。”
洛羿干脆将人埋在对方怀里,不说话了。
师明佑叹了口气。
良久,他才喃喃自语道:“似乎救了你不是什么好事情。”
洛羿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收声了。
对面的人眉头微蹙,双眼微阖,竟是真正的进入了浅浅的睡意之中,只留下浅淡的呼吸声。
他忽得低头吻了吻那落下的发尾。
似乎这般就已经足够。
《武掌乾坤》第八话后半部分则以江湖历练的医师凌不凡返回师父医馆作为开场,很快他随着师父白术前去寻找师娘。
山路上,凌不凡忽得问:“师父,昔年你同师娘又是怎么认识的,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会找了个这样的师娘。”
“学医认识的。”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
“你师娘医术也不差,吃惊些什么。”
白术不解道。
凌不凡:“……”他只被师娘的毒毒倒过,医术这点还真的未曾见识过。
漫画将他的幼年时的悲惨经历透露出,引起不少读者的幸灾乐祸。
【惨,惨到极致!】
【不是,其实肯定比他师姐好!】
【可怜的孩子。】
【深刻怀疑他跑出去行医,就是为了不想被毒倒。】
白术道:“你师娘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心地善良的很。”
凌不凡:“……”这可能吗?
白术道:“我遇到她是个意外,她那时遇到个……怕是天下顶级的高手的捉弄,半点武功都用不出来,还没有半分钱。”
漫画将那段多年前的回忆呈现。
雨声滴滴,有个文弱秀气的姑娘在一间杂货店屋檐下躲雨,她长得秀气,人也娇小,拿着个很精致的装钱的布袋子,看着屋内的伞,似是想掏钱买把。
可是布袋里什么也没有。
她便捏紧了手。
忽得,屋内走出的男子将手中的伞给了她,“姑娘,你先用吧。”
【这个相遇简直……两人不在同一频道好吧。】
【凌不凡的师娘想的是要不要下毒吧?】
【真是美妙的误会。】
【汗,可怕。】
两人走的很快,可凌不凡到达目的地时,却忽得有些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那一幕。
那是颗银杏树,高大无比,繁盛茂密。
有个白衣身影静静倚靠,容颜不知如何形容好,当真宛若仙人临世。
可令凌不凡惊讶是,那位身旁他认识的红衫刀客撑着头,似有些将其圈起,只是细细看着这白衣人,面露笑意。
那着实是一种很满足、惬意的神态。
凌不凡从未见过。
在那段一路走来的同路时,这位刀客行止浪荡,不羁,有些玩世不恭的姿态,可从未有这种安心。
白术边走边说道:“其实,我是不太明白你师娘为何怕那个人的。他若真有心……你师娘不早就……不过是想教训她几下。”
白术抬头,收住声,只低声道:“看来是贵客临门。”
凌不凡微怔。
难不成师父认识这位刀客。
“……谁来了?”
师明佑微微睁开眼,神色有些迷茫。
洛羿笑,“能有谁?哥哥,顶多就是个旧相识。”他扫了眼出现的两人,并不在意。
师明佑回过神来。
只起身,瞪了他一眼,“正经点。”
洛羿摸了摸鼻,很郁闷的往旁边站了点。
师明佑这会白衣,笑颜如花,只回头道:“许久未曾见过白兄了,今日能见倒是难得的运气。”
这声音如金似玉,动听至极。
凌不凡唯一的感想是“果然他没看错,这位真的之前只是穿了女子衣衫。”
白术缓缓语:“今日,在下亦是有幸得见真人。只是昔年,真人问我的一个问题,我至今未曾有答案。”
师明佑挑眉。
“你还在想那个没名堂的问题。”
“我想,有武道修为的人,都会忍不住去想您问的那个问题。”
白术低声道:“武道从何而来,极限如何。”说完,他抬头问:“真人,您突破那个阶段了吗?”
师明佑摇摇头,可想了下答:“快了,可那并非极限。”
“暂且不说这些,我这里有个病人,还望等会白兄看下。”
师明佑道。
白术点头,随后想了下拉着徒弟,说:“这是在下徒弟,他一向景仰您,很是推崇你当年说的行医之道。”
师明佑挑眉。
“哦?”
他心想,他何时说过这些了。
凌不凡简直惊吓,手颤了下,有些哆嗦问:“师父,你……”
这简直和见鬼差不多好嘛!
他景仰的那位可是众生教的教主,那怎么可能……都是20多年前的人了,算到如今也是他师父一辈的。
不对,先天就可以驻颜了。
凌不凡有些尴尬,忽然想到这可是他失忆了的恩公目前的心上人。
艹,他恩公什么眼光,喜欢上先天宗师,等等,这不会真的吧。
“哥哥,你是不知道,你那个左右副使最喜欢打着你的旗号,还动不动编排你了。”
洛羿哼了声。
师明佑道:“……那叫宣传。”
洛羿:“他们没给你钱。”
师明佑:“……”竟是非常的有道理,果然不愧是有“掉进钱眼里”之称的现西域之主。
这搭建的三楼小院里,一楼空房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生的文秀典雅,一副书生相貌。
此刻却是面色平静,陷入某种沉睡之中,眉头紧锁,脸庞竟有几分难显的硬朗。
无疑,这近乎是三人会诊。
花玉倾问道:“真人,他是生了什么病?”
这症状着实奇怪,她看了许久本应是走火入魔之相,可观其经脉顺畅,没有半点问题。
加上身具疗伤圣物银叶蝶。
若非沉睡不醒,心脉时不时断,他简直半分问题都无。
师明佑怔怔出神了会,才回道:“也许,他本来就一点病都没有。”
只是,有另一个人不想他醒来。
“按照骨龄来说,倒也的确算是个武学奇才。”
花玉倾皱眉,这人经脉很是宽广,可似是近些年拓宽的,若她没看错的话,应是食用过一枚举世难寻的朱果。
“武学奇才,也许是吧。”
师明佑轻笑。
怕是来欺负人的。
站在门外的红衫男子乐悠悠地插了个话,“哥哥,你怎么不夸夸我。”
花玉倾移开眼。
啧。
真酸……这地方她是真待不住了。
她看了眼神色如常,似乎不把这当回事的正主,不禁很是佩服这位的涵养。不对,应该是难以想象的镇定。
“你都迈入先天了,还需要夸吗?”
师明佑冷冷淡淡道。
花玉倾呆了下,忍不住将眼神放了些过去。虽说她是有所猜测,可也不敢相信啊,这么的年轻。
地榜第一,狂刀洛羿。
竟已经突破。
“天机门还没传出来消息吗?”
花玉倾喃喃出声。
洛羿心情颇佳,得意道:“我特意一次手都没出,路上抓紧赶路才跑了过来。”
师明佑心想。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果然还是小孩。
白术开口问道:“这位病人此前是否服用过一枚绝世奇珍,用作拓宽经脉?”
洛羿哼了声,“运气真好。”
师明佑沉默不语,后道:“是,他此前服用过一枚朱果。”
白术道:“原来如此。”
忽得,他开口问:“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武功进展如此神速,不留任何的漏洞,没有任何的亏损。”
“从头至尾都完美进阶吗?”
《武掌乾坤》第八话结尾以凌不凡师徒二人的谈话为起始,后则是小屋里四人的看诊,交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起病症。
门外的红衫刀客倚着,只叼着一根草,目光望着天空的阳光。
最后,则以真正有着神医称号的凌不凡师父白术的开口作为结束,包括他问出的那句话。
【呜呜呜,殷师兄这卷也太惨了。】
【什么都被他遇上了,惨兮兮,除了有老婆可以安慰一下,简直天下第一的倒霉人。】
【前面,老婆还是假的。】
【落到实处就行quq】
【能吃到就行呜呜呜,我宣布师兄此卷最幸福!】
【就我留意到旁边邪僧的神情吗?真的好沉闷啊,啊啊明明是很happy的情节突然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不是,无名老师什么画风你还不懂吗?】
【众生皆苦。】
【没事,能更新就行。】
【我相信无名老师一定给个完美结局的,不然我就直接跑到他家门口蹲守。】
【前面的,你不会想套麻袋吧,犯法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接着写下面的quq
第67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8
烧手之患
28
“你问的这些, 我无法回答你。”
师明佑淡淡说道。
只是无法,而非不知。
白术想。
花玉倾小声道:“真人这些年怕是早就越过先天境界了吧。”
师明佑笑,“那你怕是猜错了。”
花玉倾:???
“昔年, 我从明心寺下山时就已入了先天。我并非不能忍受山上的清苦, 只是何必留在山上做个心不静的和尚。”
师明佑平静道来。
凌不凡在一旁听得有些痴傻, 关注点简直全放在了这位先天时的年龄上,这不要太离谱。
花玉倾倒不意外。
她当年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位当初震惊于世靠的不就是能打且年轻。
“真要说武道境界,只能说我这些年差不多是荒废了。我离开南疆时就已突破, 只想多找几个厉害的人试试手。”
“可转眼二十年已过, 我竟离那一步还有一步之遥。”
师明佑遗憾叹了句。
门外, 红衫男子小声道:“那还不是哥哥……为了救个……”
“其实不突破也好。”
师明佑轻声喃喃。
花玉倾:“……”只能说她个专攻毒术, 武功不算顶尖的人不懂这种轻描淡写的一语略过。
什么叫试试手!
那可是赤裸裸的约战天下!
她一直觉得当初这位假死脱身,不告而别很大关系怕是牵扯到她们。
那可是天下七宗,不是谁都能不放在眼底的。
也许, 远离的确是个好事情。
“我一直很想打败一个人,可惜总感觉就算突破了, 也依旧打不过呢。”
师明佑起身,轻轻笑道。
他伸出一只手, 坐在床榻边,低下头看了下闭目沉睡的人,叹了句, “所以武道修也好,不修也罢,顺其自然吧。”
这话说得是事实。
可怎么……这么招人恨呢?花玉倾不免腹诽。
“你去熬点药, 小凌去看看你师姐跑哪里去了。”
花玉倾指挥身旁的一对师徒。
凌不凡:!
对了, 他师姐呢?
可他真的……看了眼依旧沉睡的恩公, 心里只能给人默哀了,他恩公的情路未免过于坎坷。
刚刚出门。
身后跟上了个人,凌不凡看了眼跟随过来的红衫刀客,小声道,“前辈,您的元宝还在我师父的医馆里。”
“别叫我前辈。”
“???”
红衫刀客语重心长道:“这会把我叫老的。”
凌不凡尴尬。
“哥哥喜欢年轻人多些,还是喜欢……我是真的有些分辨不清了。”洛羿边走边喃喃道,忽得他转头直接问了句。
“你说,我同你那位恩公比,差在哪里!”
“……那个,前辈,不对,您问我这些我也,我也不清楚。”
凌不凡讷讷道。
想了下,他小声说:“这怕是要去问本人才好。”
洛羿有些失落道:“我又不是没问过,哥哥才不会告诉我,他只会觉得我年龄太小了,我才不小!”
凌不凡:!!!
这话尾是在……他突然觉得这位还健在实在是那位真对人不一般。
“真人,他是……”等其他人出去了,花玉倾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一个不值一提的书生。”
师明佑平静道。
花玉倾:“……”
若非自己那位徒弟刚刚小声同她说了,她都不敢相信。
这位会甘愿……此事荒谬绝伦,恰如圣人动情。
“我亦非绝情人。”
师明佑出声说。
花玉倾默默想,这也让人大跌眼镜,说出去谁敢信。
“昔年,你同白术之事不说多少人纳闷,今日又何必惊讶。”
“……”
那怎么能一样?
花玉倾心里莫名有种不真实感,许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位身上……让她觉得太不像真的,怎么会呢?很难说清心中的畏惧。并非仅仅武学,而是一种心气上的不自觉低下头。
有些人是需要仰望的,也不得不甘心听从。
“您对他……有情吗?”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师明佑只摇摇头,这般回道。
花玉倾默然。
她起身,走出这个房间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声轻语,“红尘苦厄,谁能自渡。这是曾经某个人同我说的,他说我活在这世间若无人陪伴,何其孤寂,何其无趣。”
“我……虽不以为然,可人沉浮于世,怎能不被牵扯其中,怎能不有……几丝牵挂。”
“我错了。”
“命本天定,我信这些。可我不忍。”
殷景山醒来时,是在午后的盛夏。
似乎由于眼睛失去作用缘故,他的听力、嗅觉越发敏锐,这会儿他就听到了那屋外的捣药声,以及窗外隐隐的花香。
屋外似有男子在同人说些用药的方子,该如何去对症下药。
他手指微动,只似是触动到另一只手。
“他还在。”
殷景山心口微动,莫名有些欣喜。
他轻轻靠近了几分,有些悄悄触碰着指尖。忽得,一只手紧紧反握住了他,似是在他额间悄悄触碰。
“醒了。”
殷景山听见那声近乎呢喃的轻问,遂点了点头。
“你睡了许久了。”
“……幼卿,你是不是……有点难过。”
殷景山勉强爬起,伸出手轻轻拂在他的脸颊处,轻声道:“不要难过,我没事的。”
“我不会难过。”
师明佑轻语。
殷景山眉目温和,竟是笑了笑。
似在说,不难过就好。
那一刻,师明佑望着他,忽得就想到了曾在道宗藏书阁里看到的旧书里的那笔闲语:年少失亲,独涉武道。
他怎能就这般狠。
连对自己都能这么的狠。
一想到这里。
心里隐隐就有些恨恨。
师明佑干脆埋在他的怀里,抬头在他脖颈间利落的咬了一口,有些气呼呼道:“我难过些什么?你怕是死在我眼前,我都不会流一分眼泪的。”
“你是个狠心人。”
“我也一样,还不知道谁更厉害……”
话到最后,竟是只剩下轻轻的环抱。这无疑是温暖的,也有些淡淡的怅然。
《武掌乾坤》第九话:情深几许是从清醒的殷景山的梦中视角展开的,他的确病的不轻,病的没有缘由。
他握着一把刀。
黑暗里没有伸手的人,只有互相厮杀的人。
太黑。
殷景山想。
忽得,天亮了,他睁眼向下看,手中的刀是血,怀里的女童只剩下少许微弱的气息,只留下一声轻的要消失的呼喊。
“哥哥,好痛。”
不知为何,殷景山已无力站起,接近
颓然地跪在地上。
他想捧起,后却放下手。
他的手里是血,除了血还是血,怎能去触碰那个失去气息的身躯,他只是轻轻搂紧了这个孩子,绝望闭上了眼。
然后,他就醒了。
那是个近乎仰角的视线,白衣人轻轻伏身,往他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
殷景山微怔,一时间心中只剩“他还在。”的想法。
无疑这段两人相处私语,引发了不少轰动,某个论坛里关于这一话的楼高到无敌。
“武道三千,新开,懂者自入,真聊天流,真崩溃流 (第8楼) [3][4]……[8]”
—这话真离谱啊。
—师兄好惨。
—明明就很甜,甜到心化了。
—前面的,不许欺诈!把笨人直接骗进去杀杀杀,流泪猫猫jpg
—理性思考,这是摊牌了吗?
—那边再喷作者错别词!不是,说真的真错别字了审稿人早就提醒老师了,那肯定把“他”改了。
—男读者没被创吗?可怕。
—没事,真读者不怕被创,直接把老师送上热搜出道。
—???
—不会吧。
—报报报,骂也没用,你们都知道的,作者任性到离谱。之前前几卷签售会都不出现,签名屁都没有,
—一字不吭,直接惊炸全场。
—其实骂的是极端读者吧,毕竟角色卡配角里介绍邪僧人气最高,自带标签“女主”。
—这是何等牛逼的大数据!!
“师姐,你跑的也太快了。”凌不凡好不容易找到人,追问道。
花仙凤脸色苍白。
半响,她才小声说:“小凌子,你不想跑吗?我看我还是出门游历一段时间吧,这里是真的没法呆了。”
“师姐,你离家已有……”
“我每隔两月回来一次的,不像你出了门就不回来了。”
花仙凤冷哼道。
凌不凡低头:“这不是出去行医吗?不走的远点,我也没法给需要的人治病。”
“你不怕吗?”
不等他回答,花仙凤心中想起某事,啧了句,“也对,你怕才怪。这可是你多年崇拜的人,上赶着多见几次也正常。”
“师姐。”
“……怎么了?”
“会被听到的。”凌不凡语重心长。
花仙凤:“……”不早说,她差点忘了。
白术把两人都叫了过来,只细细讲起了之前遇到的一个病症,问两人该如何应对。
随后,三人去山上远些的药田采了药。
等回来后,已是夕阳落下,白术便道:“小凤,我同你师弟先回医馆,明天再过来,你晚上看着点你师父。”
“知道。”
“不过,能不能让小凌留下来。师公让我同你一起回医馆吧,好不好啊。”花仙凤苦巴巴道。
凌不凡沉重喊:“师姐。”
“行行好,你这里看着,我先回去医馆帮忙看着些。”
不等回答,花仙凤利落地轻功直接跑路。
“师父。”
白术咳了下,道:“你师姐是女子,就照料下吧。”
“等等,师父你留这吧,我还有朋友在医馆等我,师姐不认识人我怕她把我朋友赶走了,你就在这里陪师娘吧。”
凌不凡飞速开溜。
白术默然。
花玉倾恰好出来,直接骂了句,“收的什么徒弟,一点志气都没。”
白术干咳了句,道:“小辈见到长辈都会有些局促。”
“狗屁。”
“你看这追过来的这位小辈就差没八百个脸皮,贴着那位了。”
花玉倾无语道。
这会儿那位正熬药,那红衫刀客跟前跟后帮忙,几近寸步不离。
前嘴哥哥,后脚哥哥,嘴巴和抹了蜜一样。
白术道:“少年人心思坦诚,容不得隐藏。”
“他算什么少年,不过是个批了个年轻脸皮……倒是屋里那位是真的年轻,也不知道……”
花玉倾说了几句,收声了。
“你不走。”
“哥哥,你赶我做什么?我多少也算个战力,勉强能用用。”
红衫刀客倚墙而立。
他换了件衣衫,眉目深邃,英俊凌厉,血色的红衣穿出了张扬,肆意,让人一见难忘,很难忽视。
“用哪?”
“怕是大材小用。”师明佑掀开药炉,看了眼颜色,淡淡道。
“哪儿都能用。”
洛羿小声道。
师明佑微无语,“你也知道要小声啊,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江湖里哪里有你这种的刀客。”
“天上地下,唯我一个。”
洛羿抱臂,扬眉。
随即又小声道:“不过,哥哥想我改的话,我也可以改的。”
师明佑不语。
忽得,他眼神微动,抬头道:“有人来了。”
的确有人来了。
师明佑起身,指尖微合,倒了一碗汤药,随后去了屋内,只留下一句话。
“你既然说自己有用,那就暂且先帮我看下。”
洛羿剑眉挑起。
“好啊,哥哥。”
《武掌乾坤》第九话很长,其中最细细勾勒的是殷景山不知何起的病症,彩页是一张令人惊叹的扣手图。
笔触异常的温柔,虚幻的阳光,能把人融化。
白衣人柔软地看着他。
殷景山神色空茫,可也是安心的。
“喝药。”
“嗯。”
这小小陋室,白衣人坐在床前,云鬓散乱,清丽素雅,耳边坠着个小小玉珠,发间则插着一枝玉簪。
【啊啊,师兄买的簪子quq】
【好痛啊,为什么前面这么甜,后边那么虐,无名老师能不能少发刀。】
【师兄那句“不要难过”简直杀人。】
【莫名乖巧的殷师兄,失忆师兄真的好乖好萌,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冷硬呢?连安慰人都很温柔的感觉。】
可漫画将这段喂药情节画完后,直接转换视角。
白衣人等人睡下后,随后出门。
他步履不缓不慢,衣袖微扬,眉目稍收敛,竟有些肃然,有些冰冷冷的姿态。
途中,遇到一人。
他只留下句,“花小姐,帮我照看下人。”
花玉倾看着飘然离去的身影,呐住,那句“你怎么不自己看”怎么也没曾说出口,只得打了下身旁冷静的丈夫。
“怎么就不叫你!”
【哈哈,小剧场里的:他叫我花小姐,我总不好拒绝吧。笑死人了。】
【不是,绝对是害怕的。】
【毒蛊圣手的心思真百转啊,一下子“我真傻,我怎么就不拒绝!”,一下子又是“我怎么就替人干活干习惯了。”。】
【被指挥惯了xs】
【就我觉得,殷师兄的恋爱对象也太多变了吗?呜呜呜。】
【这不正常!】
【那可是马甲何其多,酷爱戏弄人的邪僧啊!】
【师兄被骗的好惨。】
花玉倾来到房外守着时,没多久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轻问:“您是他的旧时朋友吗?”
原来没睡。
她心想,这位看来心思也不是什么浅显的,比那位刀客倒更深些。
“你随意就好。”
花玉倾道。
沉默许久,男子才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有少许喑哑,可依旧有种谦谦君子的文雅,质朴。
“我知道,幼卿……他很担心我。”
花玉倾心想,那可不见得。
那位俗世混迹多年,见了太多风雨,哪里就那么容易发愁。
“他从未告诉我他真正是谁,我……知道他骗了我,可我也一直未曾同他说过,我已经记起了不少从前的事情。”
“我不敢说,他骗我也好。”
男子喃喃道。
花玉倾心想,可不是骗吗?她是不信那位真坠入红尘了,怕是这位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位所必须要得到的。
她是见过那位求武道之心的。
试问,若无锋芒,若无进取,那位如何年纪轻轻晋升先天。
“你既知道,何必如此。于他而言,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抛下的,包括情爱。”
不知为何,花玉倾开口道。
那段江湖里传的神乎其神的轶事,那段同魔门般若教圣女的恩怨纠葛。
为情爱叛出山门,听起来可笑,可未必是假。
那位是做的出的。
花玉倾偶尔会想,那位真的爱过人吗?还是说那段情缘只是他用以进阶的船筏。
正道讲究循序渐进,魔门偏向剑走偏锋。
那位被公认为如今的邪道之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其修炼的太快,太恐怖,让许多人觉得他的武道路子不正。
花玉倾作为曾朝夕相处的下属,自然不会这般认为。
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位的修炼路子的确不同常人,颇有些尽情放纵姿态。
“情爱本就由心而发,何来的能收住。”
殷景山静静道。
花玉倾不意外,这世上爱.欲恰如火炬,不被灼烧不罢休。
“你可知……也许他心里……”
“我知道。”
“他这般……好,怎会只有我一人喜他,爱他。”
殷景山摇摇头,说道。
“……”
她本只是想说人心里未必有你。
花玉倾觉得自己老了,她是真不懂年轻人想法了,最终只嘴了句,“你心里念得他的好,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你。”
漫画只画出了树下的一段相见。
“你来的倒快。”
青袍人俯首跪下,竟是一片的坦然,“教主既现身南疆,下属怎能不出现。”
来人只落下一个背影,白衣猎猎,如冰似雪。
他并未出声。
师明佑望着树枝上的装死的白鸟,有些冷冷道:“你的教主都死了二十年了。”
【教主已死,有事烧纸。】
【艹,为什么邪僧的心里话吐槽每次都这么逗。】
【被缠怕了,谢谢。】
元青负低头不语。
白衣人叹道:“小青啊,你是个喜欢搞事的,我无所谓。可何必要牵扯到我……你是把我害惨了。”
元青负无疑有些惊吓,结结巴巴道:“教主,我……我怎么可能会害到你,我这些年都是在传教。”
白衣人语重心长:“邪.教害人匪浅。”
元青负:“……”他们混得本来就是邪魔外道。
【救命,哪有明明在邪道,说邪道害人的hhh】
【前一话,嘴毒且傲;这一话,你就直接结巴吗?该死的男人,反差竟是如此之大。】
【表面谁期待你来了,实际找过来的比谁都快!】
【好有欺骗性quq】
【莫名懂了,我宣布元青负就是演技帝,装的好一手清清白白。】
【他是来负荆请罪?】
“你创的那什么鬼往生门,找的什么圣女……那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让她给我做件事,她寻死就算了,还直接给我玩失忆。”
白衣人伸手抚摸了下瑟瑟发抖的白鸟,叹道。
“怕什么?”
“喳喳。”
白鸟冒汗。
白衣人冷笑,“我还没找你的错处。”
教训了鸟还不够,他更狠狠瞪了眼树上挂着的红衫刀客,“你在树上安家了,不是。”
那眼神太过惹火。
洛羿跳下来,摸了摸鼻子,可躲在了树后。
白衣人:“……”
元青负想,那往生门怎么就成了什么鬼,这明明都是他很小心吸纳的人才。
“您是指妙音?”
元青负知道自己瞒不住,可他本也没想瞒,他自认为这事情本就是没错的。
白衣人冷哼了句,“那还能有谁。”
“她本就是一介被弃孤女,得我眷顾才活了下来。若不是教中培养,她怎会有那般修为,能力。教主若不喜她,直接换一任圣女便好。”
元青负道。
“……”
再来一个同我长得像的吗?
白衣人失语。
【好生艹,难不成是古代版追星,还是说信教入了魔。】
【邪僧的吐槽好离谱。】
【在不正常的人里恍惚之中,觉得邪僧居然是个正常人了。】
【元青负喊冤,我是在招有用的人才!!!邪僧:行行好,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白衣人负手而立。
这山间坡上,散漫着野花,似传来一阵阵幽香。
可他转身看来,端然而立,白袍不染尘埃,鬓发依旧如常,唯独系在发间的一缕红绳似是散落几分。
他凤眼幽沉,隐隐有些难得的忧郁。
可这几丝忧愁并非减去他的风采,而是增添了几分静谧,衣衫间夹着略苦涩的药香,不像曾经的傲然遗世,多了几丝人世间的柔软,情意,像是弯下了腰浮沉人间,能够触手可及的真实、而非幻梦。
元青负抬头,后不敢再看。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那句无奈的叹息,“元青负,你可以把我当引路人,可真正走出这条路的是你自己。”
漫画却画起了这位右副使的回忆,关于许多年前让他转变想法的一幕。
他是个很傲气的人。
他很慕强。
他不怕被打倒,他觉得强者合该拥有所有。
可他……发现自己武道上的天赋竟是比不过一个年纪比他大,没得过什么机会练武,甚至言辞上阿谀奉承之辈。
元青负觉得耻辱。
他可以趁他未曾成长时去亲手杀了他,去扼断他的武道之途,这在魔道中太过常见,没有人会在意。
可他依旧有种骄傲,尽管他不太表露出来。
所以,元青负因这种耻辱,很长一段时间近乎是沉默,直到他那一句话,那句将所有都抛给他做时的话。
“你难道做不好吗?”
“何必自责?你或许有过错处,有过过失,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便够了。”
元青负从回忆里出来,抬头,“教主。”
“唉。”
“你们都是一群任性自我的人。”
这本是结语。
可一只伶俐鸟儿飞下,停在了元青负肩臂。
白衣人伸出手,解下那鸟足间的小细筒,抽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卷,展开看了起来。
他忽得轻轻皱眉。
“南疆要乱了。”
“天心派的掌门徐星阳来了,你们可真都不是什么省心的玩意。”
【不省心,真不省心。】
【这里真有点外传里最早的温柔了,好个大美人呜呜呜。】
【狂刀:偷看三连!】
【然后被揍了。】
【严重怀疑邪僧只是想偷懒,不干活,可元青负真就吃这一套。】
【天心派上来了,打打打,要看打架。】
【这个不省心一语双关啊,总觉得邪僧还自动瞪了眼躲在树旁偷看的狂刀。】
入夜,月色如水。
这小房间里,除却躺在床上沉睡的男人外,只留在浅显的翻页声。
点了一盏油灯。
师明佑手执医案,细细翻看,只道:“这些年,你同白术是真的救了不少人。”
“那怎得比得上真人昔日救的人多。”
花仙凤道。
师明佑摇头,道:“你这话说的未免泄气,救一人是救,救万人也是救人,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真论医道虔诚,我比不过你们。”
花仙凤本想反驳,可紧接着来的一句话让她不得不泄气,暗中懊恼。
师明佑轻笑:“可其他的,我定是高出你不少的,好比这为人处世,多你些年岁总是长进不少的。
“还同白术置气?”
花仙凤语塞。
一时无言,独屋外几声鸟鸣声。
忽得,师明佑放下医案,猛然向前抓住沉睡人的手,直接渡过几段内息。
花玉倾微震,“怎么了?”
她不禁凑近,眉目亦有些焦急望着,只见这沉睡的男子面色苍白,露出的腕间脉象怪异,她习惯性伸手一探,差点吓了一跳。
心脉断了。
师明佑神色不变,只渡内息而去,缓缓地心脉似是续上,男子气息稍稍回转了些。
花仙凤松了口气。
师明佑也不收手,坐在床边。
“这些天,你就这样……救他。”
花玉倾忍不住开口问,这以内力渡心脉,实在是太费心气神了。
“……也不算些什么。”
“我内力多。”
师明佑不以为然道。
这本就是事实,可再高的修为也会抵不住这种消耗。花玉倾怔住,只看着病床上的男子有些出神。
“真人。”
花玉倾低声喊了句,抬头时只见他已悄悄阖上眼,有些疲惫模样,可那只手并且脱离收回来。
她沉默了。
她转而认真去看这突如其来的病症。
“何事?”
过了少许时间,清淡声音道。
花玉倾沉声道:“他此刻的脉象……太奇怪了,如果是时常这般,不是能活下去的样子。真人您不可能时时刻刻这样来救他,那也只是拖延时间,只是徒劳无功。”
师明佑少见没有反驳。
他竟是笑了下,说:“是啊,那又怎样。”
无疑,这个笑容颇有些风轻云淡姿态,让人着实捉摸不透。
花玉倾面露焦急,那简直只会害了他自己,损耗内力岂是那么轻松的事。
师明佑轻轻道:“我知道,可我想救。”
“玉倾,你不必劝我,人活在世上莫不是求得顺心,不然你怎会同白术隐居起来真的做了一对俗世夫妻。”
花玉倾无言。
师明佑笑了,有些怅然道:“昔年,我曾问过一人,武道巅峰滋味如何?”
“他未曾回答我,我却明白了那并非我的道,人生天地之间必有所执,不然如何能活下去。”
“求的是空,太苦。”
“你先下去吧,我想独自待下。”
花玉倾开门,回头看了眼,补了句,“我不知道真人为何对他如此眷顾,可您也该看重自身才对。”
这话里竟是斥责了。
师明佑失笑,他对自己状态还是清楚的,哪有那么夸张。
这寂静夜里,渺无人烟的山林里,除却浅淡的呼吸声,就只剩燃烧着的油灯,瘦伶伶的倒出几抹影子。
师明佑叹了口气,“进来吧,躲着外头做什么?偷听了那么久,也该听够了。”
没有回应。
“难不成你也想学床榻上这人……”
话语未毕,身后忽得一个身影拦腰抱了过来,只低低哼了声,“哥哥不想见我时,我才不会自讨没趣。”
师明佑无言。
这简直乱讲,哪次不是他被烦的没办法,直接跑路了。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哥哥,你可不能学那负心人,独独忘了我啊。”
洛羿小声嘀咕道。
这话里竟还有些撒娇姿态。
师明佑一时语噎,良久才道:“你多大了。”
“三十有二,怎么也不算很大吧。当然,同这人比起来,我是大了不少。可哥哥,大点的人也有大的好处。”
“?”
“能疼人啊。”
洛羿眨了眨眼。
师明佑轻嗤了声,“胡言乱语。”
他目光向下,却撞见了对方望过来的专注眼神,有些湿漉漉的,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墙上的影子。
“哥哥。”
“你睡吧,我替你看着他吧。”
洛羿开口道。
师明佑不语,神色难辨。
微暖的灯火里只传来他有些小心眼的絮絮叨叨,还特别委屈的口气,“我承认我嫉妒他,可吧……哥哥你既然看中他,我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哥哥。”
“不许小瞧我。”
师明佑看着墙上影子,稍稍晃起的卷毛,有些乐道:“我哪里会想些这个,真要打……”
指不定谁打不过谁。怕是,真哭的人是你喽。
这话自是收入腹中。
师明佑细细思索几分,也有些好笑,只觉得开挂的人真是欺负人呢!
《武掌乾坤》第九话下半却已这场似乎无法停止,无法阻止的发病为开端。怕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好了不少的人,突然急转而下。
“怎么治?”
“这压根没法治!”花玉倾近乎大声喊。
白术皱眉。
床榻上的人紧闭眉目,苍白如雪。
他气血衰败,全然一副颓然气态,竟是像是一夜之间全数崩溃一样。
花玉倾翻着医案,忽得一下子泄气了,抱怨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短短几天,他怎会如此,按理来说不可能会这样的。”
师明佑想了下,开口道:“那就不治吧。”
花玉倾怔住。
那怎么行……您能接受吗?
师明佑轻轻道:“我带他来本就是来试试看,会不会有别的方法……没有也好。”
花玉倾气到了,干脆出了门。
哪有最先要治的人最先选择放弃的!
留下的白术隔了会,道:“真人,这世上是否有同命相连之人。”
师明佑蹙眉。
许久,他轻轻叹了声,“你倒敢想。”
白术道:“行医就要大胆猜想,小心求证,这是真人昔年曾经说过的。”
师明佑不答。
白术道:“既有关联,那便切断如何。”
他也不问自己的判定是否为真,反倒直接给了个方法。
师明佑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许是这个秘密只有在场二人知晓。
师明佑难得多说了几句,有些淡淡的怅然,“我若告诉你,他并非是想他死,他不过是想我离开他。”
“是不是很可笑。”
“红尘练心,可真动心了……反倒接受不了,做道士的人怕是都见不得别人好。”
白术也不知如何开口。
师明佑道:“我想了许久,这怕就是他的真正想法了。可我怎能就让他这般轻易得逞……我还想看着这个人输掉。”
话语到最后,竟有些冷酷意味。
等所有人都离去了,师明佑才踱步于房内,双手敛入袖中,指尖闪起几分轻芒,那是一道细长的丝弦缠在手指间。
一圈圈,一层层,绕起了几抹凄艳的味道。
那太漂亮。
偏偏丝弦的主人更美更艳,于这灯下增了几分不透露的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更无法注意到这指尖的绝世神兵。
可它注定大放光彩。
于百年后的神兵榜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漫画交代了花玉倾同丈夫的医术探讨,最后只将这场夜里的深思画出,窗外树影摇乱,恰似人的心事起伏。
月下的屋顶,红衫刀客撑着头,胸口里站着一只白鸟。
“小白,你说……我该怎么抱得美人归。”
“喳喳。”
“哈哈,你说的对,我就该贴上去,哥哥心这般软,总有一天会化的。”
洛羿乐滋滋道。
白鸟:“……”它才没这么说,它说的不知。
【错怪狂刀,原来他就是个……孩子气的可爱狗狗。】
【心态好的不要不要的,值得学习。】
【元气少年,太有活力。】
【其实……狂刀长得挺年轻的(bu shi)他画的很有朝气。】
【后天返先天,可以变年轻的。】
【不用说了,估计狂刀直接美滋滋给自己扮嫩了些。】
【宝贝蛇不要,刀不要,只要美人xs】
漫画甚至插播了一段医馆里的对话。
叶凭拿着杆子,上面勾着一条金灿灿的蛇,正不断的单独绕圈。
吴霸天躲得远远的。
凌不凡正在回忆,还有些叹气。
前些天,他就回来了医馆,总不能把朋友丢在一边。
可他这几天是真的忘不了那几句话。
“你确定殷兄是真的被带去治病了?我那个便宜师傅也在?还同那位婆婆认识,不会吧,不会吧,我怎么觉得……我这个便宜师父是来同殷兄抢道侣的。”
“……”
“好惨,可怜。”
“别乱讲。”
“就是好吧,孔雀开屏,挡都挡不住。”
凌不凡也很愁。
他觉得这就是真相,他恩公怎么就这么惨。
漫画收尾只留下一个剪影。
纱布摆放一旁,床榻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只望见了个妇人。
“你醒了。”
妇人眉目平静。
殷景山微怔,身体微颤,有些麻麻的作痛,他问道:“请问,在下为何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有些冷冽,硬度。
凌不凡从门外端出一碗姜汤,有些惊喜道:“恩公,你终于醒了。”
“师娘,我来,你先休息。”
妇人冷眉,直接离去。
殷景山微顿,低语:“凌兄,你……救了我吗?”
凌不凡:“?”
恩公这段时间从未这般称呼他,难道是……凌不凡惊喜问:“您……您记起来从前的事情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殷景山微皱眉。
他只记得自己是不小心着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的道。
忽得,他想起来什么,想要找到什么,却有些莫名的出神。
“恩公,这是你的武器。”
“你刚刚是在找它吗?你放心,我这段时间有好好帮你保管的。”
凌不凡将那只铁笔放置在他身旁。
他太清楚,对于很多江湖人来说,武器就是他们的半身,容不得半点损毁。
殷景山望着那只有着“点苍”的铁笔,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你看见我那块方巾吗?”
殷景山最终问。
凌不凡小声:“恩公,我没有看到,还得等您好些了,自己再找我。”
殷景山应了声“嗯”。
凌不凡:“……”
怪不好意思的,他是看到对方拿走的,可他也阻拦不住。
窗外,远处小道,白马踱步往前,马上却有两个人,一白衣一红衣。
那是一段简短对话。
“哥哥,你就这样走吗?”
“不走,留在那里做什么,他既然已经好了,合该我退场了。”
“你为他做了这么多……”
“不如何。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看开也好。”
“哥哥,你明明是不忍心不是吗?”
【师兄,你老婆跑了。】
【真跑了,呜呜。】
【杀,殷师兄还不赶紧想起来,你情缘就找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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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29
喜欢您,我是心甘情愿。
29
走马道上, 人烟稀少,只露出个两个身影。
白衣人微阖眼,只坐在马上, 身后人穿过他腰际, 右手握紧着缰绳,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骑着马。
忽得前方人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有些沾了衣衫。
洛羿握紧缰绳, 手臂拉起, 停马驻足。
他焦急如狂。
“哥哥。”
师明佑只蹙眉, 摇了摇头, 随后低声道,“吐出来就没事了,你放心。”
高处的树叶洒下几分阴影。
洛羿英俊的面容, 增加了几分沉闷,他沉默了会, 只忽得揽住了人。
“哥哥,你若是让我知道了, 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损耗修为救他的。我不管他同你有何纠葛,我只知道害了你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该死。”
洛羿隔了许久, 才恨恨道。
“哪是你能决定的……你打的过我?”
师明佑有些乐道。
无疑,这语气有些虚弱。
“被打死,也不能让你着了那个书生, 不对, 是妖精的道。”
洛羿在他耳边愤愤道, 更抱紧了他。
师明佑:“……”谁是妖精,谁是那个缠人不放手的。
洛羿眼睛下垂,双臂微隆,肌肉紧绷,可很轻柔地环着他,低低喃声:“哥哥,你对他太好了。”
有吗?
师明佑有些出神想,若非他知道真相,若非他不是看了他这么久,若不是……他知道他眼前的路是断的。
他会这般做吗?
还是说,早在若干年前,他偶然间出于好奇,路过中域时,半倚靠在那墙角的屋檐上,一边吃着那梨,一边听着院里清朗的读书声。曾偷得一日浮生半日闲。
还是说,他曾在道宗里遇见了个那个人。他依旧也不是很清楚他的打算,他起初以为是为了弥补自身,弥补武道空缺。
可现在,他不太这么认为了。
“走吧。”
师明佑低声说。
洛羿伸出只手,轻轻扣紧了他,轻触到的地方一片冰凉,他以内力微热了下气,隔着唇角的黑发侧耳说:“去哪?哥哥。”
“想去哪就去哪吧,不过接下来估计也安宁不了多少。”
师明佑轻语。
他闭上眼,干脆任由着他执着马缰绳,缓缓向前走去,不知去向何方。
《武掌乾坤》第十话:既见君子的彩页封面恰是一张初秋时节的风景图,小小的错落有致的院落里,一颗梨树高耸,结满了个大脆甜的梨。院角里摆着磨着豆子的石磨,一头老驴吃着草料,几株杂草扎根招摇。
水井被盖住,旁边粉衣小女童玩着泥巴,蚂蚱。
屋檐最上,一道青衣身影卧着身,一手撑着头,口里咬着又甜又脆的梨。
院里角落处收拾出了一个小小书房。
半开的窗户,隐隐可见一个规矩坐立少年,手执书卷读着书。
他额间绑着个头巾,黑发扎起,温和厚重,行止有礼,年纪小小就有君子之风。
【年幼师兄!!!】
【乖宝宝,第一卷都没这么乖的,超级可爱呜呜。】
【忽然想起来,这居然是年下养成hh,必须得说师兄老婆是真的等师兄好久了。】
【邪僧:?】
【都这画风了,我相信无名老师一定不会发刀子的,是吧,是吧,哭哭。】
【你忘了第一卷前脚暖光,后脚地狱。】
【别信老师的画品,但可以相信老师的肝,最近超勤快。】
漫画起始恰以殷景山的梦中回忆里起笔,梦里依旧是那个小院,年幼的妹妹几个剪影浮现,幼童,少女等,或是开朗玩笑,或是委屈苦噎。
唯一不变的怕是那句:“哥哥,我们家来了个偷梨的坏人。”
幼年殷景山抬头,什么也未曾看见。
他看不见的视角里,墙外一个青衣剪影飘然离去。
【没错,是坏人!】
【偷梨的大坏人!能吓死妹妹的坏人!】
【师兄,你老婆很坏哦。】
殷景山于梦中清醒,只落下一片阴影。
他会是谁。
他手里握着点苍,有些出神想。
自他出师门来,转眼已过三月,夏日炎炎,荷苞绽放,鲜嫩欲滴,桌前更是端来了一碗清热的莲子粥。
他来南疆已有这么多天,本是被师父叫来寻医的,可除了被人救过一次外,好像也未曾做了什么。
武功长进了些。
丢了一段记忆。
殷景山微顿,且醒来后胸口微痛已经不复存在,那……他是不是来了,想到这里他就急匆匆下了床。
情绪来的太快。
可走出房门时,见到那院里墙角攀爬的绿植,那晒着药材、捣着药的人,一时间竟是恍惚起来,仿佛只是残影。
“是有人救了我,对吗?”
殷景山问。
凌不凡正小心翼翼照看那师娘说的绝世奇珍,竹筒里的宝贝正在贪睡,贪吃,这会儿可不能再放回恩公那里。
他呆了下,小声回:“是的吧。”
“是谁?”
“……我师娘。”
凌不凡小声说。
殷景山摇摇头,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凌不凡苦笑,师娘啊,他压根骗不了啊。
天地苍白,夕阳如火。
师明佑醒来时只听到了丝弦之乐,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奏的似满肚子心事,心不在焉。
他微阖着眼。
原来他睡了这么久,这么深。
有人走近,将他抱起。
不是幼年时未曾到自己胸口时的孩子,他耳边的月牙儿耳坠做响,肩膀宽阔,手臂有力,似乎这事做的轻而易举。
“做什么?”
师明佑发现自己的穴道变点,甚至不是简单的封住。
他没法动用内力。
洛羿红衫覆身,手臂揽着他,直接将人放在了靠塌上的地方。他微露袖口处绣着金纹,隐隐是只翱翔天际的鹰。
“哥哥,你暂时可不许动武哦。”
“你伤的这么重,我知道我是管不了你了,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洛羿弯腰,将他的发理了理,小声道。
“不要乱用词。”
师明佑语。
洛羿哼,“才没有,哥哥,我就是想先下手为强。”
说完,他亲了下人额间。
师明佑瞪了眼,骂了句,“你玩些什么……”
话被堵住,洛羿不顾及人的反对,彻底堵住了对方呼吸,唇舌交缠,彻底顶了进去。他想做许久了,恨不得将自己全都给他,让他见识自己的厉害。
“哥哥,你好香啊。”
许久后,洛羿才放开,将头埋在他侧脸处,小声说。
师明佑:“……你……放屁。”真是没法忍了,一派胡言乱语。
“哥哥,你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开心。”洛羿语气微扬。
说完,他很得意的接着咬了口对方脖颈,像是叼住了宝贝一样,摩挲了下舔了舔。
“你这是乘人之危。”
师明佑呼吸微沉,提着气道。
洛羿不在乎地说:“我就是流氓,哥哥不都这么说的吗?我现在就想吃了哥哥。”
话是这么说,他人却是乖乖放开了手。
可嘴里的骚话不断。
“哥哥,你真好看。”
“哥哥,你就不能怜惜怜惜我吗?”
师明佑闭眼,真想给几个白眼,可想着人收到了指不定还得意了几分,遂作罢,选择不理他。
洛羿纯属看着他,一点都不耐烦。
“哥哥,来采补我吧。”
“???”
“胡说什么。”
“哥哥,别害羞嘛,明明佛门三经里有本是专门讲双修的欢喜禅。”
洛羿很正经说。
师明佑微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他得到那一卷经文是年幼下山历练时,机缘巧合下从个贪图好色的和尚里得来的。
说来也奇,谁会知道佛门大名鼎鼎的三经,落在了好色吃酒的花和尚身上,武功是学的烂的无比,只想着靠这经文上的法子一展雄风,偷香窃玉。
洛羿美滋滋道:“哥哥,你当年离开西域太早,好多秘密都来不及晓得呢?当年海赤珠起初在道宗苦修,后面潜入明心寺里当了十年和尚,该看过的也通通都看过了,他写了一堆的日记,回西域后一直念念不忘那没看完的《大欢喜禅》。”
师明佑低语:“可真多嘴。”
洛羿点头,“是啊。”
师明佑瞪了眼人,骂了句,“你是不是同他学的不正经。”
正经人谁写日记,记录自己往事啊。
洛羿摸摸鼻子,“哥哥,他都死了那么多年,我总不能对空学……我这是本性吧。”
师明佑冷眼瞧他。
洛羿头痛,小声道:“烈女怕缠郎嘛?我师父同我说的。”
师明佑难得呆了下。
这都什么狗屁形容,根子骨上都是歪的。
“你觉得……我很在意?”师明佑冷冷道。
“也许。”
洛羿小声道。
师明佑:“过来。”
洛羿乖乖抬头,还有些害羞的偏过头靠了过来,嘴里道:“哥哥,你轻点。”
师明佑吸了口气,气的打了他下。
“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我让你过来帮我运功周转,又不是……简直就是个流氓。”
“唉。”
洛羿唉声叹气,略有些失望道:“就当我脑子里都是……可是,哥哥你知道的,我就是很喜欢你啊。”
“恨不得你骂我几句,都好呢?至少那证明你在乎我。”
师明佑微怔。
隔了会,才道:“我若是不在乎你,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洛羿失落的很。
“那可说不定,哥哥心那么好,平常时候连只鸟儿都舍不得杀掉。”
“哪里会害人。”
“……”
这差不多是睁眼说瞎话吧。
师明佑颇无语。
“哥哥,我们来练功吧。”洛羿失落完了,转而很高兴的说。
“运功一个大周天。”
“提神,入……你先坐远一点。”
师明佑指尖微挑,那丝透明丝弦往内推了些,作为分割线。
洛羿小心移了一点点。
师明佑:“……”压根就和没动差不多。
所幸,这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互通,运转起来,这无疑是个耗费心神的事情,尤其一方修为根基远远胜于另一人。
真说采补,倒也无差。
师明佑苦中作乐想。
他为了尝试斩断那个人的根源,是真的……耗费了许多啊。可他竟是不后悔。
可到底真的断了吗?
师明佑想:应是没有的吧。本是同根生,何来的斩断。
他不愿细想,干脆闭目,沉思内腑,心沉丹田,作息练气。虽说动不了武,可并非不能练武。
“我心不静。”
最后,他收功了,心里淡淡道。
师明佑不知过去了多久,转眼一看,天色黑沉,红衫刀客倚坐在桌前,已是睡熟了,全然乖巧模样。
他有些备懒想。
这个人,依旧是个孩子啊。
很意外的是,此时夜深人静时,他竟是想到了那最后一步。
武道五境,最后一步,他明明曾跨过了那一步,见识到了那几分风景,最后却不知为何退了回来。
心境有缺。
这是他自认为的。
脱情而入。
这恰是他的功法上所叙说指明的,可真的摒弃这些,就能跨越……师明佑不相信,更不在意这一点。
他习练的功法本是脱胎于佛门三经,于后续的境界多是畅想,阐述。
昔年前辈练到他这一步,怕是少之又少,真到了这一步更是走火入魔,早死的多,更不必说多年前他习练时就改了路子。
“原来,我依旧不够坦然。”
师明佑于这一刻凝望着,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
他伸出手,从这红衫刀客手里取下一抹佛珠,于指腹中捻开,静静地想了一夜。
洛羿醒来时,却未曾见到人,他急匆匆的搜寻,下楼一看,他想找的那人换了个熟悉面孔正乐悠悠的教个孩子弹箜篌。
乐音轻扬,勾起心绪。
洛羿撑着手,在楼道栏杆,面带笑意的看着。
这其实是西域里的一个走商经营的铺子,卖些西域商道里贩过来的杂货,譬如宝马,宝石,香料等等。
这自是般若教的一个据点。
这会儿,那负责行事的下属看着教主这模样,只心里不断嘀咕。
旁边有个年轻的问:“明松管事,这真的是我们……总教的教主吗?我怎么觉得和心里想的不太一样。”
明松心里呐喊,这就是啊。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啊,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哪里像魔教教主!
哪里像!像个年轻气盛,狂妄至极的年轻正道傻白甜侠客才差不多,难怪这些年居然都没有人觉得这位真是如今般若教之主。
“哥哥,你能不能也教下我?”
洛羿喊了句。
只收获了一声嗤笑。
干活的伙计看傻了,小声问:“教主是在……讨好人吗?”
明松把人拉走了。
惹不起,躲得起,教主的心上人,但凡教内有点年头的都知道。
勇气可嘉。
也真胆大包天。
明松自认为有些霉运当头,不然教主偷偷跑出西域,怎么就联系了他这支小分据地,他才不想掺和进来,他还想活久点。
武掌乾坤》第十话:既见君子,主线无疑围绕着主角殷景山而叙述,他不喜以武乱世,以武欺人之事,可他却要靠武学来制止这一切。
他是真正的君子如玉,文雅翩翩,更无疑憎恨无端的杀戮。
殷景山骨子里有一种顽固,执拗,可又不失圆滑,能够审慎行事,他不是谦谦的温柔君子,倒是有几分冷硬的书生。
他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
他只杀该杀之人,该死之人;他愿救眼前之人,愿救一切需救之人。
这是他的道。
尽管他从未开口过。
可若是邪魔外道,是满手血腥之辈……该当如何?这个答案埋在他的心里,无法释怀。
街道上人流涌动,风光正好。
此时距离当时醒来已有一周,殷景山终是被带着一同出了门。
他这一行人笑笑闹闹,竟很是出挑。
吴霸天在叹气,“你们说我那个便宜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了要教我刀法的,结果人都跑没了!他的刀都还在我这里!”
叶凭失笑。
难道天底下的武道高手都不拘小节?不至于,怕他们遇到的就是个例外。
不过,两人很快将心思摆到了街上卖的东西上了,吴霸天拎起了一个有些狰狞的面具,戴上去了,问:“你们看看,怎么样?”
叶凭笑,道:“挺好。”
凌不凡也笑。
如今快到南疆声势很大的花神节,花神打柳恰是一段必备场景。这面具恰是柳木制作,连样子也是那戏里的柳树妖魔。
他抬头一看,他那位恩公正落在一旁,略有些出神。
无疑,这是他师娘硬逼着他把人带出来的,宣称家里不收这种疯人,他这位恩公自醒来后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比正宗的武痴还可怕,因为他很清醒正常。
武痴执念在武身上。
可这位……凌不凡走近了几分,心里有些微微叹息,道:“殷兄,你伤势可有好些。”
殷景山道:“已无大碍。”
一时沉默无言。
凌不凡是清楚他心里有个心上人的。
至于,后头这位失忆后的事情,他到现在依旧有些懵懂,可如今他似是忘却了,不再提起他也不会去问。
毕竟,牵扯到一个人啊。
“殷兄,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的心上人并非出生正道呢?”
凌不凡开口道。
殷景山怔住。
也许,应该是的吧,那般逗弄、戏弄人的少年,怎会是正道中人。
他看向袖口处的纹路,那其实是那只破茧的银叶蝶,这东西极有欺骗能力,能够随心改变颜色。
可他送这般奇物给自己,又是为何?
一时心绪难平。
忽得,几道身影挤在了眼前,有个着黑衣的人道:“公子,就是他。”
凌不凡注意到这群人衣袍角落处的剑纹,心里有些烦躁,这群隐杀门的疯子找过来有什么事情。
“请问这位兄台,您高姓大名?”
为首人着黑衣,开口道。
他的目光只盯着似有些思绪难言的殷景山。
吴霸天凑了个热闹,问:“您是?”
叶凭将人拉走。
凌不凡问道:“萧少门主,不知您来……”萧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是来向他问妙音去了哪里的。”
凌不凡皱眉。
妙音,难不成是那个行踪不定,踪迹难寻的小医仙。
殷景山开口:“妙音是谁?”
萧羽然脸色微变,道:“你莫要说笑了,你在泗水城既救走了妙音,如何不清楚她身在何处?”
殷景山略有些出神。
这是他丢失的那段记忆吗?
凌不凡开口道:“萧少门主,你有所不知我这位朋友他前段时间伤势颇重,脑袋出了点问题,记忆有失,您说的……”
话至此处,凌不凡呆了下,这位口口声声恩公救了的妙音,真被救了的那位不是……这不是那位纯属戏弄恩公吗?
难道,那妙音仙子就是那位?
这可能吗?绝不可能,真如此他师娘不早跑的远远的。
街道一旁的酒楼上,柳若情依旧着着男装,略有兴致望着这一幕,叹了句,“师姐,你说这天底下的男人怎么都喜欢一个口味的。”
“男人都爱装模作样,没娶回家时爱清冷仙子,娶回家了巴不得是妖女。”
应莺莺冷笑道。
柳若情叹息,“他若是装装样子,也比这样闹出笑话来的好。”
应莺莺呸了句,“谁稀罕他装样子。”
“师姐,天机门公布的最新消息,狂刀来了,很多人都说……他这次来定是来抢亲的。”
“你信吗?鬼才信。”
应莺莺给了个白眼。
柳若情噗嗤一笑,道:“很少见师姐这般嫌弃人了,上次游船时那个红衫男子当真是狂刀洛羿吗?”
“是他。”
“那个臭美模样,不是他是谁。”
应莺莺哼了句。
柳若情笑,“我那日瞧着他打扮的也不算夸张,就是个寻常侠客样,顶多有些落拓不羁。”
“你不懂,那才是他的少见。”
应莺莺冷笑一声。
不等回答,她幽幽说道:“他明明是个卷毛,非要烫直,专门学的烈阳如火的内功,就是为了好烫发,还有你看他头发是不是很黑,那全是靠自己染的。”
“最后,他是不是很显年轻?”
柳若情已经被这一连串事实打的不清,只能“啊”了一声。
“那是因为他的心上人比他大,还喜欢年轻的。他生怕自己长得太老,得了人的嫌弃。”
“他真有心上人?他不是说自己要娶天下第一美人吗?”
柳若情调笑道。
应莺莺冷哼:“谁知道,怕是他眼底心上人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谁知道他什么破眼光,怕是除了刀外什么都没有。”
漫画于此刻插播了一段多年前的回忆。
小桥流水,柳树茵茵。
有人正在以流水洗刀,有些旁若无人,碎发扎起,耳边坠着月牙环。
应莺莺痴痴望着他,满目凄然。
“洛先生,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对啊。”
“我不喜欢他,难不成喜欢你?这怎么也不可能。”
洛羿很纳闷地起身,回头问。
应莺莺:“……”
“纵使她不爱你。”
应莺莺痴然望着他,泪眼朦胧。
洛弈抬眼看来,语气不容置疑,“谁说他不会爱我的,他只是现在嫌弃我年龄小了点,应姑娘你可不要乱说,这真的不好。”
“……”
“好了,姑娘你走吧,我也先行一步。”
洛弈轻弹刀身。
他走的快,几个眨眼间就只剩下应莺莺孤零零的身影,连带着几句她的心里怨念:荒郊野外,内力消耗,怎么走。
【好离谱哈哈哈哈。】
【直的要死,就这么对美人么?要了命了,难怪应莺莺提起他都是生气。】
【宁弯不直,谢谢。】
【官方盖定的湾仔码头好呗,狂刀要直我跟他姓。】
酒楼上的应莺莺怨念十足。
楼下,恰是两峰相对,冲突渐起。
殷景山神色不变。
萧羽然微怒道:“你不必那旁的理由来糊弄我,妙音向来不理俗世,若不是为了救人她怎会现身,最后被你连累。”
“你明明当众带走了她,怎能不承认?”
“是啊,少门主,我当日亲眼所见正是这位少侠带走了妙音仙子。”
他身旁的黑衣弟子附和道。
凌不凡心里发苦,真要找到那位身上,认错人了,还不得闹出个天翻地覆。
吴霸天摸摸下巴,小声道:“妙音仙子,你觉得可能吗?我怎么就不太相信,那位美人婆婆那么凶。”
叶凭微汗。
这些天他也听过那位妙音仙子的轶事。
天性温柔,性格和善……这怎么可能。
吴霸天磨磨蹭蹭说了句,“你怕是认错了人,虽说殷兄遇到的是个美人姐姐,可一定不是你说的妙音。”
黑衣弟子追说道:“我曾有幸亲眼见过妙音仙子一面,怎么会看错。”
萧羽然面色微沉。
情形一下子紧张了。
就在,这时楼道上传来一声呼喊“洛羿,你别走。”众人抬头,只见楼道上飘然落下一个曼妙身影,直追某地而去。
女子鬓发插着珠花,最引人注目的是头顶的白绒花钗环。
她那双眼睛狐媚勾魂。
“莺莺小姐!”
“是应莺莺啊!她就在楼上!”
“她追的谁,不会是狂刀吧,洛羿刀真来了南疆?”
“那还有错,天机门透露的消息。”
实在是在这南阳城里,没有不认识这位天媚宗当代圣女,美人榜上的绝代佳人。
再加上个吵得热闹,堪称传奇的地榜第一。
顿时群起轰动。
隐杀门的弟子心里想,这位圣女也太不给他们少门主面子了,这当街上追一个男人跑。
萧羽然不为所动。
吴霸天拉起身边人,“我那便宜师父终于出现了,快点,走快点,去看热闹啊。”
叶凭:“……”重点是后面吧。
因那一句呼喊,加上道上对狂刀现身的震惊,此刻这街上挤满了人,原本对峙的两方人通通都被挤散了。
凌不凡边勉强从人群里往外走,看到被挤得不成样子的萧少门主,心想这都什么事。
等终于出来后,他瞪大了眼,连忙抽回了手。
他怎么拉成敌方人。
萧羽然神色微怔,看向他,“多谢。”
凌不凡:“不谢。”
萧羽然:“……”
凌不凡:“萧少门主,我得同你声明一件事,您要找的那位妙音仙子,真的不是之前同殷兄携手而来的人。”
萧羽然看他,神色微怒。
凌不凡凑近了点,略有些沉痛道:“有件事情我就同你直说吧,你千万别说出去。你门中弟子定是看错了,我那位兄弟是断袖。”
萧羽然:???
“他带走的那个人……是男子。”
“总之,你找错人了。”
萧羽然近乎惊吓。
半响,他才开口问:“你是断袖?”
凌不凡:?
【直男的害怕!】
【萧少门主惊吓过度,什么,这不可能,我喜欢妙音是个女装大佬?】
【凌不凡:别人断袖,管我什么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哈哈,越想越有毒,他怎么突然跳到问别人是不是断袖?总不会是前面握了下手吧。】
【有可能。】
可实际上,洛羿正在买糖糕,他蹲守了不少时间。
他很耐心的守在铺子前看着人现做,热乎乎的才好吃,更不能太甜,得是那种恰到好处,不腻人的甜。
哥哥喜欢。
他等的很出神,可被人挤得差点出不来,只能携着糖糕跑路再说。
“老板,钱我丢你口袋了。”
“?”
制作酥糖的人看着挤得满满的人,摸了摸口袋,惊骂,“那个作孽的下三贱!偷了我的钱!”
跨过几个屋檐。
洛羿跳了下来,也不转身,只回道:“应姑娘,多年未见,您是故意的吗?”
应莺莺:“何以见得。”
“你又不喜欢我。”
“何必缠着我不放,再说,多年前我就说过,我的心上人长得比你好看,人也比你温柔,还救过我,于我有恩。”
“此生我自然是只爱他,不可能应你的情。”
洛羿踩在一个独木上,有些严肃道。
应莺莺:“……”为了说最后一句,至于铺垫前面那么多句,把自己喜欢的人夸成花嘛!
半响,她才从气恼中走出,哼了声,“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你的心上人是谁?败给了何人,这辈子总得让我知道。”
“不能。”
洛羿直言。
应莺莺:“……有必要这样吗?”
洛羿摸摸鼻子,道:“当然有,要是你见了他,一眼看上他我可怎么办。我才不想平白多个……情敌。”
应莺莺冷哼一声,“你想的太离谱。”
洛羿:“哪里!我这叫有先见之明,提前掐断。”
【有毒哈哈。】
【好有理由的狂刀,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的双标。】
【感觉他好有经验,提前打击情敌哈哈。】
【应莺莺:他疯了吧。】
【的确,老婆需要好好藏起来,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街角上,有个弯下腰,细细翻看着摊上的画卷的男人。
他着青衣,外罩袖衫,生的一副清朗面孔,偏偏面色苍白,束腰极细,隐隐有些怜弱姿态。
“兄台,你的扇子……”
身后传来个声音。
那太过熟悉,师明佑微怔,连头也未回,只低头看着摊上的话。
殷景山失声。
他手中的竹扇差点坠地,隔了几秒才平静如初道:“是您。”
师明佑依旧低头,只不以为然笑了下,道:“扇子掉了就掉了,何必捡起来,就当丢了吧。”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曾听过的慵懒、张扬都收了起来,竟有些温柔起来。
殷景山默然。
师明佑翻到一张人物画,竟是顿住,“这是……”
摊位主人投眼过来,笑道:“这位客官,你手里拿着的这张画,画的是南疆的无为往生教的地母娘娘,能震妖邪,亦能求子,是如今时节卖的最好的。”
师明佑:“……”什么鬼。
许是沉默了太久。
殷景山看了过去,微微一震。
那画上人手执柳枝,柔美丰润,白衣轻飘,本是满身仙气。可她偏偏生了只柔软多情的眼,似关照万千,温柔可亲。
这画像竟同他见过的人很有几分相似。
“您是独自来了南疆吗?”隔了一会,殷景山才开口道。
“关你何事。”
师明佑伸手拿出几枚银豆,递给店主,将那幅画拿起,卷好,问:“这谁画的?最初版本是哪里来的?”
他晚些时候可要好好问问,拿他当摹本,也够离谱。
摊主惊讶“啊”了一声,说:“这可真不清楚,我卖这画都七八年了,年年都卖的最好了。你若是其他家问问,也都清楚的,常人求子总要买的,可灵了。”
师明佑:“……”
他索性转身,直接离去。
小道空空,巷口里转进去,不似前面大道上聚集人群很多,追着喊着的人更多。
师明佑乐的轻松。
他走了几步,忽得开口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殷景山静静伫立,跟在后头,只看着巷口墙上速度飞走的白鸟。
师明佑轻语:“玲珑来了,您照看好她。”
说完,他便不再回头往另一个岔路口走去,只是一只手扼住他,将他逼至墙角,轻问:“您对我就只有这句话吗?”
师明佑微怔。
殷景山垂眼,他长得一双丹凤眼,落下来时很有几分阴暗姿态。
他伸手点住对方穴道。
师明佑皱眉。
“你做什么?”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您,还有谁会戏弄我。”
殷景山不容拒绝的微微解开他的衣衫。
师明佑大震,他竟真的掀开了衣衫,手指触及内里,于脊背轻轻摩挲,触及那道浅淡无比的疤痕。
“够了。”
“的确是您。”
殷景山低头凑到他脖颈后处,目光落在那粒小痣上,轻轻道,“也对,除了您还会是谁?”
师明佑气笑了,“怎么,大侠要来教训我吗?”
这竟是少年的嗓音,轻快稚气。
殷景山神色微沉,扼住他的下颌,脸庞无限接近这张脸,似要看清楚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良久,他低低轻叹:“这是您的真面孔?还是说这依旧是张假面孔,您一直以来就这么喜欢骗人吗?”
这不废话。
师明佑:“……”不然多没意思。
他微抬头,冷眼看人。
殷景山神色不变,忽得凑近了些,轻轻道:“你说要我记住你,那你会忘了我吗?”
不等回语,他凑到那段脖颈处咬了口,随后强硬将人摁住,逐步向上彻底堵住对方呼吸,不给他留任何说话机会。
“不管如何,我会让您记住的。”
“疯子。”
师明佑近乎骂语。
殷景山并不搭理,只是边含着他的耳垂,边低声道:“喜欢您,我是心甘情愿。不知,真人您是如何想的?”
【作者有话说】
大庭广众之下(差不多)
主角:……疯的离谱
要命,我讨厌写结尾,晚点改改吧(收尾每次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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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敌都是我30
哥哥,你娶我吧。
30
《武掌乾坤》第十话收尾恰以小巷里的逼迫为尾声, 可紧接着的一幕竟是寻来的萧羽然。
萧羽然震惊看着这一幕,“你你你……”
殷景山微敛眉目。
墙角的人挣脱了几分,却是徒劳无功。
“放开。”
“您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
就在对峙时, 一道红衫凭空出现, 从墙上跳了下来, 双手微推,气劲无形散开,他顺势揽住人,以手抱起, 转眼消失。
空气中徒留几声略显嘚瑟的话语。
“应姑娘, 你可别追我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过, 可不能让人误会了, 这影响我的清白啊。”
漫画此话就此作为结束,基本都是一片嬉笑声。
其中,新出场的人物, 隐杀门的少门主萧羽然的震惊被做了表情包,传遍论坛, 基本都是在自嘲。
“快看,这里有……”
“可怜jpg”
“吃瓜路过, 心灵大受震撼。”
“什么,我明明最初追的不是个……打斗漫吗?怎么回事啊,不喷作者是我素养够好。”
“要不是怕老师跑路, 我已经喷遍全家了。”
“就我……觉得还好?”
“你敢说还好?姐妹花没了!!!”
“小声逼逼,请看角色卡里的女主位,无名老师不是提醒的很明显吗?”
其中, 有个帖子瞬速被顶到高楼。
“最近在讨论什么?不太懂, 囤了好久没看, 直接跳到最新章,女主呢?太怕老师插刀,提起蹲蹲结局如何?开头的美女姐姐是官配吗?”
—是啊。
—快去看,官配很给力。
—这里有个老实人哈哈。
—刀子是没有的,神展开是必须的。
—性向是可以弯的,狗带jpg
……
—一夜没睡,肝完了,能告诉我开头的绝世美女是……女主吗?
—?
—??
—???
—演的吧。
—好吧,我就想要点安慰。
实际时间线上却并未结束。
殷景山微皱眉。
无疑,来人气劲太强,他的确敌不过。这并非是武学境界的高低之分,而是真气的质变之差。
萧羽然这才回神,“你真是断袖?”
没有回话。
殷景山利落转身,准备离去。
“你是断袖怎么还……你既带走了她,本就该对她负责……你怎能辜负妙音!”萧羽然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气愤。
殷景山停步。
远处,墙上才渐渐立着个赶来的身影,恰是应莺莺。
萧羽然:“是你。”
应莺莺:“……你怎么也在这里。”她的轻功很好,不过几秒便出现在他身旁,她故意往他那里飘了些。
萧羽然后退几步,保持了距离,出声说:“巧合。”
应莺莺只笑,“想不到我们的萧少门主竟有这么大方的一天,心爱的女子喜欢上旁人,还愿意成全双方。”
“那也比当一对怨侣好。”
萧羽然意有所指。
应莺莺笑,有点微冷,可她忽得转而问道:“刚刚狂刀带走的人是男是女?”
“?”
“他就是狂刀洛羿?”萧羽然追问了句。
应莺莺呵了声,“不然是谁?”
萧羽然并不理会她,反倒追上了前去,“告诉我妙音的下落。不然,我们去比武台打一场。”应莺莺落在后头。
她微挑眼,狐眼灵动,有些看好戏。
红衫男子携人接连掠过了太多屋顶,直接到了南阳城中靠城北的一座小型庄园里。
“可以停下了。”
“不要。”
“你是在占便宜。”
师明佑冷言冷语。
洛羿抿唇,无辜地望着他,“哥哥,让我多占点嘛?”
师明佑:“……”
“天底下的人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厚脸皮的先天宗师,不知道……”
“我和哥哥学的。”
“?”
洛羿扬眉,很得意道:“昔年,哥哥不总是说想要什么就去拿,去取,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嘛。”
“……”
“哥哥,我好失落啊,你好像很喜欢他。”
“有吗?”
师明佑颇无语。
洛羿无比肯定道:“那肯定啊,不过哥哥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马上开心了。”
“等你正经点再说。”
“好啊。”
洛羿回答轻快,随后凑了过去,无比飞快的偷了个香,急忙离开了。
“哥哥,你休息下,我叫点饭菜来。”
“……”
躲得倒快。
师明佑略有些无奈,好在还知道给自己解开穴道。
他只落在此地,干脆随心走了几步,只见这小院里花草树木必备,另有小池清潭,竟是一片中域人爱甚的风景。
这是个客栈。
南阳城里数一数二的知名客栈,来往人众多,居所也是风格各异。
师明佑本想着会带他回去。
不想,他竟是直接来了这个大客栈租了间小院,环境清幽,无比静谧,既然无人打扰,师明佑也乐得轻松。
他的伤的确要静养。
白日里打坐,晚上找人练功,倒也不算糟糕。
可是……有些事总是会吹入耳中。
此刻,他便披着件加厚的长衫,露出略有些血色的脸庞,听着那隔壁院落里几个年轻儿郎你一言我一句的话。
“隐杀门宗主也太……没有风度,竟给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人下战帖。”
“真说起来,的确是魔道作风。”
“那是群龙无首,让他占了威风!长久以往,谁会信服。”
“二郎,你这话说的太置气了,我辈武道中人,看的是武学实力,他行事如何卑鄙如何不正,这都是其次。”
“旁人看到的是他隐杀门的势大,无可比拟。听说,他们在南部海港正同那十三剑派争海岛呢!”
年龄稍大,稳重的男子道。
有个嚼着下酒菜,边喝了杯酒,边道:“那不是因为他唯一的独苗比武输了吗?”
“哈哈,二郎,显露威势亦是一部分。堂堂隐杀门少门主,萧断魂亲口钦定的下一任门主,就这样输给了个无名无姓之人,总是会让人小看的。”
“可我听说,萧羽然输的不冤啊。”
“前几日的那场比斗我恰好在场,的确不冤,只是不懂的人会小觑隐杀门,竟是输给了年轻之辈。”
年长人略有些感慨。
有个豪气喝酒,大声喝道:“那又关我们何事,江山代有人才出嘛!”
“柴大哥,你不年轻吗?”
“我说得上什么年轻,那个姓……姓殷的年轻人才是真年轻,你瞧瞧当日他同萧少门主说的话\'你比不过我。\',旁人都以为是年少轻狂,谁知道竟是真话!唉!真说起来不知多少人满口无言!”
“那他真应了战帖?”
“应了,恰是这样才令人可惜,不管他天赋如何之高,萧门主毕竟是后天巅峰的修为,多他二十多年的武道经验。”
“那位何等境界?差距过大,怎能应战?”
男子摇摇头,道:“我只知道当时他只出了三十招,出手声响不大,似是友好切磋。可萧少门主认输了。”
师明佑听得出神。
身后,只传来一声轻笑,“哥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无聊,听听罢了。”
“我还以为哥哥对万事都漠不关心,只想着得道升天呢!”洛羿颇具怨念道。
师明佑问:“你这说的什么话。”
洛羿低头:“真心话。”
师明佑转身,瞪了人一眼,“我看你的真心话怕是恨不得我打你几下。”
洛羿满脸欣喜。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
“好啦,我只是想知道哥哥你为何近来都不理我呢?明明我也没阻拦哥哥您用武了。”洛羿小声问。
师明佑冷眼看他,“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还想怎样?”
“不够。”
洛羿求饶道:“哥哥,你可怜可怜我吧。”
师明佑:“废话少说。”
洛羿扬起眉,露出个小酒窝,甜滋滋地道:“哥哥,我想了许久了,娶你看来是不可能了,可我可以入赘啊。”
“我今年芳龄三十有二,至今未曾成家,也无过往情缘,家世为人清白,不如……哥哥,你娶我吧。”
洛羿就差没眨眼问,行不行,求求你啦。
师明佑有些噎住。
半响,他才开口,话里无疑有些怨念,“你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厚脸皮,谁能比得过你。”
“有!”
洛羿举手。
他很认真道:“哥哥,我觉得以后的我会比现在更厉害的。”
师明佑:“……”
墙角不知何时,站立了只白鸟,似在听隔壁的墙角。
师明佑微冷笑。
白鸟微汗,稍稍往旁边移了几步,依旧竖着耳朵。
“哼。”
“再多听几次,就要被人做烤鸽子做下酒菜了。”
“!”
“……喳喳。”
怎么可能,它又不是鸽子。
白鸟移动爪子,很严肃地表示真鸽子早挂了,才没它寿命这么长的。
《武掌乾坤》第十一话:比斗风波,恰以殷景山同隐杀门少门主的比斗作为开场,作为一个卖点为打斗(如今存疑)的漫画,作者自是极力渲染比斗的氛围,分镜十分的紧凑,一招一势很是精细,真实。
早在第一卷连载时,漫画就收到了武打党的极致好评。
黑白画作的张力,比斗场景的恢弘,打斗细节的极致,无一不显露作者的野心。
漫画连载期间分析打斗的视频,帖子不在少数。
无疑,第十一话就是久违的极致武斗,接连的三场打斗,没有任何重复,虽有轻重,可场场堪称出彩。
最令人反复分析的是殷景山和萧断魂的比斗。
这场戏先是铺垫,反复渲染,低压,随后于比斗上彻底反击,真正做到了反杀,引起读者一片惊呼。
【无名老师居然让殷师兄赢了?】
【这是爽文节奏了吗?】
【师兄是真的苦尽甘来了,小声问,能不能接着安排点爽点呜呜呜。】
【害怕。】
【别怕,相信老师,无名老师已经把最终话情报都放出来了部分了,绝对无虐。】
【艹,这么肝的吗?】
【说真的不请假的老师,我都感到害怕了,想不出来这卷结尾怎样?】
南阳城的比斗台是一大风景。
在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叱咤整个南疆的杀生教的总教祭台,耗费了巨资,巨力,巨时才铸造出的祭台。
可如今他是南疆比斗下战帖的唯一场所。
此地很大,很广。
城内不许公然比斗是个陈规,武道中人若有纷争直接下战帖,或是来比斗台一论高低已经成了风俗。
甚至无武学修为的人也爱凑个热闹,看比斗。
“买定离手!”
“诸位,下定胜负喽!”
场外人员很是火热。
洛羿将发额角长发编了小辫子,额间头发微卷,戴着一顶毡帽,遮住了部分脸,只露出个下巴,才敢走在这人群中。
他还很是开怀问道,“哥哥,你赌谁赢?”
师明佑头戴帷帽。
他冷哼一声,“谁赢谁输,重要吗?”
洛羿点头,笑嘻嘻道:“哥哥,这关系到我们等会能赢多少呢!”
师明佑微扯嘴角,信手一抛。
一个巨大的金元宝稳稳落在一方,光看数量是比不过令一方。
可很是显眼,价值最高。
摊主也有些镇住了,追问:“真的要全部下注吗?”
“自然。”
洛羿乐呵呵笑道。
摊主很是欢喜,无论赢输,来了个阔客总吸引了更多人参与的。
师明佑收手,往外而去。
洛羿追了过去,说道:“哥哥,你也赌他赢吗?这可是冷门呢!”
“他不赢,难道会输?”
最后,两人坐在了离着比斗台有不少距离的酒楼高处,这地方视觉最好,也最舒适,现如今都被包了。
比斗没有拖许久,双方都来的很快。
不少人纷纷叫好。
约战是有名帖递上的,可主持的人员念到双方姓名时,依旧有些停顿了下,许是一方是南疆赫赫有名的门派之主,另一方是个东域来的不知名武者。
可比斗超出意料,萧断魂最出名的是他的掌法,一掌下去不止销魂,人也断魂,江湖里同他比斗的人莫不小心。
他竟是刚刚出场就动用了看家本领。
立即有人惊呼。
可他面对的黑衣少侠竟是未曾后退,只稍稍移了下,身随意动,竟是当真躲了过去。
一方紧追不舍,一方疲于应对。
似是萧断魂已然隐隐占了上风,大开大张的招式间莫不显露出武学风采,令人惊叹。
外行人看热闹。
内行人……并不言语,这场比斗无疑场中应对的萧断魂最为清楚其中门道,越打则越心里震惊不已。
尤其另一方的武器是真的冷门。
殷景山主动出手的不多,反击也少,只是随着对方招式而动,很是保守。
萧断魂心却越发提了起来,出手也越发谨慎,导致比斗竟是有些凝滞状态,引得场外人都觉得不够利落。
可真学武的人无疑收住了呼吸。
洛羿干脆坐在栏杆上,边看边点评道:“这小子有点邪门。一招一式确有大家风范,我看他虽用铁笔为武器,可招式脱胎于剑法,刀法,竟有两相结合,非武道精深人难以看出。他年纪这般小,竟对武学招式有如此领悟,我看萧断魂的武学灵性倒是远远不如他。”
“哥哥,你哪里找到的这么个……不对,我可不能夸他太多了。”
“看比武就看比武,说些什么废话?”
师明佑站在一旁落声道。
洛羿嘿嘿笑,忽得掠过一点,不过几秒间速度返回拿了个果盘,递了过来,“哥哥,看累了吧,吃点?”
师明佑:“……”
这是从哪里顺来的。
他低头看了眼盘子上的纹样,低叹了句,“你如今贵为一教之主,也要当个偷儿吗?”
“哪里。”
“哥哥,不问自取是偷,我是光明正大问了,拿的。”
洛羿轻笑。
师明佑:“……”怕是人来不及回话,你就跑回来了。
漫画重点渲染这场比斗时,无疑使用了多方的视角,点评,招式间更是惊险,就连比斗落至尾声时的结果也令人叹息。
最后的一掌声势浩大,引起漫天飞尘,掌法和笔法交错间,身影陷入虚无。
可到底是谁赢了?
飞尘散去,萧断魂停在靠外段,语气无比吃惊问:“你不用剑,怎会有剑意在身!”
殷景山中了一掌,半跪于地,脸色苍白如雪。
他的身影摇摇欲坠,似是即将倒在地上,胜负悬念似乎已然清楚。
忽得,萧断魂咳出一口血来,道:“我输了。”他也不提及如何输了,只是摇摇头,同带来的弟子离去。
洛羿“咦”了一声,“我还以为萧断魂还要趁着这时机,痛下杀手!”
师明佑:“他等人离开,再杀。”
无疑,两人都是有点了解这位南疆隐忍一流,面子不要的武道高手真正作风如何。
“他怕是不敢。”
师明佑微挑眉,望向对面。
洛羿笑:“他自然想跑,不然留在这里找死吗?也不知道怎这般的巧,南疆难得的武道高手都来了这里。”
台上,殷景山的身躯有些不稳。
忽得,一个粉衫姑娘冲了上来,扶住了他,“师兄,你还好吗?”她身后跟着个蓝衣,手执铁扇的公子。
洛羿挑眉,嘻嘻道:“哥哥,你都不管管么?”
师明佑:“管不过来。”
“玲珑年纪轻,可容易被骗了,同她母亲说的差不多,也是该多管管。”洛羿多注目了几下,难得出声道。
“有时候堵不如疏,管多了更是置气多。”
“你当时为何放她出来?”
师明佑冷冷问,对于一个武学修为不算高,年龄小的孩子来说从西域一路到中域,东域,依旧有不少危险。
洛羿挠了挠脑袋,“她私自拿了我的印鉴盖了通令,人都跑远了,我也追不回来。”
师明佑道:“你是她师叔,你说的她总愿意多听点的。”
洛羿一听,有些掐酸说:“那哥哥你还做了她爹爹呢?哥哥说一句话,对她来说顶我这个师叔说的十句。”
“小孩的醋也要吃。”
师明佑无奈说。
忽得,他神情微怔,叹了句:“有人来了。”
洛羿微顿几秒,道:“的确,只是不知来的是何方……”
天底下的轻功最妙的有谁?
天机门点评过的评在首位的是五百年前的一位专攻音杀之术的门派的压箱底绝学,惊鸿照影。
据说,创立此轻功的人能躲过宗师的追踪。
如今,场面上恰有一个身影如浮萍掠过,直指最高处的楼,掌风向上劈开一道绝顶威势,真气浩荡散开。
“雷倾绝,你出来。”
“雷倾绝,你给我出来。”
声音震耳欲聋,却隐隐是个女子尖鸣,如凄似哭诉,哀怨惊人。
她似是很不满意,随手气劲乱发,招招不管不顾,是能让人一招毙命的,直吓得不少人急忙跑路。
那是个衣衫破损,怀里携着人的女子,她云鬓散乱,仪态全失,眼里除了怒就是怨,也有几分不容他人注视的威视。
不远处跟来的竟是娇容惊住的应莺莺。
“师尊。”
“雷倾绝,你出来。”
这女子嘶喊道。
空中平平一道气劲将她怒火中的劲风打去,散为温和平缓的微风,足见出手人的举重若轻,功力深厚。
只见个身影静静站在楼前,身形不动。
“好啊,你终于出来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要躲在那个卧龙谷!做个缩头乌龟!”
女子冷笑道。
应莺莺往前走了几步,尝试喊了句,“师尊。”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一道劲风将她直接一扫,应莺莺未曾有过提防,直接被扫落在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大惊。
这女子竟是解千眉,是那位玲珑百变,心思深沉的天媚宗宗主。
说道此女子,南疆中人皆知她的手段、秉性,昔年她从一个外门孤女爬上天媚宗首席靠的就是机谋,靠的是杀生教的情郎。
可杀生教亡了后,她很快扒上另一位武道高手,同她坐镇宗门。
靠山山倒,这话于她怕是不存在的,只因她能很快扒上另一位更厉害的。
真说起来,她容颜不算最出色的,可有一种野心勃勃的艳丽,像是刺人的野玫瑰,吸引着许多人甘愿被刺。
“雷倾绝,你告诉我,你护不护我们的水儿。”
解千眉怀里抱着青年,大声急切道。
那身影不动如山。
解千眉先是怒,后是笑,最后是疯狂大笑,竟有些疯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从来没心肝!”
“这是我们的水儿啊,我亲眼看着他从幼童长至如今。”
“他曾那般的濡慕你,渴望得你一声称赞,你却能狠心七八年连他一面也不见,明明他也是你的孩子!!!”
此话无疑惊声一片。
怕是大多数人都不曾知晓,“天雷手”雷倾绝竟是同“解语花”解千眉有过一段情缘不说,甚至还有个孩子。
可接下来的话更令人吃惊。
只听那个远远伫立的身影,以一种无比平静的语调道:“我以为你不是个在乎血缘的人。”
“不在乎!”
“不在乎!我的水儿,你……好苦的命。”
解千眉近乎跪地,只低头痛哭,痴痴望着怀中晕倒青年。
应莺莺勉强起身,嘴角流出几丝血。
她身旁的柳若情扶了下她,有些焦急问:“师姐,你没多少事吧。”
应莺莺摇头。
她只是在想,原来师尊也不是没有执念,只是埋的太深。
不远处,只缓缓出现了个着简朴道袍,手负剑而行的身影。
他衣袍处上七点重水墨如星,竟是一副星图,这人不紧不慢走来,信步闲庭,衣襟飘然。
高处的人终于落在了地上。
解千眉大笑:“雷倾绝,你以为你逃得过吗?我知道你不想死,可你今天要同我一起死了,哈哈哈哈!”
“你当年野心勃勃,不就是图谋着南疆吗?明明同我一般心思,却要分道扬镳,可不可笑。”
解千眉说道此处,只觉快意。
雷倾绝道:“我的确野心勃勃。”
他不否认这点。
楼道上,师明佑平静看着一幕。
洛羿手不禁抱起,倚在一角,不解道:“天心派的来这里做什么?”
隔壁传来个冷不丁的话。
“那还不是雷倾绝那个便宜儿子惹出的祸患!”
“杀人杀谁不好,偏要惹到上三宗的弟子,简直蠢货一个!”
洛羿拍手称赞:“小青,说的不错。”
师明佑:“……”
元青负:“……”
“我比你大。”元青负喃喃出声。
“我比你武功高,再说,哥哥也比你小啊。”
洛羿挑眉。
元青负:“……”那是能拿出来比的吗?
“可见,智商是不能遗传的。”师明佑幽幽叹息了句,谁也摸不清他的此话何意。
至少元青负不懂。
洛羿很欢乐讲,“哈哈,哥哥说的没错,聪明人生个笨儿子不是不可能嘛!”
“你们认识他吗?他是天心派的谁?我怎么好像有些记不太起来了。”
半响,师明佑问道。
元青负:“……当代掌门徐星阳,他本是中域高门大族徐家的庶子,难得心性澄明,慧妙高绝,适逢清微派的伏龙长老出山看中,带回了清微派苦修,只是不知为何他正值风华正茂,百受瞩目时竟是自请出了宗门,在中域一小小道馆沉寂了十年,再次出现竟是进了天心派,自此颇受重视。”
“我记起来了,他是那个同我辩过经的老头的关门弟子。”
师明佑终是恍然大悟。
洛羿等在一旁,略带酸意说:“哥哥记性真好!”
师明佑瞪了人一眼,很是希望他在有旁人在时做个正常人的样子,就是装样子也比不装的好。
比斗台旁,凌不凡正拿着伤药,银针给昏迷的殷景山治伤。
单玲珑手里拿起一枚大还丹,速度以水让其冲服,等到脉象沉稳后才松了口气,道:“师兄,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我一路行来,找你找了一段时间,要是找不回你我怎么同师父交代!”
单玲珑懊恼道。
想了下,她又骂了几句,“师兄,你怎么就偏偏接下那战帖,他占了年龄便宜,你何必这么倔!不接又如何!”
“我至今都记得爹爹说的,打不过就跑,面子是小,长远是大。”
凌不凡亦是感慨不已。
这就算赢了,也是两败俱伤。
怎么就不多等等!恩公这脑子还真的有点固执,压根转不回来!
台上,雷倾绝道:“不知天心派掌门来我们南疆有何贵干。”
徐星阳面色微冷。
这人果如情报里说的脸皮厚比城墙,竟能如此若无其事问。
“有子莫若如父!”
“子不教,父之过。雷谷主可否认同?”他开口道。
雷倾绝:“我不认同。”
徐星阳:“……”
阁楼上,师明佑听到这句回语时,并不吃惊,可依旧觉得好笑。
洛羿都有些惊到了,不禁叹道:“小青啊,你们这位雷副使可真是独一档的人物啊。”
“……”
元青负冷笑道:“这人最会装模作样,以往装的一副忠心耿耿,现在又装的和自己半点干系都无。”
师明佑幽幽说了句。
“你确定?明明当年见的时候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投机分子,说忠心那是半点谈不上;再说你当初不也装的忠心模样,私底下抱怨吗?”
元青负:“……教主,那是过去。”
师明佑失笑,“我还以为,你们好歹一起认识了这些年,没有友情也有几分人情。”
“徐掌门,我一直认为便有血缘,亦非同一人。每个人做出的事情都只能由自己承担。”
雷倾绝开口道。
徐星阳:“……此话谬论!他若没有你这种的爹,如何这般狠心手辣,竟把我的……明儿害的尸骨无存!”
徐星阳想到此处,眼眶几欲湿润。
来的一路上,他曾百般自责,几番悔恨,可他的徒弟是回不来了。
解千眉冷笑,“说得好,你把我们一同杀了便是,这不就是你来此地的缘故!我从来不怕死。”
雷倾绝淡淡道:“我怕。”
解千眉怒容尽显,“雷倾绝,你这人就该第一个人死。”
雷倾绝道:“杀我可以,可总有个确切理由,死在武道切磋之下,也比被不孝子弟寻来的仇人害死的好。”
“徐掌门,还请一战!”
这最后一个收尾,直言自己怕死后,他竟是干脆求得一战!
《武掌乾坤》第五卷十一话就此结束,可这一战的结束如何,只是个未知数,难得的是在放出第十一话后,不过两周最终话竟是提前释出,荣获一堆读者震惊。
“??不敢相信。”
“不敢看呜呜,谁能先告诉我结局是好是坏。”
“好怕刀子。”
“老师,别发刀好呗。”
“我敢保证,甜的,甜死人。”
“前面的,骗死人,我杀了你啊啊啊!!!”
“难说。”
“没请假就好,呜呜。”
《武掌乾坤》第五卷十二话:如影随形恰以“天雷手”雷倾绝同天心派掌门徐星阳比斗为前期重点,这场比斗自是毫无悬念。
毕竟,先天后天的悬殊是无法消除的。
徐星阳赢了。
漫画之中这场比斗更竭力渲染雷倾绝的武道之心,直到彻底输掉,他也并不后悔。很多人难以理解他对于亲缘太过淡泊的想法,雷倾绝从不在意这一点。
他自幼被父母卖给了商铺主人,就此再未见过。亲缘于他,无关紧要。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错,路是自己选的。
“先天便是这般层次吗?”
雷倾绝倒在了地上,只低声自语。
徐星阳出剑了,这道剑光炫目高妙,如高山崩绝,亦如星垂平野,有着不可抵挡之势。
他的剑看似不快,实则毫无漏洞。
这样一道剑光怎能抵挡住!
解千眉面露惶恐,几近想要爬到他身边,想要……可最后只是闭上了眼,抱着自己的孩子身躯。
可一只手拦住了!真确切的说,是一道刀势拦住了。
观摩此战的人无疑大惊,这场比斗堪称前所未有。一是先天宗师往往高居山峰,不问世事,鲜少出手;二是即便互相出手,也是不为人知,隐于山林。何曾见过这般精彩绝伦的比斗,即便看不懂也要拼了命去看,去记,去揣摩,渴望从中收获少许。
可这一道刀势竟是如此炫目,华美,像是大漠里的无边落日。
让人震撼,无以抵挡。
徐星阳退了几步,目光敏锐望向来人。
洛羿跳了下来,有些不着调问:“徐掌门,你这般年纪还这么计较做什么?他儿子杀了你弟子,你杀了他儿子就行了。”
“何必大动干戈。”
徐星阳:“……”
什么叫这般年纪?他刚刚四十有四,于武道上足够年轻。
洛羿穿着暗沉红衫,耳旁的月牙环摇啊摇,手里竟是空空如也。
他不用刀,随手已是刀锋。
徐星阳面色微沉,随即开口道:“你入了先天,更练成了有形刀。”
洛羿嘚瑟了句,“那肯定入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出来走江湖。现在走江湖,风险太大,没点本事是会栽进深坑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让忍不住观摩未离开的人心里莫不腹诽。
怕也是这两位真入了先天的才能轻易道来。
于徐星阳而言,他不会不认识这位曾经,如今的地榜第一,狂刀洛羿。
洛羿以自己名字命名为刀,何等的轻狂,何等的嚣张,偏偏没人能比得过他。
天下七宗,家大业大。
独独出了个他这个西域来的绝世刀客,压住了七宗弟子的风采。不是没有不想挑战的,只是要么找不到人,要么实力不够。
徐星阳自不在此处,他早有更加坚定的道途。
可狂刀竟是突破了。
他并不惊讶,以对方不入先天就以三重刀势,独门刀意约战点指峰主,就可看出他离那一步只是时间问题。
可竟是如此之快,他终究是感慨的。
“不要拦我。”
“我没拦你!”
洛羿扬言,有些懒洋洋姿态,“不看僧面看佛面,南疆就这么点苗子,你全打死了不好啊,总得留点撑门面的。”
徐星阳道:“这同你有何关系?”
这话其他人心里也这般想。
洛羿手指拨了下发,语重心长道:“这怎么会同我没关系,你一个出手没出好,我道侣怎么收拾烂摊子。”
还不得活活累死我老婆,呜呜。
单独的小框,狂刀小人站在墙角转圈默念。
死。
不死。
死。
不死,真死了我老婆岂不累死。
【xs,谁是他的老婆哈哈哈。】
【总不会是邪僧吧,真敢想啊,他不怕被打吗?】
【已经被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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