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车上的时候有被做到虚脱,季筠柔不受控制地进入了深度睡眠,直到后半夜才开始做梦。
梦境是一栋美式别墅里的场景。
窗外下着暴雪,而她正坐在落地窗前弹钢琴。
她的身上还穿着国外高中的校服,梳着马尾,模样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每弹完一首,小姑娘都会渴求嘉奖似地看向身后站立着的高大男人。
可是男人并未给过多的理会。
这是……什么场景?
她是以上帝视角在看着……少女时期的自己和温砚白?
难道他们之前确实认识,还是这只是她给自己编织的虚无的梦?
不待季筠柔深思,梦境转换。
这一次,她处在了第一视角。
她的身后是一堵人墙,脖子处被人用手肘紧紧箍着,而太阳穴处则贴着一把森冷的枪。
挟持她的歹徒,正和院子外的人用中文对话:“温砚白,放我一条生路,我就不伤她。”
梦境的真实,还有对死亡的恐惧,让季筠柔热泪盈眶,满心恳切地求着门外的人救救她。
结果那人却冷冰冰地对那壮汉表示:“我想……你搞错了,你手里的这位,是温择陌的软肋,不是我温砚白的。”
入梦的季筠柔还在云里雾里,却只觉心脏一片抽疼。
下一秒,有子弹穿射进屋里,“嘭”的一声,落地玻璃窗碎了一地。
飞速划破空气的弹头,从季筠柔的肩上擦过,击中了她身后壮汉的心脏。
喷洒飞溅的热血,涂满了季筠柔艳丽的侧脸。
肩膀的疼痛,女生早已体会不到,她虚软着身体跪坐在地上,是死里逃生的发懵。
很快,有警察进来清理现场、并确认歹徒已被击毙。
而原先坐在地上动不了的季筠柔,开始如濒死的鱼那样开始大口喘息。
直到她垂下的视线里,有一双马丁靴踱步而来,她收敛呼吸,泪水氤氲的眼顺着那双长腿往上,与温砚白对上。
那时,他如上位者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无情和冷漠,仿佛融入了他的骨子里。
梦境里的季筠柔,好似终于确定眼前的人并不爱自己,眼泪再无法遏制地潸然落下。
因为是梦境,情绪被极致放大,季筠柔哭得很是惨烈,甚至哽咽出了声。
最后,她被自己的恸哭声弄醒,却在睁眼后意外对上了现实中温砚白关心的眼神。
下意识的,她钻进男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以来转移梦中流失的那份安全感。
而面对季筠柔的投怀送抱,温砚白有些愕然:“做噩梦了?”
季筠柔没法说话,此时伤心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她抬着头,用近乎破碎的眼神凝视眼前的男人。
温砚白柔和一笑,用指腹轻拭着季筠柔眼角的泪水,而后揶揄她:“水做的?总是哭不够。”
梦里的难过还萦绕在季筠柔心头。
她脑海里是一遍又一遍,温砚白说的那句“你手里这位,不是我温砚白的软肋”。
最终,季筠柔咬着唇,生硬地松开了圈着他腰身的手。
温砚白自是感受到了这一瞬她对自己的疏离。
他眸色一沉,强势地将她托抱起,摁入自己的怀里。
男人的上半身未着衣物,紧实的胸肌几乎全部贴在了季筠柔的身躯上。同时,他身体的滚烫也逐一入侵了她本是微凉的肌肤。
他强有力的胸膛和双臂,将她完全包裹。
季筠柔躲不掉他的霸道,只能重新抱住他。
温砚白沉着眸子,看向她身后的镜子,努力克制自己眼眸里的占有欲,哑声问她:“梦见什么了?”
“我……”
季筠柔停住话头,脑海里划过了梦里的一个不算熟悉的名字——温择陌。
她咬了咬唇,不能跟他说这个。
片刻后,女生故作委屈地再次看向他,埋怨:“刚刚我梦见你搂着林舒语,说不要我了。”
听此,温砚白算是了然——为什么她刚刚抱自己又推开自己。
关于他和林舒语的事情不向她交代清楚,她怕是心里会有疙瘩在。
“林舒语只是我在大陆公司的艺人,她在炒作的时候难免会带上我,这一年我身在香岛和国外,有些绯闻我也没太在意。但现在,既然囡囡开始在意了。那么这些都会有人去处理干净。”温砚白用指腹把她的眼泪全部擦掉,“以后不许为这个闹脾气了,好吗?”
“嗯。”季筠柔乖乖应答。
温砚白揉揉怀里人的头发,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
季筠柔点头,就要躺回去。
但见温砚白要下床离开,她还是问了他一句:“天还没亮,你要去哪?”
男人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是一贯的深邃:“或许,温太太是不知道自己此刻香肩半露、酥丿胸半遮的模样有多勾人?”
“我……”季筠柔下意识地用被子把自己遮住,“你怎么天天……”
温砚白也不逗她了。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睡袍,一边穿衣一边走向外厅,只余他的调侃声在卧室里残留:“我去游一会儿泳,发泄下多余的精力,好过今晚被赶去书房睡。”
“……”
季筠柔想到了白天在车上被他翻来覆去折腾的情形,她默默给自己披上了被子。
确实。
如果他还敢发情,她晚上一定会把他的枕头丢出去。
不过,在确认温砚白真的离开了卧室后,季筠柔便闭上眼睛,重塑起了刚刚在梦境中看到的点滴细节。
最后,她拿出手机,在网页上输入了“温择陌”三个字。
一如她的名字一样,互联网对此显示的是404。
季筠柔又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伤疤。
当初她去祛疤的时候,医生有说那确实是子弹划过的痕迹。
所以,刚刚的梦应该不是梦,而是记忆。
—
下午,温砚白带季筠柔出发回了温家老宅。
老宅坐落于西岛山头,一面是高山,一面可鸟瞰整座城市。
它高立的位置,一如这个家族在香岛的地位那样,高高在上,无可动摇。
温氏的旁支众多,又联系紧密,在知道老太太要给温砚白回国设宴后,这条去往别墅的柏油路上,皆是温氏子弟的豪车,堪比车展。
等在别墅入口处的豪车内,季筠柔穿了一身改良禅意旗袍,做了中式簪发半披发造型,整个人显得清冷又艳绝。
她戴着玉镯的手,轻轻搭在膝上的精致木盒处,片刻后,又扭头心绪不宁地看向闭目休憩的温砚白。
她记得温镜姝说过,温氏子孙多,难免会有自命不凡的,想把温砚白从温氏集团掌权人的位置拉下来。
好在近些年,靠温砚白大刀阔斧地对外征战、对内除腐,把温氏从“西山”上拉回来,才让那些人不敢再多说什么。
温砚白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一个阶段,才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他们今晚,或许都有场仗要打?
大概是发觉了她在审视自己,男人睁开清冷不见一丝情意的眼眸,淡淡看她:“怎么了?”
季筠柔:“哦,有点紧张。”
“你这淡定模样,还会紧张?”
温砚白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随即,他又万分笃定,“再怎么,也该是他们因我们的到来,而紧张才对。”
这点,季筠柔认同。
同时感慨,温砚白合该是个上位者。遇事从容理智、淡定又高效率处理、让人不由自主想跟着他去打仗,而且都坚定一定会打胜仗。
跟着他闯荡商界,应该会很有斗志。
这时,车驶入了地下车库。
温砚白搂着季筠柔从负一层径直上了一楼客厅。
室内原先还在三五成群聊着商业、时尚、豪车话题的人,都齐刷刷地朝拱形大门处看了过来。
温砚白漠视了他们,只带着季筠柔继续走向里厅。
直到在经过花园的长廊时,有一声甜腻腻的“大嫂”响起,吸引了季筠柔的注意。
她看向长廊的方向,是温镜姝正从那快乐地朝他们奔跑过来。
季筠柔看向温砚白。
对方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玩去吧,正好我要先跟奶奶说些公司上的事,等会再让人来叫你。”
“嗯。”
恰好温镜姝跑到两人跟前。
小姑娘站定,挺身。
面对温砚白的冷漠脸时,她努力鼓起勇气,但也只憋出了一声大哥。随后,怕得要死似的,拉起季筠柔就头也不回地跑远。
后方传来了温砚白的一句警告:“顾好你大嫂,她掉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知道啦!”温镜姝连忙回。
大概跑到花园里,温镜姝才敢大喘气,而后半是抱怨地问季筠柔:“我说嫂子,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大哥的,你跟他站在一起都不怕的吗,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呼吸。”
“他有那么恐怖吗。”
其实,季筠柔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怎么就喜欢上温砚白了。
可能是出院那天,他带她去购置衣服。
商场里,她看到有小朋友在吃巧克力蛋糕,那时,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温砚白发现了,领着她就去问了那小朋友蛋糕店的位置,然后他亲自带她去买了。
一个高高在上、凡事都不必自己亲为的人,却能细致地观察到她的渴求,还把东西弄给她。
从那开始,季筠柔就觉得温砚白是她可以信任和托付的存在。
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失忆的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
只是疏离感也在彼此信任崩塌的时候,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击过来。
她现在对温砚白的情感极其复杂。
有他骗了自己的排斥,也有一丝他确实是喜欢自己、不是玩弄自己的期许,但更多的是想要弄清楚一切的理智。
在搞清楚一切之前,她必须克制自己对温砚白的感情。
温镜姝刚想罗列温砚白过往的“没有人性”,想向大嫂吐槽。
忽的,一旁有阵窃窃私语从洗手间里传来——
“刚刚被温砚白护在怀里的那个女人,真是我们大嫂啊?”
“八丿九不离十吧,长得还挺漂亮的。但那穿衣风格和神态气质,怎么看都像是翻版的秦偌娴。玩替身情人这套,还是大哥会。”
“可是秦偌娴哪有今天这位漂亮啊,说不定是温砚白找到真爱了,这不,连婚戒都戴上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看,一说秦偌娴马上回来了,这女的就冒出来了,还被温砚白带到这里来宣布身份,怎么看,都像是在气秦偌娴。”
“也有这种可能……毕竟秦偌娴是温砚白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两年前闹得都像是要决裂,但想必温砚白也得到了秦偌娴回来就要联姻的消息,在激她低头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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