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马路上, 人声寂寥。
陆司衡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追逐关语兮的定位。
终于, 他在沿江大道上,看到了目标车辆。
车子如咆哮的巨兽, 冲刺甩尾,横停在那辆黑色奥迪前。
那辆车被迫逼停。
车内人按着喇叭,催促前方车辆让行。
陆司衡坐在车里, 通过手机定位很清晰的看到,这辆车被逼停后, 定位没移动了。
他拿起安全锤, 推开车门下车,走到那辆黑色奥迪前, 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内,苏琰脸上显出几分慌乱。他以前见过陆司衡,记得他的模样。他不知道陆司衡为什么能找来这里, 但他绝不能被陆司衡发现后备箱里有人。
苏琰正要再次发动车子, 不管不顾冲过去。陆司衡察觉到他的意图, 拿起安全锤,猛地砸向车窗玻璃。
一声巨响,玻璃裂开,苏琰吓得侧过身躲避。
瞬息间, 陆司衡伸手, 从里面把车门打开。
苏琰被陆司衡从车里拖出来。他一只手钳制他的手臂, 一只手打开后座的车门, 整个车内都没看到关语兮的人。
“人呢?”陆司衡逼视苏琰。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琰慌乱应声。
陆司衡甩开他的手,走到车尾, 打开后备箱。
一个麻袋映入眼帘,里面有人在挣扎。
陆司衡目光骤紧,他没想到苏琰会这么胆大妄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绑架。
他一秒都没耽误,倾过身去解麻袋。
苏琰眼见事情败露,愈发心慌意乱。
如果今晚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他就完了。
他趁着陆司衡救人时,去车里拿出准备好的刀子,悄悄来到陆司衡身后。
关语兮刚从麻袋里探出头,就见苏琰举起泛着寒光的刀子,正逼近陆司衡。
“小心——”她失声惊叫,在刀子挥舞下来时,猛地起身抱住陆司衡,把他往一旁推。刀子划上她的手臂,拉出一道口子,血花飞溅而出。
陆司衡迅速转身,制住持刀的苏琰。他眼底染上血色,抢过刀子后,一拳将他揍倒在地。
陆司衡没再缠斗,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缠着关语兮的伤口,为她把血止住。随即马上拨通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坚持一下。”陆司衡对关语兮道,目光幽深,嘴唇微微发颤。
关语兮点头。只是有些痛,这种痛感,跟刚才那种未知的恐惧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将她抱下后备箱,抱到自己的车内坐着。
另一边苏琰爬起来想跑,被陆司衡追上去抓住。
他毫不客气的再次揍了他一顿。一想到关语兮被麻袋捆住,又因为他受了伤,他心里的戾气根本止不住。
陆司衡扯开西装扣子,脱掉外套,扔在地上。没了束缚之后,他抓起苏琰,挥拳更加猛烈。
苏琰被打的半死不活时,关语兮怕闹出人命,上前去把陆司衡抓住,“你冷静点!不能再打了!”
陆司衡喘了一口气,问关语兮:“他除了把你绑起来,还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关语兮摇头,“他是从背后偷袭,把我敲晕,等我醒来就被困在后备箱……”
两人正说着,警车和救护车都呼啸而来。
陆司衡握住关语兮的手,小心翼翼的搀扶她上车。
医院病房内。
医护人员为关语兮受伤的手臂进行处理,关语兮正要看看自己的伤口,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眼睛上。
由于打了局麻,她感觉不到疼痛,问道:“是不是很大一条口子?”
陆司衡道:“不是。”
“我才不信,伤口不大,就不需要缝针了。”关语兮抿了抿唇,带了一丝忧虑道,“要是留疤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的。”陆司衡声音低柔。
“不过那个位置,可以用衣服挡住吧……”关语兮自我安慰道,“大不了不穿无袖的。”
陆司衡轻轻握着她另一只手,低声调侃道:“现在患得患失,之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还替我挡刀?”
“……”关语兮一时失语。
她确实不算一个英勇的人,遇到危险从不逞强,因为家里从小教育她,要明哲保身,爱护自己。可在陆司衡遇到危险的那一刻,她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什么理智与思考统统消失了。她不知道挡那一下子的后果是什么,也没有心思去衡量,只有一个趋于本能的念头,她要保护他。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伤害。
“以后遇事先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陆司衡叮嘱道。
关语兮沉默半晌,低声道:“那也不行。把自己保护好了,老公没了,怎么办?”
“……我会一直在。”陆司衡捏着她的手,想要用力,又怕把她捏疼,只能不轻不重的握在手里,嗓音微哑道,“只要你在,我就在。”
他知道关语兮当初只是稀里糊涂的跟他结婚,并不是因为感情。
上次在她酒后,从她口中听到喜欢,令他的心沸腾了一晚上。
而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知道,她对他的在乎和爱意。
陆司衡在关语兮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与她一起去做笔录。
苏琰由于涉嫌绑架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
苏澄得到消息后,与关贺军一道赶来公安局。
苏澄从警员口中得知苏琰做的事,几近崩溃的对关贺军道:“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一时糊涂……你求求关语兮,放过他吧……不要就这么毁了他的一生……”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儿子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居然绑架关语兮,甚至想杀人灭口。他是名校生,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他会考进国内顶尖大学。只要他忍住这一时,等到他大学毕业进入公司,所有的一切,迟早都是他们的。
“他怎么这么糊涂啊……”苏澄痛心疾首的哭着道。
她抓着关贺军的胳膊道:“老贺,你求求你女儿,原谅琰琰……”
关语兮和陆司衡由房间里面走出来,苏澄看到他们的瞬间冲上去,陆司衡下意识挡在关语兮身前,冷眼看她。
苏澄满脸是泪,噗通一声,毫不犹豫的跪在他们身前。
“兮兮,我求求你……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他还小,他不懂事,我一定会教育他……我可以把他送去国外,我保证,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碍你的眼……”她跪着上前,抓住关语兮的裙摆,“兮兮,我求求你……这只是他的恶作剧,这孩子没有坏心……真的……”
关语兮后退一步,冷漠的挥开她的手。
苏澄还想上前,陆司衡抓住她的胳膊,单膝蹲下,英挺的脸上云淡风轻,慢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争取往最重的刑罚去判。”
苏澄脸色霎时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下。
陆司衡站起身,牵住关语兮的手,准备带她离去。
关贺军走上前,想要拉起苏澄,苏澄甩开关贺军的手,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啪——”的一声后,又是一声。
“啪——”“啪——”“啪——”她一下下的,毫不留情的狠狠扇自己耳光。原本一丝不苟的盘发,发丝凌乱的垂落下来,保养得宜的白皙脸蛋上,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红色血痕。
她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哭着道:“我教子无方,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妈的错……我愿意代替我儿子,承担所有后果……他从小失去父爱,性格偏执偏激,才犯下这种错误……都是我这个做妈的不好……”
得知苏琰被抓起来的缘由,关贺军心中是震怒的,甚至是不敢相信,平常看起来那么乖巧懂事的儿子,居然会做出绑架姐姐这种事情来。当时他怒气冲冲道:“如果苏琰触犯了法律,那他就要承担后果!”
可是眼下,看着苏澄这么拼命的为苏琰求饶,又想到自己作为父亲,缺席了十几年他的成长。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是他作为父亲没有教好他。
关贺军抓住苏澄的手,阻止了她自我伤害的行为。
苏澄嘴角渗出血丝,乞求的目光看着关贺军,颤声道:“老关,那是我们的儿子啊……我求求你,救救他……”
关贺军看向关语兮,眼神是浓浓的悲哀和恳求。
他对关语兮道:“兮兮,我没有资格替苏琰请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一件事,手下留情,不要毁了他。”
“这是爸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关贺军说着,对关语兮跪了下来。
关语兮摇着头后退,身体打着冷颤,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的爸爸,曾经最爱她的爸爸,为了一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下跪求她。
陆司衡眼神凛冽,一言不发的将关语兮打横抱起,抱着她大步离去。
他不能让她待在这地方,持续忍受生父和后母带来的内心折磨。
轿车一路飞驰,陆司衡把关语兮带回家。
车子在车库停下,陆司衡俯过身,为关语兮解安全带,她突然摇着头道:“我不想上去……”
陆司衡顿住,“为什么?”
“这是他给我买的房子……”关语兮眼泪怔怔落下,“我不想上去……”
陆司衡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攥住,一次次的跳动,都在发疼发紧。
他抬手抚上她的发丝,柔声道:“好,我们换一个地方。”
他重新为她系好安全带,再次驶出车子。
陆司衡把车开到酒店。
后半夜,关语兮伤心疲倦至极睡过去后,陆司衡靠在床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仍是没有丝毫睡意。
陆司衡为她盖好被子,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取一根他的头发。”
片刻后,他回到床边,轻轻扯半根关语兮的头发丝。
一周后,关语兮的头发和苏琰的头发DNA检测结果出来。
他们俩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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