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 池芋脑海中还时不时闪过沈时礼修长手指夹着烟,在氤氲街灯下偏头睨她的场景。
像是设置了循环播放又找不到暂停键的电影,一遍又一遍, 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不想,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可能又对这个男人有一点点的动心。
只能把问题所有的症结都归于他今天cos了她的动漫男神。
不过听他说似乎并没有交往过什么女生, 池芋莫名又觉得有点开心。
虽然这又加大了她追上他的难度。
但她宁愿他还是那高悬在夜空清冷无暇的月。
毕竟他曾是她的初恋。
到家后,池芋整理下今天拍的照片,精心挑选出了九张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今天漫展超开心,大家的cos都很还原」
没一会儿,她就收到了一堆点赞和留言, 提的最多就是cos约兰的那个男生是谁,有没有微博之类的可以关注下。
但沈时礼始终都没有给她点赞或是留言,不知道是直接略过了她, 还是看到了也没兴趣和她进行任何的互动。
池芋不由撇了撇嘴, 正准备按掉手机去洗澡, 忽然看到微信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是她初中时的同桌李菲菲。
其实两人不仅初中是同桌,高中也分在了同一个班,直到考上不同的大学才分开,但感情依旧很好,没事就会聊聊微信,寒暑假也会聚在一起玩。
也就是临近毕业这一阵, 两人都在忙着毕业论文和实习工作的事, 彼此间的联系才少了点。
李菲菲:【照片里的那个银发男生,好像你之前喜欢过的那个时礼哥啊!】
池芋手一顿, 指尖敲着屏幕回复道:【嗯,就是他】
李菲菲:【!!!】
李菲菲:【你什么时候和他联系上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YU:【一个多月前吧……主要这也不是啥值得一提的事, 我早不喜欢他了】
李菲菲:【那他毕竟是你的初恋啊!再次见到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YU:【有一点和你想的不一样的波澜】
李菲菲:【怎么说?】
YU:【说来话长,有空视频吗?】
李菲菲:【稍等,我正在回寝室的路上,到了立马呼叫你!】
YU:【不急,慢慢来】
等李菲菲打来视频,池芋便一口气将最近和沈时礼之间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个遍。
李菲菲沉默听完后,迟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没放下他,才会想着要去报复呢?”
池芋笑着摆了摆手:“不会,我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才没有放不下他。”
李菲菲:“但我听下来,怎么觉得都是你在吃苦呢……”
池芋愣了下,才底气不是很足地为自己辩护道:“其实我也没多苦,而且等我追上他了,肯定要把这些账跟他算回来的!”
“那万一没追上呢?你岂不是会更难过。”李菲菲担忧地看了看她,真诚建议说,“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及时止损,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你当年不还鼓励我去和他表白吗?怎么现在反倒不支持我了。”池芋撇了撇嘴。
“当年我没吃过爱情的苦,总觉得不管对方喜不喜欢你,都值得去争取一下,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李菲菲苦笑了下,“现在我真心觉得与其执着于找你喜欢的人,不如和喜欢你的人在一起,那样会轻松许多。”
“……你是不是和顾凡之间又出什么问题了?”
池芋敏锐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李菲菲默了片刻,才说:“我们这次可能是真的要分手了,我不想再为他妥协了。”
“你终于想开了?”
“嗯。”李菲菲点了点头。
顾凡是她俩高中隔壁班的班草,李菲菲从高一就开始暗恋他,高考追着他一起报考了港城大学,拿到offer就和他表了白,虽然被拒绝了,但她还是坚持不懈地追了他一年,最后终于将他拿了下来。
然而恋爱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没有李菲菲最初设想的那样甜蜜。
每次吵架,不论对与错,总是以李菲菲的妥协作为结束。
最严重的一次是,李菲菲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他和学妹带些暧昧的聊天记录。
那次她和池芋打视频电话哭了半宿,池芋劝她分手,她还说舍不得,而且顾凡也向她认错了,说以后会注意和女生划清界限。
可后来,他也没有改变太多,依旧会和女生单独出去吃饭,最多就是会和李菲菲汇报一下。
所以在听到李菲菲说要分手时,池芋由衷松了口气。
她其实早就看那个顾凡不顺眼了,但碍于李菲菲着了魔一样喜欢着他,她也不好把话说得特别重,只能委婉提醒和劝阻她,可她一直都听不进去。
池芋:“所以这次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要分手了?他不会又在微信上撩小姑娘了吧……”
“是啊,还约人家看电影,回头跟我狡辩说不止他俩,所以我是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李菲菲惨淡笑了下,“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想毕业留在港城找工作,但他觉得大城市压力太大,想毕了业就回长州,还劝我一起。”
“自己不上进还要拖着你?”池芋蹙了蹙眉。
“是啊。”李菲菲顿了下,嗤笑说,“我可去他妈的,这么多年就当我自己眼瞎了吧!”
“……”池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而且我觉得他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很喜欢过我。”李菲菲叹了口气,“都是我自己的执念,导致我在他身上浪费一整个高中和大学的时光。所以我才劝你别再执着于你的时礼哥了,很难有好下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是和你的目的还是不太一样的,我也没想和他真的在一起,只是想耍耍他。”池芋抿了抿唇。
“反正提醒的话我都和你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千万别让自己陷进去就行。”李菲菲也点到为止。
“嗯,我知道,我现在肯定不喜欢他啦!”池芋笑了笑,却在说这话时莫名感到了一丝的心虚。
因为她今天确实在沈时礼面前心跳漏掉过好几拍。
于是她又立马岔开话题说:“那个,你也别太难过,等我毕业论文答辩完,实习的事也尘埃落定,就抽个时间去港城看看你。”
“可以啊!你就当毕业旅行好啦,我带你港城各大景点小巷的走走,还有好多好吃的店,我们一起快活个几天!去他妈的男人。”李菲菲脸上的表情终于明快了几分。
“哈哈哈哈好!去他妈的男人!”池芋也大笑道。
在结束和李菲菲的通话后,池芋又扫了眼朋友圈,竟看到沈时礼给她点了个赞。
对于这个史无前例的大突破,池芋激动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最后又忍不住微信他说:【你工作忙完了?看到你点赞了】
埃文:【没,手滑了】
池芋心一梗,稳住情绪回复道:【害得我白激动了】
埃文:【淡定,已取消】???
至于吗!
池芋胃堵地盯着手机看了片刻,骂也不好骂,只能挑了个心碎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然而他也没再回复她任何消息。
靠,再这么追下去,她早晚被他气出高血压。
也许是时候晾晾他了。
池芋长叹了口气,按掉了手机-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池芋回池呈那边吃了个饭,晚上又和许佳意跑去乐音堂,为她闺蜜贺乐涵的摇滚乐队演出捧了个场。
比起一直安静坐在吧台的许佳意,超喜欢凑热闹的池芋不仅在前排摇滚区跟着pogo了半天,还在结束后要到了乐队所有成员的签名。
“嘿嘿,等乐涵姐你们火了,我手里的这些就值钱了!”池芋喜滋滋地收好签名。
“嗐,我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火呢!”贺乐涵笑了笑,将鼓棒擦好放进了背包里。
“我听佳意姐说你们要去参加一个乐队类的综艺节目,那不是很快就要火了。”
“那个节目要通过海选才能上,没那么容易。”
“但我觉得你们乐队肯定没问题,歌都好好听,我刚刚跟着跳了半天呢!”池芋眨了眨眼。
“哈哈哈哈,你喜欢听我们这种迷幻摇滚啊?”贺乐涵笑道。
“嗯,很酷很有意思!”池芋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比佳佳强,她一听摇滚就头疼。”贺乐涵揶揄地碰了碰许佳意的胳膊。
“我是受不了这酒吧拥挤的环境,人太多了我会窒息,歌我还是会听的好吗!”许佳意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贺乐涵笑了笑,又问,“池呈怎么今晚没一起来?”
“他五一这几天都在忙工作,也就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个人。”许佳意回道。
“真把五一过成劳动节了呗。”贺乐涵调侃道。
“差不多。”许佳意点了点头,“晚上他还要开视频会议。”
“可能搞建筑的都很忙吧,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是,白天逛完漫展,晚上还要赶回去工作。”池芋接话道。
“对,我看你朋友圈前两天去漫展了,照片里的约兰coser是你同学吗?”许佳意想起来问。
“不是我同学,是我实习时认识的人。”
“这样。”
许佳意拖着长音思索了片刻,偏头问,“他叫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沈……”
池芋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许佳意很可能也认识沈时礼,毕竟他是池呈的朋友。
虽然她也可以让许佳意不要向池呈透露她在追沈时礼这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她改口说:“埃文。”
“哦,可能是我认错人了。”许佳意笑了笑,“你哥的一个朋友,跟他长得有点像。”
“是么,那可能是撞脸吧哈哈哈哈……”
池芋心虚笑了下,又趁机问:“我哥他和你说的这个朋友,平时来往得多吗?”
“应该挺多的吧……”
许佳意回想了下。
“你哥说他俩是大学同学,现在一起合开了个事务所。”
第22章
一直到从乐音堂回到家, 池芋都还在消化沈时礼其实和她哥开的是同一家事务所的事实。
这么多年,因为她哥几乎没再在她面前提过沈时礼,她还以为他们毕业后关系可能淡了些, 哪能想到他们关系还这么亲近,甚至一起回国开了家事务所。
看来她哥不在她面前提他, 大概只是在照顾她过去受伤的心灵。
但这么一来,她伪装身份撩沈时礼的行为简直像是在稻草丛里玩火,稍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给烧了。
池芋紧张兮兮地回忆了一下过去和沈时礼来往的种种,又想了想这两天和她哥吃饭时聊过的天。
感觉她哥好像并不知道她在追沈时礼的事。
毕竟她也没有去到过他们的事务所,送花用的也是“雪莉”的名字。
而且沈时礼又没认出她是谁,应该也不会主动和她哥聊她在追他的事。
再说了, 如果池呈知道她在追沈时礼的话,肯定要来找她说点什么的,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不管。
想到这, 池芋稍稍放松下来了一点。
但保险起见, 她还是掏出手机, 旁敲侧击地给池呈发了条微信:【哥,我们杂志社最近采访了个社区改造的项目,好像是你事务所负责的,你知道吗?】
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会儿,她才收到了池呈的回复:【那个项目不是我做的,我不太清楚】
见他这么说, 池芋悬着的心基本落了地, 又若无其事地追了句:【哦,那这项目你完全没插过手?】
池呈:【没有】
池呈:【怎么, 你采访时遇到什么难题了吗?需要我帮帮你?】
池芋神经一紧,赶紧输入道:【没, 你千万别多管闲事地插手!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做!】
池呈:【……知道了】
池呈放下手机,不由对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正在和他视频会议的沈时礼问道。
两人为了拿下北城的博物馆项目,这个五一节都没怎么休息过,每晚都在连线讨论投标的建筑方案。
“就我妹,刚才突然问起了你负责的那个社区改造项目,我还以为她要我帮啥忙呢,结果刚提了一嘴,就被她说千万别多管闲事,我真的是服了,幸好一开始我也没让你跟她提我。”池呈苦笑道。
“嗯。”沈时礼顿了几秒,闲聊似地问,“放假这几天,你没见你妹妹吗?”
“见了,今天她还来家里吃饭了,这不晚上又跟许佳意跑出去看乐队演出了。”池呈回道。
“生活还挺丰富多彩。”沈时礼不咸不淡地评价了句。
“可不是么,她可能折腾了,还说毕业旅行要去港城玩,又问我借钱。”
“和同学一起去?”
“自己去,但听说是有朋友在港城接应她。”
“男朋友?”沈时礼又若无其事地追问了句。
“应该不是,她没交过男朋友。”池呈顿了下,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妹了?”
“随便问问。”
“哦。”池呈看了眼他全黑的屏幕,忍不住说,“你怎么还不开摄像头?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没必要开吧。”沈时礼淡淡说。
“就感觉只有我一个人的脸挂在电脑上,很奇怪。”池呈扯了扯嘴角。
“那你也可以关了。”
“……”
“继续说刚才那个建筑方案吧。”
沈时礼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等讨论结束后,他才轻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转头看了眼窗外。
头顶的灯光洒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倒映出了他的一头银发。
明天就要回事务所上班了,他必须得抽个时间去把这头发染回黑色。
还真是个麻烦事。
但这个麻烦制造者,已经三天没给他发任何的消息了,就连朋友圈也没有再更新。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莫名让他觉得有点不安。
虽然在从池呈那边听到她的消息,确认了她人没什么事后,他心放了下来。
但又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给取代了。
沈时礼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手机微信。
原来经常飘在顶上的池芋头像,已经被其他人的聊天压到了底部。
他修长手指滑动着屏幕,最后停在了她的小猫头像上,点了开来。
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漫展那天,她最后发给他的「心碎」表情上。
他盯着那颗碎掉的心看了片刻,脑海中自动浮现了她嘟着个小嘴,委屈巴巴瞅他磨人的模样。
沈时礼不由蹙了蹙眉,指尖最终还是落在了聊天输入框上-
连休了五天假,早起上班就变得格外艰难。
池芋连续按掉了三个闹钟,才勉强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捞过床头的手机瞥了眼。
在看到埃文的名字浮在屏幕的消息提醒上时,她愣了几秒。
紧接着眼睛一睁圆,倏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靠!沈时礼竟然主动给她发微信了?
她怕不是在做梦吧……
池芋揉了揉眼睛,快速滑开了屏幕。
埃文:【派出所那边有反馈了吗?】
虽说他这消息发得也挺官方的,像是例行问问她案情的进展。
但这毕竟是他主动来找她,池芋不禁嘴角扬了起来,思索片刻后才回了他一个:【嗯,说人已经拘留了】
之后她便按掉手机,没再趁机和他聊点什么。
因为顾晓妍和她说过,一旦要开始晾男人,就一定要沉得住气。
不要他主动发来一句,你又上杆子回他一长串。
在爱情这场游戏里,肯定是谁先急,谁先输。
而且这周五,她就要跟着张丹丹去二次采访他了。
届时她再找机会撩他会更好。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周五的采访地点最终定在了沈时礼的事务所。
池芋不禁心梗了一下,慌忙微信打探了下池呈周五的动向。
在收到他那天不出差不见客户就在事务所办公的回复后,池芋瞬间就陷入了焦虑之中。
万一她去事务所采访,被池呈看到打招呼了,那她不就在沈时礼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么!
这场景单想一想,就尴尬得要死。
但这个采访项目是她争取下来的,她不跟着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还会让张丹丹觉得奇怪。
或许她可以戴个口罩墨镜的伪装下自己,再赌一把她不会撞见池呈?
池芋认真考虑一下,觉得这个方案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毕竟以她哥对她的熟悉程度,可能单看身形就能认出她来。
而且她没事带个口罩墨镜去采访,搞得像是去暗访什么地下组织,也会让人觉得奇怪。
最保险的一条路,还是她得想办法翘掉采访。
虽然会错失一次名正言顺见他的机会,但她又能以此为契机,再单独去找他赔礼道歉。
想到这,池芋干脆在周五请了个病假。
为了显得真实一些,她还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自拍了一张卖惨的照片,发了个仅对沈时礼可见的朋友圈。
配文:「发烧了,一个人在家好难受」
然而一直等到采访都结束了,她也没等来沈时礼的一句问候。
……
狗男人,是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吗?
亏她前两天还觉得晾他有点用处,他会主动给她发消息了,结果现在就被打脸了么!
池芋生气换上衣服,刚准备出门吃个晚饭,就听到了门铃声。
她穿着鞋的手一顿,直起身瞥了眼一旁的可视门铃,竟看到池呈手里拎着个超市的袋子,立在她公寓的楼下。
什么情况?她哥怎么突然来了?
他难道知道她今天翘班了?
池芋一愣,快速掏出手机看了眼自己今天发的那条朋友圈。
是仅对沈时礼可见没错。
那怎么会……
池芋又抬头看了眼视频里的池呈,他大概是因为她许久没应门,自己从兜里摸出钥匙,进了楼道。
完了!
要是让她哥看到她无故矿工,肯定又免不了一顿唠叨。
池芋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快速踢掉脚上的球鞋,趿着拖鞋跑回了卧室。
然后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衣,匆匆套上了睡衣。
当钻进被窝的那一刻,她也听到了外面房门打开的声音。
“圆圆?你在家吗?”池呈探身问道。
“哥……你怎么来了?”
池芋压着嗓子,假装很难受地小声回应了句。
“我听说你发烧请假了。”
池呈换鞋走进了她的卧室,蹙眉瞅了瞅缩在被子里的池芋,“怎么弄的?”
“可能昨晚在酒吧着凉了吧……”池芋讪讪笑了下,试探问,“哥你听谁说的我发烧了?”
“就你杂志社的那个记者。”
“哦。”池芋抿了抿唇,又突然想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们杂志社的记者?你不是不管这个项目吗?”
“……那这毕竟也是我的事务所,哪家杂志社来采访,我还是清楚的。”池呈含糊解释道。
但事实上,他一下午都在开会,还是沈时礼告诉他池芋今天没有跟着一起来采访,听说是发烧请假了,问他要不要去看看照顾下。
所以他才在会议结束后匆匆赶了过来。
“你烧退了没?”池呈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池芋心虚地往后躲了下:“退了退了,睡了一觉好多了。”
又岔开话题说:“哥你超市买了什么好吃的?”
“买了点菜和小米,你这发烧了,我不得给你煮点清淡的粥吃吃。”
虽然她原计划是出门去吃个麻辣烫,但此刻也只能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说:“哥,你真的太好了。”
“难得听你夸我两句。”池呈无奈摇了摇头,”你继续躺着吧,我去做饭。”
“嘿嘿好。”
池芋乖巧应了声,等池呈离开她的卧室,她才松了口气,重新拿出手机看了眼。
在瞥见朋友圈终于有一条新的留言提醒后,她眉毛一扬,快速点了开来。
埃文:「多喝热水」
……
虽然这留言挺难评的,但至少他主动理她了。
池芋想了想,直接点开他的微信输入道:【抱歉,今天采访我没能去】
埃文:【没事】
YU:【等我病好请你吃个饭,以表歉意】
埃文:【不用】
YU:【要的,我本来也欠你一顿饭】
埃文:【留着钱养家吧】
YU:【哦说起来,我哥找到工作了】
埃文:【是什么?】
池芋瞄了眼在外面厨房做饭的池呈,回道:【厨师】
埃文:【哦,还是个技术工种】
YU:【嗯……总之我没之前那么拮据啦,请你吃一顿的钱还是有的!】
YU:【而且我好久没见到你了,甚是想念】
埃文:【是么?】
YU:【千真万确!想得睡不着觉,所以才发烧了】
埃文:【想得睡不着觉,也没见你给我发微信】
池芋愣了下,心想他这话是在暗戳戳地埋怨她最近对他的冷落吗?
但没等她想清楚,他撤回了刚才那句话,换成了一串省略号。
第23章
池芋盯着那串省略号看了片刻, 一时更加捉摸不透沈时礼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指尖迟疑敲着屏幕输入:【我看到你撤回的消息了】
输入完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替换成了一个可怜的小猫头表情。
几分钟后, 她终于收到了他妥协的回复:【下周二晚上有空吗?】
池芋嘴角一弯,快速回道:【6点半下班, 之后都有的】
埃文:【穿正式点,我7点钟去接你】
为什么要穿正式点?
难道他准备让她请那种有着装要求的高档餐厅???
池芋唇边笑容一僵,赶紧回复说:【那个,虽然我不算拮据了,但太贵的餐厅我可能还是负担不起……】
埃文:【不用你出钱,只是陪我出席个晚宴】
池芋一愣, 顿时又激动地输入道:【啊!那我需要穿多么正式的衣服?礼服裙吗?】
埃文:【别穿牛仔裤和球鞋就行】
YU:【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打扮,给你长脸的!】
埃文:【……】
YU:【嘿嘿,开心】
埃文:【别想太多, 我只是懒得再找女伴】
尽管他这么说, 池芋还是跳下床, 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
听到动静的池呈探头问:“你找什么呢?这么快就精神了?”
“……躺太久了有点晕,起来活动下。”池芋抿了抿唇,又讪笑说,“我们毕业要搞个晚会,我好像没有很适合的裙子。”
“你想要什么样的裙子?”池呈眉头轻蹙了下。
“就是正式一点的那种礼服裙,拍照好看。”她眨了眨眼, “所以你能不能再赞助我一点点钱?”
“……”池呈盯了她几秒后, 无奈从西装裤里摸出了一张信用卡,“你直接刷我的副卡吧。”
“哥!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池芋恭敬伸手接了过来。
“以后少怼我两句比什么都强。”池呈嗤笑了声。
“我之前也没怎么怼你啊, 不过都是先据理力争。”池芋心虚笑了笑。
“就你,歪理比谁都多。”池呈摇了摇头, 转身回了厨房-
为了买到合适的礼服裙,池芋周末约了顾晓妍陪她一起逛街,顺便和她汇报了一下她的追人进展。
在听到她说起沈时礼莫名撤回的那条微信消息后,顾晓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有戏啊!他开始动摇了!”
“真的假的?也许他就是怕我误会才撤回的。”池芋不太确定道。
“真怕你误会,那他压根就不会发这条信息。他就是忍不住想问你,才发了出来。”顾晓妍笑道。
“那他干嘛要撤回?”池芋不解地看了看她。
“后悔了呗,觉得这么问又显得他很在意你的突然冷落。”顾晓妍顿了下,说,“所以我才说他开始动摇了嘛!”
“那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要循序渐进地恢复和他发微信的频率吗?”池芋求问道。
“不用像之前那样没话找话地跟他发微信,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发。但再见面,你可以尝试和他多一点肢体接触,看看他排不排斥。”顾晓妍教导她道。
“哪种程度的肢体接触?”
“碰碰他胳膊啦,贴贴他的身子啦,环境吵的时候还可以贴近他的耳边说话,就像这样……”
顾晓妍说着就往她耳边凑了下。
“好痒。”池芋被她垂落的发丝撩了下脖颈,笑着躲了躲。
“痒就对了。”顾晓妍弯了弯嘴角,直起身子问,“学会了吗?”
“……大概会了。”池芋迟疑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的小动作,一开始也不要太多,而且注意不要贴得太近,就是要维持好那个既暧昧又不会越界的度。”
“好难啊……”池芋吐了吐舌头。
“多实践几次就好了。”顾晓妍笑道。
两人一边聊,一边逛,裙子试了一条又一条,最后锁定在了一个奢侈品牌下的吊带礼服裙上。
这条吊带裙无论是淡雅的颜色和绸缎面料,还是简约却不简单的版型设计,都让池芋觉得特别称心如意,唯一的缺点就是超了她心中的预算。
虽然池呈给她的信用卡额度也够刷,但她还是想之后攒攒工资再还他钱。
不然一直花她哥的钱,她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纠结再三后,她对着穿衣镜拍了张照,就将礼服裙换了下来。
“不买吗?你穿这裙子真的可以去走红毯了,太美了。”顾晓妍惋惜地看了看她手中的裙子。
“算了,太贵了,超出我的消费能力了。”池芋笑了笑,说,“不过我拍了张照片,还是可以给埃文看眼我穿这裙子有多美。”
“哈哈哈哈,机智。”顾晓妍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最后,池芋买了条轻奢品牌下的红色V领小裙子,虽不如她舍弃的那条妩媚动人,但也足够展现她姣好的身材和纯欲的气质了。”
回家的出租车上,池芋将今天试到的几条比较满意的裙子照片都发给了沈时礼,问他:【你觉得我周二穿哪条比较好?】
果不其然,他选择了她买不起的那一条。
YU:【嘿嘿,你审美和我一样欸!】
YU:【不过那条太贵了,所以我最后买了红色的那条,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埃文:【一般,退了吧】
YU:【……退了我穿什么?】
埃文:【随便什么裙子】
池芋咬了咬唇,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积极得像个小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按掉手机,让司机调头回了商场。
他不买她的账,她干嘛为他浪费这个钱。
吃饱了撑的。
等到周二,池芋随便从衣柜里拖出一条连衣裙,搭了双细高跟,就去上了班。
结果今天张丹丹让她整理上周五的采访稿,她被迫听了一整天沈时礼那冷淡到欠揍的声音,简直恨得压根都痒痒,晚上差点就要摆烂和他说不去晚宴了。
全凭一定要他吃到苦头的信念吊着,她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怨气,走出办公大楼等在了街边。
初夏的天已经开始有些变化无常,明明傍晚时分还有美丽的晚霞,日落之后反而上来了厚厚的乌云。
隐约还能听到闷雷拖着长音滚过天空。
池芋不由低头看了眼表,又望了眼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想回杂志社拿把伞,又怕错过沈时礼的车子。
正纠结着,几滴豆大的雨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糟了。
池芋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转身往杂志社跑,倾盆大雨哗得就浇了下来。
想到这雨势,就算她跑回杂志社的大楼,也会被浇个透心凉,再拿伞也没什么意义,池芋干脆就近找了个街边的房檐躲了下。
她脚跟贴着墙边,低头看了眼自己快被透湿的连衣裙,又在一旁橱窗玻璃上照了下自己狼狈的模样,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彻底跌到了谷底。
甚至都没注意到氤氲的雨帘中,一辆银色的宾利缓缓停靠在了街边。
直到沈时礼微信发来,她才回神他已经到了,匆匆按掉手机跑到他的车前,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沈时礼偏头睨了眼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池芋,她发丝垂在脸侧,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落,没入了她瘦削的锁骨。
白色的连衣裙湿了大半,贴在滑腻的皮肤上,隐约透出了里面的蕾丝内衣和圆润的曲线。
他不禁喉结滚动了下,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神,伸手关掉了车上的冷气。
但车内外的温差,还是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抱歉。”池芋局促地吸了吸鼻子,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水。
“没事。”沈时礼淡淡收回了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方向盘,缓缓启动了车子。
“那个晚宴几点开始?能不能先让我回家换身衣服,这个裙子湿得太厉害了,有点透……”池芋有些尴尬地抬起小脸,环抱着双臂问他道。
“后座有你能穿的衣服,等到了晚宴你直接换上就好。”沈时礼盯着前方的路说。
池芋微微愣了下,转头看了眼后座,上面果然放了个衣袋。
昏暗的光线下,她隐约能看到衣袋上的logo,好像是她周末逛过的那家奢侈品店。
她不由心跳晃了晃,回过头问他:“你怎么会有我能穿的衣服?”
“昨天路过商场顺手买的。”他语气淡淡。
“哦。”池芋抿了抿唇,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他默了几秒,才说:“随便猜的,不合身的话你先对付穿穿。”
“……”
池芋嘴角抽了抽,心想她刚才肯定是脑子有坑,才觉得他是特地去给她买了那条她不舍得买的裙子。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两人抵达晚宴所在的酒店时,天空中的云已经散了开来,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
沈时礼熄了火,解开了安全带:“你去后座换衣服吧,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嗯。”池芋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车,换到了后座。
她关上车门,脱掉身上潮乎乎的裙子,从衣袋里拿出了他买的裙子。
不知是凑巧,还是他刚才没跟她说实话。
她手里的这条裙子,就是她周末没舍得买的那一条,而且尺码也正正好好。
池芋不由嘴角扬了一下,沉在谷底的心总算升起来了一点。
她匆匆换好裙子,推开车门,望了眼立在不远处酒店门口台阶上的沈时礼。
晚灯落在他的肩头,给他烟灰色的西装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滤镜,衬得他眉眼也不似往常那般的冷厉。
他垂下幽邃的黑眸,轻睨了她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在潮热粘稠的空气里,似乎也染上了几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池芋莫名耳根烫了下,正想着该怎么自然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倒是先敛了眼神,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池芋默默松了口气,重新调整了下心态,自信地挺起胸,踩着她的细高跟,身姿摇曳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
她故意停在了比他矮了一个的台阶上,长睫往上一撩,露出了一双水波流转的杏眼,纤纤素手轻扯了下他的西装衣摆。
“嗯。”沈时礼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淡淡转过了身,迈开了长腿。
于是池芋顺势跟上去,轻搭了下他的手臂。
沈时礼斜眸看了她一眼,阒黑眼底宛如深潭一般深不可测。
池芋抿了抿唇,故作镇静地笑说:“我看电视上男人带女伴出席这种场合,都是要挽一下的。”
“是么?”
他轻挑了下眉梢,语气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嗯……要是我弄错了就算了。”
池芋轻咽了下喉咙,小手讪讪往回缩了一下。
“你是弄错了。”
沈时礼看了看她慌乱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哂笑了声。
然后轻抬起手臂说:“正确的是要挽上来。”
第24章
池芋愣了下, 不太确定地抬眸觑了他一眼。
沈时礼淡淡注视着她,深邃眼底浮起了几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池芋心跳晃了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再去主动挽他的胳膊, 眼睫一垂说:“算了,我感觉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沈时礼瞥了眼她微微有点泛红的耳尖, 低笑了声,就放下了手,抄进西装裤兜,转身走进了酒店。
他不回应,池芋一下子又觉得有些后悔。
刚刚明明是个和他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个什么劲。
她望了眼他挺拔的背影, 压了下心底莫名翻涌的情绪,快步跟上去,重新伸手从身后挽住了他的胳膊。
沈时礼脚步微微顿了下, 眉梢轻佻地偏头睨了她一眼。
池芋抿唇讪笑了下, 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说:“看你刚才也没赞同我的猜测, 所以我就默认你不讨厌啦。”
“但我也没有否认。”沈时礼黑眸轻眯了下,幽幽回道。
“……”
池芋手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酒店大厅里,梁原启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朝两人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理想之家》的小记者么。”
梁原启眯着小眼睛, 将池芋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才揶揄看向沈时礼说:“上次直说是你的人不就好了,我又不是喜欢横刀夺爱的人。”
被梁原启打量得心里毛毛的池芋下意识地往沈时礼身边贴了贴, 挽着他胳膊的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几分。
沈时礼身子微微顿了下,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 半挡在了她的身前。
“梁总,您说笑了。”他轻笑了下,语气却透着丝丝冷意。
“听说你们事务所最近又拿下了北城的博物馆建筑竞标,你还真是热衷于接政府的项目。”梁原启闲聊似地提了句。
“看来梁总挺关心我们事务所的,消息也这么灵通。”沈时礼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微微抬手,朝着自助餐厅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晚宴差不多开始了,我们也别站在这里干聊了。”
“也是,别让雪莉小姐饿到肚子了,一起走吧?”梁原启又瞄了眼他身边穿着雾蓝色修身礼服裙,美得能艳压全场的池芋。
“雪莉她路上淋了雨,我先带她去吹下头发,梁总您先走吧。”沈时礼淡淡回道。
“哦,那我们先走了,等会儿餐厅见。”梁原启略显失望地点了下头,才带着自己的女伴离去了。
在梁原启走远后,沈时礼垂眸看了眼还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池芋,似调侃非调侃说:“手还挺有劲的?”
池芋怔了下,才尴尬松了松手指,讪讪笑了下:“我听杂志社的人说,那个梁总之前诱/奸过实习的记者,再见到他就觉得有点害怕……”
“没事,他现在不会再打你的注意了。”他淡淡安慰她道。
池芋默了几秒,眨了眨眼问:“因为我是你的人了吗?”
“……”沈时礼喉结微微哽了下,敛了眼神说,“在他眼里是吧。”
池芋抿了抿唇,还想再追问,但沈时礼已经转身去可爱班 问酒店前台借吹风机了。
算了,也不急这一时。
就像顾晓妍所说的,他现在对她的态度肯定是有所动摇的。
毕竟当初在日料店梁原启问她是不是他的人时,他否认得可是相当干脆,哪像现在。
池芋抿唇偷笑了下,心情彻底明朗了起来。
在酒店的休息室吹干头发后,池芋才轻挽着沈时礼的胳膊,跟着他走进了晚宴所在的自助餐厅。
几乎一进场,两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弄的池芋一下子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沈时礼在业内应该蛮有名气的,但这边在场的,也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名流吧,至于这么关注他们么……
池芋正在内心思忖着,已经有人端着酒杯迎了上来。
“埃文,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你竟然会带女伴。”
“大家都带,我也不好一直搞特殊。”沈时礼轻笑了下,接过酒杯,和他轻碰了一下,“倒是陈总,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不用在家陪老婆了吗?”
“嗐,我老婆今晚去听海城广播交响乐团的演奏会了,她最近特别迷那个乐团的指挥,隔三差五地就要去听一次,还不肯带我。”陈远扬苦笑了下,又看了眼他身边的池芋,“不给我介绍下?”
“她是《理想之家》的记者,雪莉。”沈时礼淡淡回道。
“没了?”陈远扬挑了下眉。
“没了。”沈时礼顿了下,偏头对池芋说,“这是绿源地产的陈总,他下面的值得一采访的建筑项目也不少,以后工作中可能会再遇到。”
“陈总好。”池芋立马恭敬伸出了手,礼貌笑说,“未来有机会还请多关照。”
“那埃文都牵线了,以后有需要的采访,一个招呼的事。”陈远扬轻轻回握了下她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到时候直接打我电话就好。”
“谢谢陈总。”池芋接过名片,看了眼上面总裁和董事的称谓,又笑着恭维他说,“陈总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么厉害的位置了,着实令人佩服了。”
“嗐,我这全靠爹妈。”陈远扬摆了摆手,瞥了眼沈时礼说,“埃文那才叫厉害,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自己把这事务所经营得风生水起,完全没动他家那边的人脉,联姻……”
“商业互吹差不多得了。”沈时礼笑笑打断了他的话。
“夸还不让人夸。”陈远扬扯了扯嘴角。
捕捉到联姻两个字的池芋微微怔了下,不太确定陈远扬指的是什么。
难道说沈时礼他是有联姻对象的?
虽然她知道他家是港城做生意的,好像挺有钱的,但具体多有钱,她其实一点概念都没有。
因为她从小家庭条件也挺好的,基本想买的东西,父母都会满足,每年也会出国玩,买买奢侈品牌的包包和衣服。
所以她觉得,他家的水平可能和她家也差不太多。
压根没往那种需要商业联姻的豪门想过。
她觉得那都是电视剧里演演的,现实中应该离她挺远的。
而且她哥也从来没提过沈时礼是什么豪门背景。
池芋思绪纷乱看了沈时礼一眼,想问又觉得他似乎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毕竟他刚刚直接切断了陈远扬的话,她再问多少显得有些不识相。
再加上又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池芋便默默将这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一波社交过后,池芋手里多了一堆未来可能用得上的各路大佬的名片,她不禁开始怀疑,沈时礼今天带她来晚宴,是不是想顺手帮她拓展下工作上的人脉。
池芋瞄了眼端着餐盘朝她走来的沈时礼,正寻思该怎么套他的话,就听他说:“你先吃,我过去和梁总喝一杯。”
“……哦,好。”池芋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餐盘。
想在这种场合单独和他聊几句,可太难了。
池芋无奈叹了口气,独自吃起了晚餐。
还没吃两口,之前跟着梁原启的那个高挑女人忽然走到了她的桌前。
“嗨!你叫雪莉是吧?”她友好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池芋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下,抬头笑笑说:“嗯。”
“我叫露露。”她自来熟地坐到了她对面,眸光轻轻打量了下她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
“嗯……对。”池芋诚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很厌恶梁原启,但对他身边的女人,她并没有什么讨厌的情绪,甚至还有点同情。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梁原启曾经诱/奸过小姑娘的事情,她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提醒她一句。
“还习惯吗?”露露轻笑问她。
“还好。”池芋抿了抿唇,试探问道,“你和梁总认识很久了吗?”
“不久,也就两个来月。”
“哦。”池芋顿了下,委婉提醒她说,“我之前听过一些关于他不太好的传闻,不知道你了不了解。”
“我了解的,应该比你了解的多。”露露坦白笑了笑,说,“但他出手蛮大方的,而且我也没打算常跟着他。”
“……”池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理解错露露说的意思,就好像她是他包养的情人。
倒是露露又反过来问她:“你跟着埃文多久了?他这人怎么样?外表看他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
“……我没和他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池芋有点尴尬地笑了下。
“普通朋友?”露露略显诧异地扬了下眉。
“嗯……采访时认识的。”池芋含糊回答道。
“哦,这样。”露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笑说,“不过也是,我听说他好像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前好多想傍他的女人都失败了。”
“是么?”池芋八卦的心一下子被点燃了。
“嗯,我之前有个做模特的小姐妹就想追他来着,结果费了半天功夫,连微信都没能加到。”
露露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说:“我还听说,他好像是沈家的三公子,埃文只是他为了避讳沈家才起的英文名,你清不清楚他的身份啊?”
“沈家?”池芋愣了愣。
他是姓沈没有错,但她不清楚露露所指的这个沈家是什么含义。
“港城的地产大亨沈祁成,你不知道吗?”露露惊讶地看了看她。
沈祁成,作为叱咤过港城地产圈,长居富豪榜前几位的传奇人物,她当然在电视、报纸、杂志等众多媒介上看到过他。
但她无法将他和沈时礼联系起来。
只能木讷点了下头说:“说全名,我知道了。”
“看来你真的不混圈啊!”露露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她,“我一开始听你也没用真名,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
“……”
此刻池芋才有点懂了露露过来找她的原因,局促摆了摆手说:“我上班的杂志社是个外企,习惯用英文名。”
“原来如此。”露露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酒杯轻碰了下她的杯子,“误会了,给你道个歉,我干了。”
“没事,不用干……”池芋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露露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了。
露露放下酒杯,看了眼懵懵的池芋,朗笑道:“好久没和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聊过天了,你是刚工作吧?”
“嗯,还在实习期。”池芋抿了下唇。
“喜欢埃文吗?”露露直白问她道。
“……”池芋愣了愣,才迟疑回道,“也谈不上喜欢。”
“不喜欢就好,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有联姻对象的,到底也不会和外人结婚。”露露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但埃文他也不一定就是你所说的沈家人吧……”池芋还是不太相信。
“八九不离十吧,梁总上次喝多了说的。”露露耸耸肩,偏头看了眼往这边来的沈时礼,拿起酒杯站起了身。
“我该走了,有缘再见啦。”她朝她挥了挥手,就潇洒离去了。
池芋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她远去的背影,一时有点消化不了今晚接收到的各种信息。
虽然沈时礼总是给她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但她始终觉得他就是她的时礼哥。
不是什么埃文,也不是什么沈家的三公子。
但陈远扬之前没说完的话,和露露刚才提醒她的话,就像是一根细针扎进了她的心脏,总归让她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在她发呆之际,沈时礼高大的影子已经罩在了她的桌前。
池芋回过神,缓缓抬起脸,看向了他。
他还是如天上的月一般清冷,轻垂的眉眼也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但她头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
第25章
或许是池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太久, 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池芋一愣,也想不出别的解释, 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头,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给他, “左边脸,擦一下。”
沈时礼眸光微微眯了下,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接过餐巾纸擦了擦,然后垂眸瞥了眼空无一物的餐巾纸,又缓缓撩起眼皮,觑了眼对面的她。
“……你没擦对地方。”池芋抿了下唇, 又快速抽了张餐巾纸,探身过去在他嘴角擦了下。
她长发垂落,扫在了他的脖颈。
淡淡的玫瑰清香, 不由分说地扑进了他的鼻腔。
沈时礼肌肉微微紧绷了下, 喉结上下滚了滚。
“好了。”
池芋讪笑坐正了身子, 生怕他再质疑什么似的,迅速将手里的餐巾纸揉成一团,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时礼抬眸看了眼略显慌张的她,语气闲闲问:“刚才在和梁总身边的人聊什么?”
池芋犹豫了下,才压下心中杂糅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含糊说:“没聊什么, 就随便寒暄了两句。”
“哦。”沈时礼点点头, 也没再追问她什么。
池芋低下头,默默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在不知不觉中,又盯着杯中的倒影发起了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沈时礼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和背景。
说到底, 她又不是真的要和他在一起。
就算他未来真的要和别的女人联姻结婚,又关她什么事情呢?
只要他现在是单身的状态,她也不算是什么第三者插足。
而且他对她而言是熟悉的也好,陌生的也好,其实也不影响她继续撩拨他。
她何苦在这里自寻烦恼。
想到这,池芋纷乱的思绪落下了些。
她抬起小脸,瞅了瞅在吃晚餐的沈时礼,伸出手指轻戳了下他的胳膊。
沈时礼身子微微滞了下,撩起了眼皮:“要什么?”
“你今晚为什么带我来晚宴呀?”她眨了眨眼。
“说了,懒得找女伴。”沈时礼淡淡回道。
“但刚才陈总不是说你之前也没带过什么女伴。”池芋抿了抿唇。
“我刚才还和陈总说,不想一直搞特殊。”他嗤笑了下,垂下了眼。
“哦。”池芋顿了下,故意捏了捏嗓子,娇声揶揄他说,“但我看你今晚没少帮我拉人脉呢!”
沈时礼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下,头也没抬地说:“来都来了,顺手的事。”
“就算是顺手,我也很感动呢!回头我再请你吃一顿饭吧。”池芋托着腮,笑盈盈着望着他说。
沈时礼默了几秒,不咸不淡回道:“不用了,帮你也是省得你之后再缠着我要采访。”
“……”
池芋笑容一僵,心想这男人真是绝了,总能在她觉得有希望追上他的时候,精准给她扣上一盆冷水。
在被他打击后,池芋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默默起身去自助餐区拿了些小甜点,一个接一个吃了起来。
沈时礼轻瞥了她一眼,说:“吃那么多甜食,饭不吃了?”
“我心里苦,只能多吃点甜的。”她委屈巴巴地嘟了嘟嘴。
“……”沈时礼嘴角微微抽了下,眼底透出了几丝无奈与好笑,“你苦在哪里?”
“你嫌弃我缠着你。”
她眼尾又往下耷了耷,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我也是迫于杂志社主编的压力,才去频频打扰你的,不然我也不会一直追在你后面,自讨没趣。”
“是么?”沈时礼嗤笑摇了摇头,“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还要我陪她去漫展,这也是来自你主编的压力吗?”
“……”池芋心一梗,勉强挤出个笑说,“那个是来自社团的压力,而且你那天不是也逛得挺开心的嘛!”
“你哪里看出我开心的?”沈时礼轻挑了下眉。
“感,感觉。”池芋抿了抿唇,岔开话题说,“我不还送了你一个车的钥匙链,你有挂吗?”
“你觉得呢?”他幽幽反问。
“……”池芋动了动唇,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时礼淡淡敛了眼神,伸手撤走了她面前的甜食,然后将其他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吃点正餐吧,省得你回去胃难受,又要来微信跟我抱怨。”
“谁会跟你微信抱怨。”池芋撇撇嘴,义正言辞说,“我已经半个月没在微信上找过你了好么!”
“哦,有那么久了么。”他语气闲闲。
“当然!我都算日子了……”池芋话说了一半,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赶紧刹住车,匆匆往嘴里塞了块牛排,边嚼边说,“啊这个牛排……好硬啊……”
沈时礼掀起眼皮,看了眼腮帮子鼓得像个仓鼠,神色飘忽的池芋,一下没忍住低笑出了声。
他一笑,池芋就更觉窘迫,脸也跟着涨红了几分。
所幸他也没再追问她为什么要算日子,但池芋觉得他十有八/九已经猜到她是故意在晾他。
该死,她怎么如此轻易就被他给套话拿捏了!
池芋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怨愤。
但等晚宴结束,池芋还是决定拿出个高点的姿态,直接拒绝掉了沈时礼送她回家的邀请。
而且她也不想多走那一千米的冤枉路。
“但你这身礼服裙,也不方便坐地铁吧?”沈时礼帮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轻挑了下眉梢。
“我打车回去。”池芋扬起下巴,微笑道。
“不缺钱了?”他眸光轻眯了下。
“你这不是帮我省了顿饭钱么,刚好拿来打车。”她理直气壮地回道。
沈时礼默了几秒,低头看了看腕表。
“时间太晚了,你一个女生打车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
“前面还嫌我缠着你,这会儿又担心我的安全了?”
池芋没忍住嗔了他一句。
沈时礼动作一滞,抬起脸说:“这是两码事,换一个女伴,我也会送的。”
池芋:“……”
沈时礼绕去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又偏头睨了眼还杵在街边的池芋,淡淡催促:“抓紧上车,我晚上还有事。”
看着车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池芋内心积攒已久的怨气突然间就爆发了,她砰得一声甩上了他副驾的车门,阴阳怪气地丢了句:“既然您这么忙,我就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就气呼呼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往前面的十字路口走去了。
夏夜浮动的云,隐去了月亮的光,街边稀疏的路灯也昏暗。
看不太清路的池芋有好几脚都不小心踩在了未干的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礼服裙摆。
但反正是沈时礼买的裙子,她也不觉得心疼,反倒有种报复的快感。
只是这快感没持续几秒,她便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只能靠弄脏他给的裙子来获得心理上的一点平衡。
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想放弃了。
就像李菲菲所说的,她既然不喜欢他了,又到底在这里执着些什么呢?
她费了这么多功夫,到头来可能又是一场徒劳,他压根就不会喜欢上她,更别提被她耍到了。
池芋咬着唇,闷头往前走着,完全没有留意到沈时礼已经启动了车子,缓缓跟在了她的身后。
直到十字路口,她才瞥见他那辆银色的宾利,跟到了她的身侧。
池芋脚步一顿,直接掉头走上了斑马线,过到了马路对面。
然而她没在路对面站一会儿,就又看到了他那辆阴魂不散的宾利开到了她的面前。
沈时礼摇下车窗,晦暗不明的眸光投向她说:“我刚好顺路,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上车吧。”
“不要,我还怕被你抱怨缠人呢。”池芋梗着脖子道。
沈时礼静静凝了她片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说不想再被缠着要采访。”
“那不是一个意思么。”池芋撇了撇嘴。
“不是。”他定定看着她说,幽沉的眸底似有暗流涌动。
池芋心跳晃了下,不言不语地躲开了他的注视。
晚风吹过,扬起了她脸侧的发,遮去了她半张的脸。
他隐约能看到她咬紧的唇。
带着丝丝的委屈与倔强,似在和他做着最后的抗争。
沈时礼眉心轻蹙了下,顿了几秒后,从西装裤裤兜里摸出了车钥匙,轻叩了下车窗的边框。
“那上来帮我个忙,可以吗?”
“帮你做什么。”
池芋没好气地转过了脸,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车钥匙。
沈时礼打开了车前的储物格,拿出她之前送他的约兰钥匙链,抬起了眸:“帮我挂一下。”
“……”
池芋怔了下,心已在无风自摆,但脸还是要面子地嘟囔了句,“你自己不会挂么。”
“我没挂过钥匙链,过去没有这种需求。”他轻飘飘说。
“真是的,你没童年么……”
池芋吐槽了句,装作很无奈地拉开了他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给我。”
沈时礼唇角不易觉察地勾了下,骨节分明的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池芋板着小脸拿过车钥匙和钥匙链,麻利地将两者连在了一起。
“好了。”她抿抿唇,偏头看了眼已经扶着方向盘准备开车的沈时礼,干脆伸手将车钥匙重新塞回了他的西装裤兜里。
她绵软的小手触碰到他的大腿,沈时礼肌肉微微紧绷了下,眉心轻轻蹙了蹙。
但他也没说什么,任凭她塞完钥匙,又给他往上拽了拽了裤兜。
“我怕装太浅掉出来。”池芋瞥了眼他略显微妙的表情,自己先解释了句。
“嗯。”他淡淡应了声,平静提醒她说,“安全带别忘了。”
“哦。”池芋匆匆坐直身子,低头在座位两边摸了摸,自言自语说,“欸?这安全带掉哪里去了?”
看着她那手忙脚乱的模样,他也懒得再探究她是真的找不到,还是在勾他帮忙。
直接朝她探过身,大手从椅子下捞起了安全带,半个人环过了她纤瘦的身子。
池芋心中一惊,错愕抬起了小脸,鼻尖碰到了他冷硬的下颌。
沈时礼动作微微滞了下,垂眸轻掠了她一眼。
两人呼吸短暂交错了几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池芋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羽,以及他幽深似海的眸,探入了她的心底。
夏夜潮热的风从一旁敞开的车窗灌进。
她泛红的小脸跟着车内的空气一起,上升了好几个度。
第26章
一直到车子上了高架, 池芋脸上的热度才降了下来。
她偷偷瞄了眼身边在开车的沈时礼,他骨节分明的手松弛搭在方向盘上,冷峻的侧脸在窗外路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时能看清,时而看不清。
就像他给她的反馈一样, 难以参透。
但池芋的心情已不似上车前那般幽怨,毕竟他为了哄她上车,不惜挂上了和他气质完全不搭的动漫钥匙链。
而且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他并不讨厌她缠着他。
虽然这也不代表他会喜欢她,但她打算追他的劲头又回来了大半。
毕竟相比最开始的时候,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已经变得迁就了许多。
她再努努力, 应该还是有希望追上他的。
到时候再拿他发泄也不迟。
池芋稳了稳心绪,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那个钥匙链,挂了就不许摘哦, 不然我会哭死的。”
“……”沈时礼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了下, 略显无奈地应了声“好”。
池芋抿唇偷笑了下, 又趁机说:“你下周五要过生日了吧?”
他沉默了片刻,斜睨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我……”
池芋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她是初中那会想查他星座是否和她匹配的时候直接问过他,然后一记就记了好多年。
但这她肯定不能和他讲,只能含糊说:“就之前为了采访你,网上做了点功课, 看到的。”
“哦, 记性还挺好?”他轻挑了下眉梢。
“那你的事,我肯定都要认真记在心上的。”
池芋讪讪笑了下, 赶忙岔开话题问:“你生日那晚有什么打算吗?”
“加班。”他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哦。”池芋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会办个生日会什么的。”
“我从来不办那种东西。”
“那多没意思。”池芋顿了下, 眼尾一弯说,“要不我帮你办一个吧?”
“不需要,浪费时间。”他毫不留情地拒绝道。
“那你生日就一个人在事务所加班度过?”
“嗯。”
“好吧。”池芋坐正了身子,表面是放弃了,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既然他是一个人,那她可以直接去他事务所,给他整个小小的惊喜生日会,多少还是能让他感动一下的吧。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先微信打探下池呈下周五的安排。
万一他也在事务所加班,那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池芋一边想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旁敲侧击地给许佳意发了条消息。
在得到池呈下周五会在北城出差的消息后,池芋愉快地勾了勾唇角,开始研究起该给沈时礼买什么生日礼物来。
鉴于她贫穷的人设,她肯定不能送他太贵的东西。
但太廉价的东西给他,他估计会很嫌弃地丢掉。
而且她过去从来没有送过男生礼物,她哥过生日的时候,她最多就是给他送祝福。
所以连着思考了好几天,她也没想出送他什么才好,只能微信去求助顾晓妍。
顾晓妍:【他是不是经常穿衬衫的?】
YU:【对!】
顾晓妍:【那你可以去商场看看轻奢品牌下的袖扣,几百块就能买到,而且还能让他戴在身上,随时想到你】
YU:【机智啊!军师请受我一拜】
顾晓妍:【哈哈哈哈哈,等你成功了再来拜!】
在得到顾晓妍的指点后,池芋下班就去附近的商场转了转,发现这袖扣的样式还挺多,从来没涉及过这一配饰的她不禁有点挑花了眼。
但想到他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块机械表,她推测他应该会喜欢带机芯的金属袖扣,便买下了一对,让店员帮忙精包装了一下。
等到周五那天,她又订了个6寸大小的蛋糕,写了句“埃文生日快乐”在上面。
怕他阻拦她来,池芋也没提前跟他打招呼,估摸了个大家都差不多下班的时间,就拎着蛋糕,带着笔记本电脑打车去了他的事务所。
结果到了才发现,他的事务所灯火通明,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加班赶项目。
池芋不禁有些局促地将蛋糕背到身后,走到前台问:“抱歉打扰下,埃文的办公室是在哪一间呀?”
正在忙着整理资料的前台闻声抬起脸,轻打量了下她说:“请问有约吗?”
“没……”池芋讪笑了下说,“我其实是他朋友啦,不是工作有约。”
“那你名字是?我问埃文确认下。”前台公事公办地询问道。
“……雪莉。”池芋无奈自报家门道。
“啊,原来是你。”前台忽然笑了下。
“你听说埃文提过我?”池芋欣喜眨了眨眼。
“他没提过,但你之前不是给他送过花么。”
“对,就是我。”池芋小鸡啄米式地点了点头,又好奇追问,“他收下了吗?”
“没……”前台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安慰她说,“不过这花也没浪费,给我们另一个老板拿去养了两周。”
另一个老板……
不就是她哥吗?!
池芋嘴角抽了抽,紧张问:“另一个老板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说这花挺好看的。”
“哦。”池芋倏地松了口气,勉强笑笑说,“那就好。”
看来她哥确实不知道她在追沈时礼的事情,她暂时可以放宽心了。
前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沈时礼的电话,和他通报了下雪莉要找他的事。
“在忙,让她回去吧。”
池芋隐约听到沈时礼淡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明白了。”前台点了点头。
刚准备挂电话,就被池芋匆匆打断道:“等等!让我跟埃文说两句!”
前台手一顿,正迟疑该不该将电话给她的时候,池芋自己脑袋往电话旁凑了凑,对着话筒大声说:“我蛋糕都买好了,你要不让我上去,我就一直在事务所门口坐着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让她上来吧。”
“……好。”
前台挂了电话,忍不住朝池芋竖了下大拇指:“你太厉害了,平时没人敢这么和埃文说话的。”
“他对事务所的员工会很严厉吗?”池芋好奇问。
“也不是严厉,就是他站在那里,就特别让人有距离感,而且他平时也不怎么和大家闲聊,只会谈工作上的事,所以大家都很敬重他。”
前台笑了笑,又给她指了下他办公室的位置:“这边电梯上去二楼,左转第一间就是。”
“哦,谢谢!”池芋弯了弯嘴角。
心想这么看来,沈时礼对她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她这么一个多月的功夫也不是白费的。
池芋心情愉快地拎着蛋糕上了电梯,然后敲了敲沈时礼紧闭的办公室门。
“进。”他沉沉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池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了个脑袋,讪讪笑笑说:“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沈时礼抬眸觑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不是和你说了,我不过生日。”
“但我一想到你生日在孤苦伶仃的加班,就觉得很心疼,所以还是想来陪陪你,让你吃上一口生日蛋糕。”池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同情心泛滥?”他眼眸轻眯了下。
“只对你泛滥。”她眼尾一挑,略显生硬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
“总之,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尝尝这蛋糕呗,不然放久了奶油化了,也不好吃。”池芋厚着脸皮走进他的办公室,将蛋糕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沈时礼垂眸看了眼腕表,勉强点了下头:“十分钟。”
“二十分钟。”她跟他讨价还价。
“工作你帮我做?”他幽幽撩起了眼皮。
“十五分钟。”她抿了抿唇,一边拆着蛋糕盒一边说,“我还给你准备了蜡烛,要点起来许愿的,十分钟哪里够。”
“……我不需要许愿。”
“我买都买了,你就许一个愿望呗,说不定就实现了。”池芋笑了笑,从包里翻出来一包彩色的蜡烛,一根根地插在了蛋糕上。
沈时礼沉默观看着她的操作,在她插到第十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不会要插满27根吧?”
“啊,对呀。”池芋抬起了小脸。
“别费劲了,就这样吧,也没什么意义。”沈时礼阻止她道。
“……”
既然这狗男人这么不领情,那她就插11根祝他单身一辈子吧。
池芋撇撇嘴,暗戳戳地又多插了一根蜡烛,才直起身问他:“有打火机吗?”
“没有,不用点了。”沈时礼语气淡淡。
“插都插好了,当然要点了。”池芋看了看他,“而且你不是抽烟的吗,怎么会没有打火机。”
“我不常抽,不会一直随身携带。”
“那我下楼去帮你借一个。”她说着就往门口奔去。
“……”沈时礼薄唇翕动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后。
沈时礼凝了门口片刻,略无奈地敛了眼神,缓缓倚靠在了椅背上。
因为前台也没有打火机,池芋被迫去开放的工作区转了一圈,才终于问一个在加班画图的小哥借到了打火机。
“谢谢!你叫什么?回头我让埃文还给你。”池芋甜甜一笑说。
“李炎。”他顿了下,好奇问,“你是埃文的女朋友吗?”
“还不是呢。”池芋眨了眨眼,故意将两人的关系描述得暧昧了一点。
“哦,懂了。”李炎笑着点了点头。
怕让沈时礼等得失去耐心,池芋也没跟李炎多聊什么,拿了打火机就匆匆赶回了他的办公室。
“还有五分钟呢!足够你点蜡烛许愿啦!”池芋瞄了眼在看腕表的沈时礼,快速将蛋糕上的蜡烛一根根地点了起来。
然后又抬起脸问:“你办公室的电灯开关在哪里?关一下比较有氛围。”
沈时礼轻轻掀了下眼皮,似乎也懒得再阻止她搞这种无意义的仪式感,淡淡说:“在你身后的墙上。”
“哦。”池芋转头看了看,快步走过去关上了灯。
办公室瞬间陷入了黑暗,只剩下他桌上的晃动的烛火,和一旁落地窗外透进的城市灯光。
池芋转过脸,朝他嫣然一笑说:“好了,可以许愿了。”
沈时礼静静看着橙色的火光,摇曳生辉地倒映在她清凌凌的眸子里,朦朦胧胧照亮了她桃花般灿烂的笑脸。
一瞬间,他恍惚了下。
久远的记忆像是涨了潮的海水,蔓延上了岸。
上一次有人给他这样过生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他从未记得数算过。
或者,准确来说,他是故意选择了遗忘。
因为只有忘记最初那些温情的时光,他才能去平静接受后来灰色残酷的命运安排。
第27章
烛火一寸寸燃烧着, 渐渐融化的蜡缓缓向下流淌着,几乎快要触及蛋糕的边缘。
池芋瞥了眼快要滴落的蜡,又望了眼烛光后的男人。
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晃动的烛光打在他深邃的眉眼间,照得他深不可测的眸底忽明忽暗。
虽然他阒黑的眸光投向了她, 但池芋觉得他并没有真的在看她。
反倒是罕见地在走神。
而且他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寂寥,仿佛此刻不是在过生日,而是在参加葬礼。
池芋心口微微疼了下,莫名不愿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她赶紧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说:“快点许愿呀,蜡烛都滴到蛋糕上了!”
沈时礼倏地回过神, 眼底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许好了,吹了吧。”
“你自己吹啊!我吹就没用了。”她眨了眨眼。
“……幼稚。”沈时礼嗤笑声,但还是轻轻垂下头, 自己吹灭了蜡烛。
办公室瞬间又暗了好几分, 池芋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他的轮廓, 融进了沉沉的夜。
“嫌幼稚你还自己吹。”池芋撇了撇嘴,不满道。
“你又不肯帮我。”他嗓音沉沉,似嗔非嗔。
黑暗中传来,莫名染了几分暧昧。
池芋不禁心跳晃了下,抿唇转过身说:“我去开灯。”
她匆匆迈开腿,慌忙之中没看清地上半开的插座盖, 结果被结结实实地绊了一跤, 整个人往前趔趄了下。
“看路。”沈时礼快速伸手,想越过办公桌拉她一把。
奈何她前扑的惯性太大, 他虽勉强扶住了她,胳膊还被她带得坠了下, 手肘直接压在了刚吹灭蜡烛的蛋糕上。
“……谢谢。”
池芋局促地站直了身子,打开灯后才看到了桌上一片狼藉的蛋糕蜡烛和他满是奶油的衬衫袖子。
她愣了愣,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蛋糕是他自己压坏的,但如果不是她刚才被绊了那下,他也不至于会搞成现在这幅样子。
想到这,她心中的内疚涌了上来,喃喃开口说:“对不起……”
“也不是你的问题。”沈时礼淡淡从桌上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垂头擦了擦自己的袖子。
他眉骨低垂,投下的阴影隐去了他眼底情绪的端倪。
“太可惜了,这家蛋糕很好吃的……”池芋难过地抿了抿唇,将倒下的蜡烛一根根地捡起,收到了垃圾桶里。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喜欢吃蛋糕。”沈时礼轻睨了她一眼,平淡道。
“这有个边没有被压倒,切一下还是可以吃的。”
池芋仔细端详了下压塌的蛋糕,拿起了塑料刀,小心翼翼地从边缘切下了一小块,送到了沈时礼的嘴边。
“尝尝。”她扑闪着清亮的眼睛看了看他。
“……”沈时礼身子微微顿了下,缓缓抬起了黑眸,深井般的眸光定定落在了她的脸上。
池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眼神往一旁移了下说:“或者你自己拿着塑料刀尝尝。”
“不用了。”他淡淡开口。
她以为他到底是不愿意吃这压坏了的蛋糕,正准备收回塑料刀,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轻扣了下她纤细的手腕,微微低头吃掉了她刀上的那一小块蛋糕。
池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直起了身。
但他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上,灼得她耳根有点发烫,呼吸也乱了节奏。
她略显局促地放下塑料刀,低头收拾着蛋糕掩饰说:“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他轻掠了一眼她垂下的长睫:“有点甜了。”
“这家已经不算甜了。”池芋撇了撇嘴,说,“那可能是你真的吃不了甜食。”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弄脏的衬衫袖子往小臂上挽了挽,藏掉了上面的奶油渍说:“你早点回家吧,我要继续加班了。”
“我还有礼物没给你!”池芋匆匆收拾蛋糕残骸,转头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似乎在说不贫穷了吗,还有钱送礼物。
捕捉到他微表情的池芋立马笑笑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省吃俭用凑出来的。”
沈时礼默了几秒,从她手中接过礼盒,放到办公桌上,淡淡说了声:“谢谢。”
“不拆开看看吗?“她歪了歪脑袋。
“回头会拆的。”他重新坐到了电脑前。
“切,回头你说不定又会送给别人。”池芋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沈时礼抬眸睨了她一眼,大概是猜到她知道了他将她的花给了池呈的事,修长手指妥协捞过了礼盒,低头拆了起来。
池芋抿唇偷笑了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拆开礼盒,拿出了那对泛着金属光泽的袖扣。
“怎么样?喜欢吗?”
“还行吧。”他语气淡淡,眼睛却在那对袖扣旋转的机芯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太满意他答复的池芋鼓了鼓腮帮子,问他邀功说:“我挑了好久呢!看你好像很喜欢机械表什么的,最后才选了这个。”
“你怎么看出的?”他不动声色地撩起了眼。
“你手上那块机械表,戴了很多年也没换过。”她顺口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戴了很多年?”
他黑眸幽深,直勾勾探入了她的心底。
池芋呼吸一紧,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说漏了嘴,赶忙眼神飘忽地弥补道:“就是……那个……看表的新旧程度……猜的。”
沈时礼又静静凝了她片刻,才淡淡敛了眼神:“观察得还挺仔细。”
“因为我要用心给你挑礼物嘛!”池芋讪讪笑了下,又趁机叮嘱他说,“所以你千万别再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不然我会哭死的。”
沈时礼默了几秒,淡淡收起袖扣说:“知道了,我会珍藏的。”
“……珍藏也不用,随便戴就好。”池芋抿了抿唇。
忽然觉得这对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但没等她在记忆的回廊里捕捉到这一抹的熟悉感,就又听他下了逐客令。
早就想好应对政策的池芋立马回过神,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其实我今晚为你准备的生日会还没结束呢!”
沈时礼手一顿,无语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就是,我陪你加班。”她把电脑往他桌子上一放,嫣然一笑道。
“……”沈时礼嘴角微微抽了下。
“不然你这生日就过了十五分钟,其余时间都在孤苦伶仃的加班,也太惨了,所以我可以在这里给你一点精神支持。”池芋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眸。
“我要加班到很晚。”他无奈叹了口气。
“没关系啊,我刚好也在写你的采访稿,对着你写也更方便。”池芋笑了笑。
“我可能没空回答你的问题。”他直截了当道。
“没事,我也不会打扰你。”她耸了耸肩。
“那你对着我写,方便在哪里?”他不解看了她一眼。
“方便获取灵感。”她顿了下,一本正经地跟他胡扯说,“缪斯你知道吧,你就相当于我写作的缪斯,看着你我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取写作的灵感。”
“……”沈时礼默了几秒,忽然垂眸嗤笑出了声。
他算是懂了池呈之前总一脸无奈地和他吐槽说,他妹妹的歪理超级多,他根本说不过她,很多事只能随她去折腾。
“笑什么呀,我很认真的。”池芋撇了撇嘴。
“我知道了。”沈时礼敛了敛唇边的笑,恢复往常的平淡道,“那你去隔壁办公室推个椅子过来坐吧。”
见他妥协了,池芋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快步绕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在推椅子的时候,她瞥了眼办公桌,忽然看到了一张有点眼熟的照片。
她不禁手一顿,凑过去仔细看了眼,结果发现那是池呈之前发在朋友圈官宣和许佳意在一起时的合影。
……
靠,原来这是她哥的办公室啊!
虽然知道池呈现在远在北城,但她还是莫名觉得有点心虚,赶紧直起身,推着办公椅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不过她哥也挺腻歪的,竟然还要把他和佳意姐接吻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在办公室里。
啧。
等回到沈时礼的办公室,池芋就乖巧地坐到了他的对面,接上电源,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她对着之前整理的录音笔记,敲了会儿稿子,又忍不住隔着电脑屏幕偷瞄了眼对面的沈时礼。
他黑眸专注看着电脑屏幕,眉心微蹙,骨节分明的手轻点拖拽着鼠标,认真绘制建筑设计图。
不得不说,专注工作男人真的超级有魅力,她不由盯着他多看了片刻。
直到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眼眸一斜,看向了她。
池芋心里一咯噔,想自然收回视线也来不及,只能讪笑了一下说:“我在那个,获取灵感……你不用管我。”
“……”
沈时礼眸光晦暗不明地凝了她几秒后,才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神,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
池芋默默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写敲了几百字的稿子后,又转头看了看窗外其他办公楼逐渐暗下的灯光,心想他该不会真的要加班到深更半夜吧。
其实她也搞不懂自己陪在这里的意义何在。
他又不会和她讲话,也不会多看她两眼。
她就像一个无用的背景板,最多给他制造一点敲击键盘的白噪音。
反倒是她自己坐在这里,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写稿子,总在揣摩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会在她给他点燃生日蜡烛的时候,流露出那样令人心疼的表情。
想着想着,疲乏的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池芋不禁打了个哈欠,又轻瞄了眼对面的沈时礼。
他依旧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画着图,深幽眼底影影绰绰倒映着屏幕散发出的光。
他难道不觉得累么……
池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决定先趴在桌上闭目养养神。
但可能是他鼠标点击的声音太单调,周围的环境又太安静,她竟在不知不觉中睡过了去。
随着她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沉,沈时礼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鼠标一顿,偏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后的她。
见她侧脸压着胳膊肘,卷翘的长睫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颤动着,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
“雪莉。”他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但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迟疑了片刻,换了个过去常叫她的名字。
“圆圆。”
她小嘴微微张了张,依旧睡得香甜。
他不禁轻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走去一旁衣架,拿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第28章
池芋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有多久,只感觉胳膊已经被压得麻木不已,口也有些发干。
有那么一瞬间, 她没太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在瞥见眼前黑掉的电脑屏幕和屏幕后的男人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沈时礼的办公室。
靠!现在几点了?
她怎么能在他的面前毫无形象的昏睡过去。
池芋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肩头搭着的西装跟着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她的脚边。
她不由怔了下,低头看了眼掉落的黑色西装,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迷茫望向了对面的沈时礼。
他拖动着鼠标的手顿了下,淡淡偏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嗯。”池芋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朝他晃了下手中的西装, “这是你的?”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他轻挑了下眉梢。
“……”
池芋又反应清醒了片刻,才轻笑说,“没想到埃文你还是挺体贴的嘛, 还会给我盖西装, 不怕我多想了?”
“不然你被空调吹感冒了, 又要赖上我照顾。”他不咸不淡地回道。
“你要不乐意照顾,我能赖得上你?”池芋眨了眨眼,拖着长音反问他道。
“……”沈时礼喉结哽了下,默了几秒岔开了话题,“已经凌晨1点了,你东西收拾下, 可以下班了。”
“哦。”池芋抿看了眼垂头合上笔记本电脑的沈时礼, 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下。
这还是他头一次没在她试探他态度的时候往她身上泼冷水。
也不知道是被她今晚的生日陪伴感动到了,还是单纯懒得和她废话。
但她倾向于是前者。
看来她追上他指日可待了!
池芋乐观地收拾好电脑, 又趁机问他:“埃文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是部口碑不错的老片重映, 要不要一起去看?”
“没空。”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不会又要加班吧?周末都不放松一下吗?”池芋不肯气馁地追问道。
“我有事要回趟港城。”他语气淡淡。
“哦。”池芋失望地抿了抿唇,故意瞅着他说,“那太可惜了,看来我只能去问问我学弟有没有空了。”
沈时礼动作微微顿了下,垂着眼淡淡应了声“嗯”。
……
这么冷淡的反应?
池芋眉头轻轻蹙了下,不甘心地提醒他说:“就是上次在江南荟,你见过的那个学弟。”
“哦,有点印象。”他还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装好了电脑,抬起了脸,“收拾好了吗?准备走了。”
……
行吧,是她前面太乐观了,他压根不会在意她和哪个男生去看电影,更不会吃她的醋。
池芋悻悻背起包,一时也不想再主动撩他什么,沉默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此时的事务所只剩下了她和他两个人,楼下办公区的灯已经全部熄灭,只留了前台一盏昏黄的廊灯照明,像是某些恐怖片场景,空荡幽暗得有点吓人。
就算池芋还想再晾他一会儿,也有点扛不住内心不停往外冒的恐惧,被迫加快步伐跟到了他的身边。
但还是一脸别扭地和他拉开了点距离,没有像往常那样贴着他走。
沈时礼斜眸轻掠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两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办公楼里,渐弱的回声层层叠加后,宛若不止两个人在走动。
池芋不禁更觉心慌,只能开口和他说话来壮胆:
“你们这事务所还挺大的,感觉租个小一点的办公楼会更省钱吧。”
“这边偏郊区,租金也不贵。”沈时礼淡淡回道。
“哦,是最近几年才建的创业园吧?”她没话找话地继续道。
“嗯。”沈时礼顿了下,不咸不淡补充说,“这之前是片墓地。”
闻言,池芋只觉背后一凉,嗓音也开始有点发颤:“真,真的假的?”
“听说是。”他轻睨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了几丝戏谑。
“你别吓我……”池芋咽了咽喉咙,不由自主地贴他近了一点,手指轻轻捏住了他的衬衫袖子。
“看你平时胆子挺大的。”他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
“但我很怕鬼什么的……”池芋抿紧了唇。
“你相信有这种东西?”
“半信半疑吧……你不信吗?”她仰起小脸,觑了他一眼。
“不信。”他回答地很干脆。
“怪不得你一点都不怕。”池芋撇了撇嘴。
“也不是。”沈时礼顿了下,淡淡说,“就算真有鬼,也不见得会比人可怕。”
“但不是说,那种怨气很重的人去世后会化作那什么来索命……”池芋贴着他的胳膊,压着嗓子弱声说道。
好像怕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惊动这栋楼里的鬼魂一般。
“厉鬼啊?”沈时礼倒是毫不在意地说出了她没敢说出的词,音量也没压低。
吓得池芋立马踮起脚,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乱说话!”她紧张地张望了下四周,心脏也砰砰直跳。
沈时礼垂眸看了眼距离他不过几寸远的女孩,她卷翘的长睫扑簌簌颤着,绵软微潮的手心触着他的唇,微凉滑腻。
他不禁喉结上下滚了滚,才低低嗤笑了声,抬手轻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小手从他唇上挪了开来。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他掌心温热,低沉嗓音夹带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温柔,如同一针安慰剂注入了她皮肤下的血管,顺着动脉流入了她的心房。
池芋心跳晃了下,恐惧散了几分,却又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不由耳根烫了烫,垂下眼帘喃喃说:“万一我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那也没关系。我认识的做了很多亏心事的人,至今还活得好好的,也没被他害死的人索命。”他轻描淡写道。
“……”池芋张了张嘴,想问他是在说梁原启么,但又觉得她最好还是不要打听太多他们圈子里的事情。
毕竟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想到梁原启可能害死过别人,她又陷入了后怕之中,手也不自觉攥成了拳。
沈时礼轻瞥了眼她依旧没能放松的神情,扣着她手腕的手垂下后,没有再松开,轻牵着她走出了幽暗的事务所。
直到他若无其事地放手去西装裤兜里拿车钥匙的时候,池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牵着她走了那么几十米的路。
也不知道他是忘了松手,还是在照顾她的害怕。
她不禁偏头看了眼摸出钥匙,滴得一声解锁宾利车门的沈时礼。
他车钥匙上还挂着她之前送他的约兰的钥匙链,在路灯下隐约泛着金属的光。
虽说她当时给他挂上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不可以摘下来,但她并没有对他抱有多大的希望。
所以此时看到他真的没有摘,她内心还是泛起了小小的惊喜,连带着也释怀了他完全不会吃她醋的事,抿唇偷笑地坐上了他的副驾。
沈时礼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方向盘,斜眸轻掠了眼身边眼尾弯弯的女孩,心想她大概是他见过情绪转变最快的人了。
而且开心难过全都写在脸上,简直不要太好猜。
这一点,她几乎就没怎么成长过,倒也让人觉得相处起来非常的放松。
算是他沉闷又紧绷的生活中,难得的一味调节剂。
他不由轻牵了下唇角,敛了眼神发动了车子。
池芋安静坐了会儿,忽然想到她可不能让沈时礼大半夜的送她回那千米远的假住址,便头脑风暴了半天理由后,尝试开口说:“哦对了,我等下想去药店买点药,所以你停在上次那个公寓前就可以了。”
“嗯。”沈时礼手扶着方向盘,淡淡应了声。
完全没有去质疑她大半夜的莫名要去买药的行为。
也没像之前那样,执意要送她到弄堂里的小区门口。
池芋不禁小心觑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没有要再追问她的意思后,才默默松了口气,将准备解释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有时候特别难骗,有时候却又很好糊弄-
等到了家,已经快凌晨两点。
池芋困得澡也没洗,随便洗漱了下就上了床。
但真躺下的时候,她又有些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沈时礼说那事务所过去是墓地的事。
虽然已经离开,她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特别是外面似乎起了风,低沉的呜咽声时不时地在黑暗中响起,仿佛是那墓地里的孤魂野鬼追着她回了家。
池芋越想越觉得害怕,最后干脆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他事务所所在创业园区的信息。
一堆资料查下来后,她发现那里之前根本就不是什么墓地,而是个倒闭了的钢铁厂。
靠!她竟然被沈时礼骗了!
池芋愤愤点开他的微信,拇指快速敲击屏幕输入道:【你干嘛骗我!你事务所那边之前明明是钢铁厂】
或许是他恰好也在看手机,没几秒她就收到了他不咸不淡的回复:【我也只是听说】
YU:【但你吓到我了,我现在觉都不敢睡!】
埃文:【你都查到那边不是墓地了,还在怕什么?】
……
问得好,她确实已经不害怕了,只是不爽被他骗了罢了。
池芋不由撇撇嘴,继续碰瓷他说:【就心有余悸,产生了心里阴影,你得对此负责!】
埃文:【……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池芋想了想,输入道:【起码想个办法让我安心睡觉吧,我一个人住,害怕得不行】
但她这消息发出后,沈时礼半天都没有再回复她。
哎,算了。
他加了这么久的班,估计也懒得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池芋轻叹了口气,正准备关灯躺回床上,丢在床头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她关灯的手滞了下,转而捞起了手机。
结果发现是沈时礼打来了语音电话。
她不由怔了怔,才有点紧张地接了起来:“怎么突然打我电话呀……”
“不是你要求我负责的吗?”沈时礼淡淡道。
“嗯……是……”池芋抿了抿唇,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原本那么说,也只是想拖着他多聊会儿天,压根没想他会直接打她语音。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安神的大提琴声。
“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曲,很适合助眠。”他沉声说。
“哦。”池芋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揶揄他说,“那你音乐链接分享给我不就好了,还要打语音过来放给我,是不是想顺便听听我的声音呀?”
沈时礼默了几秒,说:“既然你一个人听着音乐就能睡,我挂了。”
池芋这才意识到他是为了消减她一个人睡的害怕,才打了语音来陪伴,不禁心口烫了下,连忙叫住他说:“欸等等……我睡不着,别挂!”
“……”
虽然沈时礼没有再回应她什么,但大提琴声没有出现任何的中断。
池芋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估摸着他应该不会再和她说话了,便按下扬声,插上电源,将手机放在了枕头边,关上了灯。
低沉的大提琴缓缓流淌在黑暗之中,像是在诉说着某种隐秘却深沉的感情。
陪伴着她,一点点,坠入了酣甜的梦境。
夏夜时短,池芋迷迷糊糊睁眼时,天光已微熹。
但周围的场景似乎发生了变化。
她好像回到了她长洲的家,而且是沈时礼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
池芋心中腾起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期待,缓缓转了个身。
结果还真看到了睡在她身边的沈时礼。
白色的纱帘被风吹起,掠过了他黑沉的发梢。
他垂下的长睫随着呼吸在轻微颤动,高挺的鼻梁下,是唇线分明的薄唇。
像是文艺片里的一个长镜头,罩着梦幻般的光晕。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近在咫尺的他的脸。
指尖还未碰到他的鼻梁,她忽然听到一声门响,抬眼就看见她哥沉下的面孔。
池芋呼吸一滞,吓得她彻底睁开了眼。
下一秒,熟悉的场景映入了她的眼帘。
没有沈时礼,也没有她哥。
她只是做了一个说不上是美还是噩的梦。
第29章
睁开眼的半分钟里, 池芋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她摸了摸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偏头看了眼窗帘缝隙洒进的刺眼的阳光,心想一定是因为睡前和沈时礼的那通语音电话, 才导致她做了这么奇怪的一个梦。
绝不是因为她又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池芋深呼吸缓了片刻,才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
解锁后的屏幕界面还停留在她和沈时礼的微信聊天上, 而两人昨晚通话时间竟长达三个多小时。???
池芋微微一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忙揉揉眼睛又定睛看了看他最后的挂断时间。
真的是凌晨5点多。
但她感觉自己昨晚过了十来分钟的功夫就睡着了,他怎么会一直没有挂。
难道说他自己也不小心睡过去,后面醒了才想起挂断?
池芋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问候的消息:【我睡醒了, 你怎么早晨5点才挂断?】
过了二十来分钟,她才收到了他的回复:【忘记了】
池芋不禁笑了下,半开玩笑半撩地输入道:【所以我们也算隔着手机一起睡过了】
埃文:【我没睡】
YU:【?】
埃文:【我在工作】
池芋微微怔了下, 心想他昨晚不是工作完成了, 才带着她下了班吗?
怎么回家还要通宵工作的……
难道昨晚他是见她睡着了, 所以才决定把工作带回家,不让她再陪他一起熬了吗?
池芋思考了片刻,试探性地问:【你昨天不是加过班了】
埃文:【家里还有别的工作】
行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池芋撇撇嘴,按掉了手机。
不过他也太忙了一点吧。
虽然她哥也时不时要加一下班,但绝对没有他这么夸张。
明明他俩都是事务所的老板。
也不知道是她哥工作的效率更高, 还是他给自己揽得活更多。
他这么个拼命法也不怕猝死。
不是说他家里挺有钱的么, 有必要这样吗?
她实在是想不通,同时觉得之前露露关于他是港城地产大亨沈家三公子的推测不是那么的靠谱-
因为周末也没约到沈时礼看电影, 池芋只能喊上了顾晓妍一起。
“约我还不如约陈越,你还可以跟他拍个亲密点的合影发发朋友圈, 刺激埃文一下。”顾晓妍说道。
“不行,万一陈越真喜欢我,我还去约他看电影,做这种让他误会的事,那岂不是妥妥的渣女行为。”池芋摇了摇头。
“还好吧,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晓妍笑着耸了耸肩,“再说了你对埃文的计划,不也是你所谓的渣女行为?都走上这条路了,何不再洒脱一点。”
“……那也是埃文先对不起我的,但陈越又没做啥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不能这么渣他。而且我觉得埃文也不会被刺激到,我约他看电影的时候,就拿陈越试探过他了,他反应非常冷淡。”池芋苦笑了下。
顾晓妍:“他说不定也在装呢!”
“真的吗?”池芋抿了抿唇,有些无奈道,“我完全摸不清他对我的态度,有时候好像很有希望,有时候简直是绝无可能。”
“但至少他还有给你希望的时候?”顾晓妍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希望……”池芋拖着长音迟疑道。
脑海中回想起了那晚幽暗之中,他大掌轻扣在她手腕上的触感。
温热而又干燥。
丝丝微妙的颤栗透过记忆传递了过来,池芋莫名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顾晓妍:“举个例子?”
“就是,我说怕鬼的时候,他安慰了我几句,还牵了我的手腕……”她越说耳根越烫,声音也开始发飘。
顾晓妍心里一咯噔,缓缓问:“学姐你怎么还把自己说脸红了?”
“……”池芋怔了下,连忙抬起手,往脸上扇了扇风掩饰说,“是这电影院太热了,空调不给力。”
“热吗?”顾晓妍狐疑看了她一眼,试探嘱咐说,“学姐你别在撩埃文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心也给搭进去啊!”
“不会不会,没有没有。”池芋快速摇摇头,心莫名有点虚。
“……”顾晓妍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电影的片头已开始,她只能作罢转正了身子。
池芋默默松了口气,但开头十来分钟的电影都没怎么看进去,一直在蹙眉反思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脸红。
她可不能因为沈时礼一点点照顾的举动就又对他心动。
赶紧想想他那些能气死个人的行为。
自我洗脑了大半场电影后,池芋终于又回到了心如止水的状态,散场时也能自然回答顾晓妍的拷问了。
见状,顾晓妍也跟着松了口气,笑说:“我真的好怕你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会痛苦死的。”
“放心,姐我清醒得很。”池芋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又想到说,“埃文他今天回港城了,我是不是应该问候下他有没有安全抵达之类的。”
“可以,适当的关心还是要有的。”顾晓妍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池芋摸出手机,一边往电影院外走,一边微信沈时礼:【你到港城了吗?】
结果一直到她和顾晓妍吃完晚饭,他也没有回她。
“完,他又开始不回我消息了。”池芋盯着安静的手机叹了口气,又有点担忧说,“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要不要再追问他两句?”
“不会的,他能出什么事?而且倘若他真有什么事,也没空回复你,你问了也白问。如果没什么事,你这么急着追问,不就破功了么。”顾晓妍冷静为她分析道。
“也是……”池芋抿了抿唇,将手机装回了衣兜里。
但和顾晓妍分别后,她内心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终究没忍住又在回家的路上断断续续地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
【在忙吗?】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伤心……】
等进家门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他一条简短的回复。
埃文:【刚忙完】
池芋心中的石头也随之落了地,快速输入道:【你已经到港城了?】
可能是懒得打字吧,他直接分享了她一个当前位置。
池芋瞥了眼那陌生的地名,出于好奇还是点开看了看。
结果发现他所在位置的附近,竟是一座山庄墓园。
她不由怔了下,拇指悬停在了手机屏幕的上方。
所以沈时礼所谓的有事要回港城,是为了去扫墓祭拜吗?
能让他抽时间专程飞回去扫墓的,应该是和他关系很亲近的人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的忌日和他的生日才只隔了一天。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前天夜里他在摇曳烛光笼罩下的那张脸。
仿若茕茕孑立于萧瑟的极地,悲伤又寂寥。
难道说,这才是他不打算过生日的原因?
池芋心里一咯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但再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有很排斥她为他准备的生日会,蜡烛也吹了,蛋糕也尝了,最后她要陪他加班,他也没赶她走。
或许他今天也不是回去扫墓的,只是在给她发定位的时候恰好路过了墓园而已。
她自己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
池芋思绪千回百转地盯着手机屏幕,想直接问问他,又怕这问题太过私人,再引起他的反感。
而且她似乎也没必要那么深入地去了解他。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他。
池芋抿抿唇,努力压下了自己想要继续探寻的念头,按掉了手机-
沈时礼坐在往太平山开去的出租车上,骨节分明的手轻握着手机,阒黑的眸看向了窗外流动的灯光。
直到城市的霓虹渐暗,车子开进密林环绕的山路,他握着的手机都没有再震一下。
他不禁又解锁看了眼他和池芋的聊天界面,正迟疑要不要再回复她一句的时候,屏幕上忽然弹出了沈严河的来电。
沈时礼眉头一蹙,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没几秒,沈严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沈时礼放任手机震了许久后,才眼底不耐地接了起来。
“时礼啊,你今天回港城了吧。”沈严河在电话里问候他道。
“没。”沈时礼冷冰冰地回了他一个字。
“少骗我,我看到墓园里新放上去的花了。”
沈时礼不由哂笑一声道:“我劝你别再假惺惺地去给她扫墓了,做给谁看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响起了沈严河微愠的声音:“你说谁假惺惺的?有你这么跟爸讲话的吗?”
“我说错了吗?你去给她扫墓不就是想取得我的谅解,让我乖乖去和周家联姻么。”沈时礼平静反问道。
“你……”
沈严河噎了下,转而又摆出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我让你和周家联姻,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知道你在内地开了个建筑师事务所,那周家在内地的人脉比我们广得多,你和周玲玲结婚,对你没有任何的坏处。”
“我看需要周家帮助的是你吧?毕竟蓝海置地在内地的业务拓展进行不是很顺利,老爷子拿你问责吧。”沈时礼轻嗤了声。
“沈时礼!别忘了你也姓沈,我名下的产业以后也都是你的,你怎么总跟我对着干?”沈严河厉声道。
“都是我的?你问过陈婉珍吗?”
“……你怎么说话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给你我给谁!你妹又整天不学无术的,公司给她都能给干倒闭了。而且陈婉珍她也养了你十几年,你不愿意叫她妈就算了,现在还要直呼她大名,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她这十几年怎么养的我,你是瞎的吗?”沈时礼冷笑了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挂了。”
“等等!”沈严河火气蹭蹭往上冒,也顾不上再好言劝他,直截了当说,“对,我是对不起你亲妈,但我也没特别亏待过她,是她自己想不开,非要一些不现实的东西。所以我劝你别和她一样执拗,明天我安排了和周家的订亲宴,你必须给我出席。”
“非要?如果不是你当初信誓旦旦地承诺给了她,她会要吗?”沈时礼冷冷道。
“而且属于我的产业,我会自己去争取,我不需要周家的帮助,毕竟我不会像你一样无能。”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摇下车窗,让夹带着大海味道的夜风灌进了沉闷的车厢。
而沈严河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戳到了痛处,电话也没有再打过来。
出租车绕着山路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座别墅前。
沈时礼走下车,看了眼泛黄的门牌号,从西装裤兜里摸出陈旧的钥匙,打开了前院锈迹斑斑的铁门。
说来也好笑。
沈严河所谓的没有亏待过他妈,也就是送了她这座别墅,然后将她像只山雀一般眷养了起来。
然后在她去世后,他甚至都不肯再花钱做任何的维护,任凭这里变成了一座荒芜的宅子。
直到他前几年经济独立,能请人来定期做保洁了,才让这别墅恢复了可以入住的状态。
其实他还找过小时候在这里带过他的保姆徐姨,想让她回来长住打理这别墅,让这里再多一点人气,也方便他每次回港城的时候落脚小住。
但徐姨是个信鬼神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再回这别墅住。
而他也不愿再雇其他陌生人,这别墅就这么空了下来。
即便每周都有人来做保洁,但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过于冷清了。
沈时礼打开了头顶的水晶吊灯,华丽的光照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虚浮感。
他脱掉黑色的西装外套,有些疲惫地坐到了中央的沙发上,眼神放空地望向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关于过去各种好的与不好的回忆一起涌了上来,像是一部默声电影,在他脑海中交织放映着。
直到听到一旁的窗户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他才回过神,偏头看了眼。
许是上次保洁忘记锁上了窗,这会儿被渐起的风给吹了开来。
潮湿的泥土味扑入,夹裹着发咸的海风,带来了雨水的预告。
沈时礼站起身,走去关窗户时才发现是锁坏掉了。
看来他明天得找人将家里的窗户锁都检修一遍,不然下周保洁再来,看到锁上的窗户打开,不知道又要给那些小报造什么这别墅闹鬼的谣。
莫名的,他想起了某个怕鬼怕得要命的小姑娘。
倘若她今晚也陪在他的身边,那肯定会让这间冷清的别墅变得热闹起来。
只是他绝不能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否则她可能一步都不愿再踏进来。
第30章
连绵不绝的细雨下了一整夜。
沈时礼早晨起来时, 天依旧是阴沉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连窗外花园里的绣球花都失去了往日鲜艳的色彩。
简单吃了个昨夜买的三明治, 他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赶早班的飞机回海城。
但刚走出别墅的院子, 他便在街角瞥见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车前挂着他最熟悉的一串连号车牌。
果然。
沈时礼兀自嗤笑了声,看了眼走下车的司机,淡淡说:“抱歉陈叔,我要去机场了,麻烦你回去跟我爸打声招呼,说我已经走了。”
“哎, 我就知道。”陈叔无奈笑了笑,说,“走吧, 我送你去机场。”
沈时礼:“不用, 我打车走就好。”
“还是我送你吧, 不然我这么快就回去,沈总肯定又要责问我怎么没追去机场。”
“抱歉,让你为难了。”沈时礼有些歉意道。
“没事的,他顶多就是说我几句办事不力,又不会真的解雇我。”陈叔宽慰笑道。
他虽然是他家的司机,但已经跟了沈严河二十来年了, 他家的很多事情, 他都清楚。
特别是那段被沈家人尘封起来的灰色往事,他也亲眼见证了。
现在想起, 他还觉得那画面太过惨烈和瘆人。
他都不知道当时还是个九岁孩子的沈时礼,是怎么去面对和承受的。
所以他对他, 有种天然的同情在,对于他过去一些偷跑回别墅的行为,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他性子虽然冷,但对他们这些一直跟着的用人还是挺不错的,因此他也愿意多替他打些马虎眼。
“麻烦陈叔。”沈时礼礼貌颔了颔首。
“这算啥麻烦,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搞定了我家小孩学校的事。”陈叔连忙摆了摆手,弯腰帮他将行李箱放进了车的后备箱。
等飞机落地的海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沈时礼手机一关掉飞行模式,就看到屏幕上弹出了一连串的消息,全是沈严河责骂他大逆不道脑子拎不清楚的话。
对此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手指一滑删掉了他和沈严河的聊天框,然后起身下了飞机。
鉴于时间还早,他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准备回事务所工作个半天。
但刚坐上车,他手机又来了一通电话。
以为是沈严河又不放弃地来骂他,沈时礼眉头一蹙,裤兜里摸出手机就想挂。
但瞥见来电显示上周玲玲的名字后,他动作微微滞了下。
迟疑了片刻,才接了起来。
“什么事?”他语气冷淡地问道。
“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吗?你不是算我半个未婚夫嘛!”周玲玲半带调侃的笑道。
“不算,我们也没订婚。”沈时礼冷冷回道。
“哎呀,我知道啦!就开个玩笑,我也不想跟你这种冷冰冰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男人结婚。”周玲玲嗤笑说。
沈时礼:“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周玲玲:“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在和你家人吃饭,伯父脸都气绿了,你最好顶住。”
“这不用你操心。”沈时礼无所谓地回道。
“我也不是操心你,我是怕你顶不住,我就真的得和我男朋友分手了。”周玲玲苦笑道。
“……”
“总之,你千万别松口!我是抗争不过家里的,只能靠你了!”
沈时礼默了几秒,说:“就算我不跟你结婚,你家一样不会让你和你现在的男朋友结婚。”
“……这不用你提醒我!就说你这男人真的不解风情。”周玲玲顿了下,又八卦问,“你有女朋友了没?”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沈时礼语气淡淡。
“没劲,挂了。”周玲玲撇撇嘴,还没来得及按下挂断键,对面先响起了挂断的忙音。
绝。
没有一次给他打电话,她能挂在他之前的。
真同情他未来的女朋友。
周玲玲无奈笑笑,按掉手机,走回了缺了男主角而没能办成的订婚宴-
沈时礼回到事务所,穿过开放的办公区准备搭电梯上楼的时候,总觉得投向他的目光比平时多了些。
甚至还有三三两两的员工边交头接耳,边往他这边瞄一瞄。
他不禁蹙了蹙眉,眸光略带探究地看了回去。
然而对面也没有问他什么的意思,全都快速收起了八卦的眼神,正襟危坐干起了手头上的工作。
奇怪,他又不是第一次出差提前回来了。
值得他们这么好奇和讨论的么。
沈时礼垂下眼帘,有些疑惑地上了楼,结果一出电梯就撞了池呈。
“欸?你不是说会在港城多呆两天的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池呈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拖着行李箱的他。
“我要不回来,现在已经被拉去订亲宴了。”沈时礼抬起了眼。
“这么咄咄逼人的?你爸不知道你是回去扫墓的么。”池呈皱了下眉。
“知道,所以才趁机安排了订亲的事,不然他也不知道我何时能回港城。”沈时礼平静解释道。
“……”池呈动了动唇,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倒也不用拿这种担心的眼神看我,我早习惯他的做事风格。”沈时礼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北城那个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
池呈:“已经接洽好施工队,顺利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动工,我会让李炎去现场跟进的。”
“哦,对。”沈时礼忽然想起了什么,“李炎今天在事务所吗?”
“在的,你有事找他?”池呈轻挑了下眉梢,眼神忽然也变得八卦了起来。
“嗯,还他个东西。”沈时礼说着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池呈:“打火机啊?”
“你怎么知道?”沈时礼脚步一顿,偏头看了他一眼。
池呈:“全事务所的人都知道。”
沈时礼:“……”
“不和我说说上周五给你过生日的那个雪莉吗?”池呈揶揄笑了笑。
“没什么好说的。”沈时礼表情微微僵了下,转头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跟我你还掖着藏着。”
池呈不满地觑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我听李炎说她长得挺漂亮的,有照片给我看看吗?”
沈时礼:“没有……你怎么这么八卦的。”
“像你这样的铁树开花,我能不好奇吗?”池呈眯了眯眼睛,观察着他说。
“收起你的好奇心,我跟她没什么。”沈时礼眼神轻微躲闪了下。
“没什么你会让她进你办公室?而且李炎说一直到他下班,她都没有离开。”
沈时礼默了几秒,说:“你今天下午很闲啊。”
“作为你的好兄弟,我不得关心一下你的感情问题。”
池呈耸耸肩,又调侃他说:“而且我都有女朋友了,又不会跟你抢人,你瞒着我做什么?”
沈时礼表情微妙波动了下,才眼帘轻垂说:也不是要瞒你,八字没有一撇的事,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那等有一撇的时候,你就会告诉我了?”池呈轻挑了下眉梢。
“……嗯。”沈时礼含糊地点了下头,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打火机。
“我去找李炎了。”
沈时礼说着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池呈望了眼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虽说沈时礼他本身是不太喜欢谈论自己的事情,但两人朋友做了这么多年了,一般他要问,他也都会回答。
而且他都不瞒他自己联姻的事,甚至还跟他说过周玲玲的情况。
所以他实在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雪莉这事讳莫如深。
正思考着,池呈西装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他不禁收回思绪,摸出手机看了眼。
YU:【哥,你回海城了吗?】
池呈:【回了,怎么了?】
YU:【没怎么,关心一下你】
池呈:【你是不是又缺钱了?】
YU:【没有啦!难道我只在缺钱的时候找你吗?】
池呈:【嗯】
YU:【……】
池呈:【所以到底什么事?】
YU:【没事,真的只是关心一下你,感觉你挺经常出差的,很累吧】
池呈:【……还行吧】
YU:【你最近这几周还要出去吗?】
池呈:【不出去了】
YU:【那还好,可以歇一歇】
池呈:【你是不是周末想来我家里蹭饭?】
YU:【没有啦,我才不要去当你和佳意姐的电灯泡】
池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片刻,总觉得池芋不会是单纯地来问候他,但想了半天,他也没再想出个可能的理由,只能回复了个:【行吧,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YU:【没事,哥你去忙吧】
池芋关掉和池呈的微信聊天,长叹了口气。
她原想着是探一探她哥最近会不会在事务所,如果不在的话,她又可以带着采访稿去事务所蹲沈时礼。
毕竟比起提前在微信上约他,她直接去成功的概率会高很多。
但现在,她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池芋拇指点开了沈时礼的微信头像。
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昨晚他分享给她的位置上。
她没继续接话,他也就没再理会儿她。
哎,看来她再晾着他,用处也不大,他终归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池芋一边放弃想着,一边敲着手机屏幕输入道:【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呀?我采访稿写好了,想去找你过目下】
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复,她又冥思苦想地编辑道:【毕竟当面修改效率比较高嘛,也省得你来回发邮件,而且……】
但没等她编辑完,聊天界面上忽然弹出了他的回复。
埃文:【已在海城,明晚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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