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徐延年坐在宋家厅屋跟宋二成说话的时候,关于他跟宋知雨谈对象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南河生产队。
“你们听说了吗?队长家的闺女谈了个县长对象,唉,你们说,人家的闺女怎么那么争气,再看看咱们家的!”
“人比人气死人,不要什么都跟人家知雨比,人家能当厂长,别说你家闺女了,就你能当上吗?”
“道理谁不懂啊,可还是禁不住要比一比呀。”
“对,现在我们也听队长的,家里的娃都送去学堂念书了,只求他们能争气点,不求他们像知雨那般争气,好歹也给我争取吃一下商品粮。”
“实在不行就让队长和他婆娘开个班授课,我可还听说了,知丰那小子默不吭声的,都考上高中了。”
众人:……
南河生产队众人此时心里只徘徊着一句话,他们老宋家的人都是怎么长的!?
“比不过,比不过,我还是回家督促我家那不争气的好好学习吧。”
“我也回去了。”
“都散了吧……”
“……”
于是八卦聚集地首次散得那么快。
不得不说,南河生产队众人是真的被宋知雨一家刺激到了,村民们有着从未有过的激情与热情,就连小孩子都知道要努力学习。
从此,不管谁来到南河生产队,上工时间众人认真在地里干活,空闲休息时间都窝在家里,大人忙着认字,学习机械厂的知识,小孩子趴在桌上学习。
偶尔见到有村民围在一起聊天,谈论的内容也是跟学习相关的。
隔壁北河生产队和离得近一点的山桥生产队,看得紧张连连,压力十分之大。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宋家。
宋二成和徐延年坐在厅屋里聊天,宋知雨和李春兰在院子里忙活准备做饭,而院子外围了一圈想进来看热闹又不敢有动作的人。
李春兰高兴,平时那么抠门的人,居然让宋知丰将家里的瓜子拿出来分给大家。
宋知雨诧异地多看了她几眼,不过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徐延年买了五花肉,宋家的自留地有茄子和黄瓜,她去摘了几根回来,洗干净之后,茄子切成长条,打算等会儿让李春兰做成肉末茄子,黄瓜拍一拍做成凉拌。
原本李春兰要将家里那只准备留到中秋节吃的小公鸡杀了炖汤,徐延年听见连忙拒绝:“伯母,不用麻烦了,我们待会儿还有事,杀鸡会来不及。”
宋知雨也说道:“对,随便吃点就好,我们是抽空回来一趟,等下次正式一些再安排。”
李春兰拿不定主意,扭头望向宋二成。
宋二成想了想,无奈地同意,“那行,随便炒点菜。”
“那就再做一个小葱炒鸡蛋,和一个炒青菜吧。”宋知雨说道。
四个菜也很不错,在这个年代填饱肚子都有难度的年代,算是特别丰盛了。
饭菜很快做好,几人上桌吃饭。
宋二成也开始问起徐延年家庭情况。
徐延年实话实说,“我家情况不太好,爸妈前两年去世了,现在只有一个爷爷在京市,不过家里外人比较多,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了,联系也是问问彼此身体状况。”
他说得隐晦,然而在座的人都听懂了,也感受到他寥寥一句话中暗藏的不平静。
宋二成的眉头直接拧起来,他担忧地问道:“小徐啊,你家的情况,我家知雨跟你谈对象,不会有影响吧?”
李春兰闻言顿时着急地望向宋知雨。
徐延年连忙保证,“你们放心,别说我们现在不在京市,就算在京市也不会怎么样,现在跟两年前不同了。”
而宋知雨是知道这段历史的,她说道:“徐县长说得对,看现在的动向,说不定哪天徐爷爷就可以来看徐县长了。”
话音落下,李春兰惊得立马给宋知雨的手臂一掌,“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胆子也太大了。”
宋二成和徐延年也皱着眉严肃着脸看她。
宋知雨:……
她无奈地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了。”
三人这才满意地移开目光。
只是过了一会儿,李春兰又凑过来,很是小声而谨慎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
宋二成闻言没好气地望向她,“你也不动动自己的脑子,要是真有消息,人家小徐还不比我们闺女清楚?”
李春兰立马露出恍然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下。
只是两人的眼神仍直勾勾地看着徐延年。
所以宋二成那句话不是对李春兰说的,而是对徐延年说的。
徐延年顿觉一阵好笑,不过也没有不耐烦的情绪,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其实小宋厂长说的也有道理。”
说实话,徐延年对于宋知雨提出这点是惊讶的,上回跟徐老爷子通电话,从对方的话语中能感受到有这迹象,他才会知道。但是宋知雨从哪来的消息?
徐延年扭头看了宋知雨一眼,难不成女同志的直觉真那么准?
宋知雨不知道他想什么,因为徐延年说到家人,她才想起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对方了。
“徐县长,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姑姑,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她说道。
徐延年猛地扭头看向她,“当真?”
宋二成与李春兰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两人没有说话。
宋知雨点头,斟酌着说道:“但是要先说好,一切只是我的猜想,还没有证实过。”
徐延年哪还能计较那么多,“我明白,有消息就是好事,是不是我会去求证。”
徐老爷子只有两个孩子,他大半辈子都在打仗,发妻一人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等他从战场上下来投入战后建设,孩子都已经成年,甚至徐延年都出生了。
所以徐老爷子一直觉得对两个孩子很是亏欠,特别是徐延年父母的死亡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后来女儿又失联,导致他内心的悲痛与愧疚放到最大。
可以说,找徐姑姑很重要,不管是对徐延年来说,还是对徐老爷子来说。
对徐延年,那是他唯二的亲人之一。
徐老子就不用说了。
宋知雨没有卖关子,用词也没有委婉含蓄,她看向宋二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徐姑姑一家现在就在我们南河生产队。”
宋二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震惊而不敢置信的眼神,“你是说……他们?”
宋知雨点头。
两人没有直接挑明,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懂了,李春兰直接坚定地摇头说道:“不可能!我觉得不可能!”
徐延年:“人在哪儿?是与不是见过就知道了。”
宋二成脸上的表情一顿,“对,见过就知道。”
李春兰为难,“她来见我们,还是我们去见她?要是我们贸贸然去见她,被村里的人问起,那就说不清了。”
“是这个理。”宋二成说道,他想了想,“让知丰把他们带到院子里来吧,到时候说话小声一些,就不担心屋外的人听见。”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觉得没有问题。
宋知丰去请牛棚请徐姑姑,屋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徐延年难得收起嘴角的笑,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紧张。
没一会儿,宋知丰回来了。
由于他没跟徐姑姑说明缘由,罗飞跃担心徐姑姑被欺负,硬是要跟着过来。
两人神色惴惴不安地走进宋家院门,宋知丰走在后面将村里看八卦的眼神关在门外。
屋内的徐延年从厅屋角落走出来,徐姑姑先是一愣,脸上涌现出震惊而慌张的神色,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落。
她下意识扭头不去看徐延年,捂着嘴巴强忍哭声。
罗飞跃眼睛也红了,他捏了捏拳头,深呼吸一口气,然而跟他妈妈一样,扭过头不再去看徐延年。
“哎哟,哭什么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们呢。”李春兰走上前说道。
徐姑姑闻言连忙抹掉脸上的眼泪,努力挤出笑容,“对、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一看到队长,我就想到他找人帮我男人治病,我太感动了。”
罗飞跃低着头。
看样子两人都没打算跟徐延年相认,也不知道先前经历了什么。
徐延年看得眉头直皱,他走上前在徐姑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伸手抱住她,“姑姑,没事的。”
这天南河生产队谁也不知道宋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住在牛棚那对母子在屋里哭得极为凄惨,他们在外面都能听见。
有人猜测,肯定是徐县长对他们进行个人思想批/斗。
他们都看见了,徐县长和宋知雨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愤怒阴沉,难看得很。而牛棚那对母子则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众人满脸唏嘘。
而另一边,李胜利家。
自从知道宋知雨的对象是徐延年之后,李胜利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
“不行,不能再放任宋知雨发展下去了,不然我们之前干的事迟早会被爆出来。”他恶狠狠地说道。
李大娘脸上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闻言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咱们得想想办法。”
李胜利皱着眉头,过了半晌,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我有了。”
李大娘疑惑地看向他。
随即两人开始悄声说起话来。
徐延年与徐姑姑相认后,宋知雨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最多就是李春兰趁着夜黑悄悄给牛棚送点吃的顺便充当传话工具。
罗老爷子对宋知雨的新农机很感兴趣,只是宋知雨工作太忙,在南河生产队的时间不多,所以只能用李春兰传话。
两人讨论了新农机,然后罗老爷子得知宋知雨要研究割草机和油钻,不由得又提出很多有参考性的建议。
宋知雨也是受益匪浅,结合罗老爷子的建议,很快割草机和油钻的成品都出来了。
测试的时候,不光县城农业局的同志来了,就连丰市农业局都派了人来。
当然测试结果也是令人震撼的,完全没有瑕疵,他们都找不到需要改进的地方,农业局的同志激动又兴奋地回去汇报结果。
不过最震撼的是南河生产队的人,谁能想到,宋知雨说要造割草机就把割草机造出来了,让他们开荒的速度瞬间加快十倍不止。
而这时,宋知雨让陈白白投稿的文章也在报纸上刊登了。
报纸一出来,红旗公社机械厂的电话都被快打爆,全是来咨询订购新农机的,就连徐延年和黄书记都变得过更忙碌起来,开始接各种兄弟单位以及上级的电话。
宋知雨抓紧时机,宋家利用油钻挖井的时候,她让陈白白带人去各个百货大楼谈,将新农机放到百货大楼销售。
时间匆匆如流水,转眼两眼过去了。
1972年12月,南河生产队。
“你们听说了吗?县里的表彰就快要出来了,去年咱们红旗公社差点就得了先进公社,今年怎么也该发给咱们红旗公社了吧。”
“别说,去年咱们的产量还是被北河压一头,与先进生产队错过,但是我们今年进步这么大,怎么也该是我们的。”
“哈哈哈哈,就算没有‘先进生产队’我也开心,我们现在的产量是整个公社的第一,而且咱们的鱼塘收获了那么多鱼,别人都羡慕死了。”
“对对对,我要跟你们说一件好笑的事情,我听到北河的人在商量着怎么说服卢书记,到时候请知雨帮他们生产队想想办法。”
“天呐,怎么会这么搞笑!?”
……
果然,如同众人所料,南河生产队得了‘先进生产队’的称号,红旗公社得了‘先进公社’的称号。
至于宋知雨,经过组织决定,年后就要担任兴阳县机械厂的厂长,原来的严厂长升到丰市了。
此消息一出,不光是红旗公社机械厂的工人不能接受,卢书记更是悲痛欲绝。
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小宋厂长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宋知雨嘴角直抽,“我走了还有国良呢,他能把机械厂管得很好的。”
“李厂长也不是你啊。”卢书记是真的舍不得,他有自知之明,要是没有宋知雨,红旗公社的‘先进公社’连影儿都没有呢。
不过就算他再不舍,也阻挡不了宋知雨去兴阳县的事实。
春节很快到了。
由于宋知雨升到兴阳县,整个南河生产队都热闹非凡,众人终于看到读书的实质性好处,大人们铆足劲儿督促家里的小孩读书。
到处一片其乐融融。
然而就在这时,一封举报信出现在了黄书记的办公室内。
调查的同志很快找到宋知雨。
调查的同志一走,李春兰就忍不住了。
“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恶毒,光逮着咱们家针对,一件事还举报个没完没了,调查个没完没了了!”
宋二成都生气了,毕竟大过年的,又是影响宋知雨前途的事情。
他猜想着说道:“这件事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一定要查清楚谁在背后搞鬼,实在太过分。”
宋知雨若有所思,她望向宋二成夫妻二人,“爹娘,你们想一下,这些年咱们跟谁家结仇过?”
她这么一问,当真把宋二成夫妻问住了。
李春兰看了宋二成一眼,随即目光落在宋知雨脸上,神色不太好,“说实话,要是平日里有争吵的,肯定是你大伯娘,但是你大伯娘不是这样的人。”
宋知雨倒是想过一个人,“会不会是朱家?”
有福娘有过举报的前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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