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还是去了,他们打车到了小区门口,许岛蜻一下车看到小区环境,就已经打退堂鼓。
小区叫万景城,属于中高档小区,周边配套完善,业主自住居多。最重要的是离她公司只有两公里,这个距离非常适合当作每日的步行锻炼。而且房子干干净净,布局合理,九十平方的两居室,主卧还带卫生间。
“你觉得怎么样?”
简直完美,是她看过的这么多房里最满意的一套,但这肯定超出了她的预算范围。
“租金是多少?”
“二千五。”
许岛蜻惊讶,虽然也不便宜,但比她预想的要少。她之前在北京实习的时候,公司附近比这还小的房间,也要这么多。
“我妈很爱惜房子,这家里装修很多都是经她决定的。之前的几个房客都不太讲卫生,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像墙上这些都是后来重新粉刷的。所以才很挑房客,价钱倒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她还能有什么问题,简直太满意了。许岛蜻在心里盘算,虽然比之前租的要贵,但它们的条件有着天壤之别。既能省下时间和交通费,还刚好符合公司的租房补贴政策,只要在公司附近三公里内租房,每个月有一千块钱的房租补贴。算下来她自己一个月只用负担一千五,大概很难找到比这条件更好的房子了。
“这间是已经租出去了吗?”另一个房间在客厅左边,与卫生间相邻,两个房间的门正对着。
“这间暂时不外租。”凌洲和她解释道:“我有个弟弟,他跟你一样刚毕业,马上要住在这边,你当成普通租客就行。”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凌律师的亲弟弟也算半个房东了,还是男生,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对了,你这个案子不要多久就能完结,你要是经济紧张,等那笔钱回来再交租金也行。”
许岛蜻刚刚那点犹豫瞬间消失,立刻拿定主意,“那什么时候签合同?”
“现在就可以。”凌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和笔,“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她有种错觉,凌律师似乎比她还迫切,“您还随身带着租房合同?”
“嗯--职业习惯。”
周六晚上许岛蜻开始收拾东西,打算趁第二天休息搬家。她的行李并不算太多,打个车一趟就能搞定,主要是冬天的衣服棉被比较占地方,还有搬进来的时候买的一些租房神器。她之前看到隔壁的小女孩东西少得可怜,吃饭都是端着碗坐在床上,打算问问她是否需要,反正凌律师房子里的东西齐全得可以拎包入住。
但一直到零点过,都没有等到人回来,周日早上许岛蜻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开门的动静,起床穿好衣服出去。
“姐,对不起,吵醒你了吗?”张小雨拿着杯子牙刷站在卫生间门口,脸上的妆容经过一晚的晕染,看起来脏兮兮的。
“没有,我早就醒了。”许岛蜻记得她之前说是在楼下的餐馆打工,然而识趣地没打听。“我今天搬家,有些东西带不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
张小雨选了一张可以在床上用的折叠桌和室内落地晾衣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显得很开心,她执意要帮许岛蜻搬家。
“这样吧,你帮我搬到楼下就好了。”
“下车的时候,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拿得了啊?反正我今天不上班,这儿离得又不远。再说,姐姐你送了我那么多东西,就当是我感谢你好了,不然我不好意思免费要的。”
许岛蜻只好同意,两人一趟就把行李全拿下去,在路边打出租车去了万景城。
“姐,这里每个月房租多少啊?”
听到数字后,张小雨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抵得上她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也对,房子这么好,楼下还有游泳池,贵一点也是应该的。姐,你工作一定很厉害吧。”
许岛蜻摆摆手,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过。“辛苦你帮我搬家,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在楼下随便吃点东西吧。”
张小雨执意进了一家小面馆,她心思单纯,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信息全盘托出。她比许岛蜻小三岁,因为成绩不好,高一读完就辍学打工,前两年一直在老家县城里的餐馆做服务员,去年来的深圳。
“我学历太低,又没有什么技术,就只能做这些啦。现在这家ktv包吃包住,我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那你现在这个工作,还好吗?”
“挺好的,我们领班和同事都对我很好,就是得天天熬夜,不过比服务员工资高多了。我弟弟九月就要上大学了,需要一台新电脑,我得加紧存钱。”
她洗漱过后的脸看起来干干净净,眼神清澈,许岛蜻对她心生好感,两人加了微信。
送走张小雨,许岛蜻回房间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然后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书。平时工作太忙,放假一天她只想好好休息,来深圳这么久,都还没去过什么地方。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没有耗费精力的情况下,她感觉不到一点饿,喝了瓶牛奶就算晚餐。
八点过的时候客厅突然有声响,许岛蜻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来到门背后听着外面的动静。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一直没停,随后她听到男生接电话的声音,“哥,我东西搬过来了。”
是凌律师的弟弟,许岛蜻放下心,开始犹豫起要不要去和室友打个招呼。思考了片刻还是算了,她懒得再换衣服,不习惯穿着睡衣见外人。
凌晨三点,窗外的雨滴先是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接着就像有人拿着水桶从天上往下倒。许岛蜻被吵醒,想起阳台门似乎没关,不知道雨会不会飘到客厅的沙发。
深圳夏季多雨水,她来的这一个多月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雨,常常会因为忘记带伞被突如其来的雨淋湿。手机也时不时收到气象局的短信,提醒市民注意台风暴雨的过境。
许岛蜻打开房门,夹杂着潮气的凉风扑面而来,阳台门果然大敞着。她没有开灯,慢慢穿过饭厅走去阳台,一丝裹挟在湿润雨意中的幽幽暗香传来。
阳台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大盆茉莉花,借着路灯凑近看,一丛翠绿中朵朵小白花开得正盛,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她凑近鼻子使劲儿吸了一大口,好久没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了。以往梁春玉也养茉莉花,但北方的天气并太适合栽种,常常需要重新扦插。天气稍微一冷,她妈就会把花盆搬进室内。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被吹落在地上的几片花瓣,暗自觉得可惜。如果不搬进来的话,估计明天早上起床,会被吹掉一大半。
许岛蜻蹲下正准备把花盆搬进来,身后蓦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
隔着客厅,另一间卧室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视线正看向她这边。
一时没人开口说话,黑暗中的气氛陡然有些诡异。许岛蜻还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风呼呼地从袖口裤腿往里灌,没穿内衣格外不自在,她环抱着手臂在胸前。许岛蜻很想趁黑赶紧回房间,但同住一屋,第一次见面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跑掉,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你好…”
“你好…”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
“你好,我叫凌戈,戈壁的戈。”
“许岛蜻,岛屿的岛,蜻蜓的蜻。”
“岛屿的岛,蜻蜓的蜻。”黑暗中凌戈重复着她的话,声音很低,“我知道,许岛蜻。”
许岛蜻似乎听见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有什么好笑的,这个人好奇怪。“我看风很大,是不是该把花盆搬进来?”
“你回房间吧,我来搬。”凌戈站在原地没动。
她从阳台进来,没走客厅正中间,而是绕到沙发一边,跟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贴着墙根进屋了。
看她进了房间,听到反锁房门的声音,凌戈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捡起被吹掉在地的一片白色花瓣,低头勾起嘴角,默默笑了。
接下来一周许岛蜻都没有再见到他,她每天早出晚归,看到凌戈房间的门始终紧闭着,也没听到什么动静。然而正当她以为他没在这边住时,每天晚上回去,房子里又会多出一些痕迹。
阳台上晾了一套男士衣物,还多了一盆开得正艳的三角梅。
玄关处坏掉的灯泡被换了,她晚上进门的时候,终于不用摸黑走到客厅开灯。
沙发上老气的罩子被取下来,变成了两条现代风格的毯子搭在上面。
冰箱里原本空荡荡的,只有她放的一排酸奶,现在则多了些新鲜的食材。
厨房也购置了齐全的调料碗具,大理石厨台上擦得崭新明亮。
许岛蜻每天开门前都在想,等会儿会发现什么变化,似乎在玩找不同的游戏。
然而又过了几天,阳台上晾的牛仔裤被最近的烈日晒得发硬变形都没人收。两盆花的土壤也明显干枯,她的一排酸奶都喝完了,冰箱里的东西似乎还在原来的位置,根本就没动过。
晚上她躺在床上看书,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没有备注的微信好友申请。许岛蜻点开对方的头像,没看懂是个什么东西,又返回看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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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戈?
再回到她欣赏不了的头像,还真有几分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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