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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合伙劝酒

    ◎不省人事◎

    沈东庭却一个眼刀扫到后排, ‘啧’了一声,没好气道:“请注意你的语气。”

    他这护妻的劲头,惹得林易安扬起眉梢, 张嘴刚想调侃,拨给段寻的电话却接通了。他顾不上其他,与那头的人说起了聚餐的事情。

    时锦南脊背僵硬, 手指绞在一起, 心下纠结着还要不要坚持先回家。

    沈东庭伸手过去, 握住她的手, 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语气像是在哄孩子:“窦铭章和段寻是我在国外那一年结识的合租室友,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要不晚上一起去见见吧?”

    时锦南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点头答应。

    征得她的同意, 沈东庭才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后排的林易安已经与另外两人敲定了聚会地点, 是‘百味轩’,是时锦南第一次见沈东庭父母的那家会员制餐厅。

    以前闲暇时,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秘书最爱聊老板的八卦, 时锦南没想到她们说的是真的, 林总真的是‘百味轩’的会员。

    这么一对比, 沈东庭确实是亲人朋友之中‘最穷’的一个。

    三人抵达‘百味轩’的时候, 段寻与窦铭章也才到没几分钟。

    时锦南刚解开安全带,沈东庭就贴心帮她打开了车门。

    下车之后, 沈东庭默默牵住她的手, 带着她走向不远处的三个人, 出声介绍:“这位是段寻, 这位是窦铭章,他身边那位是他妻子张昭。他们两个算是英年早婚,学生时代两人就确定了关系,刚到了法定年龄便结了婚,后来又一起出国读研。”

    沈东庭当年听了两人的故事,羡慕了好久。

    时锦南含笑点头打招呼,顺着沈东庭的介绍一一看去。

    段寻身材高挑清瘦,一头碎发利索的全梳到脑后,金丝边眼镜后的一对狭长丹凤眼一直含着笑意,看起来脾气不错。五官均透露着一丝邪气,是乔诗甯喜欢的类型。

    窦铭章的长相是那种很正派敦厚的类型,也不是说他钝感不好看,就是很适合做军官的一张脸。总之就是一脸浩然正气,不笑时一丝不苟,特别像那种严肃的长辈。

    他的妻子张昭很秀气漂亮,一身改良旗袍包裹住她纤瘦玲珑的身材,使得她的气质更加出众,冷白皮衬的她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更加黑亮。

    这样的组合,时锦南觉得二人很像民国时期的军官与富家千金。这个念头,让她突然想要下一部漫画定个民国题材。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与卡其半身裙的文艺风装扮,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只能给张昭端茶倒水的小丫鬟。以前乔诗甯总说她气质出众,可现在对比之下,她才明白什么是三十加的成熟美,而自己这种所谓的气质还是隐隐透露出一种稚气。

    沈东庭大手覆在她圆润的后脑勺上,低头凑近,轻声问:“想什么呢?”

    时锦南闻声抬头,小巧圆润的鼻尖稍稍擦过沈东庭温凉的唇,惊得她后退了两步,摇头慌乱一笑:“没什么。”

    似是看出她的拘谨,张昭主动过来,嫩白入葱段的一双玉手轻柔拉住时锦南的手,笑吟吟道:“年轻真好,脸上挂点肉多好看。”

    甜软略带娇嗔的嗓音随即幽幽叹息一声,“想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满脸胶原蛋白,可如今却只有眼角的细纹了。”

    时锦南看到她眼角极轻的细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这种二十七八的年龄,在公司已经算是‘高龄’了,每次碰到那几个人事部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总要默默感慨自己老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另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感慨容颜易逝。

    窦铭章把妻子拉过去,毫不害臊安慰她:“纵使你到了八十岁,也永远是我心里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段寻受不了他那语气,“得了,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为老不尊。”

    “嘲笑我年纪大?”窦铭章斜了他一眼,“你年轻有什么用,年近三十,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听着窦铭章与段寻斗嘴,时锦南觉得看人还是不能只看表面,谁能想到外表如此严肃的人,会藏着一个这么欢脱不吃亏的灵魂。

    一直在低头瞅着手机,似是等什么回应的林易安,这时终于不耐烦抬起头,打断两人的争论。

    “行了,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先进去,都别傻站在外面了。”

    可能是习惯了老板的严肃,时锦南觉得还是自家老板比较成熟稳重。

    段寻第一个转身,晃悠着朝不远处的餐厅入口走去。

    窦铭章揽着张昭的细腰紧跟其后。

    时锦南与沈东庭走在最后面,在与前面四人拉开距离后,她还是忍不住微微踮起脚凑近沈东庭耳边,压低声音问:“那位张小姐年龄很大吗?”

    脖颈处温热轻微的呼吸让沈东庭不自觉喉结动了动,牵着时锦南的大掌指尖轻轻收紧,不动声色回答:“比你大十二岁,今年三十九了。”

    好吧,时锦南脚跟落地直视前方那抹纤瘦仿若少女的身姿。看面相,她还以为张昭顶多三十一二,没想到竟然快奔四十了。

    今日‘百味轩’的老板娘也在,看到一行人,忙迎了上来。

    “林总,您的专属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林易安颔首点头,又提醒她:“对了,待会儿把我存在贵店的酒送三瓶上去。”

    老板娘笑吟吟应承下来,转眸看到最后的沈东庭,扭着腰走过去,先是打量了时锦南一眼,才问:“这就是心柔说的,你那个新娶的媳妇吧?”

    “是的,毛阿姨。”沈东庭礼貌应了一声,手指微动捏捏时锦南的手腕,示意她打招呼。

    时锦南看着对面那风韵犹存的五十多岁老板娘,跟沈东庭一样,也喊了一声:“毛阿姨。”

    老板娘笑着喊来经理,让经理亲自送几人上去。

    他们刚刚坐稳,老板娘就端着托盘,亲自送来了林易安指定的三瓶酒。

    一番客套之后,老板娘神秘兮兮拉时锦南出去,塞给她一张黑色烫金会员卡,上面镌刻着她的名字。

    时锦南:“………”

    ‘百味轩’的会员卡这么容易得到吗?不是说一卡难求吗?她不明所以看着浓妆艳抹的老板娘。

    老板娘却笑着解释:“心柔跟我说过你的名字,这是一张以你的名义制定的会员卡。以前我每次说要给东庭办一张,他都以身份不方便推脱了。说是以后想考公,怕有了这里的卡会被误会贪污,现在我送你一张,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时锦南这才明白,为什么沈东庭每次都是蹭别人的面子来这里。可他若是真有考公的想法,作为他妻子的自己,好像也不能来消费这么高的地方吧!况且,她也没那个经济实力在这里消费呀。

    “毛阿姨,夫妻本是一体,我若收了这张卡,那岂不是托他后腿了。”她说着又把卡还给了老板娘。

    “你这孩子怎么跟东庭一样轴。”

    老板娘又把卡塞她手里。

    几番推脱之间,时锦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乔诗甯一直很想要这‘百味轩’的烫金会员卡,月底就是她的生日了……

    “毛阿姨,要不您帮我重新制定一张,上面刻乔诗甯的名字。”

    她尴尬解释:“我朋友一直想要您这里的会员,月底是她的生日,我想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不知道能不能从您这借花献佛。”

    老板娘一怔,随即言笑晏晏:“当然可以,你先去里面吃饭,等你们吃好,去前台拿,我给经理打个招呼。”

    “谢谢,谢谢。”时锦南连忙礼貌道谢。

    回到包间,她刚坐下,沈东庭就拉着椅子凑近,附在她耳边轻声问:“毛阿姨拉你出去做什么?”

    “她非要给我这里的会员卡,我拒绝了。不过……”时锦南抬手遮住嘴巴,压低声音道:“我帮甯甯要了一张,也不知道这样合不合规矩。”

    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沈东庭轻笑出声,伸出手掌贴上她的后脑勺,轻柔抚了几下她顺滑的发丝。

    时锦南不知道他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歪头躲开他的手。

    段寻看清沈东庭的小动作,撇撇嘴揶揄:“老沈,你变了。”

    沈东庭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一直如此。”

    段寻不再搭理他,起身过去,亲自为时锦南倒了一杯酒。

    “来,弟妹,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时锦南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沈东庭先一步拿走那杯红酒。

    “她不会喝,我替她了。”说着就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时锦南其实想告诉他,自己没那么脆弱,一杯红酒还是没什么影响的。

    “你替她,那就喝三杯。”段寻说着拿走他手里的高脚杯,又倒了大半杯。

    三杯酒下肚,沈东庭面色如常,甚至还对时锦南温和一笑。

    见他一如平常,时锦南也没有再过多关心。

    三瓶酒,一瓶红的,一瓶白的,还有一瓶黄的。兴许是三种酒掺一起喝后劲太大,沈东庭直接醉的不省人事。

    另外三个人倒是没喝多少,三人合伙一直对沈东庭劝酒,三瓶他自己一个人喝了一半。

    段寻与窦铭章一起把沈东庭搀扶到车上,塞进了后排。

    一直悠哉跟在后面的林易安,问没有喝酒的时锦南:“会开车吗?不会,我就找个代驾。”

    “我有驾照,不过我没有正式上过路。”她的驾照还是大学时考的,那时听说在学校里考驾照便宜,于是她就去兼职赚钱考了个驾照。证到手几年了,她从未正儿八经摸过车。

    窦铭章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找个代驾吧。”

    餐厅附近最容易找代驾,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伙骑着折叠车赶了过来。

    时锦南坐到后排照顾沈东庭,林易安则坐在了副驾驶。

    到达云鼎府后,林易安客气问:“需要帮忙吗?”

    时锦南不好意思让顶头上司帮忙抬人。

    见她那扭捏样,林易安无奈摇摇头,帮着把人扶进了电梯,到达家门口后,他没等门打开,就离开了。

    沈东庭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还是站立不稳,整个身体都趴在时锦南身上,脑袋搭在她的右肩,双臂静静箍着她的腰不愿松开。

    对于这敷衍的帮忙,时锦南也是无力吐槽了,靠在门边费力扶住沈东庭腰身,腾出手去输入指纹开门。

    门应声而开,她抓住门框,扶着沈东庭挪进屋里。

    第42章 醉酒后续

    ◎挑选对戒◎

    时锦南小心扶着沈东庭让他靠在玄关柜上, 然后用脚关上门。外面走道上的光线瞬间被隔绝,房子里再次陷入黑暗。

    适应了一会儿,她伸手去摸索玄关处开关, 手背上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住,下一秒她就被大力推到了厚重的门板上。

    时锦南抿紧嘴巴,紧紧搂住沈东庭宽阔的后背, 生怕他脚下站立不稳摔下去。心里暗自埋怨那三个灌他酒的人, 把人灌醉也不帮忙帮到底。

    沈东庭一米八几的个子, 体重最少也应该有一百四十斤, 她这细胳膊细腿的, 能搀扶住他,已经是使出了浑身力气。

    迷迷糊糊的沈东庭把下巴重新搁置在她肩头, 双臂穿过她身体两侧,在门板上胡乱摸索着门把手。夹杂酒气的温热呼吸洒在她脖颈间, 唇齿飘出喁喁细语:“我不回家,婚戒还没买呢……”

    “你这人, 怎么还惦记着买婚戒的事情?”

    “男人就要说话算话……”沈东庭说着,还用自己的侧脸蹭了蹭她的脖子。

    时锦南:“………”

    那冰凉的发丝划过耳畔时有点痒,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侧头躲开。一手用力箍住沈东庭的腰身, 一手又去摸索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 玄关处大亮。

    三只猫正围在两人脚边, 仰着小脑袋,眼露关切。

    至于是不是真的关切, 时锦南暂且认为它们是关心主人的。

    沈东庭迷蒙沉醉的双眼环顾四周, 感受到压在怀里的柔软, 忙双手撑着门板, 甩甩脑袋。

    “对不起,有没有压疼你?”

    时锦南摇头,倒是有点重。

    沈东庭垂眸,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那淡粉色唇上。兴许是酒精在作祟,他没有出声征求时锦南的同意,就低头凑了上去。

    蓦然逼近的浓烈酒气,让时锦南身体僵了一瞬,倏地侧头。

    温凉的唇瓣擦过她的唇角,落在纤细莹白的脖子上。

    时锦南不动声色挪开了一些,扯开话题问:“你还能自己走吗?”

    沈东庭虽然醉了,但心里还牢记着不能强迫她的自律,直起身子逼迫自己远离那萦绕在鼻尖的清香气息。

    “不……不知道……应该能……吧。”

    他说着试图驱使着虚浮不稳的脚,刚抬出去一只就踩到了十一的尾巴尖,脚下的猫喵呜了一声窜了出去,致使他差点仰倒在地。不过幸好他下盘够稳,手也及时撑在了玄关柜上。

    时锦南忙上前,用右臂拖住他的后背。

    “你先站着别动。”

    还没等沈东庭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锦南就屈膝蹲下,打开柜门拿出两双家居鞋,先给他换好,自己才脱掉鞋子换上。

    沈东庭怔怔看着她帮自己换鞋,半晌没回过神来。

    时锦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眼前那莹白细长的手指不断挥舞,沈东庭内心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着,他突然伸出灼热的大掌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踉跄着把眼前的人推到身后的墙壁上,低头吻了上去。

    温热酒气堵住嘴巴的时候,时锦南才反应过来,呼吸困难之下她用力推开身前的人,蹙眉提醒:“沈东庭,你喝醉了。”

    沈东庭本也没有使力禁锢她,在那样的大力之下,后背猛地撞在身后的玄关柜上,那一撞让他神志更加混乱,他甩了甩脑袋不解看着对面的人,脊背上的疼痛让他表情皱了皱。

    看到他皱成一团的脸,时锦南有些懊恼自己不该那么用力。作为夫妻,做这种亲密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她刚才的反应属实有点过了。

    自责之下,她小心问:“沈东庭,你没事吧?”

    听到她关切的询问,沈东庭顺势有气无力滑坐在地,委屈点头,耷拉着嘴角,小声回答:“后背有点疼……”

    “………”

    这人喝醉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时锦南蹲下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

    我了半天,她只憋出了一句:“我是因为不喜欢酒味,才条件反射推开你的。”

    沈东庭歪着脑袋,用额头蹭蹭她的手心,耷拉着眼皮没有说话。

    僵持了半晌,时锦南鼓足勇气捧起沈东庭的脸,眼睛一闭,就凑了上去,在那温凉的唇上碰触了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这下能算道歉了吗?”嘴上虽然这么淡定问,可胸腔里咚咚跳着的心脏让她清楚自己的紧张,心里暗暗祈祷沈东庭第二日清醒时不要记得这一幕。

    唇上轻微的触感似乎还犹在,沈东庭怔愣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一声,双眸依旧醉意朦胧,不似清明。

    看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时锦南也不知道他到底醉到什么程度。

    两人在门口已经磨蹭了好一会儿了,她掰过沈东庭的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奋力拉他起来。

    “地上凉,还是回卧室躺着吧。”

    醉酒的他还算听话,乖乖任由她搀扶着,脚步虚浮,一路踉踉跄跄。

    时锦南把沈东庭拖到卧室时,已经累出了一身汗。站在床边,她又有些纠结,依照自己的强迫症,不换睡衣是不能直接躺到床上的。

    可………

    “沈东庭,你还能自己换衣服吗?”

    听到这话,沈东庭满脸不解。

    时锦南扯扯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这个,你还能自己脱下来吗?”

    沈东庭眼睛一弯,露出一口大白牙,勉强站直身子,用力点头,“能……”

    说着就开始解西装上那颗唯一扣起来的纽扣,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看起来似乎是使了力气。可一分钟都过去了,那颗纽扣依旧岿然不动,牢牢与扣眼锁定在一起。

    时锦南:“………”

    眼看沈东庭有越解越烦躁的苗头,她只好轻轻拉开他的手,解开了那颗扣子,然后踮起脚尖帮着他把外套脱了下来。

    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带已经被他自己拽的有点松了。

    时锦南先是帮他拿掉领带,才强装镇定去解那一排纽扣,心里不住洗脑,这是自己的丈夫,脱他衣服是应该的。

    纽扣全解开后,她移开视线,僵硬着把衬衫下摆从裤子中扯出来。

    扯掉衬衫,时锦南迅速拿起床上的家居服上衣就给他套了上去,衣摆落下,遮住了那几块隐约可见的腹肌。

    眼看着沈东庭想往床上躺,时锦南及时拉住他的手臂,别扭提醒:“裤子自己换。”

    沈东庭听话去解腰带,最后腰带虽然解开了,又卡在了裤子纽扣上。

    后来,时锦南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咬牙强装镇定帮他。换好裤子后,她掀开被子,直接把人推倒在床上,然后迅速盖住,动作一气呵成。

    沈东庭在被褥里动了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见他没有什么反常,也没有要吐的迹象。时锦南才放心捡起地上的衣服去了洗衣房,等收拾好,给猫咪们换好粮和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她捏着酸胀的手臂,去了卫生间洗漱。

    澡洗了一半,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沈东庭冲了进来,直直冲向了马桶。

    虽然卫生间是干湿分离的,可那层隐约可见的磨砂玻璃还是让时锦南涨红了一张脸,她迅速缩到角落‘面壁思过’,假装自己不存在。

    背后淋浴浇下来的‘哗哗’水声,减轻了沈东庭的呕吐声。

    大约两三分钟后,沈东庭才歪歪扭扭站起来,冲了马桶,如游魂一样离开了,似乎是没注意到里面正在洗澡的时锦南。

    在确定沈东庭不会再进来了,时锦南才快速洗好擦干,穿上了睡衣。

    回到卧室,就看到沈东庭眉头深锁,应是不太舒服。

    时锦南蹲到床边,低声问:“是不是难受?”

    沈东庭没有回答,只是含糊说了一个‘渴’字。

    喝了那么多酒,大概是被烧的口干舌燥了。时锦南没有犹豫,起身去餐厅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扶沈东庭起来喝了半杯水之后,她又去浴室湿了一块毛巾,帮他擦了脸和脖子,以及手。

    为了避免他晚上再吐,时锦南在他床头那边放了一个垃圾桶后,才放心躺下。

    天刚蒙蒙亮,时锦南就醒了。怕身旁的人晚上会吐,她一晚上没有睡好,连做梦都在担心沈东庭会不会爬起来吐了。

    打开床头灯,转头去看,幸好,他人睡得还算安稳,眉头舒展,似乎酒精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没了睡意,时锦南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沈东庭也醒了。

    昨晚零星的片段在脑中闪过,沈东庭不确定问:“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时锦南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收紧,面无表情回答:“对,你醉了,解不开扣子。”

    沈东庭看出她的别扭,没继续多问,因为他依稀记起自己好像是强吻了她,但他又不敢直接问。

    半天无话,沈东庭垂眸看到自己空荡荡的指尖,有了新话题:“今天一起去挑选婚戒吧。”

    时锦南没有拒绝,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见她答应,沈东庭直接拨通了林易安的电话,帮她请假。

    时锦南不太满意他的自作主张。

    “买个婚戒,又用不了一天。”

    沈东庭伸出长臂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忘啦?这周末要飞外地拍婚纱照的,今天下午的机票,与摄影团队一起。”

    若不说,她还真忘了这事。

    既然不用上班,沈东庭又拉着她睡了一会儿,才起床吃早餐,然后出门买婚戒。

    周五的商场人不算多,沈东庭牵着时锦南的手走进一家老字号的连锁珠宝店。

    店员看到两人,眼神一亮,热情迎了上来。

    “二位里面请……”

    小姑娘很是话痨,一直问个不停,最后听沈东庭说要买结婚对戒后,立刻领着二人走到一处展示柜前。

    “本品牌比较有代表性的款式都在这里了,有经典款,有最新款,也有特殊寓意的款式。”

    沈东庭在高脚凳上坐下,把手臂搭在时锦南纤细的腰上,示意她坐到旁边。

    时锦南没有坐,但也没有推开腰上缠着的手臂。

    擦的一尘不染的透明展示柜里整齐摆放着各式对戒,有款式复杂华丽的,也有简单明了的。

    时锦南从左到右仔细看过去,目光停留在一对款式十分简单,镶着细碎钻石的对戒上,质地是铂金的。

    女店员看出她的意思,打开展示柜拿出那对戒指放到她面前。

    “您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品牌的经典款。”

    作者有话说:

    咱也没见过真正醉酒的人是什么样,也不知道描述的对不对,如果有不对的地方,纯属作者个人想象。

    作者这辈子目前就喝过一次酒,也不能算真正的酒,其实就是红酒煮圆子,喝了一大碗,喝完唯一的感受就是困,手机都玩不下去,只想睡觉……haha~haha~

    第43章 买好婚戒

    ◎婚礼日期◎

    这类似于电视剧台词的一句话, 让时锦南觉得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店员小姑娘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人类的审美本就是相通的,能够成为经典款, 只能说明这款对戒很符合大众审美而已。

    沈东庭仰头看着时锦南,大掌在她侧腰上轻拍了一下,“要不试戴一下看看。”

    店员听到这话, 更加热情, 拿下那枚女戒, 对时锦南道:“女士, 请您把手伸出来。”

    在时锦南伸出右手的时候, 她象征性夸了几句手好看白皙之后,又端起职业素养, 开始介绍自家的产品。

    “二位别看这是经典款,但每年上新都会在细节上进行改良, 这款已经是第十七次改进了,上周才到店的新货……”

    时锦南静静听着店员喋喋不休, 一会儿夸戒指好看,一会儿又夸她手好看。

    展示柜里这枚戒指尺寸还是有些大了, 刚套在无名指上, 就滑到了指根。戒指内侧打磨的光滑圆润, 接触到皮肤只觉得温润清凉。

    店员小姑娘‘哎呀’了一声, “您的手指太细了, 二位稍等片刻,我去拿个小尺寸的。”

    待店员离开走进里间后, 时锦南把手伸到沈东庭面前, 问:“你觉得好看吗?”

    她手上的皮肤十分白皙细嫩, 衬的那戒指上的细小碎钻亮闪闪的, 看上去有一种很舒服顺眼的契合。

    沈东庭握住她的手指,垂眸假装仔细打量,“店员说的对,你的眼光挺好的。”

    那似笑非笑的语气,时锦南觉得他是在调侃自己,挣扎着缩回手,没有接话。

    “我这话是发自肺腑的。”沈东庭手臂使力,把她拉的离自己近了一些。

    周围依稀有顾客走进店里,时锦南左右看看,面无表情推开了腰上那条手臂。

    沈东庭扬唇淡笑,拿起那枚男戒套在自己无名指上,举到眼前打量了一番,而后问时锦南:“你觉得我戴上好看吗?”

    时锦南闻声垂眸看去,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稍微些许凸起。看起来就是象征着男性力量的手,与她自己那双纤细窄瘦的双手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那枚男戒上没有镶钻,只是有一条蜿蜒的纹路,看起来简单大气。

    与她嫩白细软的手不同,他的手掌显得没那么白皙,反而更接近小麦色,银色的戒指圈在无名指指骨稍上的位置,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想起了乔诗甯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形容,清冷禁欲系。

    余光瞥见沈东庭含笑的眸子,时锦南匆匆移开视线,只是含糊回答:“好看。”

    沈东庭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低低附和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这时,店员拿着一个小盒子从里间走了出来,在看到沈东庭手上的戒指时,她笑问:“先生戴着可还合适?”

    沈东庭转动戒指,试了一下尺寸,“还行。”

    店员拿出盒子里的女戒,拉过时锦南的手,帮她戴上。

    “这是最小尺寸的,这次应该能合适了。”

    时锦南活动了一下手指,戒指没有滑下去。

    店员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又拿出另一枚男戒,递给沈东庭,“先生,您试戴这枚新的吧。”

    沈东庭接过,递到时锦南面前,示意她帮自己戴上。

    旁边还有其他人,他这个要求让时锦南面颊一热,但也没有推脱,硬着头皮帮他戴上。

    沈东庭心满意足看着手上的戒指,对店员道:“开发票吧。”

    付了款之后,他没有再让店员把戒指放回丝绒盒子里,而是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牵住时锦南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相扣一起走出了店里。

    一大早卖出这么大一单,店员小姑娘很开心,一路笑脸相送,把二人送到了店外。

    回到车上,时锦南才忍不住开口:“我们就应该多看几家店,这对戒指太贵了,比我两年工资还多。”

    正在拉安全带的沈东庭听闻这话,扬起眉毛,好笑问:“怎么?你想找个款式差不多的平替呀?”

    “平替其实挺好的。”

    公司里很多女同事都追求精致大牌,而时锦南从来都无所谓大不大牌,只要款式好看就行。办公室里另外两个秘书时常吐槽她没有职业精神,她们认为作为直接为老板服务的秘书,就应该大牌傍身。

    然而她们不懂的是,如果时锦南也整日名牌穿在身,别说存钱买房子了,可能她连工地上的一块砖头都买不起。

    时锦南认真严肃地表情逗笑了沈东庭,他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顺便在额头吻了一下才说:“别心疼了,下次我付款之前,一定先问价格。”

    时锦南下意识捂住额头,“沈东庭,这里是停车场,有监控。”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偷情男女。”沈东庭说着坐好,启动了车子。

    时锦南:“………”

    车子驶出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时锦南的手机恰巧在这时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瞬,滑动屏幕接通。

    不等她开口,郑心柔热情地声音就传了过来,“南南,东庭跟你提拍婚纱照的事情没有?”

    时锦南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沈东庭,才回答:“说了。”

    “那就好,酒店什么的我都给你们订好了。机票是三点的,你下午请假别上班了。”

    说到着,她突然转移话题:“要不,你们两个带着行李来庄园这边吃午饭吧,到时直接去机场就行。”

    沈东庭听到母亲的话,替时锦南回答:“好,妈,等会儿我们收拾好行李就过去。”

    由于只是两天的行程,两人到家后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便装在了一个行李箱里。

    抵达山上庄园的时候,十点四十左右。

    时锦南刚下车,远处在帮着外婆浇菜的郑心柔就冲她挥手叫喊:“南南,快过来。”

    最近天气有转暖的趋势,菜地里的菜也长得茂盛了许多。

    时锦南走近望见那片足有两亩的菜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儿时住的那个老小区里,大家最喜欢争地盘种菜,常常能看到道路两旁的土地里一排排迎风飘摇的小菜苗,以及争论不休的小区居民。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还是有权有势了好,可以直接在山上建造一片庄园。别说上亩的菜园了,数十亩的果园更是不再话下。

    抬眼眺望了会儿菜地旁边的果园,她悄悄问沈东庭:“到了夏天,公司里的员工是不是经常有水果吃?”

    “对,外公的公司不仅有水果吃,一年四季福利都很好。”沈东庭声音蕴含着蛊惑,“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

    时锦南:“………”

    外婆走到两人面前,笑吟吟招呼他们:“外面晒,先去屋里坐吧。”

    “妈……”拿着水管浇水的郑心柔瘪着嘴装可怜:“我也怕晒。”

    外婆头也没回:“那就快点把菜园浇好。”

    见装可怜没用,郑心柔拉低帽檐,认命浇水。

    沈东庭却道:“要不你们进去说话,浇菜园的事情交给我。”

    外婆一把拦下他,拉着他往主屋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唠叨:“甭管她,昨天又惹你外公生气了,我这是在替你外公惩罚她呢。”

    时锦南与沈东庭对望一眼,什么也没敢说,乖乖任由外婆拉着她一起走向主屋。

    负责厨房的朱师傅正在忙碌,三人经过主屋一侧的厨房时,他看见三人,笑容憨态可掬一一打招呼。

    上次晚上来时,朱师傅请假了,时锦南并未见过他。她记得沈东庭好像说朱师傅是庄园专门负责两位老人家一日三餐的,手下还有三个小徒弟。

    在主屋坐了一会儿,便开饭了。

    郑心柔脱掉沾了泥泞的雨鞋,赤脚走到玄关处套上家居鞋,边摘遮阳帽边问:“妈,爸今天中午真不回来吃了?”

    “不回,听说是要见客户。”

    “爸都这么大年纪了,见客户的事情,没必要让他老人家亲力亲为。”

    郑心柔这话,惹得外婆冷哼一声:“那你倒是争口气呀!别整天只知道嘴上说好话,他事事亲力亲为,还不是为了不让大权落到你叔叔他们父子手里。”

    被呵斥了一顿,郑心柔紧闭嘴巴,没敢再说什么。

    饭桌上,四个人安静吃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外婆是被女儿气的,郑心柔是怕再挨训,沈东庭与时锦南作为晚辈,则是深知这个时候不该插嘴长辈之间的事情。

    饭后,郑心柔亲自切了几盘水果送到客厅的茶几上,殷勤递给外婆一盘:“妈,您就别生气了,实在不行,这不还有东庭和南南的嘛,从林也行。”

    外婆没好气接过小碟子,慢悠悠吃着却没搭话。

    见母亲还在气头上,郑心柔坐到时锦南旁边,说起了婚礼的事。

    “我昨天帮你们解决了婚礼的事情,不过要四个月之后了,婚宴就定在你们外公的酒店。”

    这一刻,沈东庭突然就明白母亲是怎么惹到外公的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母亲说道:“本来我与下个月要在那里举办婚宴的男方都商量好了,我出钱,他把那天让出来给你们。可谁知那个混小子没跟女方商量,收了钱才挑明,女方不同意,闹到了酒店里。你外公得知后很生气,现在只好把你们的婚宴定在六月十八了。”

    时锦南:“………”

    她觉得自己这婆婆倒是跟乔诗甯的性格有点像,都是大大咧咧、雷厉风行的,她觉得她们才适合做婆媳,绝对能玩到一块去。

    郑心柔拉住时锦南的手,嘴角耷拉着:“儿媳妇,不好意思啊。”

    “没……没关系……”

    停顿了一下,她才低声呢喃着说出自己的观点:“其实,有没有婚礼,我都无所谓的。反正都领证了,法律上我们已是夫妻,没必要大办一场昭告所有人的。”

    “那可不行……”

    郑心柔唠唠叨叨说了一堆事关礼俗的理由,末了补充:“所以,这个婚礼是一定不能省的。”

    时锦南低眉顺眼听着,不再开口。

    “妈……”沈东庭打断还欲继续的母亲,提醒:“我们该去机场了。”

    郑心柔一拍脑门:“对对对,我都忘了这茬了,你们快点去。”

    登机后,二人才与摄影团队碰面,一行人的位置就在他们后排。

    沈东庭和时锦南客气与他们打了招呼,才坐下。

    飞机降落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抵达酒店差不多八点左右,两人也没有再出去吃饭,而是叫了餐送到房间。

    第44章 帮吹头发

    ◎胡须扎人◎

    郑心柔帮他们预订的是独栋别墅酒店, 共有两层,一楼是餐厅与休闲娱乐区,二楼是卧室与客厅。

    酒店是在旅游度假区里面的, 听那个摄影总监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拍摄地点大多在附近的景点。

    时锦南环顾了一圈偌大的一楼,虽然不是她花钱, 但多少还是有点心疼的。刚才在酒店服务前厅办理入住的时候, 她隐约听到前台服务人员对另一对小情侣说, 这里一天的房费是六千。两天就是一万二, 都够她两个月的房贷钱了, 世界的参差果然很残忍。

    沈东庭提起行李箱,提醒她:“要不先上二楼洗澡吧, 反正晚饭还没送过来。”

    时锦南收回思绪,跟在他身后走上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把行李箱放进卧室后, 沈东庭就识趣去了外面客厅,走前还不忘说上一句:“你先洗。”

    时锦南也没有过多客气, 关上卧室的房门,打开行李箱, 拿出里面的睡衣与内衣。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她便洗好了, 头发用干发巾包着, 并未吹干。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工工整整的长袖家居服, 才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并没有沈东庭的身影,她目光逡巡, 最后发现他正站在昏暗的阳台上。左手叉腰, 右手抬起覆在耳朵上, 应是在打电话。厚重的推拉玻璃门很隔音, 听不到任何电话内容。

    时锦南纠结着要不要过去提醒他去洗澡,还没等她纠结出一个结果,阳台上的高大背影就转了过来。

    沈东庭见时锦南已经出来,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就挂断了,而后拉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头发怎么不吹干?”

    时锦南活动了一下双肩,坐到柔软的沙发里,解释:“有点累,歇会儿再吹,你快去洗澡吧。”

    沈东庭没再说什么放下手机去了卧室,他洗澡比时锦南快多了,差不多十分钟解决。头发吹的半干,平时梳在脑后的额发垂在额前,让他看起来乖顺青涩了不少。

    许是坐飞机太累了,蜷腿窝在沙发里的时锦南有些犯困,没有注意到身后走近的沈东庭,直到头发上的干发巾被拿掉,她才猛然清醒,下意识朝上仰头。

    沈东庭大掌拖起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看向前方,用干发巾温柔擦拭着那微卷浓密的长发。

    头顶温柔的动作,让时锦南手指与脚趾同时蜷缩,她呢喃了一声:“沈东庭……”

    沈东庭双手固定住她的脑袋,“别动,我帮你吹头发。”

    说着,他放下湿·漉漉的干发巾,把吹风机连接上沙发旁边的电源,打开吹风机,长指穿过时锦南的发丝,默默吹了起来。

    饱满指腹偶尔擦过发丝下的头皮,时锦南双臂抱膝,紧抿嘴巴,如一尊雕像一样僵硬不动。

    吹风机从上到下一路吹到发尾,温热的风从沈东庭的指尖传递到时锦南的头皮。

    她的头发很长很密,差不多快及腰了,吹了十多分钟才吹干。

    在吹风机的嗡嗡声停止的瞬间,时锦南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沈东庭刚把吹风机放回浴室的收纳柜里,楼下便传来了门铃声,时锦南正欲起身下去,他便走了出来,开口阻止:“你穿着睡衣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时锦南又坐了回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类似于运动套装的睡衣,一阵无语。这完全可以穿着出去的家居服,哪里就不方便了?

    她现在发现沈东庭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晚之后?还是更早一些?她记不清了。

    兴许全天下的丈夫对妻子都是如此,她也没有多想,转头向楼下看去。透明玻璃围栏被清洗的一尘不染,此刻沈东庭刚走到一楼门口,玄关门打开,一名身着制服,身材颀长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摆着五份餐盘,均都被不锈钢餐盘盖罩着。

    服务员把餐食整齐摆放在一楼餐桌上后,说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话毕便推着餐车离开了。

    关上一楼的门,沈东庭抬头向上看,正对上时锦南俯视的双眸,他唇角微扬,说道:“快下来吃晚饭。”

    晚餐,沈东庭点了两份牛排,以及三份辅食。

    中午在庄园那顿,因为两个长辈闹别扭,时锦南没敢多吃,此刻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闻到楼下隐约飘上来的香味,她立刻套上一次性拖鞋,冲下了楼。

    沈东庭已经提前帮她拉开了餐桌前的椅子,时锦南刚拿起刀叉,他便将自己那份切好的牛排与她的调换了一下。

    时锦南双手一顿,随即道谢:“谢谢。”

    沈东庭:“不客气。”

    可能是饿极了,时锦南埋头认真吃着,也没顾得上再与对面人过多攀谈。

    沈东庭优雅切下盘子里的牛排,放进口中一块,慢慢咀嚼着,温柔地目光却直直望着对面的时锦南,唇角眼尾都挂着极淡地笑意。

    一口气吃饱后,时锦南抬头看向对面的沈东庭,却见他坐姿笔直,吃相优雅端正。这样的姿态让她想起了吃相同样优雅的五一,于是忍不住脱口问:“你有没有觉得五一跟你很像?”

    这话让沈东庭怔愣了须臾,随即失笑:“我养大的猫,自然随我。”

    说起这个,时锦南很好奇,“你捡到五一的时候,它多大?”

    “可能两个多月吧。”

    顿了顿,沈东庭才继续:“当时它两只眼睛都发炎糊住了,我把它送到医院才知道它感染了好几种病毒,医生猜测可能是猫舍后院猫,见它生病卖不了价钱,就随便找个垃圾桶丢掉了。虽然我捡它没花钱,但看病却花了我两三万,本来最初给它取名叫人民币的,可似乎它不是很喜欢,才又改名叫五一的。”

    五一的经历,不免让时锦南想到了阿九。

    阿九也是她捡的,在马路边上,不知道是被主人丢了,还是与猫妈妈走丢的小流浪。当时瘦瘦小小的一只,一路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最后看小家伙实在太执着,她心下一软,便抱回了家。

    后来在阿九三个月的时候,她又买了同品种的十一给它做媳妇,可谁知道却被商家给骗了,长大后才发现十一是只公猫。

    都已经养出感情了,她也不忍心找商家调换,于是两小只在年前一起双双被绝了育。要不是它们半夜老是扯着嗓子哀嚎,她也不想花钱让它们受那个罪。

    沈东庭看她眼神茫然,似是在沉思,出声问:“在想什么?”

    时锦南收回思绪,温柔轻笑:“没什么,你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刷了牙之后,她便钻进了被褥里,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等沈东庭喊来服务人员收走餐具,回到二楼卧室时,却见时锦南已经沉沉睡去。他禁不住莞尔一笑,放轻动作去浴室洗漱之后,才上了床。

    他小心翼翼挪到时锦南身边,轻柔托起她的脑袋,把人揽在了怀里。

    怀里的时锦南眉头皱了皱,眼睫轻颤了两下,并没转醒,而是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兴是睡得早,时锦南早上六点左右便自然醒来了。感觉到脖颈处的温度,她才惊觉自己又不知不觉枕在了沈东庭手臂上。

    她紧咬牙关屏住呼吸,准备悄无声息挪开。

    不知道是不是发丝扫过了沈东庭的手腕,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抬起脑袋,那条原本伸展的手臂却突然收起,把她更紧的箍在怀里。

    时锦南大气都不敢出,抬起眼皮向上看去,入眼的是沈东庭的下巴。透过窗帘缝隙隐约投射进来的光线,她发现那线条完美的下巴上有青须冒出,不过看起来很淡,应该是刚长出来一点。

    她忍不住好奇抬手,小心翼翼轻触了一下,些微的粗糙扎手。

    以前乔诗甯常说,她最喜欢摸小白脸刚刚长出胡须的下巴。

    时锦南不明白这刚冒出胡须的下巴有什么好摸的,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试探摸了两下。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光滑细嫩的下巴,默默做着比较。对比之后,唯一的想法是,幸好女人不长胡子,她觉得还是自己光滑的下巴手感更好。

    正当她准备缩回手时,手腕却被一直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了。

    沈东庭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响起:“你这是在趁我睡着,占我便宜吗?”

    时锦南脸上一热,猛地缩回手,迅速向后退,离开他的怀抱,耷拉着眼皮,嘴硬狡辩:“没有,我刚才做噩梦了,不是故意碰到你脸的。”

    沈东庭没有拆穿她,而是重新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脑门上,闭上眼睛道:“还早,再睡会儿。”

    时锦南:“………”

    搁置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掌无意识轻拍着,似是在哄小孩子。她伸手去推,却被直接捉住。

    沈东庭地声音又在头顶响起,“别闹了。”

    紧贴在额头上的下巴,因着他开口说话,不断擦过时锦南光洁的额头。那略微粗粝的触感,使得她不自觉缩着脖子躲闪。

    “沈东庭,你胡须扎人。”

    听到这话,沈东庭伸手摩挲了下巴,确实有点粗糙扎手。他仰头,离时锦南的脑门远了一些,“我去刮胡子。”

    不等时锦南再说什么,他就一骨碌坐起来,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剃须刀去了浴室。

    沈东庭的反应让时锦南默然无语。

    早上八点二十,两人解决完早餐走出去,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摄影助理。

    小助理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左右,身材干瘪清瘦,有着所有少年的青涩。他如一阵风一样疾步走过来,匆匆扫了一眼时锦南,就羞涩移开视线,把一张行程表递给沈东庭。

    “这是今天的拍摄行程。”

    沈东庭刚接过,小助理就转头跑了。他自然知道这小男孩为何羞涩,那样的别扭让他想到了学生时代。

    某次,他被几个高一的大胆女生追到了操场,为了甩开那几个女生,他就绕着操场跑了起来,女生们追累了不甘离去。他停下来喘气,余光里看到不远处正抱着本书看得入神的时锦南。

    不知为何,他条件反射般挺直脊背,目不斜视故意绕过去从时锦南面前走过,纵使心跳错乱,也不敢大口呼吸。

    然而,那个埋头认真的女孩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他不甘心又转身从她面前经过了一遍,依旧不被看见。最后,他泄气走开,懊恼自己不该发神经。

    第45章 自由发挥

    ◎不是故意◎

    小助理的身影消失, 时锦南收回视线,却见沈东庭似是若有所思,她以为他又误会了, 于是捏住他的西装下摆拽了拽。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嘴巴紧闭,用无辜地表情看她。

    沈东庭回过神, 长臂揽住她的腰, 带她走了回去。

    “化妆师正在准备, 等会儿就过来给你化妆, 我们不用过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 时锦南只穿了一件丝绒衬衫,并未穿外套, 腰间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遍她全身。她神经紧绷任由沈东庭带她走到一楼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没好意思仰头去看身边人。

    沙发对面是只能容纳三四人的室内泳池, 泳池周围全是落地玻璃窗,不过是那种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 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材质。

    沈东庭拿了一杯果汁准备递给她,低头见她盯着游泳池发愣, 好笑问:“怎么?要不等晚上回来去里面游泳?”

    时锦南面颊一热, 垂眸接过果汁, 抿了一口缓解尴尬, 借口道:“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 我教你。”沈东庭在她旁边坐下,身子后靠, 把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 手指动了动, 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把手搭在她肩上。

    想到乔诗甯那些惹火的泳衣, 时锦南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把视线移向落地窗外。又喝了两口果汁,低声拒绝:“不用了,我没有泳衣,而且现在天冷。”

    成功逗到她,沈东庭眉眼弯起,伸手捏捏她泛着红晕的耳垂。低头凑近,压低声音:“耳朵这么热,该不是在胡思乱想吧。”

    被猜透心思,时锦南头皮发麻,面上热意更甚,她气恼打开耳朵上的手。故作愠怒,转头怒目瞪沈东庭:“沈东庭,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不等沈东庭开口,她又补充:“你能不能做到表里如一?”

    沈东庭学着她的样子,面无表情,认真点头。

    “好,听你的,我以后在你面前尽量装深沉。”

    时锦南:“………”

    这时,门铃被按响,沈东庭起身去开门。化妆师与两个助理提着化妆箱与几个大纸袋走了进来,领头的化妆师先是对他点头示意,才解释:“这里是拍摄需要用到的礼服,二位放心,拍摄所用到的礼服是你们母亲从国外单独购买交给我们工作室的,均是全新不曾被穿过的。”

    时锦南听到这话,眼露惊讶,自己这婆婆还真是不辜负人设,依旧挥金如土。区区婚纱照而已,她还要不辞辛苦单独购买,这要是结婚用的婚纱,还不得定做啊。

    她猜的没错,结婚所需要用到的礼服,郑心柔还真的在积极联系国外某品牌设计师,准备花重金定制。以及中式秀禾,她也准备联系设计师,设计独一无二与别人不一样的。

    一个多小时后,时锦南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怔愣。平时她顶多用下遮瑕提亮肤色,这么复杂的妆容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脸上。专业化妆师的手果然都是巧夺天工的,这张脸似是被施了魔法,她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换上礼服走出来的沈东庭比她还要惊讶,一双眼睛根本移不开。

    化妆师帮时锦南把鬓角的发丝整理好,出声提醒:“时小姐,先去换礼服吧。”

    第一套礼服不是传统的婚纱,而是一条丝绸质地的吊带拖地长裙,乳白色的礼服裙摆被扎染成墨蓝色,看起来如水墨画一样,把时锦南清冷淡漠的气质衬托的更加淋漓尽致。

    略微小V领的设计刚好拖住她精致漂亮的锁骨,发型是简单的公主头,微卷的发尾服帖垂在身后,留有两缕搭在胸前,遮挡住光裸的肩头,使得双肩上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裙子很修身,那丝滑的面料十分服帖的包裹住她曼妙迷人的曲线,把优点全都展露了出来。

    沈东庭喉结微动,去卧室找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似是绞着漩涡的眸子落在时锦南光滑洁净的脸上。低沉地声音响起:“外面冷,还是披件外套再出去吧。”

    一想到负责拍着的摄影总监是男的,沈东庭就有点不想她把外套脱掉。

    出了别墅,外面宽阔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房车,车门已经被助理提前打开了。

    沈东庭走下门口台阶,回身把手递给时锦南。

    时锦南单手提起拖地的裙摆,把另一只手放到他手心,抬脚走下台阶。

    化妆师紧跟其后走出来,后面跟着的两个化妆师助理,各自提着两双高跟鞋与两个大纸袋,差不多十公分左右的鞋跟细如筷子。

    而时锦南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平底鞋,也不是她矫情,主要是房屋门口就是草坪,她怕一脚踩进松软的草坪里,鞋跟会陷进去。

    这处度假酒店里绿化做到了极致,处处都是绿意盎然的草坪,好多石板小路都铺在草坪中心。

    今日的拍摄地点有三处,一处是吊桥,一处是湖心小岛,一处是古建筑园林里的中式风格。

    一行人先是去湖边,坐船进了湖心小岛。

    时锦南以前在网上看过这里的景点,今日亲自登岛,感触更加大,真实的风景远比修饰过的照片更加绮丽。

    摄影总监,低头调试着手里的单反,嘴上却对时锦南与沈东庭道:“你们就像平时相处一样,只管自由发挥。”

    时锦南与沈东庭对望一眼,不确定问:“那样会不会影响效果?”

    摄影总监终于舍得抬头,单眼皮下浮现笑意,嚼了一下嘴里的口香糖。

    “时小姐放心,我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为了拍照而拍照,会使得肢体不自然僵硬,只有真情流露,拍摄出来的效果才有灵魂。”

    真情流露?时锦南垂下眼睑,无声叹息。她与沈东庭之间,恐怕现在还没有什么真情可言。

    沈东庭把她当做年少时的爱恋,而她也还没有真正做到毫无顾忌的与他拥抱、牵手甚至接吻。

    摄影总监挑眉,“怎么?你们不知道如何自由发挥?”

    沈东庭揽住时锦南单薄的肩头,眼神淡定对摄影总监道:“我们明白。”

    “那就把外套脱下来,开始吧。”摄影总监说着脚步后退,找着拍摄角度。

    时锦南脱掉外套递给一旁的助理,春风吹过,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肩头。

    沈东庭有所察觉,温热的双手握住她的肩头,低头凑近问:“是不是冷?”

    时锦南轻轻摇头,尽量不去顾及不远处的闪光灯,抬手主动牵住沈东庭的手,眉眼与唇角同时弯起。

    垂眸看着那牵在一起的手,沈东庭眉眼含笑,反握住她。

    “别紧张,既然摄影师让我们自由发挥,你就当这是一场旅行。”

    这个提议好像也不错,时锦南仰头与他对视,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仰视与沈东庭的俯视角度刚刚好,抬头的动作让她修长的脖颈曲线更加优美。

    一直在观察的摄影总监迅速按下快门。

    两人漫步在湖心小岛上,一直都是沈东庭在做出亲密的举动,每次时锦南都假装看风景,羞赧移开视线。

    时锦南也不想这样,可一想到周围有几个人在围观,她就莫名紧张,一紧张,她就更加不好意思。

    摄影总监走过去,先是清清嗓子,才开口:“时小姐,放松,你的表现还是有点紧张。”

    “哦……好……”

    摄影总监前脚刚走,她就瘪着嘴跟沈东庭抱怨:“原来,拍婚纱照也这么累呀。”

    沈东庭轻笑出声,大掌轻拍一下她的脑袋,重复了一遍摄影总监的话:“放轻松。”

    时锦南:“………”

    三套风格拍摄完的时候,夕阳也彻底隐匿了踪迹,晚风比白日更加凉。

    时锦南裹紧身上的外套,跟着沈东庭走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沈东庭回身帮她搓着手,问:“饿不饿?”

    点头之后,时锦南又有些为难,“今天走了太多路,我不想出去吃,要不还是让酒店送餐过来吧。”

    看她脸色确实疲惫,沈东庭顺从答应,打电话给餐厅部那边,让他们送晚餐过来。

    洗去一身疲惫,填饱肚子,时锦南便瘫在泳池旁的沙发里不愿意动了。

    待服务员收走餐具后,沈东庭走过去,没有过多考虑,弯身把她横抱起来,转身走向旋转楼梯。

    身体的突然腾空,让时锦南下意识勾住沈东庭的脖子。

    “沈东庭,我有脚,能自己走上去。”

    “你不是累了嘛,我抱你上去,这样你就可以省点力气了。”

    这理所当然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时锦南一时无话反驳。

    用脚打开虚掩的卧室门,沈东庭抱着时锦南侧身走进去,弯身把她放在床上。

    床单被套被重新换过,还多了几盏香薰蜡烛。

    时锦南身体刚粘上床,就翻身爬到左侧,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沈东庭关了外间的灯,才回房坐到床上。

    闭眼假寐了一会儿,床头灯的亮光让时锦南睡不着,她睁眼去看沈东庭。

    此刻他正依靠在床头坐着,凝眉回着信息。

    见他表情凝重,时锦南禁不住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沈东庭收起手机,下滑躺下,然后往左边挪去。把时锦南拉进怀里后,下巴抵在她头顶,大掌在她后背轻拍着。

    “沈东庭,你有心事?”

    时锦南说着仰头去看他,因为离得太近,唇瓣堪堪擦过他的下颌,反应过来,她立时抿紧嘴巴。

    沈东庭喉结不自觉滚动,在这静谧的夜里,那轻微的吞咽声被放大了几倍。

    “我不是故意的……”时锦南话还没说完就想挣脱怀抱逃走。

    沈东庭又哪里会给她那样的机会,翻身抓住她的手腕,呼吸比以往粗重了一些。

    那样的反应,时锦南知道他要做什么,手指与脚趾均都蜷缩着,紧张盯着上方的人。

    对上那双紧张拘谨如小鹿般的眸子,沈东庭不再压抑,俯下身去,温凉的唇一路吻过她的额角眉梢,颤抖的眼睫,秀气的鼻梁,最后落在那紧抿的唇上。

    见她一直紧闭嘴巴,他低声蛊惑:“放轻松。”

    上次的记忆还犹在脑海,时锦南侧头躲开,低声求饶:“沈东庭,我今天很累。”

    沈东庭动作停了数十秒,而后继续吻她。

    就在时锦南以为躲不过时,他却停下了动作,翻身在她旁边躺下,把她搂进怀里伸手关灯,声音沙哑:“睡吧。”

    这一刻,时锦南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纠结了十几分钟,她鼓起勇气把手放在了沈东庭劲瘦的腰上,手指轻微颤抖。

    作者有话说:

    唉,这种情节对于我来说好难写,大家还是自由想象吧………

    第46章 共用吸管

    ◎教她开车◎

    腰间细软温凉的触感让沈东庭陡然睁开眼睛, 那原本已被意念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升腾而起,犹如野火,瞬间燎原。

    他眼神灼热看向身旁的人, 纱帘那边透过来的些微光亮昏暗不明,看得不似真切。

    听到沈东庭再度加重的呼吸声,时锦南心中起了退缩的念头, 手掌握成拳头, 准备缩回, 假装刚才只是无意识。

    然而, 下一瞬, 一只炙热的大掌却突然握住她的拳头,紧跟而至的是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温凉的嘴唇夹杂着热烈的呼吸扑面而来, 让时锦南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翌日醒来, 时锦南懊恼不已,暗自后悔昨晚不该心疼沈东庭。她觉得乔诗甯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心疼男人,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她坐在化妆镜前, 看着自己下眼皮上淡淡的阴影, 嘴巴用力抿成一条线。虽然沈东庭一直极力克制, 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印记, 可这明显的黑眼圈………

    越想越后悔, 嘴巴也不由自主微微噘起,表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沈东庭看到她地表情, 哭笑不得走过去, 弯身从背后搂住她, 低头在她微起的唇上吻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吻让时锦南怔愣了一下, 随即气恼拍了一下横亘在身前的手臂。

    沈东庭直起身子,大掌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宠溺温柔:“好了,别气了,等会儿就带你去买眼霜和护肤品。别气了别气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注意?这话让时锦南面颊一红,仰头瞪他,“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不符合形象的话!”

    沈东庭再次哭笑不得,他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需要立人设。时锦南不止一次表达过他表里不一,他知道她是脸皮薄,听不得那些直白的话。

    少女时期,一个简单的表白就能令她面红耳赤,这么多年过去,她虽然练就了面无表情的本领,但还是跟从前一样经不起逗。

    “好,都听你的。”

    沈东庭说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因为五点要赶飞机,今天的拍摄只有两场。

    本来郑心柔想给一行人多预定几天的行程,可由于沈东庭因为外地的一个案子,周一要出差,所以也只能尽量把所有拍摄都集中在这两天。

    下午三点,时锦南与沈东庭回酒店收拾行李,直奔了机场,拍摄团队则定在第二日上午返程。

    两人赶到机场,时间刚刚好,过完安检也差不多到了要登机的时间。

    头等舱里,沈东庭跟空姐要了一个毯子,展开盖在时锦南身上,然后按住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肩头。

    “我知道你累了,先睡会儿吧。”

    时锦南是第一次靠在异性的肩上,本能想要远离。可转念又觉得,这是自己的丈夫,她那样的反应不太好,于是又硬生生忍住了。

    在胡思乱想之间,她模模糊糊闭上了眼睛。

    沈东庭笔直的脊背依靠在靠背上,也悄无声息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时后,时锦南猛然惊醒,环顾四周,见还是在飞机上,才放了心。

    梦里,她模模糊糊醒来后,所有人都下飞机走了,只留了她一个人在飞机上,她拉了半天舱门都打不开。急切之下,才使出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

    正在看杂志打发时间的沈东庭,余光瞥见她醒来,转头关切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时锦南刚想瘪嘴描述自己的梦,可转瞬又觉得那样太矫情,于是默默闭嘴忍住了。虽然两人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但沈东庭毕竟不是乔诗甯,她还做不到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摇了摇头,她转移话题问:“几点了,还有多久降落。”

    沈东庭翻转手腕,把手表摆在她面前。

    “八点多了,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时锦南垂眸看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腕,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昨晚他用这只手掌托起自己后背的场景。

    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移开视线,没有再开口说话。

    沈东庭以为她刚睡醒没有精神,于是拿起桌板上的饮料递到她面前。

    时锦南伸手想接,他却把吸管递到她唇边,明显是准备喂她喝。

    心里斗争了几秒,她才张开嘴巴咬住吸管,喝了两口。

    待她喝过,沈东庭把饮料拿到自己唇边,也咬出吸管喝了两口。

    时锦南余光瞥见他漫不经心的动作,隐在毛毯下的手倏然握起,没敢转头去看。

    她不知道沈东庭是无意还是有意,那是她刚刚用过的吸管,他竟然毫不嫌弃,甚至没有犹豫。如果换做自己,她想自己做不到这么镇定不犹豫。

    沈东庭把饮料放回面前的小桌上,转头看她,问:“要不要再睡会儿?”

    时锦南摇头,也拿起一本杂志用来消磨时间。

    晚上十点一刻,飞机准时降落。

    两人取了行李直接去了停车场。

    前天来机场时,沈东庭没有让庄园的司机帮忙送他们,而是把车子放在了机场的停车场。

    在途经高架时,沈东庭问:“你会开车吗?”

    时锦南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我有驾照,不过没上过路。”

    回答之后,她又好奇问:“怎么了?”

    沈东庭解释:“我明天要出差,这次案子比较棘手,大概一周回不来。你一直坐地铁也不是办法,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开我车去上班吧。”

    时锦南张嘴想要问有多棘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自己只是一个外人,打听这些不妥。于是话锋一转问:“是这辆车吗?”

    “对,我这个人比较专一,不喜欢同时买几辆车替换着开。”

    这话,时锦南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有几辆车也能跟专一扯到一起。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拒绝:“算了吧,我习惯坐地铁了。”

    “地铁太挤了。”沈东庭停顿了几秒,又道:“你自己开车,也不用每次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消毒了。”

    原来他都明白,时锦南耷拉着眼皮,无话反驳。以前她洁癖也不怎么严重,顶多是抗拒陌生人接触到自己。自从十一那次感染猫瘟后,她就格外注重外出回家要消毒这件事情。

    车子驶上岔路下了高架,沈东庭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把车子停了下来,开了双闪之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打开副驾驶的门,他才道:“下车。”

    时锦南猜到他什么意思,不太愿意下去。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

    沈东庭见她磨磨蹭蹭,干脆俯身钻进车里,帮她打开安全带,作势要抱她下车。

    时锦南双手立刻抵在他胸前,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下去。”

    沈东庭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退了出去。

    时锦南面颊灼热,低着脑袋下了车。她发现这人真是动不动就做出这种撩人的举动,他倒是面色如常毫无波澜,而自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了车之后,她慢吞吞挪到驾驶位,认命钻进车里。

    沈东庭坐到副驾驶,打开车内小灯,把档位与各个功能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时锦南认真听着,耐心记下。当初考的理论,她也只能记个大概,也不知道等会儿上路能不能行。

    见她准备挂挡起步,沈东庭提醒:“系安全带。”

    时锦南忙手忙脚乱去扯安全带。

    沈东庭见状,柔声安抚她,“别紧张,放轻松,保持头脑清醒。”

    时锦南听话用力点头,摆出当初上课认真听讲的姿态。

    她按照沈东庭的指使,先是打转向灯,然后挂挡起步,扶稳方向盘,脚下油门一点点踩了下去。

    这段外环的路上,车子不多,时锦南渐渐放松下来,原本因紧张耸在一起的肩膀也耷拉了下去。

    沈东庭在一旁提示:“记得瞄一眼仪表盘上的速度,发现速度提上去了,就不要一直踩着油门了。”

    “哦……”时锦南目不转睛直视前方,抽空应了一声。

    等车子驶进市区,周围车辆逐渐多了起来,时锦南不免再次紧张,抓着方向盘的手开始用力。

    沈东庭轻轻捏捏她的手腕,低声提醒:“放轻松,直视前方,方向盘不要握的太死……”

    时锦南睁圆眼睛直视前方,认真听着沈东庭的话,手掌放松了一些,但手心因为出汗,黏腻腻的。

    直到平安把车子开进云鼎府,停进车库,时锦南才松了一口气,绷直的脊背终于敢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沈东庭并未着急下车,而是侧身看着她。

    “在路上时不要那么紧张,你要做到掌控车子,而不是被车子影响。”

    “你说的倒是简单……”

    时锦南垮着一张脸,眼神茫然盯着车前,轻松掌控车子,哪有那么容易,况且还是这么一辆庞然大物。

    以前没摸过车时,她以为这种比较高大的越野车视线会比小车视野开阔,现在她才发现这么难开。由于车身比较大,一路上她都掌握不好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总怕会剐蹭到旁边车道的车。

    沈东庭轻笑着捏捏她濡湿的手心,“以后习惯就好了,先上去吧。”

    时锦南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脚底板将接触到地面,她就脚腕一酸,差点站立不稳,摔个狗啃泥。

    可能是脚一会儿踩在油门上,一会儿又怕太快而虚浮在上面,两番交替之下,刚才一放松脚底板抽筋了。

    沈东庭见她扶着车门,迟迟没有动作,绕过去,关切问:“怎么了?”

    “脚底板……好像抽筋了。”

    时锦南表情窘迫,心里暗自埋怨自己没出息。

    沈东庭屈膝蹲下,脱掉她的鞋子,试探着捏了一下她的脚底板。

    酸疼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时锦南咬紧下唇,才忍住没有叫出声。

    抬头见她一张小脸扭曲着皱成一团,沈东庭松开她的脚,帮她把鞋子穿上。起身揽住她的腰身挪到一边,锁了车之后,便弯身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时锦南一张脸涨的通红,耷拉着眼皮没敢去看他,声如蚊蚋问:“行李箱怎么办?”

    “先送你上去,我等会儿下来拿。”

    沈东庭说着大步走向电梯,身材高大的他,抱着纤瘦的时锦南,似是托着一片轻纱,稳如泰山,脚步轻松自如。

    停在电梯门口,他扬了一下下巴,“按一下电梯。”

    时锦南应了一声,忙伸手去按那个按钮。

    沈东庭侧身抱着她走进去,而后转身面对外面。

    这次不用他提醒,时锦南就主动按下楼层按钮。

    第47章 关心过度

    ◎保镖接送◎

    安静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紧挨的身体,让时锦南能清晰听到沈东庭有力的心跳声。她动了一下搭在那宽厚肩膀上的右臂,轻声提醒:“一直抱着太累了, 要不你放我下来站着吧。”

    沈东庭斜眼扫了一下电梯楼层,“我不累,而且快到了。”

    时锦南仰头看向他线条优越的下颌骨, 没有再开口说话。

    走出电梯到了家门口, 沈东庭拖着时锦南腿弯的那只手动了一下, 出声:“输入指纹, 开门。”

    时锦南闻声伸出大拇指按了上去。

    偌大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三只猫正并排坐在玄关处,直愣愣看着刚进屋的二人。

    “是不是爸妈过来了?”时锦南挣扎着:“你快放我下来。”

    还不等沈东庭有所动作, 郑心柔从客厅那边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的姿势, 立刻关切问:“怎么了?”

    时锦南一脸窘态,不好意思说出真正原因。

    沈东庭倒是坦然, “第一次开车上路,由于太紧张, 脚底板抽筋了。”

    “………”

    时锦南脸瞬间涨的通红, 恨不得自己此刻能有特异功能, 缩小找个洞躲起来。

    好在婆婆郑心柔并未笑话她, 反倒是眉头深锁一脸关心。

    “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医院?”

    受宠若惊之下, 时锦南连忙摆手,“没事的, 等会儿缓过来就好了。”说着, 她推了一下沈东庭的肩膀, 让他放自己下来。

    沈东庭动作轻柔把她放到地上, 第一时间蹲下帮她换家居鞋。

    面对那样的周全,时锦南不敢看向郑心柔,神情紧张,怕她不高兴沈东庭这么伺候自己。

    郑心柔看透她眼神里的拘谨,主动走过去,帮着沈东庭一起搀扶住她走向客厅的沙发。嘴上还不忘埋怨:“东庭,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让儿媳妇试开你那辆难开的破车呢!”

    时锦南:“………”

    沈东庭:“………”

    郑心柔拍拍时锦南的手背,笑容慈祥:“明天我就去给你买一辆小巧一点的。”

    “不用不用,我技术不行,开不好。”时锦南着急之下,舌头都快打结了。

    沈东庭却很不服气,“我车哪破了?”那可是他千挑万选,最喜欢的款式与性能。

    郑心柔小心扶时锦南在沙发上坐下,掰着指头数了一堆缺点,兜兜转转,无非就是一句,沈东庭的那辆大G不如家里另外几辆值钱。

    沈东庭也懒得过多争辩,母亲看中的只是车的价格,而他注重的是车子的性能与款式结构。

    厨房里的沈从林忙的差不多了,这时走出来,对客厅里的三人道:“饭快做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手。”

    时间近十一点了,沈家父母早已吃过晚饭,他们也预估着二人会在这个点回来,于是提前过来帮着准备一顿晚饭。

    沈东庭看着父亲手里的锅铲,面露歉意:“我们可以在外面叫餐的,您和妈不必这么晚了还跑来一趟。”

    “反正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沈从林说着又回厨房烧最后一道菜了。

    沈东庭突然又弯身抱起时锦南,径直走向餐厅。

    时锦南满脸通红,羞赧着挣扎:“爸妈还在呢,你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沈东庭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抱你过来比扶你过来方便而已。”

    又不是真的缺胳膊少腿了,时锦南无语咬紧牙关,转头不想再搭理他。

    客厅那边的郑心柔却一脸欣慰,以前催婚催烦了,她曾一度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儿子对哪个姑娘上心了。而今这样的场面,她都恨不得录下来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儿子开窍了。

    沈东庭刚放时锦南在椅子上坐好,父亲沈从林就端着菜从厨房走了进来。他走过去,把另外的两个菜和一份汤端上了桌。

    “爸,妈,很晚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两人如今相处融洽,郑心柔也没坚持留下来打扰两人培养感情,拉着丈夫离开,走前还不忘提醒:“南南,我选了几个做饭阿姨,你明天下了班和我一起去见见吧,看看哪个合你眼缘。”

    时锦南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东庭的父母就走出了家门。

    “沈东庭……”

    沈东庭以为她想提醒他,自己还没洗手,于是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块湿巾出来给她擦手。

    看着他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时锦南犹豫了两秒,说出了心里的顾虑:“沈东庭,要不别让你妈妈找做饭阿姨了。十一与阿九胆子小,比较害怕陌生人,而且我也不习惯每天都有外人来家里。如果你妈妈心疼你做饭了,那以后就我来做饭吧。”

    听到‘家里’二字,沈东庭内心划过一股暖流,这是时锦南第一次直言这里是家里。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大掌拢住她的小手,目光灼灼,“那我们就不找做饭阿姨,以后我在家时,还是我来做饭,我做饭比你好吃。”

    前半句让时锦南很感动,后半句让她很无语。她抽回手,拿起筷子,低头安静吃饭。

    饭后,沈东庭又把她抱回沙发上坐下,拿掉她脚上的家居鞋,隔着袜子,开始帮她按摩脚心。

    虽然已经没有刚开始抽筋那么疼了,但在用力按压之下,还是有点酸疼。时锦南咬着下唇,蹙眉忍着,没有吭声。

    按了三十几下,沈东庭抬头看向她,问:“有没有好一点?”

    时锦南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脚,虽然还有些轻微疼痛,但脚心那种抽搐的感觉没有了。

    “好像不抽筋了。”

    沈东庭帮她套上鞋子,站起身:“你先去洗漱,我去楼下拿行李。”

    等他出了家门,时锦南才起身回卧房去洗澡。

    待两人都收拾好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了。

    沈东庭把时锦南揽进怀里,声音低沉:“睡吧。”

    第二天一早上班前,时锦南并未接沈东庭给的车钥匙。

    “为了不给社会添麻烦,我还是坐地铁上班吧。”

    沈东庭拗不过她,也没再坚持,而是事后给外婆打电话,给她老人家临时借用了一个保镖兼司机。

    前天晚上,律所合伙人王耘的那个提示,让他不放心时锦南一个人上下班,可目前手上这个案子已经跟了四个月了,正是关键时候,他又没办法脱身。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保镖接送时锦南上下班,只希望到时是白担心一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十点左右,沈东庭便拿上行李出发去了机场。

    晚上五点,时锦南走出公司,还没来得及走下面前的台阶,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黑色墨镜不苟言笑的男人绕过车头,走到时锦南那边,打开车门,对她恭敬道:“小夫人,请上车。”

    小夫人是个什么鬼?时锦南环顾四周,见也没什么可疑的人躲在远处拍摄,于是又把视线放到墨镜男身上。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夫人。”

    保镖依旧面无表情,“是沈先生让我来接你下班的。”

    时锦南脱口而出:“沈东庭?”

    保镖点头,右手始终做着请她上车的准备。

    时锦南不自觉后退两步,掏出手机给沈东庭打电话。等了好久,那边才接通。

    “喂,沈东庭,有个人说是你让他来接我下班的。”说着,她又绕到车前,看了一眼车牌,然后报给了对面的沈东庭。

    沈东庭很满意她的谨慎,轻笑解释:“他是外婆的保镖,你不愿意自己开车上下班,我就给外婆要了一个人,让他负责接你上下班。”

    “不用……”

    “听话,别让我担心。”

    时锦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严肃,嘴唇嗫嚅了几下,识趣没有多问什么。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上下班,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也不知道沈东庭紧张什么。她理所当然理解为,可能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家,需要找个保镖接送上下班来彰显身份。

    保镖送她道云鼎府时,由于车牌识别出不是里面的住户,物业的保安死活不愿放车子进去。

    时锦南打开车门下车,对保镖道:“你回去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权当锻炼身体了,反正她坐地铁回来,也是要步行走进去的。

    没有亲自送她到楼下,保镖不放心,于是把车子停到路边的临时车位,准备陪着时锦南走进去。

    保镖小哥的坚持让时锦南颇为无奈,她头疼瞅着大块头的冷面保镖。

    “真的不用,小区里很安全的。”

    保镖站姿笔直,公事公办道:“保护您,是我的职责,还请小夫人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时锦南:“………”

    无语僵持三分钟,她只好妥协,在走进小区之后,她出声建议:“你不要叫我小夫人了,听着挺别扭的。”

    “好的,小夫人。”

    “………”

    时锦南有种自己误入某民国片场的感觉,她默默咽了两下口水。试图沟通:“我姓时,你可以叫我时女士或者时小姐。实在不行,你叫我沈夫人也行,就是别叫什么小夫人,听着跟演电视剧似的。”

    “好的,沈夫人。”

    “………”

    在一次次无语中,时锦南终于到了家楼下。

    “我到家了,你可以下班了。”

    然而,保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目送她过了门禁,走进电梯,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里,时锦南才松了一口气。那个冷脸保镖也不知道是脑筋轴,还是职业素养高,一口一个小夫人,竟然都不带笑场的。

    也不知道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还是生活模仿于艺术,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称呼人什么小夫人的。

    乔诗甯家也有保镖,但那些人都只是称呼他们一家为老板,或者小老板。

    莫非是保镖公司不同,企业文化不一样?

    时锦南无趣摇摇头,回卧室洗了澡换上家居服,把昨晚行李箱的衣服都收拾出来拿去了洗衣房。

    那家酒店虽然也有洗衣房,但她与沈东庭都接受不了用公共洗衣机,也就两天的换洗衣服,索性就拿回来洗了。

    昨晚本来沈东庭要坚持洗了再睡的,她看时间太晚,好说歹说才劝下。

    反正也不用加班,晚上回来除兼职画漫画,她还是有很多空余时间用来洗衣服做家务的。

    把衣物分类好,分别放进清洗外衣与内衣的洗衣机里,她才走出洗衣房,去厨房张罗晚饭。

    等一切解决完,躺在床上,沈东庭的电话刚巧打进来。

    第48章 正常情话

    ◎社死瞬间◎

    沈东庭坐在床尾的沙发中,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膝盖,静等通话被接通。他之所以这么准时拨电话过去,是因为看到时锦南连载的那本漫画更新了, 想着她此刻应该有时间接电话。

    等了半晌通话才被接通。对面传来时锦南熟悉轻软地声音:“喂,沈东庭?”

    轻敲膝盖的长指倏然收住,沈东庭身体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没话找话问:“你现在应该忙完躺下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间忙完了?”时锦南问。

    沈东庭厚脸皮回答:“可能是……心有灵犀吧。”

    这话一出口, 那边的时锦南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别扭开口:“沈东庭, 你以后说话, 能不能正常一点?”

    沈东庭从那别扭的语气中, 可以想象得出时锦南泛着红晕的面颊。他清了一下嗓子,才道:“这本就是夫妻间再正常不过的情话, 是你脸皮太薄了。”

    时锦南再度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我困了, 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时锦南裹着被子, 久久没有睡意,她明白沈东庭说的有道理。她自己的几部漫画作品里, 偶尔也会牵着到一些感情纠葛, 可暗戳戳关起门来画, 与真的实践是两回事。

    她从小就脸皮薄, 以前男同学的每一次表白或者厚脸皮的死缠烂打, 总能令她面红耳赤又羞耻。有时候,她也想像乔诗甯一样口无遮拦, 可一到关于两性的话题, 她总是难以启齿。

    时锦南一直都明白自己是个十分无趣的人, 既说不来百转千回的撩人情话, 更做不出扭捏勾人的动作,就连那种时候,她都只能依靠沈东庭的带领。

    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不会喜欢自己这种无聊沉闷的性格。

    阿九跳到她身边,蹭蹭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时锦南收回思绪,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跟沈东庭说。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拨回去,思量再三,最后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沈东庭,你能不能跟那个保镖说一声,让他不要来接我了。

    五分钟之后,沈东庭才回:其他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可以。

    时锦南追问:为什么?

    沈东庭看着那满是情绪的三个字,未免吓到她,决定还是不说实话了:听话,等我回去,就不让他跟着你了。

    时锦南关上手机,不想再搭理他。

    起初,沈东庭说自己是全家最穷的,她还以为两人能像平常夫妻一样相处,可眼下还是不可避免走向狗血路线。

    保镖司机很准时,时锦南早上走出单元楼,他就已经恭恭敬敬在门禁外等候了。依旧一身黑西装黑衬衫白手套,面无表情带着宽大的墨镜,路过的人无一不回头瞅他。

    特别是他恭恭敬敬对着时锦南来了一句:“沈夫人好。”

    周围人的侧目,让时锦南只想钻进旁边的灌木丛里。所谓的社死瞬间,大抵如此吧。

    她略过保镖,装作不认识,快步向小区正门走。

    墨镜保镖迈着正步,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

    走出小区,时锦南才想起来,蹙眉回头问他:“你没有正门的门禁卡,怎么进去的?”

    保镖不苟言笑,一字一顿回答:“物业的保安记得我,知道我是来接您的,就通融放我进去了。”

    时锦南:“………”

    她十分不能理解小区物业的安保标准,不让保镖开车进入小区,却放他走路进去!难道觉得走路进去的外人就没有任何威胁了嘛!

    无语又无奈钻进车里,看来在沈东庭回来之前,她是摆脱不掉这个保镖了。

    周五就是乔诗甯的生日,她给小学、高中以及大学比较熟识的同学都发了请帖,邀他们前去乔家别墅一起庆祝她的生日。

    她性格比较开朗,结识的人又多,一圈下来,少说也有上百人。

    晚上六点半,时锦南抵达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片乌泱泱的人群。院子里摆着十几个烧烤架,一楼大厅的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来来回回有着各种穿着明艳服饰的年轻男女进出。

    在门口等待的乔景川看到时锦南下车,忙迎上去,先是瞅了一眼帮她开车门的保镖,才问:“他是谁?”

    时锦南面露窘色,讪讪解释:“沈东庭跟外婆借用的司机,接我上下班的。”她没好意思说是保镖。

    院子里的乔诗甯看到时锦南,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飞奔着扑了上来。

    时锦南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拥抱,把手上拿着的礼物递了上去。

    乔诗甯看包装盒小小的,眼睛一亮,“这里面该不是有颗钻石吧?”说着,她迫切解开蝴蝶结,拆开了上面暗紫色的包装纸。

    “想什么呢?我也没有那个财力呀!”时锦南酸溜溜调侃,她要是有买钻石的钱,一定会毫不犹豫先把房贷还清。

    乔诗甯打开小巧的纸盒,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尖叫着抱住时锦南,就在她右脸上亲了一口。

    时锦南用力推开她,嫌弃擦着脸上的口红印记,“乔诗甯,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乔诗甯嘿嘿一笑,凑近压低声音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是真的吗?”

    “废话,这是我亲自为你跟百味轩老板娘要的。”大话说过,时锦南有点不好意思,又低声补充一句:“不过也是因为沈东庭的面子,听说他妈妈跟那里的老板娘是朋友。”

    乔诗甯一把勾住她的肩膀,笑的十分淫邪,凑过去耳语:“没想到,你那新婚老公除了那什么的时候,还是有其他用途的。”

    “乔诗甯!!”时锦南咬牙瞪她,一张脸灼热,尴尬瞥了一眼旁边的乔景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那些话,若是听到了……越想越尴尬,她推开乔诗甯,快步走进了院子里。

    乔景川虽然没听到自家姐姐说了什么,但从时锦南通红的面颊上,他隐约能猜出个大概。心情郁闷之下,他也瞪了乔诗甯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乔家父母因为女儿要搞什么生日趴,不想在家凑热闹,双双出去过二人世界了,把家里留给了女儿瞎折腾。

    虽然最近天气有所升高,但晚上温度还是有些冷的。

    时锦南环顾四周,见大家都穿的十分清凉,她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自觉走到角落,避免被当做异类。

    乔诗甯跟进来,拿着两杯红酒凑上去,一脸的八卦兮兮:“刚才送你来的那位墨镜帅哥是谁?”

    见她又犯老毛病,时锦南无奈回:“沈东庭外公家的保镖……”

    大致简略说明了一下最近几天的情况,她幽幽长叹一声:“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尴尬,以后在小区里,白天都不敢出门了。”

    乔诗甯笑的前俯后仰,末了还不忘调侃:“沈东庭该不是看多了商战片吧!你们还没办婚礼,说不定都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他还怕你被商业对手绑架威胁呀!”

    “甯甯!”时锦南无语睨了她一眼。

    周围飘来阵阵烧烤的香味,乔诗甯揭过那个话题,拉着她走进人群去吃烧烤。

    乔景川安静窝在角落里的长椅上,一手拿酒杯,一手拿红酒瓶,独自安静喝着,而眼神始终放在时锦南身上。乔诗甯的同学大都比他大,大家只当他是小弟弟,也没人主动过去搭理他。

    时锦南与乔诗甯在拼接的足有十几米长的木桌前停下,一人拿起一串烤肉吃了起来。

    乔诗甯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时锦南,自己也开了一罐。

    这时,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对时锦南道:“时锦南,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时锦南礼貌笑笑,在脑海中搜罗着这人的身份。能认识她的应该都是乔诗甯的大学同学,想了半天,她也没记起这人是谁。

    眼镜男见她一脸茫然,无奈笑笑,自报家门:“我是乔诗甯的班长,以前在食堂跟你表白的那个。”

    经他提醒,时锦南模糊记了起来,可能是只有一面之缘,她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乔诗甯放下啤酒罐,戳戳班长的肩膀,提醒:“我们南南现在已是已婚人士,你可别再打什么主意了。”

    眼镜班长算盘落空,随意寒暄几句,便走开了。

    去年生日宴上,并没有这位班长的身影,时锦南好奇问:“甯甯,你今年怎么想起来邀请他了?”

    “他出国留学刚回来。”

    乔诗甯用肩膀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不说他了,给你看一下,我最近的新目标。”

    时锦南接过手机,仔细端详,这人……好像是沈东庭那个朋友段寻?

    乔诗甯一脸春心荡漾,讲述着最近的经历。

    大前天,她在路边捡到了一只生病的小橘猫,因着时锦南养猫,她就想着先送到宠物医院治好病,再拿去给时锦南养。

    到了医院,见到院长段寻的那一瞬间,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以后自己养那只猫,还当场给那只小橘猫取名缘分。

    在检查出小猫有各种毛病需要住院后,她甚至还庆幸以后可以天天见到段寻了,事后又自责自己那样的心态没有同情心。

    “南南……”乔诗甯一把抓住时锦南的手,表情郑重:“虽然我当时心态很可耻,但缘分让我遇见段寻,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把它当祖宗供着,进口罐头猫粮管够,绝对天天给它吃最贵的东西。”

    时锦南挣脱她的手,“那要是,你追不到段寻,是不是就不管缘分死活了?”

    乔诗甯一拍胸脯,豪迈道:“我乔诗甯想追的人,就没有追不到的。”

    时锦南:“………”

    八点钟,乔诗甯就拿起话筒喊上大家,一起进屋去一楼大厅吃她的十八层大蛋糕。

    自诩永远十八岁的乔诗甯,可耻的又在蛋糕上放了十八根蜡烛。

    明晃晃的水晶吊灯被关掉,她踩着凳子站在两米的蛋糕前,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今年的生日愿望是追到段寻。”

    虽然大家并不知道段寻是谁,但都十分捧场的欢呼出声。

    而时锦南只有无语,好姐妹这也太迅速了,小白脸才离开不到一个月,她就活蹦乱跳找到了新的目标。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颜值至上只在乎脸。严格说来,段寻那张脸确实比小白脸的更好看。

    蜡烛吹灭,水晶吊灯再次亮起,时锦南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都抓起蛋糕互抹了起来。

    第49章 儿时照片

    ◎算黑历史◎

    一时间, 偌大的一楼大厅人声鼎沸,乱糟糟一片。有互相追逐的,有互扯着谁也不认输的。作为寿星的乔诗甯身上被糊了一身蛋糕, 昂贵的真丝连衣裙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作为被‘簇拥’的对象,她非但不生气被这样对待,左右手还分别抓起一把奶油, 无差别的向着周围人甩去。

    眼看着奶油要甩过来, 时锦南忙后退躲避, 慌乱中脚下踩到了一只脚, 她边道歉, 边回头,“对不起, 对不起……”

    被踩了脚的乔景川却莞尔一笑,声音悦耳动听:“没关系。”

    时锦南抬头见是乔景川, 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拉住手臂, 带出了嘈杂的大厅。

    由于大家都聚到了屋内,外面的院子只余了冒着袅袅烟雾的烧烤。

    两人前后, 走到烧烤摊上。

    乔景川拿起托盘, 问时锦南:“想吃什么?我帮你烤。”

    刚才吃了一半就被乔诗甯拉进了屋里, 时锦南确实没吃饱。她垂眸瞅着托盘里的烤串, 思忖须臾:“都想吃, 要不都烤上吧。”

    “好嘞……”乔景川学着那些卖烤串的语气,拉长了语调。

    看着他铺好锡纸, 把烤串都铺在上面刷油, 时锦南拉了把椅子坐到旁边, 手里拿了两罐啤酒, 打开一罐给了乔景川。

    乔景川接过,灌了两口,在身后的高脚凳上坐下。

    乔家别墅不在闹市区,所以依稀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无聊的两个人仰头望着夜空,暗色的夜空上点缀着晦暗不明的星星,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份寂静。

    锡纸上的烤串滋滋冒着香气,时锦南的肚子不争气咕噜了几声,她尴尬收回视线,喝了两口啤酒。

    听到那‘咕噜’声,乔景川勾唇无声笑着,伸手给烤串翻面。

    最先熟的是素菜,他撒上孜然料,递给时锦南。

    时锦南抽了一张一次性托盘接住,慢悠悠吃着。

    乔景川见她吃得香,自己也开心。

    “他……对你怎么样?”

    “什么?”脱口反问之后,时锦南才明白过来乔景川问的是沈东庭。

    咽下口中食物,她才斟酌着回答:“挺好的,很贴心,事事都很周到,就是……废话多了点。”

    在说这些的时候,她地语气中蕴含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与笑意。

    乔景川眼神复杂凝视了她良久,嘴唇微张,还是忍不住出言挑拨:“我听乔诗甯说,那个沈东庭之所以娶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年少时喜欢的人。严格说来,他并不是出于真心。嫁给他,你可曾后悔?哪怕有一丝?”

    “不曾。”时锦南回答的毫不犹豫。

    其实呢,在领证当天知晓了沈东庭的家庭状况,她就有些后悔。可在乔景川面前,她必须斩钉截铁说自己不后悔。

    “起初我嫁给他也不是源于喜欢,他真不真心又何妨。我对待事情总是要纠结公平与否,我与他之间,也算是公平的。”

    乔景川气闷把手中啤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瓶子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嫁?”

    听到那赌气地语气,时锦南无奈瞅着他,“因为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景川,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们不可能,我接受不了比自己小的人。我跟甯甯是好朋友,也是真心把你当做弟弟的。”

    乔景川耷拉着眼皮,嘴巴紧抿,不发一言。

    时锦南也没了再吃的心思,轻手放下纸质托盘,起身准备离开。

    乔景川急声追问:“那你会和他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时锦南没想那么长远,不过沈东庭脾气好,待她温柔,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吧。”

    回答之后,她走回一楼大厅,大家已经没刚开始嬉闹了,此刻都围在一起喝酒畅聊。

    乔诗甯看到她,忙起身招呼:“你跑哪去了,快过来。”

    “不了,我该回家了。”乔诗甯的同学中,她也就只认识大学的其中几个。

    “呦呦呦,结了婚之后家教这么严吗?这还不到十点,就要着急赶回家啊?”

    乔诗甯语气调侃暧昧,时锦南的双颊顿时一热,含糊应付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见时锦南铁了心要走,乔诗甯挤出人群,追上她,勾住她的肩膀,满嘴胡话,说要送她回家。

    到了车边,时锦南上车前,还不忘嘱咐一句:“甯甯,很晚了,别喝那么多,早点散了吧。”

    乔诗甯醉眼朦胧应付了几声,便催促她上车,早点回去见沈东庭。

    看来真是醉了,竟然都忘了沈东庭出差了。时锦南无奈笑笑,钻进了车里。

    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她快速洗了澡,又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面还没送入口中,沈东庭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两人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了,时锦南猜想他忙,也没主动打扰。

    视频接通,沈东庭见她穿着睡衣在吃面,扬眉问:“这是夜宵?还是晚饭?”

    时锦南找了一个手机支架,把手机固定好,才跟他解释原因。末了转移话题问:“最近忙的怎么样了?”

    沈东庭也不瞒她,“有点棘手,可能还要十几天才能回去。”

    时锦南十分好奇,“你为什么总接外地的案子?我看有些律师都是以当地为主的。”

    沈东庭解释:“律所的案子,我只接手刑事案件。外地找来的主要是慕名而来,后来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比较简单一点的刑事案件,或者经济案件,都是交由律所其他律师处理的,有些比较复杂的刑事案件,我才经手。而一个地区不可能常年有十分复杂难搞的案子,我大概是……律所唯一一个需要常年出差的律师。”

    时锦南咽下口中的面,抬眼看着视频里的沈东庭。她不懂这些,于是也没再继续追问。

    “对了。”沈东庭突然转移话题:“妈最近应该没有再跟你提找做饭阿姨的事情了吧?”

    时锦南摇头,继续低头吃面。

    沈东庭看她吃的香,唇角弧度不自觉加大。

    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时锦南吃完了碗中的面,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沈东庭,我要去睡了。”

    “行。”应了一声之后,沈东庭又补充:“记得明天早起晨跑。”

    时锦南:“………”

    没有在回应对面的人,她就挂断了视频。这人真是不在家,也要时刻监督她。

    从外面晨跑回来,时锦南还来不及喘气,就接到了婆婆郑心柔的电话。

    “南南,今天有安排吗?”

    “没有。”时锦南老实回答。

    郑心柔:“那正好,你收拾收拾,我等会儿让司机去接你。”

    时锦南问:“去哪?”

    “国内这边负责设计秀禾的设计师,我已经联系好了,带你去量尺寸。”

    秀禾?时锦南好奇问:“是要办中式婚礼吗?”

    这个问题,让郑心柔有了新的主意,“宁市这边办西式婚礼,周市那边办中式婚礼。”

    这话让时锦南顿时垮了脸,“为什么是两场婚礼?”

    “东庭毕竟是他爷爷唯一的孙子,周市那边……”

    听着婆婆在那边唠唠叨叨,时锦南已经能预感出到时能有多累了。

    说完理由,郑心柔又补充道:“周市那边我也已经预定好了,六月二十五号,比这边晚了一周。”

    “妈,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时锦南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妈,宁市这边婚礼日期定在六月十八,周市婚礼的日期定在六月二十五。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在忙,一直没有回信息,时锦南并未过多在意,洗了澡换上外出的衣服才准备早餐。

    司机把时锦南接去了庄园那边,没有沈东庭在身边,她独自面对他的家人,多少有些拘谨不自在。

    设计秀禾的师傅是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阿姨,仔细帮时锦南量了尺寸之后,就离开了。

    郑心柔极力留她吃午饭,也没留住。

    时锦南也借口要离开,外婆却拉她到后院的厕屋,“我知道你跟我们相处不自在,但今日家里有客人,你直接走了不好看。你就先在东庭的房间里休息,等午饭时,我会让人来喊你的。”

    被看破心思,时锦南尴尬非常,也没再坚持要离开,乖巧应下。

    目送外婆离开后,她才换上家居鞋进屋。

    这是她第二次来沈东庭儿时住过的房间,装修风格仍旧是小男孩喜欢的那种风格,墙边书架上摆满了书与乐高。每个角落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看来两位老人家经常让人过来收拾打扫。

    闲着也是无聊,时锦南索性参观起了房间。

    书架上的书都是课外读物,从各国名著到武侠小说,应有尽有。随意翻了几下,书籍中竟然夹杂了一本相册。

    她好奇抽出来,盘腿坐到沙发里看了起来。

    展开第一页,是两张泛黄陈旧的照片,看起来像是百天照,照片中的婴孩穿着开裆裤,小脸圆润,从那双桃花眼上依稀能看出沈东庭的影子。

    时锦南摸摸鼻子,不由轻笑,这应该算是沈东庭的黑历史了吧。看着这张照片,她实在无法把上面的孩子与而今外表高大清俊的他联系到一起。

    往后继续翻,第二页是他刚会走路的照片,第三页是又大了一点,应该是两岁左右,再往后就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大学时期的毕业照。

    时锦南重新翻回高中时期的,照片上的少年,一头利索的碎发垂在额前,像极了校园小说里的那种校草。宽大简单的校服套在他身上,并没有那种土气,反而被衬托出年轻少年的朝气。

    时锦南想起高一那年,班里同学的议论,突然就理解了她们的花痴行为。如果自己年少时能活泼一些,兴许也会如她们那般。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直到婆婆郑心柔亲自来喊她,她才惊觉到了饭点。

    合起相册准备重新放回书架,郑心柔看清是相册,出声阻止:“别放回去了,你拿回家吧。”

    偷看相册被抓包,时锦南有些尴尬,磕磕绊绊拒绝:“不……不用了……”

    郑心柔见她因羞赧,脸有些红,笑意更甚,上前拿过那本相册,拉着她向外走。

    “不用不好意思,现在他也不爱拍照了,看看他以前的照片也好,增加了解。”

    时锦南张嘴,本能想要狡辩,自己不需要了解以前的沈东庭,可话到嘴边又怕郑心柔多想,于是忍下。低声提醒:“那个,我还没换鞋子呢。”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双更的,但目前好像有点难,如果十二点之前没有二更,就是没写出来。

    第50章 痛并快乐

    ◎所谓不贵◎

    郑心柔闻声停下, 等她换好鞋子,才重新亲昵挽着她的胳膊向外走。

    等到了主屋,她把相册放到玄关柜上, 小声提醒:“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拿上。”

    时锦南低着脑袋含糊不清应了一声,换上家居鞋跟着她走向客厅。

    客厅里,除了外公外婆, 还有五个陌生人, 两位约莫六十多岁的老人家, 两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女, 以及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郑心柔拉着时锦南, 给她介绍几位客人:“这是你外公的堂弟与弟媳,你就跟着东庭喊他们小外公小外婆吧, 这两位是我的堂弟与弟媳,该称呼舅舅舅妈。那个小萝卜头是他们的儿子……”

    循着郑心柔的介绍, 时锦南一一看去,那位小外公跟沈东庭的外公长得毫无相似之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堂兄弟的原因。

    之前婆婆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挥霍的原因是因为这一家子人,看这几人明面上笑意吟吟, 相谈甚欢, 但笑意并未达眼底。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 他们弯起的只有唇角, 没有眉眼。

    难怪郑家二老总是愁闷女儿的不争气, 面对虎视眈眈的堂弟一家子,任谁也不能心安。

    这一刻, 时锦南突然觉得沈东庭外公很可怜, 一辈子辛苦得来的家产, 没有直系亲属帮忙守着, 还要被亲戚们惦记。

    郑心柔见她沉默怔愣,悄悄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假笑着提醒:“快打招呼。”

    时锦南顺从出声称呼几人:“小外公,小外婆,舅舅,舅妈。”

    两位老人家忙起身点头应是,小外婆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之前就听说东庭娶媳妇了,一直也没机会见到。头一回见面,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送你的,思来想去只能给你包个红包。”

    时锦南转头看郑心柔,沈东庭不在,只能征求她的意见。

    有钱拿,郑心柔向来不客气,一把接过,顺道还补充一句:“给你就拿着,这都是长辈们的心意。是吧?弟弟?”

    一直迟迟没有动作的郑长垣与李青萍夫妻二人,面对这位堂姐的挑衅语气,表面上也不气恼。

    李青萍拿起沙发旁边的纸袋递给时锦南,“东庭最喜欢收集名表,这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的,经典情侣款。”

    时锦南看着那纸袋上的标志,犹豫着没有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老板好像也有这个牌子的手表,据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同事说,这个牌子的奢侈品手表,最便宜的也要几十万。那这经典情侣款岂不是……

    虽然对于是公司高层的舅舅一家来说,这个价钱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她看来那就是把一套房子戴在了手腕上。自从背负了房贷,她发现自己现在只要看到贵的东西就能跟房子联系在一起。

    郑心柔见她迟迟不接,主动替她接过,“快谢谢舅舅舅妈。”

    时锦南硬着头皮道谢。

    舅妈连连说着不客气应该的,又坐了回去,推推身旁的儿子,让他喊“嫂子”。

    小男孩有些叛逆,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又低头继续摆弄玩具了。

    招呼也打了,礼也收完了。外公这时第一个站起身,终于下达了命令:“时间差不多了,吃饭吧。”

    长条餐桌上,外公外婆坐在主座,小外公与小外婆坐在他们次座,其次就是舅舅舅妈,郑心柔则陪着时锦南与小萝卜头坐在最后面。

    这场家宴上,只有外公、小外公以及舅舅三人在边吃边聊,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时锦南安静听着,不时对于婆婆的夹菜道谢。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

    外婆拉着时锦南到客厅又聊了一会儿,才嘱咐司机送她回家。

    不等司机点头,郑心柔抢先截下话头:“我刚好也要回去,不如我送吧。”

    外婆点头,嘱咐她们路上小心点。

    满口应着,郑心柔拿起玄关处的相册手表和红包,带着时锦南去了停车场。刚在车上坐稳,她就神秘兮兮道:“我给你定的车子到了,咱们先去看车子。”

    上次提了一次便没了下文,时锦南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拒绝,没想到竟是定的车还没到。

    “我……那个,我没怎么开过车,技术不行。要不还是算了……”

    “技术不行可以练,怕什么。”郑心柔打断她,在车上找出一个大纸袋,提醒她把相册手表装进去,回头别忘了。

    时锦南伸手接过前排递过来的纸袋,把东西都装了进去。

    “你别坐后面了,坐前面来,我教你开车。”郑心柔说着系好安全带。

    犹豫了几秒,时锦南没有拒绝乖乖挪到了副驾驶。

    车子一溜烟驶出庄园,郑心柔技术很稳,一路上把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技巧全都讲的明明白白。

    时锦南安静听着,偶尔点下头,以示回应,心里默默记下她的叮嘱。

    下午两点半左右,两人抵达4S店。

    店员看到是郑心柔,忙热情把她们招呼进去,一路带到一辆颜色很正的红色轿车前。

    时锦南不懂车,但从漆面抛光上来看,应该不会很便宜。直到听到店员专业的介绍,她才注意到这家4S 店Maserati专售店。

    她悄悄扯了扯郑心柔的衣角,避开店员,压低声音:“应该特别贵吧?要不算了……”

    郑心柔拍拍她的手背,打断她:“东庭特意叮嘱我,说让我选个便宜的,你可能才会接受。这车不贵,在所有系列中属于中下价格,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这车只有东庭那辆的一半价格。”

    时锦南:“………”

    这个沈东庭,上次刚答应会去劝说自己的母亲,不要买车了。结果转头又叮嘱买个价格合适的。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从几次的了解中,时锦南不太相信自己这婆婆的话。

    郑心柔看透她地表情,哭笑不得道:“你若不信,可以问店员,这车真的没有你想象的贵。”

    店员很配合点头,并且补充:“这款车的价格在本品牌中并不贵,况且你们已经订购,按照规矩,定金是不能退的。”

    时锦南识趣闭上嘴,她怕再坚持,影响了店员业绩,他会在心里鄙视自己。

    郑心柔拉开车门,“行了,别想那么多,先上来试车吧。”

    对于自己的技术,时锦南有点心虚,没好意思上车。主要是她就算有胆子开出去,也感觉不出车有没有毛病。

    见她磨磨蹭蹭,郑心柔也不逼她,弯身自己坐了进去。跟着店员一起把车子开出去遛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回到店里直接拿出了卡,“刷卡吧。”

    “好的,您稍等。”店员恭敬接过。

    付了钱之后,时锦南才从单子上看到真实价格,她果然不该相信自己这婆婆的话。虽说真的没有沈东庭那辆贵,但也没便宜到一半的价格。

    而且,这是一辆烧油的车,想到那油价,她决定还是让车在车库里吃灰吧。

    办好手续之后,店员热情把她们送了出去。

    “二位慢走。”

    两人一起走到车前,郑心柔把车钥匙放到时锦南手里,“放心,我会在后面跟着你的。”

    今天是周六,路上的车应该不少,时锦南有点害怕。

    郑心柔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怕,要是出了事故,我给你出钱修。”

    时锦南:“………”

    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时刻注意路况,生怕剐蹭到别人,开的比蜗牛都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路上车辆看到她的车标以及实习标志后,均都躲着她走。

    一个多小时,才回到云鼎府,看着那三个大字,时锦南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一路跟随的郑心柔并没有跟着进小区,而是在家庭小群里发了一条语音:“南南,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就不跟进去打扰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时锦南才把车子停进车位。以前考驾照时,教练说倒车入库比侧方停车难,现在她觉得在前后都有车子的情况下,侧方停车原比倒车入库难的多。

    回到家,三只猫正在客厅与餐厅之间来回嬉闹追逐。时锦南有些担忧,三只猫这样闹腾,会不会影响到楼下。

    她掏出手机录了一段三只猫玩闹的视频,发给沈东庭,顺带问:它们这样闹,会不会影响楼下?

    等她回卧室换上家居服,沈东庭才回她消息:应该不会,当初装修时,考虑到养猫,地板下也加装了隔音板与隔音棉。

    得到这样的回复,时锦南才放心了一些,安心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画板。

    因为是兼职,平时晚上顾不上更新时,她就在周末两天加更。今日也不例外,连续上传了三集,她才活动着酸疼的脊背起身。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抬眼眺望,依稀能看到远处几盏亮起的路灯。

    到猫房给三小只换了水和粮,时锦南才去厨房准备晚饭。

    昨天在网上买的菜还剩了不少,她站在冰箱前纠结了片刻,拿出一只鸡腿,洗净煮熟撕碎之后,准备熬粥。中午在庄园吃的太饱,她没有特别饥饿的感觉。

    把粥放在灶上熬着,她用抓夹随意挽起头发,打扫起了卫生。

    养猫人三天不打扫房子,各个角落都会沾满猫毛,简直是痛并快乐着的最好诠释。之前住的两居室还好,毕竟面积小,打扫起来也不费劲。而这里里里外外打扫完,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所谓三四百平的面积,她觉得受益的只有三只猫,它们跑跳追闹倒是方便了,而负责打扫的人类,分分钟想仰天长叹。

    起初刚搬进来,沈东庭计划的是,一周找一次家政彻底清扫消毒一遍。

    时锦南当时只顾及两只猫胆小怕生,于是坚决反对请家政,甚至觉得打扫卫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她突然明白,从古至今大户人家为什么都需要佣人了。

    晚上九点一刻,时锦南刚洗好澡钻进被窝,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南南,最近在忙程程与美含的事情,刚看到你发的信息。”

    时锦南没有说什么埋怨的话,象征性询问几句婚礼的进度。

    眼下三月份没几天了,距离弟弟的婚礼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个月时间,筹备婚礼确实很忙。

    听筒那边传来时锦程熟悉地声音:“姐,沈东庭对你怎么样?”

    不等时锦南说什么,张静淑先假装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要叫姐夫……”

    时锦程哼哼两声,并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嘴硬。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口气码了两章,绝对能两更了,第二更放在九点多,准备蹭个最新更新,也不知道能不能蹭上,haha~ha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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