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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有所表示

    ◎婚宴现场◎

    说实话, 在知道真相的瞬间,感动是大过无语的。

    可侧头对上沈东庭略带期许的眼神,时锦南却又说不出任何感动的话。试图张了张嘴, 说出去的话却变成了:“沈东庭,你竟然还看偶像剧?”

    “………”

    沈东庭偎在她身边,换了一个平躺的姿势, 双手垫在脑袋下。语气幽幽:“嗐, 默默支持了你这么久, 竟然连句感动的话都不愿意说。”

    不知为何, 这话却逗的时锦南失笑出声。

    “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不等沈东庭辩驳什么, 她又接着道:“沈东庭,你是一个律师, 如果真按照偶像剧逻辑,律师难道不应该是高冷不苟言笑的精英嘛!你要不要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

    沈东庭转头, 眸光温柔凝望着她小巧的侧脸。低沉内敛的嗓音缓缓吐出一句:“高冷不苟言笑是面对外人的,对你, 我还是想多笑笑。”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时锦南面上一热。她慌乱眨眨眼睛, 而后蓦然闭上, 假装困倦。

    “困了, 睡吧。”

    沈东庭翻身侧躺着, 默默注视着她, 在看清她睫毛颤动时,忍笑问:“真的不感动吗?”

    这一刻, 时锦南觉得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有点像唐僧。倏地睁开眼, 无奈应付:“感动, 特别感动。”

    “然后呢?”沈东庭追问。

    然后?“什么?”时锦南侧身面对他, 满脸不解。

    沈东庭眼神狡黠,“既然感动,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嘛……”

    这一瞬间,时锦南真的想要白他一眼。

    “等我提现了,买个礼物送给你……”

    话还未说完,旁边的沈东庭突然伸出大掌握住她的后脖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这个就够了。”

    时锦南还没回过神,他便松开她的脖子,关掉床头灯,在暗夜中低声轻语:“睡吧。”

    时锦南:“………”

    她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拐弯抹角了半天,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吻。

    她禁不住在暗夜中弯起唇角,这别扭耍小心机的样子,真像以前那些故意在她面前耍宝的幼稚男生。

    因为房间小,床也不大,一米三的床,两个人睡在一起真的有点挤。

    时锦南怕身高腿长的沈东庭睡不下,于是尽量靠着床边睡。

    同样怕她睡得憋屈的沈东庭也不敢靠太近。

    翌日大清早,天色还是灰亮时,正熟睡的时锦南就被来电铃声吵醒,被迫醒来的人多少都有点烦躁。她也不例外,用被子蒙住头不想去接。

    沈东庭也因为那来电铃声醒了过来,他支起身子,伸出长臂拿过时锦南那边床头桌上的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他轻手轻脚下床,出了卧室,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滑动接听,他率先喊了一声:“妈。”

    本来前几日得到女儿会回来的消息,老两口都松了一口气。可昨晚却没有等到女儿的主动联系,婚礼前夕一直很忙,他们也没抽出空打电话询问情况。

    于是今日一早,张静淑就寻了个空闲,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在听到听筒里是沈东庭地声音时,她有些不好意思。

    “是小沈啊,有没有打扰到你们休息?”

    “没……”沈东庭礼貌否认之后,又解释:“昨晚我们回到这边已经很晚了,所以南南还没睡醒,我就替她接了电话。”

    “那你们住哪里了?”张静淑忙问。

    “我爷爷家,昨晚是我堂姐去机场接的我们。”

    怕丈母娘多想,沈东庭又道:“我知道你们都因为婚礼的事情很忙,主要也是怕添乱,所以才没联系你们去接的。”

    在确定女儿女婿确实回来了之后,张静淑无声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客气道:“时间还早,你们再睡会儿,不急不急。”

    沈东庭也客气回应:“妈,你们放心,我和南南会准时到的。”

    挂断电话后,他眺望着远处漂浮着薄雾不甚清晰的房屋建筑,脑子清明一片,已经没了丝毫睡意。

    眼下还不到五点,确实时间还早。

    沈东庭明白时家父母在担心什么,时锦南之所以那么快的与自己领证,全是因为舅舅舅妈那些无理取闹的操作。而她的父母在其中也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此刻那边这么急迫确认女儿有没有回来,应该主要也是怕亲生女儿不出现在儿子的婚礼上,会让亲朋好友看了笑话。

    虽然,时家父母一番操作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名分,成为了时锦南的丈夫,可他并不想因此感谢他们什么。

    在清晨潮湿的朝露中矗立良久,沈东庭才转身走向房间方向。

    时锦南已经醒了,此刻正倚靠在床头,望着敞开一条缝的门口,表情呆愣,似是沉思。

    沈东庭推开门,对上她怔愣地眼神,眉眼顿时温柔起来,几步走过去。

    “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时锦南摇头:“不用,醒了就睡不着了。”

    于是彻底没了睡意的两人,简单洗漱之后,换下睡衣一起下了楼。

    爷爷已经起来了,此刻正坐在葡萄架下看书,厚厚的老花镜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

    沈东庭牵着时锦南一起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爷爷余光瞥见两人,放下手中的书,挑起双眉问:“昨晚那么晚才睡,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东庭解释:“这边距离婚宴酒店有点远,早点出发比较好。”

    爷爷点头,再次举起书,嘴上又说:“小杨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等会儿吃过,就抓紧时间去吧。”

    吃完早饭后,差不多七点一刻,沈东庭跟爷爷要了车钥匙便带着时锦南出发了。

    家属大院这边确实距离婚宴酒店特别远,导航显示七十公里,再加上节假日比较容易堵车,等他们抵达酒店时,都快十点了。

    沈东庭按照酒店人员的指引,把车子停进停车场。

    下车之后,时锦南无意中回头,看到车牌,禁不住‘噫’了一声,“怎么是白色的车牌?”

    沈东庭失笑:“那是单位给爷爷配的车,自然是白色车牌。”

    时锦南顿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讪讪闭上嘴,主动牵住他的手,向着酒店前厅方向走去。

    今日两人穿的都是白衬衫外加中长款风衣外套,时锦南身上的是浅卡其,沈东庭身上的是浅灰色。远远看去,一个纤瘦一个高大,身形十分相配。

    负责看管停车场的保安小哥,一直目送两人渐行渐远,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两人走进大厅,便看到了前方喜庆的婚庆横幅。

    时家父母正在热情地招呼来宾,张静淑余光瞧见女儿熟悉的身影,忙转身看了过去,脸上抑制不住地笑容更加明显。

    她两步并作一步迎上前去,“来啦。”

    “妈……”时锦南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准备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

    一旁的沈东庭却抢先一步掏出一个硕大又沉甸甸的红包递了上去,她惊愕瞪着那厚到离谱的红包,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那厚度让张静淑也是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笑呵呵接过,转手递给负责记录随礼的人员。

    沈东庭伸手牵住时锦南的手,与她食指相扣,抬步向婚宴厅方向而去。

    时锦南听到身后有人在报:“时家姐姐姐夫随礼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沈东庭,你疯了吧?”她小声埋怨,“哪有你这样随礼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东庭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妈叮嘱我,说弟弟结婚,作为姐姐姐夫随的礼要比别人重。我觉得八千八百八十八有点小气了,所以就多加了一个零。”

    时锦南:“………”

    她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紧紧捏住那装有八千八百八十八的红包,表情尴尬。

    看到她难堪地表情,沈东庭问:“怎么了?”

    时锦南松开他的手,把口袋里的红包掏出来塞他手里,蹙眉咬牙:“八千八百八十八哪里小气了?”

    沈东庭捏捏那厚度,顿时清楚她不悦的原因。他讨好一笑,“抱歉,我错了。”

    这大庭广众那么多人,时锦南也没想与他计较。

    “先进去吧。”

    婚宴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交接台两侧铺满了粉色玫瑰,顶上也挂满了满天星花球。可以容纳六十桌的偌大宴厅里被暖紫色的光线笼罩着,看起来似梦似幻。

    时锦南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场景,突然对六月份的婚宴也有了那么一丝期待。之前乔诗甯劝她一定要办婚礼,不然会后悔,她觉得那话是对的。只有置身某个场景中,才能深刻体会当下心情。

    姑姑家的表姐看到宴厅门口的一对养眼璧人,立刻起身朝着那边大力挥手,“南南,过来这边坐。”

    时锦南循声望去,随即展颜一笑,拉着沈东庭走了过去。那一桌安排的都是几个同辈的年轻人,除了表姐,还有舅舅家的表哥表嫂。以及薛美含那边的同辈表兄妹,她都不认识。

    待走到桌边,她直接坐到了表姐身边,表哥推了一下妻子,识趣把时锦南旁边的位置让给沈东庭。

    待沈东庭坐下后,时锦南才跟他介绍表哥表姐。

    “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哥张其和他的妻子宋敏,这位是我姑姑家的表姐夏相思。”

    一一点头示意后,沈东庭才道:“我叫沈东庭。”

    表哥伸出粗粝的手掌,与他握手,表嫂也含笑示意。

    而表姐夏相思却陷入了沉思,一双秀眉纠结在一起,低语呢喃一遍沈东庭的名字。

    时锦南发现她的异常,在桌子底下,轻扯了一下她的衣服。

    夏相思眼神突然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伸头问隔壁的沈东庭,“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税务局上班?”

    沈东庭点头承认,“我大伯是税务局局长。”说着,他下意识看了时锦南一眼,想要观察她的反应。

    而时锦南并未过多深想,年初表姐告诉她第一个出言不逊的相亲对象被税务局查了,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此刻更是早已忘记了那件事情。面对沈东庭地打量,她奇怪问:“怎么了?你和我表姐认识?”

    这话让夏相思翻了一个白眼,同情看了沈东庭一眼,并未再提起第一个相亲对象的事情。

    由于平时郑心柔只跟薛美含的父母来往,所以桌上另外几个她的表兄姐妹并不认识沈东庭。经过一番客气地打招呼,大家才算正式认识。

    而沈东庭眉宇间明显有些失落,虽然当初默默做下那件事,他并不指望时锦南事后感激什么。可此时此刻,面对她真的不记得那件事的事实,他又心里空落落了。

    客人都到齐了,婚礼司仪也拿着话筒上了台,开始走婚宴流程。

    时锦南侧转身看上台上的司仪,没有注意到沈东庭的神情变化。

    本就高大帅气的弟弟时锦程穿上正装,显得十分精神挺拔,头发全梳到脑后的他,看起来比往日更加俊朗。站在司仪身旁,比对方高出一个头。

    在主持人宣布请新娘入场时,婚礼团队的两个工作人员同时拉开婚宴厅的大门。

    门外站着薛美含与她的父亲,时锦南与大家一起看过去。父女俩长得有点像,她的父亲外表是个很有书香气的人,听说是个教书的老师。

    时锦南唇角平直,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那样温和彬彬有礼的一副外貌,实则却长着一颗与外表不符的心脏。她明白一个父亲因为疼爱女儿而斤斤计较的心思,可那样的做法同时也伤到了别人的女儿。

    父女二人已经行至交接台,她不想再看,耷拉下眼皮,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两口。

    一直在留意她的沈东庭,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适。他悄无声息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时锦南淡漠笑笑,挣脱了他的手,搁置在膝头,再次看向台上。司仪主持正在询问新娘愿不愿意嫁给新郎,那多此一举的废话让她不自觉轻微扬起唇角,都费钱费力整这场婚礼了,再问愿不愿意这种话,让她觉得有种假惺惺的仪式感。

    这样的想法如果被沈东庭知道了,一定又会吐槽她不懂浪漫。

    抿紧唇角忍下笑意,看着台上的弟弟给薛美含戴钻戒。

    隔壁桌上的时国强与张静淑一直在注意女儿的反应,见她表情淡淡,偶尔轻笑一下,这才放下心,移开视线看向台上的儿子儿媳。

    而时锦南并未察觉父母的视线。

    仪式结束后,大家都开始动筷吃席。沈东庭夹了一块鱼,把刺挑干净才放到时锦南面前的碗碟中,惹得一旁的夏相思‘啧啧’了好几声。

    时锦南悄悄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静点。

    时锦程与薛美含以及伴郎伴娘们,正在轮桌敬酒。

    轮到他们这桌同辈时,六个人面上均都红彤彤一片,显出醉意。

    时锦程站定在时锦南面前,突然一把拉起她,抱着她低低哽咽着说“对不起”。

    嘈杂的婚宴厅里,周围人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时锦南以及坐的比较近的几个人听到了。

    远处不知情况的一些长辈,只是笑着调侃时锦程都娶媳妇了,还跟姐姐撒娇。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是真的在难过。

    时锦南想推开弟弟,可他双臂死死扣着,迟迟不愿松开。

    沈东庭见状,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准备掰开时锦程的手臂,却听见他沙哑着嗓子问:“沈东庭对你真的好吗?姐,你跟我说实话,不要拿那些含糊不清的话敷衍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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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见老朋友

    ◎不可乱说◎

    “程程, 别闹了!”时锦南语气带了些许严肃,“他对我很好,我一直说的都是实话。你快松手, 别让大家看笑话。”

    已经显出醉态的时锦程愣了几秒才有所反应,不过却是抬头看向她身后的沈东庭,与之对视片刻, 他松开了手。

    时锦南本能后退, 下一秒后背碰到一堵胸膛, 她惊愕回头, 映入眼中的是沈东庭线条优美的下颌骨。

    沈东庭抬起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稳住她的身子。转而抬眸继续与时锦程对视,尽量摆出端正谦逊的态度。

    “你放心, 我会一辈子对你姐姐好的。”

    还不等时锦程说什么,薛美含抢先抓住他的手臂, 笑着打圆场,“我哥人特别好, 相信会把姐照顾的很好的。”

    说完表面客套话,她又凑到时锦程耳边, 咬牙压低声音提醒, “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要把事情整的太难看, 你姐姐一定也不想你当着这几十桌的人, 问我哥以前的情史。”

    时锦程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如常, 眉眼唇边重新挂上笑容。从旁边托盘上直接拿起两瓶拆封的红酒, 其中一瓶递给了沈东庭。

    “姐夫, 我敬你。”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姐夫。

    沈东庭也不推辞, 直接伸手接过。

    时锦南蹙眉按住他的手腕,转头眼含埋怨盯着时锦程。

    “程程,能不能别闹了!”

    “没关系……”沈东庭拿开她的手,语气依旧温和,“就冲他那句姐夫,我也应该干了这瓶酒。”

    见他爽快,时锦程毫不犹豫用酒瓶与他碰了一下,仰头就开始往肚子里灌。

    沈东庭扫了一眼他那不断吞咽的动作,慢条斯理把酒瓶递到嘴边,也喝了起来。

    时锦南一阵无语,懒得再劝,干脆坐回表姐夏相思身边,单掌托腮看着两人。

    夏相思凑到她耳边,八卦兮兮低声道:“看样子,程程似乎是不满意这个姐夫呀。”

    “嗐……”时锦南幽幽叹息一声,无趣撇撇嘴,声音似是低语呢喃:“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名义上来说他也是薛美含的表哥。程程是心里别扭,可他却又舍不得女朋友。”

    “突然发现,长大了真没意思,小时候以为坚不可摧的亲情,长大后竟会被爱情稀释的支离破碎。可能他自己也很矛盾吧!过年期间,父母因为他的婚事而对我催婚的时候,他一边与父母吵着说可以不领证的。可是……”

    停顿了须臾,吐出一口气,她才耷拉着唇角苦笑了一下。

    “可是,他却从来不曾想过为了我而放弃薛美含。”

    “说来说去,薛美含才是能与他携手一生的人。我于他而言,只是有着血缘纽带的姐姐而已,他心里虽然愧疚难过,但下意识还是更偏心他爱的人多一点。”

    虽然时锦南的声音很低,但夏相思却一字不落的入了耳中。对于舅舅家的事情,她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她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自己没有弟弟,父亲也很疼爱她。就连现在三十未婚,父亲也帮着她对抗母亲的催婚。

    “南南,想法别这么悲观,你永远是他的姐姐,他也永远是你的弟弟。”

    “我明白的。”

    时锦南淡淡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很久以后的未来,那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亲人。

    沈东庭与时锦程前后喝完了瓶中的酒,薛美含左右手接过两人手中的酒瓶,脸上笑容尴尬。

    “哥,实在不好意思。程程这是太高兴喝醉了,你别与他计较。”

    “不会。”沈东庭神色如常,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负责活络气氛的伴郎伴娘四个人,这时纷纷对着一桌人举起酒杯,说着客气话敬酒。

    这一桌结束,几个人又去了下一桌。

    时锦南侧头问沈东庭:“喝了那么多,没事吧?”

    她的关心,让沈东庭顿时眉眼舒展,“不用担心,又不是白酒,没什么影响的。”

    见他面上确实没什么不适,时锦南便也放下心,没有再询问什么。

    下午两点半左右,婚宴差不多结束。

    帮着父母送走宾客,时锦南才道:“爸,妈,那我们也回去了。”

    忙活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张静淑拉着女儿的手。“这么久没见,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晚上吃了饭再走。”

    时锦南先是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才又仰头去看沈东庭,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其实她是不想跟父母一起回去的。她觉得自己现在彻底成了时家的外人,此刻跟着回去,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去做客。

    沈东庭看出她眼中的情绪,于是道:“我昨天就答应了朋友今天下午婚宴结束后,带南南去与他聚一聚,恐怕……”他摆出左右为难的样子。

    张静淑忙道:“那你们快去赴约,等明天再抽空过来。”

    “妈,实在不好意思。”沈东庭歉意笑笑。

    时锦南静静看着他表演,心道他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这时,郑心柔与沈从林,以及薛美含的父母,一起走了过来。

    看到薛美含的父母,时锦南下意识垂下眼皮,假装没看见。沈东庭察觉到她的反应,第一时间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薛美含的父母自然也是知道时锦南身份的,更深知年前那些无礼的要求对小姑娘太过咄咄逼人了。于是两人表情讪讪,干笑着与沈东庭打招呼,没好意思与他身旁的时锦南说话。

    郑心柔也多少从儿子那里了解了一些薛家兄嫂的骚操作,眼看着气愤越来越尴尬,她主动上前拉住张静淑的手。

    亲昵道:“你看,俩孩子眼看着领证三个多月了,咱们双方父母也没有机会好好见一面,坐下来说说两个孩子的事情。要不明天吧?明天我们亲自上门拜访,商量一下孩子们婚礼的事情。”

    对方这么热情客套,张静淑也立刻赔上笑脸,连连点头应下。

    另一边,沈从林与时国强也客气握手,做了自我介绍。

    听着双方父母客套的你来我往,时锦南用力攥住沈东庭的手,表情淡淡,始终不发一言。

    正在应付薛家舅舅舅妈的沈东庭,感觉到她默默握紧的手,神情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结束了与两位长辈的闲聊,对两对父母道:“爸,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

    四个长辈异口同声嘱咐,最后郑心柔又补充一句:“记得找个代驾。”

    “知道了,妈。”沈东庭说着,牵着时锦南走向婚宴厅门口。

    时锦南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座椅上,因醉酒而难受抱着薛美含腰身的弟弟。紧抿嘴巴什么也没说,跟着沈东庭向外走去。

    两人刚走出酒店大堂,倚靠在门外石柱上的一个男人便站直身子,抬脚迎了上来。

    沈东庭把车钥匙扔给他。

    目送那人的背影走向停车场,时锦南好奇问:“你什么时候联系好的代驾?”

    沈东庭失笑:“不是代驾,他就是我刚才在里面说的,要带你见的一个朋友。”

    时锦南:“………”

    原来刚才不是演戏,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车子很快停到了两人面前,沈东庭拉着时锦南走下台阶,坐进车里。

    等两人坐稳,前面的人才踩下油门,把车子开出去。

    沈东庭给时锦南介绍前面的人:“他是我发小许天宇。”

    然后又给许天宇介绍时锦南,“她是我妻子时锦南。”

    时锦南主动打招呼:“你好。”

    “你好。”许天宇回应了一声。

    车子驶上宽阔的马路后,许天宇不再开口说话,目视前方专心开着车。

    时锦南也没好意思去打量前面开车的人,旁边的沈东庭虽然还算清醒,但也喝了不少,坐上车后,便眯着眼睛靠在她肩头休息。

    还有外人在,她也不好把沈东庭推开。于是只能坐姿僵硬,任由他在自己肩头睡觉,视线望着窗外快速略过的树木和建筑发呆。

    五一假期车流量很大,过不了多久就要堵一阵。

    沈东庭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捏捏眉心问:“到哪了?”

    驾驶位的许天宇答:“到清海路了。”

    前面再次堵车,喇叭声响成一片,就是不见丝毫挪动。

    沈东庭悄无声息打了一个哈欠,透过前方挡风玻璃朝外瞅了一眼。

    “怎么还在堵?我记得前面有个步行街,要不找个地方停下吧,附近找家餐厅就行了。”

    “也行。”许天宇点头应下。

    车子一点点挪动,路边终于有了停车场的标志。费劲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子,三人下车之后,走过斑马线,去了对面的步行街。

    中午,时锦南并未怎么吃东西,这个时候确实有点饿了,闻着前方飘来的香味,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沈东庭左右环顾一圈,对两人道:“你们先等我一下,去个厕所。”宴席上喝了那一大瓶红酒,刚才路上堵车,他也是憋了一路了。

    时锦南与许天宇不熟,一时间也是无话。一双手拘谨放在兜里,假装环顾四周,没好意思主动与旁边的人说话。

    沈东庭很快便回来了,走到时锦南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吧。”

    在路过一家烧烤店时,里面飘出阵阵香味,时锦南不由得朝里看了一眼。

    余光瞥见她转头,沈东庭停下步子,也看了过去。问:“想吃烧烤?”

    时锦南:“………”

    她就只是下意识看一眼而已。

    不等她回答,沈东庭转头对旁边的许天宇道:“要不吃烧烤吧。”

    “都行,我无所谓。”许天宇说着抬脚走向烧烤店。

    时锦南默默跟着两人走进店里。

    眼下已经五点多了,店里有不少客人了。

    服务员领着三人去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放下一张单子在桌面上。一排排黑白字体写着蔬菜与肉类,以及主食,每一样食物后面都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框格,以供客人勾选。

    “几位看看,想吃什么。”

    沈东庭把单子拿到时锦南面前,示意她选。

    犹豫了一下,她随意勾选了几个蔬菜与肉类,便把选择权留给了另外两人。

    许天宇也不客气,接过单子,快速勾选了几个便交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离开后,沈东庭给时锦南开了一瓶芒果汁,放入吸管推到她面前。

    两人对面的许天宇看到瓶身上的芒果二字,勾唇挑眉问:“你就是那个请东庭喝芒果奶茶的姑娘吧?”

    这话让时锦南怔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沈东庭,用眼神质问他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沈东庭知道她误会了,于是便把许天宇的身份,以及那天去他所在医院挂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时锦南窘迫,面颊微红,声如蚊蚋尴尬解释:“我那时不知道他会芒果过敏。”

    许天宇笑容加大,追问:“他当时说下次再告诉你,自己会芒果过敏的事情,后来再见面,他告诉你了吗?”

    “没有。”时锦南如实回答。第二次见面是在茶馆,沈东庭根本没有提过那件事情,若不是那晚拿芒果给他吃,自己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芒果过敏的事情。

    这样的答案,让许天宇轻笑出声,揶揄沈东庭,“你该不是当着她的面过敏了一次吧。”

    沈东庭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冷哼道:“我有嘴,会自己说。”

    服务员很快便把他们点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沈东庭负责烤,时锦南负责吃。

    而许天宇深刻体会到了电灯泡的感受,盯着好友宠溺的嘴脸,默默往嘴里塞着生菜。

    一顿烧烤吃了一个半小时,因为要开车,所以也没点啤酒,只是要了几瓶果汁。

    三人走出烧烤店时,夜幕已经降临,步行街上也更加拥挤。

    沈东庭揽着时锦南的肩膀,护着她走出步行街。

    上了车之后,许天宇启动车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对了,你们婚礼确定了没有?”

    “因为外公外婆与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怕老人家受累,家里决定婚宴办两场,宁市周市各举办一次。宁市的六月十八,周市这边六月二十五。”

    沈东庭回答之后,又道:“到时给你周市这边的喜帖吧,省得你再请假跑过去。”

    “也行。”许天宇作为主刀医生,平时很忙,也不好请假。于是也没与沈东庭过多客气什么。

    八点左右,车子停在爷爷家院外的墙根下。

    熄了火后,许天宇把钥匙丢给沈东庭,说了一句:“走了。”就朝着前方一栋居民楼走去。

    时锦南脱口问:“他也住在这附近?”

    沈东庭点头,“他爸爸以前是爷爷手下的人,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幼儿园到高中,我们一直是一个班。后来到了大学,因为志向不同,就没在一个城市了。”

    时锦南轻笑出声:“你们这样的经历,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青梅竹马了吧。”

    这话让沈东庭哭笑不得,大掌覆在她后脑勺上,推着她朝院门口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时锦南侧头躲开他的手掌,两下跳上台阶,迈过门槛,没有再回应他的话。

    爷爷奶奶并不在家,他们的生活助理,小杨正在一楼拖地打扫卫生。见二人回来,她停下动作,眼角鱼尾纹因为笑意而堆积在一起。

    “你们回来啦。沈老与老太太一起去公园散步了,刚走。”

    “知道了。”沈东庭说着拿过一双家居鞋放到时锦南脚边。

    时锦南脱掉鞋子,套上那双家居鞋。

    第63章 关系紧张

    ◎上门拜访◎

    第二日一早八点, 时锦南与沈东庭正陪着爷爷奶奶吃早餐,沈家父母拎着大箱小箱各种补品出现在了沈家。

    沈家老爷子似乎并不是很待见这对儿子儿媳,看到他们进门, 只是语气淡淡问了一句:“早饭吃了没?”

    沈从林放下手里的东西,忙恭敬回答:“吃了。”

    “那你们就先去客厅坐着吧。”老爷子说着夹起一个包子,继续吃了起来。

    时锦南埋头喝粥, 没敢抬头看主位上的爷爷。之前听婆婆说老人家脾气不好, 她这次住在这边就一直有点拘束。此刻听到那冷冷淡淡地语气, 她十分理解沈家父母这次回来为何不愿意住在这边。

    爷爷很快便吃好了, 用手帕擦净嘴角, 起身去了客厅。奶奶也紧随其后,起身跟了过去。

    听到两位老人离开的脚步声, 时锦南悄悄松了一口气,才敢抬起头。

    沈东庭失笑出声, 低声揶揄:“你怕什么?爷爷只是因为我爸当初不愿意考公,才对他态度不好的。你放心, 他老人家还没老糊涂,不会迁怒你的。”

    “我不是怕他迁怒我……”时锦南低声狡辩了一句, 没再继续。

    她并不是因为怕被迁怒, 只是因为刚才餐桌上那压抑的氛围, 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吵架后, 餐桌上的紧张气氛。

    以前父母只要出现争吵, 就会把情绪带到餐桌上,她和弟弟最怕那种时候。每次都因为紧张只敢埋头扒饭, 不敢吃菜。

    刚才爷爷突然严肃起来, 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她就下意识大气都不敢出。

    沈东庭不用猜也知道应该是跟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于是也没追问,默默剥了一个鸡蛋递到她面前。

    “饱了,你自己吃吧。”时锦南摇摇头,放下手中瓷勺。

    沈东庭没有勉强她,两口吃下手中鸡蛋。

    “走,去客厅那边。”

    四个长辈都在客厅,时锦南也没好意思拒绝,跟着沈东庭一起走了过去。

    沈东庭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最外侧的单人沙发上,而他自己则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她旁边。

    老爷子动作熟练煮着茶,茶水很快沸腾起来。袅袅热气蒸腾而上,很快消散于上空。

    用茶水把茶具都洗了一遍之后,他才斟了一杯茶推到对面儿子面前。

    沈从林身子微微前倾,恭敬道谢:“谢谢爸。”

    老爷子拿起精致的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耷拉着眼皮并未答话。

    奶奶见状,笑容慈祥打圆场,“今日中午就留在这边吃饭吧。”

    “妈,恐怕不行……”郑心柔说着悄悄推了丈夫一把。

    沈从林轻咳了一声,面露为难解释:“东庭媳妇刚巧就是美含姑姐,昨天去参加婚礼,与亲家见了面,于是就约好今天中午上门商榷两个孩子婚礼的事情。”

    奶奶先是惊愕了一瞬,才转头看向时锦南,眼含心疼。薛家父母当时逼着时家父母先把女儿嫁出去,这事大家多少都还是知道一些的。

    “孩子,受委屈了。”

    这句话从老人家口中说出来,不免让时锦南鼻子一酸。她忙唇角上扬遮掩过去,礼貌摇头:“没……”

    张开嘴,她又不知该如何表述。说不委屈是假的,当时与母亲争辩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不委屈。可若真当着老人家的面倾诉自己的委屈,难免太过矫情不识大体。

    奶奶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容慈祥伸手过来握住她手捏了捏。

    相比于奶奶的含蓄,爷爷却直接的多,“薛家那两口子,你们还是少来往。这次他们能咄咄逼人让别人嫁女儿,难保以后不会求到你们身上,道德绑架你们帮忙。”

    这话让郑心柔有点不高兴,她不顾丈夫的阻拦,张口就对老爷子道:“爸,您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兄嫂,纵使没有血缘关系,可薛家两位老人家也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您质疑他们的人品,不就是再变相质疑我嘛?”

    沈从林急忙拉了妻子一把,尴尬解释:“爸,心柔只是心直口快,没有反驳您的意思。”

    早已冷了脸的老爷子冷哼一声,重重放下瓷杯,“你让她继续说。”

    郑心柔正在气头上,张嘴就要继续,一直没开口的沈东庭忙出声制止她,“妈,您少说点。”

    这一声‘妈’让郑心柔恢复了些许理智。

    世人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而在沈家公媳关系更加紧张。

    做惯了市领导的沈家老爷子,在家里也一副领导姿态。大儿子一直没有叛逆期,从小学到毕业,再到考研考公,事事都听他的。他便以为也能掌握小儿子的人生,然而沈从林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包括与郑心柔的恋情。

    两人是同校不同级,沈从林比郑心柔大两届。

    少女时期的郑心柔活泼开朗,胆子也很大,十分叛逆。一直被父亲约束的沈从林很快便被她吸引,后来顺利考上大学后,他就主动去表白,并且顺利俘获芳心。

    沈家老爷子知道两人恋情后,被气的当场摔了碗,勒令儿子分手。可是越被阻止的恋情,就越是难舍难分,被不断阻挠的两人愈发肆无忌惮。

    后来中间两人因为误会分手之后,沈家老爷子便以为终于万事大吉了,逼着小儿子考研考博。

    沈从林虽然在学术这件事情上乖乖听了话,可在考公上,却始终不愿屈服。在他眼里作为市领导的父亲就是个脾气蛮横又古怪的人,他不想将来也变成那样的人。后来不但选择继续做科研,更是与郑心柔复合,偷偷领了证。

    沈家大儿子与大儿媳均都是公务员,两相对比之下,小儿子与小儿媳就更加不受待见。

    在沈家老爷子心里,这个世界上最有前途的就是考公,小儿子不考公也就罢了,竟然还娶了一事无成的郑心柔,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后来两人领证,木已成舟,他也不能硬绑着两人去离婚。

    孙子沈东庭出生,公媳两人的关系才稍微有点缓和。不过,纵使如此,他也很少对小儿媳有笑脸。

    公媳关系真正破裂,是在沈东庭高考那年。在确定儿子顺利考入心仪大学后,郑心柔与丈夫提出了定居宁市的事情。沈从林考虑到家里还有大哥,而郑家二老只有她一个女儿,于是便答应了妻子的请求。

    为了怕惹怒父亲得到阻拦,两人是把户口迁走以后,才告知沈家这边长辈的。

    老爷子得知后,大发雷霆,整整三年没与小儿子儿媳来往,平时节假日只允许沈东庭一人进家门。

    后来,是沈东庭一直从中周旋,才让双方关系缓和了一些。

    对于沈家老爷子的坏脾气,这么多年来,一向脾气高傲的郑心柔能够忍下来,主要也是因为丈夫对她呵护备至,不然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五十多岁的郑心柔也学会了忍气吞声。时常是能忍则忍,忍不住就咬牙忍着,回家拿丈夫撒气。

    沈从林知道她委屈,平时是能宠就宠着。

    不过好在,现在一家定居宁市那边,也很少会见面,因此少了很多矛盾。

    今日,听到老爷子说起薛家的人,郑心柔是实在没忍住。对她而言,养育之恩如同生育之恩,薛家兄长纵使人品有瑕疵,可他是薛家两位老人家的亲生儿子,她不想他被质疑。

    见大家都僵持在这,时锦南置于膝头的双手死死攥着,在心里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还没等她纠结出一个头绪,婆婆郑心柔却放下了姿态道歉:“爸,对不起,我不该出言顶撞您。”

    老爷子淡淡睃了她一眼,“知道错了就好。”

    “行了行了,孩子们难得回来,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臭脾气。”奶奶在中间打着圆场。

    “妈,确实是我们的错。”沈从林低眉顺眼道歉,年轻时候的叛逆早已被磨平了棱角,余下的只有对父母的尊敬。

    时锦南默默戳戳沈东庭的手臂,眼巴巴看着他。

    沈东庭拍拍她的手背,转移话题:“已经快九点了,既然要商榷婚礼的事情,那我们抓紧时间过去吧。”

    奶奶抓住这个时机,忙道:“好好好,你们快点过去,别耽误时间了。”

    沈东庭率先站起身,“爷爷,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对上孙子含笑的眼睛,老爷子表情缓和了不少,淡淡应了一声。

    因为订了晚上返程的机票,于是两人上楼把行李收拾了一并带上。

    两位老人家站在院门口目送着车子远离,才转身回屋。

    车子是沈从林从薛家开来的,准备回头把车子放在时家那边的小区,让时锦程或者薛美含抽空送回去。

    坐在副驾驶的郑心柔回头看向后面的时锦南,面带歉意:“南南,对不起,我刚才那话,没有针对你,你别放在心里。妈知道你因为那件事情委屈,可……”

    “不知道东庭有没有跟你说我与薛家的关系,我毕竟是薛家父母养大的……”

    “妈。”时锦南出声打断她,脸上笑容浅淡,“我明白的,您不必跟我道歉。”

    前些年,父母也不是没有催过婚。纵使没有薛家父母的逼迫,她也是会被催婚的,只不过是早晚问题而已。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上一辈人心里,孩子不结婚就是罪过,就会丢人。很多时候,她都很想告诉父母,人生不止结婚那一条路,可他们却好像更在乎脸面。

    她一直觉得人过了二十岁就会很难去喜欢上别人,而她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这一次薛家的条件只不过是让父母更加有了催婚的理由,而他们又偏爱弟弟多一些,于是自己才会面临那么紧迫的催婚。

    如果父母偏爱她多一些,兴许薛家父母的逼迫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了。

    一直垂眸注视她的沈东庭,察觉到她唇角那抹极淡的苦笑,悄无声息握住他的手,用手指撑开她的指缝,与之十指相扣。

    时锦南抬头用询问地眼神看他,而他只是紧紧扣住她的手,没有言语。

    郑心柔识趣收回视线,没再继续之前那个话题。

    沈从林看到前方的商场,于是转动方向盘,拐弯开进了商场地下停车场。

    时锦南跟在后面看着两位长辈买酒买烟买茶叶,以及各种物件和精致礼品。上次沈东庭正式上门拜访,也买了很多东西。

    她扯扯沈东庭的袖子,“你让他们少买点,我爸妈又没给你们家买过什么东西。”

    这话让走在前面的郑心柔听到了,她停下步子,回身看着后面的二人。

    “你这孩子,是你嫁到了我们家,又不是东庭嫁去你们家,买这些东西不是应该的嘛!”

    小声说的话被长辈听到,时锦南脸上一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应。

    郑心柔走到她身旁,挽住她的胳膊继续向前走。

    “你父母把养了这么大的女儿给了我们家,买这些都是应该的,你也别这么不好意思。我最近去信华上班,老头子一高兴又给了我一张可以随便刷的卡,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选,我帮你付钱。”

    “不用了……”

    时锦南立时摇头拒绝,不动声色缩回手臂,放慢脚步回到沈东庭身边。“要不我帮你提两个吧。”

    沈东庭想说不用,可低头对上她殷切地眼神,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将最轻的两个装有首饰和包的纸袋递给她。

    最后四个人拎着一堆东西回到地下停车场,塞满了后备箱。

    十一点左右,车子停在了时家单元楼下。

    接到通知的时锦程与薛美含早已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自家熟悉的车子,薛美含小跑上去,帮他们拉开了车门,先是乖巧喊了一声‘姑父姑姑’,才又对时锦南与沈东庭道:“姐,哥。”

    沈东庭淡淡回应了一声,时锦南只是匆匆笑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时锦程也迎了上来,“姐……”

    时锦南对他亦是匆匆一笑。

    时锦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而对沈家父母道:“姑父姑姑好。”

    沈从林与郑心柔连连应了两声,把后备箱里拿出的东西递给他。他忙悉数接下,薛美含也主动过去帮忙拿东西。

    有了他们二人的帮忙,沈东庭这次没有再让时锦南提东西。

    六个人加上那么多东西,显得电梯很拥挤,时锦南紧紧靠在楼层按钮处,抬眼静静瞅着楼层一层层往上升。

    电梯门很快‘叮’的一声应声而开,站在电梯口的时锦程先走了出去,指着右边那户:“这边。”

    门是虚掩着的,屋内的时家父母听到动静均都大步走向门口,从里面推开了门。

    两方长辈一照面,纷纷说上了客气话。

    时锦南跟在沈东庭身后,听着那些你来我往的客套,扯动两边嘴角,也没挤出一个标准地笑容。

    等前面四人进屋,沈东庭侧身,示意她先进去。

    时锦南刚迈脚进去,就听到了母亲乐呵呵地声音:“不用换鞋了,都快进来吧。”

    沈东庭最后一个进屋,腾出手关上门。刚一转身,张静淑就热情迎了过来,接下他手里的东西,又说了一遍之前的客气话:“你们人来就行了,还带着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应该的。”沈东庭也客气回了一句,抬手覆在时锦南后背上,推着还在发愣的她往里走。

    面对沈家两位父母,时国强那张在儿女面前一贯严肃的脸上也笑容满面。

    “二位亲家,都快坐。”

    第64章 取消一场

    ◎把话说开◎

    沈从林与郑心柔嘴上客气着, 先后在时国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张静淑继续回厨房忙活了,时锦南纠结着要不要跟过去帮忙,却见薛美含撸起袖子先跟了过去。她打消念头, 与沈东庭一起去了客厅。

    客厅里两方长辈在说话,也没时锦程什么事,他默默听了一会儿, 才走到沈东庭身边, 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一下。

    时锦南凝眉用眼神询问弟弟要做什么, 时锦程只是冲她咧嘴一笑, 没有说话。

    沈东庭拍拍时锦南的肩膀, 让她放宽心。

    时国强看到儿子的小动作,收起笑容, 问:“你做什么?”

    “想跟姐夫聊聊天。”时锦程说着抬起手臂搭在沈东庭肩头。

    沈东庭微微侧头,垂眸扫了一眼肩头的手臂, 表情浅淡,并未开口。

    郑心柔抬头看向勾肩搭背的二人, “年轻人,就应该多聊聊。”

    “妈, 那我们先出去了。”沈东庭率先抬脚走向玄关处。

    时锦程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滑落, 他先是一怔, 而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时国强歉意笑笑, 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们这边的亲戚朋友, 差不多需要十五桌左右……”

    时锦南听着父亲细数着那些亲戚名单,低垂着眼皮, 扣着指甲缝上的刺。

    郑心柔连连点头, 最后才道:“双方亲戚朋友, 再加上两个孩子的同学朋友什么的, 就先预估五十桌吧,多了总比少了好。就是,到时要麻烦你们这边大老远过去宁市了。”

    顿了顿,她不好意思解释:“本来因为两边老人家年纪都大了,我们不想让他们两头跑,想着要不要举办两次婚宴。但在来之前,听了我妈说的那些,我才知道举办两场婚宴不太好。所以现在只能临时决定在宁市那边举办婚礼了,刚好六月十八是周末,那样大家也都不用请假了。周六你们这边坐飞机过去,周日中午吃过喜酒,下午就能直接返回周市。”

    “不过你们放心,到时路费住宿费,都由我们来出。这两天你们这边统计好人数,把身份证号统一报给我,我会安排专门的人帮你们订机票和酒店的。”

    听到取消了老家这边的婚宴,时锦南松了一口气。她以前从未听说过谁家婚礼要办两场的,本来她就一直觉得那样不太好,可又不好意思反对长辈。而且大家工作都忙,两头折腾,除了累,没有任何好处。现在取消了,她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对面的时国强先是看了女儿一眼,才连连拒绝:“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以后大家都是亲人,路费住宿费怎么能让你们出呢!我们这边的亲戚朋友所有的花费,都有我们这边来出。”

    郑心柔与丈夫对望片刻,继续之前的坚持,觉得异地办婚礼,所有费用理应他们那边出。

    听着双方就这件事情各执己见,时锦南左右看看三人,不动声色起身,去了外面的阳台。

    楼下树荫下,沈东庭站姿挺拔侧对着时锦程,双手放在风衣口袋中,并未主动开口。

    时锦程也不扭捏,先挑起话头:“你以前的事情,我都听美含说了。”

    这话让沈东庭原本舒展的眉毛稍微向眉心聚拢,他不解问:“以前的什么事?”

    “装什么呀!”时锦程冷哼:“美含说你以前上大学时一直有个喜欢的女孩,现在之所以娶我姐,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沈东庭先是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孩有可能是你姐?”

    这次换时锦程愕然了,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话里的意思。可随即他又摇头否认,“说不通,你跟我姐又不是同一个大学。”

    “那是因为我高中时就知道她……”沈东庭仰头看着上方晴空万里的蔚蓝,无声长舒一口气。

    “那时我知道她,但她却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直到除夕夜那晚,我看到了站在你身边的她。”

    说到这里,他倏然转头,凝眉盯着时锦程,同样冷哼:“不过,你可真是个好弟弟,为了自己的感情,竟然默认父母对她逼婚。”

    “我……”时锦程突然哑口无言。

    起初,父母让他打电话以过年的名义劝姐姐回来相亲,他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可一想到女朋友父母坚决的态度,他又动摇了。毕竟有四年的感情,他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于是在父母一遍遍的唠叨中,他鬼使神差拨通了姐姐的电话,用各种讨好的语气劝她回来过年。

    在那之前,他还幻想过,说不定相亲对象都是优秀的,姐姐也能因此得到一个好的归宿。然而,那些糟糕的相亲对象,却让他更加愧疚。

    他与父母争吵之后,在心里暗暗决定,大不了先不结婚了,就先那样以男女朋友处着。等姐姐有了喜欢的人,愿意结婚了,他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可是后来姐姐突然与沈东庭领了证,那猝不及防的消息让他与薛美含之间生了嫌隙。

    在他看来,薛美含是别有用心的。可大吵一架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别有用心的是沈东庭。

    在他得知是沈东庭主动提出要相亲,而他主动的原因只是因为姐姐长得像他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孩,那一刻他更加懊恼自责。懊恼自己的犹豫迟疑,搭上了姐姐的一生。

    他甚至考虑过分手,可母亲与薛美含的眼泪,最终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面对沈东庭地质问,他突然苦笑出声。是啊,他是真的默认过父母为了自己对姐姐催婚。虽然后来他为了姐姐与父母争吵,但也无法改变他曾经的侥幸心理。

    时锦程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自嘲道:“你说得对,很多时候,我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弟弟。”

    沈东庭没有答话,在他看来,相比于时锦南的父母,这个弟弟还算好一点。

    “你……”时锦程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将信将疑问:“你心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姐?”

    沈东庭不置可否点头,又补充:“因为是她,我才想要结婚的。”

    时锦程见他认真地表情不像是假的,又想到姐姐现在态度上的转变,并且不止一次强调他对自己很好,于是便觉得两个人应该是已经把误会解开了。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时锦程态度较之前好了许多。

    “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对我姐好一点,她在时家没怎么开心过。”

    “我会的。”沈东庭回答的言简意赅,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站在阳台上的时锦南,静静看着楼下树荫下的两个人。这样的角度,只能看到沈东庭的背影,但从弟弟还算平和的面容上可以猜测出,聊天氛围应该还可以,至少没有吵起来的可能。

    十二点的时候,张静淑与薛美含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八个人围着餐桌坐下,边吃边聊,只有时锦南沉默不语,一门心思吃菜。

    四个长辈挨着坐在一起,说着各种场面话。

    薛美含伸头隔着时锦程,对时锦南道:“姐,我敬你一杯。”说着拿起面前的红酒。

    时锦南扯动嘴角,回应她一个笑容,与她碰了一下,而后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上次去医院做酒精过敏检测,医生说她对酒精不过敏。可纵使如此,从那以后她也很少碰酒了。

    差不多吃了两个小时,这顿午饭才结束。

    又坐下聊了几句,几人便起身准备告辞离开。因为都喝了酒,沈东庭提前在网上约了车。

    车子很快就到了,张静淑突然拉住时锦南的手,嘴唇颤抖着:“南南,这次回来,妈还没跟你好好说说话呢。”

    怕她又要掉泪,时锦南忙笑着开口:“妈,您要是想跟我说话,随时可以打电话。”

    “行行……”张静淑拍着她的手背,依依不舍松开她的手。

    目送着车子驶远,她突然哽咽出声:“我觉得南南跟我们越来越生疏了,这次回来,一直不怎么主动跟我们说话。”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薛美含立刻低声道歉。

    张静淑刚想宽慰儿媳妇几句,时锦程先她一步道:“事已至此,妈,您也别搁现在说这些话。从小到大,您和我爸两个人做的偏心事,也不是一件两件的,现在说那些愧疚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时国强冷哼一声,瞪了时锦程一眼,转身走进了单元楼。

    张静淑眼眶一红,也跟着走进去。

    时锦程不想上去,干脆去了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薛美含跟过去,挨着他坐着,把脑袋搁在他肩头,低声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爸妈,影响了你和姐的关系。”

    “傻不傻……”

    时锦程歪头蹭蹭她的脑袋,不再说话。

    晚上九点,四个人顺利抵达宁市。

    郑家那边来了两个司机,一个送沈从林与郑心柔回去,一个送时锦南与沈东庭。

    路上,时锦南才发现司机正是之前接送自己的那个保镖。想起同事说这保镖外表看起来是个冷酷大块头,实则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弟弟,她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外面路灯的亮光一瞬间照亮车里,沈东庭余光瞧见时锦南眉眼含笑,忍不住好奇问:“笑什么?”

    时锦南倏然收起笑容,故作面无表情,“就是想起了一个笑话而已。”她可不好意思当着正主的面八卦。

    回到家时差不多十点半,刚打开玄关门,屋内就传出了三只猫的叫声。

    前天,两人离开前,给三小只留了一大盆水与六碗猫粮,估计应该已经吃完。

    时锦南走进屋内打开灯,十一上来就扯着嗓子对她嚎叫。她哭笑不得戳戳它的脑袋,快速换好鞋子洗净手,便去了猫房。三只猫紧紧跟在她身后,叫声此起彼伏。

    猫粮果然吃的干干净净,就水盆里还剩了点水。

    她用纸巾擦干净猫粮碗,倒了猫粮进去。平时用来喝水的水碗有点脏了,她洗干净才加了矿泉水进去。

    解决了吃的,时锦南又拿着垃圾桶蹲到了猫砂盆旁边。两个猫砂盆里已经满了,她捏着鼻子,铲完屎尿才敢呼吸。

    打扫好猫房的卫生,她拎着垃圾走出去,沈东庭正在厨房烧水,看到她手里的垃圾袋,主动迎上去。

    “我下去扔,等会儿水开了,你帮我倒一杯。”

    今天一天实在太累,时锦南也没与他客气,抬手把垃圾袋递给了他。

    等两人洗漱好躺下,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时锦南打着哈欠闭上眼睛,在即将要睡着之际,她突然想起白天的事。

    “沈东庭,今天我弟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对你好点。”沈东庭把她揽进怀里,闭上眼睛。低声道:“很晚了,快睡吧。”

    第二日八点,时锦南睁开眼睛,她发现人在特别累的时候,睡眠就会好很多。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阿九躺在那里舔爪子。看到她醒来,小家伙放下爪子,凑过去蹭蹭她的脸。

    时锦南把阿九抱在怀里,揉着它的脑袋不想起床。五一假期四天假,今天是三号,也不用上班。

    十几分钟后,沈东庭穿着围裙出现在卧室门口。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时锦南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在家呀?我还以为你去上班了呢。”

    “是明天上班,不是今天。快去刷了牙,过来吃早饭。”

    “知道了。”

    时锦南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吃完早饭后,她撸起袖子准备趁着有时间,打扫一下卫生。

    沈东庭却推着她坐到沙发上,然后打开电视。

    “你坐着就行,我来打扫。”

    看着他卷起家居服的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时锦南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以前家里做饭家务都是母亲的事情,她一直认为男人都是不做家务的,而沈东庭好像是个例外。

    想到他的成长环境,时锦南默默把脚缩到了沙发上,抱膝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问:“以前你家里应该不会让你做家务吧?”

    沈东庭动作停了一下,而后继续擦着电视柜,“我搬出来自己住后,因为养猫,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打扫卫生,只有每次需要大扫除的时候才会找保洁上门。”

    时锦南看向地上那个扫地机器人,养猫人痛苦的瞬间确实是打扫卫生。成年猫几乎天天都掉很多毛,扫地机器人又清理不干净,这种时候就需要主人动手打扫了。

    家里三只都是长毛猫,有时候掉的那个毛都是一团一团的。

    搬进来差不多三个月了,每次两人都是谁有空谁打扫,还从来没有找过保洁来帮忙。

    “沈东庭……”

    “嗯?”

    “要不以后这里也在固定时间找保洁吧。”

    “你这是在心疼我嘛?”

    沈东庭的笑声低沉悦耳,时锦南面上一热,本能狡辩:“谁心疼你了。”

    她只是觉得,只要他在家就不让自己做饭做家务,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按时找保洁呢。

    沈东庭唇角笑意加大,但也没再拿话逗她。

    等把家里彻底清扫干净,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稍微热了一些,沈东庭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汗味,回卧室快速洗了个澡。

    时锦南窝在沙发里,抱着猫百无聊赖盯着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着益智类节目,听着那些小少年们答题,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拿起遥控器,切换着频道。

    沈东庭头发半干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第65章 不怕那些

    ◎上门参观◎

    电视屏幕刚好切换到电影频道, 一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过来,看起来应该是部科幻悬疑片。

    时锦南手指一顿,放下了遥控器。

    看着画面中的打斗场面, 沈东庭好笑问:“原来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

    “我只是需要多看看这种题材积累灵感而已。”时锦南漫不经心回答着,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没有移开丝毫。

    听到这话, 沈东庭想起了她那部正在连载的漫画。于是也不再打扰她, 起身准备去书房, 节假前遗留的两个案卷还未整理, 他需要在明日上班之前整理好发给助理。

    走了两步, 他又停下,回头问:“你一个人看, 害怕吗?”

    时锦南闻声抬头,反问:“这有什么好怕的?”

    问完, 不等沈东庭回答,她又接着道:“你想多了, 并不是所有女性都胆小的,我要是害怕也画不了这种题材。”

    好吧!沈东庭失望转身离开, 看来他这辈子是感受不到时锦南惊惧之下扑自己怀里了。

    以前宿舍里的四个人, 其中两个有对象的, 平时有事没事就爱带女朋友去电影院看恐怖片。回来还跟他分享让女朋友主动扑到怀里的经验, 告诉他以后有女朋友了, 一定要带她去看恐怖片。谁成想,他娶回来的妻子不但会主动去看, 看的时候还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甚至拿着手机记笔记。

    时锦南外表白白净净软软糯糯, 看起来比以前宿舍那两个同学的女朋友文静多了。沈东庭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 默默在心里感慨一句,有时候有反差也不一定是好事。

    不知沈东庭心中所想的时锦南,目送他走进书房便收回了视线,回头继续盯着电视屏幕,仔细观察电影里的恐怖场景。

    中午,沈东庭忙完工作走出书房,却见时锦南正在厨房做饭,宽大的围裙松松垮垮系在她腰后。

    餐桌上已经摆了一盘秋葵炒蛋一盘红烧鸡翅以及一份排骨汤,从颜色上看还不错。

    他拉开椅子坐下,单手支撑着额头,静静望着时锦南的背影。

    时锦南把菜装进盘子中,转身就撞上沈东庭的双眸,她脚步一顿,才抬脚走过去。

    把最后一盘菜放下,她就顺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沈东庭拿起筷子,尝了一块秋葵,而后连连点头。

    “不错,好吃。”

    时锦南也尝了一块,跟平时水平相差无几。知道他是夸张了,于是她也不做搭理,安静吃饭。

    这时,沈东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毫不在意滑动接听,开了免提。

    那边传来段寻的声音:“下午一起出来打球。”

    沈东庭咽下口中米饭,才开口:“好啊,都有谁?”

    “我,林易安和窦铭章。”

    “几点?”

    “下午两点集合。”

    “行,你把地址发给我。”

    沈东庭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时锦南刚夹起一个鸡翅的时候,听见沈东庭问:“下午跟我一起过去?”

    “不去。”她不假思索摇头,“我想趁着放假多更新两集漫画。”

    沈东庭也没勉强她,饭后主动承担了刷碗的任务,收拾好厨房,回卧室换了一身运动服就直接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乔诗甯给时锦南打来电话,说是到了云鼎府正门,门卫保安不让进。她套上一件外衣,换好鞋子就匆匆出了门,一路小跑了过去。

    刷了门禁卡之后,她才跟安保人员解释:“她是我朋友。”

    自从上次出了那样的事情,小区内的安保比之前更加严格了。

    乔诗甯一路上唠唠叨叨,吐槽安保人员态度不好。

    时锦南哭笑不得打断她,“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么可怕的事情后,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跑进来逃犯的可能性降低了很多。”

    “也是,我见过那么多工伤,像你家那位直接被人用刀子捅了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乔诗甯撇撇嘴,挽住她的手臂,“要不你劝他改行吧,这工作太危险,万一再来几次,你成寡妇了怎么办!”

    “………”

    时锦南无语睨了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是狗嘴,当然吐不出象牙。”

    “………”

    见时锦南有些不高兴,乔诗甯立刻嬉皮笑脸道歉:“对不起,我道歉。不过要是真有那种可能,我弟应该是不介意你是寡妇的。”

    “乔诗甯!!”

    时锦南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疼得她叫了一声。但很快又嬉笑着调侃:“呦,这才领证多久呀,这么快就护上了。还说自己不喜欢,不喜欢你这么护着做什么。”

    她声音很大,引来周围不少目光。时锦南脸上一热,拉着她快步走过人多的地方。

    待周围没什么人了,她才故作严肃解释:“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你刚才说那样的话确实太过分了,你说那话不是在诅咒他出事嘛!”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乔诗甯拉住她的手腕晃了晃,瘪着嘴巴委屈巴巴,“你也知道我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口无遮拦的。我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有诅咒你家那位的意思。”

    “我知道……”时锦南张张嘴没再说什么,拉着她走进单元楼。

    两人坐电梯到达二十六层,输入指纹进门。

    十一与阿九许久未见乔诗甯,看到她先是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但听到她熟悉地声音,又停止了逃跑,小心翼翼凑上前嗅了嗅。

    乔诗甯把手里提着的猫咪零食递给时锦南,然后一手捞起一个,把它们抱在怀里,“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亏我还给你们买了零食过来,竟然就对我这个态度。”

    时锦南笑着拿了一双新的家居鞋放在她脚边,嘴上却道:“你又不洗手消毒,就抱它们两个。”

    乔诗甯非但没撒手,还抱得更紧了。

    “你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的,它们两个已经成年了,是有抗体的,不会再那么轻易感染猫瘟。”

    时锦南揶揄她,“你现在倒是懂得挺多,都知道什么是抗体了。”

    “那当然,有段寻在,我的养猫常识增长飞速。”

    乔诗甯说着踢掉鞋子,套上家居鞋,把十一与阿九放在玄关柜上,开始在房子里溜达着参观起来。

    时锦南没有管她,提着猫零食去了猫房。再次出来时,就看到乔诗甯溜达到了外面花园中。

    乔诗甯看到她,走进屋内,隔了老远问:“这有四百平吗?”

    回想了一下之前房产经纪的介绍,时锦南才走过去回答:“屋内面积三百八十平吧,外面的空中花园是送的。”

    “那跟我家的房子差不多大了。”乔诗甯又回到外面的花园,“我喜欢这个花园,这里还有空房在售吗?我想在这里买一套。”

    时锦南也跟到外面,望着对面的江景,老实摇头,“不清楚,你可以找个房产中介问问。”

    “不过……你爸妈同意你搬出来住吗?”

    乔诗甯耷拉着嘴角摇摇头,过了须臾复又扬起唇角,笑弯了眼睛。“等给你做完伴娘之后,我准备跟段寻求婚,我妈说只要我结婚,她就同意我搬出来住。”

    时锦南惊愕看着她,之前她跟小白脸在一起了三年,整天腻腻歪歪甜甜蜜蜜的,都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这才跟这个段寻认识短短一个来月,竟然就……看来在她心里段寻比小白脸地位还高。

    只是……“甯甯,你还是要先考虑清楚,毕竟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乔诗甯趴在栏杆上,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我这个年龄也该结婚了,之前和小白脸拖了那么久,耽误三年。我害怕这次再拉扯三年之后,也是一样的下场。”

    “那你就不怕,着急忙慌结了婚,最后发现不合适吗?”时锦南不想好友也和自己一样,稀里糊涂领了证。

    乔诗甯转身背靠着栏杆,面对时锦南,笑容灿烂:“怕什么!你自己不都是相亲三天就领证了。况且,我们已经认识一个月零八天了,他是你家那位的朋友,想必人品应该还不错。”

    “我们不一样。”

    时锦南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眉心更是凝重无比。

    “甯甯,我们不一样,你的父母很爱你,很尊重你的选择,他们不逼你结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要慎重考虑结婚这件事情。”

    这话让乔诗甯想起了时锦南的成长经历,以前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就属她最沉默寡言,很少会提起自己的家事。在别人都各自说起家里的父母时,唯有她沉默不语。

    起初乔诗甯以为她是性格使然,后来毕业离校前夕,她们几个女孩子在宿舍里偷偷喝酒。时锦南喝醉后抱着她边哭边断断续续说着家里的事情,她才知道她一直性子沉闷的原因。

    作为同样有弟弟的人,她其实是无法理解时锦南父母的做法的。她的父母对她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重男轻女。因为,在乔家从来都只有重女轻男,每次受憋屈的都是弟弟乔景川。

    “抱歉,我会慎重考虑的。”

    毕业几年来,怕伤时锦南自尊心,乔诗甯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作为多年来的好友,这句话一出口,时锦南便明白乔诗甯之前应该多少知道了一些自己家里的事情。她扯动嘴角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回到客厅,时锦南给乔诗甯拿了一瓶果汁,才问她:“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找了过来?”

    乔诗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才解释:“今天本来想找段寻一起出去玩的,可他说要与沈东庭他们去打球。我猜你性格应该不会跟去,于是就想着来你新家认认门。之前一直想过来看看来着,可一想到你俩腻腻歪歪,我在旁边太像个电灯泡了,就没太好意思过来。”

    时锦南在她旁边坐下,也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最后清清嗓子尴尬开口:“别胡说,我们平时没有腻腻歪歪。”

    她那别扭的样子,惹得乔诗甯笑的前仰后合。等止住笑声,她才似笑非笑揶揄:“都那什么了,你们平时不会还是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吧?”

    “………”

    时锦南垂下眼皮,继续往嘴里灌果汁。

    乔诗甯用肩头撞了撞她,再度揶揄:“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了,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呀。”

    “我没害羞。”时锦南嘴硬狡辩之后,随手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上午看完电影,她就直接关了电视,所以还停留在电影频道。

    此刻陡然打开,空气中便响起了恐怖的配乐。今日的电影频道不知怎么了,放的全是恐怖片。

    乔诗甯被吓得直接跳到了沙发上,“你怎么还是这么爱看恐怖片!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你这癖好,你家那位知道吗?”

    “我中午看的时候,他好像也没说什么。”

    时锦南之所以没那么怕,是因为她不太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经常看,主要是她画的大部分漫画都是悬疑推理类的,多看看同类型的东西,比较容易滋生灵感。

    乔诗甯怕鬼倒是真的,以前她们几个女生晚上熄灯之后喜欢聊天,时锦南记得她说自己小时候看到过鬼。

    知道她心里有阴影,时锦南当即切换频道,换了一个娱乐综艺节目。

    节目里的帅哥们是乔诗甯的最爱,她很快恢复如常,盯着电视屏幕笑的一脸花痴。

    时锦南把遥控器给她,站起身:“我去更新两集漫画,你自己先看着。”

    有帅哥看,乔诗甯也懒得搭理她了,摆摆手示意她走开,别挡自己视线。

    下午五点,顺利更新了两集,时锦南才起身活动了几下肩膀。

    桌上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是沈东庭。

    她没有犹豫,滑动接听:“怎么了?”

    沈东庭道:“我们在小区对面的那家中餐厅,你过来一起吃饭吧。”

    “好。”答应之后,她想起乔诗甯,又道:“甯甯也在,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沈东庭轻声说了一个‘嗯’字,等她挂断电话,才收起手机。

    时锦南快速换上一身外出的衣服,把长发随意挽起来便出了卧室。

    乔诗甯还在津津有味看着综艺节目,余光瞥见她的身影,抽空转头问:“要出门吗?”

    时锦南点头解释:“对,沈东庭说他们在对面的中餐馆,让我们过去吃饭,那个段寻应该也在。”

    听到这话,乔诗甯立刻关掉电视起身。电视上的帅哥看得见摸不着,但段寻是能摸得到的。

    两人一起穿过马路,走向对面那家唯一的中餐厅。

    餐厅很大,共有五层。从一层到五层面对马路的这一边均都是落地窗,从外面看去,可以看见用餐的客人。

    可能因为还在假期,餐厅前那片偌大的停车场此刻停了不少车子。

    时锦南与乔诗甯一起穿过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餐厅门口等待的高大身影。

    沈东庭看到时锦南,脸上换上柔和表情,大步迎了上来。

    乔诗甯没有看到段寻来迎接自己,面上有些失落。

    “段寻不知道你来了。”沈东庭解释之后,揽住了时锦南的肩头。

    这话让乔诗甯的失落减轻了不少,踩着高跟鞋先一步走进餐厅。

    沈东庭松开时锦南的肩膀,改为牵住她的手,“进去吧。”

    三个人乘电梯到达五楼,走进了二号包间。

    包间里还有五个人,除了窦铭章夫妇,以及段寻与自家老板,还有一个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晚更一个小时。

    第66章 知道真相

    ◎是个好人◎

    打过招呼, 三人落座后。

    段寻又开始拿话逗那个小姑娘,“小丫头应该快毕业了吧?等你毕了业,抓紧时间跟我们老林结婚, 他年纪也不小了。”

    小姑娘听到这话,瞬间黑了脸。皱紧眉头瞪着段寻,“谁要嫁给林易安那个老家伙, 林家养我花了多少钱, 我会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坐在她隔壁位置上的林易安眉头都没动一下, 脸色如常垂眸刷着手机, 似乎是没听见小姑娘那难听又直白的话。

    段寻摇着头‘啧啧’了好几声, “你这小丫头,真是越长大越没良心了。”

    小姑娘气的脸色铁青, 猛然站起身,准备推开椅子走人。

    林易安一把按住椅背, 凝眉严肃道:“别闹了,坐下。等吃完饭, 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说着,他又转头睨了一眼段寻, 没好气道:“你也闭嘴, 少说没用的废话。”

    段寻嬉皮笑脸跟小姑娘道歉, “我错了,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原谅我这一回。”

    小姑娘气鼓鼓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冷脸坐下, 趴在桌上玩手机, 粉嫩的嘴巴微微噘着, 谁也不搭理。

    安静看了半天的时锦南, 同情瞅了老板一眼,她没想到在公司被无数女同事明着暗里喜欢的老板,会被一个小丫头嫌弃至此。不过同情归同情,她心里还是有点好奇小丫头的身份。

    她不太好意思开口打听,于是侧头看向沈东庭,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沈东庭明白她的好奇,低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解释:“她是林家养大的孩子,段寻经常开玩笑说她是林易安的童养媳,所以小姑娘最讨厌段寻。”

    那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吹得时锦南耳朵痒,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向旁边躲了躲,讪讪摸摸鼻子,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清楚了。

    右手边的乔诗甯余光瞧见两人的动作,伸手拉过时锦南,也凑到她耳边道:“还说你俩不腻腻歪歪,大庭广众就这样,在家还得了。”

    时锦南脸上一热,随即一把推开乔诗甯的脑袋,冷脸提醒了一句:“你正经一点。”

    乔诗甯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再逗她,转头继续欣赏段寻的侧脸。

    四个人打完球就直接来了这边店里吃饭,身上都还穿着运动套装。

    时锦南能清晰嗅到旁边沈东庭身上的汗味,她斜眼瞥了一下那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运动衣是速干短袖的,他的一大截手臂都露在外面,上面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沈东庭与窦铭章段寻三人正在聊着打球的事情,而林易安则一直在低头回复着什么消息。

    另一边窦铭章的妻子张昭与那个小姑娘凑到一起聊着天,她温柔地声音让小姑娘表情缓和不少。

    乔诗甯盯着小姑娘圆润肉感的小脸,低声酸溜溜跟时锦南感慨:“还是年轻好呀,看看人家那脸上的胶原蛋白,再想想自己卸了妆的脸,回家都不敢照镜子了。”

    不等时锦南安慰她什么,段寻闻声垂眸瞅着她,伸手捏捏她的脸,笑的十分宠溺。“你也不差,这脸上的肉也不少。”

    “………”

    乔诗甯拍开他的手,一时分不清他是夸自己,还是打击自己脸胖。

    餐厅的服务人员很快便把菜上齐了,一桌八个人也停止了无关的话题,纷纷开始吃了起来。

    沈东庭贴心帮时锦南夹着她喜欢吃的菜,惹得乔诗甯连推了段寻几下,让他帮自己夹菜。

    段寻故意给她夹了一块酸溜溜的泡椒,气得她在下面暗暗在他腰上拧了几下。

    说说笑笑间,一顿饭吃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了。

    在餐厅门口分别后,沈东庭牵着时锦南走过马路,进入云鼎府。

    回到家,时锦南第一时间提醒,“你快去洗澡。”

    沈东庭低头嗅了嗅身上的汗味,凑近问:“嫌弃我?”

    “没有。”时锦南后退两步。

    沈东庭轻笑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听你的,这就去洗。”

    时锦南捂着额头目送他走进卧房,愣了好一会儿才向着相反方向的花园走去。

    夜晚的风很凉爽,吹得花架上的花苞轻微晃动。她在花架前的藤椅上坐下,准备散散身上的酒味再进屋。

    本来不想喝的,可奈何大家一直在劝,她也不好再拒绝,象征性喝了两杯。

    三只猫纷纷跳上藤椅,在她旁边趴着,有的舔爪子,有的翻着肚皮打滚。

    时锦南想起下午乔诗甯带过来的冻干零食,于是起身去猫房抽屉里拿了一包回到外面花园,打开灯重新坐到藤椅上。

    冻干包装刚拆开,三小只就来了精神,纷纷坐姿笔直,眼巴巴瞅着那包冻干。

    她先是掏出一块递到五一面前,五一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忙张嘴咬住,退到角落吃了起来。

    十一与阿九见状前后踩在时锦南腿上,大声叫着似是在抗议。

    时锦南又掏出两块分别递给十一与阿九,两小只同时一口咬住,趴在藤椅上吃了起来。

    沈东庭站在阳台的推拉玻璃门口,看到这一幕突然失笑出声:“难怪五一越来越喜欢你,原来是因为你每次都先喂它。”

    时锦南闻声回头,低声狡辩:“也不是每次……”

    “快去洗澡吧。”沈东庭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那包冻干。

    应了一声,时锦南起身走进屋内。

    洗漱好出来,她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却四处都不见沈东庭。她第一时间想到书房,走过去果然见门缝里有光透出来。

    没有去打扰,她拿着水杯转身回了卧室,喝了水后,半躺着刷了一会儿漫画。她发现后面的更新,沈东庭依然每集必打赏,她转头看向敞开的门,对面的书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他要忙到什么时候。

    对于他固执的打赏,时锦南觉得以此整个小短篇也不错,名字就叫《头号粉丝竟是我老公》。

    想到这个直白的名字她咧嘴笑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类似于甜宠类的漫画,是她最不擅长的,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又刷了一会儿手机,有点犯困,她便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躺平闭上了眼睛。

    而书房里的沈东庭还在忙碌,他八点临时接到律所合伙人的电话,说是需要开个紧急视频会议。

    等视频会议结束,已经夜里凌晨了,他捏捏酸胀的内眼角,关上电脑起身回了卧室。

    卧室里昏暗一片,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让他隐约只能看到时锦南的身体轮廓。

    沈东庭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屏住呼吸躺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床垫的下陷,另一边的时锦南动了两下,但很快便安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动作。

    沈东庭悄悄靠近,偎在她身旁,过了几秒钟,又突然抬起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安心闭眼睡觉。

    翌日,时锦南醒来时,沈东庭早已离开,她是第一次见他起这么早去上班的,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要处理。

    随意解决了早餐,她把猫房打扫干净,刚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就接到了表姐夏相思的电话。

    “南南,你今天上班没?”

    时锦南答:“还没,明天才上班。”

    “我来这边工作了,你如果没事的话,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时锦南最开始的反应是惊讶,之前她并未听说过表姐要被调到这边来工作。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好啊,你把位置发我手机上,我去找你。”

    挂断电话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左右。

    又给外面花架上的花浇了一遍水,她才回房间去换外出的衣服。

    今日的太阳很大,温度也差不多有二十八度。时锦南翻出上次刚买的那套夏装,清洗过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洗衣液的清香。仔细涂抹了一遍防晒霜,她拿上包出门。

    夏相思订的是一家西餐厅。

    两人差不多时间抵达,时锦南是做地铁去的。自从那辆车买回来后,她也就接沈东庭出院那天开过一次,其余时间一直丢在车库里吃灰。主要是她技术不太好,再加上油费贵,还不如坐地铁省事方便。

    不过夏相思却是开车来的,时锦南认识那辆车,是周市那边开过来的。

    两人一起走进餐厅,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两份牛排与几样小吃。

    时锦南调整了一个舒服地坐姿,问:“怎么突然被调到这边来工作了?”

    “算是捡漏吧。”夏相思依靠在沙发椅背上,“公司里的两位副总经理斗的死去活来,都想要这边分公司负责人的位置。结果最后却是两败俱伤,让我这个渔翁得了利。”

    “本来我只是销售部门的一个小小总监,是没什么资格做什么分公司负责人的。可奈何那两位副总经理吃相太难看。老板都是多精明的人,他是不可能给野心大过自己的人太多权利的。”

    夏相思喝了一口水,幽幽叹息了一声:“朋友同学都在老家那边,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我妈最近看你们一个个都结婚了,逼我逼得更紧了,我之所以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也是为了躲清静。”

    听她说完那些,时锦南半晌憋出一句安慰的话:“其实这边挺好的,冬天没有老家冷。”

    夏相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会安慰人可以不安慰,这都立夏了,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你跟我说冬天不冷有什么用,又不是可以直接跳过夏天过冬天。”

    时锦南讪讪笑笑,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过来这边,大姨怎么会同意的?”

    “她当然不同意,可公司调令下来了,她又不敢真的逼我辞职重新找工作。”夏相思自嘲撇撇嘴:“这年头女人本来在职场就处于弱势,而我又已经三十岁了,现在辞职找工作肯定比那些应届生更难。我妈虽然急躁,但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时锦南认同点头,放眼现在各大职场,那些爬的比较高的永远是男性居多。

    服务员很快推着餐车过来了,“女士,为您上餐。”

    等服务员走后,时锦南边切牛排边问:“你现在住在哪?”

    夏相思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边咀嚼边道:“公司给安排的单身公寓,我昨天一来就搬进去了,环境挺不错的,干净也安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最后,夏相思突然提起沈东庭,“对了,妹夫后来有没有跟你说起他大伯的事?”

    “没有。”大老远回去参加婚礼时间本就匆忙,时锦南根本没来得及见沈东庭大伯一家。他说等婚礼的时候,亲戚朋友都会来,到时再见也不迟。

    夏相思挑起细长的柳叶眉,而后垂眸轻笑,“看来这位表妹夫挺能忍呀。”

    见她话里有话,时锦南不解问:“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过年期间,我妈给你介绍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吗?”夏相思也不再兜圈子。

    “我后来发微信告诉你他们家被税务局查了,当时我只是听同学说对方是个有来头的人。前段时间我才从那位同学那里得知,那位有来头的举报者是税务局局长的侄子,也姓沈。所以上次婚宴上,我才会问沈东庭是不是认识税务局局长。”

    听到这里,时锦南突然反应过来,上次听表姐跟沈东庭的对话,她就觉得税务局三个字有点耳熟。

    当时因为婚宴上比较嘈杂,她也没有心思去细想两人的话,难怪当时她总觉得沈东庭表情有些失落。本以为是错觉,没想到原来是真的失落。

    时锦南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猜到沈东庭之所以举报第一位相亲对象家的税务问题,应该是薛美含跟他说了当时的相亲状况。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沈东庭为什么会帮她,而且是在毫不熟悉的情况下。

    在那之前,她与沈东庭只是在除夕夜见过一面。如果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曾经喜欢的人,那他是该有多喜欢那个人,才会爱屋及乌到仅一面之缘就那样帮助。

    “从与沈东庭相亲到领证再到现在,他从未跟我提过那件事情。”

    夏相思似笑非笑,“他不说,应该是不想你带着负担与他领证。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妹夫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你这也算是误打误撞遇到好人了。”

    时锦南嘴唇嗫嚅,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她一直都知道沈东庭是个性格温柔的好人。

    陪着表姐逛了一下午,买了一些日用品与家用电器。等时锦南回到家时,已经六点半了。

    沈东庭还未回来,只是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晚上有个临时会议,可能会回去比较晚。

    时锦南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便放下手机去厨房张罗晚饭了。

    煮了碗面填饱肚子,她先消了会儿食,才回卧房洗澡。

    深夜,就在时锦南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沈东庭才回来。他怕吵到她,就去了侧卧洗漱。

    但在他回到主卧床上躺下时,本来睡得就不沉的时锦南还是醒了过来。

    先是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时锦南才拿过手机看时间。见屏幕上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凝眉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一个案子出了点状况。”沈东庭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想起表姐白天说的那些话,时锦南头一次主动挪到他身边,双臂轻轻搂住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之上。

    沈东庭手掌覆在她后脑勺上,轻声笑问:“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刚开始挖的男主暗地里帮女主出气,而举报第一个相亲对象偷税漏税的坑填上了。

    感谢在2023-07-06 20:42:28~2023-07-07 19:1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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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后悔心软

    ◎流言蜚语◎

    “就是……”时锦南停顿几秒, 才继续:“就是想要感谢一下你而已。”

    感谢?沈东庭把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事情想了一遍,也没想起她要感谢的是什么。于是问:“感谢我什么?”

    时锦南搂住他腰身的手臂紧了紧。

    “我大姑家的表姐调来这边上班了,她今日告诉我, 向税务局举报第一个相亲对象的人是你。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么做是不是为了帮我出气,但还是要谢谢你。”

    沈东庭大掌下滑,同样揽住她的腰身, 语气低沉坚定:“是。”

    “什么?”时锦南下意识脑袋后仰, 抬头去看他。

    “我举报他就是因为他对你出言不逊。”

    沈东庭垂眸, 借着昏暗的光线与她对视。

    “事后你弟因为你相亲的事, 主动找到美含, 说不领证了不结婚了。两人可能是小吵一架,美含回到家与父母闹了一场, 说他们无理取闹不近人情什么的。后来闹僵后,她主动联系我抱怨了那件事, 我才知道你遇到了一个很奇葩的相亲对象。”

    “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开店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存在税务问题, 大多一举报一个准。所以,我就跟大伯提了那件事情, 没想到他们家还真的偷税漏税。”

    “你……”时锦南试探问:“为什么那样帮我?”

    “因为心疼。”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时锦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是第一次有异性直言心疼她。以前追她的人, 只会夸她气质不错长得不错, 却从来不会那样帮她,说心疼她。

    眼眶突然酸胀, 她无声闭了闭眼睛, 平复心情之后, 再次说了一声:“谢谢你。”

    话音未落, 她主动凑上去,在他唇角快速吻了一下,便躲开了。她记得上次,发现他是那个打赏的新用户时,他拐弯抹角说让她感谢,最后也只是要了一个吻而已。

    那如羽毛轻轻划过的柔软触感,让沈东庭呼吸停滞了须臾,一阵麻痒蔓延四肢百骸。

    待回过神来,他喉结滑动,抿了一下唇角。灼热的手掌握住时锦南的脖颈,低头吻了上去。

    后脖颈上炙热的掌心,让还在暗自不好意思的时锦南瞬间身体僵硬。她刚想张嘴说什么,眼前却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紧接着是两片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她不自觉瞪圆的眼睛无措眨了眨,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忘了闭眼睛。

    唇上辗转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侧头躲开了。

    毫无防备的沈东庭,唇直接落在时锦南脸颊上。他稍微撑起身体,眼神失落,声音暗哑低沉:“你不愿意?”

    那听起来有些委屈地语气,让时锦南心里一软,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憋了半天,她才轻轻攥住沈东庭的衣服,歉意道:“我没有不愿,我只是……只是……”支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干脆一咬牙勾住他的脖子,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拒绝他的意思。

    沈东庭眸中失落在她支吾着找理由的时候,就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地笑意。他顺势俯身而下,继续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亲吻。

    直到最后,当时锦南又累又困的时候,又一次后悔自己的心软。她发现在这种事情之前,沈东庭每次都表现出一副委屈又失落的样子来博取同情,而她的心软好像最终都能让他得偿所愿。

    沈东庭洗好澡重新躺回床上,轻轻挪到时锦南身边,侧身面对着她的脊背,没有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他知道她太累了,所以没好再打扰她。

    暗自懊恼的时锦南不想面对沈东庭,背对着他默默发誓绝对没有下次。然而她却忘了这种发誓,之前已经不止一次了。

    公司是每月五号发工资,节假日之后上班第一天就有钱拿的感觉很不错。

    可是时锦南在看到那一分不少的数目时,心里却很疑惑。按理说,财务是不可能把工资发错的,上个月请了那么多假,怎么会和全勤的工资是一样的?

    纠结了半个小时,她起身走出办公室,准备去财务问问情况。这种事情就算她不主动提出来,等下个月财务那边查出来,一样是要从工资里扣除的。

    迎面走来的是老板与助理,三人前后走进电梯。

    林易安见她按下的楼层是财务那一层,于是主动提醒她:“不用去财务问了,沈东庭叮嘱我这个月工资还是按照全勤的数目发给你,缺的那部分他补。”

    时锦南惊愕抬头看向老板,这个沈东庭,也不知道瞒着她做了多少事情。想到昨晚,她脸上一热,忙低下头,她可不想为了感谢他,再主动献身了。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三点沈东庭就发信息给她,说要飞外地出差。

    时锦南默默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提起了工资的事情:老板说,你让他这个月还按照全勤给我发工资,不够的那部分你补,你难道不觉得那样很幼稚吗?

    坐在候机大厅里的沈东庭看到那段文字,弯唇轻笑,很快回复她:我觉得挺浪漫的。

    ………

    时锦南回他几个无语与翻白眼地表情,最后才输入一串文字:如果那部分钱你还没来得及补,我就找财务把多余的工资退回去。

    对话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很快时锦南就看到了一段让她继续无语的话:来不及了,已经补过了,前天晚上我请林易安他们吃的那顿饭就是。

    时锦南:…………

    沈东庭:是不是很感动?如果想感谢我,可以等我出差回去。

    那句话让时锦南不免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顿时脸上烧了起来,羞恼之下放下手机不再回复沈东庭。

    旁边办公桌的张秘书无意中瞥见她脸红,立刻来了精神,两眼放光问:“脸红什么?你是不是在看什么好东西,没有分享给我?”

    “………”

    时锦南嘴角抽了抽,无语瞅着她。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就属她最咋咋呼呼,爱看那些什么所谓的好东西。

    周秘书在旁插嘴,“得了吧,我有,她都不一定有。”

    “也是。”张秘书附和点头。

    听着张秘书又开始聊起自己与保镖男友的腻歪日常,时锦南悄无声息打开文件,准备开始工作。

    沈东庭这次出差也是十多天,时锦南又恢复了坐地铁的模式。

    郑心柔统计好了婚礼所有的宾客名单后,选了几样婚礼请帖的款式发给时锦南,让她选一款。

    时锦南选了三款看起来比较喜欢的,然后发给沈东庭,让他选一样。

    酒店里,沈东庭洗好澡出来,看到她发的几个图片,仔细斟酌了一遍,最后选了一款简约但质感不错的款式。

    时锦南看着他发回的那张图片,禁不住扬起唇角笑了,她没想到沈东庭会跟她是一样的眼光。

    回复婆婆确定婚礼请帖款式后,她又发消息给沈东庭:对了,五一假期回去那次,妈说因为外婆说办两场婚礼不吉利,让取消一场。周市那边的取消了,你有跟那个医生朋友说吗?

    沈东庭回:说了,昨天,妈跟我确认朋友同学名单时,说了周市那边婚宴取消的事情。

    到了这里,时锦南不知道还能继续回复什么,于是结束这次的聊天: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沈东庭很快回了‘晚安’两个字。

    时锦南没有再回复什么,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就躺了下去。

    另一边,郑心柔收到时锦南的回复,在确定了最终请帖款式之后,便直接联系商家那边,让他们那边准备好一百五十份送到信华。

    起初,本来沈从林与郑心柔计划的是邀请亲朋好友就够了。可郑老先生还是希望沈东庭将来能接管信华的,于是便把公司各部门的大小领导的名单也给了他们一份。想着让外孙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将来能顺利接班。

    不出三日,郑心柔就把所有请帖陆续发了出去。同城的她就亲自送过去,老家那边的就直接快递寄过去。她工作能力虽然不怎么样,但在处理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自从郑心柔去公司上班,叔叔一家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暗地里也没少使绊子。周末这日,她拿着请帖亲自送上门的时候,堂弟郑长垣虽然双手接下,可那没有丝毫笑意的冰冷眼神,还是惹怒了她。

    郑心柔蹙眉推开他,也不换鞋,直接走进屋内。

    毫不客气坐下后,她才哂笑一声,开了口:“郑长垣,今日长辈们都不在,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郑长垣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臂抱胸,一副主人姿态。

    “心柔姐,你今日到底是来送请帖的还是找茬的?”

    那一声‘心柔姐’让郑心柔眉头皱成一团,她把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冷冷看着郑长垣。

    “我亲自上门给你送请帖,你刚才冷冰冰的态度什么意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去公司也有一个多月了,那些股东们之所以对我那样的态度,是你背后搞的鬼吧!”

    郑长垣并不否认,而是理所当然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况且……”

    “我从没毕业就在信华实习,整整二十年,可以说我的整个青春都给了信华。我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们同样姓郑,你只不过是与董事长有更直接的血缘关系而已。论能力,你觉得那些股东是更支持谁?”

    “整个青春?”郑心柔嗤笑出声:“少给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你和你爸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对公司没兴趣,不代表你们就有资格占为己有。”

    郑长垣嘴角噙着似笑非笑地表情,置于腿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手指倏然蜷缩成拳。

    “人都是有野心的,你也没必要高高在上指责我。你只不过是有个好出身,而我对信华的感情,不是你能理解的。”

    郑心柔懒得再理会她,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冷漠道:“无论你对信华有什么感情,将来公司也不可能是你的,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既然请帖送到,我就先走了。”

    直到郑心柔走到玄关处,他才大声喊住她:“心柔姐,以你的能力,若是接管公司,只会毁了信华。”

    郑心柔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

    她清楚郑长垣那句话是对的,但她又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父母一辈子的心血,最后到了外姓人手里。

    这些年,郑老先生就是怕堂弟一家在公司的势力会越来越大,所以才明里暗里施压。他们父子二人虽然在公司有一定权利,但股份极少,几乎跟小股东差不多。

    郑老先生怕他们暗地里收购股份,时常会有意无意提醒那些小股东,就算要把股份抛出去,也只能卖给他。

    郑长垣与父亲虽然气的团团转,但也是没办法。那些只有百分之一百分之二三的小股东基本上都是信华最初的老员工,对郑老先生十分忠心。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父子这么多年才一直没有翻出什么大水花。

    不欢而散的姐弟俩,都气的不轻,郑心柔走后,郑长垣气急之下,把最爱的玉器都摔了。

    而郑心柔那边,离开之后,开着车一路狂飙回家。哭丧着脸跟丈夫抱怨了一通,倒完苦水,她有气无力倚靠在沙发中,继续唉声叹气。

    “我知道那臭小子说的有道理,我本来就是一无是处,如果真的把公司交到我手里,迟早完蛋。可只要想到上次在医院,爸跟东庭说的那些肺腑之言,我就不忍心让公司最后落到郑长垣手里。”

    沈从林端着一盘刚切好的哈密瓜坐到她身边,用水果叉扎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实在不行,就劝劝东庭。”

    郑心柔咬下那块水果,有气无力咀嚼着,“你自己当年因为工作的事情,跟老头子闹僵那么多回,现在怎么好意思说出逼迫儿子的话。”

    沈从林也吃了一块哈密瓜,“我们不一样,我一辈子泡在实验室里,哪里会懂公司里的门道。东庭那个律所再怎么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了吧,他应该比我有经验,而且年轻人比我这个老头子脑子灵活。”

    郑心柔也明白丈夫说的有道理,又吃了几块哈密瓜之后,才道:“等婚礼之后,我再劝他吧。”

    自从时锦南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之后,公司里渐渐开始有了流言蜚语。她也是从同办公室的同事口中才知道的,公司里有不少人议论她与老板之间有猫腻,更是有传言说她不止请假不用被减工资,老板私底下还经常给她小费。

    那些传言,不用想,时锦南也知道是从财务那里传出的。

    全公司,只有负责发工资的财务才知道员工们的实际工资。

    之前她就听说那位财务喜欢老板,现在老板突然嘱咐财务不用把她请假的那部分工资扣掉,财务会多想也不奇怪。

    只是,时锦南觉得很憋屈。她明明与老板之间清清白白,只不过是因为沈东庭不忍她有损失,而出的一个主意而已。

    她知道沈东庭那样做只是想对她好,可谁也没想到那样会引起一个恋慕者的误会。

    时锦南纠结再三,起身去了老板办公室,把提前准备好的两千块钱放到办公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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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信任薄弱

    ◎出差回来◎

    林易安垂眸扫了一眼那沓现金, 而后解锁手机,打开支付宝,翻出一个转账记录。把手机屏幕翻转对着时锦南那边, “拿回去吧,沈东庭早就给我了。”

    本来沈东庭先是转到了林易安微信上,可他没收。支付宝转账不需要收款人确认就能到账, 后来他又改用支付宝转了一次。

    时锦南看到屏幕上的备注, 把之前想好的说辞又憋了回去, 转而道:“那个……公司里的流言……”

    “我已经知道了。”林易安抬手制止她, “按照规定, 财务是不能泄露员工工资的,那位财务已经在办离职手续了。对于流言, 我会让助理给所有人发一份通知,说明这件事情的经过。”

    竟然这么快就离职了, 这样的效率让时锦南哑口无言。

    公司里除办公室里的同事,没几个人知道她已经结婚。其他部门的人虽然认识, 但并不算熟悉,所以婚礼请帖她只给了办公室里的两位秘书。

    这种事情, 她也不好把所有人都通知一遍。平时大家只是点头之交, 若是贸然邀请别人参加婚礼, 说不定别人根本不想去, 甚至还会在背后吐槽随礼的事情。

    时锦南默默收起桌面上的两千块钱站起身, “我先出去了。”

    林易安盯着电脑屏幕,眼皮都没动一下, 只是淡漠‘嗯’了一声。

    时锦南真想把他无动于衷的冷漠样子拍下来, 发给那些胡说八道的同事们, 让他们好好看看老板对待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

    其实, 在与沈东庭领证之前,老板对待她的态度更加严谨公事公办。现在比之前,态度缓和多了。

    回到办公室,周秘书立刻问:“怎么样?老板有没有因为流言蜚语发火。”

    时锦南摇头,把大致情况叙述了一遍。

    张秘书惊讶:“这么说,你那新婚丈夫跟老板是朋友?”

    时锦南点头,简略说了一下两人是朋友关系。

    周秘书‘啧啧’摇头,“我又有点相信相亲能遇到优质异性的可能了。”

    “其实,相亲中遇到奇葩的概率更大一些。”时锦南无情打破她的幻想。

    直到现在,她想起来那三个奇葩的相亲对象,都有一种头皮发麻,心里膈应的感觉。

    张秘书与周秘书又追着她问了一些关于相亲的细节,才放过她去工作。

    这时,三人的工作邮箱里同时收到了老板助理的邮件。

    时锦南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开了那条邮件。邮件内容大约有两百字左右,清清楚楚解释了那两千块钱是沈东庭个人补的,最下面还附带了打了码的转账记录。

    虽然只是一条澄清的邮件,但却让她莫名有种被通报批评的窘迫。这下好了,全公司都知道沈东庭做的那缺心眼事了。

    耳边听着两位同事的各种艳羡话语,时锦南除了尴尬还有无语。一想到公司里有部分人是认识沈东庭的,她就很社死。

    远在外地出差的沈东庭从林易安那里得知整件事情经过后,第一时间给时锦南打来了电话。

    时锦南看到来电,立刻拿着水杯与手机走出了办公室。直到躲到楼梯间,她才滑动接听。

    听筒里传来沈东庭熟悉温柔地声线,“抱歉,我本意只是想要补偿你因在医院照顾我而产生的损失,只是没想到会引发那样的误会……”

    时锦南把水杯放在窗台上,静静听着他地解释。

    等那边停止了说话,她才开口:“我明白的。”

    听到她平静地语气,沈东庭沉默了十几秒,才问:“你生气了?”

    “没有,你想多了。”

    怕他又继续追问,时锦南转移了话题:“还有多久回来?”

    “还有五六天吧。”回答之后,沈东庭低低轻笑,“怎么?是想我了吗?”

    时锦南面上一热,本能否认:“才不是,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自事情澄清之后,关于时锦南与老板的传言戛然而止,却开始有人好奇起了沈东庭。

    那些不认识沈东庭的人里,大多表示羡慕的是女同事,那些曾经追过时锦南的男同事们,却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个油腻中年土大款。

    一日中午,时锦南去公司楼下餐厅里吃午饭。点了一份套餐刚坐下没多久,旁边餐桌就坐下了一位曾经明里暗里追过她的男同事。

    男同事先是油腻摩挲了几下下巴,才语气暧昧开口:“时秘书,你老公对你挺好呀。”

    时锦南只是尴尬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应答。

    见她表情讪讪,男同事更加起劲,“我之前见过一辆大G来公司楼下接你,是你老公吧?听说开那款车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你老公是不是年纪很大了?有没有照片?长得帅不帅?”

    时锦南眉头一点点拧成一团,冷着脸不想搭理他。

    可那个男同事却不依不饶,“是不是老公颜值太低,你不好意思把照片拿出来?”

    时锦南:“………”

    先不说她没有沈东庭的照片,纵使有,她也不会把他的照片给这种人看的。

    那位男同事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让她心里不适,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反正比你好看。”

    男同事笑容僵在脸上一瞬,随即嬉笑道:“别开玩笑了。”

    知道他一直自诩全公司第二帅,时锦南突然起了想要打击的心思,“我说的是真的,等下次他再来接我,你跟他比比。”

    她认真地表情,让那位男同事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了。

    虽然嘴上赢了,但时锦南还是为自己这种较真行为不耻,在她看来那样的争辩很幼稚。

    四天之后的周五下午五点零五分,时锦南走出公司一楼大厅,一眼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以及车前站着的沈东庭。

    她快步过去,惊喜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工作提前完成。”沈东庭说着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时锦南坐进车里后,见他迟迟没有绕到另一边上车,于是不解问:“你矗在那做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同事怀疑我又老又丑,我觉得我有必要在你同事面前证明一下你的审美。”沈东庭说的理所当然一本正经。

    时锦南:“………”

    上次通话时,只是随口提过一句,她没想到沈东庭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沈东庭,你幼不幼稚!快上车,回家。”

    看到她无奈的小表情,沈东庭失笑,不再逗她。绕过车头,拉开驾驶位车门,坐进车里。

    在驶上高架后,时锦南才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是去外公外婆那里吗?”

    “对。”沈东庭解释:“好久没去看他们了,今日爸妈也在,外婆打电话让我们过去住一晚。”

    天色稍暗的时候,两人顺利抵达山上的庄园。

    车子刚驶入园中,时锦南就远远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外婆与婆婆。

    把车子稳稳停进车库,两人同时推开左右两边车门下了车,并肩走向主路路口的外婆她们。

    许久未见,外婆主动牵住时锦南的手,浑浊苍老的双眼笑出了更多皱纹。

    “我看着怎么瘦了,是不是最近东庭出差不在,你没有好好吃饭?”

    “外婆,我没瘦,您看错了……”时锦南尴尬否认着,可能是天气越来越热,衣着比之前单薄了,所以就给人一种瘦了的感觉。

    以前学生时代,每到暑假亲戚长辈就会问她怎么瘦了那么多,寒假又会笑吟吟说她吃胖了。其实夏冬的体重浮动也就相差一斤两斤左右,那些长辈只是凭借她穿的薄厚来评价胖瘦。

    外婆缓缓拍拍她的手,边走边嘱咐:“今晚多吃点,健康最重要,不要为了瘦而委屈了自己。”

    时锦南默然无语,看来外婆是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

    沈东庭与母亲跟在她们身后,唇角挂着一抹极淡笑意。

    四个人走到主屋玄关处,先后换上家居鞋走进屋内。

    客厅那边,外公正在与沈父下棋。

    外婆朝着二人喊了一句:“行了,吃饭了。”

    无论何时何地,外公对外婆一辈子回应积极,这次也不例外。外婆话音未落,他就立刻应了一声:“好。”丢下残局,起身走向餐厅方向。

    餐桌上,一家人边吃边聊。

    时锦南安静听着他们聊天,慢吞吞吃着菜。

    外公聊到公司的事情,先是夸了女儿几句,才问沈东庭:“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东庭夹菜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向主位上的外公。

    “我妈不是做的挺好的。”

    外公:“你妈积极归积极,可毕竟年龄不小了,学习能力太差。”

    郑心柔上一秒还在开心,听到这话,瞬间垮了脸:“爸,您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沈东庭手上给时锦南夹着菜,嘴上却说:“最近律所正忙,手上案子都处理不过来。等我忙完这阵再说吧。”

    外公脸色沉了沉,没再说什么。

    郑心柔想起婚礼的事,突然问:“对了,东庭,你要忙到什么时候?下个月婚礼之后的蜜月不耽误吧?”

    “恐怕……”沈东庭看了看时锦南的脸色,抱歉道:“目前还不确定,如果到时实在太忙,就只能被迫取消了。”

    说完这话,他在桌下悄悄握住时锦南的左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保证:“如果到时实在抽不开身,等以后有空我再带你去。”

    时锦南倒是无所谓,对她而言蜜月只是喜欢浪漫的人需要的仪式。

    虽然乔诗甯时常跟她念叨什么生活需要仪式感,但她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浪漫仪式。现实世界不是偶像剧,她也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些,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沉闷无趣至极的人。

    沈东庭没有空去度蜜月也好,平时白天上班,只是晚上相处还好。可如果一起去旅行,每天二十四小时都一直在一起,她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画面。

    一顿饭吃到八点就结束了。

    又在客厅与几个长辈闲聊了几句,沈东庭便带着时锦南去了后面的侧屋。在经过停车场时,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纸袋。

    “里面装的什么?”时锦南伸头去看。

    沈东庭解释:“外婆电话里说让我们留宿一晚,我想着现在天气转热,就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带过来。”

    他说着,伸出长臂揽住时锦南的腰身,走向旁边的石板小路。

    而今石板缝隙中已经长出了茂密的小草,雨后的草叶上还挂着些许水珠,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两人一路走过,鞋子边沿不可避免沾上些许草屑与水珠。

    侧屋的门一直是虚掩着没有锁过,沈东庭放开时锦南,推开门,在门边摸索到开关,打开一楼客厅的灯。

    门槛内端端正正放着两双家居鞋,正是两人上次穿过的。

    这次,时锦南不等沈东庭把家居鞋拿到脚边,就主动脱掉鞋子,上前把脚套了进去。

    沈东庭也换好鞋子,紧跟其后走进屋内,随手关上了木门。

    前面的时锦南走到楼梯口,又回转身伸出手。

    沈东庭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搭在她小巧的手心。

    “………”

    无语甩开他的手,时锦南尴尬开口:“我是要换洗衣服去洗澡。”

    沈东庭先是一怔,随即失笑出声,踏上木制楼梯,揽住她的肩头,带着她向楼上走去。拿话逗她:“要不一起洗吧。”

    时锦南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握成拳头,下意识反驳:“谁要跟你一起洗!”

    沈东庭眉眼笑意更浓,大掌揉揉她的脑袋,“别紧张,逗你呢!”

    时锦南:“………”

    走到二楼卧室门口,她拿走沈东庭手里的纸袋,推开门进入卧室之后,就毫不犹豫把他关在了门外。

    听到房门反锁地声音,沈东庭两条剑眉同时扬起。随即无奈失笑,自己看起来难道就这么不正人君子,怎么随口一句玩笑话就没了任何信任可言。

    说起来领证也三个月零十八天了,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他还不至于毫无忍耐力去强迫她,每次只要她不愿意,他都极力忍着不碰她。

    现下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彻底失了诚信。

    沈东庭在紧闭的房门口伫立了片刻,才转身下楼。

    外面的树木已经长出了浓密的枝叶,从屋内看去,周围一圈的玻璃窗全都笼罩在一片绿色之中。

    随风而动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因隔着一层玻璃,让人听不真切。

    沈东庭绕到沙发那边坐下,单掌支撑着额头,怔怔凝视着晃动的树影,思绪却已经飘回了遥远的高中时代。

    以前到了夏天,教室外也是笼罩了大片大片浓郁的绿色。让人有一种视觉上凉爽,但生理上燥热的感觉。

    高二结束,暑假也取消了,学校只给学生回家休息一周的时间。

    一周后返回学校,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外面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教室里吱吱呀呀的风扇根本驱散不了热意。

    因为高三正是关键时期,母亲为了让他能安心学习,直接买了一批空调送给学校。

    不过学校为了省电,时常是下午才给开空调。沈东庭怕母亲又要给学校交电费,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母亲那件事情。每次母亲问起来,他都说开着空调的教室很凉快。

    在学校度过了最热的一段时间,高一的学生也都入学了。有次他站在教室窗边朝外眺望,看到了许多穿着高一校服的学生,以前市一高每个年级校服颜色都是不一样的。

    记起当时的人山人海,想必时锦南也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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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疑似动心

    ◎没有吃醋◎

    浴室内, 时锦南澡洗了一半,突觉把沈东庭锁在卧室外的行为不妥。其实,相处这段时间以来, 只要她不愿,他好像从未有过什么逾距的行为。

    想明白那只是玩笑话,她快速洗漱好, 就先去开了门。

    门外并未见沈东庭的影子, 她走下两层台阶, 探头朝楼下看去。目光逡巡一圈, 最后在暗棕色沙发上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

    犹豫须臾, 时锦南拨弄了几下湿发,轻手轻脚走下楼梯。

    听到由远及近的窸窣声, 沈东庭收回思绪,蓦然转身。不远处缓步走来的时锦南头发濡湿, 有几缕还贴在鬓角。

    他凝眉起身,大步走过去。

    “头发怎么不先吹干?”

    “你……”时锦南不自在摸摸鼻子, 讪讪道:“你好像忘了帮我拿干发巾,我也没再浴室找到吹风机。”

    沈东庭每次都是用毛巾随意擦几下, 吹风机吹两分钟就了事, 从来没用过什么干发巾。当时收拾衣物的时候, 自然没想到要带什么干发巾。

    “抱歉, 我忘了。”

    他握住时锦南的双肩, 推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思忖片刻之后,抬脚快步走到电视柜那边, 屈膝蹲下, 把几个抽屉挨个打开, 最后在下面一层找出了一个银色的吹风机。

    连接电视下面的插座后, 沈东庭指着腿边的一把椅子,“坐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时锦南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我自己来,你快去洗澡吧。”

    沈东庭并未给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臂,拉她在椅子中坐下。

    “帮你吹干头发再去洗也不迟。”

    想起上次在酒店,他指腹划过头皮的触感,时锦南坐姿僵硬端正,一动都不敢动,乖乖巧巧置于膝头的双手也下意识绞在一起。

    余光瞥见时锦南的小动作,沈东庭弯唇无声笑笑。打开吹风机,骨节匀称的修长手指穿入长发之后,从上而下一点点吹过那浓密的发丝。

    因这次头发未提前用干发巾吸过水,所以多吹了好一会儿才干。

    吹风机的嗡鸣声消失的时候,时锦南一直绞着的手指也倏然停止了。她猛然站起来,远离了两步,而后回转身,面无表情提醒:“你快去洗漱吧。”

    她每次不高兴或者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习惯用面无表情去面对。这一次,沈东庭知道她是因为不好意思了。

    “丈夫帮妻子吹头发是应该的,你不必害羞。”

    “我没有!”

    矢口否认之后,时锦南侧转身,只留给沈东庭一个侧影。用力抿了一下唇,她佯装镇定又提醒一遍:“很晚了,洗澡去吧。”

    沈东庭但笑不语,放下吹风机去了楼上卧室。

    直到一楼只剩了自己,时锦南才拍拍发烫的脸,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让外面的凉风灌进来。

    她发现沈东庭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本来她没觉得有什么害羞的,结果被他那样一说,莫名有种不害羞也要害羞一下的感觉。

    第二天,时锦南与沈东庭在庄园待到下午才回去。

    走的时候,外婆让人摘了一小框樱桃与一大框香瓜。说是自己种的,吃着健康。

    车子启动的时候,郑心柔着急忙慌走到车前,递了一包东西到车里,“这是给你们律所那些同事的请帖,你带到公司给他们。”

    沈东庭接过,应了一声‘好’。

    把时锦南送回家,他便驱车去了律所,直到深夜十一点才回去。

    餐桌上还留着一份宵夜与一张纸条。

    [不知道你吃过没,帮你准备了一份夜宵。我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等你先睡了。]

    指腹摩挲着那两行秀气的字体,沈东庭眉眼蕴含笑意。拉开椅子坐下,默默吃完了那份颜色已经不甚好看的宵夜。

    卧室里的时锦南抱着阿九睡容正酣。

    阿九看到沈东庭走进来,立刻钻出她的臂弯跳下床,迈着猫步高昂着头走了出去。

    翌日中午,沈东庭陪着时锦南吃完午饭才道:“我下午去律所,你若是无聊,可以找朋友或者表姐出去逛逛。”

    时锦南闻声抬头看他,“你最近好像特别忙?”

    沈东庭假意调侃:“那说明律所生意好。”

    最近乔诗甯忙着和段寻腻歪,根本不搭理她。表姐刚刚接手分公司不久,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周末也在加班。时锦南上午已经更新了两集漫画了,下午也没什么灵感再更新,一个人确实挺无聊的。

    纠结一番,她才试探问:“我下午能跟着你去律所参观一下吗?我还没见过律师工作的地方,万一我以后漫画里有这方面的职业,也好做个参考。”

    “可以,你去换外出的衣服吧。”沈东庭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等时锦南换好衣裙出来,他也走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大约五分钟之后,沈东庭伸出头,看到时锦南正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等待,他故意轻咳一声:“那个,能帮我选一条领带吗?”

    时锦南不懂如何选领带,不过既然他都提了,她也不好拒绝。于是起身走进衣帽间,瞅着摆满领带的玻璃柜,纠结了半晌,最后选了一条藏蓝色的领带。

    其实那些领带颜色都差不多,只是有的带花纹有的不带而已。

    沈东庭微微俯身,示意她帮自己打领带。

    “我不会……”时锦南尴尬拒绝。

    “我教你。”

    沈东庭说着握住她的双手,带领她的手展开领带,而后举起来套在自己脖子上……

    时锦南双手僵硬被他操控着,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最后在领结向上收紧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挣脱他的手掌缩回手。

    手心陡然空了,沈东庭眸光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问:“学会了吗?”

    “应该……会了吧。”时锦南回答的犹犹豫豫。

    “那演练一遍。”沈东庭话音未落,便扯下领带递给了她。

    时锦南:“………”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神色着急说要去律所,这会儿倒是不急了。

    认命接下那条领带,她踮脚把领带重新套在他脖子上,然后按照之前的步骤,整理好领带与衬衫领,最后是打结。

    结打的不是很好看,但还算工整。

    沈东庭满意笑笑,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吻了一下,“谢谢。”

    时锦南下意识摸着被他吻过的眉心,心里想的却是,明明是你非要人帮忙打领带的,还有谢的必要嘛!

    不知她心中所想的沈东庭,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牵起她的手,“走吧。”

    律所今日只有几个律师,其他的要么出去取证了,要么是见客户了。

    外面工位上这个时间没有人,沈东庭带着时锦南去了办公室,两人还没来得及坐下,王耘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东庭,当事人那边刚才打电话过来了……”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她凝眉扫了一眼时锦南。

    对于对方不敲门就闯进来的行为,时锦南本就不舒服。而那一声‘东庭’与突然紧锁的眉头,让她更加有一种自己才是外人的错觉。她暗暗握了一下拳,用力扯动嘴角笑笑,“你们聊,我先出去。”

    沈东庭却先一步按住她的肩头,“你在这里休息,我们去会议室聊。”他知道她是不悦了,可事关客户的隐私,他也不好当着王耘的面,让她坐在旁边毫无顾忌旁听。

    “没关系的,还是我出去吧。”时锦南也不是矫情的性子。

    沈东庭握住她的肩头,推着她在自己办公椅上坐下,柔声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等我处理完工作就回来。”

    时锦南与他对望一眼,也没再坚持,安静在椅子中坐好。

    王耘是第一次见沈东庭对女人这么温柔,她眸光微动,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吭声。

    沈东庭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对王耘道:“走吧。”

    那一贯冷静地语气,让王耘回过神来,点头之后率先走了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之后,时锦南的唇角也紧跟着耷拉了下来。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那个王耘应该多少有点喜欢沈东庭。不知为何,想到那种可能,她心里莫名有点酸。

    相处这么久以来,她自认为内心一直是毫无波澜的,应该没有动心。可这一刻她又无法解释自己心里为何郁结着一口气,她更不敢深想自己可能对沈东庭产生了所谓的占有欲。

    领证之前,她是自我安慰过,时间久了兴许就会产生感情。可而今真的有点苗头了,她又觉得如果是自己先动心不公平,毕竟沈东庭喜欢的只是这张脸,不是她这个人。

    甩甩脑袋,时锦南又默默自我安慰,那应该只是一个妻子对丈夫本能的占有欲而已。就好比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她一样会心里不舒服。

    一番胡思乱想自我安慰之后,她长出一口气,倚靠在椅背中,掏出手机准备玩会儿游戏转移注意力。

    会议室那边,沈东庭表面上与王耘以及另外两个律师分析着案情,心里想的却是时锦南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会不会无聊。

    两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讨论。沈东庭第一个起身,匆匆说了一句:“还有什么疑问,直接发消息问我。”

    在他走后,另外两个律师狐疑不解问:“今日,他这是怎么了?”

    王耘:“你们老板娘来了,他着急回办公室。”

    其中一名年轻些的律师差点脱口而出‘老板娘不是你吗?’下一瞬他又转了话锋:“上个月我听钱律师说老板结婚了,我当时还以为是句玩笑话 ,没想到竟是真的。”

    年长的那位律师突然开了口:“昨日,老板把请帖都拿来了,他没有给你?”

    “我昨天不在律所。”年轻的律师说着有点激动,“走,咱们去看看老板娘长什么样,顺便拿请帖去。”

    王耘出声制止他,“行了,赶紧去工作吧,请帖早晚会给你的,老板娘婚礼上也会看到的。”

    年轻律师撇撇嘴,也没敢反驳什么,老实去自己位置上工作去了。

    办公室那边,沈东庭推开门就见时锦南正在聚精会神打游戏。他悄悄走过去,伸头瞅了一眼,刚好看到游戏中的人物倒地死了。

    “你这技术太差了吧。”

    头顶乍然响起声音,吓了时锦南一跳,她手忙脚乱收起手机。生硬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他。

    沈东庭也不客气,在椅子中坐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机拿来,我教你打游戏。”

    “不用了,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打游戏。”时锦南推开他站起来,这里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她可不敢坐他身上。“你注意一点,万一王律师又不推门就进来……”

    沈东庭轻笑出声,“事情解决了,她不会再来打扰我的。”

    时锦南远远坐到沙发那边,最后还是不甘心追问:“她每次都不敲门就进来吗?还有她是不是叫你的名字时从来不带上姓氏?”

    这两个问题问出口后,她又暗自后悔。明明已经自我说服,不要去在意那些细节,结果到头来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看到她那别扭的样子,沈东庭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大。

    “你这是吃醋了吗?”

    “没有!”时锦南扭开头不看她,绞尽脑汁为自己开解:“我没有吃醋,我只是觉得你都已经结婚了,她还那么亲切叫你的名字不合适。而且,她为什么不敲门就可以进你的办公室?”

    得,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蹙眉懊恼,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去了。

    沈东庭起身过去,屈膝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捧住她的脸,认真道:“你能为我吃醋,我是很开心的。”

    时锦南推开他的手,继续嘴硬:“我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沈东庭在她旁边坐下,也不点破她的谎言。耐心解释:“你不必担心,我和王耘之间什么都没有,而且她已经结婚了。”

    “从大学到考研考博,我们一直是同学。可能是太熟悉了,她叫我名字时才不带姓氏的。平时朋友长辈,也都是那样称呼我的,只有你,整天连名带姓的叫我。”

    说到这,沈东庭无奈笑笑,忍不住戳戳她的脑门。

    “我们之间要真有什么,我也不可能等到现在跟你结婚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和她只是朋友合伙人的关系。”

    时锦南打开他的手,别扭问:“你当初为什么不找个男律师做合伙人?”

    “还说你没吃醋?”沈东庭笑容无限放大,原本清冷的桃花眼因为那笑意亮晶晶的。

    话说到这份上,时锦南知道自己再狡辩,他也不会信,于是干脆面无表情无声看着他。

    知道她是不悦了,沈东庭也不再逗她。说出原因:“因为旗鼓相当,我们那一届里,只有她的能力和我不相上下,而她也是因为欣赏我的能力,所以才主动提出一起合伙创办律所的。”

    时锦南相信沈东庭对王耘只有欣赏,没有其他感情。可……“你就没想过她有可能喜欢你?”

    “不可能的,她早两年就嫁给别人了。”沈东庭再度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等我忙完,咱们就回家。”

    时锦南没想到他会在办公室里吻自己,立刻抬头环顾上方,看有没有监控什么的。

    沈东庭被她的小动作逗笑,“放心,我办公室里没有监控。”如果真的有监控,他也不会吻她的。

    小心思被拆穿,时锦南垂眸掩饰情绪,假装若无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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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试穿婚纱

    ◎否认心意◎

    四点半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王耘直接推开。

    沈东庭从电脑上移开视线,看向已然行至办公桌前坐下的人。他松开掌心鼠标,清冷的眸子定定盯着王耘。

    “以后记得先敲门。”

    听到这话, 王耘神情一怔,不动声色看了时锦南一眼。即可面露笑意道歉:“抱歉,我之前习惯了。你今天带着嫂子过来, 我确实应该先敲门比较合适。”

    “不是今天应该敲门, 是以后每次都要先敲门。”沈东庭重又把视线放回电脑屏幕上。

    王耘表情一僵, 但很快恢复如常, 转身对时锦南道: “嫂子, 之前不好意思,我以后都会记得敲门的。”

    这话, 时锦南听着很别扭。听起来像是道歉,但似乎又有那么一丝埋怨的意味。此刻若说没事也不对, 说下次注意更不对。

    沈东庭看出她的为难,主动接过话头:“找我有事?”

    “既然嫂子也在, 要不晚上一起吃饭?”王耘道。

    沈东庭看了一眼腕表,见快五点了, 于是关上电脑。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外套, “晚上还有事, 下次吧。”

    “那行, 我跟大家说一声。”王耘笑笑, 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时锦南暗自憋了许久, 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干嘛直接说出那样的话?王律师肯定觉得我吃醋小心眼, 跟你埋怨她不敲门了。”

    沈东庭失笑, 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一下, 踩下刹车,把车子稳稳停在红灯路口。

    而后转头看着她,好笑问:“难道你没有吃醋埋怨?”

    “没有!”时锦南冷脸否认,坐姿端正直视前方,“总之,你找个机会跟王律师说清楚,我并没有要求你让她先敲门才能进去的。”

    “好。”沈东庭佯装认真点头:“我回头就告诉她,是我怕你吃醋,所以才要求她先敲门的。”

    听闻这话,时锦南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那唇角眉眼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凝眉瞪了一眼旁边的人,沉默着不再接话。

    绿灯了,后面传来汽车鸣笛声,沈东庭挂挡踩下油门。

    回到家,时锦南才明白过来,之前沈东庭对王耘说晚上还有事是假的。

    她换好鞋子,抬头刚想吐槽他诓骗人。腰身便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箍住了,紧接着不可避免落入一个怀抱。

    沈东庭抵着她的额头,把她堵在身后的墙上。声音蛊惑质问:“你是因为喜欢上我才吃醋的对不对?”

    时锦南缩着脖子往后躲,嘴硬否认:“没有,不是。”

    “你确定?”

    “我确定!”

    时锦南用力推开沈东庭,没敢去看他,快步走向十一,捞起它去了外面的花园。

    沈东庭面上笑容更甚,直觉告诉他,时锦南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他走到客厅的玻璃门前,定定望着藤椅上那抹些许拘谨的背影,“喜欢也好,占有欲也罢,我都是开心的。”

    听到那话,时锦南抚摸十一脑袋的手顿住,抿紧嘴巴没有回应。她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相亲来的婚姻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她不想做被动的那一个。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不让沈东庭认为自己喜欢他,时锦南恢复了之前一贯的淡漠态度。吃饭时不与他对视,上下班路上也不主动与他说话,就连睡觉时都背对着他,就算被他拥进怀里也不回身面对他。

    她只是想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先动心的那一个。

    而她越是别别扭扭,沈东庭就越确信她的心意。

    律所越来越忙,沈东庭又经常出差。时间久了,时锦南也就渐渐淡忘了当时被戳破心思的窘态。

    六月三号,郑心柔联系时锦南,说是定制的婚纱到国内了。

    那个品牌的婚纱在这座城市有一家分店,婚纱成品之后便直接空运到了那家店里。店长亲自致电郑心柔,通知她婚纱已到。

    她接到通知,第一时间联系了时锦南,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试穿。

    三号这天刚好是周六,时锦南不用上班,于是便确定了下午两点去试穿。

    沈东庭出差还有四五天才能回来,她在表姐与乔诗甯之间选择了后者陪她一起去店里。

    正在宠物医院与段寻腻歪的乔诗甯接到电话,立刻抛弃了男友,飞奔下楼驱车去云鼎府接时锦南。

    见面之后,她激动问:“是他们的首席设计师亲自设计的吗?”

    “不知道,我没问过,是沈东庭的妈妈联系的人。”

    时锦南对那些什么高级定制奢侈品牌不太懂。当时婆婆发给她初稿的时候,她觉得款式挺好看的,也没提出什么修改意见。更没敢去问价格,主要是不问也可以从做工材料上猜出肯定价值不菲。

    乔诗甯恨铁不成钢撇撇嘴,“你呀,自己的婚礼怎么这么不上心。”

    时锦南没有辩驳什么,婚礼的事情根本用不上她去上心。婚纱秀禾的设计师有婆婆亲自去联系,婚宴方面也有专门的婚庆团队负责,她只需要看成果就好,其他的根本无需插手。

    两人抵达婚纱店的时候,郑心柔正坐在店里喝茶。看到时锦南,她放下茶杯起身迎上去。

    在看到有些眼熟的乔诗甯时,她犹豫问:“这位是?”

    乔诗甯抢先自我介绍:“我是建翔乔家的女儿乔诗甯,南南的同学朋友。”

    郑心柔是认识她父母的,于是接下话头客气两句:“老乔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你跟你妈一样漂亮。”

    夸赞一番之后,她拉着时锦南喊上店长,去了里面试衣间。

    偌大的试衣间里四周全是镜面,正中的位置摆着一件婚纱,比之前那个初稿上更加华丽,给人的视觉冲击也更强。

    乔诗甯双目晶亮,一眨不眨盯着那件婚纱,抓着时锦南的手臂,喃喃道:“我也想结婚了。”

    时锦南建议:“来都来了,要不你也去选两件伴娘服试穿一下?”

    乔诗甯忙不迭点头,转身出去找店员选伴娘服了。

    跟在店长身后的两名工作人员这时上前拿下那件婚纱,两人仔细托着,生怕有一丝不妥。

    店长对时锦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时女士,请随她们进到里面试穿。”

    时锦南含笑点头,而后走过去,随着两名工作人员一起进入拉帘后面试穿婚纱。

    拉帘后面也有一面硕大的镜子,时锦南不好意思对着镜子脱衣服,于是转身面对帘布,抬手去解身上的扣子。

    两名工作人员托着婚纱站在她身后耐心等待她脱下衣服。

    帘外,店长热情与郑心柔聊着天,不过说的都是一些对自己家品牌历史的介绍。

    工作人员帮着时锦南穿上婚纱,隐形拉链拉上之后,其中一人拉了拉腰线的位置,“腰这里收的不够紧。”

    她说着拉开帘布,对外面店长道:“这套婚纱,腰线这里有点松,是原本就是这样的设计?还是尺寸大了?”

    店长解锁手中平板,用食指划了几下,才开口:“国外那边发回的信息说,怕尺寸做太小没法更改,所以故意放宽了两三公分。如果试穿了觉得宽松,再另做修改。”

    时锦南拉了拉腰线的位置,其实也就大一点而已,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婚纱的材质都是没有弹性的,如果太贴身反而不舒服,大幅度抬手臂或者其他动作,都会受约束。

    “我觉得不用修改,这样的尺寸刚好,我不喜欢衣服紧紧裹在身上的感觉。”

    店长上前查看了一番,才点头,“可以,如果您满意,请在这上面签字,确认您已检验过婚纱。”

    时锦南先是看了婆婆郑心柔一眼,才接过店长手里的触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麻烦你们三位让一让,我拍点照片。”郑心柔说着掏出手机。

    两位店员蹲下帮时锦南整理好裙摆,才快步走到一边。

    郑心柔走到时锦南对面,找准角度开始拍了起来。

    时锦南鲜少拍照,此刻又穿着这样隆重的婚纱,在面对那不断亮起的闪光灯时,她肢体僵硬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好在郑心柔也不需要她给出什么动作,拍了几张之后就收起了手机。

    这时,选好伴娘服的乔诗甯与两名店员一起走了进来。在看到婚纱在身的时锦南,她不由得张开嘴巴惊叹了一声,“果然是人靠衣装。”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郑心柔,又赶紧补充一句:“当然你平时也很好看。”

    时锦南转身面对身后的镜子,走近几步,仔细打量自己,确实是人靠衣装。平时她的衣着大多是白衬衫半身裙的文艺风格,从未穿过这么华丽繁杂的款式。

    服帖的一字领刚好衬托出她漂亮白皙的锁骨,点缀着碎钻的公主袖远比图纸上的更加梦幻,腰线的剪裁让她那原本就纤细的腰身看起来更加不盈一握。

    拖地大裙摆上点缀的羽毛与珍珠,如果旋转起来想必十分如梦如幻,只可惜她不会跳舞。

    不施粉黛的脸上,因为婚纱的衬托,也显得比平日气色好了许多。

    难怪有人说穿上婚纱的女孩子最美,这一刻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她本不是臭美自恋的人,但望着镜中的自己还是忍不住轻轻扬起唇角。

    那边乔诗甯默默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也要试穿伴娘服。

    前几天,时锦南与表姐夏相思说好了,让她与乔诗甯一起给自己做伴娘。但最近她正因为项目的事情焦头烂额,今日也没能一起来试穿伴娘服。

    乔诗甯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穿好伴娘服,出了帘布着急忙慌问:“南南,快帮我看看怎么样。”

    时锦南闻声回头,毫不犹豫夸赞:“好看。”

    “不走心。”乔诗甯嘟囔着,走到镜子面前,自我判断去了。

    看到她身上的伴娘服,时锦南提起裙摆想要走进郑心柔,可裙摆实在太大太长,她差点绊倒。

    郑心柔忙上前,问:“怎么了?”

    “妈,您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嘛?”

    “你站在这别动,我去帮你拿。”

    时锦南提了提沉甸甸的裙摆,有点担忧婚礼上会不会因为行动不便而出糗。这婚纱美则美矣,就是太不方便了。

    郑心柔很快把手机递到时锦南手里。

    她解锁手机,拨通了表姐夏相思的电话,“姐,你今天什么时候忙完?有空过来试穿伴娘服吗?”

    “还有半小时就忙完了,你把地址发我,我忙完就过去。”夏相思说着,滑动鼠标,快速游览着电脑上的资料。

    “好。”挂断电话后,时锦南把手机递还给郑心柔。转而对两名店员道:“能麻烦你们帮我脱掉婚纱吗?”

    两名店员立刻礼貌点头,上前拉上布帘,帮她脱下婚纱。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时锦南顿觉轻松不少。

    乔诗甯又试穿了一套新的礼服,这一套是抹胸款,蓬松的下摆垂至小腿,露出漂亮的脚踝。她自己佷满意这一件,原地转了一圈,征求时锦南的意见:“这件怎么样?”

    “比上一件好看。”时锦南说着给她拍了一张照片,让她自己看上镜效果。

    郑心柔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事就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悄悄嘱咐店长,等几人选好伴娘服后,把账记她那里。

    时锦南与乔诗甯留在店里继续等待,夏相思那边忙完就立刻赶往了婚纱店。

    试穿几件后,夏相思最后选了一件蕾丝钩花的修身款,鱼尾的裙摆刚好长及脚踝。她身材本就玲珑有致,被礼服这样包裹着,更显火辣。

    乔诗甯盯着她的身材,羡慕咽咽口水,“看看那前凸后翘的好身材,真是让人嫉妒。”

    她默默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哭丧着脸小声跟时锦南抱怨:“段寻前天还嘲笑我身材不好,他要是看到你表姐这身材,估计要原地甩了我。”

    时锦南冷静表达自己的看法:“他要是甩了你,说明就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和她继续在一起。”

    乔诗甯:“………”

    夏相思换下礼服,问店长:“你们店里的礼服是出售还是出租?多少钱?”

    店长露出礼貌微笑:“出售出租都可以,礼服的钱郑女士那边已经付了。”

    夏相思挑眉看向时锦南,一字一顿问:“你婆婆?”

    时锦南点头,她也没想到自己那婆婆连礼服钱都抢着付。

    离开婚纱店后,乔诗甯与夏相思拉着时锦南去了商场。

    她们二人买了不少夏装,什么都不想买的时锦南有气无力跟在后面,帮两人拎东西。晨跑坚持了三个月,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进步,依然会觉得逛街累人。

    等两人终于买够了,外面天都黑了。

    三人找了一家烤肉店,吃饱喝足后。乔诗甯独自开车回去了,夏相思则负责送时锦南回去。

    路上,说起逛街的事情,夏相思道:“你那朋友倒是挺合我胃口,性格也爽朗直率。”

    “那你们俩做姐妹吧。”时锦南揉着酸疼的肩膀,“下次再逛街,你们一起去,别拉上我。”

    夏相思睨了她一眼,“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事就喜欢在家里宅着,多出去走一步都跟要了命一样。”

    时锦南靠在椅背上哼哼了两句,不想再说话。

    回到家,洗好澡躺在床上,拿过方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两条沈东庭的未接来电。

    她犹豫了几秒,解锁手机拨了回去。

    那边很快就接听了,沈东庭温柔低沉的嗓音传进耳朵,“妈把你试穿婚纱的照片发给了我,抱歉没能陪你去试婚纱。”

    作者有话说:

    给下本要写的奇幻文求个收《深海鲛人族》师徒文,鲛人师父,帝王徒弟。

    也不知道看现言的小伙伴们看不看奇幻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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