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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查询无果

    ◎接受赠予◎

    最后李律师宣读的并不是遗嘱, 而是股份转让。宣读完所有内容,他又对沈东庭解释:“郑董事长事先有交代,如果他突然离世, 就宣读遗嘱,如果是因病生活不能自理无法再掌管公司,就把名下所有股份无偿转让到你的名下。”

    沈东庭蹙眉:“据我所知, 无偿赠予也需要半数以上股东同意。现在这种情况下说转让股份的事情, 惹得其他股东不快的概率更大吧。”

    李律师表情自信, “这个你尽管放心, 有七成股东是同意的, 现在你只需接受就行。”

    “医生说我外公可以恢复如初,股份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沈东庭不想在母亲与外公都没恢复的情况下, 谈论这些事情。

    外公却突然使力抓住他的手,“公司现在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他对上外公恳切地眼神, 张嘴却又无法拒绝,只好道:“我可以暂时帮您代管, 等您恢复……”

    “沈东庭……”外公因为想要呵斥,而引得咳嗽连连。

    沈东庭忙倾身过去, 帮他顺着胸口。

    等咳嗽止住, 外公推开他的手, 说出的话虽然连贯, 但咬字有些不甚清晰。

    “我这把岁数早该退休, 可我不能把一手创办的公司拱手送给他人。我和你外婆也没多少年可活了,可你妈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你就当是为了你妈, 就当是为了让她余生有个保障, 算外公求你了……”

    看着外公满头白发, 又想到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还不知道何时能平安醒来,沈东庭就再也说不出任何推拒的话。他明白外公为什么会把所有股份无偿赠予自己,外公所持股份占百分之五十六,只有全部转让到他的名下,才能让他在当下情况下以最快速简单的办法掌管公司。

    同意接受股份赠予后,律师团队的人便告辞离开了。

    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时锦南,这时走上前,“你陪着外公,我去外面买晚饭吧。”

    外公却摆摆手,推开沈东庭,“我没事,你们小两口一起去。”

    知道外公不想被当做废人对待,沈东庭淡笑顺着他,“我们很快就回来,晚饭给您买粥怎么样?”

    外公‘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两人先是到重症监护室看了郑心柔的情况,在听到医生说再过两个小时便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两人对望一眼松了一口气。

    买了晚饭回到病房,沈东庭低声嘱咐时锦南:“你先帮我照看外公,我给爸送了晚饭回来再给外公喂饭。”

    等他离开后,时锦南把床头调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准备给外公喂饭。

    外公慢吞吞喝着她喂的粥,过了几分钟突然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是做文秘的。”

    “是的,外公。”时锦南又舀了一小勺粥递到外公嘴边。

    外公张嘴吃下,“要不你辞职去帮东庭吧。”

    这个建议让时锦南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些年,她的工作就只是负责整理各种发言稿与会议资料。启林资本是做投资的,而信华是做实业的,两家公司的性质完全不同。

    就算跟着沈东庭一起去工作,好像也帮不到什么忙。现下情况可能他都无法让公司人服众,自己跟过去顶多也只能算个拖油瓶。

    见她迟迟不回答,外公问:“你不愿意?”

    “不是……”时锦南尴尬回答:“我能力远不如他,根本帮不到他。”

    “我让你去帮他,跟有没有能力没关系。”外公解释:“我只是担心那些大股东们明面上对他笑脸相迎,实则对他不服从,你陪着他一起,也好有个伴。”

    时锦南匆忙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继续喂粥。

    这时助理走进来,外公又喝了两口便摆摆手表示饱了。

    助理简略汇报了公关结果,他话还没说完,沈东庭就走了进来。

    外公看到他,开口对助理道:“明助理,以后公司里的事情,你就汇报给东庭吧。”

    “是,董事长。”作为董事长助理,明助理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自己即将服务的对象是沈东庭。

    说完工作上的事情,外公对沈东庭道:“今晚让明助理在医院,你好好回家休息一晚。”

    听着外公咬字还不甚清晰的话,沈东庭故作轻松坐到沙发上。

    “没事的,我不累,明助理你先回去吧。”

    明助理有些为难,来回看看爷孙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最后,外公拗不过沈东庭,只好妥协同意他留下。

    今日早上,时锦南是开车过来的,所以今晚没麻烦助理送她。

    等外公晚上的输液结束睡下后,两人又一起去看了转到普通单人病房的郑心柔,床头的心电监测仪上显示一切平稳。

    沈东庭坐到床边,低声问父亲:“医生怎么说?”

    沈从林面容憔悴不堪:“医生说目前一切正常。”

    见沈父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长时间没有换洗,已经皱巴巴了。时锦南主动道:“爸,今晚您回家休息,我留下来照顾妈。”

    “不用不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沈从林拒绝。

    时锦南悄悄拉了一下沈东庭的衣服,示意他也劝劝。

    父亲现在的模样确实很狼狈,沈东庭也是于心不忍:“爸,要不您今晚回去,好好洗个澡,养足精神明天早上再过来。”

    经过两人几轮劝说,沈父终于肯点头答应。

    把父亲送到楼下,两人并未着急上去。

    时锦南拽住沈东庭的小拇指,陪他在夜风中走着。

    “今晚外公说让我辞职去陪你……”

    明白外公真正的用意,沈东庭反握住她的手,“不用,我能应付。”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工作了?”时锦南问。

    “应该吧。”沈东庭站定侧身面对她,“今晚就麻烦你照顾妈了。”

    “像你之前说的,我们是夫妻,不必这么客气。”时锦南说着,轻轻拥抱了一下他,“回病房吧。”

    第二日一早,等沈父过来,时锦南才回家洗漱。

    刚走进家门,饿了一晚上的三只猫争先恐后对她喵喵叫着。她换好家居鞋,洗净手先喂了猫,才回房洗澡刷牙。

    因为婆婆病情特殊,凌晨之后,值班医生又查了两次房,她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洗漱之后,脑子困成浆糊的她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晌午十一点半了。慌忙起床,匆匆刷了牙,她抓起包就冲出了家门。

    小外公一家五口又来了,昨日他们待了半天都不肯走,还是沈东庭出言赶人,他们才愿意走。

    今日一家人没有过多在外公病房里逗留,打过招呼后,都去了郑心柔那里。

    母亲还没醒过来,他们的打扰让沈东庭有些不悦,拐弯抹角提醒了几次,可一家人仍旧拉着父亲问东问西,不愿离开。

    他看了一眼腕表,打断小外公的话:“小外公,午饭时间了,要不我带你们去吃饭。”

    小外公满口答应,拉着沈从林又说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时锦南与沈东庭跟在一家五口后面,穿过马路,去了医院对面的饭店。

    餐桌上,小外公话里有话:“我听说你接受了股份赠予。”

    “对。”沈东庭言简意赅回答后,不动声色帮时锦南夹菜。

    小外公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儿子郑长垣打断:“爸,吃饭。”

    饭后,沈东庭直接杜绝了一家人再进入医院的念头。“我就不送你们了。”

    明天就是周一,外公坚持找护工,要求沈东庭去公司报道。

    实在劝不住外公,他只好妥协答应,让明助理去联系护工。

    去信华第一天,沈东庭就亲自去监控室查了母亲当天出事的监控。

    奇怪的是,一整天的监控录像都是正常的,只有母亲进入楼梯间的那段卡住了,试了几次都无法播放。监控室的师傅给出的解释是,监控录像出现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不存在人为损坏。

    虽然处处都表明只是意外,但他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母亲平时是大大咧咧惯了,可她还不至于冒失到去楼梯间打个电话就把自己摔成那样。

    沈东庭不死心把每一层的监控都查看一遍,而每一层最接近楼梯间那个方向的监控,全都卡住无法播放。

    他把那些损坏的录像拿给公司的网络工程师去修复,得到的却是无法修复。

    他又趁中午时间找了这方便比较擅长的窦铭章帮忙,最后结果依然是无法修复。心里十分清楚这其中可能有猫腻,但没有证据,他根本无从下手。

    忙活一整天无果,晚上又被几个大股东拉去了饭局,应付到夜里十一点才脱身。由于太晚,他也没好去医院打扰,而是让司机送他回家,准备第二日早起去医院看父母与外公。

    一身酒气的他怕影响时锦南休息,悄悄拿了家居服去了次卧。

    第八天的时候,医生就通知外公可以出院了,周日早上十点,沈东庭亲自去帮外公办理了出院手续,开车把老人家送回了庄园。

    因为只是轻度中风,所以外公拄着拐杖还是可以行动的。

    这两年他腿脚本就不如从前利索,回到家后,外婆也没过多怀疑,以为是他年纪越来越大,才会手抖的。

    “都说了让你不要出差,看你手抖的,这次出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沈东庭忙解围:“对,所以我答应外公接手公司,让他老人家退休回家好好陪您。”

    外婆面上闪过惊讶,随后欣慰拍拍他的手背,连说了几声‘好’,“你想通了就好,上个月你外公还在发愁该怎么劝你呢。”

    沈东庭唇角笑意有些苦涩,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妥协是家人安危换来的,那他一定从最初就答应下来。

    看到他眼底的失落,时锦南主动牵住他的手,学着他之前的动作,轻轻捏捏他的手心。

    被那柔软的指腹轻捏,沈东庭觉得有些麻痒,下意识握住手心细腻的指尖。

    陪着外公外婆闲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借口有事,匆匆返回了医院。

    这一周以来,时锦南五点下班后还能抽空去医院看看。而沈东庭自从去信华,几乎抽不住时间去医院探望。有时早上早起去医院,也只是坐几分钟便要赶往公司。

    一个公司结构太过复杂,就会存在很多问题。而很多事和人偏偏还不能轻易去动,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无力感,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他能感觉出,公司其中一部分元老,表面对他服从,其实暗地里团结起来与他唱反调。明助理每天提醒他最多的就是那些人不能动更不能得罪,要用能力让他们信服。

    这些年经营律所,他虽然有管理经验,可在信华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以前那套管理经验到了信华这里,根本没了用武之地,他现在算是理解什么叫隔行如隔山了。现在他不止要适应信华的管理模式,还要顺带学习。

    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他也只能在周末来医院陪陪父母了。

    母亲现下一切正常,但就是迟迟没有转醒的迹象。医生每日查房都会简单检查,给出的结果都是恢复的还可以。

    病房里除了父母,还有舅妈李青萍和小表弟。看到两人走进来,她先打了招呼:“你们两个来了。”郑长垣前天出差还没回来,一大早就电话里嘱咐妻子去医院看看郑心柔的情况。

    沈东庭走过去,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对李青萍道:“我妈目前情况也就这样了,您不必常过来。小孩子待在医院也无聊,今天周末,您趁着还有时间带他出去玩玩吧。”

    李青萍连连点头,又闲聊几句才走。

    待舅妈离开后,沈东庭对父亲道:“我听说,首都那边有位在这边方面十分有研究的权威专家明天过来,与院方有个交流探讨会。我去找院长说说,让那位专家探讨会结束后,给妈看看。”

    “行。”沈父点头。

    沈东庭在母亲病床前坐下,抽过一张湿纸巾帮她擦着手指。

    “妈,我答应外公去信华了,等您醒来就不用勉强自己天天到公司报道了。所以,您一定要早点醒过来……”

    听着他断断续续唠叨着,时锦南眸中闪过心疼。这些日子以来,她很少再见他笑过。每晚直到睡着都见不到他回来,第二日醒来却又见他宿在次卧。那眉宇间的疲惫,让他原本平滑的眉心也多了一道竖痕。她知道他之所以每天晚归后睡在次卧,是怕打扰自己。

    沈东庭跟母亲说了半个小时的话,才起身去找院长。

    后来经过专家的诊断,判定郑心柔很有可能是假性植物人,醒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样的结果,让一家人都心安了不少。

    但为了母亲的安危,沈东庭没有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情,包括小外公一家。他们一家连日来频繁来医院,难免让人不怀疑。

    转眼间,到了月底。

    时锦南照例下班之后去探望婆婆,她并未多想就推门走了进去。沈父不在,只有一个陌生人,那人看到她,脸上闪过慌张,但很快恢复如常,对她解释:“我是新换的护工。”

    她狐疑多看了那人几眼,也没多问,拿着婆婆最爱的小雏菊走向茶几,准备换掉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

    等整理好花瓶,她回身刚想说话,却发现刚才那个护工不见了。

    几分钟后,沈从林与之前那个护工一起走进来。

    时锦南看到原来的护工,顿时明白了什么,“爸,您应该没有跟妈换过护工吧?”

    沈从林一怔,之前儿子就跟他提过公司监控可疑的事情。他慌忙追出去,然而外面走廊上除了病人与医护人员,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护工。

    时锦南追出去,提醒:“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

    这话让沈从林心里一慌,快步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却并无异常。

    虚惊一场的两个人沉默着对望一眼。

    想到之前偷溜进小区,刺伤沈东庭的那个逃犯,时锦南严肃建议:“爸,要不跟外公借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吧。”

    作为科研人员,沈从林一直无法接受找什么保镖保护。但现在为了妻子的安危,他决定抛开那些偏见,主动联系了庄园那边借人。

    沈东庭得知这件事情后,更加笃定母亲出事是人为。

    然而,每天公司的一堆事情让他忙到连吃饭都顾不上,根本腾不出任何时间去调查母亲出事当天的情况。

    这种事情,他又没办法委托别人去调查,内部的人不敢相信,外面的人又不方便自由出入公司。

    前几天他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花钱找人暗地里调查几个大股东以及小外公与舅舅他们。经过这几日的跟踪反馈,那些人行踪行为均都一切正常。

    沈东庭刚放宽心,认为母亲可能真的是意外,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医院那边就传来了那样的消息。

    让明助理帮自己推掉晚上的应酬,他独自开车赶去了医院。

    问清楚具体情况后,沈东庭颓然坐在沙发中。暗自懊恼:“以我多年做律师的经验,直觉告诉我,母亲很有可能不是意外,可我就是找不到证据。”

    沈从林安慰他:“你知道的,你妈妈最怕的就是打针了,今天在扎针输液的时候她的手指有反应,说不定她很快就会醒来。等她醒来,我们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了。”

    听到这话,沈东庭面上闪过惊喜,追问:“医生怎么说?”

    这个问题,让沈从林又有些失落,“医生说暂时无法确定有可能转醒的迹象,不过医生又说,还没有昏迷一年以上的患者,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你妈妈这还不到一个月,应该有很大几率会醒过来。”

    沈东庭点头,坐到病床前帮母亲揉捏活动着手指。

    时锦南也坐到另一边,帮忙按摩另一只手臂与手掌。

    在医院里待到九点多,两人才回家。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了,到家之后顿时觉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因家里有三只长毛猫,怕三小只受不了夏季的炎热,所以从前天开始空调就一直开着了。

    本来时锦南觉得浪费电,可沈东庭却坚持要开,说是以前五一一只猫的时候,夏季也是这样整天开着。

    知道他是心疼猫,所以后来时锦南也没再说什么。

    进了屋换好家居鞋,她推着沈东庭去卧室,“今天晚饭就让我来做,你先去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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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让林易安念念不忘了许多年。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与缘分,不过是某人别有用心的久别重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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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承认喜欢

    ◎终于醒来◎

    沈东庭明白她是心疼自己天天加班到深夜, 于是并未推辞。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

    十几分钟之后走出卫生间,搁置在书桌的手机也恰巧响起。

    沈东庭胡乱擦了几下头发, 大步走过去拿起手机,来电是沈家那边的爷爷。他接通之后,去了主卧外面的阳台。

    对面的爷爷声音很平静冷淡:“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代表信华发言, 怎么回事?”

    想起过年期间爷爷劝自己考公的事情, 沈东庭抱歉道:“对不起, 爷爷。”

    道歉之后, 他又把母亲与外公眼下的状况简略叙述一遍。

    沈老爷子听完之后, 语气缓和不少,“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沈东庭:“医生说各项指标正常, 就看能不能醒过来了。”

    “我和你奶奶年纪大了,就不瞎折腾了。”沈老爷子道:“等下周末我让你大伯抽空过去看看。”

    “不用……”

    “不要拒绝我的安排。”

    爷爷一辈子当家作主惯了, 沈东庭知道拒绝只会惹怒他,只好识趣结束这个话题。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走出卧室。

    厨房那边时锦南正在忙碌,他问:“要不要帮忙?”

    “不必, 快好了。”时锦南头也没回。

    沈东庭淡笑凝望着她挺直纤瘦的背影, 没有继续出声打扰。

    晚饭之后, 明助理打电话过来, 说是有个临时视频会议。

    沈东庭嘱咐时锦南早点休息, 自己则去了书房开会。

    那部连载了一年半的漫画已经在前天正式完结了,目前时锦南没有开新坑的打算。有些无聊的她, 主动给表姐发去了信息:最近怎么样?乔景川应该接受你的转账了吧?

    夏相思很快回:经过我二十八次的坚持不懈, 他终于收下了。

    时锦南:那就好, 这件事情也算是解决了。

    夏相思:解决个鬼, 最近公司的新业务正是跟乔家合作的,负责这次业务往来的是乔景川。我每次看到他那张臭脸,都觉得他想暗杀我。

    时锦南宽慰她:不会的,景川脾气挺好的。

    夏相思连发几个叹气表情包:但愿这次合作能顺利结束。

    跟表姐闲聊刚结束,乔诗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最近她一直在跟段寻闹分手,电话过来可能是又吵架了,没有犹豫,时锦南滑动接听。

    乔诗甯鬼哭狼嚎地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南南,我今晚能去你那里吗?”

    “又吵架了?”

    这个问题让对面的人炸了毛:“是,段寻那条狗,既不想跟我结婚,又不想分手,我看他就是不想负责任……”

    听着她唠叨了一大通,时锦南无奈劝:“要不你们先别吵,冷静下来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我现在只想分手。”

    乔诗甯这话刚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段寻不甚清晰地声音:“你能不能别闹了,我没说不娶你,我的意思是等过两年再结婚。”

    只听对面‘啪’的一声响,像是手机被摔在了地上,乔诗甯嗓门很大跟段寻争吵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被摔坏了,一阵电流声之后,彻底中断。

    时锦南站在书房门口,纠结了许久,犹豫着敲响了门板。

    里面传来沈东庭地声音:“进来。”

    她把门推开一些,只伸进去一个脑袋,小声询问:“视频会议结束了吗?”

    等里面端坐的人点头‘嗯’了一声,时锦南侧身走进去,把乔诗甯与段寻又吵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我想过去劝劝。”

    “段寻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沈东庭伸出长臂拉她坐到自己腿上。

    时锦南仰头蹙眉看他,“段寻如果能处理好,就该答应和甯甯结婚,而不是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她瞪大眼睛问:“他该不是有家庭吧?”

    沈东庭哭笑不得戳戳她的脑门,“整天瞎想什么呢!当初段家凑钱送他出国读书,是为了让他镀层金。结果他在国外几年跑去研究动物学,回国后更是做了兽医,听说他家里的亲戚都拿那件事笑话他父母,他父母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就算是结了婚也是对你朋友的不负责。”

    虽然心里清楚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时锦南还是替好朋友不值。

    “他既然明白,当初就不该招惹甯甯。”

    沈东庭宠溺捏捏她的脸颊,柔声哄她:“好啦,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会自己解决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时锦南皱着鼻子扒开他的手,起身走人。

    目送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沈东庭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周二中午,时锦南照例去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她找了一个靠窗角落位置坐下,餐还没来,却有一位不算熟悉的人坐在了她对面。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时锦南心想,你都坐下了还有问的必要嘛!不过,她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可以。”

    王耘淡笑,随手招呼服务员,点了一份套餐。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几分钟,王耘先开了口:“东……抱歉,沈东庭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忙。”

    时锦南没有介意她有意的称呼。沈东庭去了信华,自然就顾不上律所,前天她还听到他电话里跟朋友说,已经把律所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王耘。那样的决定,可能是准备彻底放弃自己的律师职业了。

    两人点的餐很快摆到餐桌上,王耘并未着急吃,而是苦笑道:“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时锦南下意识问。

    王耘看向玻璃窗外,眼底是沧桑失落的情绪。

    “大学的时候,他有本律法书里夹了一张素描画像,我是无意中看到的。后来在医院第一次看到你,我便认出了你就是那画像上的人。以前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高傲自负,所以才不愿接受那些女孩的追求,后来我才明白,他是在等着与你重逢。”

    时锦南没有见过王耘所说的什么素描画像,不过那些酸溜溜的话,却让她感到不适。她下意识脱口质问:“所以,你真的喜欢过他?”

    “对。”王耘笑容释怀:“不过,你放心,我是一个理智高傲的人,我心里很清楚自己与他不可能,所以早早说服自己嫁人了。本来以为可以一辈子与他共事,在事业上并肩作战的,现在看来……”

    说到这,她粲然一笑,结束了话题,拿起筷子吃饭。

    看着对面人洒脱地表情,时锦南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看来她当初的直觉是对的,王耘真的喜欢沈东庭。

    只不过她的理智让她及时终止了念头,沈东庭没有察觉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刻,时锦南很庆幸是这样一位雷厉果断的人喜欢沈东庭。脑子聪明又清醒的人是十分理智的,知道什么该坚持,什么不该坚持。有些明知没结果的事情,趁早放弃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之前隐隐察觉到王耘的心思时,她还担心过会不会发生什么狗血纠缠的戏码。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她小人之心了,能做到这份上的律师,应该也不屑于去纠缠有妇之夫。

    两个人各自吃完自己的那份餐,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便道别了。

    晚上,等沈东庭下班回来,时锦南跟他提起白天的事情,他只是一脸平静,没有多大反应。

    看到那样地表情,时锦南恍然大悟:“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不可能没有察觉,上次你竟然还骗我。”

    沈东庭无所谓道:“我这也是才知道,而且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惊讶。同样都是曾经收情书无数的人,我以为你也不会对这种事情惊讶呢。”

    时锦南:“………”

    她怀疑沈东庭这是在自恋,但又没有证据。

    沈东庭故作不解挑眉:“你这是在吃醋?”

    “没有……”时锦南讪笑着推他去洗漱。

    周六中午的时候,沈家大伯父与大伯母乘飞机抵达了宁市。

    沈东庭因为一些紧急事件出差并不在本地,最后是沈从林开车去接的他们,时锦南留在医院照看婆婆。

    自从在病房门口安排了两个保镖,最近这段时间,再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员了。

    舅妈李青萍倒是常来,以前也没见她与婆婆关系这么好。时锦南虽然对她有所怀疑,但也没跟沈东庭多嘴什么,那都是他的亲人,若是因此生了隔阂就不好了。

    机场距离第一人民医院还是挺远的,两个半小时,三人才到医院。

    上次在婚礼上与沈家大伯父大伯母匆匆见过一面,时锦南只记住了两人很有那种雍容的气质,一看就是那种久居高位的人。不过却没怎么记住两人的长相,时隔那么久,又是当初匆匆一见,她此刻看到两位长辈,只觉得陌生。

    大伯母见她打招呼时有些拘谨,于是笑容慈祥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辛苦你在医院照顾了。”

    “没有没有……”时锦南忙摆手解释:“我也只是偶尔下班过来,其实都是爸在医院照顾的。”

    大伯母笑容和蔼,又客气夸了几句,便松开了她的手,坐到了病床前跟还在昏迷的郑心柔说话去了。

    大伯父拉沈父走到窗边,低声询问着病情。

    时锦南坐到床边,默默帮婆婆揉捏手臂手掌。

    大伯母坐在病床的另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中间她还插了一句:“我听说多跟昏迷的人多说说话,能促进病人早点醒过来……”

    听着她唠唠叨叨说着以前的旧事与趣事,时锦南插嘴问:“沈东庭小时候也会调皮吗?”

    “对啊。”大伯母笑:“他八岁之前更像他妈妈多一些,活泼话多。后来在学校的时间多了,他渐渐沉稳起来,越来越像他爸爸那个沉闷的性子。”

    时锦南也不自觉轻笑,人人都说沈东庭话少沉闷淡漠,但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话多活跃气氛的那一个。

    说起沈东庭的性格变化,大伯母又道:“他毕业之后,老爷子给他安排过几个相亲对象,都是体制内的。他见面时对人家冷冷淡淡,最后一个也没成。能进体制内的哪个不是聪明伶俐的,他那样的态度,人家自然明白他是不愿意。”

    “事后老爷子被气的不行,我们大家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结果他年初突然说自己想结婚。后来在婚礼听到那傻小子的表白,我们都才明白,他这么多年不愿意结婚,是因为还没等到你。”

    大伯母说到这里,莞尔一笑,眼角挂上细密的鱼尾纹。

    时锦南听到那一大段话,却有些不好意思。婚礼上的袒露心声还历历在目,当时确实很感动,然而此刻被不太熟悉的长辈当面说出来,她还是会难为情的。

    大伯母看到她面颊粉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于是结束这个话题,继续跟郑心柔唠唠叨叨。

    时锦南按摩完手臂,又继续按摩手指手心。刚按摩了几分钟,她突然感觉到那手指动了两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抬头去看婆婆的面部表情。

    安静躺着的人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就在时锦南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那眼皮下的眼睛却转动了起来,似是想要用力睁开。

    “大伯母,您快看看,妈的眼睛是不是动了?”

    听闻这话,大伯母当即起身仔细去看,见那眼皮下的眼球确实在活动后,她忙大喊沈从林:“从林,你快过来看看,看看心柔是不是眼睛动了。”

    床边的沈从林快步到床前,抓住妻子的手,温柔唤了几声,同时还不忘按响床头的呼叫器。

    因为郑心柔的情况特殊,所以护士站听到呼叫铃之后,及时找了医生。

    见医生过来,时锦南起身让到一边。

    医生检查之后,脸上表情轻松不少。“看起来病人有想要醒来的意识,你们可以试图多跟她说说话,多喊喊病人的名字。”

    送走医生后,沈从林握住妻子的手,脸上终于有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开心地笑容。

    在外地的沈东庭得知此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大伯父大伯母晚上住到了沈东庭星海云馆那边的房子,准备第二天下午返程。

    翌日午饭之后,沈从林开车准备把大哥大嫂送到机场。

    时锦南则回到医院病房里,边帮婆婆按摩四肢,边与她说话。她与婆婆能说的话题不多,唯有沈东庭可聊。

    默默酝酿了片刻,她尽量语气轻松开口:“妈,沈东庭接手信华了,他现在比以前在律所是都忙,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沈东庭工作忙碌与出差的事情絮叨了一遍。

    起身掀开被子,时锦南刚准备去按摩那有些浮肿的小腿,却发现婆婆的脚趾在动。她转头看向床头,在看到婆婆睁开的眼睛时,她僵了一瞬,才慌乱喊了一声:“妈……”

    郑心柔看时锦南的眼神空洞茫然,似是不认识一般。

    时锦南凑上前,试图问:“妈,你不认识我?”

    迟迟没等到回答,又联想到影视剧与小说里的失忆梗,她担忧呢喃:“不会是失忆了吧!”

    床上的郑心柔张开嘴,嗓子干哑,发不出声音。

    时锦南伸手按响床头呼叫器。

    医生检查之后,才道:“我等会开张单子,先给病人做个全身检查。”

    时锦南问:“她这是失忆了吗?”

    医生:“会有失忆的情况存在,不过病人到底有没有失忆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好,好的。”

    经过各项检查之后,显示血常规、生化检查以及心肺肝脾肾功能一切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因郑心柔昏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再加上定期都有各项检查,指标正常也在情理之中。

    时锦南问医生:“她是真的失忆了吗?”

    “这个还要……”医生话还没说完,郑心柔就用沙哑地声音打断他:“我没有失忆。”

    这话让时锦南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谢过送走医生后,她回到病床前。还是不放心问:“那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儿媳妇呀。”郑心柔咧咧干裂的唇,清了一下嗓子:“我嗓子干疼,想喝水。”

    “我这就帮您拿水过来。”时锦南忙起身去茶几那里倒了一杯水,放了一根吸管进去,返回床边递到婆婆唇边。

    郑心柔把一杯水喝到见底,才松开吸管:“再来一杯。”

    连续喝了三杯,她才觉得嗓子舒服不少。虽然护工每天都有帮忙润嘴唇,试图灌水,但那点水没有多大作用。

    干到冒烟的嗓子舒服之后,郑心柔问:“我在医院躺多久了?”

    “二十五天。”时锦南回答。

    郑心柔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问:“我在昏迷中好像听到你们说东庭去了信华,你们外公呢?”

    “当时医生说你可能醒不过来,外公情急之下中风了,不过好在只是很轻度的,早就出院回家休养了。”时锦南说着,又把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与婆婆讲述了一遍。

    郑心柔听完那些表情凝重,还没怎么恢复的双手想要握成拳头,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手指弯曲,却无法收入掌心。

    时锦南见状,握住她的手,帮她捏着指尖手心。

    “您别急,现在才刚醒来没多久,活动能力还没完全恢复,等过两天应该就会好一些的。”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郑心柔才平静道:“东庭什么时候回来?你爸呢?”

    “爸去机场送大伯父大伯母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时锦南停顿了一下,试图去掉姓氏说出沈东庭的名字,“东庭他……他昨天得知您可能会醒来,说让明助理订今天返程的班机,不知道几点抵达。”

    “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锦南说着仔细观察婆婆地表情变化。

    这个问题,让郑心柔眼神犀利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初。她淡笑看着时锦南,“那天我得知了一个秘密。”

    时锦南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秘密?”

    “什么秘密……”

    郑心柔呢喃着转头看向窗外,再次试图想要握紧手掌,指关节处传来的无力感,让她眉心皱成一团,面上表情逐渐烦躁。

    时锦南掰开她的手指,拿过湿纸巾帮她用力擦着。她之前听同办公室的周秘书说,自己的妈妈因为年轻时劳作伤了手指的筋骨,每天早上起床都感觉手指无力握不成拳,但用水洗过之后,那种无力感就会减轻很多。

    第83章 当天情况

    ◎两重真相◎

    僵硬的手指用湿纸巾擦拭之后, 似乎真的有所缓解。郑心柔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同时活动着左右手的手指。

    时锦南没敢继续追问当天的事情,她怕因此刺激到婆婆。

    “妈, 您先休息,我去跟爸打个电话,告诉他, 您醒了。”

    在机场送走大哥大嫂的沈从林得知妻子醒来的消息, 恨不得立刻飞回去。但因为要接上儿子一起, 他只好忍着内心激动, 嘱咐时锦南先好好照顾。

    沈东庭所乘班机四点半降落, 父子俩上了车之后,就一刻不停往医院赶。到达医院时, 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因为医生的嘱咐,刚醒来的病人最好不要吃油腻的东西, 所以时锦南就在网上订了一份粥。

    父子俩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她在给婆婆喂粥。

    听到开门声, 郑心柔停止喝粥,转头看去。对上丈夫温柔视线的刹那, 她突然就如受了委屈的小女生一样红了眼眶。

    沈从林步子慌乱, 快步走过去, 坐在床沿握住妻子的双手。

    “醒来就好, 醒来就好……”

    沈东庭紧跟着走过去, 绕到另一边,接过时锦南手里的粥碗, “我来吧。”

    时锦南起身把凳子让给他, 自己则坐到床尾。看着婆婆被丈夫儿子围绕的场景, 她眼神中浮上希冀。

    这样美好的场面, 让她头一次感觉到孩子的重要性。不是因为老了有孩子可以依靠,只是因为那样母慈子孝的画面很温馨,是她幻想中亲情美好的样子。

    以前她因为家庭原因考虑过不婚,更是对孩子没什么想法。然而随着心态的改变,她渐渐觉得既然婚姻是美好的,那孩子也一定是这世上赋予婚姻最好的礼物。

    有了丈夫与儿子陪伴在左右的婆婆,看起来似乎心安不少,眉心也舒展了。

    喂完粥,沈东庭把碗放到桌子上,问起了当日的情况:“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郑心柔倏然握住丈夫的手,眼神充满了愠怒。

    见母亲情绪明显有所起伏,沈东庭及时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妈,您这才刚醒来没多久,别激动。要不等过几天您恢复一些,我们再谈此事。”

    郑心柔缓缓吐出几口气,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关系,你妈我还不至于被气到昏厥。”

    她暗暗攥住身下的床单,跟三人说起了那个台风天的下午。

    那日,开完会之后,助理跟郑心柔交代了一些下周的工作安排。听完工作安排,她突然想起之前私下约了一个客户要四点见面谈合作。由于台风天气出行实在不方便,她就跟助理交代了几句,拿着手机走进无人的楼梯间,准备亲自联系客户另约时间。

    之前郑心柔亲自联系客户,每次都是在办公室,那天也不知为何,破天荒去了楼梯间。

    她当时关上楼梯间的门,准备解锁手机打电话,却隐约听到楼上传来谈话声。

    伴随着雨声,有点听不清楚,但却能清晰分辨出是叔叔与堂弟地声音。没有犹豫,她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向上一层挪去。

    父子俩可能是谈话太专注,并未发现悄悄偷听的郑心柔。

    “爸,您那是犯罪。”

    “最高追诉期是二十年,你放心,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不会再有影响的。”

    “爸,您清醒一点。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按照您的方法做的。我是对信华有野心,但野心不代表杀心。”

    “当背景与野心不匹配的时候,你难道不痛苦吗?”

    “那又怎样?您也不必对我洗脑,我是不会像您当年故意拐卖堂姐一样,去害东庭的。就算对他接手信华再不甘心,我也不会像您一样去犯罪。”

    “糊涂,我们父子为他们郑家辛苦打工一辈子,最后如果什么都捞不到,那我这几十年的辛苦谋划岂不是白费。”

    “爸,别犯错了,既然过了追诉期,我们就继续把当年的失踪当做意外,您也不要想着又害人了。”

    “臭小子,你小声一点。”

    隐藏在下面楼梯阴影处的郑心柔听到父子俩激烈的对话,先是震惊,后是愤怒。原来所谓的被人贩子拐卖,竟是自己的叔叔所为。

    郑心柔与叔叔相差十七岁,被拐卖失踪那年才两岁,而两岁的孩子是没有记忆的。她不知道当年年仅十九岁的叔叔为何会心思那么歹毒,竟然将两岁的她卖给人贩子。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郑心柔当即就冲了上去:“郑和严,你心思真狠毒!”

    父子俩先是被她吓了一跳。

    郑和严老脸一僵,但很快赔笑道:“小柔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还装什么,你们父子俩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郑心柔冷眼睥睨着父子俩,冷笑:“现在是法治社会,竟然还妄想害我儿子。”

    知道狡辩无用,郑和严干脆撕破脸,“你听到又怎样,反正已经过了五十一年,而且你儿子毫发无伤,光凭你一张嘴谁会信,大家只会认为是你想把我们父子赶出信华。”

    郑心柔被那些话气的脑仁疼,她认回郑家后,有次母亲说起她失踪那天的事情。说那天就是叔叔带她去景区游玩的,后来因不小心把她弄丢,在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任谁拉他都不起来。

    当年谁又能想到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会心思阴暗到,把一个两岁的孩子转手卖给人贩子。

    郑心柔被气笑了:“也幸好我命大,遇到了薛家父母,不然我也没机会听到你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郑和严呵呵笑了起来,待笑够才残忍说出真相:“你果然还是那么天真,都这个年纪了,还相信幸运那种东西。”

    不等郑心柔质问,他又继续道:“薛家?你以为薛家那两个老东西是什么好人?他们所谓的救你,其实都是骗你的,他们始终都知道真相。因为他们结婚多年一直没生出孩子,就想私下找人贩子花钱买一个。可能是怕在同一座城市被发现,他们找来了这边,而我联系的中间人与他们联系的正是同一个。”

    “见面后,我不收他们的钱,反而给了他们一千,你都不知道他们当时多高兴。”

    这样的真相,郑心柔是不能接受的,在她的印象中,养父母一直对她很好,比对亲生儿子还好,怎么可能也参与了买卖人口。

    郑和严继续刺激她,“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说出你不是亲生的真相吗?是因为他们双双查出得了癌症。可能是想为下辈子积德吧,不过他们积德积的可不彻底,竟然骗你说当年从人贩子手中救了你。其实他们死了也好,就算你把这事说出去,没有他们做证人,我依旧是信华那个没有野心受人尊敬的郑家老二。”

    郑心柔气急之下,上前一步,咬牙一字一顿道:“你在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可能是郑和严得意的嘴脸彻底刺激到了她,她不受控制动了手。

    双方拉扯间,一直因难堪没好意思吭声的郑长垣看到父亲吃亏,大脑一热,就出手拉了偏架。

    郑心柔只记得当时叔叔郑和严用力推了她一把,她鞋子本就是细高跟,大力之下身体不受控制,朝后摔去,后脑勺重重撞在了身后坚硬的墙壁上。她顿时头晕目眩,在最后意识消散时,她只看到郑长垣强力拉着自己的父亲走了出去。

    在得知当时真相后,时锦南终于明白婆婆下午所说的秘密是什么,既是薛家父母的欺骗,也是小外公的罪行。与沈东庭领证之初,她还在心里默默感慨独生子女的好,不存在什么狗血争家产的情况。而现在看来,自己人不觊觎不代表外人不觊觎。

    “这么说来,当初小外公之所以做下那样的事情,是为了得到信华。”

    “是的,我竟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就生出了那样的野心。”郑心柔眼中满溢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她长长叹息一声:“然而,最令我痛心的还是薛家养父母骗了我。”

    从小到大,薛家父母在郑心柔心里都是最好的存在,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养父母因病去世后,她伤心了很久。当时有多伤心他们的离世,现在就有多失望他们的隐瞒。

    沈从林心疼看着妻子,伸手帮她擦去面颊上的泪痕。

    沈东庭却脸色十分阴沉,是时锦南从未见过的冰冷,她起身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他肩头,以示安慰。

    感觉到肩头细软的手指,沈东庭眼神柔和不少,抬手覆在那手背上。

    郑心柔转头看向右手边的沈东庭,问:“这种过了追诉期的,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纵使过了最高二十年追诉期,其实也是有办法让对方受到惩罚的。”沈东庭解释:“这种情况需要经过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而且要有证据证人,薛家那边的当事人已经去世,眼下情况确实很难办。”

    “都怪我气昏了头,竟然没有留个心眼录音留下证据,光顾着与他们争辩了。”郑心柔懊恼去拍自己的脑门。

    沈从林见状,忙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阻止。

    四个人均都沉默下来,几分钟之后,沈东庭问:“薛家那边有没有留下什么书面证据?”

    郑心柔摇头:“不知道……”

    沈东庭紧皱眉头,食指与中指在膝头交替轻敲着,最后倏然停止,“我明天以出差的名义回薛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也只能这样了。”郑心柔幽幽叹息一声,不懂法律的她,也知道就算有了证据,顶多只是让对方坐十年或者几年牢而已。现在她不在乎结果了,她只想把那父子二人彻底赶出信华,她不能让他们因为野心又去害儿子。

    又陪父母半个小时,沈东庭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前交代:“妈醒过来的事情,还是先隐瞒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看出沈东庭的疲惫,时锦南主动承担了开车的任务,到了家,她才发现旁边人睡着了。

    犹豫片刻,她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捧住他的脸,轻声唤他:“沈东庭,到家了。”

    沈东庭本就睡的不沉,听到那声轻唤,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近在咫尺的人后,他呼吸停滞一瞬。

    见他醒来,时锦南很快松开他,坐回位置上:“上去吧。”

    淡淡‘嗯’了一声后,沈东庭捏捏内眼角,打着哈欠,开门下车。

    进入家门后,墙上的时钟恰巧指向十一点。

    三只猫争先恐后上来迎接,作为母猫的五一,叫声最是夹子音。小家伙平时坐姿端正看起来一副高冷范,其实是个最会撒娇的小母猫,当然它的撒娇对象只有沈东庭。

    见五一一直在蹭自己的裤脚,沈东庭弯身抱起它,抚摸着它的背毛。

    另外两只见此情形,都围到他脚边喵喵叫着。

    时锦南无语看着地上两只高昂这尾巴的猫咪,嘴角抽搐两下。语气幽幽:“网友说的果然是对的,猫都比较喜欢男性,十一与阿九才跟你接触没几个月,都快不要我这个主人了。”

    沈东庭失笑,大掌抚摸着她的头顶,用哄猫的口吻道:“它们不要你,我要你。”

    这话听的时锦南脸上一热,羞赧推开头顶的手,转身回了卧室洗澡。

    沈东庭放下五一,也紧跟其后回了卧室,拿话逗她:“要不要一起?”

    “不要。”时锦南进入浴室后,他听到了房门反锁地声音。

    等两人分别洗漱好之后,差不多十一点四十。

    这些日子以来,沈东庭每天早出晚归,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在主卧了。今晚同床,他感觉旁边人明显有点紧张,轻笑着挪过去,把人熟练拉进怀里。

    时锦南紧张之下咽了咽口水,在安静的夜里,让人很难不听见。

    沈东庭唇齿间发出轻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手臂。

    “你紧张什么?”

    “没有。”时锦南嘴硬狡辩。为了防止他又说什么暧昧的话,她生硬转移话题问:“你明天几点出发回周市?”

    这个问题让沈东庭想起了母亲的遭遇,他眸色冷了几分。

    “我发信息给明助理,让他尽量订明天上午的机票。”

    “既然明早要赶飞机,那就早点睡吧。”时锦南说着伸出细长的手臂搂住他劲瘦的腰身。

    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触感让沈东庭心里莫名有点麻痒,他清了清嗓子:“你这么搂着我,让我怎么睡得着。”

    “不好意思……”时锦南想要收回手臂,下一瞬却被一只有力灼热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头顶传来低沉地声音:“别动。”

    “好……”

    感觉到手腕处的手掌愈发灼热,时锦南屏住呼吸,没敢有任何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到怀里人终于呼吸沉稳,沈东庭松了一口气。低头吻吻那光滑的眉心,他才压下心里的念头,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清晨,时锦南准时醒来,身旁人还在熟睡,她看到那下眼皮上的青色,没忍心叫醒他。

    连日来的深夜加班忙碌,让沈东庭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想到他之前的神采奕奕,她有些心疼,小心在那眉眼间轻柔吻了一下,她便抿着唇角匆匆下了床。

    沈东庭缓缓睁开眼睛,目送她消失在浴室方向的拐角处,唇角不自觉浮上一抹淡笑,手下意识摸向被吻过的漂亮眉骨。

    明助理订的是上午十一点的机票。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天连续码五千多字,导致左手小拇指有点疼,今天少写一千字。

    第84章 这是谢礼

    ◎吃猫的醋◎

    沈东庭午后抵达, 直接打车去了薛家。

    薛美含的父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帮着他把家里翻找了一遍。

    他们一直对沈东庭有讨好的意味,之前故意刁难时家父母, 就是想让女儿与时锦程分手,嫁进沈家。

    然而在薛美含心里,沈东庭只是表哥那么简单。她跟父母闹了几回, 才打消他们跟沈家提出那样荒唐的念头。

    一番翻找无果后, 薛父赔笑问:“东庭, 你到底在找什么?”

    反正薛家舅舅舅妈也不认识小外公, 沈东庭也没瞒他们, 把当年薛家两位老人家参与拐卖母亲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不可能呀!”薛父皱眉:“当年我父母是说过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他们听说领养一个孩子后就有可能怀自己的孩子, 所以有了领养的念头。也是因为那样的念头,才阴错阳差救下的你妈妈。”

    “是不是你小外公觉得死无对证, 故意诬陷薛家的?”

    “不清楚……”这个疑问让沈东庭陷入沉思,他目前无法确定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巡视一圈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 他神色凝重问:“你们仔细想一下,两位老人家临走前有没有交代什么?”

    薛父沉默良久, 随即摇头:“他们当时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 临走前已经说不出话了。”

    “那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沈东庭又问。

    薛父眼神一亮:“你等一下。”他说着就去了杂物间, 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抱了一个木盒走了出来。

    “二老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

    沈东庭接过, 放到茶几上,用纸巾擦掉上面的灰尘, 掀开盖子。里面都是一些老物件, 还有一些黑白照片。他一一拿出来查看, 几本旧书也翻了一遍, 仍旧一无所获。

    失望把那些东西都放回去,就在他拿起最大的相框时,却被背面的钉子刺到了手指。他翻到背面查看,心里同时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证据有没有可能会藏在相框里?

    这么想着,他动手拆开了相册,结果却是失望。他不甘心又去拆另外几个相框。在拆到第三个的时候,他眼神突然亮了,拿出夹在里面的折叠纸。

    纸早已泛黄陈旧不堪,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已经被晕染上斑斑痕迹。

    沈东庭小心翼翼展开,纸上写着密密麻麻又潦草的字迹。

    上面开头是:阿柔,我和你爸爸既希望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可又害怕你真的知道真相。我们怕你会因此憎恨我们,所以才会骗你说,是我们救了你……

    看到这些,沈东庭蹙起眉头,他往下看去,上面记录的与小外公说的差不多。

    最后那段写了一个人名与地址,他猜测有可能是当初那个中间人。

    沈东庭仔细收起来,准备回去调查那个中间人的行踪。

    薛美含的父母见此情形都有些忐忑,薛父不安开口:“东庭……”

    “你们放心,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不会做出迁怒的事情。”沈东庭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我还要赶往机场,就先走了。”

    薛家父母听到不会被迁怒,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亲自把他送到了楼下。

    时锦南下班之前发消息给沈东庭:查的怎么样?今天还回来吗?

    机场候机大厅里,沈东庭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查看,在看到是时锦南的信息后,原本冰冷的唇角浮上一抹淡笑。

    点开输入框回复:查到了,我六点的飞机,大约九点之前降落。

    时锦南回:我去机场接你吧。

    沈东庭犹豫须臾,回复一个‘好’字,而后又打开与明助理的对话框,提醒他不用去机场接自己了。

    八点五十六分,飞机准时降落。

    机场抵达大厅里,沈东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明艳动人的时锦南。他眉眼含笑,大步走了过去。

    时锦南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人群中身材高大显眼,身着白衬衫西裤的沈东庭。她静静注视着疾步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微微弯起唇角,没有迎上去,只是站定在原地,等待他的走近。

    沈东庭走到她面前,熟练牵住她柔软细腻的手,“走吧。”

    两人走到那辆红色的轿车前,以往都是沈东庭帮时锦南开车门,这一次她抢先帮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东庭失笑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都是跟谁学的?”

    “你呀。”时锦南说着推他上车。

    关上车门后,她绕到另一边坐进车里,指着车前摆件旁边的一个纸袋,“在机场附近给你买的晚饭,凑合着吃吧。”

    沈东庭伸手拿过打开纸袋,里面是三个汉堡,那种油炸气味扑面而来。

    时锦南扣上安全带,又解释一句:“怕你吃不饱,就买了三个,够吃吗?”

    “够吃。”

    沈东庭把纸袋放在腿上,拿出一个打开包装纸,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车子很快驶上高架,看着时锦南越发熟练的车技,他咽下口中汉堡,假意揶揄:“你这开车技术倒是熟练了不少。”

    “习惯了。”这二十多天来,时锦南为了方便去医院,只能每天开车上下班。长此以往,她也没刚开始上路时束手束脚了。

    沈东庭勉强吃完一个汉堡,就不想吃了。这些年因为出差,吃多了外面饭店里饭,他的消化系统好像大不如从前,汉堡里油腻的鸡腿肉让他胃不太舒服。

    平时不出差时,他一直是能抽空自己做饭,就绝不会吃外面的东西。自从去了信华,晚上还要忙着应付那些股东们的酒局,他很少再有机会在家里做饭了。

    旁边专注开车的时锦南,余光无意中瞟见沈东庭汉堡没有吃完,就不吃了。于是问:“怎么?是不好吃吗?”她自己吃了两个,觉得味道还可以。

    沈东庭摇头,“油炸的吃多了不舒服。”

    想到他经常出差,吃多了外面的饭菜,可能多多少少有点胃病。时锦南这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热衷自己动手做饭,想明白这些,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机场外面只有一家汉堡店,我没想那么多就买了。”

    “没事,偶尔吃一下,觉得还是挺好吃的。”

    沈东庭觉得人有时候真的是一身反骨,小时候,父母越不让吃油炸食品垃圾食品,就越是哭闹着要吃。后来到了一定年龄,却又更加喜欢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吃的那些家常菜。

    车子下了高架,汇入车流中,红绿灯也多了起来。

    时锦南是第一次开车去机场,一切只能跟着导航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水总是豆大如珠,砸在挡风玻璃与车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导致导航语音听不太清楚。

    她转头匆匆睃了沈东庭一眼,“你帮我把导航语音声音调大一些。”说话的同时,无名指向下轻按,打开了雨刷器。

    沈东庭伸手触向车载导航,加大了音量。

    两人回到家时,差不多十点半左右。外面的雨势更加大了,不过幸好是地下停车场,下车后也不用担心被淋着。

    进了家门后,时锦南换好鞋子走向厨房。

    沈东庭听到她细软地声音远远传来,“沈东庭,你先去洗澡,我帮你煮碗面。”

    他眉眼舒展,莞尔一笑。他发现婚礼之后,时锦南态度变了许多,早已没了之前的淡漠态度,对他也主动了不少。

    他跟去厨房,从背后拥抱住那抹倩影,用下巴蹭蹭她饱满的头顶。声音低沉:“谢谢。”

    时锦南在他怀里回转身,仰头看他:“你之前总是跟我说我们是夫妻,不必客气,现在自己倒是客气起来了。”

    沈东庭垂眸对上她黑亮的眼睛,“你亲手帮我煮面,我自然是要谢谢的。”

    话毕,他捧住她小巧的鹅蛋脸,低头吻了下去。流连辗转之后,他松开呼吸有些微喘的人,眉眼含笑:“这是谢礼。”

    “………”

    时锦南无语目送他消失在主卧门口,最后自言自语咕哝了一句:“这明明是占便宜,算哪门子的谢礼?”脑子里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因为感谢他,而做出的那些主动又后悔的举动。

    等沈东庭洗去一身疲惫走出卧室,便见餐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他走近,看到面上铺着两个荷包蛋与几棵碧绿的小青菜。

    时锦南把锅刷好放进橱柜,解下围裙走出厨房。

    “你慢慢吃,我回房洗澡了。”

    “你不吃点?”

    “我在机场吃了两个汉堡,不饿。”

    时锦南洗好澡吹干头发出来,沈东庭已经躺下了,阿九正趴在他身边,慢悠悠摇晃着尾巴,看起来很愉悦。

    她关掉上方水晶吊灯,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伸手戳了戳阿九的小脑袋。

    “真没良心,我才是你的主人。”

    被戳脑袋的阿九喵呜了一声跳下床,窜出了卧室,去找另外两只猫玩耍了。

    沈东庭侧身瞅着她,唇角挂着似有若无地笑意。语气酸溜溜道:“我曾想象过,你可能会因为某个女人而吃醋,结果没想到你会因为一只猫而吃醋。”

    “………”

    时锦南嘴角抽了抽,无情打击他:“我是吃你的醋,不是吃猫的醋,阿九是我的,可现在却最喜欢黏着你。况且,我所知道的,唯一喜欢过你的王耘,也态度十分明确的表示自己没有执念,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真扎心。”

    沈东庭捂住心口,假装痛心难过。

    “想当年,我也是被无数女生递过情书的人。”

    “这有什么,我也收过情书无数。”时锦南继续打击他。

    这话让沈东庭安静片刻,而后突然凑过去,翻身扣住她的双手。

    “那些给你写情书的男生中,有没有让你动心的?”

    时锦南头一次给了他一个白眼,挣扎着推开撑在身体上方的人。

    “没有,说起那些男生,真的很下头。他们堵着人表白时嘻嘻哈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只要我冷脸说出拒绝,他们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就那点毅力还想追人,真是说风就是雨的狂躁年纪。”

    看到她不自觉微微撅起的嘴巴,沈东庭俯身过去,快速轻啄了一下,假装阴恻恻质问:“你这表情是失望的意思?”

    时锦南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失望的,那样的年纪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话惹得沈东庭呵呵轻笑,这是连日来,他第一个开怀地笑。

    那眉梢眼角地笑意晃得时锦南有点眼晕,她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别笑了,睡觉。”说着伸手关掉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

    沈东庭紧跟着关掉另一边的灯,平躺在她身侧,缓缓叹息一声。

    时锦南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主动,而有些失望。咬牙纠结了几分钟,她爬起来,细长的手臂支撑在沈东庭脑袋两侧。

    “沈东庭,你是不是因为……”

    沈东庭虽然看不清上方人的表情,但也知道她此刻肯定双颊通红。他抬起双臂搂住那柔软的腰身,迫使她跌到自己怀里。大掌上移贴在那圆润的后脑勺上,侧头吻住柔软的唇。

    十分钟后,他松开时锦南。右手覆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上,依旧保持着让她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睡吧。”

    明白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时锦南懊恼之下暗暗咬住下唇。婆婆的事情现在还没解决,沈东庭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她怎么会觉得他还有那方面的心思。

    羞赧之下,她用力攥住自己家居服的领口,闭上眼睛 ,在心里默默催眠自己快点睡着。

    翌日一早,沈东庭起床后,就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花园,翻出之前律所助理小杨的号码拨了过去,让他帮忙去调查那个中间人的情况。

    五十年前的事情,就算那个人还健在,也应该很大年纪了。

    他眺望着远处江面上的轮船,心里有些惆怅。只有一份陈旧的手写书信,不知道检察院那边能不能核查通过。如果能找到当年那个中间人做证人,胜诉的几率要大的多。

    虽然已经极力隐瞒,四天后,小外公一家还是得到了风声。

    顶楼偌大的办公室里,深咖色的真皮沙发上,郑长垣与沈东庭面对面坐着。汇报完手头工作后,他试探道:“我听到传言,说你妈妈醒过来了。”

    沈东庭倏地掀起眼皮,眼神犀利看着他,不发一言。

    郑长垣从未见识过他那种眼神,心里一时没底。支吾了半天,干脆心一横:“我也是关心你妈妈,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沈东庭不再看他,拿起面前的白瓷杯,呷了一口茶。

    “上次病房里那个假冒护工的人,是你的人吧。”

    郑长垣双掌紧握成拳,下颌骨因为后槽牙的紧咬而绷着,侧脸肌肉让他地表情有些不自然。

    无声对峙了良久,他嘴硬辩解:“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每次我都是让你舅妈去的。”

    沈东庭又抿了一口茶水才放下白瓷杯,他右臂抬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眼神漫不经心看着对面的人。

    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不知道小外公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老人家根本不是郑家人,是二太姥爷领养的。”

    郑长垣面上先是闪过愕然,随后不敢置信问:“你说什么?”

    沈东庭不疾不徐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与小外公其实跟郑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外公一直迟迟不敢重用你的原因。”

    郑长垣面上的惊讶渐渐褪去,最后转为苦笑:“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原来是因为我始终是一个外人。”

    见对面人眼神黯淡下去,沈东庭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舒展的指尖蜷缩成拳,摆出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眼神犀利,面无表情。

    “没错,我妈是醒过来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妈手机里有一段录音,而那段录音内容,想必你们父子也应该很清楚。”

    “人这一生,但凡做下的事情,都会留有痕迹。您说呢,小舅舅。”

    这些话果然让对面人脸上闪过慌张,他咽了几次口水,滑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内心。

    沈东庭唇角突然勾起哂笑:“对了,给你科普一个小知识,纵使过了二十年,也是可以通过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后追诉的。看在还算是亲戚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门口,亲自推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郑长垣后背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起身向门外走去。

    重新关上办公室的门,沈东庭踱步到落地窗前,双掌叉腰看着外面鳞次栉比的建筑物,犀利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柔和。

    就在昨天,律所那边的助理,告诉他那个参与人口买卖的中间人早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这五十多年之间他坐过两次牢,一次是拐卖儿童罪,一次是拐卖妇女罪。两次判刑都是十五年,第二次出狱后,活了八年就去世了。

    没了中间人作证据,沈东庭没有把握光凭一张手写信能成功追诉五十多年前的案子。

    刚才见郑长垣那么迫切试探母亲有没有醒来,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直接证人,眼下也只能诓到他们父子主动去自首。

    本来母亲醒来后,也是可以报警的,但因为没有证据,最后很有可能被定性为简单的因争吵而引发的过失伤人。

    如果小外公因为害怕主动去自首说明五十年前的事情,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眺望的久了,沈东庭有点眼酸,他抬手轻捏着内眼角,缓缓长舒一口气。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他差不多快适应信华这里的工作模式了。

    每天照例有两场会要开,偶尔一天三场。作为董事长的他,只需要坐在主位上听着大家的争辩,临到最后说几句劝和的话就行。

    碰到需要做决断的时候,就斟酌着几派们的心思,最后给出一个居中的办法。

    沈东庭觉得自己十分有职场老油条的潜质,就连明助理偶尔也会说他越来越像外公了。

    以前他以为外公在公司一直是雷厉风行的,做任何决断时都固执己见,现在他才明白身居高位也有身居高位的烦恼。

    那些大股东们每次会议上的争论不休,都让他十分头疼。

    他也曾在电话里与外公说起那些事情,而外公却轻飘飘告诉他,随那些人争去,作为公司元老,他们不会让自己钱包吃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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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尘埃落定

    ◎早恋不对◎

    在听父亲亲口承认后, 郑长垣才终于肯接受自己与郑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想起那个台风天的下午,沉闷昏暗的楼梯间里,夹杂在暴雨里地激烈争吵。他就愈发心中忐忑, 寝食难安。

    经过一夜的失眠,郑长垣想通了,他是对信华有野心, 但他还不至于被金钱与理智迷失心智。

    法律之所以存在, 就是为了惩罚那些犯错的人。

    而人既然犯了错, 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无论时过多少年, 错了就是错了。

    在劝说父亲几次无果后, 郑长垣去警局自首,把致使郑心柔昏迷二十多天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郑和严得知后虽然愤怒, 但也不得不亲自去警局把自己的儿子换出来,并且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沈东庭在赌舅舅的良心未泯, 以及小外公的爱子心切。事实证明,他当时一念之间的决定, 是明智的。

    待小外公被正式拘留待判后,沈东庭才亲自到庄园把一切都告诉了外公外婆。

    这一个月来, 外婆一直以为女儿没跟家里联系, 是因为工作太忙, 她竟没想到女儿竟然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一直以来, 我们待他不薄。没想到他当年小小年纪, 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沈东庭握住外婆颤抖不止的手,“外婆,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您别气了, 万一气出好歹来, 我妈现在还没出院呢。”

    外婆闭上浑浊的双眼,隐忍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一些。

    一直没说话的外公,这时道:“先去医院看你妈妈吧。”

    沈东庭点头,起身搀扶住外公。

    时锦南也紧跟着起身,搀扶住外婆。

    晚间八点,四人抵达医院。

    停稳车子,沈东庭快速下车帮外公外婆打开后排车门。

    十二楼尽头那间单人病房中,已经恢复差不多的郑心柔看到父母来了,顿时红了眼眶。喊了一声:“爸,妈。”

    两位老人家眼眶也有些红,同时上前,前后拉住女儿的手。

    时锦南站在沈东庭身边,看着三位长辈,她是第一次看到外公态度如此温柔。

    可是父女俩说着说着,就有些急眼。

    郑老先生关心完女儿,冷哼一声:“这么大岁数了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当时那种情况,你最应该做的是录音留下证据,而不是莽撞行事,不顾自己的安危。”

    “我错了。”郑心柔难得对父母撒娇。她突然的小女儿姿态,让两位长辈也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说闹过后,郑心柔幽幽叹息一声:“经过这件事情,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头脑一热莽撞行事。”

    沈从林握住妻子的手,温柔安慰着。

    探视母亲之后,沈东庭又亲自把外公外婆送回庄园。

    外婆挽留二人:“要不你们两个今晚住在这边吧。”

    “不了。”沈东庭拒绝:“我们两个明早都要上班,还是回市区那边住比较方便。”

    外婆见他态度坚持,也只好妥协。跟到车前嘱咐:“晚上视线不好,开车小心一点。”

    “知道了,外婆。”

    沈东庭说着便启动了车子。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

    时锦南无声打着哈欠,一路向卧室走去。快速洗完澡之后,头发吹得半干就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昨晚本就睡得很晚,再加上今天下班后,又庄园医院两头跑。沈东庭知道她这两天确实太累了,没有犹豫,他拿出储物柜的吹风机坐到床边,将时锦南的脑袋搁置在自己腿上,帮她吹着半干的头发。

    时锦南皱皱鼻子,揪住他家居服的下摆,艰难睁开眼睛看他。

    “困,别吹了。”

    “不行,空调房里湿着头发睡容易头疼。”沈东庭说着把档位关小了一些,继续帮她吹着。

    定定望了他一会儿,时锦南也就随他去了,闭上眼睛继续睡。可能是真的太困了,伴随着吹风机地声音,她竟也能睡过去。

    在第二日醒来时,她突然记起一件事情,身边多了沈东庭之后,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失眠过了。

    午间休息时,她发微信跟好友乔诗甯说起这件事情。

    而乔诗甯的回复是:老实交代,你和你家那位是不是经常那什么累的,才不失眠了。

    那样的回复让时锦南脸上一热,咬牙发给她一串白眼表情。

    乔诗甯: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时锦南:………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

    乔诗甯:这不是最正常的夫妻关系吗?

    时锦南无语半晌,转移话题问她:你最近跟段寻和好了?

    乔诗甯发了一个叹气表情包:没办法,他都卑微求我了,我也不能太决绝。

    时锦南:………

    乔诗甯:他当年本科学的是金融,我们两个说好了,他辞职去做投资,抓紧时间赚点钱,等房子有着落之后,我们就领证结婚。

    时锦南:你爸妈同意吗?

    乔诗甯:我带他见过爸妈了,可能上一辈人比较会看人吧,我爸妈对段寻印象还不错,同意让我们先谈着。

    时锦南立刻发了几个恭喜的表情包,随后结束了这次聊天。

    不得不说上一辈人眼光还是毒辣的,当初乔诗甯爸妈始终看不上那个小白脸,事实证明那人就是吃软饭的,听说最近又攀上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富婆。

    相比之下,段寻还算有担当,至少能为了乔诗甯奋斗,也不花她钱。

    下午两点,沈东庭陪着外公去看守所见了小外公,由于只能一个人会见嫌疑人,他则留在外面等待外公。

    会见区,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面对面坐着。

    小外公郑和严先开口:“郑员祥,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愿意来见我。”

    外公郑员祥面无表情:“我来,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当年的事情。”

    这话让郑和严思绪飘远,浑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

    五十三年前,侄女郑心柔出生,那年的郑和严却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原来他并不是郑家人。

    一向说话难听的父亲,更是时常说一些刺激他的话。后来某一次父亲更是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警告他:“将来信华都是你那小侄女的,你也别有什么歪心思。在公司好好辅佐你大哥,不要净妄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看出了他内心阴暗的心思,可能是骨子里遗传的恶毒基因在作祟。在兄长郑员祥把他带在身边熟悉信华后,他的野心与贪婪快速滋长。

    他始终觉得自己姓郑,就该是郑家人,无关血缘。亲生父母抛弃了他,他就该彻彻底底是郑家人,怎么就不能觊觎郑家财产了。

    他知道大嫂生产后大出血切除了子宫,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孩子。于是某次午夜梦回,一个可怕的念头自此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那段时间,他就像中了邪一样,内心一直有个念头在叫嚣:让那个孩子彻底消失,以后你大哥的所有财产都将是你的。

    在那个邪恶念头的趋势下,他竟真的犯下了错事。他起初是想直接杀了小侄女的,可恐惧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最后还是决定把她卖给人贩子。

    当那对夫妇抱着哭闹不止的小侄女坐上火车时,其实他是后悔过的。他追着嗡鸣不止的火车跑出好远,直到喉咙发紧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那一刻他突然清醒过来,可错已犯下,他只能把那件事情一直藏在心里。跟郑家人撒谎说是不小心弄丢了侄女,可能是他那时还年少,所以大家都信了他的话。

    十六年后,成年的小侄女认回郑家,那段时间他十分忐忑。不过好在小侄女没有当年的记忆,她的养父母也没有告诉她真相。

    更加庆幸的是,小侄女被薛家养废了,对什么都没有野心,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态度。还有她那个儿子也是坚持自己创业,不愿接手信华。

    郑和严觉得就连老天都在帮他,只要熬到兄长去世,那信华便是他儿子郑长垣的。然而前段时间兄长郑员祥坚持让自己的亲外孙进入信华,那样的危机让他再次有了害人的念头。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那样正直,一边承认自己对公司有野心,一边又不愿意使用卑劣手段。

    可能是他这一生的好运气到了头,他与儿子的争执竟然被侄女郑心柔听了去。

    郑心柔在医院昏迷的这些天,他的内心十分煎熬。

    直到他听到了郑心柔醒来的传言,他很希望那真的只是传言而已,于是就让儿子郑长垣去跟沈东庭打听。

    探听消息回来的儿子被吓得不轻,一直劝他自首,说对方手里有录音证据。

    以他对郑心柔那个莽撞性子的了解,他是不信那些的。可是儿子却深信不疑,甚至做出投案自首的蠢事情,逼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郑和严突然苦涩一笑,无论他如何狠心,终究还是一个心疼儿子的好父亲。

    “当年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与郑家没有血缘关系,我只能为自己争取。只要那个孩子没了,家产就是我的。”

    郑员祥摩挲着手杖,平静开口:“既然你也清楚自己与郑家没有血缘关系,难道就不怕就算没了心柔,我也不会把财产留给你。”

    “我了解你。”郑和严笑:“你做事虽然雷厉风行,外表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最为心软。就算我身体里流着的不是郑家血脉,你最后还是会把信华留给为公司辛苦一辈子的我。”

    郑员祥冷眼看他,没有说话。用手杖支撑着身体缓慢起身,“如果叔叔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收养的是一个白眼狼,那他当年一定宁愿一生无子,也不会养育你。”

    说完这些,他转身离开,行动迟缓却坚定。

    “大哥。”郑和严突然喊住他:“东庭来了吗?我想见见他。”

    郑员祥没有回应他,离开会见区。

    等在外面大厅的沈东庭看到外公出来,忙起身迎上去,搀扶住他。

    外公在大厅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后,对沈东庭道:“你小外公想见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见他。”

    思忖须臾,沈东庭语气淡淡:“既然他想,那就见见吧。”

    他从卡包里拿出身份证,起身去登记之后,进入会见区。

    在小外公对面坐下后,他没有先开口。

    郑和严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以我对你妈那个莽撞性子的了解,其实你根本没有什么录音证据吧。”

    沈东庭勾起唇角,淡笑:“看来,您比舅舅聪明的多。我知道,只凭我妈口述,您一定会狡辩,而我手里那份薛家两位老人家留下的手写信,虽然叙述了当年事情经过,但上面并没有记录您的真实名字。所以,我只能赌一次。”

    “嗐……”郑和严苦笑:“我这一生机关算尽,最后却还是输在了爱子心切上。”

    沈东庭置于膝头的手指微动,随即风轻云淡道:“看来您还算是一个好父亲。”

    他收起手掌,起身准备离开。

    郑和严仰头追问:“你会把长垣赶出公司吗?”

    “按理说,您做下的事情是会牵扯到他。不过……”沈东庭没有把话说绝:“我会先找他谈谈的。”

    把外公送回庄园,沈东庭便回公司加班了。

    他还没抽出时间去找郑长垣谈话,对方却先找了过来。

    郑长垣解开西装纽扣,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把辞职信推到沈东庭面前。

    “事已至此,我已无颜待在公司。”

    沈东庭垂眸扫视了一眼,也不劝他:“我尊重你的决定,接下来准备去哪?”

    郑长垣面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傲气,只见他笑容苍白道:“不知道,我为信华打工这么多年,是时候休息一段时间了。等休息够了,可能会尝试着自己创业吧。”

    沈东庭什么也没说,在辞职信上签了字。

    在郑长垣即将走出办公室时,他突然道:“其实,你知道我说那些话是诓你的吧。”

    “是。”郑长垣回头:“虽然平时不对付,我多少还是了解你妈妈性格的。她那冒失的脾气,怎么可能在恼怒之下,还能想到录音留证据。”

    不等沈东庭问原因,他叹息一声,继续道:“自从你妈妈住院后,我想了很多。以前我是讨厌她的懒散,觉得公司若是到了她手里,就是被毁了。可当她真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才明白过来。耍手段得到的东西,只会令人心思难安。这一个月来,我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我知道你是诓骗我的,我之所以愿意上当,只是想要让我爸及时收手。”

    “他已经七十了,就算因为五十年前的案子判刑,也不会被判很长时间的。虽然这样显得很不孝顺,但人做了错事,终归要付出代价的。”

    他说完,大步离开,挺直的脊背,让他看起来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

    沈东庭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遥望着那些闪烁不定的霓虹灯。

    他看得出来舅舅是热爱信华的,起初,他觉得公司交到他手里挺好的。后来母亲的出事,小外公做下的种种被揭露,却让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

    人心是贪婪的,很少有人不热爱权利与金钱。可贪婪也是要有个度的,贪婪过了头,就无法再回头了。

    搁置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嘀’了一声,沈东庭回身走过去拿起。是时锦南发来的:晚上有应酬吗?

    他回:没有。

    时锦南很快回复:那回来吃饭吧,我妈寄了一些家里的特产过来。

    沈东庭:好。

    周市那边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特产,也就是一些酱牛肉与卤猪蹄什么的。

    时锦南看着对面的沈东庭优雅啃着猪蹄,不自觉轻笑:“你和这些东西还真是不搭配,哪有人西装革履啃猪蹄的。”

    沈东庭闻声抬头,却听她又说:“过年期间,那次在步行街偶遇,你问我奶茶好不好喝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看起来精英范的你,应该是个常年咖啡不离手的人,吃的东西也应该是高级餐厅里的西餐。”

    这话,让沈东庭笑出声:“我不喜欢喝咖啡,如果实在是没精神,我都是泡茶叶喝。说实话,茶叶比咖啡更提神。还有,作为交换生在国外呆过一年的我,真心觉得西餐没中餐好吃。”

    “这倒是。”时锦南深有体会,以前有一次,她喝了一杯铁观音奶茶,然后一晚上没睡着。至于西餐,偶尔吃一次,还是挺好吃的,她想象了一下如果常年吃西餐……瞬间赞同沈东庭的观点。

    五一突然跳到沈东庭腿上,伸长了脑袋去嗅他手里被啃了一半的猪蹄。他撕下一块递到五一嘴边。小家伙舔了一下,立刻扭头就跑。

    将撕下的那块扔进垃圾桶里,沈东庭把剩下的一半啃完,去厨房洗净手,他又继续坐回餐桌前吃米饭。

    “高中之后,离开周市,我好像就再也没有吃过老家那些卤肉了。偶尔吃一下,还是挺好吃的。”

    想起高中食堂里每周必出现的猪蹄炖黄豆,时锦南咧着嘴道:“你记不记得,以前学校食堂里的猪蹄炖黄豆,以前班里女生吐槽最多的就是那个菜,每次都有人吃到还带着毛的猪蹄。”

    沈东庭摇头:“我没吃到过带毛的猪蹄。”

    学校食堂里的那些做饭师傅最是势利眼,给别人打菜手抖到犹如得了帕金森似的,给他打菜都是挑最好的。荤菜里绝对没有肥肉,猪蹄更不可能存在有毛的。当然,他们之所以那样,主要还是因为母亲给学校捐了不少东西。

    时锦南有些羡慕,“做男生真好,食堂那些做饭师傅就只敢欺负女生。”

    沈东庭笑:“早知道,你高中时吃到的都是带毛的猪蹄,我就那时去追你了,然后每天帮你打饭。”

    听到这话,时锦南夹菜的手一顿,随即严肃道:“早恋是不对的。”

    沈东庭失笑出声:“要不你辞职去做老师吧。刚才你那坚定的态度,绝对是教导主任最好的人选。”

    被调侃后,时锦南有些气恼,干脆拿起半块猪蹄倾身过去塞到对面人嘴里,以此来堵住他的嘴。

    沈东庭下意识咬住,含糊不清道谢:“谢谢投喂。”

    时锦南:“………”

    他发现这人脸皮愈发厚了。去了信华那么长时间,不但没有磨炼的更加沉稳内敛,还越来越口无遮拦。

    沈东庭放下那半块猪蹄,伸出长臂,拉住她的左手,表情突然认真起来:“我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能正文完结,再次给下本要写的文打个广告,求个收。

    《深海鲛人族[嬴政]》

    文案:

    依照数千年来鲛人族的传统,作为鲛皇唯一子嗣的琉璃,需在三百六十岁成人礼之后前往人族历练五十年。在那片时常战乱的土地上,她救下了一个人族孩子,而那个人族孩子也成了她漫长生命里躲不开的劫。

    儿时在郑国做质子的艰难岁月中,嬴政有一个梦想,平定天下,结束战乱,让这世间不再有质子。而在无法离开郑国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以为那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直到他立于权利的顶端手握天下,才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心安。

    一个是被全族寄予厚望的鲛人少主,一个是生于异国生存艰辛的质子。命运的齿轮牵引着两人相遇,在诸侯纷争的乱世中携手一步步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当初令人怜惜的质子早已成长为让人仰视的存在,幼时清冷的眉眼也变得深邃威严。

    彼时的人族帝王,却仍旧想要册封自己的鲛人师父为后。

    〖小剧场〗

    嬴政:“琉璃……”

    琉璃:“我是你师父。”

    嬴政:“…………”

    沉默稍许,嬴政狭长深邃的眼眸闪过晦暗不明地情绪,却仍旧固执唤她“琉璃。”

    “幼时初见,你便是这般少女模样,为何十多年过去,你依然还一如当年?”

    琉璃下意识摸上自己光洁莹润的面颊,一本正经道:“为师本就还是少女,初见你时才刚过成人礼,依照我们鲛人的成长速度,差不多要到四百八十岁才能如你这般进入青年期。”

    琉璃的话让嬴政面露茫然,“鲛人?”

    琉璃:“对,也就是你们人族历史上所记载的泉先。”

    嬴政:“要如何才能活的如你们鲛人一般久?”

    那样毫不避讳的直白让琉璃哑然失笑,“你这孩子,人族与鲛人是不一样的………”

    “琉璃!”嬴政面容冷峻,严肃纠正:“寡人而今已二十有二,早已不是孩子。”

    半跪在矮桌前的年轻君王豁然直起身子,伸出结实有力的长臂,握住鲛人师父的后脖颈,俯身凑近,摄人心魄的眸子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四目相对间,他一字一顿道:“请不要再把寡人当做孩子看待。”

    桌案上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在年轻君王的侧脸之上,使其表情更加隐忍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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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正文完结

    ◎撒花撒花◎

    时锦南注视着对面的人, 静等他下面的话。

    沈东庭:“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高中时期,我就明白自己的心思, 结果会怎样。是会像那些男生一样,斟酌着写下一封情书,在学校某个角落揽住你表白。还是会……”

    “不。”时锦南打断他, 无情打击:“如果高中早恋, 你可能会因此学习下降, 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我若是被影响, 也可能是同样的下场, 然后我爸盛怒之下,不同意我复读重考, 甚至不让我读大学了。然后余生里,我们每每想起年少时的早恋, 总会争吵着互相埋怨。”

    “………”

    沈东庭的深情被打断,无语看着对面的人, 捏捏她的手心,无奈吐槽:“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 还以为你开窍了, 怎么还是这么不懂浪漫。有时候我觉得你还是有些喜欢我的, 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还是当初那块没有情调的木头, 比如此刻。”

    “我只是在给你剖析事实而已。”时锦南缩回手:“在不懂事的年龄没有交集其实挺好的, 就像我妈常说的,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在该结婚的年龄重逢, 然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些都是她发自内心的话, 少女时期的她是最没勇气且自卑的年纪。倘若那时产生交集, 她可能只会想要避开远离,就像面对那些表白的男生一样。

    说不定被拒绝后的沈东庭会从此对她印象很差,然后很快忘记她这个总爱面无表情的学妹。多年之后,就算偶然重逢,大概也认不出彼此,如同大多数人一样擦肩而过。

    沈东庭讪讪收回手,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清水,故作失落。

    “可我还是为那十一年没有任何交集的空白而感到遗憾。”

    如果遗憾可以弥补,他想自己可能会先与她自然而然成为朋友,然后等她高考结束,在某个合适的时机说出自己的心意。

    听到那夹杂着叹息的一句话,时锦南放下筷子。

    “沈东庭,我们还有漫长的以后,总有一天会弥补那十一年的空缺。”

    沈东庭定定凝望着她,眉眼唇角均都浮上笑意,这句话是他二十九年来,听过的最美好的话。

    他蛊惑问:“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上我?不对,有没有爱上我?”

    对于那些情呀爱呀的东西,时锦南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她试图张了几下嘴,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面对这几个月来无微不至的好,说不动心是假的,可真要她当着沈东庭的面宣之于口,深情款款说出‘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的话,简直比让她张口骂人说脏话还难。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清清嗓子,放下碗筷,严肃道:“今晚你洗碗吧。”说着快速起身,走向卧室。

    见她落荒而逃,沈东庭不自觉摇头轻笑,起身收拾碗筷。

    站在淋浴下,哗哗的水声迎头浇下。时锦南擦去脸上的水,把长发拢到背后,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自己对沈东庭说出那三个字或者四个字的场景。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立刻甩甩脑袋,甩走那样的想法。

    刷了牙,吹干头发。时锦南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窝在卧室阳台上的吊椅中,没有开灯的阳台有些昏暗,只有外面路灯照射进来的光线。

    她解锁手机,翻到母亲的电话,主动拨了过去。

    自从婚礼之后,一个多月了,她还没给家里联系过。今天收到弟弟的信息,说母亲给她寄了一些老家的特产,让她注意查收,她下班到前台那里去询问,果然有她的快递。

    以前每年母亲也会给她寄些老家的东西,现在想来,过往的生命里也是存在亲情的。只不过父亲的态度,让她忽略了那些。

    那边很快接通了,母亲熟悉地声音响起:“南南,是不是收到我给你寄的东西了?”

    淡淡‘嗯’了一声,她又说了一句:“妈,谢谢您。”

    面对女儿客气地道谢,张静淑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好谢的。”

    “对了,小沈喜欢吗?”

    想到沈东庭优雅啃猪蹄的场面,时锦南轻笑回答:“应该喜欢吧。”

    “那就好,那就好。”

    张静淑的话很密,一直在不停说着家里发生的事情。到最后,她‘欸’了一声:“对了,还有个好消息,美含怀孕了。前天查出来的,你和小沈也抓点紧,你们年龄也不小了……”

    “妈……”时锦南无奈打断母亲:“沈家那边都没催什么,您着什么急呀!”

    张静淑又说了一大堆劝解的话,而后继续吓唬她:“我是为了你们好,小沈二十九,你二十七,都不小了,你们就算现在抓紧,等孩子出生也要明年了。你想象一下,如果生孩子太晚,等孩子毕业工作,你们两个都要六十多了……”

    时锦南:“………”

    无语听着母亲唠叨了十分钟,她终于忍不住出声:“既然晚了,那就不要孩子了。”

    张静淑啧了一声:“你这说的什么话?傻不傻?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你们后半辈子的倚靠……”

    “………”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时锦南满口答应着会认真考虑,找借口结束了这次通话。

    挂断电话后,时锦南收到了漫画网站编辑的消息:你最新完结的那部漫画,被一位动漫导演看中了。这是网站给你那部作品定的价格,你看下,如果没意见给我个回复。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把手机举到眼前,又仔细看了看编辑发来的报价。在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她心脏‘砰砰’跳着,嘴角不可抑制上扬到一定弧度。

    立刻回复编辑:这个价格可以,我没意见。

    收起手机,时锦南斜靠在椭圆形吊椅中,还觉得不真实。她之前也只是有过出版,被动漫导演看中还是头一次。

    初一的时候,在别的女同学追星追剧追的如痴如醉的时候,只有她沉寂在漫画中不可自拔。她从小就喜欢画些花花草草,后来迷上了看漫画后,又开始喜欢描摹那些经典的动漫人物。甚至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一个漫画师,然后所画的漫画被某个导演改编成动漫。

    她记得以前还跟父母说过,自己想学美术。然而父亲只是呵斥她:“好好学习,不要净想着学那些没用的东西。”

    被呵斥后,她再也没敢提过,只是偷偷在课间自学。学校每周都有一节美术课,美术老师可能也看出来她喜欢美术,所以私下总会叫她去办公室,给她一些指导。

    后来,到了高三,她才知道美术不是没用的东西,美术专业包括很多。然而,她明白的太晚,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虽然通过自学,在网站兼职画漫画,但一些特别专业的东西,她还是不如专业美术生。

    沈东庭洗漱好,走到阳台,看到她窝在吊椅中傻笑。几步过去,弯身凑近,神秘兮兮问:“傻笑什么呢?”

    陡然凑近的一张脸,让时锦南心脏狂跳了几下,她面上一热。垂眸解锁手机,给他看编辑发的信息。

    沈东庭屈膝蹲下,看完内容后,宠溺捏捏她的脸。

    “恭喜恭喜。”

    时锦南握住沈东庭结实的手腕,拉开他的手。郑重道:“我突然想清楚了,我想试试考美院研究生。不是专业的,可能会考不上,但我还是想努力一下试试。”

    沈东庭:“行,我帮你找考研培训班。”

    “谢谢。”

    时锦南准备起身,却被先一步横抱起来,她下意识攥住沈东庭家居服的领子。却听他道:“谢就不必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承认喜欢我。”

    见他抱着自己回到卧室,一直迟迟不放下,时锦南只好妥协:“好好好,我亲口承认好了吧,你快放我下来。”

    “那你承认呀。”

    “我不是已经说自己承认了嘛?”

    “没说那三个字,怎么能算。”

    “………”

    纠结良久,时锦南才声如蚊蚋道:“我喜欢你。”

    沈东庭逗她:“没听清。”

    “没听清算了。”时锦南故作不悦:“你都没说过喜欢我,还想让我先说。”

    沈东庭把她平放到床上,倾身支撑在上方,眉眼柔和,声音深情:“我爱你。”

    在时锦南惊愕睁圆眼睛的时候,他一路从发丝吻到眉眼鼻尖,最后是那柔软的嘴唇。

    轻啄了一下之后,他低低轻笑道:“你这是太过感动的反应吗?”

    “才不是……”时锦南刚矢口否认,便被封住了嘴巴。

    最后,就在她被吻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母亲电话里的唠叨。她侧头躲开沈东庭的轻吻,“我妈说薛美含怀孕了,还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既然你不是那么喜欢孩子,可以不必理会。”沈东庭顿了顿:“而且,你刚才不是还在说要考美院的研究生,哪还有空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时锦南推开他,坐起来,“那天在医院看着你和爸一起围绕在妈左右的场面,我突然觉得有个孩子还是挺好的。至于美术研究生的事情,我想等到明年后半年再报名,今年报名时间太紧迫,我怕几率更小。”

    “所以……”时锦南红着脸主动凑过去,“要不还是先生个孩子吧。”

    不等沈东庭有什么反应,她抬起白皙的手臂,攀附住他的脖颈,眼睛一闭,直接吻了上去。

    沈东庭呼吸一滞,手掌覆在那小巧圆润的后脑勺上,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时锦南后腰上,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那大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背部肌肤上,时锦南禁不住搂紧眼前人的脖子。

    经过郑心柔的多次要求,丈夫沈从林与医院方面,终于同意让她出院了。

    出院这天是周六,沈东庭特意提前让明助理把工作都安排在了周五解决。周六这天一早九点,就亲自驱车赶到医院,接母亲出院。

    十点半之前,沈从林办理好出院手续。

    在车子驶出医院之时,沈东庭对后排的母亲道:“外婆提前打电话过来,让我接您去庄园,她让表舅去找了一个营养师,说是让您在庄园住一段时间,调理一下身体。”

    郑心柔觉得自己身体很硬朗,没什么好调理的。可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父母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半晌点头,说了一声:“好。”

    十二点一刻的时候,几人顺利抵达庄园。

    庄园大门打开,外公外婆已经站在路边等待了。

    沈东庭把车子停下,让父母与时锦南先下车,自己则独自开着车子去停车场。

    郑心柔主动走到两位老人家面前,“爸,妈。”

    “先进屋吧。”郑老先生拄着拐杖,先转身向着庄园主路走去。

    时锦南慢吞吞跟在几个长辈后面,不时回头去看沈东庭过来没有。

    沈东庭拐上主路,恰巧对上她的回眸,他弯唇粲然一笑,快步跑了上去。

    今日的他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白色POLO衫搭配一条黑色休闲裤,那样奔跑起来,衣服被风鼓起的模样,倒像个少年。只不过,他的身材比少年高大宽阔了不少。

    望着他越跑越近,时锦南回身停下等他。

    沈东庭停在她面前,牵住她的手,拉住她靠着路边树荫下走。

    “是不是傻?太阳那么大,也不知道走树荫下。”

    时锦南看向大太阳底下的四个长辈。

    沈东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尴尬了一瞬,随即厚脸皮解释:“他们年纪大了,多晒太阳比较好。”

    “………”

    时锦南默然无语,动了动嘴角。

    两人走着走着,树上突然有个大虫子挂着一条细丝垂了下来,正对着时锦南眼前。那一瞬间的冲击,让她呼吸都停止了。她下意识抓住旁边人的手臂,连退了几步,指甲因为用力而把那条手臂掐出了一排指甲印。

    沈东庭垂眸见她脸色有点苍白,确实被吓到了,忙轻揉着她的脑袋安慰。

    等心脏回归正常频率,时锦南才松了一口气,嘴硬道:“我不是怕虫子,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沈东庭也不拆穿她。

    前面四位长辈已经行至主屋玄关处,同时回头看两人。

    “走吧。”时锦南说着绕过那只大虫子,向着主屋走去。

    午饭之后,又陪着几个长辈聊了一会儿天。

    外面天色陡然转阴,山间的风十分凉爽,倒也不热。沈东庭提议带时锦南去爬山,上周因为天气炎热,晨跑已经取消了。

    时锦南不情不愿跟着他踏上山间小道,宁市的山都不高,这座山亦是如此,跟北方的山比只能算小土堆。可纵然如此,到达山顶时,她已然气喘吁吁。

    沈东庭笑她:“晨跑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

    时锦南不服气卷席裤管,露出小腿给他看:“我小腿都跑粗了,怎么没有效果?”

    看着那依旧细长的小腿,沈东庭轻笑出声。

    两人站在一块山石上,时锦南把手掌搭上了眉骨,眺望着远处那些星罗棋布的建筑。

    “住在山里真好。”

    沈东庭笑:“等我们退休了,也住到这样的地方。”

    时锦南弯起眼睛,伸展双臂迎接迎面而来的风,对着远处喊了一声:“真希望退休那天早点来。”

    沈东庭转头,目光温柔望着她的侧脸,“然而,我却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那样我们就可以相守的更长久些,所以退休还是晚些来吧。”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就正文完结了,撒花撒花。

    后面会写一些关于男女主的番外,可能会有一些校园时期的,以及补上当时没写的蜜月什么的,我暂时是这么计划的。

    这本其实是临时突然想写的,开文的时候就几个收藏。

    因为过年期间刷多了相亲视频,就想写一本女主被父母催婚的题材,但好像有点偏离最初的主题了。

    我本意是想写本女主因为原生家庭的催婚,而导致心情压抑,然后经常悲春伤秋。也就是前三章那种调调,那三章虽然把我自己写的很压抑,但当时写的时候特别流畅,一点也不卡文。

    至于从哪里开始偏的,可能是第十六章 更新后,我发现把男主妈妈的姓氏写错了,她是女主弟媳的姑姑,本来姓薛的。但我更新第二天写新一章的时候翻看前面才发现写错了,所以就又给男主妈妈安排了个豪门的身份,也因此不知不觉写了那么多字。

    因为设定有点救赎向,以及带点甜宠,然后写着写着,就找不回前三章那种压抑感了。也只有偶尔写到女主因为原生家庭想东想西的时候,才不那么卡文了。可能还是不太擅长甜宠感情流文吧,每次写到男主女腻歪的场面,我自己总会感到尴尬羞耻……

    ●﹏●  ●﹏●  ●﹏●

    看来我以后还是要多练练甜宠感情流这类的文,争取写男女主腻歪的时候,自己不羞耻。

    下本准备先写偏剧情流些的鲛人奇幻文换换脑子,另一本同类型男主暗恋女主的现言等我修炼修炼感情流再写,大概率是排在下本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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