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禅元选择举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恭俭良前段时间杀了个爽, 正处于修身养性的阶段。他原本还想着在星舰上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好雄虫,叫禅元找不出什么把柄,到时候好好和自己狂妄自大的雌君掰扯一下, 什么叫做“对雄主有求必应”。

    现在不一样。

    恭俭良势必要弄死眼前这个雌虫。

    哪怕他几分钟前, 还给自己送了好吃的蛋糕。

    “嘶。”军雌诺南摸一把脖后, 手掌中几分血丝, 明晃晃地告知一切都是真的!他被一个雄虫给打了。

    难怪禅元会被绿。诺南心中默念,二话不说, 直接冲向门口, 丝毫不恋战。这么凶的雄虫要出轨, 禅元一定对雄主积怨已久, 不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孩子哭无动于衷。

    “站住!”恭俭良怒而大喊, 又不舍得哭唧唧的幼崽,只能快速抄起近处的健身设备,朝着诺南砸过去。

    咚——诺南连头都没有回。

    论挨打经历,他比禅元还丰富一些, 仅凭借背后呼啸的风声,迅速张开双翅加速冲刺, 力求让自己不被困在不利状态下。

    他的猜测只是猜测,在没有得到实际证据之前,禅元还是有一定出手概率的。诺南都不敢想象自己一口气把两个天菜打得鼻青脸肿,最后促使他们一致对外……

    不能打!就算一对一,也不是现在。

    门近在咫尺。

    诺南的指尖触碰到门面,就在下一刻, 他脚下被踉跄一下。整个人囫囵着跌出去, 从下至上闪烁过一道黑影。禅元猛然伸出的脚宛若绊脚石, 先是叫诺南失去平衡, 又在此刻化为长鞭狠狠击打在对方的腹部。

    “呕。”诺南小声恶了一声,很快翻滚一下稳定住身形。他都不需要回头,巨大的阴影连带着杀意从上至下砸来。双手撑地,诺南飞快起脚,架住破碎的椅身,翅膀发力,半身扭转而来。

    他的脸也顺势与恭俭良面对面。

    雄虫剔透如红钻的双瞳,专注地望着自己。相比于多数人会产生的厌恶、憎恨,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杂质,一切都是纯粹又单纯的。

    杀意。

    刀叉透过椅子框架,穿透诺南的套路,狠而准地钉在他的大腿上。刀叉三分之二没入血肉中,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并非雄虫不想继续用力,是他需要一个把柄。

    “等等!”诺南惊呼一下,恭俭良的手比他的喊声更快。

    刀叉随着手臂,从大腿划拉到膝盖。诺南一声不吭,就在刀叉越到小腿的一刹那,他那条冒血的膝盖拧动,活生生用小腿肉将塑料刀叉拧断,残留着半数渣滓,挣脱出来。

    “在孩子面前动手,你们是这样做家长的?”诺南挠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不是。嘶。你们这……有点太奇怪了吧。”

    漂亮、有肌肉、有杀气的雄虫。

    稳重、有肌肉、有前途的雌虫。

    以及一个哭哭唧唧,还不知道是什么出轨产物的幼崽。

    “你们这样不太妙啊。”诺南微微低下身体,像是弓般鼓起腰背,“我会很感兴趣的。”

    他越来越想要加入这两个人的家庭了。

    禅元快速将扑棱抱起来,通讯器编辑好定位发给提姆,“扑棱。去提姆叔叔那里玩,好不好。”

    “哼。不要。”幼崽还是和恭俭良学了点东西,对雌父顶着哭包脸就开始撒娇,“要雌雌雄雄一起。”

    禅元:……

    恭俭良已经开始和诺南以拳会友了。

    双方完全摒弃了武器,拳拳到肉的打法,空气中的破空声互相逼近。两者躯体挨揍和揍人发出的声音,简直和急行军号角一样令人焦灼。

    诺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留下一块擦拭后的血污。恭俭良相对好一点,头发凌乱,手臂和腹部也有几块小淤青。他们二人看上去尚且还抱有余力,没有出最切实的杀招。

    可,谁能保证呢?

    说不定哪一个变态先杀上头了,直接不管不顾幼崽在场,表演一个血溅当场。禅元想想那种血腥画面,再看看面前气鼓鼓的扑棱团子,苦中作乐。

    “扑棱,雌父雄父都在忙哦。”

    “不要呜呜呜。”扑棱哭得扑在禅元怀里,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到雌父衣服上,不甘心地道:“扑棱呜呜呜啊怕。扑棱不要呜呜呜。”

    禅元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哭得这么厉害,难免有些纠结。

    怎么办?难道丢在恭俭良,先把扑棱安置好?万一自己没看住,恭俭良把人给杀了?或者恭俭良被这个变态糟蹋了呢?禅元想了下不同的结局,头疼不已,怀疑自己再继续待下去,真的会折寿三十年。

    “雌雌。”娇气的小雌虫已经手脚并用,爬到禅元的怀里,湿糯糯的小脸埋在禅元脖颈处,哭腔依旧,“雌雌。我怕怕。”

    嗯。

    禅元懂了。

    他看着正在打架的两人,想起了他们共同的克星。

    十分钟后。

    裁决处军雌及紧急调配过来的提姆,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强行锁在审讯椅上的恭俭良和诺南,桌子上是二人劣迹斑斑的案底。

    大冤种提姆先翻了翻陌生军雌诺南的案底,五分钟后,为了不对自己的身心造成巨大污染,他选择合上电子书,看上熟悉的雄虫。

    恭俭良正在对自己的雌君口诛笔伐,“你居然举报——禅元禅元你居然把我们举报了。你这个混账,你把扑棱还给我。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弄死你,你这个变态变态。”

    很好。

    冥顽不灵。

    恭俭良还是当年的恭俭良。

    提姆目光逐渐下移,看向自己膝盖上本次事件的导火索.扑棱.幼崽。小家伙正抱着热牛奶开心地嘬嘬吸吸,屁股底下则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偶鸭鸭。

    提姆无奈叹口气,将鸭鸭从幼崽屁股底下抽出来,塞到他的怀里,“不准坐他。”

    “唔~”扑棱环抱着鸭鸭,两只手扶住大奶瓶,开心到冒泡泡,“提么。鸭鸭。”

    至于禅元绵绵不断,力求在恭俭良咆哮中辩解一二的“你听我说……我不是……我们是在星舰上……遵纪守法。雄主,遵纪守法,对方是变态,我们送他进去就好了啊”,完全是整个房间第二重的噪音污染。

    第一重是诺南。

    这个军雌身经百战,无论是老师办公室、警署调解室、军部纪律处,还是眼下的星舰裁决处,他都能自豪地说一句“爷来过!”因而,从看见提姆等人冲进来的那一刻,这个军雌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哭得声泪俱下,同时挨了恭俭良七八拳,脆弱宛若白花倒在地上。

    顺便将地面搞得鲜血淋漓,还颇有心机地往门口爬行一二。

    这些操作,都给恭俭良搞不会了。

    他一边“我根本没有下死手,他都是装的。”,一边“禅元你居然举报?”同时享受裁决处的玫瑰金手铐。

    单纯且惯用暴力的雄虫不懂老油子的快乐。

    诺南哭得眼睛红肿,愣生生把自己搞得头昏脑涨,说是恭俭良对自己的头部加以重击,一口气将椅子砸过来。可裁决处说要让军医看伤口,这个雌虫又说“会不会太麻烦了”“我怎么能抢其他同伴的医疗资源呢?”

    “我没有打他脑袋。”恭俭良振振有词,“虽然我想过,但没有打到。”

    禅元:……

    不。雄主,你还是别说话了。

    博学多闻的雌虫撩起袖子,上前扒开诺南的军装,对他身体做了一个相对全面的检查,冷漠地表示这点皮外伤和自己这次任务受伤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伤口并不严重。”提姆也认真看了下禅元的报告。碍于双方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又同属于禅元小队的成员,这件事情他也有意向按照禅元的意思轻拿轻放,“第二期任务执行中,人手不足。劳动惩戒一下,暂时不计入档案。禅元负责监督。”

    “哦。”恭俭良有气无力,根本没想过劳动。

    他是雄虫哎,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漂亮雄虫。劳动惩戒这种老掉牙的事情,无非是扫地倒垃圾——他在雄虫学院都不乐意做这种事情,星舰上就更不可能了。

    “呼。好的。”军雌诺南还在回味禅元扒开自己衣服的动作,对方指间上摩擦过的余温。至于什么劳动惩戒?这是惩戒吗?

    不。

    只要是禅元监督,那就是奖励。

    “还有一件事情。”提姆快速看完监控,厘清发生口角的起因经过结果后,严肃道:“诺南上士,除了劳动惩戒外,你需要对幼崽进行道歉。无论是什么情况,用‘崽种’称呼一个幼崽,都是不礼貌、不正确的。更别提你的口吻已经给扑棱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

    听到自己名字的幼崽抬起头,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提姆别开不看,也不管禅元努力给自己眨眼做暗示,义正言辞维护裁决处的公平公正,“我要求你,现在对扑棱道歉,并取得他的原谅。”

    扑棱听明白了“道歉”和“原谅”两个词汇,当诺南这么大一个叔叔弯腰和自己道歉之后,他也终于明白这个词汇的受用者是自己。

    “哇呜。”小扑棱开心坏了,哪怕后面被提姆叔叔塞了一块小蛋糕打发走,他也开开心心,自己跑去和雄父亲亲贴贴分享美味,全然不顾一头乱码的雌父和提姆叔叔在做什么。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义子?”禅元求之不得, “提姆,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

    他上前就要给提姆一个熊抱,被对方冷酷拒绝。

    “你离我远一点。”

    “?”

    提姆:“你这个人可能招变态。”

    作者有话说:

    提姆: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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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就不该踩得他那么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禅元自认为在这种环境下, 没有办法兼顾雄主和幼崽。于是他毫无负担丢弃一个雌父应该有的责任,为自家的小扑棱蛾子找个完美义父。

    “好扑棱。”禅元拍拍崽,大义凛然道:“以后提姆叔叔没有孩子, 你得给对方养老。知道吗?”

    提姆抬脚踹了禅元一脚。

    将这个诅咒自己一辈子单身的王八蛋兄弟, 踹回他骂骂咧咧的雄主身边。

    “我只差一点就能杀了他。”恭俭良咬牙切齿道:“都怪你。啊啊啊禅元你这个狗东西, 狗东西。你果然对这个雌虫余情未了, 我要把你们两个杀掉。全部杀掉。”

    旁边的诺南还一个劲拱火,“我喜欢余情未了这个词。”

    禅元深吸一口, 先堵住变态雌虫的嘴, 再看向自家的变态雄主, 谆谆教诲, “雄主。在星舰上打架本来就是不对的。”

    “你为了一个雌虫教训我!?”恭俭良的关注点从来不在什么打人不打人。这种规章制度和他的情绪比起来, 简直是九牛一毛的小事情。他正在遭受“我的雌君站在我未来可能有的雌侍那边”等完全虚构的逻辑攻击,骂人技巧仿若开了窍,瞬间提高了。

    雄虫学会了举一反三!

    “坏东西。”恭俭良被禅元抱起来,不甘心用手打雌君的脑壳。打得禅元呲牙咧嘴, 他又一口咬在禅元的脖颈上,疼得雌虫忍不住打他屁股。

    “狗东西。”恭俭良怒而咆哮, “你这个狗东西。你这个不中用的家伙,我再也不会艹你了。你就等着孤独终老,一个人死在床上吧。狗东西,狗东西。”

    禅元顶着同僚敬佩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把雄主抱回去。

    忍住。

    恭俭良蹦跶两下,发现自己的语言攻击对禅元来说不痛不痒, 苦思冥想, “那、老东西!你这个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

    只比雄主大了三岁的禅元:……

    他很想把恭俭良按在床上, 用力打对方的小屁股, 又有点害怕恭俭良暴起,给自己以致命一击。

    “三十岁年龄差,才能叫老东西吧。”

    “我不管。”恭俭良不鸟他,委屈雄虫遭受了情感打击,位数不多的脑容量已经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他滚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一卷,一时不察,整个掉在地上,索性躺着不动,把自己卷成一个蛋卷撒娇道:“老东西。狗东西。坏东西。你帮那个雌虫,呜呜呜,变态就会帮助变态。我要把你们都杀掉,剁成肉泥,沉尸。”

    禅元真是拿他没办法。

    面对大一号的扑棱撒娇版本,禅元满腔父爱都点燃了,“雄主。我马上把他赶出去。你想想啊……”

    “我不要想!!”恭俭良喊完一嗓子就窝着不动,整个人和扑棱十足地相似,躺着不动,不吭声,就犟着。

    禅元用手推,用脚蹭,好言好语劝了大半天,道理讲得口干舌燥,屁用没有。

    “行吧。”禅元无奈,这件事情,是他惹得雄主不开心。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的,“雄主。诺南不是我找来给你做雌侍的。我也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我现在巴不得他滚出我的小队。”

    恭俭良从被子卷里拱出小脸,“真的?”

    “真的。”

    “那你把他杀了。”

    “……”

    恭俭良怒而缩回被子,化身蛋卷蒙声发脾气,“你犹豫了。禅元你居然犹豫了!!!”

    禅元无论多少次都会窒息。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感觉到窒息的同时,又感觉到为自己生气的雄虫是那么的可爱。

    比起在地面上沐浴鲜血,浑身充满煞气的疯子。

    禅元偶尔也会喜欢恭俭良这种生机勃勃,被养得和一样小孩子娇气的状态。他总感觉恭俭良天生并非如此,而是被原生家庭用无节制的爱和金钱,日复一日灌溉出得娇气模样。

    肆无忌惮撒娇和发脾气的小孩。

    是有弱点,有眷恋,有一根绳索,将束缚当做依赖的小孩。

    “我在犹豫怎么宰了他。”禅元捏着鼻子撒谎道:“雄主。宝贝。我们不生气,不生气啊。”

    “他骂扑棱。”恭俭良想起来就不开心。特别是扑棱与他病弱雄父如此相似,同样雪白的头发,同样的闪蝶种特征瞳色,除了虫种和性别不合心意,两个人几乎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翻版。在恭俭良看来,诺南那是欺负自己的崽吗?

    不!

    那个可恶的雌虫是在欺负他在世界上唯二的血亲!

    恭俭良将被子团起来,坐在禅元怀里,不满道:“扑棱都哭了。我都没有拔掉那个家伙的舌头。”

    “下次下次。”

    星舰上再出血,你们两个都得关禁闭。禅元寻思一时间也改变不了恭俭良的想法,只能胡乱哄着,“雄主要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乖。我们明天先去劳作。”

    “你去。”

    禅元:?

    他隐约感觉到不妙。

    恭俭良振振有词,“诺南是你带来的雌虫,都是你的错。我才不要打扫卫生。”

    “雄主。”禅元还在想词,胸口被雄虫踹了一脚,整个人都仰躺在地上。恭俭良卷着被子,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早就没有娇气和怒意,反而瞬间切换成事不关己的冷漠。

    “你去不去。”

    “去去去。”禅元馋得不行,他悄悄抓住恭俭良的裤脚,低声道:“雄主踩踩我吧。”

    “哼。”

    没有扑棱在,恭俭良也绝对不会碰禅元。但耐不住他发得誓是“艹”而不是“踩”,恭俭良用力踩在禅元的要害上,嫌弃又嫌弃地看着禅元潮红的脸。

    好变态哦。

    恭俭良不解,坚定禅元是个变态狗东西的想法,重重“哼”了两下,“明天你去劳动。我要去找费鲁利玩。”

    “嗯嗯。”禅元已经快要上天了,他胡乱答应着,骤然亮起眼睛,一边倒吸凉气一边问道:“军雄回来了?”

    “哼。”

    “雄主。”禅元好声好气哄着,“宝贝。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军雄他们问问。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小蛋糕,好不好。”

    “红丝绒和黑森林。”恭俭良点单,点完单还不忘给扑棱带上一句,“扑棱也要。给他带个小布丁。”

    禅元满口答应。

    第二天,他精神满满,把雄虫踩得青青紫紫的地方遮盖好,又安顿好恭俭良的穿着和早餐,将人带到门口。

    “雄雄。”昨天一天没回家的小扑棱,迫不及待从提姆叔叔怀里钻出来,蹦跶到雄父怀里,惯例贴贴抱抱一顿亲亲,再爬到雄父怀里窝着,“雄雄,今天,和扑棱。玩!”

    “好呀。”

    什么劳动惩戒?那都是禅元的事情了!恭俭良自信满满,抱着幼崽一顿乱跑,然后被跟在后面的军雌提姆提醒好几声,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处并不认识的地方。

    雄虫感觉不对劲。

    他看看怀里的幼崽,看看身后的提姆,再看看面前逐渐兴奋的变态诺南,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禅元呢?”

    “他有事。”提姆看了一眼通讯,确定下排班时间。他的任务仅仅是将雄虫带到制定任务定点,等会会有同僚来接他的班,“扑棱,过来。”

    今天监督两个变态工作的人是扑棱。

    提姆将提前做好的“监督”小袖标套在幼崽身上,轻轻拍拍他肩膀,“雌父和义父都是军雌。扑棱也是小军雌了……还记得军雌的首要道德是什么吗?”

    扑棱扯扯身上的漂亮袖套,好奇心和荣誉感在瞬间爆炸,“记得!是,听话!”

    遵守纪律。

    听从指令。

    简化到丁点大的崽身上,就两个字:“听话。”

    “很好。”提姆给扑棱整理下衣服,将每一个褶皱都拉平,认真到像是给对方整理军装。他的严肃不自觉影响了幼崽。扑棱还从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小脸忍不住板起来。

    “扑棱同志。今天你的任务是监督他们打扫卫生,辛苦你了。”提姆对幼崽敬了一个礼。

    可把扑棱激动坏了,幼崽笨拙地学了一下,激动到摇头晃脑跑到雄父面前炫耀,“雄雄。扑棱不辛苦。不辛苦哦。”

    恭俭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边的清洁工具,再看看脚边活蹦乱跳的崽,第一次生出踹小孩的冲动。

    禅元~瞧瞧你生的好雌子啊。

    “扑棱。”提姆声音很庄重,因而他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宣布一件大事。扑棱很快放弃了雄父,乖乖遵从军雌道德,来到自己的“长官”身边,有模有样敬了一个礼,“扑棱。在哒!”

    “监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嗯。”

    “如果从一数到十,他们没有动起来,你就要严厉批评他们。”提姆建议到:“他们不听你的话,就要及时告诉大人。告诉雌父、义父还有其他叔叔,知道吗?”

    “嗯嗯。”

    幼崽学得有模有样,对参与感极强的新游戏活力十足。他先是跑到诺南面前,奶声呵斥道:“快点。快点。动起来。”然后又跑到雄父面前,轻轻贴住雄父的手,温柔道:“雄雄。雄雄累了吗?唔。雄雄可以休息一下。不过。等会儿也要动哦。”

    “嗯。”恭俭良冷漠答应着,内心盘算着禅元的一百零一种死法。

    狗东西。

    昨天晚上就不该踩得他那么爽。

    *

    星舰另外一段,禅元浑身汗恶。

    “没事吧?”军雄费鲁利和他的副队关切询问。不过很快,两人就禅元的脑域给出了统一回复,“你的脑域没有寄生体残留的痕迹。再下去,就是你的记忆宫殿了,那里……”

    副队道:“如果要继续探查,对你的大脑会有一定负担。”

    费鲁利道:“同时,我们能看到你过去的事情。你还要继续吗?”

    禅元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想了一下自己做的那些寡义廉耻的事情,抗拒道:“不了。我不想别人看见我过去的记忆。”

    他只想知道,那些寄生体为什么无法寄生自己。

    作者有话说:

    禅元:让他们昨天晚上的事情,还不如让我原地火化。

    恭俭良: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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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3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一样的哲学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虫族的基因迭代比寻常的生物更快一些。

    他们有100多万种现有虫种, 每年以亿为单位暴涨的新生儿;有建国至今,已涵盖四十多代人的全民基因数据库工程;还有为抵御寄生体,砥砺前行的基因工程学。

    以及, 使用精神力孵化幼崽的普通雄虫, 和万中无一天生便能用精神力发动攻击的军雄。

    “脑域就是存放精神力的地方。大部分雄虫都能使用精神力孵化幼崽, 精神力越强大, 孵化时间越长,次数越多, 出生的幼崽天赋便越会出类拔萃, 他们的基因也会因此受到改变。”

    费鲁利解释道:“先天的雌虫和雄虫脑域全都是打开的。像恭俭良这样的普通雄虫, 他天生就能用精神触角和幼崽沟通。这种沟通是精神层面的, 一直持续到幼崽脑域闭合。”

    禅元没有见过恭俭良和扑棱用精神力沟通过, 就算有,他也看不到。

    对于他这种脚踏实地的雌虫来说,精神力看不见摸不着,除了在地面战场短暂的受寄生体影响。禅元的生活完全不存在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他挠了挠头, 回忆自己看过的书,不确定道:“我把扑棱抱过来?”

    “要小的干什么啊。”费鲁利哭笑不得, “星舰上设备很少,也不够专业。你也不太愿意我们进入你的记忆宫殿查看更详细的原因……你可以让恭俭良试试看,他的精神力还挺强大的。”

    “恭俭良的精神力是孵化型。”禅元提醒道:“他可不是军雄。精神力毫无攻击性。”

    说法是这样的说法。

    可精神力到今天都是一个开发不完全的存在。

    市面上打着“精神力”相关内容的孵蛋器,挂羊头卖狗肉的才是多数,不是在孵蛋器里加舒缓雄虫精神力的草药,就是安装定时刺激音乐提醒雄虫不要忘记孵蛋。

    真正像温格尔阁下送过来的, 具有储存精神力的产物, 市面上仅有维持一到两天的产物, 价格还高到离谱, 普通雌虫根本没办法靠这种孵蛋器独自孵化虫蛋。

    兜兜转转,还是要靠雄虫。

    “按照军部的说法。精神力只有具备攻击性,才能打开其他人的脑域,进入其中。温和的孵化型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

    “唔。可是……”费鲁利犹豫片刻,想到恭俭良晦涩不明,宛若漆黑深夜的精神力海,磕磕绊绊道:“恭俭良的精神力,真的很强大啊。”

    强大也没有什么用啊。

    禅元无奈地想起恭俭良跟着孵蛋器学习的样子,长叹一口气,“算了。不说他。先前军部有没有我这种,和寄生体接触过,有感觉,却又没有被寄生的案例?”

    “有。但也不能说,完全不被寄生。”副队沉声说道:“我给你举一个例子,你一定听过的。”

    他站起来关上门,确定没有人听之后,小声道:“你知道,阿莱席德亚吗?”

    这个叛国者的名字被钉在战争史课本上,禅元背书时曾背过他的案例,眼神也透露出惊讶来,“他不是被寄生了吗?”

    “那是后来的事情。”副队在肚子里挑挑拣拣好一会,将能说得分享给禅元,“在他背叛之前。整个军部一致认为阿莱席德亚是无法被寄生的存在。他大概开了十几次脑域,几乎每次回到军部整修,都会同步进行开颅手术,每一次都失败。”

    禅元微微瞪大眼睛。

    “开颅手术?”

    费鲁利理所当然道:“嗯。是我们军雄动手,把你们的脑袋开一个缝……现在技术有点长进,有教科书了,死亡率也下来了。阿莱席德亚那个年代,他好像是一直尝试到大脑无法再接受开颅手术,才停止打开脑域这个行为。”

    总之,是个狠人。

    禅元是没有办法想象每次执行任务回来,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别人用刀子把自己脑子打开,体验双重生死不定的摇摆感。

    他的关注点落在阿莱席德亚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叛国后,又是因为什么被寄生了。”

    “将军级。”副队沉重道:“他的尸体……解刨很多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曾经他接触并且食用了将军级寄生体的血肉,但没有直接失去意识,和普通人一样被寄生。那块血肉长期隐藏在他的身体中,直到他和雄虫发生关系,被雄虫的精神力激发之后……阿莱席德亚才慢慢出现和寄生体相关的症状。比如无法食用自然食物……神奇的地方是,他全程保持自我意识。”

    将军级啊。

    禅元回一下自己遇到的几个士兵级寄生体,再看一下自己和这种传说级人物的差距,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如果是和雄虫发生关系,才能发现寄生体状况——那是不是可以找借口继续骗恭俭良上床了?

    机智的雌虫将这个借口记下来,决定找机会试一下。

    “他是因为什么无法被寄生?”禅元嘴巴在提问,心里却在回味昨天晚上恭俭良不情不愿的爱爱举动。

    居高临下,漂亮的脸蛋摆出臭脸也十分有魅力,再配上不屑一顾的眼神和撅起来的小嘴,脚上动作每一下都给禅元心理和躯体的双重蹂.躏。

    就是,今天还是不要回房间比较好。

    他的可爱宝贝雄主发现劳动惩戒没有消除,一定火上浇油,锦上添花到想要弄死自己。

    “除了阿莱席德亚,应该还有其他案例吧。”

    “确实有一些。但都比较特殊。”

    他们坐在小房间里洽谈了一回,叫禅元知道了,小型星舰上疯了但没有被寄生的星盗、学习哲学走火入魔但没有被寄生的学者、集资把寄生体诈骗了也没有被寄生的诈骗犯,以及军部少数几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等奇奇怪怪的存在。

    “基因库的说法是:寄生体入侵同样需要经过脑域。”费鲁利将双手当做大门,比喻道:“有的人是脑域格外坚硬。如果他们在脑域闭合期间遭受了外界刺激,大门会比寻常人更难以突破。寄生体入侵寄生的难度也会增加。”

    就像是,阿莱席德亚,开脑域开到死,都没能打开。

    “而有的人是先天原因。寄生体的每一次寄生,都会吞噬和占有原主的记忆和状态。”费鲁利打开双手,像是在欢迎,五指却忽然变成了利爪,将空气一把攥住,“疯子、精神病患者、大脑先天有损伤。寄生体就像是进入到迷宫和陷阱里,和大脑一起走同归于尽。”

    禅元已经从刚刚的案例中,找出好几个入侵当场脑袋爆炸,脑花四溢的画面。

    “然后,就是我们刚刚聊到的一些‘后天疯子’。当然,我们明面上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们看上去很正常,交流谈吐也十分有礼,医学诊断也只是有点小小的心理问题……就,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那种人,你相处久了,根本不想靠近他们。你会觉得他们是神经病。”费鲁利有些苦恼,“偏偏有一段时间,就因为这个原因,军部很喜欢去哲学系找人才。”

    这是虫族公认最容易出疯子的专业。

    截止目前,该专业在虫族贡献了:17个曾留有名字并全部绞杀的星盗王,13个掀起造反并全部吊死的改革家,9个迄今还活跃在虫族政坛的在野党,5个臭名昭著并连锅端的邪恶人造教派,2个受害人数破亿并全部被枪杀的通缉犯和1个青史留名的虫族大帝。

    故而,哲学系在所有虫族大学里有个别名,叫做“造反预备专业”。

    虽然什么也学不到,但是你学完了,总有一天是想造反的。

    【每一个哲学系学子都有可能成为预备反贼】和【如果没有大帝,哲学系迟早取缔】两句话简直是虫族校园圈的地狱级笑话。

    禅元最初听到这两句也就笑笑。

    他对哲学系没有这种历史滤镜。因为禅元的雌父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哲学系毕业生。他现在都能笑着说一句,“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费鲁利到没有觉得这有多夸张。小雄虫嘟囔一会儿,对那段军部找哲学系雌虫的经历不太了解,半含糊说道:“总之,这一条是很模糊的评价标准吧。我听老一辈的军雄叔叔们说,他们都喜欢挑一些很变态,就是……看上去不太正常的那种。”

    “看上去不太正常,是最轻度的标准。”副队接过话茬,认真和禅元介绍道:“禅元。这是很特殊的一种情况。是军部已经废除掉的一种特殊人才选拔方式,选拔的目的就是打造‘无法被寄生’的军雌。”

    禅元有点摸到了头绪,又不是那么清楚。

    “你是说,特地挑选出一批……要不是曾经在童年受过创伤的雌虫,或者是精神不太正常的雌虫?”

    “容易看出来的、明显情绪不稳定的,是一批。”副队道:“但是这种雌虫在实战中很容易被拿捏住,他们的情绪不稳定,有智慧和思考方式的寄生体很容易通过语言激怒他们,令他们露出破绽。”

    这也是最先被放弃的一批失败品。

    副队道:“这个选拔方式只短暂出现过一年,就被完全废止了。我们内部有个说法。最开始这个选拔,是想要找出精神不太正常,却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并且坚韧的雌虫模板。分析他的成长环境和基因,批量制造‘无法被寄生’的军雌。”

    禅元冷静评价道:“有点异想天开了。”

    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巧合?

    首先,这个人多少脑子得出一点毛病,又得在脑域闭合期间出现一些刺激,其次还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智,活得像一个普通人。

    禅元笃定道:“我感觉,我可能和阿莱席德亚那种比较像。应该是脑域打不开,才造成的无法寄生。”

    他的说法得到了两个专业人士的赞同。

    “确实。这是目前最可靠的一种说法。”

    “不过随着寄生体等级越大,脑域被打开的概率也越大。”费鲁利提醒道:“禅元你可以回忆一

    下,自己有没有在那段时间受到什么刺激。如果想起来,说不定有利于你之后的脑域开发。”

    他还是挺看好禅元的,要对方能忍受开颅的痛苦。等远征结束,费鲁利一定带自己的开颅师好朋友上门给禅元开脑瓜子。

    “算了算了。”禅元打哈哈,笑道:“阿莱席德亚都没有开脑域,感觉我这辈子是开不了。”

    不过,自己确实要好好想一想。

    平稳随和充满安详的童年生活,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刺激啊。

    禅元推开门,想起什么,关上,坐下。

    他不说话,捂着脸,沉默坐着。

    门口啪啪啪,啪啪啪,响起数声,随后是狂风骤雨一样的敲门声和踹门声。

    “禅元~”恭俭良甜美可人的声音,就像是枪林弹雨中的巧克力点心,“你开门呀。你怎么不开门呀。”

    费鲁利站起来,副队将他按下去,摇了摇头。

    “禅元~禅元~”恭俭良像是可怜的小狗,一声一声喊着,声音逐渐变成狼狗,“狗东西!!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出来!!你给我死在里面好了。”

    作者有话说:

    阿莱席德亚不会每一本书都要被鞭尸一遍吧。这就是名人效应吗?(猫猫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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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4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恭俭良决定变强◎

    第一百四十四章

    禅元是不可能死在里面的。

    凭借苟活一年多的经验, 他已经可以精准地判断出恭俭良现在是雷声大雨点小。如果真生气了,绝不是嚎两嗓子那么简单——漂亮疯子会抄起消防斧破门而入,装都不装, 咔咔两下先斩首——到那个时候, 恭俭良才真正生气呢。

    至于现在?

    禅元在想等会儿求饶的姿势和语气要如何诚恳, 如何不丢人, 又能把恭俭良哄好。

    就算是哄小孩,也得是有技术的哄小孩。

    “禅元。”恭俭良已经开始踹门了。漂亮雄虫没有军功, 又还被劳动惩戒着, 也不敢太用力, 嗓子一声比一声尖, “禅元!!狗东西!”

    他蹦跶起来, 原地跳动活跃一二后,猛地抬脚将门踹出指头大的缝隙,停下来。

    “禅元禅元禅元。哼。”

    禅元千呼万唤始出来。

    几步路愣是叫他走出来“慷慨赴死”的气魄来。

    恭俭良眯着眼,也不管禅元后面的费鲁利和副队要说什么, 扑上去一拳头砸在禅元心口,怒道:“狗东西狗东西。你昨天晚上骗我, 还说帮我做卫生。”说到委屈的地方,恭俭良伸出自己的五指怼到禅元面前,嘴巴瘪成一团,“说话不算数。”

    禅元刚要说话,目光扫到恭俭良缠着细绷带的手指,心一抽, 慌张道:“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不是只是去打扫卫生吗?”

    恭俭良就要他这种表现。

    他就喜欢禅元在乎自己的样子, 这样总能让他回味出雄父那种无微不至、时刻为自己所动的关心。

    不过, 一方是血缘, 一方是贪念。

    恭俭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迫切想要从身边人身上得到好处、关心、在意和呵护,长年累月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雄虫无法想象失去的后果。

    况且“杀死亲密之人”的理想,也少不了这些温暖的情绪慢慢发酵。

    “哼。”恭俭良脸顺势气得鼓鼓囊囊,手指凑得更近一些,“要用抹布,还要清理污渍……这种事情让清洁机器人做就好了嘛。你又不帮我做!哼。”

    禅元无奈。

    星舰上的机器各有用处。原本几个清洁机器人,如今也被后勤部拆开,用于维修其他设备去了。

    现在的清洁与维护工作,都是后勤部基层军雌轮流值勤。

    “我错了。”禅元难得低头。

    一来,昨天晚上他爽到了又答应了恭俭良,是他早上自己放了鸽子,暗戳戳想让雄虫吃点劳动的苦头。二来,谁能想到恭俭良自理能力差到这种地步,打扫卫生都能弄伤手指。

    他握住恭俭良的手指,仔细摩挲那些粗糙的包扎手法,低声道:“雄主。”

    “我要吃蛋糕。”恭俭良活力四射,“你答应我的蛋糕。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我记着的!只是现在饿肚子才不找你算账!快点快点,我要吃蛋糕。”

    “好。”

    “还有扑棱的。”恭俭良的雄父意识短暂上线,催促道:“扑棱的布丁。”

    “好。”

    禅元见他雷声大雨点小,也没有拆穿雄虫,本想牵着手慢慢去食堂,慢慢和雄虫说些道理。恭俭良却很快抽出手,趴在他背上说自己劳作一天太累了。

    “我饿死了。”雄虫囔囔起来,脸都趴在禅元背上,热乎乎一团,“真羡慕你们雌虫。可以很久不吃东西。”

    这是雌虫和雄虫先天构造带来的差距。

    恭俭良一顿不吃好,就饿得慌,再能打的小雄虫在饥饿面前都没了力气。此时此刻,都没能和费鲁利打招呼,只是瞥过眼看了他们两一眼,掐着禅元的脖颈软肉催促他跑快点。

    “你别急。”禅元先给恭俭良打预防针,“我等会儿给你做蛋糕。你不要急。”

    “你找他们干什么。”

    禅元一顿,实话实说道:“问一些关于寄生的问题。”

    他觉得很正常,没什么,恭俭良却感觉不对劲,连续追问好几个问题,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停歇,低声道:“那……我好像被寄生了。”

    禅元:?

    你在说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个方向就要往回走。

    “干什么!”

    “去找费鲁利给你看看。”

    “我不要。”

    “那就去医护室。”

    “我不要!”恭俭良抗拒得很,都不吃蛋糕了,整个人跳下来和禅元置气,“你居然不第一时间想着私藏我,狗东西。”

    “这是私藏不私藏的问题吗?”禅元苦思冥想,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雄虫被寄生的案例。可他又想不出为什么恭俭良觉得自己被寄生,只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被寄生了?”

    “脑袋里有声音。”

    禅元愣了一下,觉得还是带自己的雄主去看看比较好。

    “什么声音。”

    “哼。”恭俭良不想说,又赖不住饿,被禅元牵着手带着走,“和你一样,变态的声音。”

    “走吧。”禅元无奈极了,都顾不上给恭俭良做蛋糕,把人诓骗去医护室做了一套检查,又去费鲁利那边看了一圈,饿得恭俭良快咬人了,才带他去食堂,“是不是你的精神问题?”

    恭俭良才不认。

    不过在排除寄生体这个选项之后,他只能捏着鼻子,打心眼觉得这是幻听。吃蛋糕都不得劲,叉子将蛋糕胚搅和得七零八碎,打了焉蜷缩在椅子上,“胡说八道。”

    他的幻听幻视幻触,可比这种弱不拉几,好像小鸡仔一样的叽叽喳喳厉害多了。恭俭良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彻底没了胃口,临走前还不忘催促禅元解决剩饭,给扑棱带布丁,“我精神好着呢。”

    “嗯嗯嗯。”禅元开始敷衍。

    他敷衍,恭俭良心中杀意就旺起来了,旧账又开始翻回来了,“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给我和诺南创造独处机会!”

    “嗯嗯……嗯?”禅元赶快摇头,“我没有。你别瞎想!把叉子放下!”

    “那你刚刚嗯什么?”

    “……哈哈,我在想、嘶想……”禅元努力找话题,看看恭俭良还包着绷带的手灵光一闪,“想雄主手上的绷带如果是我绑的就好了。雄主,我来帮你绑绷带吧。”

    “不要。”

    “为什么啊。”

    “说不要就不要。”恭俭良才不会说,自己是随便绑了房间里的医用纱布,手指根本没有受伤。他今天虽然没做什么苦活累活,但一想到禅元说话不算数,把自己丢给另外的雌虫独处,心里就不舒坦。

    哼。无论如何都要禅元明天代自己劳动惩戒。

    恭俭良手背在身后,耍无赖,岔开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去地面。”

    第二期任务不会这么快结束。但禅元必须等待自己重伤的两位队友康复,再驯服一下队里新来的野马,才敢继续上路。

    具体时间?

    短则半个月,快则一个月。

    禅元盯着恭俭良的手,道:“雄主,蛋糕也吃了。明天我也去劳动,手拿出来给我看看呗。”

    “不要。”

    “去医护室开点药?”禅元逗他,心里却真的觉得恭俭良要吃一点药物控制。不是那种烂大街的镇定剂,也不是那种肌肉舒缓剂,而是能够缓解雄虫幻听和幻觉的药物。

    “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去开药。”

    “不要。”恭俭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跳下来跑掉,“雄父都不强制我吃药,我才不吃。”

    “幻听一直存在,会很不舒服的。”

    “走开。”恭俭良就是不吃药,“我习惯了。才不要你管。”

    “这一年多,你一直都有幻听?”

    “要你管。反正我都习——禅元!”恭俭良话到嘴边,怒气冲冲瞪着禅元,手指捏得咯吱作响,“你干嘛。”

    他吃过药。

    吃过很多很多药。

    从小到大无论是打针、点滴、疗愈舱,还是数不清的药丸和药水,他都吃过。就算雄父心疼他,害怕那些药物会起到反作用,恭俭良也不得不吃——因为他是那个雌虫的孩子。

    “这是基因问题。温格尔阁下。”那些穿着蓝色衣服的人,以收集虫族基因、研究基因为使命的基因库成员们说道:“就算您对外界隐瞒了这孩子的出身,他的基因也会让他走向上一代的结局。”

    “杀人魔的孩子,也会是杀人魔。”

    “他生下来就没有太多情绪……您养育了三个雌虫孩子,也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停止监控和药物?也不是不可以,但您得付出一点什么。”

    他们隔着一道门轻松地说道:“毕竟,这是杀人魔沙曼云的孩子啊。”

    因为是沙曼云的孩子。

    因为是杀人魔的孩子。

    恭俭良早早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一种世俗上的原罪。幼小的他抱着雄父的衣服,目光看过每一个蓝衣人的脖颈,幻想自己生而为雌虫,从手臂上长出锋利的骨刀——

    咔擦。

    将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来。

    “小兰花。”然而,现实是他的雄父欢喜地跟他说,“我们小兰花再也不需要吃那些药了。”

    他不要吃药。

    他已经有了不吃药的权利。

    是雄父辛辛苦苦,付出了不知道什么代价,为他争取来的权利。

    恭俭良绝对不会让步!就算雄父已经去世,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他,他也不要吃药!

    “雄主。”禅元苦口婆心道:“出现幻听说明你的身体有问题……这是病。是病我们就要早点去治。”

    “我没病。”恭俭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手放松下来,整个人安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我刚刚都是骗你的。没有幻听。”

    窸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耳膜像是被埋在土里,有什么细嫩的、柔软的东西从中生长出来,发出意味不明的喃喃。

    “手指也没有伤口。”恭俭良撕开手指上的纱布,将他们团成一团丢到禅元的脸上,“明天记得帮我劳动。”

    “你自己去。”禅元抓住那团纱布,眉头紧锁,不明白恭俭良又为什么闹脾气,“恭俭良,你真的没事吗?”

    你真的没有幻听吗?

    脑海里像什么人在说话,却又让恭俭良找不出和谁相似。他感觉那声音像一连串气泡,又像天鹅绒布互相摩擦发出的静电,没有明确的话语,也没有表达的内容,却很真实。

    真实到像是有一种讯息。

    “和你没关系。”恭俭良冷静说道:“我的事,你少管。”

    *

    恭俭良生气了。

    禅元第一次享受了独居的快乐和独居的痛苦。空荡荡的房间里,雄虫没有回来睡觉,扑棱又在隔壁提姆那和鸭鸭玩得快活。

    徒留下一个空虚寂寞冷的雌虫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雄虫真难懂。”禅元念叨着,把夜明珠家提供的一大堆资料拿出来翻看,企图从中寻求到一点恭俭良生气的契机。

    是因为吃药这件事情吗?还是因为恭俭良觉得【吃药】这件事情,让他不安?亦或者,恭俭良觉得自己管得太多?禅元将可能性一个一个列出来,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躺在床上小憩片刻,睁开眼。

    好空啊。

    恭俭良在的时候,禅元从没有觉得这张床大过。他反而觉得这张床哪哪儿都不足,雄虫一个人抱着被子在上面滚一滚,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就占了三分之二,自己只能团在角落,可怜兮兮抢着一点点被子角,或去沙发和雌虫宿舍里躺着。

    生了扑棱之后,这张床更是不够。

    幼崽要在床上滚来滚去,被子从两条变成好多条。恭俭良非要给床上铺很多被子,掀起来就是一层又一层,颜色迥然的千层蛋糕。雄虫还爱在床上吃饼干吃蛋糕喝糖水,一个不留神,躺上去就都是零食渣子,睡都睡不安稳。两个在上面为爱鼓掌,为爱战斗时,场面更是腥风血雨,整个床上下起伏宛若弓弦,下一秒就要从中折断一般。

    一张床哪里够啊!

    可现在,禅元又觉得冷清。

    他想要不把扑棱接回来,再提着小的,打灯笼一样,去找那个大的?恭俭良下午明显是生了气,脸色都冷下来不待见自己。可他又生什么气?!

    禅元不明白,更不理解。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世间极好的大度又宽容的雌虫。恭俭良在地面要杀他,这件事情他都能暂且不追究,又是哄着雄虫,耐心教他,主动要对方学习规矩。对方现在因为什么吃药,什么幻听,闹一个离家出走,简直是——

    禅元还是没忍住,从床上爬起来。

    “该死。”他想不出恭俭良能去哪里。星舰最近没有去地面的航空器,雄虫肯定就在星舰上。问题就在于,这个星舰又有哪一个雌虫敢收留他呢?

    禅元想不明白,又不敢想明白。

    他光是脑海中出现,恭俭良窝在另外一个雌虫怀里的画面,人都要爆炸了。

    开什么玩笑,他洗衣做饭,伺候雄虫和幼崽,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头是给雄虫泡糖水收拾屋子,睡前最后第一个念头是明天给雄虫弄点什么吃的。一年多的时间,顺带着挨了不知道多少打,流下的血能开泳池派对,十根手指头都不够细数,他和雄虫在死亡线上跳探戈的详细过程。

    现在有人不声不响,不流血不流汗,连挨打都不用,就把他墙角给撬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恭俭良能去哪里?整个星舰还有雌虫喜欢他?居然还有雌虫敢喜欢他!他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知道整个星舰除了自己根本没有雌虫敢收留他……

    哦。

    禅元想起来了。

    确实有人敢。

    一个叫做诺南的王八蛋。

    *

    根据物质守恒定律,一个人的笑容不会消失,他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脸上。

    诺南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是禅元的。

    虽然他今天累死累活把所有清洁包圆了,都没能得到雄虫一个眼神。但看他现在发现了什么?

    眼前有一个面无表情,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的漂亮雄虫哎。

    “恭俭良阁下。”诺南提前购买蛋糕,蹲在恭俭良身旁轻声道:“您的雌君呢?”

    恭俭良不说话。

    诺南不气馁,作为一个擅长打持久战的舔狗,他经验丰富,他越挫越勇,“您还没有吃完饭吧。我刚好从食堂带来小蛋糕,您要不吃一口吧。”

    恭俭良抬头。

    诺南第一次从高处看向雄虫,仔细观察下他忽然觉得扑棱未必是禅元的孩子,但一定是恭俭良的孩子。

    这对父子都有一双极为漂亮,堪称是璀璨宝石的双眼。

    “阁下。”诺南拆开蛋糕包裹,劝说道:“这么晚了。走廊的供暖早就停了。您如果不嫌弃,我带您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恭俭良又把脑袋低下去。

    他什么也不说,表情也没有任何裱花,好像是一座冰雕,等待晨光照耀,身上的寒气一点点消融。

    诺南看着都忍不住心疼起来。他自诩是一个合格的肌肉舔狗,最看不得无家可归的帅气天菜流落街头,言语也激动起来,“是不是禅元发现了什么?”

    恭俭良又看看这个神奇雌虫,想起了禅元要自己“吃药”的事情,小声“嗯”了一下。

    果然。

    诺南在心中思索,扑棱果然不是禅元的孩子。但没关系,恭俭良阁下,我才不是禅元那种小肚鸡肠的雌君,我只站在身材更好的那一边。

    “他怎么可以这样。”诺南不由分说指责道:“身为雌君,他应该多为自己的雄主着想。”

    就是。

    恭俭良心中难得附和一句,禅元都不为我想想,坏蛋就是坏蛋。到这个关头,他也不乐于喊禅元狗东西,学些乱七八糟的话在心里胡说八道起来。

    昨天晚上还说什么只要踩得他舒服,就代自己去劳动惩戒。呸。真脏。

    “他应该无时无刻都为您着想才对。”诺南见雄虫没有反驳,声音更大一些,“要知道您年龄应该更小一些,犯了错,也是雌君要慢慢理解才对。”

    就是。

    恭俭良看诺南难得顺眼起来。禅元可比自己大了足足三岁,都快和大哥是一个年龄了,应该像哥哥那样照顾自己才对。恭俭良难得想起自己三个雌虫哥哥,身体活动下,又觉得哥哥们照顾自己不如禅元细致。

    没办法,谁叫哥哥们要听雄父的话,照顾自己呢。

    禅元?禅元可不一样。恭俭良暗戳戳记恨,禅元说话不算话,拿了夜明珠家的钱,又把自己诓骗到床上做这个做那个。以前还算个合格雌君,现在大晚上都可以把自己一个人晾在外面了。

    是。是他自己离家出走,是他自己不回房间。

    那禅元是腿断了吗?是死了吗?他不会出来走一圈找自己一下吗?他脊椎焊死了弯不得一个腰,嘴巴塞了口.塞说不出一句软话?

    让他少管,他就真少管。

    说明一点都不用心。

    恭俭良看着自己快要抠烂的两颗扣子,越发觉得禅元对自己不用心。他知道禅元照顾自己很再行,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今天说话不算话,把自己丢下这种事情。恭俭良想了想,觉得禅元还会再犯。

    禅元是变态。

    可他不喜欢被杀。

    他比普通人更加正常,又更加自私,无节制满足他自己的欲望,却不肯填补恭俭良的欲望。

    恭俭良看得很清楚,他意识到禅元和自己不是一个变态之后,沮丧到变成娇气包,又忍不住想看禅元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变态。

    可惜。

    品种差得有点多。

    多到恭俭良忍不住思考,自己离开了禅元,一个人能活下来吗?一个人可以赚军功吗?一个人真的可以带大扑棱吗?一个人可以完成小时候的梦想成为“犯罪克星”吗?

    恭俭良不知道。

    他偶尔觉得禅元在涩涩上的贪婪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是同路人。

    偏偏对方正襟危坐,是远征军上勇敢的战士、家庭里忍气吞声的雌君、被上级看好的下属。

    从小到大,雄父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哥哥们只希望他遵纪守法。恭俭良没有被要求法律之外更多的事情,他活得很舒服,很安全,犯了错只要打个电话给哥哥和雄父,一切问题都会被解决。

    因为他是雄虫。

    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是雄父和哥哥们担心又纵容的宝贝。

    他出生有雄父疼,长大有哥哥疼,结了婚就有雌君疼,老了也会又雌子雄子关心。

    无数雄虫都是这样长大的。

    可他是恭俭良,是那个雌虫的孩子,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出现幻听,会不会杀光所有人。

    禅元喜欢涩涩。

    但他说话不算数,他昨天明明爽了,却还是爽约。以后呢?禅元聪明、人缘好,恭俭良仔细回想,惊愕他与一年前的变化,忍不住发懵。

    禅元还会变强吧。

    他知道我有幻听,还让我去吃药,他一定觉得我有病。他今天去找费鲁利做什么,他回到星舰前不是做过检查,不是确定没有被寄生吗?为什么还要找费鲁利?他会不会真的和聊天记录里说的一样,把漂亮雄虫囚禁起来,强迫对方吧。

    恭俭良想起自己和费鲁利学得招式,左思右想,想起自己在地面和禅元颤斗的事情,实在是蹲不住,扶着墙起来。

    诺南说得口干舌燥,已经从“宽宏大量的雌君美德”说到了“孩子无罪论”。他见恭俭良动起来,还以为自己的说辞打动了雄虫激动道:“阁下。”

    “我要去锻炼。”恭俭良目光烁烁,绝不承认自己害怕被禅元压制的未来。

    禅元变强,就会涩涩。

    禅元涩涩,也不会遵守承诺。

    禅元不遵守承诺,夜明珠家的钱、自己的身体、还有扑棱都会打水漂。

    恭俭良想想这个未来,都觉得可怕。他感觉自己和禅元混乱的关系,和星舰所有人晦涩不明的人际交往,以及看不到希望的梦想,都有一条明路。

    ——锻炼。

    ——变强。

    ——军雌都靠拳头说话!

    只要我永远比禅元强,禅元就奈何不了我。禅元打不过我,就没办法和昨天一样骗我涩涩,就没办法爽到。他在我的拳头下一定会遵守承诺,夜明珠家的钱是我的,我的身体是我的,扑棱还是我的。

    “我要去锻炼。”恭俭良坚定地重复一遍,感觉从自己的逻辑里汲取到力量,说道:“你能开锻炼室、器械室或者格斗室吗?”

    幸福快要把诺南冲昏了。

    他迷迷糊糊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带着雄虫迫不及待冲进格斗室,掏出自己蓄谋已久的运动背心。

    作者有话说:

    恭俭良,一个思维发散,逻辑性不高的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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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恭俭良:锻炼锻炼!◎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恭俭良不太理解诺南为什么要自己穿这件运动背心。他只知道, 自己在经过一系列热身运动后,浑身汗津津的,自然而然地脱掉外套, 脱掉内衣, 露出腹肌, 再接过诺南递给自己的背心。

    穿上, 恭俭良一下子就觉得凉快起来,看着手臂两侧大到漏风的背心, 他没朝着变态设计方面想, 本能觉得雌虫体型大, 自己穿自然容易漏风。

    “嗯?”恭俭良再运动一会儿, 随手用背心擦擦脸, 嫌弃道:“你流鼻血了。”

    真奇怪。

    这家伙不会和禅元一样是涩涩变态吧。恭俭良在脑海里回忆一二,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准禅元准备和诺南成为一家人,就是冲着臭味相投来的!一时间, 看向诺南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转过去。”恭俭良冷脸道:“不准看我。”

    他忘记这是健身房,墙上装了一面镜子。诺南只需要老老实实找准角度, 对着镜子,便能将恭俭良看个精光。

    哦~这肩背的肌肉线条。

    哦~这腰腹的发力程度。

    哦~八块腹肌嘿嘿嘿嘿。

    诺南眼珠子跟着雄虫的动作乱转,刚开始还晓得遮掩下鼻血,现在索性找出两张纸巾团在鼻孔里,用嘴巴呼吸,减少一切会打扰自己看肌肉的动作。

    在这个世界, 雄虫固然宝贝, 漂亮雄虫更是稀少, 漂亮还有肌肉还会健身的雄虫简直是稀有品种!

    我一定要得到他。

    诺南一边吸溜口水, 一边盘算心里的小九九。

    这样漂亮的雄主,为他做块夹心饼干怎么了?我愿意,反正都没有什么下线了,也不在意更流氓一点。就是……诺南想起自己另外一颗天菜,一套全新的话术已经开始编起来了。

    他得想个办法安抚一下自己的队长,这个家未来的雌君。

    *

    “你有看到恭俭良吗?”

    “没有。”

    “你有看到雄虫吗?”

    “没有。”

    “你有看到我的雄主吗?”

    “没有哎。”禅元的前室友们推开门,将禅元带到诺南的床铺前,诚实道:“不过那位上士也没有回来。”

    禅元静静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床铺,静静地和室友道谢,静静地出门,静静地撩起了自己的袖子。

    很好。

    他八成是被人挖了墙角。

    其实……把恭俭良打断腿锁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隐瞒总帅乌钬、幼崽扑棱和其他军雌。禅元面若无事走在星舰上,脑子里想得都是一些可怕的事情。

    “呵。”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雄虫总是说什么满足自己,学习电影情节。禅元觉得自己过去还是太克制一点了,真的要让恭俭良体验道扭曲的情感和无法克制的肉.欲,一切都应该更过分一点。

    ——要把人全部扭曲掉,在死亡边缘互相折磨,最后看到一线希望才是最好的。

    居然敢和其他雌虫跑掉。

    养不熟的家伙。

    他走得更快一些,手接触冰冷墙面时,重重锤一下,长呼一口气,半眯着眼。恭俭良能去哪里呢?不,换个思路,诺南会带着他去哪里呢?禅元盯着墙上的消防锤许久,总算在“请勿随意取下”的标语下,打消心里的念头,继续往前走。

    浴室?

    健身?

    格斗?

    诺南应该会把恭俭良带到一切可以看到身体的地方。他,不,如果我是他,我会这么做。会哄着雄虫去运动,让他发泄,让他把浑身弄得臭烘烘,全部都是汗液,再提供干净的衣服、温暖的浴室,和下了药的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部看诺南的道德底线。

    至于恭俭良能不能打过诺南?禅元抱有怀疑态度,他自觉还没有摸到恭俭良在吃饱状态下的格斗极限。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雄虫,从拿起武器挥舞拳头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陷入到自我毁灭般的战斗中。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恭俭良的战斗风格总会给禅元这样的既视感。他继续向前走,也不需要打开每一间格斗健身的房间。他继续往前走,在安静的夜晚,磅磅的声音自然牵引着一切。

    “呼。”禅元调整下呼吸,站在一扇门前。

    他活动自己的手腕和脚腕,调整柔韧度,目光在四周寻找趁手的工具。

    警惕一点。

    我的雄虫可能出轨了。他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疯子,会杀人,会暴起,会毫无规律拿起房间里的各种设备,向我投掷。他的力气配合那些健身设备,足以杀死一个成年雌虫。

    当然,他也可能像在我身上驰骋一样,在另外一个军雌身上运动。他们相互结合,用身体温暖地板,粘稠的液体慢慢掉落,被皮肤重新黏上,两个人互相抱住,互相翻滚,最后亲吻。

    冷静一点。

    禅元看着自己身上的军刀,想着,冷静一点。

    每个雌虫都有这么一遭。

    “队长。”诺南从里面探出头,自然地笑道:“你来了。你的雄主等你好久啦。”他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叫禅元多看两眼。雌虫比白天更加冷漠,生了锈一样,僵硬而刻板,“嗯。我看看他。”

    看看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房间有没有收拾好。

    衣服穿得怎么样。

    空气里一定还有恭俭良身上独有的、十分淡雅,又有点血气的兰花香味吧。

    “三百七十二、三百七十三、三百七十四……三百……额。”恭俭良正在做引体向上,背心材质不佳,沾了水透光。禅元不必走近,脑海中闪现“还不如不穿”五个大字。

    “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恭俭良觉得这是个蠢问题,“我在做引体向上啊。三百。算了。”他没打算和禅元继续唠嗑,自顾自攀在杆子上,老老实实将动作做到最标准,重新开始数,“三百。三百零一。三百零二。三百零三。三百零四……”

    禅元同样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笨蛋雄主数着数着数到忘记,好不容易到达的“四百三十一”瞬间退回到“四百”,再次起步。

    “诺南给你开了权限。”

    “四百七十一、四百……你管我。”恭俭良继续做着,还想嘲讽禅元几句,话到嘴边打个圈回到数数上面。

    刚刚是多少,我数到哪里了?

    好像是四百五十?会不会数多了?算了。恭俭良瘪瘪嘴,决定接下来不和禅元说话,专心数数,“四百零一。四百零二。四百零三。四百零四……”

    禅元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找这种笨蛋算账。

    他的漂亮雄主连数数都数不好,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吃东西又挑剔,要求还一大堆。除此之外,还是个复读四年堪堪考上大学的可爱笨蛋小疯子——他怎么脸引体向上数数都数不好呢?

    一定都是诺南的错!

    禅元盯着恭俭良那身不合时宜的背心看了一会,果断转身,要找诺南一战高下。

    恭俭良却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跑到禅元身边,喊道:“等下。禅元。”

    呵。果然。

    禅元又笃定他们两个有点不清不楚,转过身,强调自己不要看雄虫那张漂亮脸蛋,手却被一握,拽到一台机子面前。

    “这个‘禅元’是你吗?”恭俭良严肃认真地问道:“你居然连续做了两千七百个引体向上。还是负重五十公斤的引体向上。”

    禅元定睛一看,终于想起这玩意是什么了。

    基础训练机器上的排行榜。

    他刚和恭俭良结婚那会儿,每天惶恐自己死在雄虫刀下,卷铺盖在各个健身格斗室流窜,连带着刷新了所有排行榜的记录。

    “是我。”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太无聊了。别的军雌有我这个闲工夫,一定会刷新出更好的成绩。

    禅元老神在在的想着,正准备找机会将诺南彻底赶出自己的小队,恭俭良握着他的手却一紧。

    “原来,是真的。”

    禅元:?

    恭俭良松开禅元的手,后退两步,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你果然变强了。我说我怎么会打不过你,还杀不了你。原来禅元你偷偷变强啦!太过分了!”

    禅元:!

    他现在迫切地寻找诺南的存在,力求将这个雌虫抓过来,问问他在刚刚给恭俭良灌了什么洗脑水?

    “不是……等一下。”禅元打住恭俭良发散性的思维,强调道:“雄主。你先和我回去。”

    “不要。”

    “回房间睡觉。乖。”

    “不要。”恭俭良抗议道:“原来之前,你不睡觉都在偷偷训练。不可以,我也要训练。我一定要比你强。”

    “不是。”禅元每天都在窒息。他感觉自己这一路走来,思考出轨问题真的是想得太美了。情敌怎么了?出轨对象怎么了?那都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都是切实存在可以打败的对手。

    恭俭良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他把禅元一脚踹到过去留下的坑里。

    “我要一个一个把你的记录全部打破。”

    “雄主……”禅元还想垂死挣扎一下,“那个没有什么意义。”

    “不。”恭俭良坚定道:“禅元你变强了。这就是意义。我才不要被你打败,然后每天被你涩涩压榨。我也要变强。”

    “雄主,我不会这么做的。”

    “不可能。”恭俭良坚定道:“你绝对想过,把我腿打断,然后找个地方关起来的想法。说不定,你都把铁链和锤子想好了,就等自己变强的那一天。”

    雄虫完全沉溺在自己的逻辑中,强调道:“我不要变成那样。就是这个记录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恭俭良:一定是这样的!我的逻辑不会出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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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扑棱忙碌的一天◎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禅元一宿没睡。

    他看着诺南给恭俭良带来睡袋, 雄虫随便冲个澡,一条毛巾擦干全身,扒拉出一件衣服套上就睡觉。

    “走。”禅元对诺南道:“出来。”

    两个雌虫开了一间格斗室在里面打得昏天暗地, 等大早上起来, 恭俭良啪啪敲门, 十分主动将两个雌虫的卡全部拿走, 去食堂刷了一大堆吃的,站在调味台上往里面疯狂加白糖和蜂蜜, 端个盘子回来, 边吃边看两个雌虫打架。

    “阁下。”诺南十分感动, “您居然为我们准备了早餐?天啊。”

    恭俭良一锤子打碎他的幻想, “没有。这是我今天的口粮。”

    禅元揉着自己的眼,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你……你原来可以自己去食堂吃饭吗?”

    “嗯。”恭俭良看看伤痕累累的两个雌虫,觉得他们有病。

    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他都二十一岁了哎,是个四肢健全精神健康的成年雄虫。吃饭睡觉上厕所这种日常生活当然可以自己做到了。

    之前不动, 只是他不想动。

    恭俭良瞄了一眼禅元,有点怀念以前撒撒娇奴役禅元的日子。他自己当然可以做事情, 但他是雄虫哎,才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他拿出自己的身份卡,在排行榜那台机器上一刷,开始用临近的机子运动起来,果断舍弃了自己数数的笨法子。

    诺南还想要上前舔两口雄虫,被禅元揪住衣领口, 狠狠挨了一拳头, 叫苦连天, “我又没有说什么。你打我做什么。”

    禅元不相信。

    “我说过,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雌虫握紧拳头,擦拭嘴角鲜血威胁道:“离我的雄虫和幼崽远一点。”

    诺南踌躇片刻,“你们感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和你没有关系。”禅元拽着诺南,狞笑着回应道:“你报道也不过两天时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今天队长就陪你全部做一遍。”

    至于恭俭良?

    雄虫忙着一个一个挑战禅元留下来的记录。机器上零零总总数十个项目,一一刷过去都要消耗不少时间。

    禅元得找机会先把诺南这位变态肌肉控解决掉。

    他拽着诺南,五指在雌虫的手腕上留下淤青。诺南刚开始还想着抵抗,后来摆烂了般,自己主动走进禅元,轻声解释道:“你也不要那么生气。雄虫性格都是这样的……我们身为雌虫,还是要多惯着对方。”

    这套说法,十分像雌侍宽慰雌君。

    禅元默不作声,继续走着,诺南多以为自己话术有了效果,火上浇油,“你也别那么生气。恭俭良阁下明显是要蹉跎你。我都和别人打听了……往日都是你照顾他,洗衣做饭什么都不用雄虫搭把手。阁下不为你出一点力气,今天早上也没有给你带早餐。”

    他说得都是实话。

    禅元却怎么听都不顺耳。

    他仔细回想自己在地面的毒誓,一来,说自己绝对不会再纵容雄虫。二来,暗自觉得一腔热血毫无意义,雄虫根本不会回应他扭曲的独占欲。

    ——他不爱恭俭良。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雄虫更加值得去追求的事情。

    他道:“做这种事情,你很熟练啊。”

    诺南嘴边的话顿住,笑容慢慢拉扯大,骤然收敛,“早上让队长多打了几拳,还不够吗?”

    “我给你两个选择。”禅元同样笑起来。他转过身,依旧抓着诺南的手,另外一只指腹却擦着雌

    虫手上的伤口,避开监控狠狠将指甲掐入血肉中,“一是你主动离开,滚得远远的。”

    离我的恭俭良,我的幼崽远一点。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诺南舔了舔嘴唇,反手压住禅元的手指,主动让指甲更深一点扣入肉中。他抬头,两个雌虫的脑门磕在一起,互相角力着。

    “我当然是选择二。”他慢条斯理,浑然不觉得伤疤的疼痛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恭俭良阁下知道队长你的样子吗?”

    禅元抽出手,轻快地将血渍擦在诺南的衣物上,“当然。”

    我们两个不仅仅是知道彼此最肮脏、最卑劣、最恶臭的存在和想法,我们还恨不得找机会弄死对方,同彼此一起烂在地里,腐烂成一团污水。

    “真危险。”诺南后退一步,挣脱开禅元的桎梏,挥挥手道:“那我退出吧。除了看看漂亮肌肉外,我不会再对你们的关系做任何挑拨。我会和你的幼崽和雄虫保持距离,除了必要的种群启蒙、队友关系外,再也不会产生多余的想法。”

    禅元不相信。

    他安静地看着诺南,眼神里没有半点高光,也不存在任何的波澜,仿若一滩死水等待天晴。

    “诚意。”

    “呵。”诺南笑了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眯起眼揶揄道:“队长和雄虫阁下爽约,是去找星舰上的军雄吧。”

    禅元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踪迹,他猜测诺南是跟着恭俭良过来,或者直接从恭俭良的抱怨中听到这些事情。不过都没有什么关系,禅元本来就知道雄虫管不住嘴巴,脑袋和开瓢一样可爱。

    “那个军雄看起来就很小,知道的事情说不定都没有他身边那个大长腿雌虫多……是关于寄生体,还是关于这里。”诺南再次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重复两个字,“脑域。”

    与其问道路不一样的军雄,他明显和禅元才是一路人。

    “队长。你杀过人吧。”诺南微笑道:“不是在战场上,也不是参军后,是在文明社会里,杀过一个人吧。”

    禅元巍然不动。

    他的手没有颤动,眼睑微微抬起直视着面前的雌虫,光影投射下来的阴影却不曾变化。

    直到短促的笑声从他的胸膛里发出。

    “真能编。”

    他的手轻轻地拍在诺南肩膀上,连带着指腹上最后一点血都撇干净,“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详。

    恭俭良每天都认真训练,兢兢业业打破禅元留下的每一个记录。在第三星舰地面部队回来修整之前,他除了每天抽出时间黏糊扑棱外,睡觉都直接裹一个睡袋宿在机器边上。

    禅元照例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他每天早上先去看看自己的两位好队友,接着去学习和锻炼,每天饭点看一眼恭俭良在做什么,睡前去隔壁提姆那边给扑棱讲故事,抱抱自己可爱的幼崽。

    诺南就更闲了。他似乎真的要放弃插手别人婚姻,每天到点给扑棱上课,到点跑得比崽还快,甚至禅元和恭俭良不得不把这个不称职的老师扣下来,强迫他给扑棱多讲一点东西。

    夫夫两也就这个时候,齐心协力,一人压着诺南一边,听他稀里哗啦给扑棱说什么鬼脸天蛾种的异化能力,什么鬼脸天蛾种的习性要怎么处理。

    成年人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小扑棱对此十分不满意。

    他当然喜欢和提姆叔叔一起玩,也喜欢听指挥室叔叔们叽里呱啦。可他更喜欢自己的雌雌雄雄!幼崽格外黏糊恭俭良,可他发现自己一旦趴在雄父身上,雌父哗啦一下就消失了,整个人急的满屋子跑来跑去,“雌雌雌雌?”

    禅元走得不远,就容易被自己的崽召唤回来。

    看着又长大一点的小蛾子扑上来,眼巴巴拽着自己的手往屋子里走,禅元难免会心软。他才抱着孩子没一会儿,恭俭良连爬带滚要出去,还没走几步,又惹得敏感的幼崽呜呜叫,“雄雄。雄雄!”

    为什么雄雄雌雌回来,忽然不和扑棱玩了呢?

    幼崽不懂。

    幼崽两个都要。

    他时常跑到格斗室看雄父打沙包,凌厉的腿风和拳风,伴随趋于破碎的铸铁沙袋飞来飞去。扑棱心痒痒,也顾不得自己完全够不到沙袋,整个人靠近一些,“雄雄。带。雌雌。扑棱。一起。”

    禅元拒绝。

    他觉得自己会是那个沙包。

    “雌雌运动。雌雌都不运动,会不健康的!”

    “雌雌在学习。学习更重要。”

    于是,扑棱被忽悠去看雌父学习。他窝在一大堆电子屏中,左上角是一个年迈雌虫教授叽里呱啦说一大堆东西,右下角是雌父刷刷写满一页又一页的笔记。扑棱觉得好玩又安全,整个人坐在禅元的膝上,嘀咕道:“雌雌。带。雄雄和扑棱。一起。学!”

    恭俭良拒绝。

    他也懒得诋毁禅元,直接对扑棱说,“雄父晕字。”

    这对年幼的崽崽来说,可太难理解了。他跑去问雌父,理解“晕字”是一种笨蛋病后,又赶快跑回来抱抱雄父,大半天憋出“没关系。雄雄晕字,扑棱也不会嫌弃雄父”一大段话。

    哎。

    他居然有一个弱到不愿意运动的雌父,和一个患有笨蛋病的雄父。扑棱睡前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难过到掉眼泪。

    雄雄居然是笨蛋哎。

    雌雌不运动会生病。

    夹在两个偏科父亲中间的扑棱,哪一个都不舍得。他痛定思痛,第二天直接开启了两边奔波的日程安排。

    早上他去雄父那边跟雄父一起锻炼身体,模仿雄父一顿乱杀。中午追着雌父去吃饭,顺便听满一脑袋的“星舰指挥艺术”“地面机甲设计升级课”“如何催眠”等超标知识。下午再遭受诺南老师的语言摧残和不走心教育。晚上还要听幼崽故事,提姆叔叔会认真听完他一天的行程,对上述三个成年人的所作所为进行口头批评。

    扑棱可太忙了。

    不过他甘之如饴,将每一天的时间分给均匀分给所有人。

    唯一的苦恼就是做梦。扑棱每天都会梦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里,身边还躺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幼崽。对方总是翻身,压到自己的翅膀,扑棱忍不住踹他一脚,对方马上踹回来,两个人在梦里互相斗殴,你扯我头发,我就拽你衣服,你打我一巴掌,我就揍你一拳,力求把彼此狗脑袋打出来。

    “啊啊啊啊!”

    “走开啊啊啊!”

    “不要你。”

    “我也不要你。”

    “混蛋哥哥。”

    “笨蛋弟弟。”

    他们还推搡了好久,几乎是每天都在梦里打架,每天的招式都不一样。扑棱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恍惚一下,觉得晚上没有发挥好,接下来一定要把那个可恶的家伙揍成小饼干。

    嗯……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扑棱。”提姆走过来,给他换小衣服。扑棱瞬间把并不存在的兄弟丢在脑后。

    哼。不管是哥哥弟弟,那都是一个梦罢了。

    雄父雌父明明只有他一个宝贝崽崽呀。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不是了,扑棱。(怜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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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7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团烂泥的感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雄雄。”扑棱早上照例去找雄父, 一顿亲亲贴贴挨过来之后,幼崽敏锐察觉到雄父心情不佳,整个人警惕起来了。

    嗯?难道雄父也在梦里和人打架吗?

    小扑棱不懂, 叽里呱啦指手画脚讲了一大堆, 恭俭良根本没听懂。他叼着今日份早餐, 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在设备面前, 自己吃得差不多,有去嘬一口扑棱的奶, 可算转移了幼崽的注意力。

    “啊。”小扑棱被雄父的无赖惊呆了, 呜呜起来, “扑棱的奶。”

    恭俭良喝了两口, 觉得不好喝, 塞回到扑棱嘴边。

    世界安静了。

    仅仅指代外部世界。

    在恭俭良的脑海中,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吵闹,变成一种吱吱吱、呱呱呱、咕叽咕叽毫无逻辑的呓语。可与过去的幻听起来,恭俭良又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危害性, 除了聒噪一些,在禅元靠近时会格外激烈外, 没有任何异常。

    啧。雄虫不耐烦地翻个身,想道:这次幻听该不会是禅元引起的吧?还是说这个雌虫身上有什么东西会引发幻听?

    想到某种可能,恭俭良坐直了身体,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他……会在地面被禅元打坏了脑子吧?恭俭良仔细复盘下战斗,越想越觉得这是真实答案,对禅元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果然啊, 还是要训练!

    “扑棱。”恭俭良抱起还在喝奶的幼崽, 捏捏他的小脸, 用力么么两口, “雄父今天要开始格斗训练了!要找雌父打架!”

    实践出真知。

    二哥就是这么教育恭俭良的。作为夜明珠闪蝶家最兢兢业业的雌虫,恭俭良总是欺负哥哥,可他也清楚二哥序言是最照顾自己的。没有遇到禅元之前,都是序言哥哥帮他准备那些超级甜的小蛋糕。

    所以,二哥序言说的一定没错。

    实践出真知。

    “唔。”扑棱被雄父抱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等他咿咿呀呀反应过来之后,恭俭良已经揣着他来到疗养室。

    禅元正在这里进行每天一次的慰问活动。床上还打着绷带的两位雌虫,看见恭俭良的那一刻,十分自觉地卷起被子,互相搀扶着一蹦一跳离开了疗养室。看得进来给他们两换药的军医感叹一句“好毅力”后,追上去,并给禅元带上了门。

    禅元:……

    他内心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非要说什么,只能讲遇见恭俭良是他此生最大的运气。

    嗯,同时概括好运和霉运。

    “禅元禅元。”恭俭良惯用这种口吻诱骗雌虫。他情感生活简单,但耐不住多年表演课配合对禅元的了解,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禅元~”

    禅元冷眼:“好好说话。”

    “哼。”恭俭良原本还摇着禅元的手,此刻一把甩开,“我要和你进行格斗训练。”

    “干嘛?”

    “训练。”恭俭良端倪禅元的脸色,换个词试试,“演习?预演?唔……预□□之就是,我要做功课。”

    禅元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问道:“什么功课。”

    “打你。”

    禅元瞪大眼睛,并非是惊讶,而是为了看着恭俭良这张漂亮无辜的脸蛋,让自己心里的催眠魔音更强一点:

    这是雄虫。

    这是笨蛋。

    这是漂亮笨蛋。

    不要和他生气,不要和他生气——啊啊,不要和漂亮笨蛋生气啊。禅元抬起眼,再看两眼。恭俭良也察觉到雌虫的意图,上前两步,整张脸都凑到禅元面前,嘴唇柔软地触碰到禅元的面颊,微微发烫之余,“啵”了一声。

    淦。长得真好看。

    “不可以。”禅元也没什么脾气,盯着恭俭良这张好脸,他瞧着瞧着,这几天冷战积攒下的怨气也快没了。一想到恭俭良还是来找自己,还是因为这种理由……禅元就姑且原谅一下漂亮笨蛋吧。

    恭俭良瘪瘪嘴,一巴掌将禅元的脸翻个面。他打得不重,还是带点力道,但这和另外一个“啵”比起来,又是如此微不足道。

    “和我打架。”恭俭良命令道:“我脑子好吵。”

    禅元能拿自己的雄主怎么办呢?

    要吃蛋糕得伺候着,离家出走又没法管,现在荒诞到说要和自己互殴,却又送上两个“啵啵”——禅元想不清楚恭俭良是怎么想的。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和恭俭良是怎么关系,两个人好像除了一张结婚证和一个崽外,完全是一团乱麻。

    “脑子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恭俭良一点都不肯让步,“不要。”他额外看了禅元的手一眼,觉得脑子里声音越来越大,打禅元的想法骤然更丰富了一点。

    哼。

    一定是禅元把我的脑子打坏了。

    一定是这样的。

    恭俭良多看了两眼,觉得那声音已经快要突破脑壳,冲到自己面前给自己一个上勾拳了。他哼哼两声,快步走在前面同禅元拉开距离。雌虫不得不追上来,低声劝说,“该回来睡觉了吧。”

    “不要。”

    禅元叹口气,索性换个话题,“记录全都破了?”

    “没有。”

    说起这个,恭俭良也十分郁闷。他原以为自己破纪录会和班上拿第一名一样,无数人上来夸奖自己,无数人说“哇,你居然是第一”“你居然破纪录了”,还会有无数人在各个角落讨论自己的战绩。

    他上学可从没有拿过第一名呢。他也想要尝尝第一名的滋味!

    然而,这是远征军。现在还是执行任务时间,新兵们早就融入到地面部队中,也没有人天天关注基础排行榜这种东西。大家各奔东西,每天忙得昏头转脑,都凑不到一块。

    恭俭良连续破了禅元五个记录这种大事情,也自然无人讨论。

    倒是一直关注的禅元看见了,背着雄虫和自己两个队友短暂说起,伊泊和甲列当场为各自的小命抱头痛哭。

    “都没有人关注我。”恭俭良快步拉开和禅元的距离,想要拜托脑袋里吵闹的嘀咕声音,“不过我破了你五个额。还是七个。总之是很多个。说明我本来就比你强很多啦。”

    之后的记录,恭俭良懒得跑训练室一个一个测了。

    他恢复到自己懒散又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状态中,今天灵光一闪决定和禅元打一场。

    禅元表示拒绝。

    “雄主。我已经接了地面任务,等到伊泊和诺南恢复之后,就要离开星舰。”禅元斟酌话语,小心说道:“这段时间,我不会让自己生病。”

    特别是被人打到生病。

    “哦。”恭俭良转过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带队的话,你也不可以去地面杀人。”

    这就有点严重了。恭俭良停下脚步,在原地思考片刻,不过脑子地说道:“那我打轻一点?”他在半空中挥一拳,带出破空的哨音,“这个力度,差不多吧。”

    禅元:“不可以。”

    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你的雌君禅元是会死吗?

    恭俭良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漂亮雄虫撩开衣服,后退几步,猛地转身拳头直冲禅元面部。

    磅!

    拳风将禅元耳边的碎发泼开,两颊刮得生疼。

    “这个力度呢?”

    “不行。”禅元冷酷地说道:“太危险了。”

    恭俭良抬脚碾在禅元的军靴上,半个身体重量压上去,禅元下意识吸一口凉气,又死死憋住。

    “胆小鬼。”

    “嘶。”

    恭俭良松开脚,又在另外一只军靴上狠狠剁一把,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走回来,叮嘱道:“不准偷偷训练。”

    禅元:?

    他总是会被雄主的各种想法惊艳到。

    “什么?”

    “不许偷偷变强。”恭俭良还是不想要放弃和禅元对打的机会,恋恋不舍道:“你想打,就和我说。但不准偷偷一个人,知道吗?”

    禅元“哦”了一声,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恭俭良的想法一天一个样子,说不准雄虫过两天就什么都忘了,又在琢磨什么新想法了。

    “回房间去。”

    “你要在房间里和我打架吗?”恭俭良从睡袋里冒出脑袋,满是警惕,“你没有偷偷训练吧。”

    “没有。”

    也就在复习驾驶机甲,顺便在机甲那边做了负重训练。

    恭俭良在睡袋里细细索索一会儿,脑袋缩下去又冒出来,“房间里不会有□□、锁链、绳子、手铐、肌肉舒缓剂、镇定剂吧。”

    禅元真想抱着这个漂亮呆脑晃一晃,看看他里面装得都是什么玩意。

    他禅元是这种人吗?是嘛?

    答案:是的。

    恭俭良吃了好几个酒心巧克力。他很少吃含酒精的点心。远征前购买的糖果种类太杂,一时间也没有挑选,什么都有一点。这几日没吃甜食,多吃了几口,犯了迷糊,被禅元拐到床上。

    “白天干嘛亲我?”禅元一只手解开雄虫的扣子,一只手捧着雄虫泛红的脸颊轻轻亲着,“还亲了两口。”

    “唔。”恭俭良觉得不舒服,想要避开,又迷糊得不想睁开眼,一巴掌扇过去,“唔。要你管。”

    禅元避开那一巴掌,结果又被雄虫踹中腹部,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将恭俭良扒得干净。

    “干嘛。”恭俭良拽着最后一件裤子,据理力争,话都开始打结,意识却还在挣扎,“不准脱。不准唔~”

    “乖。”禅元已经快要馋死了。他哄骗道:“不是说打架吗?”

    “嗯。”

    “不脱光怎么打架呢?”

    “啊……”恭俭良做了二十一年的乖乖雄虫,第一次沾酒吃了大亏,禅元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完全没工夫想自己不爱吃的酒心巧克力怎么会出现在桌子上,整个人迷迷瞪瞪把最后一件裤子脱下来,道:“那。我开始啦。”

    作者有话说:

    二胎: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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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8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了生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斗异常激烈。

    禅元十分满意。

    他觉得自己和恭俭良一笑泯恩仇的时机已经来到, 在床上很多不能坦诚的事情都可以坦诚,很多不能谈成的事情都可以谈成。

    缺点是,要承担对方拔吊无情, 翻脸不认人的可能性。

    “你在干嘛?”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 禅元就不得不面对弄醒自己的罪魁祸首。他半趴在床上, 身上有雄虫留下的各种咬痕和抓痕, 不过有在地面那次小命都要没的疯狂经历,禅元的重点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一脸沉默地看着恭俭良在地上做单手俯卧撑, 有种被卷到的错觉。

    恭俭良瞥了禅元一眼, 没理他, 认真数数, “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四……”

    多日数数的经历, 已经让恭俭良充分认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不容打岔。

    一打岔就会数错,一数错就要重来!

    恭俭良宁可晾着禅元,都不要重新数数。

    他认真对地面做俯卧撑,禅元就趴在床上认真看着雄虫数错两次, 好不容易到两百个,实际数量差不多又三百五十个了。

    趁恭俭良换手的时候, 禅元又劝说道:“早上还没喝糖水吧。先休息一会儿,别累坏了。”

    “我一点都不累。”恭俭良气血满满,戳戳自己的脑袋说道:“早上起来,幻听就没有了。果然啊,禅元,我会出问题都是你的错。”

    禅元避而不谈, 他知道在雄虫认定的事情上掰扯, 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大早上做俯卧撑干什么?”

    “锻炼。超过你。”

    “啊对对对。艹过了。”禅元懒洋洋地说道:“你早艹过我了。”

    恭俭良最不喜欢禅元这么说了。他强调自己是武力而不是腰力, 一个原地拔起跃入床铺, 压在禅元身上,抄起枕头哐哐先砸两下,强调道:“是超过,不是操过。你怎么这么脏啊。”

    “对对对。”禅元吃到了,才不会和漂亮笨蛋计较呢。他看一眼时间,决定今天不去慰问自己可怜的队友们,把空出来的时间和恭俭良温存一下,改善夫夫情感才是正事。

    “早上想吃什么?”

    “不吃。”

    “真不吃?”

    恭俭良瞪一眼禅元,又砸两下,噼里啪啦点起单来,“要吃小肉包,肉馅要甜的。还要糖水,我想吃枣,要腌过很甜的那种……要,嗯?”

    禅元一边听,一边记在心里,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就给雄虫带什么,实在没有到时候再哄一哄。他还没感觉雄虫的停顿有什么问题,双手抱住恭俭良的腰,捏一捏对方的软肉,打趣道:“就这些。”

    恭俭良啪得把手打掉,左右看看,道:“有人骂我。”

    禅元:?

    他都来不及想房间里还有谁,恭俭良踩着他的肚子爬起来,警惕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在床边兜了一圈,又坐回来,坐出去一点,再坐回来。

    禅元微微觉得不妙。

    他想起了恭俭良的幻听,问道:“又幻听了。”

    恭俭良认真点头,死活不吃药不代表他不在意幻听这件事情。相反,医生曾经对他说,那些幻听和他的情绪有点关系,如果仔细听听说不定能解开心结。

    恭俭良哪里能自己解开,可他又不乐意和雄父之外的人说道这些垃几八倒的事情,总是自己憋着,拧巴成一团,连带着幻听也时有时无,有的是细若青丝的电流声,有的是代入情节的对白,有的则是那个雌虫诅咒般的咒骂……总之,幻听这东西,在恭俭良的病史中配得上“流窜作案”四个大字。

    今天不一样。

    恭俭良觉得幻听来新活了。

    他慎重校对了两遍,确认道:“骂得好难听哦。”

    禅元盯着自家雄主看,一时间居然没办法确认他是情绪好,还是情绪不好。只能从正常认知中,给出自己的意见,“去开点药?”

    “不要。”

    恭俭良还是拒绝。

    他小脑瓜天马行空,思索片刻后,结合现实得出一个结论:“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明明啪啪的时候,刚刚起床的时候都没声音。”

    禅元倒觉得是恭俭良注意力的问题。他认为雄虫只要专注注意力在某件事情上(比如床上打架,比如运动),幻听的问题就会大幅度减弱。

    “可以让医护室开一点舒缓精神的保健品。”禅元解释道:“真不想吃也没关系。我去后勤看看,有没有舒缓精神的食物,你多吃一点。”

    恭俭良想想,能接受,但觉得效果太慢。

    他回味昨天的显著成果,蠢蠢欲动,“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感觉这个见效快多了。

    *

    伊泊和甲列终于四肢健全,下地康复训练圆满收官时,禅元还得在床上缓一缓,看看身边衣不蔽体的漂亮雄虫,养肥的狗胆哗啦一下冲上前,捧着恭俭良的脸左右各来一口亲亲。

    什么感情?

    不需要!

    他和恭俭良这样就挺好的。

    每天晚上来一次,早上看心情。中间穿梭各种研究电影和身体锻炼。禅元每每到这个时候,就拿出电子书在边上看。除了约定好的各种训练和人际社交外,他每天都泡在恭俭良身边,享受着没羞没臊的快乐。

    要什么情感啊?他和恭俭良这样各取所需,就挺好的。

    禅元忍不住逮着恭俭良又嘬两口,被亲懵的雄虫一巴掌扇开。

    “走开。”恭俭良拿起枕头捂住耳朵,一点都不想理会禅元,烦躁道:“睡觉呢。”他嫌一个枕头不够,将被子全部扯过来,一点也不留给禅元,任由昨天晚上留下的各种痕迹大大咧咧暴露在空气中。

    禅元也不恼。

    作为承受方,他出得力气不多,多数在嘴上。昨晚上哄得雄虫穿上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黑丝和蕾丝,又打又捏,整个人被蔑视到舒舒坦坦,能播的不能播的全部来一遍,吃得饱饱的。

    雄主撒撒娇怎么了?

    雄虫就应该撒娇,多撒娇,别闹脾气。

    禅元恋恋不舍给自己套衣服,都走到洗手间了,又返回来扒开被褥,亲亲恭俭良的脸颊,“想吃点什么。”

    “哼。”

    连哼都这么可爱。

    禅元还记得恭俭良在地面叫嚣“绝对不会艹”的豪言壮语,此时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得怜爱又纵容起来。

    不遵守承诺、说话不算数、随心所欲,恭俭良连对自己的惩罚都坚持不下去,实在是……

    太棒了吧。

    不闹脾气,不发疯的时候,恭俭良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雄主。

    这么一想,禅元那股驯养和调教的念头死灰复燃。走在廊道中,春风得意到其他军雌忍不住多看两眼。

    “队长。”诺南正迎面走来,大大方方打招呼,“宣布出任务吗?”

    “嗯。”

    修整快两个月了,也该继续去地面执行任务了。禅元没有持续关注地面基地的事情,也不关心那几个被自己救回来的军雌怎么样,他现在是有任务就做,没任务就混,每天最大的困惑无非是恭俭良有没有发疯,扑棱要怎么教育。

    二十年,混一混,摆一摆,校级有点远,尉级的退休金也很不错啊。

    禅元觉得现在很好,生活和工作十分平衡。

    “听说上次任务,你带了雄虫下去?”诺南好奇追问道:“恭俭良阁下是……军雄?”

    “他不是。”禅元想起房间里赖床的雄虫,笑意满满,“他就是普通雄虫。”

    “队长很满足啊。”

    一脸餍足的表情。

    “诺南。我今天心情很好。”禅元带着笑意看过来,“你也不想自己的心情变差吧。”

    “……好吧。”诺南举手投降,他说话算数,真就不掺和这对夫夫的生活中,后退两步道:“我不问。不问哈。”

    “走吧。看任务。”禅元召集人手,有条不紊地确认和分配任务环节,中途给恭俭良送了一次饭,揪住满星舰乱跑的扑棱,继续回去处理地面执行准备工作。

    他们依旧是先锋小队,是冲在最前面的一支敢死队。

    出发日那天,很快就来了。禅元已经不用担心扑棱的去处了,和年幼崽崽叮嘱了一会儿事情,他就专心帮恭俭良收拾东西,再把赖床的雄虫捞起来,仔细收拾一遍,囫囵塞到出发的航空器上。

    “……队长。他真的要去吗?”甲列心有余悸,看见恭俭良小腿骨隐约作痛,“虽然说带上雄虫……是很吸引火力。”

    但恭俭良这个诱饵,可以直接化身敌我不分的火力,一举歼灭所有人啊!

    禅元也知道这个事情。这次任务他本也不想带恭俭良出来,奈何上级命令直接要求“恭俭良必须跟随队伍”。指挥部整理的作战环节里,恭俭良直接担任十分重要的“诱饵”角色。

    禅元安抚自己的队友,苦笑道:“到时候你们也别管我,保证自己安全最重要。”

    伊泊还想再说几句,有婚姻生活的甲列却看出来什么,摇摇头没让对方说出来。

    两个月也没在星舰上听到恭俭良发疯打人的消息。

    说不定,对方改邪归正了?

    诺南瞥一眼面色红润的雄虫,再看看精神气十足的雌虫,酸得冒泡。若非他已经和禅元发过誓,不在插入他们夫夫的情感生活中,他多半是要进入其中,也变成他们两个人的样子。

    “哎。”诺南叹口气,朝着单身狗那边走。

    “地面还有多久?”

    “快了。”终于有机会驾驶航空器的伊泊十分兴奋,得到队长的允许,陆地后,他可以找机会将航空器改装成地面炮塔。雌虫的眼睛已经上下打转,看看哪里可以魔改,哪里可以充分利用。面对诺南的问题,他更是急促,说道:“这次没有那道白光,我们距离顺利落地还有五分钟。”

    话音刚落,航空器猛烈颤抖。

    强烈的气流从下至上擦过机舱,伴随着轰鸣声和闪烁的红光,所有人猛地跌倒,撞在一侧的墙壁上。

    禅元和恭俭良也不例外,雄虫飞快抓住固定的把柄,禅元稍微慢一些,侧身撞在储物箱上,发出闷响。

    他暗自骂了一声,正要爬起来去看显示器,下腹却有一股热流无法遏制地流淌下来。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禅元。”恭俭良感受到什么,看过来,“有人在骂我。”

    他的目光直勾勾看着禅元的下半身,脱去裤子后,一个抽象花纹的虫蛋带着湿热的黏液暴露在空气中,被禅元用颤抖的手捧起来。

    禅元失语了。

    他想起自己荒唐的夜生活,和恭俭良的幻听。

    “我……雄……啊不是,这。”

    他做了什么?他居然怀了?他还在执行任务,现在可以返回吗?

    “队长。”伊泊冒头喊道:“发动机被击穿了。我们要强制降落了。”

    很好。

    回不去了。

    禅元看着手中的蛋,再看看面前的雄虫,迫切想要听听崽他雄父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雄主……”

    “禅元。”恭俭良正襟危坐,指着虫蛋强调道:“他居然学我说,贱狗。”

    作者有话说:

    老二:让我听听雄父雌父在说什么……嗯?学一下!

    《论胎教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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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9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降落地面+给老二做育儿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恭俭良自认为学会孵蛋了。

    在他的经验里, 幼崽应该是软软的、香香的,就算自己发脾气那也是“么么”“贴贴”“亲亲”,难过到极致也不过是幼崽呜咽两声, 可怜兮兮在精神力里发出抽噎声。

    而不是现在这个。

    骂骂咧咧, 脏话一堆, 仔细一听都是床上那堆不堪入目、有辱市容的内容, 伸出精神触角碰一碰,和点燃引线一样, 噼里啪啦炸成冲天炮。

    噫~恭俭良嫌弃地想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爱的小崽崽呢?

    还是扑棱好。

    他后退一步, 完全不管老二的脏话全部出自床上, 也不管自己将近一个月半的时间把老二的表态全部当成幻听, 更不会管他和禅元出发前每天固定来一发会给幼崽带来什么不良后果……

    “都是禅元你的错!”这个锅已经很成熟了, 恭俭良想也不想,直接扣在禅元脑袋上,指责道:“身为雌虫,你居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禅元张张口, 半天说不出话来。

    饶是他这种床上身经百战狡猾无比的狗东西,面对一个第二个虫蛋, 都有种被天降陨石砸中胸口的懵逼感。

    怎么就怀上了呢?禅元掐指一算,逆推两个月,发现就是出任务在雪地车上胡来那次。

    至于是哪一次?那可就太难追究了,禅元估摸从浴室到走廊,从走廊到厨房,从厨房到床上, 说不准那一刻就中招了。

    “我也想不到啊。”禅元叫苦连天, 抱着虫蛋, 在跌宕起伏的航空器坠落中给虫蛋擦干抹净, 踹在口袋里,“我、我。啧。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过错吗?”

    谁能想到他在快死的时候,迎接新生命?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雄虫更敏感,早早感觉到虫蛋的存在,提醒雌虫吗?

    恭俭良气呼呼说道:“又不是我怀。”

    双方不欢而散,十分默契闭口不谈彼此在孕期对腹部一顿暴揍、各种奇怪paly以及腹部写字等羞耻行为。

    没关系。

    老二还小,老二什么都不知道,老二……恭俭良瞪了一眼在自己脑海里叽里呱啦疯狂输出的虫蛋老二,想也不想,伸出精神触角对着虫蛋先“呼”一顿,小声用精神力教育:“不许骂人。”

    虫蛋顿了一下,骂得更加大声了。

    恭俭良板着脸,在“好想弄死他”和“我这一巴掌下去他会不会死”之间徘徊。

    可恶。想扑棱了。

    为什么老二是这种性格,小虫崽不应该是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娇娇嫩嫩喊自己“雄雄”吗?

    恭俭良想不明白。

    没关系。

    虫蛋比他想得明白多了。身为一个早早有自我意识的虫蛋,他每天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晚上出去看看哥哥的精神力,混入哥哥的梦里打架,打输了白天和雄父告状,一顿嘴臭输出。

    刚开始,雄父不理他。

    没关系。虫蛋是个锲而不舍,坚持输出,勇敢蹦跶的好孩子。他每天坚持找哥哥打架,坚持在雄父耳边逼逼叨叨,坚持到后面得到了雄父雌父生命和谐大美好,坚持到被撞一下滑溜出来,都没有人理他。

    没关系。虫蛋觉得是自己说话说不清楚,他悬梁刺股兢兢业业,耳听八方积极学习各种雌父雄父语言艺术,力求在两个月后给雄父雌父送上美好祝福。

    现在,开口就是“贱狗”。

    恭俭良满脑子一会儿是“贱狗”,一会儿是“老东西”“狗东西”,再一会儿变成了崽言崽语的“变态”“坏蛋”。

    成年雄虫听着幼崽复习自己的床上用语,面无表情地踩了禅元一脚。

    正在给幼崽紧急找保暖设备的禅元,倒吸一口凉气。

    他手里拿着保温食盒,里面是一大块绒布碎屑,旁边还有备用军装简单改成的育儿袋。袋子里装着保暖用的电路板、能源块和简易照明灯。

    诺南凑过去看一眼,第一反应是禅元要做煎蛋。

    “你干嘛啊。”

    “保暖啊。”禅元也不顾不上和恭俭良斗嘴,精力上来全部使唤诺南去了,“去找找小块的防护手套。应该还有分装备用款。我要先把蛋装在里面……到地面真得冻死虫蛋了。”

    在虫族最古老的记载中,雄虫需要用身体温暖虫蛋,维持虫蛋的表面温度,继而再用精神力安抚雄虫。这种状态,换到今天极为稀少,禅元压根就不指望恭俭良能这么做。

    他现在对恭俭良的祈求就两个:

    好好孵蛋。别开杀戒。

    扑棱出生不仅有温格尔阁下千里迢迢送孵蛋引导器,还有最好的恒温箱用。到老二这里,军装改的育儿袋,电路板供暖都不能说是区别对待了。

    寒碜!

    虐待!

    被人说出去,禅元能进雄虫协会喝一壶的程度。

    “手套来了。”诺南在摇晃中找出东西,扶着舱门走过来,撑开防护手套。禅元小心翼翼将蛋放进去,看着手套中间鼓鼓的一个椭圆形,心虚又内疚。

    怎么办?

    虫蛋还那么小,根本离不开雄虫的精神孵化。

    “距离地面还有五千米。”甲列转过头大喊道:“抓紧!队长!”他话音未落,航空器舱体燃烧起巨大的火焰,连续的爆炸声从外面传过来,惊心动魄。

    装在手套里的虫蛋受到惊吓,在空中晃荡两下,给禅元一把抓住塞到改装育儿袋里。

    “雄主。”这点摇晃程度禅元体验过一次,他见怪不怪,搀扶到恭俭良身边,小心说道:“等下到地面。你要好好带着育儿袋。知道吗?”

    爆炸声和电子反馈错误的声音接连不断。

    恭俭良一个字都没听到。

    他胡乱点点头,看见禅元欣慰的表情,毫无感觉。脑海里是虫蛋惊慌又带着一点开心的欢呼声音,随后是驾驶座上两个雌虫不断高呼降落数额的声音。

    怎么孵蛋来着?

    应该是把触手伸出来……放上去,揉一揉?嗯?恭俭良顿了一下,在摇晃中陷入痛苦的复习阶段,有揉一揉这个步骤吗?雄父好像说过,太用力会把幼崽弄哭?还是会让他们不舒服……那是搓一搓吗?有点像是搓橡皮泥?

    恭俭良在短暂的失重中沉思。

    算了。

    他想道:能活就行,不要求那么多了。

    老二看着就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好孩子。作为一个好孩子,他一定可以理解雄父各种不正确操作。

    嗯。

    老二可以的。

    他可是在战场上稀里糊涂怀上的超级生命力崽崽!

    恭俭良如此一想,十分大方的原谅了老二嘴臭不断的精神力,对自己的学艺不精半字不提。

    磅——航空器狠狠撞击在地面,所有人握紧身边的物件,三百六十度随着球状航空器翻滚。禅元死死抱住怀中的育儿袋,生怕一时不察虫蛋从大旋转中掉出来。

    吱呀。

    厚厚的雪层碾出一层发烫的蒸汽雪道,航空器滚出去不知多远,缓缓停在原地。航空器凹陷的表壳像戳烂的气泡膜,细细密密的空洞整个瘪下去,靠近通讯和发动机的位置,半数熔成一团,完全报废掉了。

    “我去看看。”禅元犹豫片刻,将育儿袋和虫蛋一并交给恭俭良,叮嘱道:“诺南,你在门口,有情况灵活变动。伊泊、甲列检查物资情况,稍后我们先做个汇总。”

    他是小队里最懂技术的人,航空器发动机和通讯设备的情况,他下去观察最方便。

    只是……

    禅元走到门口,又忍不住看看自己的雄虫和自己的虫蛋。

    “雄主。”

    “嗯?”正在努力把虫蛋掏出来看看花纹的恭俭良,一把盖住育儿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过来,“干嘛。”

    禅元闭上眼,一口气没提上来,耐着性子叮嘱道:“虫蛋很脆弱。外面温度……很低,你千万不要把他拿出来,好吗?”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温柔的语气,说如此常识的事情。

    可面对恭俭良,禅元又不得不把他当做幼崽来教育,让他收一收那些不合时宜的心思,好好做一个合格雄父。

    “育儿袋里我放了低温加热的电路板,外面套了一层隔热布。不会烧起来,但你也不要把虫蛋塞得太里面……手套不要摘掉,这是最保暖的。虫蛋跑起来也会有阻碍……你不要和那么小的虫蛋闹。他不懂事。”

    恭俭良刚开始还有点耐心,后面就走神到育儿袋上,兴致缺缺。

    “你还记得怎么孵化虫蛋吧。不要太凶,他还很小……蛋教的事情,你可以交给我。我们很快做好任务就回去。你不要生气啊。”

    “嗯。”

    “你没有生气吧。”禅元小心翼翼哄着,“这次不能让你随便杀人了。没关系吧。”

    “嗯。”

    恭俭良不明白禅元怎么变得这么啰嗦,诺南、伊泊、甲列都等着他呢,怎么还不走?

    “你真没有不开心吗?心情不好千万不要憋着,实在不行,我们偷袭一个寄生体……”

    “烦死了。”恭俭良踹一脚在禅元屁股上,怒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嘀哩咕噜说那么多,干嘛呀!

    他又不是第一次做雄父,这些东西他难道不会吗?

    恭俭良忽视自己学艺不精的事情,冲禅元恼火,“快点走。做你的事情去。”怀里的虫蛋倒觉得很稀奇,还套在手套里,冒出半个蛋尖尖想要看热闹,被恭俭良一把塞进去。

    “你也是。”雄虫生气,全员都得遭殃。

    他管你是大的小的,是刚出生,还是刚破壳,全都得嘴上两句。

    虫蛋:?

    恭俭良哼哼两声,抱起育儿袋,挥舞精神触角对虫蛋道:“不听话,就打屁股。”

    作者有话说:

    欢迎观看老二命运多舛的蛋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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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0  ☪ 第一百五十章

    ◎恭俭良痛苦孵蛋日常◎

    第一百五十章

    如果给禅元家的老二能够未卜先知, 他绝对会在此时此刻选择被雄父打一顿屁股,而不是在未来经历一大堆狗屁倒腾事情。

    可惜。

    他只是一个蛋。

    没手没脚,单只成年雌虫款式的军用防护手套就能把他从上到下全部兜住的蛋。

    恭俭良见禅元走远了, 还是按捺不住心思, 兴致勃勃掏出虫蛋, 上下打量, 发出感叹,“好丑哦。”

    虫蛋惊醒, 左右摇晃, 看上去像是在疯狂摇头。

    恭俭良持续扎心, 嘀咕道:“有绿色的、红的……怎么和扑棱的虫纹完全不一样?呐。”他轻轻用手指戳着虫蛋, 一口气将抗议的蛋压在掌心动弹不得, “你也是个漂亮崽崽对吧。漂亮崽崽不可以说脏话知道吗?”

    虫蛋哑然。

    他不知道什么是脏话。胎教环节中跟着雄父雌父鹦鹉学舌一大堆,也没见过雄父雌父害臊,自然也不知道是不干不净,张口就回应道:“哼。坏、坏东西!”

    恭俭良冷着脸, 用手指在虫蛋上作势弹一下。

    啪叽。

    虫蛋从恭俭良手心摔倒柔软的育儿袋里,他也不哭, 嗷呜嗷呜大叫起来。嗓子眼冒烟一般的大叫,虫蛋在不大的育儿袋里猪突猛进,宛若一个重机火车头配合退休发动机,在一条维修中的铁道上磕绊行走,“卡呜呜呜卡呜呜呜怕啪叽啪叽。”

    “卡呜呜呜呜啪叽帕克。”

    恭俭良则是躺在铁道上,眼睁睁看着火车头从自己身上碾过去的人。

    他的耳朵全部是幼崽卡车式噪音袭击, 育儿袋荡秋千一样来回蹦跶, 不断又填充的布料和保温材料从育儿袋里抖出来。

    乍眼看过去, 知道的说恭俭良在孵蛋, 不知道的以为他踹了一个手榴弹。

    “卡呜呜呜卡呜呜呜。啪啪的达达呜呜呜呜。”

    “不准吵!”恭俭良呵斥道:“闭嘴。”

    虫蛋冷静一秒,叫得更大声了。他的语言功能伴随恭俭良的音量一并提升,恭俭良叫得越大声,虫蛋骂得越清晰,当禅元满身风霜回来时,父子两已经在精神力世界里骂了整整一个来回。

    “哼。”恭俭良懒得理会虫蛋。

    “哼。”虫蛋有模有样地学。他这么做,不光没有得到恭俭良的赞赏,反而叫雄虫越发恼火起来。

    就在几个雌虫要开会之际,恭俭良一把拽起育儿袋,将这个坏蛋崽崽抓出来,呵斥道:“不准学我!”

    禅元:……

    他痛苦地闭上眼,已经预料到本次任务的鸡飞狗跳。

    “雄主。”

    “你闭嘴。”恭俭良咆哮道:“他还在学我。”

    “……他只是一个蛋啊。”

    恭俭良听着脑海里有模有样,语言能力飙升的“你、你闭最!”浑然忘记禅元在说什么。他摇晃育儿袋,晃得虫蛋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才心满意足停下动作,一把将袋子丢给禅元,蹲在边上生气。

    “他一点都不乖。”恭俭良念起了扑棱,委屈得满地打滚,“小坏蛋。他就是个小坏蛋。”

    禅元下意识捂住育儿袋,不想让虫蛋听见这么伤人的话。

    殊不知,虫蛋听得一清二楚,一点都不伤心,精力满满在恭俭良的精神触角面前鹦鹉学舌,大喊:“晓。坏蛋!他就、就唔是。小坏蛋!

    恭俭良已经盘算要吃什么蛋料理了。

    禅元还在孜孜不倦展现自己的教育理念,劝说雄虫。

    “他还是个蛋。我们可以慢慢教他。”禅元看看身边等着汇总情况的队友,再盯着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雄虫,心中有了决断,“等我开完会,再和你说。”

    就让恭俭良躺地上吧。

    虫蛋……嗯,这个把恭俭良气坏的小家伙也先揣口袋里吧。

    禅元将一大一小都搁置在边上,展开通讯器联络星舰,同时聆听甲列和伊泊的汇报。

    “保暖设备和密封层没有被破坏。室内温度还可以维持36个小时。”甲列懂工程,对这些东西也略有了解,解释道:“36个小时候,温度会以每小时一度的速度下降。”

    如果没有虫蛋,36个小时足够一群人快速清理好现场,赶去执行任务。

    伊泊也展开清单,快速说道:“……发动机损失严重,原定改装航空器的计划只能放弃。距离下一个任务地点还有三百公里,套外骨骼机甲徒步前进是最快的B方案。”

    如果没有虫蛋,确实是最快的。

    禅元捏捏鼻梁,首次有种抱歉的情绪——自从他和恭俭良结婚之后,他的私人生活就频频打乱他设定的计划,生活也好,事业也好,每天都走在滑铁卢的道路上。

    倒是诺南,为自己没有跳入苦海,擦了一把汗。

    他开了脑域,虽不能孵化幼崽,但能隐约感受到幼崽不雅的情绪波动。整个人的表情和恭俭良趋于同步,总忍不住抓抓手,抓抓脸,看着育儿袋想把蛋掏出来暴揍一顿。

    “诺南。”禅元喊他,“你有什么好意见吗?诺南。”

    正在回味漂亮屁股的军雌醒神,讪讪道:“没意见。队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

    动脑子这种行为,他多放在追求新欢上,而非出任务上。

    禅元也管不住诺南,抓紧时间联系上星舰指挥部,汇报坐标,等待指令。恭俭良趴在地上,瞪了半天真没见禅元过来找自己,默默坐起来,半靠在椅子上,用精神触角悄悄碰碰虫蛋,果不其然得到幼崽一句“哇咔咔”系列嘴臭发言。

    恭俭良:……

    禅元总说是他们胎教没做好,给幼崽带来了不良口癖。可他怎么看,都觉得那么小的虫蛋,在这个年纪就不该有这么强大的口语模仿能力!

    该不会是被寄生了吧。

    恭俭良内心产生这样不负责的猜测,同时用精神触角轻轻拍拍虫蛋的软肉,威胁性地呲牙咧嘴,和幼崽进行新一波的父慈子孝。

    诺南最开始还能听禅元和星舰指挥部对接,后面精神力全部转移到围观雄虫打架上面。他开脑域还算成功,再加上这对父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精神力,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看待禅元的眼神也从垂涎、怜悯,进化到了偷笑。

    哇。虫蛋被打屁股了。

    哇。恭俭良居然会被崽说成贱狗。

    嗯?贱狗是禅元吗?他们两个玩得好花哦。

    诺南啧吧啧吧嘴,有点馋爆米花了。

    市面上相亲相爱的家庭剧,哪里有恭俭良这一家子有乐子啊。他要看,他要看。

    “诺南。”禅元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军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抓起来,面对队长毫无人情的臭脸,“刚刚我说了什么?”

    半句话都不听的诺南:……

    他脑海里还回荡着虫蛋奶里奶气,歇斯底里的“狗——东——西”,看待禅元的目光都不一样了,“额。任务进度?……等等队长,队长。指挥部消息,指挥部消息。”

    禅元看着闪烁的信息灯面子上,放过摸鱼人一回。

    他接通,提姆的指令便到达地面。

    “游牧舰队第三星舰禅元小队。指挥部已经帮你们对接了最近的第十星舰营地……这次行动是集体行动,请在保证任务和安全的前提下,积极与集体合作……”

    提姆的声音字正腔圆,毫无情绪。

    美中不足的是背景音里,总有一个崽崽的声音嗷嗷的叫着“我看看嘛。”“提么。提么。”“雌雌雄雄。”

    禅元看看育儿袋里尝试羚羊跳的老二,一把捂住恭俭良要告状的嘴,冷静克制回复,“收到。”

    接着,关掉通讯。

    恭俭良猛地挣扎起来,咬在禅元的手指上,含糊怒骂,“你干嘛!”他被老二伤透了心,现在急需扑棱的撒娇爱爱回血!禅元在干嘛!他在干嘛!

    “在执行任务。”禅元翻箱倒柜找出消毒剂,一边喷在手指上,一边麻烦甲列找出针和线。他把冒出头的虫蛋压回到育儿袋里,毫不客气针线游走,一口气把豁开的口子缝上,缝上再缝上。

    老二努力挣扎,小小一丁点大的蛋怎么挡得住雌父的大力,只能怨气满满被困在育儿袋里,对雄父的精神造成新一环节的污染。

    “呜呜呜嗷呜呜呜。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坏。坏。坏狗狗。”

    恭俭良敲敲脑袋,不明白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好吵。

    怎么会这么吵。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吵的小孩?!

    老二精力好像用不完一样,抱住恭俭良的精神触角不松手,亲亲摸摸,蹭得恭俭良感觉那一块都秃楞皮了,迅速再接再厉再创污染。

    “贱贱狗狗。呜呜呜呜,喔喔喔呜呜呜啪啪啪叽里呱叽里呱。不可以,不可以。太多了太多了。呜呜呜雄主雄雄,猪猪猪猪。”

    恭俭良拒绝禅元把这个污染源套在自己脖子上。

    “不行。”禅元态度坚决,解释道:“雄主。虫蛋失去精神力孵化,是会死掉的。”

    “哦。”关我屁事。

    “你想一想扑棱。蛋里会有一个和扑棱一样可爱的幼崽。超级可爱~会叫你雄雄的可爱崽崽!”

    “哦。”有点心动。

    “每一个幼崽都是善良的。”禅元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份,一份照顾雄虫和幼崽,一份滚出去执行任务,“老二只是走了一些弯路……我们还有十个月的时间……这次任务争取在一周时间做完,回去我们就安安静静孵蛋。好吗?”

    “哦。”再信你一次鬼话好了。

    恭俭良兴致缺缺,脑海里的小噪音机已经更新频次,生机勃勃模拟不知道那一次的啪啪节奏,兼并脏话学习。

    “唔唔唔 瓦力挖机。雄雄猪猪猪猪组。呜难啊难。贱狗!贱狗!雄雄猪猪猪猪。瓦力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幼崽含糊不清,语气带着兴奋,像是和雄父炫耀自己多会说话,多么聪明,多么天赋异禀。说到兴奋时,他不仅嘴巴上用力气,手脚也在恭俭良的精神世界乱蹦跶,蠕动、猪突猛进、一跃而起,原地当电钻,以及用力扑到恭俭良的精神触角上,咬两口。

    恭俭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禅元把育儿袋套在自己身上。

    没办法。

    恭俭良看着逼逼叨叨输出累了,自动找补给嘬嘬亲亲的小比崽子,努力催眠自己的杀心:

    看,这个崽至少他……他会自己孵化自己不是吗?

    “你最好和你雌父说的一样。”恭俭良嘀咕道:“不像你哥,你就死定了!死定了!知道吗?!”

    “唔。”

    虫蛋发出呓语,想起自己的哥哥,不以为然地瘪瘪嘴。

    恭俭良感受到了,用精神触角揍他小屁股,咆哮道:“我会把你做成煎蛋、水煮蛋、小蛋糕!听到了吗?”

    “唔。”虫蛋不以为然,不过看在雄父的面子上,他啊啊两声学着雌父的样子敷衍过去了。

    雌父都这么敷衍雄父啦。

    他一个小崽崽,肯定没有问题啦。

    作者有话说:

    老二:两个月,我学到了好多本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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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1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漂亮笨蛋,本色出演◎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次遇见的雪地车隶属于Q106基地。”禅元将资料重新说一遍, 主要是介绍给诺南听,“Q106雪地车原定计划前往寄生体Q107基地购买雄虫。车上所有寄生体清算完毕后,由第三星舰和第五星舰共同接手, 推算出Q107基地位置, 计划营救雄虫, 攻破基地。”

    然而, 军雌们在预定时间到达基地外,却没有办法进入其中, 被基地防护罩和基地武器拦截在外, 眼睁睁看着偌大的基地抽出地基, 破碎冰层, 漂流远去。

    第五星舰地面指挥官当场破功, 险些摔通讯器泄愤。

    “我知道。”诺南是临时调过来的,却很喜欢找长腿大胸军雌们聊八卦。一天到晚,除了教扑棱一些蛾族常识外,花着军功到处搭讪, 离开前又一次成功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同时收获了一箩筐的小道消息。

    他没个样子, 懒洋洋坐着说道:“第五星舰说,Q106雪地车主要是他们的功劳……哈哈,听说两个舰长都快撕起来了。最后还是舰队内部决定,功劳以你们为主,雄虫——”

    诺南说道这里,声音小下来, 和禅元嘀咕道:“他们说要给雄虫下士身份, 是真的吗?”

    禅元对此没有感觉。

    他清楚恭俭良的性格, 升到上士就是极限。若想要成为军官阶层, 升入“尉”级,还有一系列心理测试、脑域测试、文化专业测试和道德评估。这些对普通雌虫来说,纯属于走过场的测试,到恭俭良这边便是最难过的一关。

    “没那么快。”禅元把话题撤回来,继续说任务,“根据与Q107基地的短暂接触,他们已经分尸了一位雄虫……从残留在冰层上的dna看,这位雄虫已经超过200岁,步入老年阶段。舰队指挥部卫星监测,Q107基地还藏匿不少雄虫……其余地方俘获的寄生体口中,也能得到‘Q107基地出售雄虫’的消息。”

    禅元划上重点,声音抬高一些,“按照原定计划,恭俭良是最重要的诱饵。”

    让雄虫引来Q107基地的人,其余人静候其变,寻找突破Q107基地防护罩的机会,给大部队撕开一条裂缝。

    很简单。

    也很难。

    原本舰队里还有大把军雌不同意让恭俭良涉险,直言“你们不要雄虫就送到我们星舰上”,传闻还有人对第三星舰舰长阿奇诺出言不逊,羞辱他大雌子主义风范全无。

    舰长阿奇诺当场把Q106雪地车屠杀影像甩在那人脸上,大获全胜。

    他和禅元做思想工作时,还得意洋洋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翻来覆去说“能够单杀寄生体的雄虫看看还有谁!还有谁!”和“我倒想看看除了禅元你,还有谁能压住恭俭良?还有谁!”。

    又是一个被恭俭良逼疯的雌虫。

    禅元感觉人的底线就是被一步一步拉低的。他观察恭俭良的精神状态,谨慎考虑恭俭良恶疾复发又想打人的概率,以及任务的难易程度、自己的前程,最终决定冒死接下这个任务。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

    想要更大一点的权利,想要更多管束雄虫的空间和道具,想要更自私地霸占恭俭良,约束恭俭良。

    在远征军这个小社会中,这些私欲都要用军功兑换物品来实现。

    他很清楚,这次任务成功,自己可以一跃升为上士,距离军官阶层更近一步。

    只是虫蛋……

    禅元忧心忡忡,扭头去看。恭俭良正抱着袋子上下摇晃,大有调酒师的气派。他摇就算了,还时不时侧过头贴在凸起那一块听,稍有不慎就被蹦跶出来的虫蛋踩在脸上,整个人在爆炸边缘来回蹦跶。

    禅元挪得再近一些,雄虫正杀气十足的念菜名,“小蛋羹、小蛋崽、小蛋炒饭、小西红柿蛋汤、小酒酿蛋……不准吵!不准学我!再学我就把你吃掉,吃掉!知道吗?吃掉!”

    明明就是普通的菜名,前面非要加一个小字,好像特地代指虫蛋一样。

    恭俭良自认为这样可以威慑住手里这个无法无天的嘴臭虫蛋,可他小瞧了这孩子。不一会儿,恭俭良念个两三遍,虫蛋就有模有样威胁回去,“小蛋羹更、小蛋!崽崽!小……蛋炒。饭!小……吃吃吃吃掉!嗷呜呜吃吃吃。猪猪猪猪。”

    恭俭良神经衰弱了。

    他想要把虫蛋丢掉,可想起禅元的话,再想想第一个成功案例,想想出发前扑棱恋恋不舍的哭包脸蛋,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好像丢掉哦。

    为什么这么吵?

    扑棱不是很安静的孩子吗?在蛋里也只会“么么”“啵啵”,叫唤最多的字眼也就是“嗳嗳”。

    恭俭良闭目养神,想不明白。

    他终于理解课堂上老师说雄虫孵蛋是一件辛苦的事情:遇上这种精力过剩的幼崽,确实很辛苦。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恭俭良把虫蛋丢在一边,等待对方睡觉。他第一次主动询问任务进度,无奈又迫不及待,“我想杀人,想一口气杀三个。”

    “你还记得自己的设定吗?”

    “不要。”

    禅元揉捏鼻梁,提醒雄虫,“任务期间,你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拿,生活不能自理的病弱雄虫。”

    知道什么叫病弱吗?学学你雄父温格尔!多咳嗽,脸色苍白一点,娇娇弱弱靠在什么地方,眼睛温柔一点!

    禅元点提一圈,期待地看着恭俭良。

    雄虫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整个人坐在地上,吧唧将脑袋磕在舱壁上——因力气用得太大,重重砸上去,他脑门上很快出现一块红肿,连带着眼睛也起了一层雾气。

    恭俭良疼得嗷呜蜷缩在一起,“好痛。”

    禅元从捏鼻梁变成拍额头,一只手还要把不安分的虫蛋抓回来,痛苦道:“你不是学表演的吗?

    拿出你的功底来啊。”

    不要本色出演漂亮笨蛋啊!

    “呜。”恭俭良捂着磕到的脑门,懒得理会禅元。

    索性,除了恭俭良这个诱饵,小队其他成员都再次确认自己的任务,提前做好了准备,等待指挥部所说的地面营地赶来。

    闲暇时间,一群雌虫围着看雄虫和一颗虫蛋吵架。

    他们一致觉得禅元家的老二是一枚英勇无畏的蛋。

    24小时中,刨除14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余下所有时间,都在锲而不舍挤到雄父面前,原地起跳随机攻击雄父的小腿、大腿、腹部、胸口、手臂和脸,在一顿蛋壳呼唤之后,亲切用噪音污染雄父的精神世界,达成身心的双重伤害,再抱着雄父的精神触角一顿亲亲蹭蹭贴贴,积极自救孵化自己。

    很主动。

    很有计划。

    很……欠打。

    恭俭良呆了一天就受不了,他觉得老二是自己上辈子的怨债,一想到还要和这个蛋在一起十个月,恭俭良撕心裂肺到要把禅元暴打一顿。

    “都怪你。”

    禅元承受孽力,一边和营地对接,一边敷衍道:“嗯。对。”

    “都怪你。生出这个家伙!”

    禅元敲定细节,带着一个雄虫挂件,一个虫蛋挂件,面不改色对本次任务的合作方兼大部队接头人问好,“好久不见。卡米尔。”

    游牧舰队第十星舰,蝶族上士卡米尔。

    之前他们在地面碰过,恭俭良手起刀落差点砍掉对方半个耳朵。哪怕现在对方耳朵养好了,禅元也一眼认出对方,准确报出对方的名字上前打招呼,“看到是你,我就放心了。”

    “哈哈。我听说雄虫也要来这次任务,想着提前和你碰个面。”军雌卡米尔瞧一眼恭俭良,便不管对方,与禅元继续聊,“时间紧,你们先转移到我们的营地车上,接入我们的卫星信号。”

    恭俭良则根本没有认出对方。

    他脑海里都是老二叽里呱啦吃力帕拉的牙牙学语,痛苦到面目扭曲,咬禅元的脖颈肉泄愤,“禅元!”

    “嗯。”禅元咬着牙忍耐,也不说废话,专心任务。他对表情逐渐震惊的军雌卡米尔道:“刚刚说到哪里了?”

    “啊。这。”军雌卡米尔结结巴巴,道:“说到了我们观测到的Q107基地状况……从各个星舰获取的信息来看,Q107基地目前有五位成年雄虫。是整个星球拥有雄虫数量最多的基地,他们在地下还有一个完整的孵蛋流水线……Q106雪地车携带的物资数量,远超寄生体市场中雄虫尸体的价位……”

    恭俭良继续在咬。

    他也没有咬出血来,就像是牙齿痒痒,要用禅元的肉磨牙一般,吸了一会儿觉得没兴趣又吐出来,呸呸两口。

    他的关注点在“孵蛋流水线”上,临时起意道:“我能把蛋给寄生体孵吗?”

    禅元一把将他从身上薅下来,要不是还有外人,现在就要按着雄虫打屁股!

    听听这话,这叫什么话啊。

    老二有这么难缠吗?

    “干嘛。”恭俭良气愤挣扎出来,敲打禅元的脑袋,一溜烟跑出去,“我就说说,你干嘛。”

    虫蛋还被缝在袋子里,不过这不妨碍他上跳下窜,到外面一天比得上同龄蛋一个月的运动量。

    “你不准过来!”恭俭良对禅元生气,还对虫蛋生气,“不准学我说话,听到没!不准学!不准学!”

    禅元闭上眼,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继续说任务吧。”他催促道:“恭俭良装不了柔弱雄虫……寄生体应该也不喜欢病弱雄虫。”

    “是的。Q106雪地车本来计划争取一个患病雄虫。”军雌卡米尔介绍道:“他们还挺在意雄虫的健康问题。活得长,精神力高在他们眼中比什么都重要。”

    不断的抽血、不断地攉取□□,雄虫只要活着对寄生体们来说,总有待开发的价值。

    “不用病弱还挺难解释,为什么有雄虫无端出现在基地附近。”卡米尔拿出第十星舰指挥部撰写好的设定,递过去,“按照我们指挥部的推测,使用病弱人设成功率高达60%。”

    “给他换成漂亮笨蛋人设吧。”禅元翻完资料,无力说道:“笨蛋迷路,快捷又简单,还不容易被戳破。”

    毕竟是本色出演。

    作者有话说:

    本色出演=进去就开乱杀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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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2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恭俭良的怒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本次突破基地防线任务, 全程围绕雄虫恭俭良及禅元小队打造……医疗组迷药准备好了吗?”

    “药物已经分发到他们手中了。”

    “好的。”军雌卡米尔拿起通讯器,严肃道,“【大漂亮】已经准备好了。重复一遍, 【大漂亮】已经准备好。”他眼睛瞄向隔壁正有序登上地面机甲的五人组, 低声说道:“【雌君】正在给【大漂亮】整理仪容。”

    【雌君】代指禅元。

    甲列、伊泊、诺南则是【雌侍一号】【雌侍二号】【雌侍三号】。

    “我不要这个。”而余下的【大漂亮】, 毫无疑问就是恭俭良。他正努力把缠着自己的虫蛋撇下, 塞到禅元的包裹里,“我不要, 好吵。”

    “吵也必须带着。”禅元板着脸, 轻叱道:“虫蛋还小, 离不开你。”

    他话很不客气, 手上动作却十分温柔, 又是捏着雄虫冰凉的手摩擦取暖,又是将其塞到自己的脖颈处暖和。恭俭良再有脾气也耐不住禅元一顿哄,瘪瘪嘴,戳一戳育儿袋里的虫蛋不开心极了。

    “我要杀人。”

    “……别杀自己人。”

    “诺南也不可以吗?”恭俭良郁郁寡欢, 为自己争取下福利,“他可是变态哎。”

    “没必要为这种变态葬送自己的前程。”禅元又哈哈气, 可算感觉雄虫的手指有了温度,压低声音给雄虫透个底,说道:“这次任务结束。你说不定能升为‘下士’军衔。”

    恭俭良果然眼睛一亮,精神十足,“我也有军功吗?”

    “嗯。”禅元捏捏他的手,再帮忙穿好手套, 将脚边的黑巷子打开, 解释道:“军功用处很多。你想要转职去警界, 就得达到一定的军功数值……远征军里, 军功也能兑换一些好东西。”

    他手中两道白光,晃得恭俭良眼睛疼,定下神来,禅元已经将那两把刀收入连体刀鞘中,绑在恭俭良的腰上。

    “啊。”恭俭良还想再看看,又耐不住禅元的盯梢,摸摸漆黑的刀鞘,不安分道:“新的刀!”

    “嗯。”

    “禅元。”恭俭良愣呆呆看着眼前的军雌,问道:“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他哥哥都做不到,被人砍之后赶着给对方送凶器。

    嗯~可这人是禅元哎。是超级喜欢被虐待,还有点不雅xp的禅元。恭俭良陷入思考,总觉得腰上两个刀鞘是准备嘎自己腰子的。

    禅元会这么好心吗?

    恭俭良摇摇头,反而更揣测禅元的性.癖进化到什么程度?能力是不是又变强了?以及禅元送刀不会想什么坏心思吧。

    但不得不说,禅元送双刀,简直送到恭俭良的心坎上。他的武器用一次丢一次,从来没有好好收拾,要不是禅元定期补给,恭俭良上场杀人第一次回合就找找什么东西顺手,有枕头用枕头,有被子用被子,实在不行拳头大长腿都用上。

    “哼。你早点爱上我就好了嘛。”恭俭良又摸摸刀鞘,忍不住将双刀拔出一小段,专程听松手后,刀自动回鞘的响声。他嘀咕道:“不过这很正常……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这么符合自己变态涩涩的雄虫了。”

    禅元对恭俭良好,那都是应该的!

    恭俭良打心底这么认为,嘴唇因为说话不断氤氲出雾气,染成浅浅的嫩粉色,连带着耳朵看上去脆了几分,殷红起来。

    禅元多瞧几眼,愈发觉得这幅漂亮皮囊是用脑子换过来的。

    真是值了。

    他敷衍道:“是啊。我早就爱上雄主了。雄主现在才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了。”恭俭良不甘示弱,急忙表示道:“也就。好吧。但是你也没有那么爱。不过一把双刀,不要想收买我。这个拿走。”

    他点了点怀中的虫蛋,嫌弃又无奈,见禅元毫无动作,疑心大起,“你不会是为了虫蛋,才给我双刀吧?你是不是又想骗我!禅元~”

    禅元抱起雄虫,走进近地机甲,把人囫囵塞到座位上,做好收尾工作,小队五人按照预定的路线往前走。

    “营地探测到附近有一条寄生体经常出没的路线。我们就在这条路上潜伏,对方有拖车,从行为勘察来看,他们和Q106雪地车一样,是来Q107基地做生意。我们这种成年雌虫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可交换物资。诺南。”禅元再次重申任务,他很仔细很小心,把除了恭俭良之外的不确定因素全部剔除后,还在不厌其烦确认细节,“你的脑域保护甲列和伊泊。我们小队要一个不少的回来。”

    “收到。”诺南也收起玩闹的表情,认真道:“队长,你不需要脑域保护吗?”

    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打开脑域的雌虫,诺南很确幸自己的能力足以帮上忙,他自告奋勇,禅元一口回绝。

    “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测试想要做一下。”

    禅元摸着自己的大脑,眼神晦涩。

    诺南不强求,也不说话,和甲列、伊泊稍稍沟通后,三人将最后一块保险上了,齐刷刷按照计划执行。

    禅元则将医疗组准备好的迷药倒在水壶中,摇匀后递给恭俭良。

    “雄主。”他关心的样子,说道:“要不要喝点热水?”

    “嗯。”恭俭良正和虫蛋闹得欢,父子两打得有来无回,多数是雄虫的精神触角按着幼崽小屁股揍。“我们还有多久到?”

    他喝下水,不觉得恍惚。

    禅元眼疾手快从袖口中伸出一截针管,高强度的麻醉药打入雄虫脖颈,“很快。”他按压住恭俭良的四肢,整个人靠重量和奇袭掰回一局,“雄主,睡一觉就到了。”

    *

    再次醒过来。

    恭俭良就在一辆车上。

    他先是打哈欠,迷迷瞪瞪将身上的软被掀开,脑海里回荡着虫蛋淅沥啪啦咔擦的碎碎念,摸摸脖颈上的针孔,青筋暴起。

    禅元。

    禅元!

    什么爱情?什么双刀?!果然就是为了刺激吧。恭俭良活动关节,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肩膀传出,他自知是睡得不太好,表情也狰狞许多,“禅元~”

    他要把这个坏蛋压在床上,绑起来,用鞭子先打一百遍,再吊起来剥皮,在皮上写字,展开给所有军雌看!同时还要操他!恭俭良在内心将一套流程具象化,毫不掩饰自己对禅元杀心,连带着虫蛋也围观了一遍处刑预想,发出“哇塞”的惊呼声。

    “喂。”驾驶座上传来声音,“雄虫醒了。”

    “天啊。尊贵的雄虫阁下,我们马上就到——”

    他的话还没有落下,车窗泼上鲜血,头颅因惯性向前跌倒,无处可去地弹回来,登登两下掉落在育儿袋边上,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一并流淌出来。虫蛋兴奋又好奇地弹出去几步,将育儿袋弄得脏兮兮,又弹回来。

    “哇呜。”他在精神世界里发出惊讶又可爱的呼喊。

    恭俭良收起刀落,感觉找到了安静的秘诀,把另外一个寄生体剁下来,一并放在虫蛋面前,拍拍他道:“开心了?”

    虫蛋:“嗯嗯。”

    恭俭良笑起来,“等会,看见雌父的脑袋,也要这么开心哦。”

    禅元这个狗东西,居然敢偷袭!?

    恭俭良抚摸自己脖颈上的针眼,伴随着那些飞溅的血沫,笑容愈发灿烂。车窗外似乎有人靠近,那些厚重的血一点一点往下掉落,露出破开的水痕,模模糊糊透出人影。

    “雄虫。”

    恭俭良听到有人这么喊。

    “雄虫。天啊,是雄虫!”

    好吵。

    他笑容一点一点收敛。

    嘴角是平的,眼神是平的,眉毛也是平的。除了眼尾发尾的粉红,恭俭良就像是从一张白纸上拓出来般,浑然雪白。

    干净到没有情绪。

    他一把抓住育儿袋,将沾得血淋淋的虫蛋拖出来,挂在肩上,抬脚踹开车门,双刀直剁!

    一双人的胳膊掉在地上。恭俭良毫无波澜,反手一刀,砍去对方的脑袋,快速前进。他的速度很快,哪怕雄虫的气味已经蔓延到街道上,无数人正在向此处看过来,恭俭良的表情也没有变过。

    他是平整的,纯白的。

    “雄虫。天啊。是雄虫!”

    “快!抓住他。抓住他。”

    恭俭良学习能力不强,因此多年来,他擅长在一招上打磨许久。在他心里,一年多来,对禅元的戏弄真是一种猫捉老鼠的爱好。

    刺啦——

    至少。

    鲜血飙飞。恭俭良一脚踹开面前的尸体,对准后来者又是一刀,他准确而快速,不会因为面前寄生体的任何表态而动摇。在他的世界里,除了鲜血涌动和雪花飘落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快。快去找救援——救援。这里这里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过来!”

    恭俭良抬起刀。

    雪地上飙出一道红痕,他快速跳跃,从雌父身上遗传的极优身体素质,让他直接忽视昏厥后的反应时间,一跃到民房二楼,单手攀附砖石半指宽的缝隙,刀刃破开窗户,钻进去。

    “你是……雄虫?”

    恭俭良撕开窗帘,扑在面前两个寄生体身上,刀口对准人形一顿乱砍。随着最开始还有些痛苦的挣扎,血渗透窗帘,腌入地板上。

    门外,急速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恭俭良环顾四周,口干舌燥,只能将花瓶里的花丢掉,半抿里面的水去去燥热。

    “唔。哇!”虫蛋发出惊喜的叫声,“雄雄猪猪猪猪好好棒!超叽叽叽叽棒!”

    他一点也不害怕。

    反而适应良好。

    恭俭良半点也不领情,将花瓶对准另一面窗户一丢,踩着破碎玻璃,几步跳跃到另一栋民屋上,“闭嘴。”

    “不。不要!”

    恭俭良抽出双刀,屹立在风雪中,“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缝到你雌父的肚子里。”

    他一刀砍死从屋顶上来的寄生体冷声道:“把你们两个,做成子母炖蛋。”

    作者有话说:

    恭俭良,日常用菜谱威胁小孩。

    老二:今天也是趣味丰富的蛋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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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3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恭俭良的育儿方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二一点都不害怕。

    他窝在育儿袋中, 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左右摇晃两下, 对恭俭良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 发出幼崽啧嘴巴才有的可爱啵啵声。

    “不要和我耍这种小花招。”恭俭良严厉拒绝。明明他和老二相处不到三天, 雄虫却依然从他狡猾的行为上看出端倪, “我说到做到,懂了吗?”

    “唔。”老二呓语, 老二装傻, 老二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乖乖躺在育儿袋里呼呼大睡。

    他一点都不害怕雄父。

    毕竟一个多月围观雄父雌父恩爱啪啪日常, 早早令虫蛋意识到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宰。雄父算什么?他早就意识到雄父一点都不靠谱, 都无师自通学会抱着精神触角嘬嘬了。

    虫蛋在内心世界沾沾自喜,一时大意被恭俭良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揪住小屁股嗷嗷揍两下。

    “真是欠揍。”恭俭良一刀砍断寄生体的手指,精神触角肆意张狂, 在基地里抽搐般乱飞。寄生体们只要抬抬头,就能看见天空中那抹浓郁的黑红色。

    他们欣喜若狂。

    他们狂奔前去。

    然后抱头鼠窜。

    恭俭良一边砍人解决这些被自己吸引过来的小兵, 一边烦躁地打老二的屁股。他现在也不管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按照家里排名喊总不会错,“你是不是以为雄父是个笨蛋。”

    “唔。”虫蛋被雄父的精神触角按住,一下又一下挨揍,呜呜呀呀叫起来,“没。呜呜~哇呜呜呜, 呜呜呜呜贱狗狗次次次。”

    他喊得再大声也没有用。禅元这个没开脑域的废物根本听不到。

    恭俭良挠挠头, 反手将后面偷袭者穿透, 刀尖挑着人丢出去, 横扫三四个意图抓住自己的寄生体,快步在房屋上跳跃,嘀咕道:“不准哭。世界上哪里有你这样的小崽崽!”

    “哼。”老二把恭俭良的娇气学了六成,哭腔里还带着倔强,显然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雄父就是笨蛋。

    就是!

    恭俭良手起刀落将面前的拦路虎一刀两断,精神世界里触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却依旧打得幼崽哭腔不断,怨气四起。

    “不准说脏话。”恭俭良教育道:“再发现你说脏话,我就把你做成……蛋炒饭。你知道什么是蛋炒饭吗?”

    虫蛋嗷嗷两下,满身不开心。

    他那股抱怨雄父雌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愤懑,完完整整传递到恭俭良面前,激得雄虫手紧了紧,眼神里带着凶光,一脚踹开下水道井盖上,将意图从地下偷袭的寄生体削掉半个脑袋。

    “蛋炒饭就是。把你这样的小虫蛋敲开,蛋黄打散,然后放在煎锅上加热。”从侧门杀出两个寄生体,狭窄的甬道中,恭俭良不避不退,踩着地攀到墙上,侧身飞转中,先是一脚将前者踹飞,单手抓住后来者的头发砸在墙壁上,说道:“然后把煎蛋——”

    咔。

    咔咔。咔咔咔。

    恭俭良拖着寄生体的脑袋往墙上砸。他也根本不管这里是不是居民楼,会不会引来更多的寄生体。此时此刻,他就想好好教育一下自己嘴巴滂臭的幼崽,以寄生体的脑壳为代表,模拟鸡飞蛋打的样子。

    “煎蛋要加糖。”

    寄生体的惨叫简直是幼儿教育的完美配乐。

    虫蛋这个年龄还看不太清楚,却已经能完整听到外界的声音。雄父清晰冷漠的讲解和受害者的惨叫,无疑是他第一次对“蛋炒饭”这种神秘造物进行深刻理解。

    哦。

    原来,是这样吗?

    这就是加糖吗?后面呢?后面呢?虫蛋迫不及待想要听听加糖后面的事情,第一次讨好地和雄父亲亲贴贴,学着大哥的样子发出可爱的“么么”“啵啵”声音。

    恭俭良很自豪。

    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事情炫耀给禅元看!瞧瞧!嘴巴滂臭的老二在他的教育下,很快就和扑棱一样,变得乖巧又可爱了。

    多好。他在教育学上真有天赋。

    “咳。加完糖之后……就是加入饭。”恭俭良拖拽着垂死的寄生体,对方出气多,进气少,肺部宛若风箱一般发出噗嗤噗嗤的重音。双脚在地面努力抵押,力求晚一点遭受酷刑。

    恭俭良放开,抽出刀,率先剁在对方的小腿上。

    刀刃与骨头碰撞的声音沉重又干脆。虫蛋激灵一下,感觉与先前那些声音都不一样。他贴贴雄父的精神力,接着又听到三声类似的响声。

    恭俭良把寄生体余下的四肢全部砍断,刀贴着对方的脖颈,眉眼舒展,详细给虫蛋讲解蛋炒饭的最终秘诀,“多翻炒几下,应该是这样吧……嗯,雄父可是雄虫。雄虫可没必要做饭,这种事情你去问雌父就好了。”

    “唔。”

    “看来你很喜欢做饭啊。”恭俭良终于笑起来。大概只有血亲才会令他神态自然,天然放松下来,“做饭的秘诀就是加糖!知道嘛。”

    “嗯。”

    “真乖。”恭俭良对自己育儿方针十分满意,鼓舞道:“那你现在乖乖的……”

    “我说。”

    恭俭良:?

    他盯着手底下奄奄一息,脑浆流了一地的寄生体,不太理解自己和幼崽的友好对话中,这家伙插什么嘴。

    “我说……雄虫阁下,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所有雄虫阁下都在查里——”

    咔擦。

    恭俭良对准他的脖颈,将人宰了。头颅轱辘轱辘滚到墙角的垃圾桶边上,双眼瞪圆,脸颊紧贴着臭水沟。

    “雄虫阁下。雄虫阁下的。”恭俭良苦恼道:“听到这个说法我就想起雄虫协会。烦死了。”他还没成年时,雄虫协会就上门劝说雄父给他相亲,说来说去还不算,老盯着他这张脸看,恭俭良偶尔发脾气也抓着这个理由不放。

    好吧。

    他其实,就是不想听,随便想想。

    杀人,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呢?

    恭俭良舒展下身子。终于,在一番剧烈运动和寓教于乐的精神教学后,药物的副作用姗姗来迟。

    雄虫打了个哈欠,困了。

    “唔。”他意味不明,抓起身上的衣服闻了闻,走到垃圾桶边上,选了一个勉强干净的钻进去,盖上盖子,半眯着眼打起盹来。

    好困。

    饿了。

    禅元什么时候来找他啊。

    “阿巴阿巴吧噗叽啤机。”虫蛋又开始发出胡言乱语。恭俭良根本没有力气去分析他在说什么,一巴掌将虫蛋薅到自己胸口,摸两把威胁道:“闭嘴。”

    再吵,就把你做成蛋炒饭。

    恭俭良比上一次孵蛋更疲倦,没有人帮他后,他第一次体会到普通雄虫孵蛋后昏昏欲睡的感觉。精神力源源不断从身上离开,就像有一台水泵按在脑袋上,永无止境地开工。

    “禅元~”恭俭良睡在垃圾桶里,也不知道是怨,还是念,继续念着对方的名字,“禅元。禅元。啊啊啊混蛋禅元。”

    不行。还是得把对方打一顿。恭俭良半阖着眼睡下去,又醒过来,又睡下去,念念不忘:

    禅元,居然敢偷袭!

    *

    “阿嚏。”禅元打了一个喷嚏,毛骨悚然。

    他和队友被寄生体捆绑着,分开送到商品铺和其他地方中。作为健康的成年雌虫,他们在寄生体世界是十分不错的商品。

    一时半会,死不了。

    原本军雌卡米尔是怎么也不同意禅元等人和恭俭良一起进入。是禅元充分展示了恭俭良匮乏的知识量,及糟糕的动手能力,为队伍争取这一次机会,率先进入寄生体基地中……

    “蝉族?”禅元被人捏着脸,上下打量。

    寄生体的身体明显破损,鲜血已经结痂,看上去十分狼狈。掏钱的手哆哆嗦嗦,不舍得又不得不给,“蝉族可是最弱的虫族。拜托,我的钱明显可以买一个更强的。”

    “这可是下士。”

    “他可是蝉族。”寄生体哆嗦到猛烈咳嗽,一口脏器吐在地上,连带着钱也滚到砖缝中,狼狈地趴在地上用手抠,“呕……算了。再便宜一点。蝉族也……呕,也太弱了吧。”

    禅元又被冒犯到。

    他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甲列,其余两人都能留下了标记。禅元只需要逃出后,稍费功夫顺着标记找过去即可。

    面前的寄生体还在讨价还价,“蝉族可是最弱的。再便宜一点……呕。我可以卖给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卖家显然不感兴趣,挥手道:“我可不喜欢八卦。”

    “外面……有、呕,有一个雄虫。”寄生体断断续续吐血,断断续续给卖家挖坑,“等会儿,还有其他人过来买躯体。呕呕——你给我便宜点,我把雄虫的、地址,给你。”

    “你骗我吧。”卖家可不傻,“肯定是你觊觎别人家雄虫,被打成这样子。”

    禅元心若明镜,知道恭俭良开始发疯了。

    “放屁。呕——钱。我给钱,把这个蝉族给我。呕。”寄生体快把自己的内脏吐干净了。在他的躯体丧失生机之前,若没有购买到一具新躯体,就等着沦为眼前卖家的奴隶打手吧。

    “涨价了。”

    “……我艹!你等着。呕,你等着。”寄生体一边吐血,一边签署贷款,咒骂道:“我记着你了。你等着。”

    他签完字,按完手印,迫不及待将禅元拽过来,脑袋狠狠磕在禅元脑门上,诅咒道:“等我换完身体,就把那个雄虫带给你——”?

    这是什么?

    寄生体的表情逐渐惊恐,他看着禅元,双手逐渐用力,红血丝逐渐肿胀整个眼球。

    “噗!”

    他最后一口血喷在禅元脸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最终含着怒气和怨气看向卖家,仰天长啸,“淦!”

    无论是外面那个单方面屠杀的雄虫,还是面前这个脑子里一堆变态扭曲阴暗世界的雌虫,还是不讲诚信原地涨价卖给他这种变态货色的卖家。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老二: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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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禅元小队汇合3/5◎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禅元, 默默擦去自己脸上的血。

    他被带出来之后,完全可以找机会杀死眼前两个寄生体。之所以没那么做,完全是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特殊体质会不会继续发挥作用。

    根据军雄费鲁利和诺南的双重鉴定, 再看看地上这具神魂具毁的尸体。

    禅元有八成的把握, 自己不会被士兵级及以下的寄生体寄生。

    “别遇到队长级的寄生体……感觉都很安全。”禅元自言自语着, 大步走到奸商面前, 用手铐中间一截铁链,绞住对方的脖颈, 拷问出钥匙和地图的位置后, 赐予寄生体尸首分离的奖励。

    “定位器、通讯器……果然是奸商。”禅元忍不住捂住额头, “不懂技术, 就不要随便拆机器啊。”

    他好不容易找回被搜刮的工具, 但凡被动了手脚的,都得后续拆开再装回去,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不说,能够接通到哪里都是个问题。

    不过还好。禅元简单修缮一二, 先和营地恢复通讯,一边修一边在这个地下商店里晃荡。

    “禅元嘶嘶……信号不是很好。”卡米尔的声音断断续续, 听起来有点失真。禅元估摸这座基地里有什么阻断通讯的设备,还得去营地智囊团推算的几个高点探索一波,保持通讯频道稳定。

    不过现在,禅元扭转按钮,飞快闭麦。

    “啊~”奇奇怪怪的声音从一扇房门里传出,禅元拉开监视窗, 清晰地看见军雌诺南把寄生体按在地上, 双手在对方的腹肌上揉捏。

    禅元:“……你在做什么?”

    诺南回头, 十分自然道:“修整心情。”他的双手游走到寄生体的脖颈, 咔擦一下,给对方脑袋来个三百六十度回旋,“队长哦。天啊,队长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吗?我简直太开心了。”

    禅元后退一步。

    “你离我远一点。”

    他不情不愿看着已经半开的门,清楚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想出来随时都可以出来——刚刚不出来,大概是诺南正玩得很开心——寄生体使用的躯体大多数雌虫,而样貌较好,身材不错的雌虫更是上上选。

    “歪哇~”诺南抛个飞吻,十分自得洒脱,“队长。开脑域后,就不怕被寄生呢。我还是第一次尝尝寄生体的腹肌呢,感觉和雌虫差不多。”

    禅元不想和诺南产生共同话题,脚步都快了几分。

    偏偏诺南到地面就和放飞自我一样。他盯着禅元的脸色,在星舰上压抑许久的快活本质飘起来了。“队长,寄生体有没有拉你去配种呀。”

    禅元:?

    他掏掏耳朵,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质疑道:“什么?”

    “配种啊。”诺南叹息道:“可惜了。我不喜欢雄虫。不过我很想体验一下被丢到肌肉雌虫中间的感觉。”

    “……”禅元觉得重点根本就不是这个,他马上想到自己队伍中为数不多的两个正常人,激动道:“配种是个什么流程!我的天啊。甲列和伊泊——”

    诺南反而觉得奇怪。

    他感觉真要配种,明显禅元更合适一点,为什么寄生体不抓禅元去呢?

    诺南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抄小道抓了一个弱鸡寄生体回来,一边暴打一边拷问,很快得出了结论。

    Q017基地的寄生体们觉得蝉族是虫族最弱种群,一致同意将蝉族剔除配种名单。

    “而且蝉族到了冬天,就很能睡觉……这里这么寒冷呜呜呜,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弱鸡寄生体连哭带喊,就差抱着诺南的大腿嚎叫,“蝉族真的很弱啊。我们换躯体都不要蝉族啊。”

    禅元温柔地伸出手,迅猛将其脖颈拧断,露出和善微笑。

    他对诺南道:“这个基地的寄生体不会都是该死的螳螂种吧。”

    “嗯……不太可能。”诺南实话实说,“螳螂种雌虫不至于这么弱。”

    禅元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承认自己有点种族主义,平日里除非遇上十分极端的螳螂种,这种主义观念都不会爆发。

    见鬼。

    他和星舰上的螳螂种都勾肩搭背了,居然在寄生体这里被歧视了。

    “伊泊和甲列如果被送到雄虫那边。额。配种。他们的情况应该比我们两个安全一点。”禅元努力抛开种群主义,分析道:“被寄生之后,雌虫生育出来的东西具有很大的不确定因素……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诺南道:“我抱住旁边的肌肉寄生体啃了一嘴。”

    禅元:……

    他情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世界上怎么有雌虫能对寄生体下嘴啊!噫——太恶心点了吧。

    禅元万分想念自己的漂亮宝贝雄主,连带着对方的无理取闹都变成一种温和无害的暧昧。

    “诺南。”禅元命令道:“请和我保持两米的距离。谢谢。”

    “队长~我的心都要被你伤透了哈哈哈哈。”

    “闭嘴。”禅元勉强维持自己的表情,解释道:“这是有翅种团战的最佳间距。”

    “哈哈哈哈。”诺南笑得走廊里都是回声,“我懂,我都懂。”

    他们两个万般无奈地找到了伊泊。

    这个可怜的狙击手此刻十分的幸福。他坐在一堆武器上面,旁边放着工具箱,忘我地维修着武器,两眼放光,状若疯魔,嘀咕道:“天啊。这个设计……我一直都想要拆开,现在终于可以了……我的宝贝,我的大宝贝。”

    禅元微微感觉不妙。

    他想起了自己被改装过的两米光剑,想起上次任务被改装成炸弹的即时通讯器,问道:“伊泊,你在干嘛。”

    “这个炸弹太可爱了吧。啊,让我死在这里吧。”

    禅元拳头硬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了什么内鬼,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被寄生体的奸诈诡计迷惑了?为什么!

    “伊泊。”禅元克制道:“甲列呢?”

    “被抓去配种了。”

    “你怎么没有去。”

    伊泊终于舍得放下武器,他转过身对禅元道:“我对活的生物没有感觉。”

    禅元:?

    他真想抓住这家伙的衣领,问问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伊泊却还觉得给队长的重击不够,亲吻自己手上的老式手榴弹,深情款款道:“队长看。多么流畅圆润的线条,多么迷人的烟火味,军部退役版本,现在市面上绝对找不到的老家伙。我简直爱死他了。”

    禅元还是爬上去,将这个改装疯魔拽下来。不过他还有点人性,找了个大背包,允许伊泊一边装武器,一边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

    “诺南亲了某个寄生体一口。他们就开始尖叫,喊什么变态,同时把诺南拖走了。”

    “……嗯。”

    “我也不是很想和雄虫做。但我实在做不到诺南那个程度。”伊泊每放进去一个武器,就要在上面狠狠亲吻一下,可以看出寄生体这堆老掉牙的武器,真符合伊泊的口味。

    他说道:“我和寄生体说我不孕不育,只对武器有感觉。”

    “……嗯。嗯?他们信了?”

    伊泊道:“当然不相信。他们还嘲笑我,把我拽到这个房间里,让我发情。说我如果发情就相信我说的话。”

    “啊。原来是这——”禅元理解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盯着伊泊,伊泊盯着诺南,诺南盯着他。

    三个未能被拉去配种的不合格雌虫欲言又止,再张口,又欲言又止。

    “哈哈哈。甲列真是幸运啊。”诺南打哈哈,大力拍拍禅元的肩膀,寻求附和,“队长。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去找甲列,还是去找你的雄虫?”

    “破坏防护罩,确保通讯稳定,发射定位。”禅元布下任务,罕见地怀念起恭俭良的好。

    至少,恭俭良是活的,嗯。活的。

    至少,恭俭良是个雄虫。嗯。雄虫。

    天啊!这么一看,恭俭良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雄虫,不是吗?他还不嫌弃我是蝉族。

    禅元自嘲着,和自己的两个可爱队友一起忙碌起来。

    “呀。来人了。”诺南不太懂技术,负责放风。他盯梢远方,吹个口哨,兴奋道:“三个肌肉。有个胸好大哦。队长。”

    “哦。”禅元冷漠脸维修设备,说道:“速战速决。”

    也不知道,恭俭良会不会和甲列碰到一起。他们两个万一都在雄虫聚集的地方……

    “队长。”伊泊出言道:“跑去高位点有点麻烦。”

    禅元很想知道,自己麾下的人才有什么好意见,他道:“说。”

    “我这里有一款改装过的高射炮。不如我们直接炸吧。”伊泊估算下距离,信心满满,满脸潮红,“队长。这可是我的激情高潮之作,让我试试看吧。”

    禅元意识到自己前两次任务实在太委屈伊泊了。瞧瞧孩子现在的表情,直接换到卧室背景也毫无违和感吧。

    他按揉太阳穴,艰难地同意了,“打准点。我们的友军进来后,就不准打了。”

    雄虫聚集地不在那几个高位点附近,禅元闭上眼,听着寄生体的鬼哭狼嚎,头顶上的炮火轰鸣,认命地破坏寄生体的防护频道,同时维修自己队伍的通讯频道。

    顺便祈祷余下两位,平平安安,不要出什么事。

    *

    垃圾箱里,恭俭良被一声炮火惊动。

    他猛地抬起头,脑门磕到盖子上,嗷呜蜷缩回来。

    好痛。

    禅元怎么还没有过来?

    漂亮雄虫狗狗祟祟探出头,神奇地看着周围场景快速移动。低头,一个破烂机器人抱着垃圾箱飞快前行。

    嗯?恭俭良没有缓过劲来,机器人一个急刹车,连箱带人将他倒在一张干净大床上,哄一声,无数塑料、铁皮、泡沫和纸屑将恭俭良完全淹没。

    “啊。”

    这里是哪里啊?

    恭俭良好不容易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堪堪看见机器人锁上大门。精致秀气的大门上装裱着四个大字“雄虫居所”。

    作者有话说:

    请问禅元小队的正常人含量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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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5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寻找恭俭良和甲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恭俭良有个好习惯:专注。

    例如学生时代专注和禅元网聊, 上课专注发呆,知识一点都不进脑子,每天净想着, 下课后怎么以最快速度冲到小巷里, 把欺负同学的混混雌虫揍一顿。回到家里做作业, 专心致志琢磨架子上的标本、好看的橡皮、喝水、吃水果、上厕所。

    就是不学习。

    到了现在, 他的专注力还是落在自己乐意关注的地方上。禅元出发前讲了又讲,恨不得掰碎塞到每个人脑子里的任务内容、细节步骤、操作指南、小队密语……恭俭良一个都不记得。

    如果他听讲, 他就该知道自己被运送到基地雄虫的集聚地, 和直接跳到了【寻找雄虫】这一环节, 稍微主动一些, 就可以取得“拯救雄虫”这一大军功。

    然而。

    恭俭良全神贯注和虫蛋吵架。他脑子里全部是嘴臭小崽崽的污言秽语, 连禅元走到他面前,对着任务书,一点一点和他掰扯开讲明白时,他都没有明白。

    现在, 就别说了。

    恭俭良从一堆可回收垃圾中爬起来,手脚并用滚下床, 靠在床边休息片刻。他感觉自己在星舰上锻炼了不少,可到出任务这会儿,又困又饿,在垃圾箱里蜷着身子睡一晚上,双脚都微微发麻起来了。

    “嘁。”恭俭良捶打自己的双脚,对禅元又念叨上了, “禅元好慢啊。”

    他如果是雌虫就好了。

    恭俭良自认为在格斗、体能训练上不输给任何一个雌虫。可在实际情况中, 他的耐力不如雌虫、受不住饿, 又受不住困。任何情况都会让恭俭良的战斗力打个小小的折扣。

    还算上雌虫自带异化的优势……

    恭俭良坐在地上缓解脚麻, 越等越觉得气愤,连带着禅元都怨恨上了。他捂着肚子,等站起来,搜出一包不怎么样的饼干和一瓶矿泉水,更直接将东西丢在地上,生了闷气。

    禅元好慢哦。

    恭俭良托着腮帮子想着,不如出去杀几个人吧。

    饥饿让他的脑子什么都不想,空空荡荡之余,暴躁生长出来,连带着脊椎和口腔都变得固化。

    “禅元。”恭俭良拿着刀,走到门口,尝试开锁。

    他没有自家雌君的数理基础,按错两次后,挥刀向下,将门锁从中剁碎成两瓣,一脚踹开大门,走了出去。

    好饿。

    房间出来,再也没有看见其他人,也没有看见其他门。恭俭良感觉自己困在一个长长的廊道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到了原位。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连带着虫蛋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耳边出现断断续续的回声,好像是从远处,又像是从近处。

    好饿。

    恭俭良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垃圾桶里那种金属与布料的陈旧气味好像腌入身体,恭俭良恶心到拿着刀对自己的手指笔画两下,最终作罢。

    禅元怎么还不来?

    恭俭良又走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任何出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回”字结构的建筑中,奇怪的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连当初那个机器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啊啊啊啊!”恭俭良忍不住抬脚踹在墙壁上。他发疯地抓挠自己的头,两次重复还不算,当他走到第三次、第五次甚至是第十次时,雄虫全部的耐心都被消耗干净,刀口对准墙壁疯狂砍切,他将刀扎入墙壁上发出兽类的嘶吼。

    他没有空间幽闭症。

    他只是会想起小时候和雄父呆过的那间小屋子。从那间小小的屋子出去,外面也有这样一条长长的廊道,一直走,一直走——雄父会坐在十分简陋的小厨房里给他和哥哥们泡压缩饼干。再往前,会带他去一个开阔充满废弃品的大厅,放任他和哥哥们一起玩。

    那个时候,他们的世界里已经没有雌虫了。

    恭俭良将刀拔出来,看着出现豁口的刀刃,索性将其丢在身边,慢慢坐下。那些太过年幼的记忆,随着长大成年后,逐渐模糊,最终定格在那个雌虫冷漠地拿起被褥,扑在自己脸上的一幕。

    恭俭良不太喜欢回忆这些东西。

    但他又无法克制地,自虐式地去回忆这些东西。

    似乎只要一遍一遍地重新体验这段时光,他就能够做到以刚破壳幼崽之身,宰杀雌父沙曼云,保护雄父的壮举。

    “好像忘了点什么。”恭俭良挠了挠头,往回走。

    走到门口,看着挣扎着从垃圾堆里跳出来的虫蛋,恭俭良就晓得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觉得还算是一个称职的雄父。

    瞧。他都知道回来找虫蛋哎。

    “呜呜呜。”老二万万没想到自己眯一会儿,雄父就消失不见了。他难得委屈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恭俭良完全听不懂的话,蛋身左右甩动,要将雌父缝纫好的口子破开。

    “嗷呜。啊呜咦。”

    “别啊呜咦了。”恭俭良拍拍他,手指勾住线头,悄悄拉开一指宽的缝隙,叫虫蛋冒出小半个脑袋透透气。他道:“不准乱跳。知道吗?我要出去杀人,你要听话。”

    “唔。啊啊啊啊!猪猪。猪猪。”

    恭俭良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和禅元从不称呼对方为“猪”,抬手又敲了虫蛋的蛋壳,威胁道:“不准。你乱跳,就会变成蛋炒饭。”

    虫蛋安静一会儿,透露出几分期待。

    恭俭良懒得管他,继续提着刀在屋子里乱窜,见到什么都砍两下,好好一个雄虫,愣是有了“是兄弟就来砍我”的气质,看得蹲监控的寄生体长吁短叹,忍不住和同事吐槽道:“太凶了。不愧是远征军的雄虫,实在是太凶了。”

    他等了半会儿,没等到预料之中的附和,忍不住踹一脚同事,问道:“看什么呢?”

    “看配种。”同事按了一下外放,伴随着屏幕上令人心动的声音。寄生体也不在关注发疯边缘的恭俭良,认认真真端倪起现场生理教学,并发出赞叹的声音。

    “天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

    “太酷了吧。我也想学学。”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视频交上去。”寄生体同事提议道:“这个雌虫绝对会成为所有寄生体嫉妒的对象。”

    他们说着话,拷贝着资料,并没有注意到桌面轻微的震动一下。

    *

    地下商场因为禅元小队的存在,变成了地上商场。

    当禅元将通讯链接上,在炮火声中提供了防护罩的初入密码,交接了后续的作战任务后。他挂断通讯,第一时间冲上去将伊泊的枪炮按住,压着这个机械改装疯子的衣领咆哮:“我叫你打高塔,不是叫你夷为平地。”

    “一劳永逸。”

    “很好。”禅元抓着人到两人站着的位置看,“我们这是地下一层吧。我们原来是在地下一层啊!混蛋。你不要把我们的位置变成第五层!”

    他原以为伊泊改装的炮弹就是威力强一点、射程远一点、火力充沛一点。

    然而,禅元没想过,这个高射炮的弹头会和放烟花是一个效果。冲天打一炮,目标没有命中,围着自己人所在的位置噼里啪啦都是爆炸声。

    走进一看,属实是挖战壕的一把好手。

    “队长。”伊泊还能再狡辩两句,“你不觉得刚刚打出的爱心型炮弹很漂亮吗?”

    “是。是很漂亮。”禅元冷静地看着附近一圈的寄生体,说道:“刚刚在通讯里。卡米尔还问我,为什么基地里会出现爱心烟花。”

    伊泊亢奋了,“看来他也可以当做信号弹。”

    禅元道:“闭嘴。”

    他将这个改装狂魔丢下,看着诺南,面无表情,心若止水,“你的衣服呢?”

    “刚刚有点太激动了哈哈哈。”诺南光着上半身,作为肌肉爱好者,他业余时间也喜欢雕琢自己的肌肉。裤子半穿不穿的样子,小腿裤几乎被撕成布条。

    若不是禅元通讯过程中,时不时盯着对方,他真害怕诺南是饥不择食和寄生体来了一场云雨才回来的。

    真可怕。禅元再次想念自己的漂亮雄主。他发誓,只要恭俭良不危害禅元的生命安全,自己绝对将恭俭良放在掌心虔诚供养。

    他将旁边死人的衣服扒下来,摔在诺南脸上,命令道:“穿上。背过身,穿。”

    诺南解开皮带的动作一滞,发出无法遛鸟的长叹声,转过身换衣服。禅元十分能理解对方的刺激,同时又觉得不可理喻。

    ——他在恭俭良眼里,不会也这么变态吧?

    禅元难得反思自己。

    他反思一秒钟,果断推翻了自己的反思内容,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个纯粹、善良、有稍许不良嗜好和偏执倾向的正常雌虫。

    他会在这个队伍里担任队长,纯粹是无奈之举,是一种意外。

    “让我看看他们两个定位吧。”禅元对出发前安装的微型定位器不抱太多希望。他猜测寄生体有一定概率发现定位器,或者在检查过程中将两个人的衣服换一遍。

    咦?

    禅元惊讶,看着显示器上趋于接近的两个人,果断启程,“快。他们两个应该都在雄虫聚集地。”

    他们作为这次任务的先锋小队,本就占据天时地利。如果能抢在大部队前面发现雄虫的踪迹,中段寄生体正在进行的雄虫贩卖交易——他们小队所有人都能捞到一个“上士”军衔。

    禅元很心动。

    他跟他的雌父做家务,早早学习到“要想别人干活给你,你就得给别人吃肉”这样粗糙的道理。在成为小队队长后,他也时刻记着这一点,务必要让自己好的同时,惠及队友。

    他们可是并肩前行的队友啊。

    禅元收拾东西。

    禅元拖着两个队友匆匆赶路。

    “甲列的特长是土木。”禅元一边走一边念叨:“他的战斗力还不如恭俭良,所以我们要快一点……我甚至不敢相信他和恭俭良遇上的样子。”

    会被打断腿吗?

    会被打折腰吗?

    还是会直接死掉?禅元打了一个哆嗦,加快步伐。他们根据定位来到一栋平平无奇的平房面前,正准备敲门暴力突破之时。

    门自动开了。

    一个机器人出现在三人面前,安静地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从型号上来看,他是一百五十年的老古董,外壳上还有小孩用彩色水笔勾勒的简单图画,颜色深深浅浅,看上去照顾了不止一代人。

    “您好。”声音也十分吵杂,它的零件老化完全体现在电流声中。

    禅元寻找到它的摄像头,挥挥手。

    机器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让开。

    他就像是一个正在老去的管家,绝对不会让陌生人进入主人家。诺南最先受不住这种磨叽,捡起地上一块砖石,打碎他的摄像头。

    “你在做什么?”伊泊质问道:“已经停产的家用69款式机器人,号称能够承担90%家务的全能机器人,机器人下方还配备有保育箱,提供24小时恒温灯。同时可以链接通讯,实况监控的家庭环境……他可没有加载武器的条件。”

    诺南不以为然,“谁知道呢?”

    “我看得出来。”

    “你怎么看得出来呢?”

    “我就是看得出来!”

    寄生体寄生,能够得到宿主的记忆、宿主的性情,却不会得到宿主的知识储备量和智商。他们最多就是照猫画虎将宿主研究过的东西,复刻一份出来,中间出了问题,要怎么处理?怎么改进?

    寄生体一概不知。

    因此,他们中有一部分群体更期待和虫族和平共处,期待使用虫族的科技、虫族的通讯、享受虫族普及开来的便捷生活。

    像这种专用于家务工作的老式机器人,别说改装了,让寄生体按几个自己不知道的按钮,他们都要思索好久。

    禅元不一样。

    禅元已经在拆机器人了。

    他心动伊泊刚刚说的“24小时恒温灯”。作为一个雌父,他可没忘记自己的可怜虫蛋,还跟着不靠谱雄父四处晃荡。

    “诺南。观察一下机器人外壳。”禅元派活下去,打断两个队友的小学鸡式吵架。他每一条命令都十分明确,带着不容忽视的意味,“机器人外壳有没有特殊讯息和记号。如果没有,看看房子里是否存在地下出入口和机关。”

    这栋矮小狭窄的平房,周围都是相似的建筑,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像是须顶上的玉米粒。诺南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就回来。他跟小扑棱相处过一段时间,自认为对幼崽绘画有所了解,眨巴着眼又看了两遍,笑了起来。

    “画得还很有趣呢。”他对禅元说道:“都是一些过家家的东西。”

    机器人外壳上,最早的一批画已经看不清轮廓,最新覆盖上的内容都是一些食物的样子、一些古古怪怪的人,连带着一些从人物身上飞溅出来的红色线条。

    禅元将拆卸下来的灯绑在身上,凑过来看,表情不太好。

    “你觉得这是什么?”

    诺南道:“吃饭吧。你看这里还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有类似花一样的食物,涂成红色。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坐在桌子的四方。从空间感来看,画画的小孩像是从高处往下看,将四个人画得格外扁。

    “我觉得这孩子是在画一场宴会。”诺南指着某个位置说道:“这里是灯光、窗户、在这个人脚底下还有一个手提包,一个圆圆的凳子。”

    禅元再次看了看,面露不忍。

    “诺南。”

    “怎么了?”

    “这可能不是凳子。”禅元比划一下,用小孩子的视角解释道:“小孩子如果要画凳子,应该放在屁股后面……”

    他没有说下去。

    诺南也忽然理解了。

    他们沉默地看着机器人外壳上的画,像是再看一场无声的屠杀。

    “走吧。”伊泊提醒道:“任务描述中,不是说,他们近期还有一次雄虫贩卖吗?”他们没有赶上一次的雄虫交易。

    这次。

    一定要赶上。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土豆连滚带爬的祝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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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6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虫蛋消失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半个小时后。

    禅元看着写有“雄虫居所”四个大字的房间, 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陷入了思考。

    “给你们介绍一下。”他的好队友甲列套上外套,掩盖自己身上的痕迹,正襟危坐, 介绍双方, “我的队长禅元, 队友伊泊、诺南。这边三位雄虫, 是寄生体给我安排的配种对象。”

    甲列先说坐在自己腿上的这位,“他叫曼青, 是这个家里的弟弟。”

    禅元冷漠地看过去, 吓得那个雄虫把头埋回到甲列胸口, 脸颊贴近, 凑到甲列耳边窃窃私语。伊泊老神在在抱着自己的枪, 完全没有在意面前三个雄虫和自己队友的关系。

    倒是诺南很兴奋。他对那三个雄虫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感兴趣的是甲列怎么做到1对3还不落下方。

    “这位是曼青同雄异雌的哥哥。”甲列拉过坐在自己左边的雄虫,介绍道:“他们两个破壳日只相差一周,关系很好。”

    禅元已经开始捏鼻梁了。

    他想, 是。关系确实很好,好到都开始睡同一个雌虫了。可怜他进入这里前, 还在思考甲列会不会遭受什么非人虐待,那些雄虫会不会被寄生体拉去贩卖……呵。

    人家正翻云覆雨,享受鱼水之欢呢。

    “这位是他们两个的雄父。”甲列介绍最后一位,语气平静,好像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别看阿枫已经养育了两个雄虫, 还是很年轻的。”

    “甲列。”

    “嗯?”

    “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禅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睁眼说瞎话, “你只是、最多, 和其中一位发生了关系,对吧……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回星舰,给雄虫分配房间,可能会产生一些小小的麻烦。”

    甲列恍然大悟,他挥挥手说道:“没关系。我们觉得四人行完全没问题。”

    诺南一把推开禅元,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天菜大不敬。不过眼下,他也根本不在意一个挖不动的天菜会怎么样,反倒是两眼发光盯着甲列,祈求道:“老师。我想学这个。”

    他也想和好几个肌肉天菜厮混在一起呢。

    甲列道:“咦?你不是喜欢雌虫吗?”

    诺南管他雌虫不雌虫呢?他觉得情感这种事情是共通的!只要学会如何1对多,他绝对可以大战四方一展威风。

    “这又没关系。”

    “也是。”甲列自然地看向禅元,道:“毕竟,你是追求一雌一雄家庭的人。”

    禅元:?

    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上去给自己的队友一顿敲打,十分自然地将话头止住,吩咐道:“收拾收拾走了。”

    “哦。”

    他们要走,可以走得很快。

    但那三个雄虫是不肯放人的。最小的雄虫弟弟更是一边哭,一边抱住甲列的腰,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手,“可是我舍得不你,甲列……甲列可以不要走嘛。”

    “甲列。”雄虫哥哥也恋恋不舍地抓住甲列的手指,低声说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相比起来,雄虫中最年长的那位一眼就看出事情的根源。他走到禅元面前,昂着头,露出脖颈上的吻痕,命令道:“甲列是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的。你们可以走了。”

    诺南“哇呜”一声,看看队长这边,再看看甲列这边,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当下捅捅伊泊的胳膊,示意他一起看戏。

    禅元深呼吸,深呼吸,叫自己再深呼吸几遍。

    “不行。”

    禅元态度坚决。他对恭俭良那是没办法,是对方长得太好看,直接冲爆了自己的颜值阀门,戳中自己的心门。

    眼前这三个则不然。

    禅元完全能做到面冷心硬,就算对方在地上撒泼打滚,指着自己鼻子痛骂,都无动于衷。

    “甲列。”禅元看了眼时间,说道:“大部队已经开始入城了。你在这里保护三个雄虫,将他们交付给大部队后,留守后方,或者重新追上来。我们现在交接一下信息。”

    “队长。你不会把我踢出队伍吧。”

    “不会。”禅元已经叫伊泊去门口把风了。他飞快掏出通讯,开启录音状态,问道:“整个Q107基地有多少雄虫,多少虫蛋,多少没有被寄生的雌虫。你们四个有谁知道这里的地图吗?知道什么都先简单说一下。”

    任务为重,大局为重。

    甲列睡都睡了,多少地从三个雄虫嘴巴里套出一点有用资料来吧。

    “我不知道。”甲列一脸茫然,眼尖的发现禅元攥紧的手,补充道:“不过做的时候,我用能力戳了几个点。”

    他将雄虫送到沙发上,掏出兵工铲,对准自己预设的墙面一砸。

    稀里哗啦!

    巨大的响声,瞬间破开一个洞口,甲列换个地方再敲一下,又是一连串土崩瓦解,灰尘四起,洞口大开。

    “天啊。”雄虫中的弟弟惊呼道,“甲列你好厉害。”

    倒是哥哥不自觉红了脸,低声说道:“是我们做过的……地方……”

    禅元宁可什么都没听到。

    他现在盯着甲列开出来的洞,往下看,在一片砖瓦碎片中,好像有什么存在正蠕动着,疯狂地向上攀爬,将石头、砖头全部吞噬干净。

    禅元揉了揉眼睛。

    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栋房子对吧。”他问甲列。

    “从土木的角度看。这绝对是一栋房子。”甲列扣下墙砖,递到禅元手中,说道:“隔音效果做得很好。”

    禅元看了看爆炸产生的距离,走过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再次盯着地面的砖石,却没有出现上次所见的情景。

    该死。

    禅元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是被恭俭良刺激到了,也产生幻觉。

    “你见过恭俭良了吗?”

    “没有。”甲列摇摇头。他身后那位雄虫弟弟倒是很活泼,见雌虫们没有额外的举动,凑上前小声询问,“你们是来找新的雄虫吗?”

    新的雄虫?也算是吧。

    对于常年生活在基地的雄虫们来说,新雄虫应该指没见过的雄虫。

    禅元语气和善几分,表情也不再板着,询问道:“你们见过新的雄虫吗?”

    “不一定。”雄虫弟弟曼青回忆道:“我和哥哥进来前,看见机器人出去一趟。它平时除了照顾那个小的,很少出去了……它每次出去都是做和雄虫有关的事情。”

    在寄生体群居的基地里,雄虫享有一切最好的东西。这里的最好,是除了自由外的一切供养。

    “现在的机器人应该是那个最小的孩子用。”雄虫曼青忍不住多了几丝怜悯,“上次听人说,机器马上要坏了,最后一些药也用完了。他大概熬不过这个月了。”

    谈论起这个话题,雄虫们就有很多自己的话要说。

    他们和禅元说机器人比寄生体们更擅长照顾幼崽,说机器人会自动识别雄虫的体征,每次都可以把他们找出来;说整个基地所有雄虫基本上都由机器人带大的。

    “能让机器人出去,专门找回来的雄虫……应该是未成年雄虫才对吧。外面这么冷,我们都不会随便出门的。”雄虫曼青眨巴眨巴眼,看向禅元,“您是那位雄虫什么人呢?”

    “雌君。”

    顿然,三个雄虫后退两步,以看变态的眼神看着禅元,发出谴责。

    “你是拐(卖)犯吗?”

    “怎么可以和未成年雄虫在一起。”

    “这样对雄虫的身体不好呀。”

    禅元面对这种语言谴责,基本免疫。不过他还是想保住自己“正常人”的头衔,解释道:“他成年了。”

    就是,身边带了一个虫蛋罢了。

    *

    虚假的未成年和真正的未成年正在睡觉。

    恭俭良对抗饥饿的手段完全没有进化。上一次在雪地车,他饿了就睡觉,这次在房间里,他也这么做。

    不同的是,多了一个调皮捣蛋鬼打扰他睡觉。

    “猪猪。”

    恭俭良翻个身,捂住耳朵。可惜虫蛋的声音是直接通过精神力传递的,对雄虫来说,这种关于血缘的声音可以跨越一切屏障。

    “猪猪猪猪猪猪猪猪。嚒嘛。猪猪!”

    恭俭良再翻个身,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的育儿袋,用手指将冒出小半个脑袋的虫蛋怼回袋子里,恨恨道:“闭嘴。”

    他刚开始还能不明白虫蛋每天乱喊些什么东西。等虫蛋叫唤久了,对着自己重复且不间断地嚷嚷一个音节……恭俭良再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

    谁是猪猪了?

    谁!是谁教你喊雄父“猪猪”的?

    恭俭良左思右想,觉得这必须是禅元的错。肯定是禅元在床上情迷意乱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教坏了小孩。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事情的真相,对禅元咬牙启齿起来,“禅元。”

    虫蛋顿了一下,呜呜呀呀喊起来。他说得不那么准,又快又急,恭俭良根本不管他,自顾自在床上生气,“我一定要宰了他。一定。”

    “哇呜哇呜。”

    “你闭嘴。”恭俭良太想睡觉了,他将虫蛋推搡到床边,抵着墙,自己又躺下,圈出一块安全区,威胁道:“再逼逼一句,雄父就把你做成小蛋炒饭!小蛋羹!小蛋糕!”

    虫蛋:……

    他已经习惯了雄父每天和自己吵吵囔囔的样子。心情也从最开始的“好怕怕”变成了“好好玩”。继恭俭良为他科普了“蛋炒饭”的具体做法后,这个崽已经能发出垂涎的“吸溜”声,对外面的世界多了“好好吃”的期盼。

    恭俭良有种浓浓的挫败感。

    他趴在床上,用脚把垃圾一个接着一个踹下去,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孵蛋好累哦。雄父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带四个崽崽长大的?恭俭良想破脑袋,想不明白。他懒懒打哈欠,用手臂压着育儿袋,

    禅元怎么还没有来?

    恭俭良已经有些迷糊了。饥饿和困顿双双袭来,一时间也没注意,育儿袋上的口袋越来越大,虫蛋的尖尖脑袋钻了钻,顶破缝隙,轱辘轱辘滚出来了。

    他还小,在床上翻来覆去,钻到雄父的胳膊下睡了一会儿,听着雄父碎碎念“禅元禅元。”

    不明所以。

    为什么雌父那么多名字呢?贱狗。禅元。狗东西。坏东西。老东西……啊,还有雄父说的最多的变态。

    虫蛋不懂,他认为自己还得学。

    “猪猪猪猪猪。唔~”虫蛋顶了顶恭俭良的手臂,好奇地滚出去,滚回来,再滚出去一点,又滚回来。若不是恭俭良早早圈定了范围,他估计能从床上滚到床下。

    雄主~熊猪猪。

    熊猪猪不理他。虫蛋委屈地在床上来个大风车,随机对某方进行暴力破坏。

    “咔擦。”

    他的蛋壳轻碰在墙面,还不等虫蛋退回来,飞快地掉入墙内,像是一滴水落入池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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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7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恭俭良的梦境◎

    第一百五十七章

    “雄父。雄父。”

    就在虫蛋掉入墙内的一瞬间, 恭俭良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眼睛刺痛,睫毛仿若粘在一起挣不开。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一片波浪中翻滚, 最终掉入一个熟悉的昏暗小房间里。

    他做梦了。

    还是那间灯光昏暗, 有雄父有他那个杀人魔雌父的房间。

    恭俭良抬起头, 甚至能用眼神描摹出灯泡上尘埃的形状、床头柜上阿莱西兽语词典的位置——他一度以为这里是囚禁过雄父的那间屋子。

    然而, 不是。

    这里,没有那本属于雄父的阿莱西兽语词典。在狭窄摇篮里所观测到的世界, 被突如其来的推翻重组。恭俭良掀开被子, 看见自己的脚踝系这铁链。

    “雄父。”他仓皇地叫出声, 跳下床去寻找梦境的出口。他看见书桌上的台灯, 看见上面用于固定的铁丝, 看见那间破烂不堪的卫生间,影影约约透露出一点光。

    光中,摇曳着一个人影。

    “雄父。”恭俭良半试探地喊一句,脚踩在地上。冰冷刺骨的水泥地和冰冷刺骨的铁链简直是天作之合, 恭俭良像是链接他们的电路,此时此刻冻得发出哆嗦。他挣扎着, 动作甚至让床发生位移,“雄父。”

    卫生间的影子顿住了。

    他似乎正在拿什么东西,手臂上挂着毛巾。顶上的灯和贴满胶布支离破碎的磨砂玻璃,让他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非现实的幻象。

    恭俭良知道。

    他想,他早就清楚雄父去世了,他正逐渐接受雄父去世了。

    但这里是梦境, 是他的过去, 他想要在这里再见一见雄父, 再让对方抱一抱自己, 摸一摸自己的脑袋。

    他就想这么做罢了。

    “雄父。”恭俭良急促地说道:“雄父。雄父快点出来。”

    门把手,拧动。

    高大的身影,连带着脖颈那一圈绿色虫纹出现,叫雄虫睁大了眼。禅元湿漉漉地擦着头发,身上是各种抓挠和事后痕迹。他先是走上前,用脚踩住恭俭良脚踝边的铁链,再蹲下来,用手抚摸恭俭良的脸。

    他说,“雄主。你又在发什么疯。”

    啊。

    什么鬼。

    恭俭良看着面前的禅元,脑子里一片空白。继而无法言语的愤怒冲上心头,在他熟悉宛若梦魇的房间里,在他一直以为只有雄父、自己和那个挨千刀的杀人魔雌父中间,陡然多出一个王八蛋!

    恭俭良猛地推搡开禅元,又觉得太便宜对方,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拽回来,抬手扇他一个巴掌。

    声音清脆,响亮。

    禅元侧着头,脸颊肿胀,指印通红。

    “你、你在这个……你怎么会在这里。”恭俭良断断续续地说道:“滚出去。从这里滚出去。不准进来啊。不准进来。”

    “什么啊。”他听到禅元的笑声。转而,雌虫的手揪住他的头发,迫使恭俭良不得不面对不知所措的一切。

    “搞清楚状态。恭俭良。”禅元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可不是在什么梦境里。”他拽着恭俭良继续走,力气大得惊人,手指死死抵住几个穴口,恭俭良稍有挣扎就被压得痛呼。

    这是梦。恭俭良低声告诉自己,这是梦。一切都会醒来的。一切都会醒来的。

    别听禅元的。

    这个家伙,总是骗人。在床上骗人,床下也是。

    他在骗人。

    “放开!”

    梦中的禅元捏得更紧,他将恭俭良拖到床上,从枕头下抽出一对手铐将雄虫锁在上面,“和你说过多少次,我的耐心也是有极限的。”

    “啊啊啊!”恭俭良竭力挣扎,脖颈处却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低头看去,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脖颈上佩戴了类似项圈的东西。源源不断的药水正通过项圈内部的针,扎入到雄虫的血液中。

    恭俭良惊惧地叫起来,“你给我打了什么。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梦。

    这是我的梦。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无论是镇定剂、肌肉舒缓剂,还是那种不堪入目叫雄虫发(情)的药,恭俭良都不想面对。手铐与床头发出的摩擦声,尖锐到与他的嗓音齐平,脚踝上的铁链哗啦啦响动,像是雨点鞭打着一切。

    荒诞。

    又可能是现实。

    身体开始变热,忍不住张开嘴喘息,明明口腔里还有唾液,可嗓子永远是干燥的。恭俭良扭过头,闭上眼,却又被禅元拧回来。

    “不。放开。变态……唔。”

    恭俭良咬紧牙关,可惜要害处被禅元握住,没一会儿便发出可爱的声音。

    “我说过很多次。温格尔阁下已经死了。”禅元平静的声音,与他不安分的动作相得益彰。那些现实中迷离的乐事,距离恭俭良越来越远,反倒是这种残酷而理智的状态,无限地与禅元重叠在一起。

    “你为什么还要去想他?”

    “不是……松开。”恭俭良抬起脚,抵住禅元的腹部,猛地发力,“你没资格说他。滚出去!滚出去!”

    禅元一把握住他的脚踝,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没资格。我是以被你害死的虫蛋的雌父名义质问你。”

    “什么。”

    “为什么把他弄丢了。”禅元自顾自解释道:“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我知道,我说了很多遍,你都不会听。因为你这个人自私自利,你心中从没有把我、把扑棱、把老二当做一家人。你心里只有夜明珠闪蝶家,只有你那个活该病死的雄父!”

    “你说什么。”恭俭良觉得这不可理喻,他想要抓住自己的脸。其实很多时候,这个动作有发泄之外的意义——恭俭良想要挡住自己这张漂亮脸蛋,在情绪爆发之际,他不希望自己失控太多,或者面无表情地对待一些事情。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的理智总是斗不过他的情绪。

    “你疯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就是我的一个梦境,是假的。假的!这件屋子的存在就说明,你是假的假的……你和我说什么虫蛋丢了。他好好的,我告诉你他好好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好。”

    恭俭良开始语无伦次。

    他清楚自己在崩溃,他无法阻止这种崩溃。

    “不许你那么说雄父。不许你这么说他……你禅元算是什么东西!你还说我自私自利,什么好处都是你拿了,你现在和我说自私自利。你才是最自私的混蛋。你什么都想要,你什么都占了……你。你。”

    这是梦。

    这是梦。

    这是——恭俭良腹部发力,手铐把他的手腕勒出血痕。巨力之下,手铐锁链从中断开。他翻身勾住禅元的脖颈,坐在他的胸膛和腰部,用随手可见的枕头死死压住禅元的脸。

    “给我去死。给我去死。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他看着禅元在自己手底下一点点挣扎,手与脚抽搐般弹射,大力拍打,到最后死死弓起脚背,十指抓紧枕套,变得冰冷僵直。

    不是真的。

    恭俭良缓慢地松开手。

    癫狂的表情被水泡开,氤氲而惬意。“哈。”

    他抓住胸口,眼泪无法遏制地掉下来,“禅元。”

    嘴角在咧开大笑,“禅元。哈哈哈禅元。啊哈哈哈哈禅元。”

    杀人的感觉……好棒啊……

    他半俯下身,居然还有闲心去想,在现实生活中如此做,禅元一定会在临死前再高潮一次。

    “禅元。”恭俭良的嘴唇触碰到冰冷。他闭上眼睛,穿透那双唇,坠在枕头上,“我有点理解沙曼云了。”

    杀人与杀死动物,存在不同。

    而杀死寄生体这种敌人,与杀死带有社会属性的自己人,又是不同。

    “可是。你和雄父一样啊。”

    恭俭良低声长叹,“杀了,就没有了。”

    这年头,变态也不好找啊。

    *

    禅元怀疑,有人自己的队伍里搞变态批发。

    “你是怎么想的?居然和那么多雄虫搞一起?”

    “很简单啊。我只是出于公平呀。”甲列和诺南一边走,一边分析心得。他们两个毫不避讳队伍里另外二人,高谈阔论,“你想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允许一雄多雌、一雄一雌制度,而不允许一雌多雄制度?”

    “……当然是因为雄虫太少了啊。”

    “有道理。但我不认同。”甲列义正言辞道:“我觉得现代虫族就应该搞开放式婚姻。现在这种婚姻制度,简直是对雌虫的歧视,是赤裸裸的双标。”

    诺南若有所思,感觉脑子被点化了,“嗯。说得有道理。我一直觉得雌虫和雌虫不能结婚,是法律的缺失。”

    禅元快听不下去了。

    他真怕这两个人在队伍里龙场悟道,原地升级,开发出更超前的行为艺术。

    “我觉得,应该开放虫族和其他物种的婚姻。”伊泊抱着自己的宝贝枪,恋恋不舍,“例如枪。”

    “你可以直接去申请成为军火商。直接开一个机械夜总会。”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你们觉得在□□装一把机关枪,怎么样?我觉得战场上拉开裤子,乘其不备,将敌人扫射是个很好的画面。”

    “哇。这也太刺激了吧。”

    禅元:“……你们都给我闭嘴!”

    什么鬼?前两个往小了说,叫私德不端。可伊泊,你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一板一眼的冰山酷哥吗?是酷哥就不要随便往自己下半身改装设备啊。

    如此强压之下,禅元觉得自己爱好漂亮雄虫,也不是特别嗜好——对比三个各有千秋的队友,顶多是小试牛刀。

    “找到恭俭良后,我们就去找那三个雄虫说的‘未成年’。”禅元强行把话题拽回到任务上,命令道:“都给我收拾好,特别是你诺南,不准随便和寄生体搂搂抱抱!还有你,甲列,我特别说明一下,那个是未成年。”

    “哦。”

    “哦。”

    漫不经心,有气无力,雌虫们失去八卦的话题,顿时只剩下无聊的赶路。

    他们走了半个小时,一直在房屋里打转,怎么也看不到出入口,随即停下来商量起来,“不对劲。”

    “走来走去就是那几条路。”

    “先用炸弹。”

    “我用精神力扫一遍。”

    他们动作很快,诺南指明方向,伊泊配置武器,甲列找建筑最脆弱的一点,禅元负责给这三兜底。四个人和推土机一样,刷一层过一层,一直走到地下第七层,看见墙上七零八碎的刀痕,意识到不对。

    “恭俭良。”

    禅元找到房间,悄悄推开一条缝。恭俭良正迷糊着,还沉溺在杀死禅元的快感中,没回过神,转眼就被人抱住,腰搂得喘不过气来。

    “干嘛……噫,干嘛干嘛干嘛。”恭俭良真没清醒过来,脸上脖子上被禅元亲得都是口水。雄虫一把子起床气全点着了,拳头巴掌呼在禅元身上脸上,最后怒而把人踹开,“变态。干嘛!”

    无缘无故扑上来亲他干嘛?

    梦里杀人的余味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虫蛋:你们知道我在干嘛吗?

    ——*——

    最近卡文去看《监狱记事》了。果然,自己做的饭自己吃好香啊。

    158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已经很好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恭俭良抬手将禅元爆锤一顿。

    才睡醒的小雄虫力气不大, 顶多给禅元脸上添加几道淤青,多几个爪印,无伤大雅。

    在禅元经过洗涤的心灵中, 这种死不了、无法持续刷新三观的事情, 统一划入“洒洒水”的小事范畴。

    他一边挨着恭俭良的暴揍, 一边把恭俭良头顶、耳朵、脖颈、后脖、手心手背全部亲一遍。要不是恭俭良一脚踩在他脸上, 把人给踹出去,禅元还得亲亲可爱雄主的脚背, 表示自己感受到了人间温情。

    伊泊和甲列已经习惯了。

    他们对自己队长的情感生活没有任何意见, 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唯有诺南, 在学着禅元亲吻的路上跃跃欲试, 企图代替禅元虔诚抚摸雄虫的肌肉。

    “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嗯。”

    “感情可真好啊。”

    伊泊:……

    甲列:……

    两个雌虫“呵”一声, 为新队友没有赶上上次屠杀而遗憾。他们两个老队友贱兮兮勾住诺南的肩膀,沉重道:“他们的感情还可以更好。”

    “生同床,死同穴。”

    诺南肉眼可见的酸了,他看看恭俭良跳下床跑到禅元身边, 一把拽下禅元的背心擦脸,很难不为自己的退出感觉心痛。

    不就是禅元有点危险, 好像有种“杀过人”的气质嘛。这种杀人也可能是参军后练出来的,又不一定是他想的那样。唉。怎么当时就放弃了呢?

    诺南哑巴吞黄连的做派,看得伊泊和甲列发笑。

    “去追呗。”甲列怂恿道:“有队长在,没关系的。”

    他很喜欢和雄虫厮混,也睡过不少雄虫,恭俭良这种却从没有遇见过, 遇见了也没有想过, 要把人抢过来——以甲列的眼光来看, 恭俭良只注视着队长一个人。这种雄虫有自己的信念, 是抢不走,也没办法抢走的。

    诺南去追,最大的可能性是挨一顿夫夫双打。

    死不了,就没事。

    “真的吗?”如果换个人这么说,诺南必然不会贸进——可甲列是谁啊。这可是刚刚在他面前展示了父子兄弟大家庭的雌虫哎——这种一对多的情感高手,看人不得准死?诺南壮志踌躇,完全忽略掉恭俭良拽着禅元的衣领,拼命摇晃禅元脑袋,完全不顾队长死活的样子。

    他眼里只有天菜们的漂亮肌肉,追问道:“我现在去是不是很不合适?”

    “还是等会吧。”甲列发现这家伙玩真的,改口道:“现在还在执行任务。”

    打不死,但打断腿也不方便。

    “原来如此。”诺南浑然不知队友们的险恶用心,滔滔不绝和两人大吐苦水,“你不知道,自愿的人和不是自愿的人玩起来完全不一样。如果可以,我肯定是想要和别人自愿啊。”

    “嗯嗯。”

    队长还活着吧。

    甲列和伊泊双双看过去,恭俭良已经松开禅元的衣领,开始乱翻禅元的物资包。

    漂亮雄虫坐在禅元的腹肌上,丢出一个营养块,瘪瘪嘴。摸索着又掏出一根营养液,丢在禅元身上,蹦跶起来,“没有吃的!禅元禅元禅元禅元。我饿死了。”

    禅元双目紧闭,如丧□□,原地装死。

    恭俭良趴在他心口上听了一会儿,抓着人的耳朵拧了拧,叫禅元吃痛地起来,嗷嗷叫起来,“雄主。等等雄主,营养块是甜的。随便吃点好不好。”

    “明明出发前还有的。”恭俭良可是特地把自己的糖扫到禅元的物资里面。他也不管禅元最后收纳时,有没有把自己想要的放进去。他只管现在!

    现在没找到,那必然是禅元的错。

    “我的饼干,糖果,还有巧克力!”

    恭俭良肚子饿得咕咕叫,禅元也耐不住自己的娇气雄虫,抱着他,把给虫蛋准备的24小时恒温灯找出来,打开,放上营养块烤一烤。

    恭俭良还在找茬,“热了也很难吃。”

    “对对对。”禅元没办法,只能哄着他,“回到星舰后,雄主要吃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我们把任务完成,完成了,马上就回营地。营地里,什么吃的都有。”

    “好吧。”恭俭良权衡利弊,因为梦的缘故,老盯着禅元的面部看,时不时舔舔嘴唇,“我要吃鸡蛋布丁。”

    “嗯。”

    “还要给扑棱留一块布丁。”

    “嗯。”禅元眼看把人哄好了,也切入正题来,“虫蛋呢?正好有个恒温灯,等会把他放进来,暖和暖和。你也不用来挂着他跑来跑去了。”

    他说这话,自然地去翻恭俭良身上的育儿袋。

    拍拍上面,拍拍下面。里面的填充物哗啦啦作响,禅元的表情慢慢凝固,动作也急促起来。他也顾不上抱恭俭良,将育儿袋扯开一个口子,翻找起来,接着将所有东西倒在床上,军装改的育儿袋揉成一个球。

    没有。

    “恭俭良。”禅元口吻急促,想到某种可能性,将床上的枕头、被子全部翻一遍,问道:“虫蛋呢?”

    “刚刚和我一起睡觉啊。”

    禅元蹲下身,在地板上扫一圈,接着喊了甲列帮忙,将地面和可能的死角全部扫一边。几个雌虫又将柜子、床板、马桶、下水道、通风管全部拆开,匆匆找了一边。

    还是没有。

    “你着急什么。”恭俭良大不高兴,觉得禅元兴师动众就是在说自己没有做到身为雄父的义务。他又想起那个梦境,逐渐清醒过来,也猜出一条“虫蛋丢失,禅元因爱生恨,将自己囚禁啪啪”的故事线,因而格外不屑,哼一声,道:“他现在一定在睡觉。那么小的虫蛋,一天睡十几个小时,太正常了。”

    禅元已经忍不住从头开始再找一遍,额头上冒出冷汗,手脚冰凉。

    他催促道:“现在这么冷,万一冻死了怎么办?”

    “哼。”恭俭良不以为然,“虫蛋哪里有这么娇气。”他抬抬眼,看禅元嘴唇上已经咬出一圈牙印,心中不爽,讪讪道:“烦死了。找来找去的,我用精神力看一圈好啦。”

    禅元一拍脑袋,自嘲实在是急坏了。再加上一直以来,他就没把恭俭良当做一个合格的雄父看待,根本想不到让雄虫用精神触角找虫蛋。

    ——可,恭俭良能行吗?

    禅元使个眼神给诺南。

    诺南心领神会,悄悄用自己的精神力探索一番。

    他与恭俭良的精神力触角在虚空中擦肩而过,惹了雄虫不悦的哼哼两声,精神触角也嫌弃地扇对方一巴掌,霸道盘踞整个房间大部分位置。

    禅元什么意思?

    恭俭良冷脸,想着,心不在焉找着。

    他一个雄虫肯帮忙找孩子,已经很好了。他还不知感激,叫诺南来帮忙……帮忙就算了,虫蛋又不是他恭俭良弄丢的……肯定是那个小嘴臭蛋,自己滚到哪里去了。等找出来,一定要用精神力狠狠揍他小屁股!

    恭俭良的脑海里已经准备好新的菜谱了。这次,他要给虫蛋狠狠教育一下,告诉他,不乖乖睡觉的小宝宝会被做成鸡蛋煎饼!

    “没有。”诺南严肃地对禅元说道:“我没有找到。”

    禅元呼吸一滞。

    他根本不害怕恭俭良一个人呆在寄生体居所,因为他知道害怕的人应该是寄生体。但虫蛋不一样,连手脚都没有的小家伙,是真的会被寄生体敲开放锅里当下酒菜吃吧。

    “雄主。”禅元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恭俭良身上,“雄主,虫蛋……”

    一滴汗,罕见地从恭俭良的额头上掉落。

    “什、什么。”

    “虫蛋。”

    “我还在找。吵死了。你不要烦我。”

    禅元一听就知道不对了。他快步上前,双手捧着恭俭良的脸,盯着那双左右摇摆,无处安放的红瞳,一字一句道:“他丢了。”

    恭俭良一把打掉禅元的手,“没有。你不要打扰我。我、我还在找。他根本没有丢。都是他自己乱跑……”

    “他丢了。”禅元脸上所有表情都失真了。他重复道:“你把他弄丢了。”

    “我没有。”恭俭良简直烦死了。他的精神力忍不住扭曲,像滚烫铁板上的鱿鱼须,疯狂的蠕动,血水渗透出来,却又随着禅元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僵硬,蜷曲,边缘开始发烫,卷出深色的焦纹。

    “是我太大意了。”禅元自我反省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雄父了。”

    恭俭良抓着自己的脸,尖叫起来。他好像看见一切都朝着那个可怕的梦境走去,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般,滑落到深渊中,“不是。不是的。我没有!啊啊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禅元禅元禅元。”

    明明睡觉前,他还看见虫蛋,他还听见那个小坏蛋在嘀嘀咕咕。

    他就是睡一觉罢了。

    他根本没有做什么。

    他甚至……甚至把那孩子圈在手臂里。

    “我说了我没有。”恭俭良随手抓起什么东西,朝着禅元头上砸。他发泄情绪,他不知道要做什么,那就发泄情绪。在他的世界里,这永远都没有错,永远有人会纵容他。

    枕头。

    杯子。

    育儿袋填充物。

    所有一切倾泻到禅元身上,他被砸中,被砸得淤青,被砸得骨头生疼,发出咚的声响。

    他的表情都是冷漠而安静的。

    就像是一张白板,涂鸦,拼贴,你将他身上涂抹上一切的颜色。到了下一次使用前,你会发现,它身上依旧是干净的、崭新的、不曾让任何痕迹留下,也看不到任何的改变。

    “我早该知道。”禅元撇干净身上的物件,拿起24小时恒温灯,走到门口。恭俭良发疯的动作,因为他的离开停滞片刻,随后更用力地砸在禅元的背上,“我说了不是我,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哦。”禅元道:“没有意义。恭俭良。”

    他早该知道,恭俭良是个不知错,不会改的雄虫。

    他不想和这种除了发泄情绪一无是处的家伙,继续浪费时间。

    “诺南。”禅元吩咐道:“根据雄虫们的消息,未成年雄虫很可能和虫蛋们放在一个空间里。你的精神力最远能搜索到哪里?我希望你尽全力搜索他们的消息。”

    他的蛋也很能就在其中。

    “禅元。”恭俭良一脚踹飞床头柜,木屑爆开的声音像是炮弹落地,三个雌虫忍不住哆嗦一下。禅元面不改色,继续安排任务,“甲列,我需要一条最近的道路。暂时不要破坏建筑整体。大部队还在清扫各层。”

    “禅元,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恭俭良跳下七倒八歪的床,踩着一地狼藉跑过来,“禅元。禅元禅元。我没有弄丢他。是他自己跑的。我没有……”

    他的手堪堪触碰到禅元,扑了一个空。

    恭俭良整个人也踉跄一下。

    “伊泊。准备好设备。恒温灯不许动。我们等会可能需要一些移动虫蛋的轻便推车。”

    禅元整理自己的战术手套,一切就绪后,看向自己的漂亮雄主。

    “雄主。”他道:“什么都不要做。”

    恭俭良看着他,从没有感觉禅元距离自己那么远。

    “禅……”

    “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禅元道:“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已经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虫蛋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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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9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虫蛋的离家出走日常◎

    叫恭俭良什么都不做, 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虫蛋不是他弄丢的,禅元却偏偏把责任放在他身上。

    “是他自己走丢的。”恭俭良追在禅元的屁股后面喊,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都是我的错, 禅元。禅元。”他连着喊了好几声, 都没得到雌虫的回忆, 气得抓狂,“你怎么可以这样?”

    “恭俭良。”禅元转过身, 安静的看着雄虫, “我没时间和你胡闹。”

    他满心眼都是自己的第二个虫蛋。

    那孩子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是不是在哭?是不是在喊雄父雌父救救我?

    还是已经在寄生体的手中失去了生息?

    禅元根本不敢细想。

    他怕自己去晚了。就算抢救回来……

    孩子到时, 也不再是他的孩子。

    “什么叫做胡闹?我是在跟你讲道理。”恭俭良罕见的有点逻辑性。

    禅元为此看了他一眼, 为他不合时宜的话语, 感到悲伤。

    他没有反驳,只是机械的重复道:“恭俭良,我没有时间和你胡闹。”

    他还没有强韧到,可以亲手杀死自己孩子。

    *

    与此同时, 丢失的虫蛋十分的开心。

    作为家里的老二。他活泼开朗,性格良好, 从来不胡搅蛮缠,只是偶尔小小的离家出走。

    此时此刻,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撞一下墙,就扑通的掉到一个神秘的地方——但这并不妨碍,他发现周围有很多和他一样可爱的小虫蛋。

    “噗叽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草。唔。草草。”老二用自己的蛋壳碰碰身边的蛋。他的精神触角告诉他这些都是比他大一点的孩子。

    从年龄上讲,他应该叫他们哥哥。

    说起哥哥, 虫蛋顿了一下。罕见的想起来自己的亲生哥哥。

    那个漂亮、乖巧, 十分依赖雄父, 老是在梦境里和自己打架的哥哥。虫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不太理解为什么哥哥这段时间没有和自己打架。小小的他还不太能明白“出生”和“出差”两个字的差别。

    不过很快,他感觉到这些虫蛋轻轻碰了碰自己,为表善意,暴力宛若酒桌碰杯,“哐当”一下砸在对方的蛋壳上。

    足足到成年雌虫小腿肚高的虫蛋被他推搡的摇晃两下,随后逃避般的滚到一边。虫蛋不明,所以还以为对方是在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持之以恒地翻滚过来。

    “阿巴阿巴阿巴噗叽呀呀唔狗狗。亲亲。”他用语言骚扰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还有其他人存在。

    直到,一只手将它拿起,握住。

    “怎么忽然多了一个小的?”负责看管虫蛋的寄生体困惑的说道,“一个两个……七个。没错,本来应该是七个。”他掂量手中这个最小的虫蛋,转头走到边上,查阅孵化房的登记本。

    这里记录所有虫蛋的生存状态,孵化房温度及后续的进出状况。

    寄生体翻了翻,直到最后一页,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建筑’送过来的。”他将蛋放回到原位走出去,调节好恒温器,走向邻近的房间。

    这里是整个基地最核心最舒适的地方,甚至比雄虫住的房间更高级一点。推开门,地板、墙面,全部用柔软的垫子铺上,房间里暖气开得令人脸发烫,水壶里永远都有充足的水,零食柜里也是满满当当放着各种可口的食物。

    如果恭俭良在这里,便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物资匮乏的基地里,居然还有和他甜品库库存中,相差无几的糖。

    只是这些糖,濒临过期。

    寄生体温柔的敲了敲房门,不等里面发出任何声响,开门进入。

    他踩着软垫,来到床边,轻轻的用手指扒开被褥。厚厚的毯子里露出小半张幼崽的脸,两颊红彤彤的,额头滚烫,四肢冰冷。

    “唔”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幼崽发出难耐的声音。想要往被子里再钻一钻,被寄生体严肃地扒拉出来,勉强喂了一点水。

    “还好吗?”寄生体问道。

    眼前这只年幼的雄虫,是Q107基地唯一的未成年雄虫。

    上面的交易已经完成。过段时间,这只雄虫幼崽就会被移送到其他基地。

    到时候就算死掉,也不是死在Q107。

    寄生体冷漠的想着,表情却很温柔。

    “还能吃点东西吗?”

    能吃就代表还能活。

    寄生体是不可能让他在出货前死掉的,毕竟他们已经收了其他基地一大笔物资。在没有撇干净关系前,不能让对方意识到这是一笔亏本买卖。

    持续的高烧让幼崽十分不舒服,他摇了摇头,对这段时间照顾自己的寄生体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声音沙哑说道:“不要。吃。”

    他这样脆弱的表现,没有安慰到对方,反而让寄生体让更担忧起来。

    寄生体从柜子上拿出几颗糖融化在水中,也不管到底好不好吃,融化为糖水后,用一根吸管慢慢的渡到幼崽嘴巴里。

    如果这个时候,还有药,他会不容分说将药和糖和水混合在一起,强迫幼崽全部吃下。

    “睡吧。”寄生体安慰道:“睡一觉起来身体就好了。”

    幼崽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入睡。

    他伸出手,抓着旁人的衣服怯生生的问道:“我会和雄父、雄父一样……死掉吗?”

    被一群寄生体带到富丽堂皇的大厅中,穿着漂亮的衣服,面对一群陌生的人、熟悉的人。

    接着被放在桌子上,听着一个一个数字越来越高。

    被分尸。

    被吃掉。

    幼崽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未来,他稚嫩的手指开始颤抖,死死的抓住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还小,分不清是非。

    总觉得在这段没有机器人照顾的时间里,眼前的寄生体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给他吃药,给他喝水,像雄父一样轻声的哼唱歌曲,将来有一天说不定会安慰他,“等暴风雪结束,我们就出去堆雪人。”

    幼崽总是有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的手指被温柔的推开,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大人。

    “那只是一个噩梦。”寄生体体的声音依旧那么的温柔,伴随着贪婪的吞咽,“乖,睡觉吧。”

    “我、我睡不着。”

    “你难道不想见到你的雄父吗?”寄生体循循善诱,“睡一觉,什么都有了。”

    他好言相劝,总算是让幼崽安心睡下。

    忙碌了半天,走出房门的寄生体对上了急匆匆到来的同事。

    “快。”同事着急的催促,“快点把那个未成年雄虫打包。虫族的大部队已经到来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什么?”

    “还有那些蛋”同事忙忙碌碌,说道,“成年雄虫跟外面的人勾结在一起,我们已经不能指望他们来孵化虫蛋了。现在把虫蛋全部打包……其他基地说不定愿意帮忙孵化他们。”

    等到孵化出来,这些蛋的归属权是谁,就不一定了。

    Q107基地已经无暇顾及太多了,他们现在只能讲究“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无奈的寄生体只好回去,将幼崽从床上拉起来,随便用被褥和毯子包裹起来,放在一个厚厚保温箱里。

    至于幼崽会不会逃跑?

    寄生体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照看这个孩子,虽然只有一小段时间,但已经很清楚,对方是个胆小怕事,体力衰弱又不善言辞的小家伙。

    随便糊弄一下就好了。

    那些没有长脚的蛋就更加方便了。

    寄生体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塞到箱子里头,连带着保温设备一块带进去。

    “快,我们快走吧。”

    他们正要出发,箱子里忽然发出咚的一声。

    两个人稍稍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装有幼崽的那个箱子,只剩下病弱的喘息声。反倒是装有虫蛋的箱子,忽然东倒西歪起来,像是里面有人在拳打脚踢,万一套庐山升龙霸。

    “什么情况?”两个人走上去,因为知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们并不害怕。其中一人上前将箱子打开,还不等他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一阵旋风对着他的眼窝打了过来。

    啪!

    老二旋转的蛋身,还带着螺旋,稳稳借助寄生体的眼窝安稳落地。

    他左右摇晃,完全不像一个出生才几天的小宝宝,勇猛之势,堪比天王盖地虎,看得两个寄生体面面相觑,表情沉默。

    “……他……看上去还没有到一个月。”

    另外一个人翻了翻登记本确认了,“从蛋的体积大小估计,他真的没有一个月。”

    两人哑然,齐刷刷看着虫蛋。

    这也太活泼了吧。

    被揍的那位,揉了揉眼睛,也不好跟一个蛋计较。他将虫蛋捡起来,随手一丢。还不等两个人继续出发,纸箱里又发出第二声躁动。

    “淦,有完没完。”寄生体忍无可忍。不是看罪魁祸首还是个蛋,他就真的要上手去暴揍对方。

    两个寄生体找出软布和绳子,按着虫蛋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虫蛋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何等危机,他天生不喜欢被人束缚,就算他的雄父也不可以阻止他拳打脚踢翻天覆地!

    何况是眼前两个陌生人。

    他一会儿滚到某人的□□,为对方送上致命打击。一会儿连滚带爬,暴击某人的脚趾。惹得寄生体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两个人一起拿起桶,囫囵着,把蛋按在桶里,塞到了其中一个纸箱里。

    “我把它做成水煮蛋,炸鸡蛋。茶叶蛋。”其中一个寄生体狠狠的说道,“不对。这样太便宜他了……我得等他破壳。”

    “这种新生儿的价格很贵啊。”

    “从现在开始攒钱,我等得起!我要让这个小王八蛋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才是老大。”

    说完,他心虚的揉揉了自己的裆部,看向虫蛋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好了。”反正挨打的又不是自己。同伴老神在在的说道:“活泼,说明生命力强,他一定能够顺利破壳的。”

    他们寄生体发展这么多年来,已经有一套完整的虫蛋孵化流程和孵化工艺。

    除了先天虚弱的小虫蛋,他们都有把握让其平安破壳。

    “快走快走。”两人看了一眼时间,嘀咕道:“耽搁了这么久。”

    他们浑然没有注意到,那枚聒噪的虫蛋正落在雄虫幼崽怀里。

    “唔~”有些迷糊的幼崽,烧得快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香香!香香香!亲亲么么啊呜呜啊呜呜。”

    好吵。

    雄虫幼崽没有力气,只能蜷缩身体阻碍噪音入耳。

    香香!和猪猪一样香香么么么!

    老二快活的靠近自己能接触到最好闻的东西。他出生时间不长,但素来和雄父黏糊在一起。刚刚和那群虫蛋玩闹一会儿,没个意思,寻思找个与雄父相似味道的人睡觉。

    “猪猪。猪猪猪猪哇呜。香香亲亲。”语言骚扰一段时间后,虫蛋也累了。

    他轻轻蹭了蹭幼崽的手背,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安稳睡了过去。

    这是他在目前范围内能找到和雄父最相似的人了。

    嗯。

    我真棒。

    不愧是我。

    虫蛋心满意足地想着,今天真是丰富又快乐的一天,并为自己是个成熟的雌虫感觉到骄傲。

    他有学习雌父,和雄虫睡觉呢~真不错!

    *

    而他并不年迈的怨种父亲们,还在吵架。

    “我真的没有时间和你继续胡闹。”禅元冷漠的说道,步伐都加快了几分,“恭俭良,算我求你了。你就呆着和大部队一起,不要动,好吗?”

    “我也会杀寄生体。”

    “不需要。”

    “你在跟我生气。你为了一个蛋和我吵架——禅元禅元。”恭俭良意识到这一点,怒火中烧,歇斯底里。

    他忍不住抬手扇禅元一巴掌。按照往日规矩,他这一巴掌绝对不会落空,禅元也会结结实实挨下这一巴掌。

    他不会打的很重,至少不致死。

    在雄虫心中,这只是一种小小的情趣。

    还是禅元教会他的,小小情趣。

    然而这次,恭俭良失算了。

    禅元用手摁住恭俭良的手腕,强硬地甩开他,“没错,我就是在跟你生气,你根本没有想过让这么小的蛋一个人在外面,会发生些什么。”

    “我。”恭俭良结巴起来。他抽噎起来,为禅元的态度感觉到难过。他清楚,禅元这种状态才是合格的雌父样子。可一想到对方的合格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和委屈上,恭俭良便愤懑不安。

    “你根本不关心我。”恭俭良强词夺理,“他能有什么事情!他能有什么事情!你说啊!”

    作者有话说:

    发生什么?老二能发生什么?(土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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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  ☪ 第一百六十章

    ◎恭俭良的决定◎

    第一百六十章

    夜明珠家的所有人都过分宠爱恭俭良。

    在这个没有成年雌虫的家庭里, 根本不存在长辈的严厉训斥。恭俭良从小到大听到最严重的话语,也是兄长不痛不痒的指责,连带着被关在小黑屋中反省——和别人家的小黑屋还不一样。夜明珠家的小黑屋里多得是恭俭良喜欢的零食、健身设备和一些用于发泄的游戏。

    他一点都没有自己做错事情的感觉。

    因为恭俭良知道, 哥哥们对自己脸色再差, 他们也是自己的哥哥。他只需要对着雄父撒撒娇, 半句对不起都不用说, 哥哥们也会凑上来。

    他是家里唯一一个雄虫幼崽。

    他天生就是受宠的。

    哪怕在全是雄虫的学校里,恭俭良顶着这张脸, 也收获了不少热烈好奇的目光。

    他相信, 自己的雄虫身份和漂亮的脸蛋可以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

    “小兰花。”温格尔察觉到这点, 忧心忡忡将他叫道自己的身边, 仔细叮嘱道:“你……哎。你呀, 以后找雌君,千万不能叫人冲着你的美色来。”他捧着幼崽的脸,仔细端倪,长叹一声, 诸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下,“雄父, 再给你多添一点私产吧……若是对方对你不好,记得找雄父,好吗?”

    “嗯。”

    “雄父不在了。还有哥哥们。”温格尔反复叮嘱,“不要欺负人家,也不能叫人家欺负了你。知道吗?”

    “嗯。”

    但——

    怎么才算是欺负呢?

    “禅元禅元。”恭俭良声带都已经喊哑了。他跌跌撞撞跟在禅元小队后面,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

    Q107基地的防护罩被攻破。站在高处, 无数军雌驾驶着近地机甲进入。形态各异的近地机甲攀爬在残梁断壁上, 从中涌出一连串的小黑点, 破开窗, 杀进去。

    滚滚黑烟,连带着子弹迸射出的火光,无数窗子里闪烁过一片明亮,随后归于宁静。

    风刀子般刮过,像是将禅元的嗓子剐下来,再也发不出一星半点声音。小队中,像是开启了静音模式,所有人将防护服包裹得严实,徒有雪和砂砾在扫过发出的摩擦声。

    雄虫从最开始的一大段话,到后续的几个词几个词的质问,到现在不断地念叨着雌君的名字。

    “禅元。”

    “禅……”

    诺南于心不忍。他悄悄走快一些,用手臂顶了一下禅元,悄声道:“他知道错了。”

    禅元没有回答。

    他的眼睛扫过来,还残留着电子地图路径的幽光,沉甸甸到诺南移开了双眼。

    “哈哈。我。我开玩笑。随便说说的。”

    诺南赶快打哈哈,开脑域之后,他第六感总是比常人更灵敏一些。禅元身上阴森森的苗头,他才不去触碰呢。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恭俭良有错在先。

    恭俭良知错了吗?

    禅元收回眼神,继续赶路。

    他对恭俭良的评价一低再低,恐怕到最后除去“合格雄父”这个尚存在一些温情的身份,恭俭良只留下“杀人魔之子”和“美貌床上人”两个社会身份。

    别来烦我。禅元自审内心,残忍又平静地想着。

    其实,他可以将虫蛋完全丢弃,甚至装作从没有这个孩子出现。可禅元不希望自己在他人心中贴上“冷血”“无情”的标签——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普通人应该笑,应该哭,应该犹豫,应该怯懦,又在某些时候闪烁出英雄般的高光。

    冷血。不太适合他。

    “就是这里。”甲列根据地形和雄虫绘制的地图确定了位置。一行人停下脚步,踹开门,蜂拥而至。

    他们进入室内,最欢喜的并非小队成员,而是恭俭良。

    外面飘零的雪花岁不算浩瀚,但也密密麻麻织出一顶帽子、一身披肩。连带着恭俭良的肩膀和耳朵都隐约发热,像真的穿上保暖衣物一般。

    “禅、禅元。”恭俭良到了室内,抖了抖雪,牙关颤抖起来,“禅元。本来就,就不是我的、的错。”

    他好冷。

    禅元是在对他用冷暴力吗?

    “你回答。你说话。说话!”恭俭良在原地蹦跶两下,搓搓手,让身体暖和一些,产出些新词,继续说道:“你。你说话。禅元!!”

    他破音了。

    狼狈的雄虫令其他小队成员都转头看过来。

    禅元没有回头。

    像是聋了一般。

    甲列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恭俭良身上没有多少保暖设备,刚刚一路走过来,双手双脚冻得都有些不利索,脸颊两侧硬邦邦生出些红血丝。换做是甲列自己,他也吃不消在寒苦天气中这么做,心软道:“队长。”

    禅元撇了他一眼,依旧什么话都没说,看得甲列一个哆嗦,话卡在嘴边咽回去重组一遍。

    “报告。没有。”甲列低下头,痛骂自己。他险些忘记,上次任务整个小队差点全军覆没在恭俭良手中。今天他帮雄虫说话,岂不是辜负队长当时拼命救助垂死求生的努力。

    可是,恭俭良……

    甲列叹口气,看着呆愣愣的雄虫,将脑子里那点“雄虫优先”的社会道德观念擦去。

    不能心软。

    没有必要心软。

    恭俭良可以活得好好的,就算是发疯,在现有的装备、人员、气温下,他也绝对斗不过自己一行人。禅元盘算着,等伊泊撬开大门,一群人蜂拥而下,房间内暖气还没有完全散开,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工具和废弃物,垃圾桶倾倒在地上,一些塑料瓶被冷风吹得滚过来。

    禅元一脚将其踹开。

    “来晚了。”他说道:“全员搜索一遍……转移得太快了。寄生体可能拥有我们没触及的通讯方式。”

    “脑内通讯?”诺南皱眉,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寄生体想要稳定使用精神力,搭建‘脑内通讯频道’……必须有一个人充当信号发射器和接收器。其实力不会低于队长级。”

    哪怕是刚刚升级为队长级的寄生体。

    “队长级啊。”

    禅元还没有真正的遇到队长级的精神体。远征到现在,他们本质上是在收回虫族盲目扩张领地,丢失的一些星球。在这些星球上,寄生体们为了不断地维持和使用新躯体,将自己切片、寄生、再切片,实力也越来越弱。

    士兵级都已经很能打了。

    禅元想想不出队长级该如何难缠。

    “禅元。”

    恭俭良又喊了一声。他快步上前,周围几个雌虫均给他让开路来。禅元这才不得不面对自己委屈的雄主——和往常十分不一样,此刻的恭俭良没有半分笑意,他的睫毛与眉毛上还挂着挥之不去的霜雪。

    “刚刚,你嫌我烦了。嫌弃我笨蛋。嫌弃我没有用了。”雄虫轻声哈气,肺腑传来的热流汇聚成雾气,朦胧住禅元的双眼。他猛然抬头,环视着周围狼狈的一切,恶狠狠地说道:“呵。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呢?你不也是没找到虫蛋吗?你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说话,装聋子,将所有错误都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吗?”

    没错。

    就是这样。

    恭俭良走得更近一些,跺在禅元的脚上,重重碾了碾,抬起头辱骂道:“居然敢对我用冷暴力……居然冷落我。你这个狗东西。你这个变态。你这个——”

    他还没有想出更加过分的词汇。

    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将恭俭良整个脑袋打偏到一边。

    禅元抽回手,轻飘飘地塞回到口袋里,抽出脚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还是那句话。

    “恭俭良。我没时间和你胡闹。”

    他带头走开,连冷酷只爱武器的伊泊都忍不住回望一眼雄虫。在余下三个雌虫的认知中,孩子弄丢确实是一件生气的事情。

    这也是恭俭良活该。

    三个雌虫逐步跟上禅元,纷纷想道:如果恭俭良早点认个错,早点乖乖地听禅元的话,不要现在还理直气壮将所有问题都推到禅元和其他人身上,队长或许还不会那么生气。

    确实,过去所有错,是雄虫的、不是雄虫的,恭俭良永远都不承认。他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他就算说,也只会嘴硬又娇气说,“都怪禅元。”“都是禅元的错。”

    也是活该。

    活该。

    “唔。”恭俭良缓慢地抬起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脸,火辣辣的疼。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寒冷,冻得发热,还是因为禅元那一巴掌,扇得发热。他侧着头,直至禅元小队搜索完整个房屋,大步离开,关上房门,他也只是站着。

    禅元打他。

    禅元,居然打他。

    禅元,怎么会打他。

    恭俭良埋下头,微微张着嘴,他下意识要去找雄父,要告状,要叫禅元比今天更加痛苦。他虽然打人,但打人里自找的打,在恭俭良心里都不算真正的受伤——像今天这样受委屈,不由分说被人冤枉的事情,那才算是挨了打。

    “雄父。”恭俭良咬着下唇,肩膀微微耸动。他用手擦拭自己的脸颊,禅元巴掌扇过地地方没有一丝防水,已经微微肿起来了。

    眼泪滚过,仿佛要灼烧起来。

    “雄父,禅元,禅元欺负我。雄父,我要离婚。”恭俭良低低地啜泣起来,“我,回家。回家就相亲唔唔……我不要他,要把他贬为雌侍。我才不要禅元……我……”

    他后悔了。

    禅元打他。

    雄父从没有打过他。雄父说,喜欢一个人是绝对不舍得打他的。在整个家里,恭俭良就没见过雄父动手打人。

    禅元打他。

    禅元不喜欢他。

    禅元不喜欢自己,自然就不是他恭俭良心目中的“亲密之人”。

    而不是“亲密之人”,他对恭俭良唯一的作用就是“杀而快之”,且不用负担太多的心理障碍。

    “我应该找警雌。我应该让禅元坐牢。唔。我应该。应该听雄父的话去相亲,老老实实结婚……”恭俭良嘀咕着越说越小声,最后一眼不发,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一直都在说“如果”。

    可时间不会倒流。

    “我不想要虫蛋。他好烦。他弄丢了,禅元也怪我。明明是他自己乱跑的。就是他自己做的,就是他。”恭俭良自言自语,语速越来越快,牙齿再一次咬着下唇,鲜血淋漓。

    他大口呼吸,脸上的泪痕和嘴唇上的血痕,混合着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他一点都不乖。他。他和禅元一样讨厌。都是坏蛋。呜。坏东西。我才不要他们。不要他们。我。”

    我应该做点什么。

    恭俭良目光在房间里徘徊,他砸烂椅子,将长柄木头握在手中,哭泣带走的力气,慢慢地回到他的身体里。

    他还是喜欢遵从内心的欲望。

    暴力。

    鲜血。

    破坏秩序。

    虐杀与自己产生关系的人,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露出的表情,看着他们垂死的挣扎,用最疼痛的方式将自己身边所有人剥离,让空气变得清澈,生命变得完整。

    让罪恶感,永远地陪伴着自己。

    “果然。”恭俭良愉悦地将钉子砸进木头,露出笑容,“我还是喜欢这样做。”

    禅元不是为前两个月的胡来感到懊悔吗?

    没关系,他马上就能再次“怀孕”,老二会被敲碎成无数碎片,连带着蛋液一并回到他的肚子里。

    “那道菜叫什么来着?”恭俭良哼起了歌,回忆道:“子母蛊?是嘛?”

    作者有话说:

    扑棱,父母爱情的粘合剂。

    老二,父母爱情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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