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玥看见燕凌的刹那,下意识就拿衣袖挡脸,又一想,不对,她又没做错事,躲什么?便又大大方方立在那里,望着向她走来的燕凌。


    有人认出来那是当朝太子,先行了礼。


    李承玉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言中的太子爷,听说他身体不好,如此看着,确实有些病态。


    他未曾与太子交往,不知其品性,也不知他竞花魁的目的为何?


    众人还在揣摩,那边已经有人大剌剌和太子呛上了。


    “太子明日就要成婚了,还有闲心在这里竞标花魁,好兴致!”秦楚玥拿话打他。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不仅丑,还胆大包天。


    李承玉也为她捏了一把汗,上前道,“殿下,楚楚姑娘她性子直爽,天真无邪,望殿下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这个李状元人倒是真的挺好的,秦楚玥看向他,好感又增加了些。


    燕凌见状,咳了两声,“李侍郎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一个奴婢下人计较什么。”


    秦楚玥叉腰,“你说谁是奴婢?”


    “怎么,楚楚姑娘以为我买你回府做什么?”他轻轻笑了声,这笑在不同人听来就有不同含义。


    “我明日便要迎娶嘉仪郡主,”燕凌停顿了一下,秦楚玥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他接着说,“郡主她脾气火爆,见不得我府上有貌美的丫鬟,我看你这幅样貌,买回去做个粗使丫鬟正合适,还能讨郡主欢心。”


    花一百万两黄金买个粗使丫鬟?众人继续风中凌乱,贵族的世界我们不懂。


    话说回来,燕凌一个凭空冒出的太子,有什么钱,花的怕不是秦家的钱?有人酸溜溜地想。


    秦楚玥心道,好你个燕凌,骂我还不够,还要再骂一个我。她气鼓鼓,“你胡说,嘉仪郡主她温婉和善,美丽可爱,才不是你说的暴脾气!”


    “原来楚楚姑娘这般仰慕嘉仪,那让你去她身边伺候你想必也万分乐意了?”


    “我......”秦楚玥语塞。


    其实燕凌出面是在帮她解围,她不跟燕凌走,难道还跟李承玉走不成,到时候身份揭穿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话虽如此,但燕凌帮的方式实在让她气闷,如此污蔑于她,她什么时候见不得貌美丫鬟了,她最喜欢好看的人了。


    说什么讨她欢心,明明是惹她烦心。要不是看他不会武功,定要和他打一架不可。


    众人只听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嘉仪郡主,看燕凌的眼神慢慢变了。


    太子美则美矣,却是个绣花枕头,还惧内,看来传言说“没有秦楚玥他做不了太子”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乃当朝太子,不是你口中见不得光的人,这样姑娘该放心随我去了罢。”


    他给了台阶,秦楚玥就顺着下去了。


    “哼,我是看在嘉仪郡主的份上。”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燕凌又温柔地看着她笑。


    秦楚玥脸一红,总觉得他这话说得暧昧。


    李承玉思索太子府于她来说确实是好去处,总比沦落风尘好。太子看起来温和敦厚,再加上有郡主在,她不会吃苦头。


    也就暂时压下了和太子争的念头,反正楚楚人在太子府,他随时可以去见到她。


    一出大戏就此落幕,谁也没想到李承玉与人争夺半天,最后会是太子出面收了这丑八怪。


    今日之奇闻,够说一年了。


    尹妈妈热情地跟上去,“让奴送送太子爷。”


    得了那么多好处,热情好像也是应该的,但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尹妈妈迅速低头说道:“那个姑娘不是馆内人,主上小心。”


    燕凌假意咳嗽将手握拳置于嘴旁,掩盖了说话的动作,“我有分寸。”


    尹妈妈脸上笑成一朵花,大声道,“太子爷有空来潇湘馆玩啊~”目送着他们上了船。


    秦楚玥一上船就自己找地方坐下了,正是刚刚燕凌坐的主位。


    随从待发作,燕凌扬手,“随她。”然后挥退了所有人,自己拿了本书在她对面坐下。


    秦楚玥等了一会不见他开口,偏过头道,“你没有话要问我?”


    燕凌放下书,“那么郡主有话要跟我说吗?”


    秦楚玥摇头,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左右明天就是死期。


    不过她觉得燕凌应该是要问点什么的,主要是秦楚玥一直认为燕凌非要娶她是爱她至深的表现,不像她,只是看上他的美色,其实和谁一起都行,不是非他不可。


    所以燕凌这么淡然的样子就让秦楚玥觉得有点不正常,她皱了皱眉,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是不是也没那么喜欢我?”


    这个也字,用得很妙。


    燕凌看着她,突然问,“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送了一颗糖给人家吗?”


    秦楚玥一脸茫然,“啊?”


    燕凌哂笑,“没什么,我随口问问。”他真是傻了,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他隔着小方几伸手捏了捏呆楚玥的下巴,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摸了两下。秦楚玥红着脸打开他不老实的手,“做什么!”


    她化成这个鬼样,燕凌怎么还有心思调戏她。


    燕凌叹了口气,把秦楚玥抵在舱壁上,宽大的袖袍把人挡得严严实实,低头故意说道,“夫人,我为了买下你,可是倾家荡产了,你也不心疼为夫。”可怜巴巴看她。


    秦楚玥脸颊发烫,这人,看着体弱病气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推也推不开。


    本着气势不能输的心态,强自镇定,“钱,钱我回去就派丫鬟给你送过来。”


    “那人呢?”燕凌呼吸在她耳边,烫得她耳朵尖泛红,至于刚刚在问什么,在怀疑什么,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秦楚玥屏住呼吸,一低头撩开燕凌的袖子钻出他的包围圈,跑到舱门口,“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透透气。”就溜了。


    她走后,燕凌望向窗外逐渐在视野中缩小的湖心小筑。


    花魁大会达官贵人众多,观者如云,真是帮了他大忙,今日借着秦楚玥闹这一出,不仅使太子的神秘面纱在众人面前揭开,还把惧内宠妻的名声宣扬了出去,营造出太子弱势的印象。


    这样一来,人们对太子的防备和探究欲会大大降低,谁会对一个懦弱妻奴感兴趣?


    相反,他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到秦家身上,有秦家作掩护,便于他暗中行事。另一方面,也让秦家和父皇看到了他对秦楚玥的“心意”,更加信任他。


    从他回来,到被封为太子,再到之后这几天,宫内没有过任何传唤。他这太子,何止是一个虚名。


    他也不会蠢到因为被封了太子就认为父皇眼里有他了,一个被送出宫可有可无的孱弱长子怎么比得上承欢膝下的幼子。


    而受封太子的意外之喜没有冲昏他的理智,他粗略判断,多半来自于他那没心没肺的未过门太子妃。


    父皇有多宠爱嘉仪郡主,只会比传言重,不会比传言轻。


    她这般贪玩,有恃无恐,无非是从小被宠大的不知天高地厚,但确实无意中帮上了他不少忙。听到她从外面传来的清脆笑声,燕凌唇角不自觉勾起。


    舱外,秦楚玥在和那个今天带燕凌来的官员说话。


    “这么说,你家以前是卖海产的?”


    “我爷爷的爷爷就是靠出海打渔为生,后来爷爷捞到宝贝,就上岸做起了生意。”那官员说起来颇为自豪。


    秦楚玥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一点没有做官的派头,观看花魁大会的那些达官贵人见她样丑就出言讥笑挖苦她,这个人却丝毫不介意,与她侃侃而谈,连自己官是捐来的这事也告诉她。


    “那你一定看过海了?我只看过人家画的观沧海图。”


    “真正的海比画上的宽多了,大多了,无边无际的。”


    “真想看看啊。”秦楚玥一脸神往,要是不做这死鬼太子妃,她现在就是个潇洒自由的女侠了,想去看海就看海。


    燕凌,一定是她命中最大的劫数。她一头栽进去,就被他咬得死死的,出不来了。


    “我小时候跟着我爷爷我爹走南闯北四处做生意,见的人可多了,你不要觉得自己长相如何,那种漂亮的人心眼坏的多了去了,人还是得心地好。”


    他说完感觉身后一阵凉气,不敢回头。


    秦楚玥看着他身后的燕凌,噗嗤一声笑:“漂亮心眼坏的人来了。”


    官员怕了,又觉得这楚楚胆子着实大,怎么敢这么跟太子说话。


    燕凌其实第一眼也看出这个官是刚做没多久,如那些官场老油条,是不会想到来巴结他这个太子的。只有这种外行不知情的,才会做这种傻事。


    在他们看来,二皇子燕晖,一直接受着储君的教育,比他这个半路道士更具备做太子的能力。


    而他这个不明不白来的太子也可能哪天就不明不白地被废了,所以他们都在观望,不着急站队。


    船靠岸了,燕凌表示派人送她回府。


    “不行不行,要是被家里人看到,知道我偷跑出来就完了。”秦楚玥连连摆手。


    她回来找那个官员,喊他,“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姓贵,叫贵原。”


    “桂圆?巧了,我有个丫鬟叫荔枝。糟糕!我把荔枝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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