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岁月情书 > 13、第 13 章
    “什么……”乔方语的脸一点点烧起来。


    方才情急之下的称呼被许惩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简简单单一个词在他的唇齿间绕了个圈,就好像染上了旖旎的味道。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万物寂静,心跳剧烈,浑身都发烫。


    “我,我刚才没看清楚是你……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乔方语缩着肩膀,目光扫到了许惩腕口的一处划伤,“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说着就急急地想凑过去看。


    “哎哎哎。”许惩颇为无奈地甩了下手,将女孩身上快要滑落的外套往上拽了拽。


    “这也叫伤?”许惩语气轻蔑,“你还真是抬举这帮杂碎了。”


    “……”乔方语被这话逗得又想笑又难过,只好说:“谢谢你。”


    “你们好学生,平时都这么客套的吗?”许惩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真该数数看,你究竟给我发了多少张好人卡了。”


    乔方语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了,垂下头盯着路沿的石子。


    西装硬质的衣领刮擦过脸颊,属于许惩的、浅淡的青柠香一阵阵钻进她鼻腔里。


    脸好像更烧了。


    偏偏许惩还在这时候弯下了腰,用比平时更低沉的语气,在她耳畔道。


    “我不需要你对我说那么多谢谢、对不起。”


    “我只希望你在下次遇到危险之前,能早点想起我。”


    “毕竟我运气很差,不是每次都有机会能救下你。”许惩说。


    什么意思?


    乔方语有一瞬间的迷茫。


    但还没等她琢磨清楚许惩话里的意思,眼前就豁然亮起了光。


    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转过弯,就是三中正门所在的大路。


    明明方才被小混混追赶时,她还觉得这片暗巷是那么大,幽暗又可怕,像是座逃不出的迷宫。


    但在许惩身边,好像一切走不出的死胡同,都能轻而易举地到达彼岸了。


    “去哪儿?我送你。”


    沿道的路灯打下光栅,空气里有细小的纤尘飘落下来,像是在许惩肩头覆了层轻柔的霜。


    乔方语抬起头,怔忪了半晌,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我、我就回学校。”


    她有点不敢直视许惩的眼睛。


    “学校?”许惩在她头顶上方的位置轻轻哼笑了一声,“你转头看看?”


    乔方语愣了下,顺着许惩的方向看过去。


    保安亭里黑压压的,窗帘紧闭。


    不会没开吧?


    乔方语骤然有点慌神,她离开画廊的时候已经把钥匙还回去了,而回家还要绕过一大段没有亮灯的小路。


    乔方语抱着的最后一点希望在看到保安亭门前的告示时彻底熄灭。


    ——周日不值班。


    许惩低低笑了:“一看你就是好学生,从没逃过课的。”


    “可惜墙上被牛头装了监控,不然我带你翻过去。”他随意地拽了拽领子,讲话的模样很痞,乔方语回过头时,甚至能看见他领口下漏出的一段锁骨,阴影分明。


    乔方语小声说:“就算没有监控,我也翻不过去的。”


    许惩抱着肩:“怎么会。你踩着我坐上去,然后跳下来就行。”


    “我接着你啊。”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乔方语对上他的笑眼,很没底气地退了一步:“还是……不用了。”


    学校进不去,她大概只能回家了。


    只是这个时间,实在太容易惊醒奶奶……如果不是因为方才的意外,她甚至宁愿找处不关门的地铁站将就一夜。


    要怎么办才好?


    许惩静静看着她低着头,把下唇无意识咬到泛白。


    夜风有点凉,她站在路边,像是只瑟缩着无处可归的小动物。


    许惩盯了她一会儿,又抬手给她拽了下外套的领子,别过头不太自然地说:“没地方去的话,上我这儿来?”


    乔方语这次是真的有些讶异,重复道:“去你那里?”


    许惩懒懒地哼了声:“我家。离这儿不远,走吗?”


    乔方语犹豫了下:“我怎么没听说过……”


    论坛上明明说,许家豪宅坐落于南城别墅区,五进五出的仿古中式建筑,有图有真相。


    “哥好歹也是个少爷出身,在南城每个区都有几套房很难么?”许惩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怎么,不信哥哥?”


    他故意把“哥哥”两个字咬得很缓慢,又惹得乔方语一阵脸热,窘迫道:“没、没有!”


    “只是我觉得,冒昧打扰可能不太合适,你家人大概也不太乐意……”


    “没人。”许惩很快地打断她,“我没有家人。”


    气氛沉默,乔方语不敢出声,总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


    许惩却先一步继续了:“空置很久的老屋,可能有些脏。勉强呆一晚还是没问题的,别嫌弃。”


    话说到这份上,乔方语不得不点了下头。


    “那许惩同学……叨扰了。”


    许惩迈开步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很空,偶尔有一两辆车飞速掠过,带出唰啦的残影。


    许惩沉默着,步伐迈得很大,他身高腿长,两步就能走过乔方语三步的距离。


    渐渐的乔方语有些跟不上了,只能小跑着,亦步亦趋地追在他后面。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许惩。


    比如他为什么会深夜在校外游荡;


    比如他为什么穿着一身正装。


    还有他这几天没来上学是去了哪里;


    唐欣雅说他会留级,又是不是真的。


    方才在暗巷里追逃时扭伤的脚踝因为小跑而隐隐地有些发痛,乔方语吸了口气,把那些不该妄加揣测的心绪都藏了起来,打起精神追上许惩的脚步。


    面前的人却忽然停下了,她差点撞上许惩的后背,鼻尖甚至都差点碰到少年灼热的温度。


    她猛地一个激灵,问:“我们快到了吗?”


    许惩回过头,垂眸望着她。


    这个距离能把他的面孔看得很清楚,眉目深邃,一道纵疤,垂眼睨人的模样冷淡凉薄。


    不得不说,许惩看起来真的很凶,不怪乎他“校霸”的传闻那么甚嚣尘上。


    曾经的乔方语也为那些传闻而紧张过,而如今,她只觉得庆幸,甚至还有一点点的窃喜。


    只因为,在那么多害怕他的人中间,她少有的,见过他温柔模样。


    “包给我。”


    “啊?”


    许惩皱了下眉,大概是担心自己这样子吓到面前小姑娘,他又放慢语速解释道:“你的包我来拿。”


    乔方语眨眼的功夫,装着画具和作业的帆布袋就到了许惩手里。


    许惩撑着膝盖,抬头问她:“还能走吗?”


    “啊?能!能的!”像是为了证明,乔方语还用力跺了跺脚。


    扭伤的脚踝传来针刺般的疼,乔方语眉尾跳了下,强作笑颜道:“我,真没事的!”


    许惩:“……”


    “你怕不是觉得我瞎?”许惩嘲弄道。


    他在乔方语面前蹲下身:“上来。”


    “不不不不用!我真的能走!”乔方语慌乱地辩解道,“我只是跑起来有点疼,慢点走完全没事的……”


    她已经弄脏了许惩的西装外套了。


    她不想再弄脏他的白色衬衫,更不敢让许惩那么近地贴上……听见她鼓噪的心跳。


    见状,许惩也没勉强。


    “好吧。”他说,“那我扶着你。就快到了。”


    “嗯……”乔方语垂着头,慢慢沿着许惩示意的方向走。


    一路寂静,直到许惩推开了一栋偏老式的居民楼。


    楼宇里有细细碎碎的声响,空调在运转,门缝里传来男人的呼噜声和老人的梦呓。


    门前的垃圾桶里摆着半个被掏空的西瓜,琐碎的方寸之间萦满了生活气。


    许惩沿着有些老旧的楼道向上,脚步声落得比平时更轻。


    声控灯不太灵敏,他侧着身,用手机给乔方语照明。


    光只落在她身前,像是被她的脚尖踏碎的涟漪。


    “到了。”


    乔方语扬起头,看向几级楼梯之上的少年。


    他穿着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的西装,却让乔方语觉得,他好像天然就该是属于这里的。


    论坛里五进五出的豪宅太冷硬,反倒是喧闹而真实的市井更符合他的气质。


    洒脱又随性,充满了野蛮生长的生命力和韧性。


    “你退后一点,别让灰呛着你。”许惩说着拉开了门。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家具虽然落了点灰,简单通风后就能够歇息。


    许惩把自己的领带随手搁在玄关,转身打理好了衣帽架,把乔方语的帆布袋妥帖挂上去了。


    乔方语简直惶恐:“包里只有画具而已,随便放在地上就可以了!”


    许惩挑了下眉,置若罔闻:“艺术无价。”


    乔方语:“……”


    “倒是你,好学也要有个度吧?深更半夜在外画画,我可不信你是在写生。”许惩的语气平淡,乔方语却从中听出了一点责怪的味道。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不是……其实是在补作业。”


    回答完这个丢人的真话之后,许惩半天没有言语,乔方语怯怯地抬起眼打量许惩,却见对方熟练地套上了一床崭新的被单,好整以暇地站在她对面。


    “搭把手?拽着那头。”


    “哦,哦。”


    乔方语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被子,连许惩已经凑到她面前也浑未察觉。


    “抱、抱歉!”


    “……”许惩接过她手中的被角,掀起眼皮,懒懒地扫了她一眼,开口问:“学霸原来也是要补作业的?”


    乔方语脑子里还是乱的,没多想就答:“本来都做完了,但是被同学——”


    话一出口,她才自知失言,猛得捂住了嘴。


    许惩却完全没给她改口的机会,咄咄逼人般趋近了她:“所以是有人拿走了你的作业,以至于你需要熬大夜补交?”


    话讲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冷到渗人。


    乔方语支支吾吾半天,许惩了然地微眯双眼:“我猜对了,是吗?”


    “是被拿走了,还是弄丢了?”


    “都不是?那就是被人恶意毁坏了心血?”


    乔方语的眼眶刹那间红了,许惩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谁?”


    乔方语咬住了唇,眼睛里有什么隐隐地要冲出来,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


    她并不同情犯事者,也并非感觉不到委屈。


    但她不想告诉许惩……不想让他再为了自己的事去出头、去费心。


    上次他替自己伤了童浩,而后就听闻了他留级的消息。


    人心都是肉长的。乔方语怎么能不自责,怎么能不担心!


    见她还不说话,许惩似是也来了火气。


    他把收拾好的被子往床铺上一丢,木板重重吱嘎一声,他松开衬衫纽扣,极近的距离里,浅色布料下的匀实肌肉几乎要爆棚而出,锋芒毕露。


    他走近一步,一字一句地逼问:“你在想什么?你在害怕谁?”


    “我告诉你,乔方语。”


    “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了我,你会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


    “在那个没有监控、没有灯光、没有人的地方。”


    “你会被一群最低贱最无耻最下流的混蛋抓住、欺负,完事后把你像是一条脏抹布一样丢在一边,没有人会管你的死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谁而起,你自己心里清楚!”


    “够了!!”乔方语后退一步,背抵在卧室的衣柜上,颓然捂住眼睛跌坐下来。


    “是我!都是我自己不好……我不该走那条路!我不该自己一个人晚上出门……”


    迟来的恐惧像是翻覆的潮涌,她带着哭腔,磕磕绊绊地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


    而许惩缓缓单膝跪在她身前,目光微垂,认真听着她怒极委屈下的每一句话,直到乔方语的宣泄结束,才语气很轻地开口。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当初被牛主任抓到的时候,你要替我说话?”


    乔方语不说话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混杂了太多的情绪,像是要爆炸,满眼都是泪,什么都看不见,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嘴唇一阵阵得哆嗦,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许惩的语速很慢:“你明明看见我从网吧回来,却还和他争辩,说我没有逃学。”


    “就连他骂我一句难听话,你都要反驳。”


    他轻轻触及乔方语捂住眼睛的手,指尖的温度清晰又灼人。


    “我当时就想,这小姑娘,看着挺乖,倒像个刺儿头,连教导主任都敢刚。”


    他的话像是在诱导,却又温柔得像是一场梦。


    “所以,告诉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做错事的人,是你吗?”


    “……”断断续续的哭声后,乔方语吸了口气,埋首在膝盖间:“……不是。”


    许惩轻笑一声,循循善诱般问:“是谁?”


    乔方语又沉默很久,许惩没有催,直到从女孩细若蚊蝇的话语间听到了一个名字。


    “乖。”许惩微微勾唇,语气仍然柔和,伸手安抚般揉了下乔方语的发顶,目光中却闪过了一点寒芒。


    这个人他记下了。


    这笔债,小姑娘不想讨,他可咽不下。


    “你、你不要去找别人的麻烦。”乔方语哭也哭过了,被许惩一激,之前压着的委屈也爆发了出来,后知后觉地只感觉丢人。


    她不敢抬头,哭过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实在丑得可以。


    乔爷爷去世之后,她就几乎没掉过一滴眼泪了,哪怕是得知奶奶病情恶化的时候,在林医生的面前,她也只是长久地沉默,等她调整好情绪,还能够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这好像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哭得这么放松,幼稚得像个小孩。


    她明明经历过许多比这过分得多的事情,却偏偏在这一次,在许惩的面前,她感到那么委屈,委屈到只能够用哭来发泄情感。


    “对不起。”乔方语说。


    “我说过,你在我面前,没必要那么客气。”许惩说。


    “……”乔方语仍旧埋着脑袋,“那谢谢你。”


    “这个也不用。”


    “你不要去找他麻烦。”乔方语声音闷闷的,“我会愧疚。”


    “哦——”许惩的心情在听见后半句的时候意外好了几分,语气也提了提,调侃道:“所以,是心疼我,不是同情他?”


    “嗯。”乔方语点了下头,她的头发软,一晚上又跑又吹的,再加上许惩刚刚揉的那几下,蓬乱地卷翘着,看起来软茸茸的。


    许惩满意地又伸出手想揉她脑袋:“不错,这‘哥哥’没白当。”


    不过,他手还没碰上,屋内的灯“啪”地一声就灭了。


    乔方语吓得一哆嗦,许惩皱眉,站起身沉声道:“你呆着别动。老房子,可能电阻丝熔了。”


    迈步时却感觉到一点轻轻的力道攥住了他的衣角。


    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刮擦过心上。


    乔方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好黑……”


    “你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走?”


    许惩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攥住了。


    那么轻,却那么紧。


    心跳都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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