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住了一晚,次日一早贾瑄去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
正聊得开心,他二婶带着贾宝玉还有李纨进来了。
贾瑄等三人给老太太请安过后,才问,“宝玉怎么没去家塾上学?”
被贾瑄问起上学的事,贾宝玉下意识往王氏身后躲,他对这位堂兄很是畏惧。
王氏见老太太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忙道,“昨儿宝玉摔伤了,我便让宝玉在家休养两天。”
摔伤了?
贾瑄疑惑的打量着躲在王氏身后的贾宝玉,这不是全须全尾的站着吗?哪里摔伤了?
莫非是内伤?
贾瑄的疑问,同样也是老太太的疑问,贾瑄作为晚辈不好直接当着老太太的面怼王氏,老太太却没这个担忧。
“摔伤了?依我看,是躲懒不想去上学,随便找的借口吧?”老太太冷眼道,“老二家的,我知道你疼爱宝玉,可溺子如杀子,你这样惯着宝玉,他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王氏不敢同老太太顶嘴,低着头悻悻不敢接话。
连王氏都如此,胆小的贾宝玉就更不必提了。
“行了,你们回去吧。”老太太如今看见二房这母子就觉得烦。
王氏也不想在这里受老太太冷眼,忙不迭带着宝玉退下,至于李纨,则被王氏以代替她侍奉老太太为由,留在了荣庆堂。
老太太看了李纨一眼,不由得叹气。
在她看来,这个孙媳妇在王氏跟前讨生活,实在有些可怜。
因此,老太太也没为难她,只让她在边上坐着。
若是让李纨回去,李纨也没时间休息,反倒要被王氏叫去立规矩,在她这里坐着,好歹没人为难她。
李纨心里也是清楚老太太的善意,心怀感激的坐在边上当壁画。
因着李纨坐在一边,贾瑄说话便注意了许多,没提二房的事。
聊了一阵,早上处理完杂事的邢氏和王熙凤也来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有了王熙凤在,屋里瞬间热闹起来,气氛也好了很多。
老太太上了年岁,热闹了一会儿,不免面带疲色。
见状,贾瑄便带头告退。
邢氏、王熙凤和李纨同路,贾瑄的院子就在荣庆堂前头,便在荣禧堂东西穿堂分开各自回屋。
贾瑄回到福祉院,就将燕草和青萝叫进了堂屋。
燕草和青萝当年被老太太指来照顾他时,就已经十三四岁,两年前她们就已经十七八岁,年纪再拖就成了老姑娘,贾瑄也没想磋磨她们,请示老太太之后,便给了她们恩典,免了赎身银子,放她们回家自行婚配。
她们俩并不是贾家的家生奴婢,是幼时家中艰难,才签了死契卖进府做奴婢的。
一般来说,签了死契的丫头,是不可能再放回家的。
但贾瑄心善,两个丫头照顾他也尽心,他也希望这两个丫头能有个好归宿。
若是换做贾府的家生奴婢,那都是家里的主子说配哪个小厮,就配哪个小厮,奴婢是没有拒绝权利的,只能任由摆布。
可惜,燕草和青萝走后,新提拔上来的绿竹、荷风都有些怯懦,不怎么敢近身伺候,做事情畏畏缩缩。
贾瑄多少明白原因在哪儿。
他虽然年纪小,却是实打实的侯爷,且深受皇恩,时常入宫面圣,隔三差五就有皇帝皇后的恩赏下来,在他跟前伺候,没点抗压的能力,是不顶用的。
而且,他也不是寻常的孩童,几个丫鬟哄一哄,就能哄好,他做事从来认真严厉,交代的事情没办好,被他训斥是常有的事。
这些丫头们年纪不大,眼界太低,自然害怕。
时间一长,贾瑄懒得将心思花费在调教丫鬟上,便干脆又将成了亲的燕草和青萝请了回来。
虽然名义上还是他跟前的大丫鬟,但实际上却是他院儿里的管事娘子。
而燕草和青萝的夫君,经过贾瑄初步考察之后,将自己在京城的两个铺子分别交给了二人打理。
如果不出意外,燕草和青萝会一直在他院儿里伺候。
“侯爷唤我们进来,可是有事吩咐我们去办?”燕草和青萝是打小伺候贾瑄的贴身奴婢,可以说是最了解贾瑄行事作风的人了。
贾瑄摆摆手,“我今儿在荣庆堂见到了宝玉,二婶说宝玉摔伤了,便没去上学,你们知道宝玉摔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青萝的消息最灵通,人缘也是极好的,一听贾瑄这么问,便道,“这个奴婢知道,摔伤一事乃是子虚乌有,事实是贾宝玉不想上学,故意摔了一跤,找的借口罢了。”
“这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贾瑄虽然猜到真相是这样,可真的听到真相,还是有些无语。
青萝提起二房的宝玉,就撇嘴,颇有些看不上,“就二房宝二爷这德行,亏得二太太还有脸说宝二爷是个有出息的,还拿他同咱们侯爷比,真是厚颜无耻,那贾宝玉哪里比得上咱们侯爷?不说同侯爷比,哪怕是琏二爷也比不上。”
“青萝!”燕草低喝了一声,“胡说什么?”
贾宝玉再不妥,那也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这话若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
青萝低下头,自知失言。
“青萝虽然口无遮拦了些,可话倒是没说错。”贾瑄喝了口茶,淡淡的道,“琏二哥虽说不爱读书,贪爱美色,可行事还是有章法的,这几年外院的事,一直是他在打理,从没出过错。”
而贾宝玉,读个书都要闹幺蛾子。
他那嫡兄虽然也不爱读书,起码当年读书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塾上了十年学。
贾宝玉即便读书有些天分,自己不努力上进,那也是个废物。
燕草心里明白,贾瑄一直以来就不大看得上贾宝玉。
何况,去年老太太的生日,贾宝玉还在宴席上讨好黛玉,偏偏说话又孟浪,被贾瑄一顿好打。
这也是贾宝玉为何看见贾瑄就害怕的原因。
贾瑄又问了几句,总的来说,这两天家里就出了贾宝玉这幺蛾子,没其他事发生。
过了两天,贾瑄又去了林家小住,再回来住两天,便到了黛玉的生日。
如今黛玉年纪尚小,那些头饰之类的还用不上,衣物也都不缺,贾瑄思来想去,从库房里挑了一枚玉佛出来。
正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是民间的一种说法。
这玉佛是上好的羊脂玉制成,还算贵重,送给黛玉也不跌份。
对于贾瑄送的礼物,黛玉立刻就戴上了,喜不喜欢,不言而喻。
一晃进了三月。
初一是王氏的生日,贾瑄按照旧例送了礼,‘心意’到了便是。
初三二房探春妹妹的生日,贾瑄也按照往日旧例,只叫燕草备礼送过去,连送的什么都不清楚。
初九是贾琏的生日,虽然跟这个嫡兄的感情不算特别好,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长。贾琏这人没别的,就是贪色爱财,如今刚刚娶亲没多久,夫妻俩正蜜里调油,贾瑄也不可能给二哥送女人,便明面上送了一套笔墨纸砚,私底下塞了一千两银票给他。
贾琏拿到钱,那真是把他当神仙一样,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贾瑄也是无语。
他知道贾琏成亲后,被王熙凤管得厉害,手里根本没什么余钱,月例银子都被王熙凤捏在手里。
贾琏连出门喝酒都拿不出什么钱来,都是东府的珍大哥哥请他。
骤然从贾瑄这里得了一千两,那真是恨不得把贾瑄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贾琏的生日过后,贾瑄就去了林府。
林姑父请的先生上月底刚到京城,这个月初开始,黛玉和阿宝就已经开始跟着先生启蒙读书。
而贾瑄因为近日家中长辈、同辈过生日的较多,还撞在了一起,从三月开始一直在家里住。
忙完后,贾瑄才有时间去林家。
毫无疑问,贾瑄的底子完全不用启蒙,他过来也就是陪两人读书。
在林家住了几日,贾瑄便回了荣府。
刚回到福祉院,便听燕草禀报这两天荣府的新闻。
“你说……二婶苛待珠大嫂子,珠大嫂子晕倒,被诊出一个月的身孕?”贾瑄眨了眨眼,消化了一阵,才继续道,“祖母怎么说?”
“珠大奶奶的胎险些没保住,老太太震怒,将二太太叫到荣庆堂训斥了一顿,令其闭门自过,宝二爷也被老太太下令搬到外院去住,不准跟二太太住,说是免得被二太太教坏了。”燕草道。
贾瑄端起茶,喝了几口,放下,心绪平静下来,“珠大哥回来了吗?”
“昨儿得了消息立马就从国子监回来了。”燕草说着一顿,“珠大爷同二太太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贾瑄道,“堂哥成亲三年,早也盼晚也盼,好不容易将孩子盼来,却差点被二婶折腾没了,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燕草清了清嗓子,声音小了一些,“今早李家太太上门看望珠大奶奶,之后去见了老太太,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太太出去的时候,似乎有些高兴。”
高兴?女儿的孩子差点没了,怎么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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