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觉得,舅爷爷会答应的。”
因着他的存在,现在想与贾家搭上关系的,数都数不清,如今有个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不信史侯不动心。
更何况,荣府如今的老太君还是史侯的亲姐姐,他将女儿嫁过来,绝对不用担心女儿被苛待。
最重要的是,史侯的女儿真不好嫁。
问题在于,她是庶出。
门当户对的嫡子,哪里愿意娶个庶女?即便是侯爷之女,那也不好使。
有愿意娶的,不是这里有问题,便是那里有问题,史侯总不满意。
荣府贾政是个什么德行,史侯当然清楚,也不大看得上眼。
但他将女儿嫁过来,图的又不是贾政这个人,而是跟贾瑄搭上关系。
只要他女儿再生个儿子,坐稳太太的位置,说不定那王氏就能直接病逝给他女儿腾位置了。
史侯要是疼爱女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贾政这年已四十的外甥,说不定京中大半权贵还得感谢史侯谦让,他们多得是人愿意挑个庶女嫁过来给贾政做平妻。
理由同上,只要能跟贾瑄搭上关系,牺牲一个庶女而已,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荣府长房和二房不睦的消息,他们都知道,可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即便将女儿嫁过去,他们也不会帮着贾政对付荣府长房,那不是跟贾瑄结仇吗?
他们要的,是贾政的身份,不管荣府两房有多不睦,贾政也是贾瑄名义上的二叔,他们将女儿嫁过去,那就是正经的姻亲。
没见林如海靠着妻子贾敏,得了贾瑄的偏爱,不但儿女双全,如今还颇受皇恩,三年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升到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几乎是一年升一级,据闻,皇帝有意将其调去户部历练历练,看样子是打算培养林如海接户部老大人的班。
林家虽说底蕴深厚,可身体不好是出了名的,林如海之父身故后,从前的亲戚多半都断了联系。
还是林如海考中探花后,才慢慢将这些人脉捡回来。
若是没有贾瑄的存在,林如海即便靠着父辈余荫得了皇帝的信任,可想短短三年就爬上从五品的位置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有林如海这现成的例子摆着,谁不想讨好贾瑄?
可惜,没有门路啊!
贾史王薛是金陵当地的四大家族,可到底是比不得从前,下头的大家族虎视眈眈,若是出个人才说不定就能将他们顶下来。
谁也不希望家族败落,如今有个机会摆在眼前,不珍惜那就是傻子。
老太太挑了个时间回了一趟保龄侯府,说是探亲,实际上是商谈娶平妻一事。
果然不出贾瑄所料,史侯考虑了两天还是同意了老太太的提议。
史侯这里既然答应,老太太立马就将贾政叫来,把这事儿提了。
贾政懵逼,“让我娶表妹?可我有妻子啊。”
“以平妻之礼,娶婉柔过门,今后王氏就呆在佛堂里静心礼佛,你屋里的事,都交给婉柔。”老太太语气平淡,可态度坚定。
婉柔正是她那庶出侄女的闺名。
王氏生了贾宝玉之后,月子里总是动气,出月子之后为了贾宝玉操劳得要命,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就老了十岁不止,看着活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妈子,贾政对其也确实不剩下多少感情。
史家那表妹虽说是庶出,可她年轻貌美,贾政也是见过的,但却从没想过会花落他家。
他都不惑之龄了,还能在原配没死的时候娶个美娇娘回来,不乐意的才是傻子。
贾政又不是什么专情的绝世好男儿。
“儿子都听母亲的。”贾政低下头,一副全由老太太做主的模样。
老太太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这么多年来,她还能不清楚这儿子的德行?
若是从前,她还能忍忍,假作不知。
可有了贾瑄鼎立门户,这个从前的‘优秀’儿子,便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了。
老太太摆摆手,让他回去。
撵走了贾政,老太太又让人去请邢氏。
贾政娶平妻的事,可不能马虎,她答应了胞弟,这聘礼一定要比当年娶王氏的多。
这也说得过去。
王氏家里只是武将之家,祖上县伯的爵位早就没有了,哪儿像史家,那可是实打实的侯府。
史婉柔即便只是个庶女,那也是史侯唯一的女儿,出身侯府,聘礼什么的都不能寒碜,不然史侯的脸往哪儿放?
虽说聘礼压了原配一头不合礼数,可都已经决定娶平妻了,那已经是将原配的脸踩在地下,又何必在聘礼这块儿惹了侯府不快呢?
至于王家有没有意见,谁理他?
不管是荣国公府还是保龄侯府,那都是王家现在得罪不起的门第。
而且按照现在的趋势,王家怕是将来也惹不起贾、史两府。
荣府很快开始筹备婚礼,动静也不算小,邢氏与王氏不对付很多年,如今看王氏倒霉,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另娶平妻,怕是肺都气炸了,邢氏乐呵呵的帮贾政准备婚礼事宜,一点也不觉得勉强。
倒是贾赦抱怨过两句,被老太太骂了一顿才消停。
而贾瑄,在林府学习了三五日,回府后,听燕草说贾赦抱怨老太太偏心,不给他娶年轻貌美的表妹,反倒给贾政娶,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贾瑄的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老爷真是这么说的?”
燕草见贾瑄脸色难看,一点也不意外,阖府谁不知道贾瑄并不喜欢他爹贾赦?
也就贾赦自觉良好,以为贾瑄有多看重他这个爹,没少在外头装大头蒜。
倒是有不少人看在贾赦是贾瑄亲爹这层身份上,各种拉拢讨好贾赦。
燕草低下头,“奴婢不敢欺骗侯爷,侯爷若是不信,可以让下头的人去问,阖府都知道。”
阖府都知道了?
贾瑄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那老混账看来是活腻了。
贾瑄从前本就不喜欢这个爹,但看在他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份上,看不起归看不起,也不曾管过他,只要贾赦不来找他麻烦,贾瑄也懒得理他。
可他没想到,因着二叔娶平妻一事,这老东西居然也动了娶平妻的心。
娶平妻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家的不满意甚至厌恶现在的嫡妻,否则哪里会娶平妻?
贾赦这个蠢货,只看史家表姑年轻貌美,居然说出这种话。
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他还跑去老太太跟前抱怨,这是把他娘摆哪儿去了?
心里气不顺,贾瑄也不想让那老东西好过。
“我进宫一趟,这是给惜春妹妹的生辰礼,你替我送过去。”贾瑄吩咐完,叫人立刻备马车,自己则进屋换衣服,换完直接出府,坐马车进宫去了。
等贾瑄回府,没多久宫中内侍就来传旨。
贾赦本以为又是皇帝的赏赐下来了,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皇帝的申斥,圣旨结尾直接将贾赦身上的一等将军爵传给了他嫡次子贾琏。
也就是说,从圣旨宣读完的那刻起,他就是一介白身,不再是有爵位的勋贵。
贾琏跪在后头,没想到馅饼从天而降,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贾老爷,接旨吧。”宣读圣旨的内侍一脸冷漠的看着神情呆滞的贾赦。
从前看在贾赦是贾瑄生父的份上,每次来宣旨,内侍都是满脸笑容,不说讨好,可该有的客气却是一点不少。
但今天,内侍可是亲眼看见福昌侯进宫向皇帝告亲爹的状,三言两语就将贾赦身上的爵位原复原的承袭给了贾琏。
可见福昌侯对这老纨绔的爹也是忍无可忍了。
贾赦也不知道哪里惹了皇帝不快,遭来这样的申斥,战战兢兢的接下圣旨,口里还要感谢皇恩浩荡。
等宫中内侍离去,整个荣府还沉浸在诡异的静默中。
将圣旨供奉进祠堂后,贾赦就回了东院,自闭了。
贾琏乐颠颠的回到梨香院,将好消息告诉了王熙凤。
王熙凤愣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看来老爷是彻底被咱们家的小侯爷厌弃了。”
“这话怎么说?”贾琏疑惑的看着她。
王熙凤横了他一眼,却仍是风情万种,勾得贾琏差点失了魂,“你一直在外院办事,却不知这内院消息灵通的很,两个时辰前,三弟刚从林府回来,还没待上一刻钟,就叫人备车入宫,三弟刚回府没多久,宫中内侍就来传旨,你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听了王熙凤一番话,贾琏惊讶的道,“老爷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被三弟恨上了。”
这个恨字用的非常好。
若不是恨上了贾赦,贾瑄哪里会做得这么绝?
贾赦一直以来能在京城混得有滋有味,一是靠他身上那垃圾爵位,二就是靠他继妻生的好儿子。
现如今爵位没了,外头的人也因此知道贾瑄恶了贾赦,贾赦今后怕是出门都要被人嫌弃。
王熙凤冷笑,“还能为何?前日老爷听说二叔要娶史家表姑为平妻,跑去老太太跟前抱怨,这事儿阖府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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