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她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都变得迟缓下来。
而顺着那只手一路向上看去,一个物业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侧,手里正抓着一个大大的麻袋。
麻袋是空着的,宽大的口袋干瘪着自然下垂,在这诡异的氛围里,李景然差点看走眼,以为对方手里的是一张动物的皮。
上下打量了这工作人员一番,见对方纹丝不动地保持着递出麻袋的动作,李景然猜想这应该是给她收灯笼的。
她绷着脸,从那“人”手上接过麻袋,甚至不忘礼貌地道一声“谢谢”。
那“人”也不管她了,只交了麻袋扭头又回了门口的办公位上。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物业管理处的低气压及阴冷的温度实在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拿到工具的李景然快步离开了这里。
一直走到外面,她才重重的透了一口气。
这物业管理处也不是人能去的,“阴气”太重了,要不是她沉得住气,怕是一时半会还没办法脱身。
那群物业工作人员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什么行为会冒犯他们,好在目前尚算顺利。
李景然低头觑了眼手里攥着的麻袋,反手往书包里一塞就开始在小区里游荡起来。
这工作是顺利找到了,不过她的重点不是找工作,而是在入夜时分,天色暗下来以后,寻找出去的道路。
以前她不是没尝试过白天或者晚上从这里出去。
可白天有物业、公寓管理员等等人员把守,晚上还有怪物肆虐逡巡,想要找到出路谈何容易。
而那本陈旧笔记的主人提到过,某日他和邻居帮物业打杂,一不小心在外面滞留到了23点以后。
因此李景然分析,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活着回到公寓,比起那个笔记主人自己都说不靠谱的公寓管理员奈亚拉托提普,肯定还是这层“临时工”的壳子更为重要。
周密地考虑下,她才开始重新制定并打算执行计划。
按照入住通知的规定,下午6点以后就不是物业的工作时间了,住户不能够再去打扰物业工作人员。
夜班物管的工作时间在20点到23点。
也就是说,只要过了6点,李景然就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不用回物业管理处去报道,她还有一个临时工的身份,让她有借口在外活动。
至于如何对付外面那些怪物,李景然也计算过了。
在保安值班的间隙,怪物一般不会跑到有保安的地方作乱,只有他们轮岗的10分钟空隙,外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群魔乱舞。
而她正好能够利用这个时间差,与外面的那些怪物周旋。
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小区保安室。
不论是陈旧笔记还是其它途径,都没能给李景然提供太多关于逃出路径的信息。
现在只靠着她一个人,试错的机会真的不多。
因此,她把注意打到了安保重点的保安室上。
与其在外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如精准打击。没准里面会发现保安的排班巡逻路径,又或者其它有用的线索。
不说别的,若能获得保安的巡逻路线图,那悄悄跟在保安身后摸索安全区也是个好办法,比她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上阵强多了。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猫着,以防让怪物发现,最好也不让保安和其它工作人员发现。
自从阅读了笔记,又经历了王德法的事情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产生了很深的不信任感。
为掩人耳目,李景然背着书包随处乱晃,路上也会找两个灯笼意思意思,好等夜班物管来了以后交差,实则是非常有目的性地走向小区保安室。
等她走到保安室附近30米左右的范围时,李景然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左右没人,便一个闪身钻进了保安室后面的假山里。
这个地方非常隐蔽。
别说人影,鬼影都不见一只。
假山上靠近回廊扶手的位置同样挂着很多红色灯笼,李景然没去管,而是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换上。
她没有带手电筒,夜晚的光源会成为扎眼的靶子。取而代之的是裤兜里一个巴掌大小的夜视望远镜。
假山后面隐蔽又视角通透,层层叠叠的石膏板遮住了李景然的身形。
而她透过仿真的山石嶙峋露出的间隙和空洞,不仅能随时观察保安室的情况,还能看到前面一整条小径,以及身后紧挨着假山的公寓回廊。
提起望远镜看到保安室里没人,李景然低头对了一下自己的时间。
现在是5点20分,保安刚刚轮班,也就是说下一次轮班的时间在7点20分至7点30分之间。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李景然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便是等待,即便在没有手机、没有娱乐、周遭环境如此空寂的情况下,她依旧能做到不动如山,满脑子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是否还有破绽。
6点一过,天很快黑了下来,月光都无法驱散龙湖小区里的一片黑暗。
李景然所在的假山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而她身后的那些红色纸灯笼,此刻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跟随着升起的月亮发出幽幽的光。
光线透进假山后,入目届时红艳艳的。
这红色的灯笼在夜幕之下更显妖冶。
从李景然的角度看过去,顺着回廊和保安室前小路一路向前蜿蜒的灯笼,仿佛照亮了通往幽冥的簋街。
那道路的尽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而在黑暗之中,似乎积蓄着某种东西,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盯着整个小区。
李景然拢紧了外套,不敢再过多窥视黑暗中到底有什么。她只觉得这无垠的黑暗像是魔鬼深渊般的巨口,随时能把这个不起眼的小公寓一口吞噬殆尽。
而他们这些人在这黑暗之前,连蝼蚁都不如。
值班的保安像是根本不受影响,直挺挺地站在保安室只有方寸的木制板房里,头都不见歪一下。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着这保安进去,李景然几乎要认为里面的是个假人了。
那站立不动的姿态,像极了商场里摆放的人体模特。
在真正的计划开始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被人发现随时要逃跑的准备。此时也不闲着,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
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望远镜里。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白天活动中被她换了灯笼之后,答错三次淘汰出局的那个男人!
他走在回廊上,伸出手似乎在寻找什么,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什么,隔得太远李景然一句也听不见。
而在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影。
那人走起路来歪歪斜斜,像是没有脊椎似的,两条胳膊都软塌塌地垂在身侧,借着月光和廊上红灯笼的光线,李景然发现,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露在外面的胳膊像是被雷劈过,黑了一截。
只这一眼李景然便将人认了出来,这不是下午攻击她的王德法吗!
李景然从目镜前错开视线,脑海中思绪万千。
这深更半夜的男人冒着违反规则的风险跑出来做什么?王德法跟在男人身后又有什么目的。
男人怕是马上要遭遇不测了。
李景然在王德法面前都不能自保,何况再带上个男人,想从这充满鬼魅的深夜中逃脱,简直是痴心妄想。
理智分析下,李景然做出了取舍。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其中缘由,也好让男人不当个糊涂鬼。
等她重新凑上望远镜时,却见那王德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身,正面朝着假山的方向,好像在用他那双血糊糊的眼睛看向自己!
李景然猛地收回了望远镜缩回了假山后面。这个位置这么隐蔽,王德法不太可能隔这么远就发现她。
估计他是在看其它的东西,她如此安慰自己。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
它不似白天李景然见时的那般精致塌平,反而像是把另外一个人的眼珠子活生生扣出来粘上去似的!
整个五官都是平平的,唯有一对眼球“立体”得过分。
缓过了几秒之后,这次她不敢再用望远镜了,那种远距离被放大的恐惧感实在惊心动魄,影响到san值得不偿失。
李景然挪到了靠近回廊一侧的位置,透过缝隙往外探。
这时,李景然终于知道,王德法那对眼球的到底是属于谁的了。
回廊里的那个男人像是迷了路,在里面来回踱步,转过头他顶着一对黑漆漆的眼洞,面色苍白地在黑暗中漫无目的走着。
李景然观察得很仔细,他的眼眶外没有什么血迹,唯有眼角有些看上去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男人明显不是刚刚才被挖掉了眼睛,他遇害应该是更早的时间。
李景然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他淘汰后被物业人员带回公寓,那个时候他的双眼就已经被挖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三次答错题的惩罚!
李景然咽了口唾沫,自己下午差点被带走,顷刻额头竟浮出一层虚汗来。
而王德法也不只是想要一双眼睛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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