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狭长的宫道,吹来两片黄叶,缓缓落到诚王头发上。
墙头上,一只三花猫喵喵喵地跑过。
好像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燃溪杵在那里,就是不给诚王台阶下。
诚王低头低的颈椎遭不住了,索性自己爬起来,一拱手道:“我还有事去找工部尚书商议。”
“回头再来拜见鲛人。”
他走路带风,瞬间没了踪影。
方才那大义凛然,看见鲛人顿首便拜喜极而泣的样子显然都是做戏啦。
燃溪撇撇嘴。
这就绷不住了,演技还是不行呀。
他们继续在宫里行走,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重要人物了,顺利来到令狐暄寝宫水月殿。
燃溪被这寝宫镇住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寝宫是什么样子,但亲眼所见还是很震撼。
在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宫里都没过这样的,谁他妈在皇宫正中间挖一大片人工湖呀,还在人工湖中间修一个小岛,造一座宫殿,只能乘船前往,哪个皇帝早上起床上班下班回家睡觉还要坐半小时船的?
李一泉在码头叫人弄好了船,扶着燃溪上船去。
在船上,燃溪忍不住吐槽道:“这个寝宫也真是没规划好,要是搬家具,搞大扫除,送饭怎么办,坐船折腾这么久,饭菜都凉了好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水月殿风景是极好的。
极目所见,一片碧波,中间是巍峨的帝王寝宫,寝宫旁还有一座残塔。
这座塔原本应有九层,不知道为什么,断了一半也没人修,只有四层半,第五层皆是残垣断壁,残余的墙上还有烈火焚烧的痕迹。
燃溪问了下李一泉。
他恭谨地答道:“奴才不知道,这塔在奴才进宫之前就是这样子了。”
燃溪设身处地的想,要修这个塔,需要运很多砖石。
想必这塔早期修建是挖好人工湖,并为注水之前修建的。
现在这塔断了又位于湖中孤岛,以古代的运力,这种湖上能行驶的小木船很难运送大型树木及石料进去,再加上令狐暄本人就住在里面,如果施工的话很影响他休息的。
毕竟装修真的很吵呀,几乎能把人逼疯。
湖里面养了很多鲤鱼,随着他们上船,本来在湖里四处游弋的鲤鱼慢慢汇聚到画舫四周,越来越多,都争先恐后往船上跃,就像鲤鱼跃龙门一样。
李一泉惊呼:“贵人,您看好多鱼围着我们呀。”
燃溪心有灵犀的走到船头,他朝锦鲤门一挥手:“同志们~你们可能听到?”
听到鲛人的声音,锦鲤们更加兴奋地跃出水面。
燃溪:“哇。”
他从没见过这种画面,一时间呆了。
此时船到岸了。
燃溪跳上岸,发现锦鲤们还试图往岸上跳,追随着他。
燃溪回头挥挥手让他们不要追了,鲤鱼们果然很通人性,没有再追,只是在湖边久久徘徊。
进入令狐暄寝宫,里面进去是客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床,倒也是皇宫里一贯的华丽,摆设也并不多。
李一泉把燃溪带到书房的窗边小榻坐下。
燃溪闲来无事,随意问道:“为什么诚王可以这么猖狂?”
李一泉叹了口气道:“本来奴才这种宦官是不该议论政事,既然贵人您问了,奴才就将所知道的说出来,诚王在朝中……广得人心。”
燃溪不解地说:“为什么令狐暄不给他一点惩罚呢,把他关起来,或者贬谪到什么地方去,他到处蹦哒,好讨厌哦。”
李一泉苦着脸,沉默了一下说:“贵人既然您是陛下的救星,我也就直说了,先皇没有活过三十三岁。陛下少年登基,虽然雄才大略,但是……他还没有子嗣。”
寝宫内一片寂静。
燃溪手里摩挲着小桌上的一个茶壶,这个茶壶雕着双狮戏珠,一只雄狮,一只母狮,母狮身后跟着一只幼狮。
他垂下眼眸,感到了一丝悲凉。
对于大臣们来说,令狐暄这个文武双全的少年皇帝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拥护他是拥护现在。
与诚王交好,是拥护自己的未来。
燃溪攥着拳头问:“除了诚王也可以换个其他人吗?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李一泉:“令狐一族,人丁单薄,近几代更是子嗣单薄,这一代的王爷们就那么五六个,除了生病的残疾的,就诚王这么一个全乎人儿。”
“但凡有个别的选择,陛下也不会任由诚王那么放肆。”
“陛下为了江山稳固,怕自己身后国家大乱,真的受了很多苦,他以前从未笑过……如今贵人您来了才……”
燃溪狠狠锤了下桌子,所以,诚王其实是太子,所以令狐暄才会忍受他到处蹦跶。
突然感觉,令狐暄更有一些可怜了。
要让讨厌的当自己的接班人,这个人明明不尊重自己,还要亲手递给他执掌天下的权力,为了天下的稳定,他必须忍受这个人。
这个年轻的帝王远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肆意。
燃溪想,以后要对令狐暄好一点。
李一泉在寝宫里检查了一番,发现这里因为皇帝近来都不在宫里,并没有准备什么零食水果,便道:“贵人,我去给你传膳,您在这里休息片刻。”
燃溪:“哦,好的。”
然后他看着李一泉出去了,在码头上船,指挥划船的小太监慢慢划到岸边,又慢慢靠岸。
虽然离岸边不远,但他们坐的船,是精致的画舫,没那么小家子气,刚离岸时,与刚靠岸时都颇费时间。
所以燃溪眼睁睁地看着李一泉花了半个多小时到岸边。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肚,响了一下。
燃溪:“……”
刚刚为什么不吃了饭再坐船过来呢!!!!
这天杀的水月殿。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燃溪看见李一泉出现在岸边,身后跟了五六个拎着食盒的宫女。
慢慢的看着他们上船。
一群小太监用船桨吃力地把画舫撑的远离岸边。
又慢慢的在湖面上驶来。
缓缓的靠岸。
燃溪简直望眼欲穿。
他饿着肚子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饭!
幸好,饭菜是装到食盒里的,还是温热的。
他饿极了,只看到是些极精致的食物,就狼吞虎咽,也没吃明白是个什么东西,就风卷残云般把所有菜都吃完了。
吃完打了个饱嗝,倒在令狐暄的卧榻上睡着了。
上午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精致的脸颊上,显得岁月静好。
李一泉及宫女们都微微一笑,这就是要拯救陛下的小鲛人啊,他真的好可爱。
一名宫女给燃溪盖上了薄薄的丝绸被单,李一泉做了个手势,众人轻手轻脚出去了。
燃溪这两天折腾来折腾去,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躺在令狐暄的窗边小榻上,孤岛之上又寂静无声,他就睡了很久。
等他睁开眼睛时,竟发现令狐暄就坐在塌边凝神看着自己,还在吃香蕉,那张冷厉的脸鼓着嘴竟然显得有些孩子气了。
燃溪定定看着他,想着他那么可怜,要好好对他,可自己也是钢铁直男,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一个男人,他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没话找话地说:“令狐暄,我也要吃香蕉!”
令狐暄看了看手里香蕉,已经吃了一半,这是他在御书房拿的,说:“这边儿屋里没水果,我叫人去给你拿。”
燃溪今天已经见识了坐船半小时去传膳,然后再坐船半小时回来,这么麻烦,还整什么整。
他趴在令狐暄大腿上,娇气地摆摆手:“算了,坐船来去,太慢了!”
令狐暄十分认真:“那我亲自去给你拿。”
燃溪仰头看着他,关心地说:“算了,你亲自去,不还是要坐船,你忙政事那么劳累,好生歇息一下吧。”
因为小鲛人要吃香蕉,令狐暄怎能说累呢,他把燃溪扶起来,说:“朕不累。”
燃溪正想着要怎么关心他千疮百孔又的少男心,忽然令狐暄猛地推开他,长身而立,推开窗户,帅气地说:“朕不必坐船的,你稍等片刻。”
他身形似电,嗖一下从窗户窜出去,踏水激射而去,湖面上一点涟漪都不曾有。
燃溪:“……”
好吧,知道为什么他住这里还不搬家了。
傻逼令狐暄!居然推开我!
在他还没在心里多骂几句。
令狐暄就又踏水而归,手里拿着一串香蕉,笑道:“本想去御厨房拿,结果路上遇见诚王兄,太皇太后赐了他一串香蕉,朕见了,就直接抢过来了,让他再去御厨房拿。”
他说的极是畅快,眉眼间皆是得色,有小鲛人在,他倒不必受诚王多少气了,现在已经可以开始看日子了,务必找个黄道吉日宰了诚王。
燃溪本来有点生气,但听他一说这是抢的诚王的香蕉,心里立刻就很高兴,便伸手去拿香蕉,令狐暄此时正好也倾身过来要递香蕉与他。
突然就好似两人心有灵犀拥在一起一般。
令狐暄心里窃喜,小鲛人竟投怀送抱。
燃溪却是刚挨着他就触电一般弹开。
又不是要骑雕,两个男的干嘛离那么近,真是怪怪的,好gay哦。
他扳下一根香蕉道:“令狐暄,我是白天一直待在这里吗?”
令狐暄:“嗯,这里就是给你修的啊。”
“如果你闷了,就叫李一泉陪着你再宫里四处逛逛,想出宫也行。”
“不过出宫要给朕说一声,我给你派些侍卫。”
燃溪想了下,他想休息一下,这几天见了这么多人,奔波了这么多地方,说真的,他不是很想出去走。
他想在这个安静的水月殿里,整理下思路。
他想帮一帮令狐暄,好好想想怎么对抗原书的剧情,让令狐暄不至于疯了嘎了。
“令狐暄,明天你叫人按时送饭来吧,我今天等李一泉去传饭等了一个时辰,饿的好难受哦。”
燃溪委屈地说。
令狐暄诧异道:“竟然这么久。”
“李一泉做事这么这么慢!朕让人去打他板子!”
燃溪:“……他不慢了,就是从岛上到岸边再回来就太慢了。”
“我都饿极了,还要看他们慢慢划船。”
“我饿的都想直接跳到水里去了。”
“这个宫殿这样不方便,你赶紧搬个不用坐船的地方住吧。”
说起在皇帝寝宫里居然饿肚子这件事,燃溪委屈地都快掉小珍珠了!
令狐暄面无表情,良久,缓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直接跳到水里,游到岸边?”
他语重心长地说:“水月殿乃开国□□为他的混血鲛人恋人所修,挖的这偌大湖泊就是为了供鲛人居住玩耍。”
不过就没派上用场过~
令狐家历代传人,只有他才拥有了小鲛人,这耗费十年时间挖出的大湖总算派上用场了。
燃溪:“……”
额,好像忘记他是会游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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