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走进大堂,除了家里的孩子,沈家人全都在那等待。


    沈家老主君闭眼坐在上首,依次是张主君,沈泽皓,张夫人,还有沈泽皓的两个哥儿偏房。


    此时喜庆的红绸装饰还没有撤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沈澜站在中间,对着老主君请礼。却不想老主君一直没有出声,要知道往日里,沈澜连礼都没做完就会被老主君给拦着坐下的。


    老主君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擅自主张,还是沈泽皓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才说:“澜叔啊,听说你前些天染上了风寒,可好些了?”


    沈澜对着他淡漠点头。


    沈泽皓作为沈家家主,他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敬佩的小叔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之后的大堂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只听见老主君一声叹息:“起来吧。”


    今天是老主君的寿诞,折腾了一天,老人家的脸上止不住的倦怠,但是再想到今日沈家差一点变成全城的笑话,老主君刹然睁开眼厉声问道:“澜哥儿,叫你到来你应知晓是为了什么。”


    沈澜点头,双唇抿紧。


    “好,那你告诉我,这一切可都是真的?你当真在房里偷人了?”


    这话说的直白,教在座的人都不由得再次将目光看向了站着的那人。


    张主君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般,轻叹着垂眸。


    沈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再一次轻点了头。


    看着他那般毫不在意的样子,老主君怒极了的猛拍桌子:“混账!”他指尖颤抖指着沈澜,“你,你给我跪下!”


    沈澜毫不犹豫地跪下了,但是肩背挺直。


    老主君从座上下来抡起拐杖就往沈澜身上打去。


    “沈澜,你糊涂啊!”


    老主君看着瘦小,但是力气却不小,一棍子下去打在沈澜的背上,当即沈澜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接着又挨了几棍,沈澜却一点儿闷哼也无。


    沈家众人都被惊住了,沈泽皓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拦住了老主君。


    “祖父,您快住手!”他伸手抓住拐杖,将沈澜护在身后,“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再说了最后那些人不是什么都没搜到吗?”


    后面张主君也跟着说道:“是啊,老主君,您自己先消消气,再说了我们澜哥儿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您先让澜哥儿仔细给我们说说才是。”


    老主君喘着气,冷哼了一声:“都差点被捉奸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看着地上的沈澜,到底是自己养的,他又顺了口气道:“澜哥儿,你说,那个人是谁?”


    说到底,老主君还是对于沈澜有几分愧疚的。当初若不是老头子去世,泽皓还太小,沈府说什么也不会让一个哥儿出面主持大局,最后让澜哥儿被对家退亲,一直到现在成了宁溪城嫁不出去的老哥儿。


    沈澜面色惨白,听见这话,沈澜只是垂下了双眸,遮掩住了眼底的阴鸷。


    沈泽皓看着老主君的脸色,他小心提醒道:“澜叔,祖父问你呢。”


    谁承想沈澜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罢了。”老主君摇头,看着沈澜眼神复杂道:“澜哥儿,三日后是个好日子,那天就用来做你的招婿日吧。”


    老主君说完这个重磅炸弹就走了,余下的人被炸的头脚发麻。


    招婿?!


    众人只觉得脑海里的那根弦纷纷断裂,老主君这是说的气话吧,要知道沈澜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本朝的哥儿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要当祖父了。


    更何况沈澜当初腹部受过伤,大夫断定他这辈子是很难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这...”张主君喃喃着开口,他嘱咐沈泽皓:“皓儿看着点你澜叔,我去找老主君。”


    招婿这种事老主君都说了,看来真的是被气的糊涂了。


    沈泽皓叫他的两个偏房将沈澜扶起,却被他不轻不重的避开了。


    沈澜此时的脸色比往常白了一些,微微下垂的眼尾透漏出主人的几分阴郁。沈泽皓想说几句,却硬生生地张口欲哑。


    地上的人看了一眼上座的位置又沉闷着起身走了出去。


    安福一直候在门外,等他回到房间见到自家主子身上的伤时只倒吸一口凉气:“澜主!你背上的伤!”


    沈澜正趴在床上,上衣已经全部脱掉,不比其他哥儿的单薄身材,沈澜的身材很有看头,肩背处附着着一层肌肉,看起来很有力感。上面除了可疑的点点红痕还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几道青紫痕迹。


    沈澜回来拒绝了沈泽皓请的大夫,自己宽衣想要上药,却有些够不着地方,便叫了安福进来。


    安福上药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忽略过那些暧昧的印记,同时心里也在想着那个人的胆子是真的大,只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


    周生叙对于这边的情况一概不知,等到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来的少年捂着翻腾的腹部,男子见他可怜便把自己手中的干粮分给了他一半。


    等到两人吃完后,男子便收拾行李准备进城。在离开破庙前,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些吃食。


    “小兄弟,昨夜在你这里借宿一晚,这些吃食就当作是我用来给你抵偿的房钱。”


    周生叙见他说话间将袋子放在了他身边干净的草垛上。


    他知道书生是好心,再加上自己这不堪的身体便也没有拒绝,他不能给书生承诺什么,想到昨夜无意间瞥见的考核文书,他轻笑,声音带着一些嘶哑:“谢谢,愿你进城后能够得偿所愿。”


    男子听闻大笑一声:“那便借你吉言了。”


    宁溪城里有一座秀山书院。


    这座书院是这个大陆上最好的十大书院之一,在里面进学的学子在进学前必须是秀才,当然这还不算,还需要经过考核过后才能最终决定你能不能进入到书院,所以秀山书院里的人毫无疑问地说个个都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


    更难得的是,秀山书院的入学资格并不在乎身份,无论你是贫苦人家还是达官显贵,书院都只会承认你的成绩,所以许多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去。


    周生叙从对方身上看见的考核文书就是进入书院的一张门票,当然,至于结果如何也就不可而知了。


    周生叙记得,那个渣男书生好像就是秀山书院的学子。


    他想沈澜的不幸就是和那个书生纠缠不清在一起导致的,那他就可以从那个书生入手,让沈澜发现书生的真面目,从而和书生断绝来往,之后的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很快,周生叙又有点不确定,他看着周围破落的景象,再想到身无分文的自己,顿时有些有心无力,目前来看,还是要改变现状为紧。


    靠着那袋干粮,周生叙艰难的度过了前三天,等到第四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后就准备今日进城去找活计。


    周生叙又换回了他的另一件破烂衣服,主要是他身量小,发育不全,徐清平的衣裳穿在身上有些过于肥大了,不及破衣服合身。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后,他才慢慢朝城门方向走去。


    进城之后,周生叙接连进了几家书肆,但是毫无例外地都不等他说明来意就被人赶了出来。


    周生叙早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他也没觉得有多失落,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向前走着,顺便再仔细看看这古代的街道有什么热闹、有趣之处。


    他刚提步再次要走进一家书肆,就听见街道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好不热闹。


    有不明就里的人问:“这么大阵仗作什么?莫不是秀山书院的入学名单下来了?”


    秀山书院的考核在两日前就已经完成了,若是谁家过了确实是要好好庆贺一番的,毕竟这城里往年过的人只有一两个。


    不等他人应答只听见一群小孩在人群中喊道:“抛绣球招婿啰!抛绣球招婿啰!!”


    听见这话的众人纷纷朝那边赶去,周生叙躲闪不及,被迫跟着人流涌去。


    人声鼎沸,周生叙只听清寥寥几语。


    “抛绣球招婿?这是哪家哥儿啊?不知道我现在还能不能赶上?”


    周生叙收回目光,说话的是个鼻歪嘴斜的高个汉子。


    “唉,这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这般随意,看来这小哥定是遇到了后母了。”


    “你以为谁都是李家那位啊,说不定还是人小哥和家里闹腾了也不一定。”


    “哎,再往前去一点。”


    这李家招亲的事情曾经在城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原主当时也听过几回。


    只说李家家主原先是靠夫家发家的,夫夫二人也是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只是前几年李家主君去世不到半年,李家主就立马从外面另娶了一个哥儿,还带着和李家哥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接着更是一房房小妾往府里抬。


    前两年李家新主君就将李家哥儿来了个抛绣球招婿,最后害的好端端的一个哥儿最后嫁给了一个粗犷的猎户。听说那猎户脾性十分不好,每每在家都会对李家哥儿非打即骂,真是可怜了李家哥儿。


    周生叙跟着众人在一座阁楼前停住,楼上挂满了红绸带,红灯笼,阁楼上方被一大块红布遮住,众人都明白,红布后面掩住的就是待会儿要抛绣球的人。


    周生叙看着身边的人个个向上望着,有看热闹的,也有的是真的想接绣球。


    就比如在人群前面的那几个穿着长衫的书生。


    “这哥儿还没出来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之前也没有消息说谁家哥儿要招婿啊。”


    “哎!你们看上面出来了一个人。”


    “沈泽皓?!沈家!!!”


    周生叙刚想要转身离去,听到有人说到沈家就停下了动作,他抬头向上看去,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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