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又仔细看了看。
虽然不太确定,但从那个身形和一闪而过的侧脸来看,的确很像贺柏。
“那个是贺柏吗?”她疑惑道。
周屹略一思忖:“应该是他。”
郁理记得贺柏隶属第三特遣队,负责的管辖区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他不在自己管辖区待着,跑来这里干嘛?
该不会也是为了调查异常吧?
“走,去看看。”
不等周屹回应,郁理一把拉上他,迅速混进人群。
街上灯光闪烁,人流如潮,辱骂声、调笑声不断,处处充斥着肮脏和混乱。疑似贺柏的青年走在人群中,郁理和周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小心地不让对方察觉。
周屹斟酌地说:“我们没必要跟踪他吧?直接叫他,他也能听见……”
“嘘。”郁理用食指按住他的唇,“小声点,不要让他发现。”
周屹不出声了。
虽然他没有跟踪同事的习惯,但如果郁理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那么他也不会反对。
郁理收回手,正准备加快脚步,下一秒,人群中的青年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清秀俊朗的五官,随意放松的神情,一副性格很好的样子。
的确是贺柏。
郁理立马招手:“贺队,真巧啊。”
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笑起来:“真巧,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郁理和周屹走过去。
“我们过来调查异常。”郁理说,“你呢?”
贺柏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我也是。”
他背着一个做工精巧的银色箱子,箱子又窄又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那把长刀。
周屹:“只有你一个人?”
“对啊。”贺柏耸肩,“人多麻烦,还是一个人更方便。”
郁理点点头:“那你调查的是什么异常?”
贺柏:“我跟你们一样。”
周屹淡淡道:“我们还什么都没说。”
“没说也能猜到吧?”贺柏笑了一下,“无非就是那些虫子……”
虫子?
郁理和周屹对视一眼。
“哎呀,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贺柏摸了摸下巴,“那我是不是透露得有点多了?”
周屹:“不多,你继续说。”
“好吧。”贺柏随手按住一个迎面撞来的醉汉,“那边走边说?”
周屹:“嗯。”
三人租了辆车,跟着八百年没更新过的导航,一路向城区边缘开去。
“我这边了解的情报是,有人在界外区的渔村见到一种巨大的黑色蠕虫。”贺柏一边开车一边说话,“可能也不是蠕虫?反正就是很像虫子的生物啦,你们自己意会一下。”
“渔村?”郁理提问,“虫子是从海里爬出来的吗?”
“那就不清楚了。
”贺柏说,“你可以自己下海看看。”
郁理:≈ldo;你忘了吗?我的游泳技术很一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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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么?”贺柏不在意地笑笑。
周屹没有说话,全程都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越野车沿着崎岖的马路开出城外,星月黯淡,过路的车辆也越来越少。
大概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在一片破旧斑驳的建筑前停下。
“到了。”贺柏打开车门,将放在副驾驶座的箱子拿下去。
郁理和周屹也接连下车。
趁着贺柏拿箱子的间隙,郁理捏了捏周屹的手指,小声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贺柏有点怪怪的?”
“嗯。”周屹也放轻声音,“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郁理:“哪里不一样?”
周屹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
虽然他跟贺柏同为特遣队队长,但毕竟不是朝夕共处的共事关系,对贺柏的了解远没有对唐邵、薛山辉他们那样透彻。
郁理了然:“那再看看。”
贺柏将箱子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郁理:“你也知道是悄悄话了,怎么可能告诉你?”
贺柏:“真小气啊。”
郁理没有再搭理他。
三人走进渔村,和城市里的街区一样,这里同样脏乱、破败,处处透出贫穷落后的气息。
这里的居民显然没有丰富的夜生活,现在这个时间,街上行人很少,基本都是目标明确地往家赶,完全没有要在外面逗留的意思。
其实比起渔村,这里更像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虽然贫穷,但大部分基础设施都有,郁理大致观察了下,还看到一些堆放着集装箱的工厂。
“从哪里开始调查?”贺柏双手枕在脑后。
郁理:“你确定异常就在这里?”
“我不确定。”贺柏笑了一下,“或者你们也可以回城区调查。”
周屹微微蹙眉。
他发现贺柏的微妙之处了。
和平时相比,今天的他似乎要更尖锐一点。
就在他们四处游荡的时候,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注意到了他们。妇女犹豫了几l秒,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请问……”她迟疑地问,“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郁理的态度很谦和,“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妇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下去:“那你们是哪里人?你们不会是警卫或者记者什么的……”
郁理和周屹、贺柏交换了个视线。
“我们不是警卫,也不是记者,只是出来旅游刚好路过这里,顺便过来逛逛。”
眼见妇女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郁理又做出一副警惕的样子。
“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这里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不是……”妇女一听顿时慌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rdo;
周屹语气冷淡:≈ldo;你最好说清楚?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我们虽然不是警卫,但也可以报警。”
“不要报警,求求你们不要报警!”妇女面露恳求,“其实是我丈夫,他……”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周围零星几l个行人纷纷投来视线,还有人热心询问:“老刘,这是咋了?是不是你家那口子酒又喝多了……”
“不是、没有!”妇女连忙否认,并低声恳求郁理三人,“可以请你们去我家吗?这里说话不方便……”
郁理点头:“可以。”
周屹和贺柏站在她身后,没有异议。
就这样,三人跟着刘姓妇女穿过两条巷子,来到她家。
她家里东西不多,客厅收拾得很干净,墙角堆放着很多空酒瓶。
郁理四处张望:“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丈夫。”妇女吞吞吐吐地说,“他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周屹:“先说说刚才的事吧。”
“好、好的。”妇女在他们面前坐下,慢慢开口。
“昨天一个从15区过来的人路过我们这里,说是想买点海鲜带回去,刚好我丈夫就是卖海鲜的,两人一来一去的,就熟络上了。”
“我丈夫跟那个人很投缘,听说他今天就要回15区了,一个劲要留他在家里住宿一晚,还说要和他一起喝酒,畅谈人生。”
说到这里,妇女的脸上流露出后悔的情绪。
“我昨晚给他们做了一桌子菜,又忙活了一晚上,实在累得不行,就先睡了。我睡之前,他们还在喝酒唠嗑,我就没当回事,没想到……”
周屹:“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妇女肩膀轻颤,眼底再次积聚起恐惧的泪水,“那个人消失了。”
“消失了?”郁理惊讶道,“什么意思?”
“就是……”
妇女犹豫几l秒,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站起来,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
“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她声音颤抖,“这把斧头就躺在我丈夫旁边,我丈夫的身上也有血,但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人……”
郁理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怀疑是你丈夫杀了那个人?”
妇女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我丈夫平时虽然喜欢喝酒,偶尔也会控制不住情绪,但他不是坏人,他也不敢做这种事的!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是那个人和他吵架了,然后动手了,然后那人被我丈夫吓跑了……”
贺柏笑了一声:“说不定真是跑了,毕竟连尸体都没找到。”
郁理和周屹默契地没出声。
如果这个人就是住进第三人民医院的那名患者,那他应该的确是跑了,而且跑得很迅速。
不过从夏楠提供的信息来看,那个人身上应该没有被斧头砍伤的痕迹才对……
周屹忽然出声:“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不是腿脚不太好?≈rdo;
从她一开始询问他们身份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走路有点蹒跚,像是一条腿受过伤。
妇女一愣,随即尴尬地解释:“我是今天不小心磕到脚趾了,没有别的毛病……”
郁理:“哇,听着都很疼。”
“还好……”妇女局促地附和,摆明了心思没在这个话题上。
“对了,你说你丈夫在睡觉,那他应该没死吧?”像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似的,贺柏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种欠揍的说话方式就很贺柏。
妇女:“没、没有……”
“那你有没有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贺柏撑着下巴,“他如果没有杀人,肯定会极力自证吧?”
“我问了,但他……”妇女神情踌躇,抿了抿唇,忽然握紧拳头站起来,“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她领着三人来到里侧的一个房间外,推门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他们夫妇一人的卧室。
屋内酒味晕天,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地上。听到有人进来,他抬头看向他们,眼神很浑浊,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郁理:“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早上一看到他,就变成这样了。”妇女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老朱……你醒了吗?”
老朱抬起脸,目光涣散,仍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嘴里一直在喃喃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快……报警……怪物……别过来……”
他也提到了“怪物”。
郁理若有所思:“听起来你的丈夫似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知道啊!”妇女一脸惶恐,“我们这个地方平时连外地人都很少来,怎么会有奇怪的东西呢?”
郁理很难跟她解释这个事情。
她看向周屹,对方微微摇头,然后对妇女说道:“先别慌张。你丈夫现在最需要的是接受治疗,你们这里有医院吗?”
他的语气太平静,妇女呆呆看着他,情绪也渐渐平复。
“有、有,但我们这儿的医院晚上不开门……”
周屹微微沉吟:“那就只能送到城区了。”
贺柏闻言,饶有兴致地举手:“要不我来送?”
郁理:“先商量一下分工吧。”
她招招手,周屹和贺柏跟着她走出卧室,三人站在客厅里,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们觉得这个丈夫有没有被污染?”
“他的状态和上一个受污染者很像,我倾向于他已经被污染了。”
“还是我来送吧。如果路上突然异变,我就顺手把他处理了。”
“你把他送走,那谁来调查?”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你们两个不能调查吗?”
贺柏说完,郁理和周屹同时看向彼此。
他们两个当然
能调查,不如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两个人秘密调查。
真正让他们有所顾虑的,是贺柏的态度。
周屹不用说了,就连郁理都知道,贺柏这个人喜欢追求挑战,比起护送被污染者这种小事,还是讨伐异常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但他现在却主动提议护送被污染者,这实在不太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话虽如此,郁理和周屹也不好强行将他留下。
毕竟被污染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异变,这事不能耽误,必须尽快将他送走。如果贺柏不送,那就得交给郁理或者周屹。
而这两个人都不适合。
如果让郁理护送,那么一旦被污染者中途异变,她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而如果让周屹护送,那郁理就得和贺柏待在一起,这样周屹也不放心。
周屹想了一下,给杜元洲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没有停顿,又打给了24区的控制局。
这次电话很快打通了。
“这里是异常控制局24区分局,周队,请指示。”
“你们杜队在吗?”
“他刚才有事出去了,可能要过会儿才能回来。您有什么安排吗?”
“界外区这边有疑似受污染者出现。我现在走不开,麻烦你们派人过来接一下。”
“好的。请您将位置发过来。”
通话很快结束了,周屹收起电话,平静地看向贺柏。
“现在不用你送了。”
贺柏不在意地笑笑:“好啊。”
这边商议刚结束,那边屋里的妇女也小心翼翼地出来了。
“请问……我丈夫他不会有事吧?”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来这三人不是普通的旅客,但他们不愿意透露身份,她也不敢追问下去。
“放心,救护车很快就来。”郁理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出去看看。”
妇女:“好、好的……”
三人走出客厅,在她家门口停下。
现在夜已深了,外面一片漆黑,连路灯都没有,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贺柏敲了敲背后的箱子,漫不经心地说:“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24区的人来吗?”
周屹:“继续调查。”
目前跟这起事件有直接关联的人都是受污染者,真正污染他们的异常还没有出现。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只异常要么已经离开,要么仍然藏在附近,无论是哪个结果,他们都得将这个地方全面地调查一遍。
“我想也是。”贺柏伸了个懒腰,左右看看,接着随手指了个方向,“那我去那一片转转。”
说着,他迈开双腿,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郁理收回视线:“他果然有点奇怪。”
“嗯。”周屹垂眸思索,“从遇见到刚才,他一次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郁理立即道:“也没有叫过我的。”
上次在17区参加联合调查的时候,这家伙可是一见面就“小郁理”“小郁理”地叫她,一副跟她关系很好的样子。
但今晚的贺柏,好像多了几l分距离感,更接近于初见时的状态。
难道——
郁理眼眸一动,几l乎是同一瞬间,周屹也看向了她。
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郁理:“你觉得……”
她刚开口,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从老刘家里传出来的!
郁理和周屹对视一眼,立马转身开门。正要冲进去,一只黑色的、像蜈蚣一样的巨型虫怪爬了出来。
它身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节肢,上半身套着朴素的衣服,一颗脑袋摇摇晃晃地挂在上面,眼珠空洞无神地缓缓转动。
是那个姓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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