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欺负张丙的张乙此时却出来说话,“大哥消消气,明卖了屋里那三,能得三百铜板呢。”他悄声说,“而且老酒鬼要服刑了,那驴子可是咱们的了,老酒鬼收的钱不就还是咱的吗?”
张甲听了果然不那么气了,但火气一时半会还是压不下来,“三百个铜板得打点府内的管家一百钱,接引人八十钱,守城侍卫三人一人二十钱,到咱手还剩下几个?”而且能不能卖上三百文还不是定数呢!
此时张甲心内其实真正担心的已是这王琦丹药师去了,那老酒鬼的儿子万一死不成了,给救活了怎么办。
但说到那府前看门的弟子张甲更是气。他们辛辛苦苦的逮人,他们这些黑心的倒好上下嘴皮子一动,把他们大半钱全踏马都掏走了!
张甲脸颊涨红,眼球胀的更大,像是得了亢奋的甲亢。
而且今那四大府的哪是人满了,真当他没看出来呢?连进去问都没进去问,那明摆着是那守门的侍卫要他们先掏钱呢!
但他看出来又有啥办法,人家那就是明摆着给他看的呢!
真是气死人了!
但好歹是转移了目标,张乙给老三打了个眼色,老三匆忙灰溜溜的去屋里看人去了。
“……丹药师!”
那边王五三个听到文盲骷髅村民叫的那声王琦丹药师,却是眼睛亮晶晶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哪是祸事,这分明是祸转福啊!
“唉,要不说谁都想进那四大府和城主府呢,扫洒的都比咱过的舒服。”张乙赶眼色附和。“原本我没把握不想说,但城主府我认识一扫洒,等会我拿六个铜板去打点一下看能不能成,给咱预定?”
这城主府和别地不一样,特喜欢这六字,凡事都得带个六字才能讨得他们喜欢。
“怎么不早说?!”张甲火气也下来了。“行,去吧!”他也知道这是大行情,他这小人物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刚才打老三也是迁怒了。
好在老三挨打这方面随他,也没什么脑子去记仇。
那边王琦刚出城,身后就传来向来眼睛往上看的守城士兵们兵荒马乱的声音,“竭诚将军到!赶紧都给我让开!让开!让开!”
一阵雄浑圆壮的马屁股滚滚。
“哎,大人好,大人好走!!!”之前威风凛凛的士兵小队长笑着点头哈腰,直到才看不见马屁股影才站直身子。
士兵小队长眼内却是含着崇敬与向往。
王琦慌忙让开大路,刚转过头要看看,耳边便是一阵疾风,只见铁蹄阵阵,大雪纷飞,迷的人眼都睁不开。再看去时,大雪飞扬中一骑铁骑已经离开,霎是威风。
他有些疑惑现在也不是各城池资源分配大比的大日子,打头阵的竭诚将军这是去做什么?
魔主规定的城池资源大比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叫合法的强武力劫掠,资源不是很好的城池的人会去下方城池劫掠,以养活自己城池的人。
虽然平常城池之间就靠着今日你抢我,明日我抢他来过活,但资源大比却是大大不同,会有魔主派来的使者进行观察,抢的多,抢的好,抢的又妙的,这厉害的会入了魔主的青眼的。
魔主心情一好再分点金银矿脉什么的,这不就飞黄腾达摆脱苦日子了吗!
当然资源好武力强的城池也可以相互,魔主是相当鼓励这种行径的,美其名曰‘以人养蛊性’,淘汰弱者,节省魔域本就不多资源。但资源稳定的城池自是不屑这种小打小闹,也已到了不会轻易动军队的前有狼后有虎的实力地位。要动也是要全方位谋划一番。
也得益于竭诚将军的雄武,他们的城池还没落得隔壁血河城城民吃草吃土的地步。
周围知道点实情的城池莫不感叹,那才真真是人间活地狱。这么一想,他们驭尸城又还挺好的了?
王琦有些不确定,他似乎听到有人议论是去寻找常年外出寻欢作乐的城主?显然城内无法满足城主的暴虐欲,另他们城主另开辟了新的场地。
外面的寒风似乎更冷了。
风和着雪,不一会王琦的身上就堆满了落雪,像是个移动的雪人。
等到到了老酒鬼家,一看门外已经挤满了人。他急忙赶进去,只是还未进门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只是这味道不该是这样的浓。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连忙凑上前去。
瘦瘦的小娃,往日在他面前总收拾干净的衣服上已经是占满了污秽,一只手上少了一截手指头,四肢诡异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小娃比大部分成人还聪慧许多,便是他学三年的东西,这小娃只月余便全都倒背如流。
但可惜的是没多久小娃就不来了,酒鬼不让他来。他虽是村里出的唯一一个丹药师,却管不了这家事。为了这事他还叹息了许久。
却没想今日再见竟成了这地上不能说话的破布娃娃般,叫他怎不生恻隐。
阴槐林村内不知何时闻讯而来的村中众人佝偻着僵硬的身体赶来,见他动作,众人脖子却越发上前伸的长长的向前想看清情况,影子倒映在地上王琦一瞬间竟然觉的众人犹如地狱受车裂刑的鬼魅。
王琦被这惊人想法骇了一跳,专心把脉。但幸运的是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村中所有人还有老酒鬼说:“还有一口气。”
老酒鬼早就被吓的酒醒了,见儿子还没被彻底打死,身子一松就如面条似的瘫在了地上,正在大喘气。他显然也是怕那可怕牢狱的。
王琦又道,“伤势过重,熬过三天就能活。”
他又强调般的说一句,“他现在还活着。”视线扫向的却是翘首以盼的众人。“驭尸城律法可不是血河城律法,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才好。”
大家都不语,神情中却有了些恐惧。王琦心叹,严苛的律法与另志坚者都心神胆颤的酷刑大概是的现任城主做的唯一好事了,但这律法却原是四大府云家前任家主,现任太上长老为了阻止城主滥杀无辜,又为了满足城主的虐杀爱好才设的如今这般严苛至极又残忍至极。
便如那偷窃者就实行沸刑,双手置沸水,再当受刑者面学那纣王处罚梅伯法以心身双重打击目的。更何论杀人不伦行径,虽不做成永生残忍的尸奴,也要活活折磨一年才会放任仁慈的死亡到来。
一直以来驭尸城倒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强调做什么,许是路上想起的血河城的民不聊生,许是驭尸城已是垂垂老矣的老者,城内粮食不堪其重太久了,让他心内不安越发强烈。
那边老酒鬼却只魔怔了般道。
“……现在死不了就好……现在死不了就好,晚点死好。”这样他就不用背上杀子的罪行了。
王琦又岂能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对如此畜一时之间却也只能愤怒叹息。
这时候他倒是宁愿那驭尸城酷刑上多一个虐子的刑罚来。
王琦喂了点提前备好的养生粉兑水给小娃喂下去,看着手掌下微弱却似乎努力起伏的胸膛,王琦眼底多了一层水汽,他起身准备回城把自己那私藏起来的二阶定神丹给拿来。
二阶定神丹有定神之效,对濒死之人尤其显著,足以定住这小娃的神魂。
这还是三年前救过的一落难丹师赠予他的,他本想万一日后遭遇不测这便是自己保命的。
驭尸城在上任城主起,信那妖僧信佛,丹药一行便已没落,现任城主更是不重视丹药之流,只与上任城主一般专心研磨折磨人的驭尸之术,耽于享乐。
城中权贵世家商户术士也纷纷紧跟风气,讨好城主,唯恐被上边的小人们给穿了小鞋。
如今二阶丹药已是稀有。
此时小娃的酒鬼父亲却是拦住他连忙忙慌问道,“这药钱可不用我出吧?”
他站在门口,胡子邋遢眼神慌张又警惕。似乎只要王琦让他出钱他就不让王琦出门。
“我可没让你救啊!”为了省那点酒钱竟是连杀子的名声都要不顾了。
只听‘哐’的一声,王琦甩开那只放在自己衣袖上的脏污手指,一撩袖子就出了门。
“放心!”遥遥传来怒急的声音,“不用!”
这救命的药钱他本来就没想过能收回来,他能指望一个买酒比买自己儿子命更重要的酒鬼给儿子付钱?
但王琦家也贫寒的厉害,因为丹药师的身份得以在城里开了一个小药铺,看的都是穷苦人家,一日里挣不了几个钱,将将一日三餐罢了。
他气村民们的将起歹心,气老酒鬼的自私自利,但更气驭尸城城主荒淫无道,耽于享乐,滥杀无辜导致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恶劣环境下,村民们根本就不能坚守道德,坚守自我。城内权贵也以欺压剥削百姓为乐,再这样下去整个驭尸城真都要成了那穷凶险恶的恶民城了!步了那血河城的血路了!
什么见鬼的驭尸城律法都见鬼去吧,人都快被活生生饿死的时候,谁管那鬼律法严不严,都只想着临死吃口饱饭了,秩序都要乱了套了!
他气冲冲朝着城中大步离去。
转头想起驴子还得给钱,再让王五兄弟付怕是不行了。他又气冲冲的大步回去,对老酒鬼说:“这次来回的驴子钱就不付了!”他怒吼。
免了牢狱灾,见他气成这样,老酒鬼自是连连点头啥都不敢对他说。
他现在还得靠王琦药师那两把刷子救儿子的。
棺木内的顾一白静静地听着外界对话,这一次他的头和腿一起动了动,四肢静脉血肉连接好,内脏器官快要修复好了,再两炷香他便可以自如行走。
这么想着他闭上了眼。一魄出窍,紧跟着王琦丹药师身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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