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容醉出国以后。
不知不觉,虞沁青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六年,做任务的时间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他以为容醉读完书会回国,但对方却没有半点消息。
他原本一直悠哉的心情,添上几分焦虑,他不会要在此位面活到老死,任务都没有进展吧?
若是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他也提前询问过系统,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严苛惩罚,完不成就会魂飞魄散,可具体是哪种惩罚,系统没有告诉他。
他自然是不想知道那惩罚是什么的,任务有成功的可能,为什么要想着失败。
虞沁青在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到国外发展,他和容醉是朋友的关系,还没到众人皆知的地步,对方应也没有真的把他当做了挚友兄弟,任务他仍有努力的空间。
可任务对象不在,他再如何努力,也只是对着空气,毫无用处。
虞沁青瞒着家人,准备着去往m国达加雅洲的工作安排。
“哥嘿嘿……”
虞沁青接通来自贺霖涵的电话,刚点开绿色的通话键,还没靠拢耳朵,他便听见一声中气还算足的喊声,再听着扩音器传来的傻笑,他深吸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背绷起几股青筋,在温柔的灯光里,铺上层模糊的玉白色晕。
他的声音低低冷冷,轻缓地透过网络信号,输入到另一方:“贺霖涵。”
那傻笑戛然而止。
“醉了?”虞沁青音色变得和煦,依如今夜的晚风拂来,叫人放松警惕。
“没……没有,喝了一、点点……”贺霖涵像是仍有理智,记得反驳自己醉了,口齿虽然混糊了些,但到底说明白了。
虞沁青听着电话那头的吵闹声,时而夹杂不知什么人的刺耳尖笑,他脸色森然,语调却是平和的:“在哪儿?”
“嗯?”贺霖涵似乎是真没听明白,“太、太吵……没、听见。”
虞沁青耐心地再次询问:“你在哪儿?”
“哥,要来吗?”贺霖涵吐字清晰了些,没再含有口水般,闷吞吞的。
虞沁青反问:“你不回家?”
“……回。”贺霖涵听出电话中他哥隐隐显出危险的语气,从心地顺着哥哥会满意的答案回道。
虞沁青:“位置发我。”
贺霖涵浸着酒意的大脑,发出他完了的指示,整个人都被后悔围绕,理智总算回归大半:“其实哥,我和朋友玩游戏,需要和通话记录里最近一个人打电话……”
虞沁青大概能想象此时坐在贺霖涵周围,旁观他通话的那些朋友,看着他如何窘迫而表情戏谑。
“我没玩乱七八糟的,也不会被人占便宜。”贺霖涵试探着解释,“哥,你别生气啊。”
虞沁青一时也不知该作出哪种反应才合适。
贺霖涵:“你们过来跟我哥证明,都是被你们害的!”
“哥哥,你好。”
接二连三地响起陌生的男声和女音。
“贺哥哥好,我们和贺霖涵确实只是单纯玩游戏,其它啥也没碰。”
“哥哥,不好意思,让你担心误会了。”
“滚,谁是你们哥哥,你们自己没哥哥,抢别人的,找抽是不是?”贺霖涵气急的声音极具存在感。
继而大概是被捂嘴了,传来几道短促的呜呜声。
“死兄控。”
“哥哥,贺霖涵老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听说哥哥有特殊的治病技巧,曾一脚将讲话结巴的人踹会了正常说话。”
“哥哥真的被十几个女同学堵在教室强吻了吗?”
“那个,我练散打的,和霖涵对练过,不相上下,听他说哥哥比他厉害,哥哥你有空咱们来碰一碰啊。”
待在家里,享受休闲傍晚的虞沁青站在窗边,望着悬挂于树枝的皎月,清冷的月华穿过枝桠在地面投射起稀疏暗影。
风影摇曳。
虞沁青想:肯定是三天没打弟弟了,孩子越来越放肆。
“哥哥,你在上学时真的一个人单挑了方圆十里所有的小混混们吗?”
“……”
“嗯。”虞沁青不想再听到更多的爆料,及时堵嘴,“年少轻狂,现在多年没锻炼,不比过去厉害。”
估摸是回到年轻的年纪后,虽然是成年人的灵魂,可能迟到的青春期到来,他以前确实做过些这时想想都要脚趾抠地的中二事。
“哇,哥哥你好帅!”
“厉害厉害。”
虞沁青很想挂断电话,可骨子里的教养制止了他,他在心中暗自给贺霖涵记了一笔。
所幸,赞赏声被窸窣的动静取代,他的耳根清净下来。
“哥?”贺霖涵低沉的声线从手机里传来,他说得小心翼翼,像是知道自己的未来,做出最后的挣扎,“我……”
虞沁青静候着,结果等了会儿,没等到贺霖涵憋出下一个字,他也就失了耐性:“不用解释。”
然而,电话那头,其他人的声音穿透信号。
“哥哥,我们要回去了,麻烦你来接一下霖涵啊,我们就在「松边听月」,报霖涵名字就行。”
“你们!”贺霖涵没料到朋友会出卖他。
“走了走了,哥哥拜拜。”
虞沁青靠着窗沿,自脑中拉出了「松边听月」的信息,近年新起的娱乐会所,招牌打得是雅致,但听说里面玩的东西也不少。
“贺霖涵,你好样的。”虞沁青食指点了点手机。
贺霖涵不敢说话。
虞沁青:“等着。”
……
「松边听月」
虞沁青成功见到了玩花的贺霖涵,看着坐在房间里的弟弟,他们差不多每天见面,以往没觉得贺霖涵有什么变化,如今在这风雅却又物欲横流的场所里,他当作的孩子其实已经长大了。
他不能像以前那么管着对方。
沉积的暴躁化为难言的复杂情绪,他匆匆到来的步伐渐停。
“回去了。”虞沁青敲两下门。
贺霖涵望向虞沁青,那种成熟感陡然减轻,他干巴巴地道:“哥,我想上洗手间。”
虞沁青无言,你前面干什么去了?
贺霖涵读懂了虞沁青的表情,有点委屈:“我怕你错过我。”要是被你误会我跑路了,我后面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自从大学毕业,与家人坦白同性恋的事实后,父母没闹着要掰正他取向,可不吵不代表接受,属于不管你也不赞同的态度,他在家中现在比狗都不如。
要是虞沁青也忽略他,他可受不了。
“去。”虞沁青捏捏眉心。
“那哥,你坐着等我会儿。”贺霖涵。
虞沁青摇摇头:“我在一楼的古松边等你。”
他不想待在酒气冲天的房间里,名字叫「松边听月」,倒不是完全唬人用的,他一路过来确实瞧见了棵生长茁壮、枝干颇有年代感的松柏,杵立在整栋楼的正中间,四周由透明玻璃围绕,特地修有环形的木桥长廊,供以客人观赏。
虞沁青说完,挥了挥面前的气流:“下来后,给我电话。”
“哦——”
虞沁青的背后响起贺霖涵丧丧地回应,他可能以为自己被哥哥嫌弃了,毕竟虞沁青挥手的动作,一看就是嫌弃屋里的味道。
到了一楼,虞沁青走在桥廊上,周边没什么人。
夜色凝沉,圆月悬立,丝缕春意坠在繁茂松枝间,应是起风了,细细的叶片簌簌摇动。
独虞沁青一人的身影,他仅穿件黑色衬衫,晕染层层雾般的暗彩,无甚规律,可恍惚间却觉华丽。
他生的是张清俊的脸,素雅的服饰更适合,可他的凤眸眼波流转时,压下了衣服太奢艳的违和感。
26岁的虞沁青没有经历岁月后的颓丧,反是沉淀了阅历后的厚重,如酿酒般时间越久越醇香。
虞沁青欣赏着夜晚中的古松,树干环绕的一丝一毫的纹理映在他的眼中,他忽然生起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他与这棵古松相伴了无数年,原本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观察,他却不小心入了迷。
可下一瞬,这种古怪的心情消失得彻底。
在他的对面,走出两人。
五年未见,虞沁青还是认出了对方。
漂亮的少年长大后,依旧漂亮,可此刻冷着脸多出几分侵略性,没有过去的柔软,生起男人的棱角。
虞沁青没想到会在此刻与容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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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认识吗?”
容醉听着身旁人带着探究的询问,面上并无半点起伏,语气疏离:“见过几面。”
“这样啊,那不久后的宴会,你能帮我邀请他来吗?”
容醉目光停驻到对方脸上:“他是贺家的长子。”
“是他呀。”对方嘴边噙起丝许玩味,更显得不以为意,“不过不被承认的养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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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沁青与他们距离隔得远,无法得知两人在交谈什么,只隐约察觉到浅淡的不怀好意。
而他以为虽算不上多么亲密的朋友,可见面也至少会打个招呼,但看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或许与长达五年未如何联系有关,本就淡薄的感情自然会淡去,他和容醉又恢复成陌生人的状态。
虞沁青提起的手默默放下,注视着两人离开。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设想过,但真的变成现实后,他仍有点不是滋味,只是相比于此,他更在意跟在容醉身边的青年,那青年刚才看他的目光,像是一寸寸精确地舔舐过他的身体,让他感到冒犯。
没容他多想,贺霖涵的电话打来。
虞沁青准备送弟弟回家,迈步走出桥廊,绕开古松转过墙角,他挂断通话正想将手机装进口袋,一只手猝不及防伸出,拽住他的胳膊,他身子一歪,手机甩到地面。
砸出几道脆响。
虞沁青来不及心疼新买的手机才拿到手没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人强拉着推到窄角里,余光恰巧落入长势不错的绿植盆栽,将他望外探的视线遮挡住。
“你为什么在这里?”扣着他的人声音低沉,吐出的每个字节都含着令人耳朵震颤的韵律。
虞沁青顿时集中了精神,也终于看清了人。
他之前的判断还有遗漏,小孩不仅长得英朗了,身高也窜到可以俯视大多人的程度,曾经娇弱的身材锻炼得结实起来,攥着他领口的小臂强韧,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约莫是他没有及时回应,对方提着他衣服的手再次用力,虞沁青被逼得仰起头。
对方真是给了他一份别出生面的见面礼。
虞沁青的眸底覆起薄冰:“容醉,你最好现在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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