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回家后3

    “救命!我三个小时死了六次,我滴妈,六次!现在无法登录了,游戏建议我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

    开售才五天,饥饿游戏论坛哀嚎一片。

    都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结果走不出新手村两公里。

    “楼上,你要摆正心态。这游戏你要敢拿出玩的心态,它就敢玩死你,所以必须很谨慎,每一步都得小心。”

    “什么也不说了,被我以为能吊打的npc吊打,命和脸都没了。”

    “能通关这种鬼游戏的学员都是什么神仙?我还是异能魔法双修呢!”

    “我被一个大佬带过了,后来才知道是真的从游戏杀出来的学员,不是一个级别。”

    看一眼觉得会了,一下场就废了,目前这就是饥饿游戏玩家的普遍情况。就算已经拿到攻略,但有超级计算机加持,全息副本瞬息万变,用旧经验套新问题,百分百会出事。

    现在最嘴硬的人也不敢大放厥词,难以想象当初进入饥饿学院还能一路走到最后的都有着如何强大的内心,他们光是玩一玩游戏都要崩溃了。

    一时间许多被骂过的学员的账号下都是道歉。

    “以前我说你是狗屎,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大声了,我的表现比狗屎还狗屎。”

    “你是正确的,没有把握的时候稳住现状才是最好的应对,但我是个蠢货,我很抱歉,不原谅也可以,能说出那种话真的是太蠢了。”

    “呜呜呜,幸好我没有被选为随机学员,否则将有无数人因我而死。”

    当然,除了道歉,更多的还是赞美。

    “我试了,就活了两天,拿到攻略都无法原样复制,秦神牛批。”

    只有亲身去试,才知道秦遇所做一切有多难得。

    “秦遇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真正英雄,他的强大有迹可循,却难以复制,因为知道,但做不到。”

    季星海左右看一眼,双手快速在手机上敲字:“之前管中窥豹以己度人的,现在给你们机会,能做到哪怕十分之一吗?”

    披着一层马甲的季星海在论坛所向披靡,他记忆力还很好,之前骂过的全记得,一个一个找出来质问,直骂那些人要么缩起来装傻,要么被激得真的下场玩。

    可他们心性力量没有一个达标,结果可想而知。

    “道歉。”季星海只有这句话,燕雀笑鸿鹄,可笑至极。

    除了装死不回应的,其余被追着堵了几天的不得不在网络上公开道歉。

    看着那整整齐齐的道歉帖子,季星海心满意足地合上新款通讯器。他的愉快感染了刚刚穿上最新款防护服的秦遇。

    他们的不远处,科学家们正小心调试着黄金宝箱送来的迷你时空门,他们会通过这扇门去往艾维亚文明,也就是七个高级文明中接受邀请的那一个。

    蓝星文明的一支团队专门负责和七个发来邀请卡的文明接触洽谈,很可惜,其中大部分文明都抱着广撒渔网的态度,他们其实不太在意季星海和他背后的蓝星文明,也就不会出让更多利益。

    艾维亚文明是其中最有诚意的一个,她们还接受了来自蓝星文明的‘文明之章’,在文明还未通过审核之前承认了蓝星文明。

    蓝星这边猜测,它之所以这样宽和地对待蓝星文明,一是因为艾维亚文明也曾走过蓝星文明现在走的路,二则是因为蓝星文明也在发展异能和魔法这样的超自然力量,而艾维亚就是一个超自然文明。

    不管怎么样,有这样一个高等级文明伸出友好的手,他们一定会牢牢抓住。

    “那边是女主统治的世界,因为各种原因,似乎男性大都在家里参与育儿和家庭事务,但你们是留学生,所以……大概还好?”

    进行接洽的负责人似乎比他们还紧张,她念着‘至少没有不能露出身体部位不能外出的限制,谢天谢地,万幸’。

    但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不会产生情感纠葛吧?”

    这个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即便在艾维亚文明的审美里,季星海和秦遇也是各有风采的美男子,是可以吸引到优秀异性的存在。(他们已用了几个月去了解艾维亚文明的情况。)

    而同样的,艾维亚文明的女性也都拥有不同的魅力。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

    虽然跨文明婚姻也不全是缺点,但万一生殖隔离或者出现突变……

    “我想你不必担心,我和秦部长都心有所属。”季星海冷不丁砸下一块石头。“什么?”

    “我们会谨记任务,认真学习,不会和当地人发展友情外的感情。”季星海换了一种说法。

    “好的,您有心理准备就好。”

    私底下是‘追星者’的负责人很艰难地压下私心,努力扯着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并且尽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虽然私事并不在我们的任务内,但若您有其他什么需求,也尽可提出。”

    “谢谢。”

    因为之前就有过接触,很快时空之门就打通了,来自艾维亚的队伍从白光中走来。

    艾维亚文明的使者驾驭着高大的白色狮鹫,熠熠生辉的宝石和兽皮包裹着她们健美的古铜色身体。她们脸上身上还有漂亮艳丽的彩绘,配合着那些宝石装饰和兽皮,带着特别的原始蛮荒的气息。

    为首一人第一时间看向季星海,那双画了孔雀蓝的眼影的淡金色眼睛凝视着他,气氛忽然变得严肃。但也就几秒,为首一人微笑:“我是伊娃,是来迎接各位的。”

    听到翻译器里传出的声音,蓝星这边的代表终于回过神,上前寒暄。

    在大家的概念中,高等级文明一般都是拥有超高级科技的,但艾维亚文明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传说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沟通天地,同时又拥有神灵一般强大的力量。

    但她们也不是不用高科技,只是有时候还没她们自带的能力好用罢了。

    艾维亚使者驾驭着强大且野性难驯的狮鹫,而她们带来迎接蓝星文明使者的却是流线型的飞行器。

    蓝星文明的人第一次乘坐这种浑然一体的亮银色飞行器。这一艘艘银色飞梭跟在展翅的白色狮鹫后,它们一起飞过时空之门,冲向艾维亚的天空。

    这是一片宛若神迹的美丽世界,草原如铺开的绿毯,褐色的藤蔓架起一座座桥梁。他们看到横穿了草原的流水,被白色的岩石分割成万千小渠,它们尽头是银色瀑布。

    大地仿佛在那里裂开,高一道,矮一道,水龙从高处冲刷而下。

    狮鹫们呼啸一声,爆发出超越音速的高速,它们掠过瀑布,卷起风暴,风暴中彩虹若隐若现。

    四周尖叫连连,季星海仰头看着天空,一层又一层的云压下来,他隔着屏障都嗅到了清爽的空气。密度远高于蓝星的能量粒子安静蛰伏,它们顺着大自然的呼吸起伏,风、水流、岩石、大地……他看到的世界和常人截然不同。

    秦遇眼眸低垂,他感受到身边人雀跃的欢喜,就好像挣扎在水盆里的大鱼落进大海,自由而畅快。那种喜悦轻飘飘的,连带着将他也带得轻飘飘的。

    但由死亡中诞生的异常生物早已失去感受美好的能力,他看到的色彩都是黯淡的,每一个都是刚死不久的腥冷模样。带着血腥味的色彩在质问他:你凭什么快乐?

    他的世界唯一不同只有季星海,全身都笼着微光。

    “阿秦,闭上眼。”

    季星海温热的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秦遇那没有光亮的双眸闭上,另一个世界却展示在眼前。

    微妙的视角差异让秦遇怔了几秒,而后意识到他正通过心爱者的双眼接触这片世界。

    他看到层层叠叠的白云化成游鱼,它们在天空相互追逐,在彩色的霞光中变化万千。

    他亦看到一道虹光跨越大地,那高处的水流并不垂直向下,它们落到岩石上又高高弹起,飞到天空,又缓缓降落,接着借了地势再次纵身一跃。

    那是七彩绚丽,吃了毒蘑菇般奇异的世界。

    星海他,看到的都是这样昳丽的景象吗?

    “我把我的世界分给你。”

    送出双眼的临时使用权,季星海的世界一片漆黑,但隔着薄薄一层空气,快乐在传递,它不会因为分享减损,只会越来越多,多到满出来。

    “部长和秦副部长感情真好,不愧是一起打通关的朋友。”工作人员看到季星海捂着秦遇的双眼,他们就和玩闹的孩子一样,成年人很少再有这么充满童趣的一面。

    只有同在银梭上的艾维亚战士若有所思。

    “明明是两团同样危险暴戾的气息,却在融合后变得轻柔温和。”死亡和死亡,也能结出生机勃勃的果实吗?

    飞梭跨越半个星球,在人迹罕至的圣山之巅降落,和冰雪融为一体的奇异建筑出现在他们眼前。

    但这却不是目的地。

    “这里是学校,孩子是希望,也是光,她们会入住这里。但我们的巫想要见你们,请随我来。”战士们从狮鹫上下来,她们解下其他不需要的东西,徒步走下山,走进无人的深林。

    “巫独自居住在这里,大地和天空借由她的唇舌向我们传达旨意。”

    艾维亚的每一株小草每一滴水珠都有自己的‘灵’,战士们呼唤它们的名字,借用它们的力量,但最终所有一切都要回归天和地。

    而艾维亚的巫是距离天和地最近的人,她超脱了自我,在痛苦中领悟力量的真谛。

    艾维亚的战士如传说中的精灵一样融入无人造访的深林,而蓝星的使者走得异常狼狈。但跌跌撞撞的,他们终于还是走到艾维亚的巫居住的地方。

    没想到那会是一处用石板随意搭建的简陋之所,和之前科技与原始风貌融合的学校完全不同。而巫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脸上的皮肉因为岁月侵蚀挂下来,一双眼半垂着,看不清里头的光。

    “异乡来的客人。”她没有张开嘴,但四周树叶抖动的声音,草叶缠绕的声音,枯枝落地的声音,溪流潺潺声……所有一切声音都汇合成奇异的语言,不需要翻译便能听懂。

    就好像眼前的老者已经和自然融为一体,大自然的发出的声音就是她的声音,而她的意愿,也将是大地的意愿。

    蓝星文明的人第一次直面这种与整个星球对话的震撼,这朴实无华的皮囊下,应是整颗星球的灵魂吧?

    巫抬起眼,她的眼睛竟有两种颜色,一个深,深如深海,一个浅,浅如晨曦。

    见者莫名胆怯,脚步倒缩,不敢直视。

    这种静默中老者弯曲着身体慢慢走到季星海和秦遇的跟前。她看着他们,让人畏惧的双眼在他们身上巡视,就好像这个文明在审视外来者。

    “我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还未确定,自己到底要走什么路。”

    季星海看着眼前老者,明明他更高,却好像被人俯视着。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那种被人俯视的不爽感,反而有一种长者般的关怀落在他身上。

    相信自己直觉的他半蹲下:“我应该怎么做?”

    “走一遍来时的路。”

    巫将手放在他头上:“和你的同伴一起,走一遍你不愿回顾的路。未曾放下,就无法启航。”

    那一瞬间,星辰轮换,日月交替,百草枯荣,季星海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那许许多多他已经‘遗忘’的东西浮起来,汇聚成一片海。他如一叶孤舟,在风头浪尖打转,随时都会翻下去,再也浮不起来。

    他的左手传递来热度,季星海猛得侧头,那一叶扁舟的旁边多了一盏灯,小小灯火在狂风肆虐中保持着一点微光,残而未灭。

    此时突然一个浪头打过来,小船连着灯光,似乎眨眼就要被覆灭,季星海忽然‘醒过来’。

    他冷汗涔涔,举目已经是一片秋日萧瑟,街上的人如行尸走肉般,破损大半的广告牌上还写着‘异种入侵’的字样。

    风刮进空洞的心脏,无边绝望蔓延:难道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星海。”

    一个声音将沉溺的他拉回来,季星海看向身侧依旧沉默且可靠的战友,恐惧如薄冰碎裂。

    被安抚的心开始解冻,他冲着秦遇一笑。

    “这里大概是我的过去。”

    “过去?”

    “嗯,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我们好像被投影到这里了。”季星海看着四周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行人,“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带你走走。”

    秦遇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到季星海的身侧,一如之前。

    第262章 归途1

    秦遇隔着那层漂浮的飞尘观察这个世界。

    看过这么多陷入绝境文明的故事,再回过来看这个世界,似乎感觉不到危险逼近的紧迫感。街上游人即便浑浑噩噩,浑身酒气,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后也是‘或许明天会变好’的期待。

    顺着飘落的传单看去,是已显出破败迹象的长街,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在落日余晖中散发着最后一丝盛世气韵。

    头发蓬松凌乱的站街女在秋风瑟瑟中依旧穿着堪堪包裹住臀部的皮裙,她们低着头,抽着烟,看到可能有生意的就上去问一问。几个流浪汉缩在建筑的缝隙里,外面再罩一层旧报纸。

    秦遇的眼睛里看不见明亮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如枯萎的玫瑰、荒芜的蔓草,带着人力无法改变的颓废。

    “那里有家冰淇淋店,我以前就想吃了。”

    亮色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了,秦遇迷惑了一瞬,他还以为是这一场重拾悲伤过往的旅行,但季星海的笑容却似阳光穿破厚重的云层,落到地上。

    季星海是习惯了以笑容去应对的人,此非故作坚强,而是对自己拥有的力量的信心,所以不畏惧任何情况。

    秦遇看着他,心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该有多快乐啊?他的眼睛总是闪闪发光,他的灵魂也是,上面落不下一点灰尘。

    “艾维亚文明的巫可以穿梭于时间和空间。”那种弹指间拨动世界的能力让人迷醉,但季星海很清楚他做不到,也破不开。

    “既然她让我重走一遍,那我就重走一遍。但也没人规定必须带着祭奠的心情走一遍吧?”走到最后,总会知道为什么对方要帮他,所以不用纠结。

    季星海拉着秦遇往前跑,他们的衬衣在风衣衣摆摆动间露出一角,脚步轻快,翩然若蝶。

    秦遇慢半步,他的视线不在前面,不在四周,只在那个人身上。他的身上,微尘都会发光。

    两个衣着体面的年轻人出现在街面上,他们还有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但四周的人都像是没看见。

    “还以为早就忘记了,没想到看到就会想起来。”

    他们跑进巷子,靴子踩过裂开的石板,一路跑到一间站着零散客人的冰淇淋店前。

    它原本应该是三间店面,但其中一家关闭了,门口挂上‘出租’的牌子。一个长着漂亮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和有着玫瑰般脸颊的中年女人正在给门口的客人挖冰淇淋。

    如果不是季星海带着秦遇来,他不会注意到这样一家平平无奇的小店,连招牌都是手写的,还笨拙地画了几朵玫瑰。

    “非常浓郁的奶香,我以前最喜欢这家冰淇淋店,最小的规格大概五卡尼。并不算太高的价格,但我吃不起。”季星海和秦遇说着当年的事。

    “一开始我卖石榴籽为生,石榴是从水果店老板那里进的,工具也由他提供,算上损耗,一杯石榴籽成本六卡尼,售价七卡尼。我要卖五杯石榴籽才能得到五卡尼。而政府提供的救济粮是三卡尼两张饼,省着能吃一天。”

    说着他指着其他等待买冰淇淋的人:“你也看出来了,这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大家购物欲消失,能做的活不多。

    “而这还是流浪儿群体的姐姐看我年纪小形象也不错才介绍的好工作,更多孩子去拾荒捡垃圾。

    “我运气一直不错,能遇到贵人。”

    此时一张黑白宣传单被风吹着飞过来,被秦遇接住,上面就是九州文字,文字旁边还有一些图片,上面是一扇扇关闭的大门,还有脸色灰败的人。

    “经济大萧条?”他问。

    “金融体系崩盘了,货币贬值。情况最坏的时候,那边最高的那栋楼,每天都有人往下跳。”

    秦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十几层的高楼,在这里也算是‘一览众山小’。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几个沙砾般的小点从大厦的顶部落下。这样的高度,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时代的雪花,落在任何一个个体的身上都是雪崩。季星海当时是怎么样的?他离开的时候灵魂只有九岁,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别人看不到季星海和秦遇,他们却能感受和触摸到这里的一切。美丽的女主人刚将两支冰淇淋筒放在架子上,它们就消失了,原地落下一粒小小的金瓜子,可以买一百个这样的冰淇淋筒。

    季星海将雪峰的顶端吃掉,奶香夹带着冰霜入侵味蕾,这样的季节吃冰淇淋,有种毛孔都炸开的刺激。

    秦遇可以嗅到香气,可以感受到冰

    冷,但他嗅到的香气是打了折的,和过了期开始酸败的奶制品一样。

    然而看到季星海伸出舌头一点点卷走细腻的白色城堡,并且露出由衷喜悦的表情,他又觉得手上的冰淇淋还是香的,是新鲜的,带着蓬勃的生命力的。

    其实不只是季星海有食欲,异常生物对人类,也会有食欲。

    他们拐过好几条巷子,一路朝着平民区走,季星海的冰淇淋筒已经吃到最后,他一口吃掉最后的尖尖,还没被融化的冰淇淋打湿,脆脆的。

    而秦遇的冰淇淋早就吃完了,他观察着四周,这里大都是单层的屋子,平顶,小窗,带院子。这种类型的房子通常出现在西北地区,少降雨,多风沙,日夜有温差。

    季星海走过平民居住的区域,他没有停留,一直走到一处早就废弃的村落。

    “这里是遗民村。之前也看到‘异种入侵’的广告了吧?其实在经济大萧条之前,这里最大的矛盾原本是原始种和异种之间的矛盾。而这里,就是异变后无家可归的异种聚集居住的村落。也是我以前居住的地方。”

    走过外面已经破烂的土墙,里面是一片更加苍凉的世界,地上种植的果蔬都已经收割,原地只剩下野草丛生、贫瘠开裂的土地。

    依旧有落单的鸟雀在地上寻找食物,还有几个很小的孩子,这个天气还穿着拖鞋,两条腿冻得哆嗦。

    秦遇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曾经的季星海。

    季星海却没有想这么多,看到那些传单他就知道时间线在他之后,因为他还活着的时候,对抗异种还是主流,但现在经济衰败才是最大敌人。

    而且仔细说起来,这个世界留给他的不是只有灰色,如果没有这个世界的成长,不会有他的后来。

    “这里。”距离村口最近的地方有一间不起眼的建筑,这也是带着院子的大平房。

    “门怎么锁了?”

    季星海拉着门上的铁链,用力一扯就扯断了,灰尘落下来。他扇了扇空气,等尘埃落定才推开门,里面还整齐地摆放着柜台、躺椅。

    除了更整洁,似乎和别的屋子没什么不同。

    但秦遇走进里面,才发现大错特错,里面居然是医疗室。虽然药物和器械都被搬走大半,但从遗留的痕迹

    看,这里原本是秘密医疗点。

    在更里面,甚至还有一处简陋的手术室,头顶还有无影灯。

    “这里是医院,当然,是不合法的,通常只有遗民村的人来,其中很多是异种。”

    “异种是什么?”秦遇观察许久,过来的这一路他还注意着其他人,包括之前那几个流浪儿,但没有看到明显的不对。

    “原本是人类,在异变后以人类血肉为食的人。”季星海想了想,“异种是这里的说法,还有些地方称他们是‘血食者’、‘食尸鬼’。但异种不是必须食用人类,只不过他们吃其他食物无法获取味道。”

    秦遇空洞的眼睛看向空荡荡的手术室,那他这样的人在这里就算作异种吧?

    “我是这里的医生。”季星海一句话打断了秦遇的思索。

    “医生?”

    “从成为助手开始,跟着老师学习了十年,之后接手了他的一切,成为这里唯一的医生。”

    老师并不仅仅教他医术,他还会教导他各种知识,教他生存技能,教他格斗和枪械,他如他所愿地长成可以震慑遗民村那些怪物的人——这正是他教导的条件,遗民村需要一个新的‘医生’。

    异种们需要他,也憎恶他,更害怕他。

    都说到这里了,季星海想着说点开心的事:“你知道为什么老师会决定收留我吗?”

    “为什么?”秦遇立刻捧场。

    “我差点被异种吃了,却阴差阳错反杀了对方。老师把我捡回去,说我看着命长,不容易死。”季星海笑起来,“果然活到现在。”

    秦遇也想起一件事:“我选择主动报名进入饥饿学院,也是因为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命硬,克父母,但不克自己。”当然后来被领导大骂一顿,说他胡闹,但名字已经报上去,他也不想撤回。

    “确实挺命硬的。”

    两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后来季星海带他去看了看老师——没有尸骨和墓碑,只有一棵树。

    “他也是异种,异种死后没有尸骨,只有一滩污血。不知道我的尸骨埋哪儿了,总不会被吃了吧?但也说不好。”虽然他活着的时候能震慑那些东西,但死后哪儿还顾得了这么多?被吃了也不是不可能。

    季

    星海触摸着粗糙的老树皮:“老师,你教导了我十年,我也守了村子十年,可到底没有守住。”

    解禁的异种无法抵抗人类血肉的滋味,他们破戒了,遗民村再无法成为安居之所。

    他看到村子的破败就知道,这里已经被彻底遗弃。那些不愿同流合污守着底线的异种不知道去了哪里流浪,远方是否还有这样一个可以安心居住的遗民村?

    “老师,我回家了。”

    季星海的脸上带着轻柔的笑。

    他的老师曾经意图用情感打动他,让他主动背负起整个村子,但失败了。他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就算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依旧只是过客,不会停留。

    风吹过树冠,干枯的叶子碰撞着发出沙沙声,就好像树在质问他。

    季星海仰头看着树,如果他不曾享受过世间最饱满的爱,或许他会认命,会忘记回家的路,会永远留在这里,可他享受过,他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所以他不接受残次品。

    “我很感谢你教导我的一切,老师,但这里不是我的归处。”

    风突然变大了,干枯锋利的叶片像刀片般刮下。

    季星海一直笑着,他辜负了教导者的期待,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但一只手出现在前方,旋转的叶片在一瞬间化成齑粉,温暖的气息将他包裹。

    “星海,我们回家。”

    第263章 归途2

    季星海凝望秦遇坚毅的侧脸,紧抿的嘴唇弧度锋利。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他接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养不熟的人。但是有人站在他面前,用最坚定的态度支持他的决定,用行动告诉他‘你没有错’,他才知道自己一直‘不甘’。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以后还会穿越多个世界,甚至很长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是一不小心进了流浪儿的身体,他还想回家,找到他爸爸妈妈。

    哪怕后来老师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九州’,他还是想去找。

    只是无形的契约绑住了他。

    老师从外面将他带回,细心照顾他,带着他认识其他孩子,教他和那些孩子一起玩。之后带着他认识村里一些人,交换名字,生出牵绊,然后告诉他:

    “如果没有人守着村子,和你一起玩的那些人都会长不大,压制着渴望也想保留人性的人会流离失所,他们需要你。”

    这个守着村子,就是像一把闸刀悬在某些异种的头上。

    遗民村用土墙封闭,四面栽种了异种最厌恶的植物,唯一的出入口就在村口,而医馆就在那里。

    原始种和异种能和平共处的关键就是‘无人破戒,普通人生命不受威胁’,但总有人蠢蠢欲动,谁也受不了长期味同嚼蜡的日子。

    医生就是刀,对着异种的刀,所以异种视他为敌,普通人视他为敌,他被人恨是应当的。

    同时他也厌恶无法克制欲望失去底线的怪物,这也是应当的。

    “我知道为什么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了!”季星海突然伸手搭在秦遇的肩膀上,他的思绪快速从一个点跳到另一个点上。

    原本如此沉闷的气氛突然就被打破了,秦遇看着他没有阴霾的笑脸,猜测着他是否已经放下。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克制内敛,以沉默对抗一切痛苦的怪物。阿秦,其实你比我更像人,我距离底线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距离了,就这么一点点。”

    他露出白净的牙,有点得意:“现在你是我的了。”

    秦遇哑然,原来不只是他会产生邪恶的侵占欲吗?

    那句话他说不出来,就算是异常生物也会因此脸红,但他可以在心里偷偷回答:对,是你的了。

    季星海再次看向山坡上的树。

    被恩情栓死在那里,白天提供治疗,用医术换取生活物资,晚上抱着枪,有一点响动都要立刻起来,久而久之,他无法深眠。

    直到死,也一步没有离开。

    “你是否一早看透了我坏得不够彻底,还是你也在赌?”

    人死道消,树木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季星海也不需要它回答,因为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足够多,不再因为这夹杂太多东西的交易自我怀疑。

    在这里,他习惯被笑着的人突然攻击,他习惯被人憎恨,他习惯保持警惕,习惯孤独……所有一切都成了未来他能一直活下去的本钱。

    但他不感激这些苦难。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扯平了。”

    他握住秦遇的手,转身,背朝着树,面朝着阳光:“我还想再吃一次冰淇淋。”

    那家冰淇淋三代传承已经开了几l十年,但他只在前十年偶尔吃到,之后的十年再也没尝到过。

    因为吃不到,慢慢的就成了这片大地留给他的最美遐想和回忆。

    “现在我想吃就吃。”他心想。

    秦遇握着他的手,窃听他的心跳,那心跳的频率已归于平静,甚至带一点轻松。

    这双没有光的幽暗眸子瞥过那棵枯萎的树,死亡的力量从根部向上蔓延,树冠上本就干枯的叶子纷纷掉落,最后一点生机也断绝了。

    他们又去买了一次冰淇淋店的冰淇淋,秦遇似乎吃到了浓郁的奶味,但也可能是嗅觉在欺骗他。

    店主又收到一枚金瓜子,她左顾右盼,没有找到可疑人士,只得暂时收起金瓜子。

    这一份季星海吃得特别慢,最后融化的冰淇淋都打湿了外面的壳,不再脆的冰淇淋壳依旧美味。

    两个人大踏步向前,他们坐上去往远方的列车,季星海趴在窗上,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

    越来越多新鲜的景色出现在视线里,突然有一大团绿色跳入眼中,原来已经进了另一个地区。那些老旧的破败的东西通通被扫到脑后,列车进入山洞,又冲向新生。

    尽头的白光刺痛双眼,季星海却倔强地不肯闭上。一切都在转瞬间变化,下一秒他们已经不在列车上。

    他们出现在一间特别的墓园,墓园里绿树成荫,被人打扫得很干净,但墓碑上一个字都没有。

    秦遇看着截然不同的风景,这边是湿润的山区,墓园就在山脚下,而且看墓园的风格,不像是民间的,倒有些官方的色彩。

    而没有姓名的墓碑……

    “不会我也在这里吧?咦,可我不是啊。”季星海走过一个个无名的墓碑,自言自语传入秦遇的耳朵。

    秦遇想起,季星海是精通M语的,他能一眼分辨普通人和毒枭,有山林生存的经验,还知道这种雇佣兵团队的生存模式。

    他在海外执行过任务,也遭遇过雇佣兵,但季星海走的并不是这个路数。

    边境缉毒警,卧底?

    季星海从不细说过往,秦遇不知道居然还有第二次穿越。

    “这里都是缉毒警和卧底吗?”秦遇本想带一束花,但没有,所以他对着无名的碑群敬礼。

    “阿秦,在这里!”远处季星海朝着他招手,他几l乎走到最边上,那里布置得很漂亮,旁边有修剪成球形的绿植,下面种植着许多花。

    秦遇走过去,看到一座特别的墓碑,上面还是很正常的,下面阳雕了馒头、面条、米饭、烤鸡、红烧肉、野菌锅……

    “……”实在难过不出来。这是生怕自己在下面饿着,提前供上了?

    “这是定制款,叔叔那时候可是发誓绝不给我用上的,没想到还是用上了。”季星海有些高兴地对秦遇说,“我刚刚找了一圈,没他的碑,估计还活得好好的。”

    他在这个世界活得还没上个世界长,二十七岁差两天人没了。但论起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却远超上个世界。

    秦遇走到季星海旁边,说起来可能很有意思,季星海提到自己死亡的时候,整个状态居然是‘愉悦’,是和上一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星海在这里是警察?”

    “不是。”

    “是烈士遗孤?”秦遇又猜测。

    “不是。”

    “不用想太多,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十三岁辍学,初中都没上。”他在自己的墓碑前蹲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大概是上个世界憋着了,这个世界比较放纵。”

    他已经能平静地说出这些事。

    “片区有个警察阿姨,是个好人,总是来劝我,知道我是孤儿,没钱,还想要资助我读书。可惜,没几l天,人牺牲了。当时我也不是很想活着,既然要死,就选一个有价值的死法吧。”

    “只用了一点初中生都会的化学知识,还有可以偷出来的化学试剂,就能达到目的地。杀人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也不是给谁报仇,就是单纯想死,如果能死得更灿烂点,那就更好了。

    在知道这又不是自己的家乡之后,绷了一个世界的弦就断了,他的城堡已经是一片废墟。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附带产品,我的记忆力、领悟力、思维能力,还有其他能力都比之前更进一步,学习能力变得很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学。”

    他抬头看向秦遇,一双眼明明被阳光照射得璀璨如金,秦遇却觉得那深不见底,是没有底的深渊。

    “可惜凌驾于人的快乐带给我的刺激太短,所以很快就腻了。”

    小孩子学坏是很容易的,他们没有善恶界限。

    就算是现在,那条界限也是模糊的,没跌底全靠那点早期培养的道德三观。

    秦遇也在碑前坐下,他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墓碑上那张陌生中带一点熟悉感的笑脸:“如果那时候我也在这里就好了。”

    “哈?和我一起堕落吗?那样我可是会毫不留情把你甩掉的。”季星海立马拒绝三连,他只想找一个坚定不移守住底线的怪物,人总是会被另一种和自己相似又有本质不同的人吸引。

    “如果你变了,我就把你吃掉。”

    他的表情这样认真,没有任何人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秦遇认真思索自己最近的思想是否有点偏离,毕竟他如今也不是多有道德感的人类了。

    原本蹲着的季星海也坐下来,坐到他旁边笑:“不用想了,会堕落的人哪里还会认真思考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以后也一直是我的领航员,对吧?”

    如果他的路走歪了,记得将他拉回来,领航员先生。

    没有心跳也没有温度的秦遇竟被看得脸热,他转过脸看着墓碑:“立碑的叔叔是?”

    “是阿姨的丈夫,我联系过他几l次,提供了一些线索,也合作过几l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那些人,把我的墓碑也放进这里的,惭愧,惭愧惭愧。”早知道要进这么严肃的地方,就不要把自己的墓碑设计成这样了,破坏气氛。

    说话间,无人的墓园来了两位女性,年长的那位带着年轻的那位。

    “我们墓园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早晚清扫一次地面,过程中注意各墓的情况,如果有不对的立刻上报,会有维修部过来。至于除草和墓碑清洁,每月一日,会有人协助,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其实,在这里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尊重死者。”

    年轻的女性一边听一边点头,她们路过季星海的墓碑时,那年轻女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薇姐,这位!”

    年长的女性也看到了季星海与众不同的墓碑,她见怪不怪:“你想问,这是不是偷天系列星耀原型的墓碑是吧?”

    “嗯嗯嗯。”年轻女孩猛点头。

    “是。”

    得到答应的年轻女人激动到脸颊红润,她慢步靠近墓碑,也看到了上面的照片:“好年轻啊。”

    年长的女人也半蹲下来,顺手摘掉旁边长出来的几l根野草。

    “每年一部,每次放完都有人来祭拜他,挺好的。”

    年轻女孩点点头:“已经有七部了,都快成贺岁档常住居民。本人长得真帅气,还样样全能点亮所有浪漫技能,难怪一部一个老婆。”

    秦遇探究的目光看向季星海。

    季星海:……

    季星海头皮发麻:“她诽谤我。”

    第264章 归途3

    冤,六月飞雪!

    季星海从来到走也就十三四年时间,咸鱼躺了两年,被追杀两年,□□混几年,赌场混几年,还去海外浪了一圈,每天都在接触和学习新东西,什么飞机驾驶,轮船驾驶,滑雪,骑马……根本没时间接触异性,同性也没有。

    秦遇一脸正直地看向墓碑,免得笑出来。

    没想到季星海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一直运筹帷幄的人,似乎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惊慌,却在刚刚破了功。

    怎么可能因为外人怀疑他,从他出现在考场开始,就一直在秦遇的视线里。

    第一场考试后主动上门,一是能力足够,二么……

    看人,是有瘾的。

    季星海看到了秦遇上扬的嘴角,明明两位墓园工作者还没走远,他却忍不住笑起来。秦遇没有笑,只是身边吹着柔和的风,阳光懒洋洋洒落在肩膀上,有一种自由惬意的味道。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一路拼搏,就只为可以这样坐下来,惬意地晒着太阳,聊聊天。只有失去过,才知道这习以为常的东西有多珍贵。

    “走吧,我们去外面走走?”秦遇拉起他的驾驶员,两人在干净整齐的砖石小路上散步,清风徐徐,吹散烦恼丝。

    墓园偏僻,在山里山的山脚,出去要么是靠双腿,要么就得乘坐路边偶尔路过的三蹦子。他们顺着小路往外走,时不时遇到背着一背篓的野菌下来的老乡。

    “和我刚到考场时差不多的季节。”季星海看着路边时不时冒头的菌子,这个季节的西南山林,菌子就和夏日的繁星一样多。如果看到一个菌子就要捡,一早上都走不出一里地。

    秦遇也想起那时候,那时九州官派学员临时转国籍,所以他不免多关注了仅剩的一个。谁知道那视线再没转回来过。

    “在这里的时候,虽然我常年都在满世界乱转,但一到秋日雨后,就要找个机会回来吃野菌锅。

    “吃什么,就得看山上捡了什么。干巴菌好吃,但清洗太费劲儿,而且它拿来炒饭最好吃。倒是鸡枞菌,除了油炸鸡枞留着配汤面,就是煲汤。”

    季星海一边走一边从路边摘了一朵乳黄色的菌子,肥厚的菌盖如展开的小喇叭。秦遇认出这是鸡油菌,而且地上还有好几朵。

    “找个地方吃野菌锅?再顺便看看这里的电影?”季星海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我看看得有多离谱。”

    秦遇阻拦不及,并且他其实也有点好奇,于是两人跑去探雷了。虽然店家看不到他们,但科技时代,总有东西能下达正确指令。

    所以很快的,某家自带休闲包厢的餐厅就接待了两位神秘客人。

    楼上靠窗的包间,有准时炖煮了半个小时的土鸡汤底的野菌锅,有特色铁盘煎松茸片,还有可以自选电影的小电视。

    包厢门落了锁,季星海拿着遥控器在找偷天系列,居然还是热门商业片,评价在八上下,都一个演员演的。

    至于秦遇,他舀了两碗土鸡炖野菌汤,放着等待自然冷却,然后往锅里下土豆片。

    “我要煎松茸片。”季星海找片子的功夫还不忘回头说一句。

    切成薄片的新鲜松茸放在刷了油的铁盘上煎,菌肉和热油相遇,发出吱吱声。待到松茸片两面微黄,那边的电影也开始了。

    看到片头那行‘本片改编至真实事件’,他的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真是改编,而不是二创?

    季星海二人喝着菌菇鸡汤,吃着煎得香香的松茸片和煮熟的土豆片,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在呼呼的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里,一个外国人正拿着手机气急败坏地骂着蠢货。原来是他准备寄送到拍卖行的一件古董被盗了,现在正骂警察是吃纳税人的钱却不干事的废物,同时要求保险公司赔偿。

    镜头一转,这人表情和煦地和一个只露出模糊身影的人达成了协议。

    “骗保?”秦遇好像看懂了。

    “复仇。”季星海想起这是拍的哪件事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国外浪了几年,也有了名气,所以才有人喊他演双簧。

    “啊?”

    秦遇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只见灰色交易后的那个外国人正志得意满地带着古董回来,结果被保险公司请来的人逮个正着。

    之前收到的保险费全数退回,同时因为骗保金额巨大要坐牢,同时这件珍贵古董还不再受理。

    而古董在转移的那三分钟内又一次被盗消失,但这一次,既没钱,也没物了。

    “星耀先生,谢谢你的提醒,这是谢礼。”保险公司送来一笔谢礼,英俊迷人的主角终于出现。

    “谢谢。”被盗的珍贵古董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这人似乎知道什么情况,他将古董放在一个牌位前,拜了三拜,“爸爸,那个家伙要进监狱了,我们的传家宝也回来了,你安息吧。”

    秦遇又看向季星海。

    “美化了,只是因为无聊,所以追求极致的刺激。”影片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对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包装,连季星海自己都不敢说他是正派人物,顶多就是不怕死的疯子。

    “而且也没有这么充满戏剧性。”他强调了一句,“我用电锯割开那些厚重的保险箱,安保人员是用暴力解决的。”

    他们继续看。

    正餐来了,美女出现了,反派角色也来了,本人麻了。

    剧情和本人经历只有一半的相似度,但上面那个风流浪子却顶着他的身份,到后面季星海已经不想解释了,他面无表情低头喝汤:什么星耀,和我季星海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秦遇一直在看,和研究什么课题一样认真。

    偷天系列七部曲,从经典的窃取机密文件开始,到护送某位被监控的天才回国,再到去战区解救一位重要人质……

    就如那位年轻员工所说,影片里的主角无所不能,拥有超越常人的智商和身手,还掌握了许多有用技能,更懂如何散发魅力赢得美人心,的确非常吸引人。

    从这虚拟的人设中,他似乎窥见了当年季星海的一丝影子,肆意狂欢,刀尖跳舞,深怕自己不死,又怕自己死得太无聊,所以每每制造惊天话题。

    那被压制磨砺了一个世界的灵魂,在无人的角落悄悄变化。

    存在季父季母磁盘里的乖巧娇惯的孩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别看,这些编剧就不干人事。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啊。”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又在上演男女主的亲热戏,一只手捂住了秦遇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刷过手心,有点痒。季星海看着他的样子,视线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落在浅色的唇上。

    秦遇明明伸手就能将挡着眼睛的手移开,他却一动不动:他说别看,那就不看吧。

    “真乖。”他的眼睛似乎被隔着手掌亲了,笑声和肌肤相贴的声音清晰地落进秦遇的耳朵里。世界越是漆黑,声音越是分明。

    看着电影上男女亲热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但此时只是听着声音,嗅着拂过鼻尖的发丝上的皂味,感受着注视,他的喉咙却开始发痒,指尖发麻。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是我第一个想吃又舍不得吃的人。”

    季星海曾经不知情爱,所以他无法分辨怎么样才算是爱上一个人。他只是觉得,如果有这么一个人长长久久留在身边,未来大概很值得期待。

    “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一定很好吃。”

    秦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一股力量推在柔软的沙发上,他感觉到那俊美的青年坐在他身上,气息靠近了。

    黑暗中,呼吸被另一人掠夺,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不存在的心脏跳跃如擂鼓。

    他的脖子被誓言勒紧,异常的本性让他渴望这美味且强大的灵魂。

    道德束缚和野兽本能在斗争,他终于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手腕却被抓住了,压在沙发背上。

    黑色的荆棘绕着他们的手腕爬行,尖锐的刺刺入皮肤,红色的血液滴落,低哑的声音伴着热气吹拂在耳膜上:“真的很美味,一如我所想。”

    秦遇感觉到了灵魂的刺痛,似乎被咬了一口,他本能地想要咬回来,那一瞬间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墓碑上的青年和流浪猫一样在各个国度行走,他在寻找归处,却总也找不到。

    流浪的日子并不像电影里那样光鲜亮丽,伴随着财富和美色,青年因为三餐不定有严重的胃病,他也还没养成后面那样不熬夜的好习惯,是个略微有些病态阴暗,又带着点疯劲儿的怪人。

    迷人的怪人。

    “接吻的时候不要东想西想哦。”

    看到喜欢的,本能便是掠夺,占有。

    季星海抬起被荆棘扎破的手腕,舔舐上面的鲜血。因为没有完成最后一步,契约一直都在。

    “从定下契约开始,你就跑不了了。”

    几分钟后,前台收到了‘收拾’的信号,包厢的门再次打开,服务员进来收拾。神秘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冷却的残渣剩菜和还在播放的电影。

    “咦?他们在看偷天系列。嗯,这是什么?”一个服务员在桌子上发现了一粒金瓜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落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沙发清洗费用。

    “啊?”两个服务员不明所以,他们看着稍稍有些凌乱,但并没有脏污的沙发,不知道哪里需要清洗。

    直到一人在一侧发现了和沙发颜色类似的血迹。只有几滴,像是扎破了落下来的。

    “不小心让串土豆片的签子扎破了?”

    傍晚的公园,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缩在为孩子准备的跷跷板上。

    季星海笑眯眯看着对面,而对面的秦遇表情平静,只是再次戴上墨镜,那视线隔着镜片都不敢往前头飞。

    他怕自己看过去,就再藏不住澎湃的欲望。

    食欲,还有其他。

    秦遇抿了一下嘴唇,残留的热度早就离开,但似乎还能嗅到淡淡香味。说不清是洗发水的香气,还是沐浴乳的香气,亦或者是许多味道混合之后仅属于一人的体香。

    但爱玩的人点燃了心火,就不再管他轰鸣的灵魂。

    “我会伤害到他吗?”一向能克制自己的秦遇第一次产生这样的不自信。

    “秦遇。”

    秦遇下意识看过去。季星海往前靠着扶手,两只手托着脸,对着这里露出大大的笑脸:“玩跷跷板吗?”

    秦遇有点茫然,大概因为在他的生涯中,不管是人类的时候还是异常生物的时候,角色定位都是‘可靠大人’。

    身为孤儿且早熟的他直接跳过童年阶段,其实没有这种和其他小朋友玩跷跷板的经历。

    季星海抓住扶手,脚踩在水泥地上,生生压下这头,将对面的秦遇挑高了。秦遇立刻稳住,因为优秀者的本能,他也开始争夺位置。

    这种简单幼稚的游戏,因为多了一个可以玩的伴儿,和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竞争性,也变得极有趣味。

    这样的游戏中,秦遇的状态开始自然放松。

    季星海观察着一切,他没有谈过恋爱,但身边有最好的模板,他不会,就会去学,去模仿。

    季父季母给与他的不只是快乐幸福的童年,更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爱情原本的样子。

    后来他们将这间公园里那些游乐设施玩了一个遍,一切都很好,只有不小心路过公园,却看到空无一人的游乐设施上下摆动左右摇晃的路人遭遇了强烈的精神刺激。

    罪魁祸首看着溃逃的路人,哈哈笑着离开了这里。

    第265章 归途4

    夕阳下的步行道,风景独好。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秦遇原本慢半步,但此时走上前,与他肩并肩。他已经知道,季星海想要的并不是言听计从的跟随者,而是能并驾齐驱的伙伴和同路人。

    其实有人能做到,但他们来早了。

    那段记忆里并不缺少被自由灵魂吸引的狂蜂浪蝶,其中也有长情的陪伴者,只是那长不大的少年不肯为任何人停留落地。

    许多人突然离开了原先的环境,离开了家人,一开始可能一直想念,但时间久了就会被现实打败。

    季星海却让自己的时间停留在那一刻,他拒绝长大。

    “你在想什么?”季星海问。

    秦遇抬头看着前方落日:“想你小时候的视频,几个月大的时候穿着连体衣在床上四处蛄蛹,把后脑勺都磨秃了。还有……”

    “不准想。”季星海捂着他的嘴,“妈妈怎么什么都给你看?”

    秦遇没有开口,只是嘴角偷偷上扬:他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如此,在季星海回家的那一年遇上。

    不早也不晚。

    他们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好几天,这个世界和九州很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各种犯罪事件频发,原本安居乐业的普通人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一些和他们没关系的事件中。

    所以季星海在这个世界能长成举世闻名的‘偷天系列主角’,其实怪不得他,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这个世界的很多信息不设防,无论学习犯罪还是实施犯罪,都太容易了。

    “是法律问题?”秦遇猜测。

    “我觉得是气质问题,文明也有自己的气质,可能这个世界就是刑侦世界,比较容易出现各种极端案件。还好妈妈不在这里,她会累晕的。”季星海还有半句没说,她要是来了,知道自己这个鬼德性,一定会生气的。

    妈妈要是来了,自己是自首呢还是盗一批遗落的文物戴罪立功?他忍不住思考这件事。

    那之后又是几天,两人到处闲逛,没有感觉到任何可以离开的预兆。

    上个世界能离开,是因为季星海终于离开了那块封锁他的土地,那么这个世界呢?秦遇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他想起一件很重要,却被忽略的事。

    这个世界,季星海是怎么死的?

    秦遇第一时间想去电脑上查找线索,但就像是电影改编,网络上的各种传言未必是真相。如果从网络上找到了错误线索,再反过来去推断,只怕最终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他还是遵从了理性的思考,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季星海也不是普通人,两个人的脑电波偶尔是一致的,所以他很淡定地回答:“病死的吧?”

    “……”所以他也不确定吗?

    季星海将过长的鬓角拨到一边:“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我们上网查查。”

    两人立刻上网寻找答案。

    正如秦遇之前预料的,大概季星海这个人活得太过传奇,所以连死亡都不能太普通。至少网友不允许他普通,所以明明安静地死在某间度假酒店,但网络上他的死亡真相扑朔迷离,有多个版本。

    “我记得我是病死的。”季星海都快怀疑人生,“死在一家靠海的酒店里。说起来,一定对那家酒店也造成了影响,毕竟死了人。”

    他本来就一直在作死,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所以吹了点风就开始发烧,体温上升引发其他并发症,当时的状态也无法向外求救,后来就自己想开了,安静等死。

    死的时候其实还觉得有点抱歉,大概会吓到酒店的服务员,还会对酒店的生意造成影响。

    “其实不用抱歉,那家酒店因为你已经成了网红酒店,那间房间也被永久保留和封存。你有兴趣的话,我们还可以去打卡。”秦遇说。很多粉丝会特地过去住,他们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激动。

    “……还是说说那些谣言吧。”

    一种说法是,他得罪了太多有钱有势的人,他们无法在明面上找他麻烦,但可以雇人暗杀,所以他是中了毒,被人毒死的。

    之所以最后尸检没有查出来,因为这种毒药代谢比较快,或者干脆有人收买了法医。

    还有一种说法是,季星海的身体在长年累月的奔波中早就不堪负荷,最后在与人的搏斗中旧伤发作不幸离世。

    想一想他要忍着旧伤发作的痛苦一个人回到酒店等死,网友们都忍不住垂下泪。

    “……我看起来这么智障吗?”都旧伤发作了还回酒店?不应该立刻去医院吗?

    “心理学家说你可能得了抑郁症,或者存在其他心理问题,所以不能用常理推测。”秦遇指着上面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

    无论在哪个世界,美强惨都很有市场。

    最离谱的说法是,他压根没死,死遁了,现在正和心爱的人大隐隐于市。

    “无视时间跨度的话,这话倒也说中了一些。”季星海摸着下巴,他现在不就是这样吗?虽然其他人是看不到了。

    “已经找不到真相了啊。”

    “我都快忘……嗯?”季星海这么说,他的额头被亲了一下。

    秦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听到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极了。

    “你……”

    “我感觉你在难过。”秦遇说。

    季星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之听到这句话后他保持着这个表情这个动作,在原地凝固了十几秒。

    然后他笑起来,摇摇头准备说点活跃气氛的话。一只手伸过来,一滴水珠就落在上面,一直滑落到手心。

    “这是什么?”季星海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天花板,天花板干干净净没有漏水的迹象,所以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可能吧?

    他想,可能出现了什么错误,然后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在脸上摸到湿漉漉的痕迹。

    就算是异常生物,也会在眼泪落下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哭。

    他有多久没有哭过?

    秦遇坐在季星海的对面,沉默的看着他,那双黑洞一样的眼睛里,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你哭什么?”季星海停下擦着脸颊的手。

    “我不知道。”秦遇只能这样回答,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不明白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知道和真正感受到是两回事,他有些无措。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对视,看着对方掉眼泪的古怪样子。

    “好吧,我说实话,其实还记得一些。”季星海别的都不怕,就怕在意的人难过,他选择投降。

    “但我真的是生病死的。”他还是强调了一句,隐瞒了,但没有骗人。

    “当时我确实受了点伤,所以一个人去了那边休养,没想到有天早上吹了点风,回来就开始低烧。

    “这是风寒感冒,我知道怎么处理,所以立刻买了一包药,喝了准备睡一会儿。可是半夜的时候突然就转成高烧,意识模糊,喉咙开始肿痛。

    “我很少生病,没想到那次会这样来势汹汹。”

    刻意遗忘的东西再去回忆,其实并不快乐,但脓疮割破了,清理干净才能更快愈合。这个道理他懂的,一直都懂。

    其实就他之前那样折腾,这条小命能一直留着就已经是奇迹,所以那次的爆发并不是意外,倒像是必然。

    “高烧让身体免疫力低下,很多隐藏的问题就爆发了。”季星海的皮肤上布了一层薄汗,他伸手触碰着自己的喉咙,思绪进入回忆,视线无法聚焦。

    窒息。

    他是窒息死亡的。

    “就像反应剧烈的过敏,喉咙部位快速肿大,堵住气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窒息的状态。同时手脚无力,竟连抬手都做不到。”

    意识到自己无法按下求救铃,他就放弃了,他努力地调动脸上肌肉,不让它形成狰狞的模样。他想以熟睡的样子离开这个世界。

    死亡不可预测,他却还想抓住那一点点能自己决定的权利,比如临死的模样。好证明他全然无惧,面对死亡依旧风轻云淡。

    但只是自欺欺人。

    第一次死亡,被人从背后射中心脏,其实没有太过痛苦,也没有太多恐惧,更多是一种‘终于解脱’的心情。

    但这一次,他是慢慢地感受死亡的来临,感受生命被一丝丝抽走的感觉。那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他不能回忆第二遍。

    他想回家。

    “有人动手了?”秦遇记得风寒感冒一般会触发低烧,虽然会喉咙肿痛,但极少出现这么严重的类似过敏的反应。

    “或许。就算有人动手也很正常,杀人者人恒杀之。”季星海并不怨恨这件事,他只是不想回忆,更不想被人发现如此软弱的一面。

    听着季星海平静的诉说,秦遇一动未动,直到他讲完,才将他的手拿起,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荆棘显出实体,它和蛇一样爬到秦遇的手背上,他们的气息被契约相连,秦遇同样深藏的回忆传递到季星海这里。

    季星海‘看到’了秦遇的过去。

    快速跳过幼年期和少年期,回忆在秦遇第十一次副本失败的时候停留。彼时他已经从另外渠道得知‘学院之战’的存在。

    “如果无人提醒,就算后面再来两个三个秦遇,也无济于事。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没有终点的绝路。”

    他选择‘死亡’,转化为异常生物。

    谁的死亡都不能体面,何况是转化为异常生物,必须带着强烈到可以跨越生死的执念,在无尽磨难中失去其他一切情感,只保留这个执念。

    越是意志坚定的人,转化的过程越是漫长痛苦。

    饥饿学院预设了‘做出错误决定,将整个世界拖入黑暗’的立场,它知道秦遇的痛点在哪。

    季星海看到身为人类的秦遇被折磨到意识恍惚,他一遍一遍重复痛苦的抉择,骄傲被踩在地上,情感也被消磨到近乎无。

    但属于人类的一切都被磨碎了,只剩下执念,转换,就成功了。

    “星海,现在你我都知道了各自最狼狈的样子。”秦遇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只能用这种方法将两人拉到同样的起点上。

    看,其实面对死亡,大家都很狼狈。

    因为有割舍不掉的东西,无法体面退场。

    “请容我提出冒昧的请求,可以不要再契约另外一个人吗?想到除我之外还有另外的存在被眷顾,我会嫉妒。”

    他表情如此认真,仿佛将残破的灵魂也捧了出来,任何人都不忍拒绝。

    “好。”季星海身体前倾,在他嘴唇上盖章,“只有你一个。”

    第266章 归途5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白天说到了感冒的事,到了晚上的时候季星海的感冒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虚弱过,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惊奇’身体不给力的状态,想睡觉,有点儿蔫儿。

    秦遇拿颗苹果用不锈钢勺子刮着果泥,生病了吃点水果也好,刮成果泥省了咀嚼的功夫。

    “就算不说其他,身体龄也成了。”季星海抿着软了吧唧的苹果泥,上半身陷入柔软的靠枕。他正处在发热阶段,刚结束惊寒的过程,身上冒着细汗。

    喉咙有点痛,说话都像飙刀子,各个骨头关节也开始痛。

    因为很久没有生病过,其实他挺兴奋的,就脑子和浆糊一。

    “病人,和不成人没有关系。”秦遇也一次照顾生病的人,他严格按着医嘱来,只他遇上的不乖宝宝,而越生病越作妖的季星海。

    “阿秦啊……”

    季星海的胳膊和水蛇一缠上来,远于平日的体温,沙哑的呼吸声,有因为生了病有些朦胧失了冷静的双眼……

    秦遇将一勺果泥喂过去,又将人塞进被子里:他异常生物,不禽兽,季星海要继续下去,他得禽兽不如。

    “异常生物会感冒吗?”生病状态的季星海比以往更肆无忌惮,他忽然伸手将床边的秦遇压在床上,在他错愕的视线里,滚烫又湿润的手指从衬衣下钻进去,“听说,把感冒传染给对象,它就能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抽出了皮带,随手一丢丢在地上:“哇哦,阿秦的腹肌手感很好啊。阿秦,想要。”

    他看着他,妖精般引人堕落。

    秦遇手里的苹果和勺子都落到柔软的床上。

    禽兽不如,就禽兽不如。

    雨下了一夜,原有着良好作息规律的病人因为昨夜疯狂而沉睡着,秦遇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他小心靠近,在饱满的额头落下轻轻的吻。

    季星海没醒,手臂伸出,将人强势地锁在自己一手就能够到的范围内。秦遇怕吵醒他,愣维持着一只手拄着床铺的姿势,等他呼吸变沉了才小心将手臂解下,塞进柔软的被子里。

    “以后不会再一个人了,们都。”他的视线留恋地徘徊在那张睡颜上,好像总也看不够。

    痊愈的季星海生龙活虎,他拉着秦遇将附近玩了一遍,才到墓园。

    “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见。”他和墓碑上的那个青说,偷天传说就此落幕,而属于季家星星的人生要启航。他挥一挥手,和过去告别。

    秦遇将帽子盖在他头上:“不要吹风,容易生病。”

    山间的风吹过墓园,唰唰的落叶声里,眼前场景再度变幻,浓的硝烟味和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传入鼻尖。

    很显然,他们在战场。

    战场不奇怪,哪个界都有战乱区,秦遇看到的战争双方却人类和一种体型庞的甲虫。

    “谁赢了?”秦遇奇怪地看着打扫战场的人,他们中有人类,也有显有着虫类特征的东西。

    “人类,”季星海说,“那些虫子不的虫族,它们被操控的虫兵。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虫兵对虫族。”

    看子,这场战争人类惨胜,身上带着伤的战士在战场寻找幸存者。若己方,就送临时战地医院,若敌方,就补上一枪。

    这其中比较完整的虫尸会被收集起来,不知道不要做成‘虫兵’。

    “文之战?”

    两人都走过学院之战的人,有意无意也能获取其他文的信息。除了蓝星这自主进化的文,也有被入侵而被迫进化的文,这的两个文相撞,就文之战。

    “,比较不幸的,这个界没开启自己的进化之路,就被迫迎战几乎没有可能战胜的蛮荒文。”

    季星海看着这片熟悉的界,眉头微皱。

    “对面在宇宙文中也名鼎鼎的虫族。好在不进化完的虫族,脑子差一点,不过等它们吞噬了这个界的资源和人类,进行脑部进化,可能就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其实这个文很有潜力,只他们未自主进入进化通道,就被迫撕开保护罩,眼睁睁看着虫族们进入,到处吞噬,将原美丽的界变成废墟。

    到底为之奋战过的界,季星海的表情也经许,他捡起地面炸碎的甲虫残肢:“甲壳比记忆中要厚,在以前,这种甲虫用普通炮弹就能清除一片,现在,恐怕要使用更强的武器。”

    当然,人类战士的武器也进化过,只他们没有赶上虫子的进化速度。毕竟虫族只需要不断吞噬就能进化,而人类文要走出的每一步都需要量人力物力和时间。

    这个界的人类能对战到这一刻,他们的韧性已经超乎想象。

    “星海原战士?”

    “……啊,也算吧,虫族战士。”

    “嗯?”秦遇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他会听到‘虫族战士’这几个字?季星海变成了这种甲壳虫?投胎的姿势不对吗?

    “也不能说虫族战士,毕竟喜欢吃虫族,对虫族来说概算二五仔。想,这些虫子宁可遇见人类,也不想遇到。”

    季星海很有自知之,他在这个界属于人嫌虫厌又打不死的存在。

    “再选一遍,会选择吞噬同类。”

    噫,这话怎么说呢。

    吃人类一不符合他的价值观,二性价比太低,倒虫族,它身就有‘资源匮乏时同类吞噬增强个体’的传统,而且味道也不错,能量,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应该选哪个。

    加上虫族的智商硬伤,就算吞噬了人类进化过,它们饥饿和弑杀的天性也让它们无法在食物面前性思考。

    季星海得承认,当时他的自定位其实‘虫族’,无论能量矿同类,只要能稍稍缓解灼烧的饥饿感,他就会下手。

    那几,他吃的级虫族比人类杀的都,以至于人类这边发布了‘特殊条例’:见到便远离——他不吃人,没少杀人,对人类来说依旧敌人。

    虫族这边的态度则比较暧昧,也会意思意思追杀,更时候冷眼旁观他变得越发强,也越发弑杀。

    这让他想起女王——他从女王腹部破开,就开始近乎能地吞噬血肉。

    处于虚弱期的女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它也看到了他的潜力,便用最后的力气和他说:吃掉,成为新王。

    虫族就这的种族,为生存它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只季星海没有成为新王,于已经有了小心思的虫将们带走了在卵中的公主们,各自培育,三分虫族。

    如果不虫族内部分裂了,就人类初期的战斗力,根熬不到现在。

    “离开这么久,不知道现在个什么局面,不过冷眼看着,他们对虫子的利用率倒越了。不知道无物可用被迫无奈,已经找到了利用虫族资源的办法。”

    季星海无意在这里解说自己当,有些事可能直接看能看得更白。

    他们朝着人类幸存者聚集地走去。

    这算临时战后指挥部,人类军官们在总结这次战场的得失利弊,而医务人员对幸存者进行治疗。比较好玩的,因为很战士都安装了机械肢体,所以治疗的时候要用上种种修工具。

    季星海看着那些火星四溅的切割仪器和哐哐作响的锤子,看不到好,看到了少要怀疑人生的。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整齐站在那里的虫兵队伍。虫兵外面完整的虫壳,里面精密的仪器,人类可以坐在安的地方对其进行遥控。

    虫族以信息素交流,这种被人控制的虫兵会根据需要散发人造信息素。

    这人类科技最伟的成果。

    虫兵队伍的最前面有一只特别的虫子,它近乎人形,有一对强力的钳子,身后有灵活的尾钩。

    季星海直直看着它,就算秦遇都能看出这旧相识。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它。”他不甚唏嘘。这个时候季星海忽然想到什么:“所以出现在战场因为这个原因?”

    临时医院后面停放着三辆特殊汽车。它显用了类似西瓜虫的虫子外壳,并且上面带着挥之不去的怪味。

    “这通往安基地的车,”他们看到幸存的战士有序上车,便混入其中,“有事需要去那里一趟。”

    战士们坐在位置上,整个人都很疲乏,他们很快闭上眼,血腥味、灼烧的蛋白质味和机油味混在一起。

    季星海表情有些复杂,就好像透过他们看到自己。

    在成为虫族战士之前,他也妥妥的人类,虽然因为前两次穿越的经历有些神经质,质上愿意为人类复兴献出一份力的战士。

    然而,某次任务,他那一支队伍都被上头祭掉。

    这支队伍他拉起来的,里面所有人都因为信任他才接下那个任务,其中最小的才十六岁。可面临最终抉择的时候,他们被放弃,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以另一种状态存活。

    如何不恨?

    然而,从人类整体利益的角度看,牺牲他们这支队伍,救下轻的科学家团队,又时下最优解。

    后来这支轻的科学家团队为人类开辟了新的道路,为文生存争取了时间。

    如何恨?

    就算做下决定的那个人他也无法恨,如果他的长官不下这个命令,下命令的就得小队队长的季星海。

    他该怎么选?他能怎么选?怎么选都会后悔。

    即便现在让他来选,他也无法选,必须事到临头才能狠下心肠。

    秦遇看出了季星海表情有异,他在这里一定也充满了故事。

    如果穿越这件事能一直增强和累积灵魂力量,那么季星海来了这里一定很快就显露了潜力。优秀的人如沙砾中的珍珠,稍微淘一淘就能找出来。

    他看着这些战士的时候,表情略微冰冷,想来在这里受了委屈。

    人员到齐,虫车开始启动,它的那些甲壳片蜷缩起来,团成一个球。这辆车开始往前滚动。

    一开始,虫车走的平地,里面的人只感觉到微微震动。后面的路变得崎岖难行,速滚动中的虫车一下抛,一下砸在地上。被安带锁着的战士在惯性作用下东南西北碰撞,胃里一阵翻滚。

    “车子要加速了,都tm给老子忍住,谁要吐了,老子拿他脸擦地。”

    司机淡定的威胁下,战士们不得不强忍着呕吐欲死死抓着扶手。有一个轻小战士没控制住,他一张嘴,食物残渣和胃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啪啪落在几个倒霉鬼的身上。

    他们再也忍不住了:呕——

    发现后面已经乱套的司机居然没有很生气,他只嗤笑一声:“这点震动就受不了了?这一届看着不怎么啊。”

    说完,他居然再一次加速,球形的车滚动得越快了。

    透过屏幕,能看到路上偶遇的几只甲虫,它们嗅到虫车的怪味就跑远了。

    这时候两人都站在司机旁边,秦遇站在季星海身后,想要挡住他的视线,不让看到后面群魔乱舞的画面,季星海却笑着摆摆手:“这种东西看了就习惯了。虫车现在都算改进过的,刚出来的时候才叫疯狂,几乎没人能站着从上面下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能再上一次。”

    并且以人类的身份。

    虫车以最快速度到达安基地,战士们滚下车,吐得天昏地暗。门口设防检查的守卫见怪不怪:“吐完了赶紧排队,今天食堂有蔬菜。”

    听到蔬菜两个字的战士们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有序地排队。

    而季星海两人已经进去了,门口的设备对他们没什么用。

    “这里军营?”秦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轻人,身上有显的军人气息。

    “为了抵御外敌,他们要求家家户户只留一个孩子,其他人部都要上战场服役。一般三,有较功劳可以提前家。”

    他那次出任务,就为了凑足其中两人家的功劳,最后一个也没带来。

    季星海瞥了他们一眼,目标确地朝着中央地带走。

    秦遇跟在他身后:“你要找东西?”

    “找尸体,”他停下来,“猜的尸体在这里。”

    第267章 归途6

    “我大概知道这个世界需要想清楚的点是什么,不过,还是先找到尸体再说。”

    如果只是拿他的尸体制作成虫兵,那还无所谓,最怕这些人觉得他可以被复制,所以研究他的尸体。

    毕竟他也算是虫族和人类之间唯一一个‘混血’。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致命弱点,从大环境看,虫族的致命弱点就是‘饥饿’,越强大,越饥饿。越饥饿,越控制不住杀戮之心。

    从虫族个体看,致命弱点是信息素,它们无法突破信息素的掌控,一辈子都按着剧本各司其职。

    人类恰恰相反,他们会权衡利弊,会克制本性。同样的,虽然人类也被各种激素左右,但有些时候也能超越本能的控制做出决定。

    那,虫族的‘饥饿’遇上人类的‘克制’,虫族的‘被支配’遇上人类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会怎么样?

    季星海就是这样一个扭曲畸形的产物。

    人类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只看到虫族里出现了一个居然可以脱离群体行动的虫子。然后往前找,找到了当初献祭的那支小队,找到了季星海。

    “如果我们能利用虫族完成转化呢?虫族的身体,人类的大脑。”科学家里总有一些奇葩,更糟糕的是很多人还觉得这主意不错。

    想的很美,但几乎不可能。

    “虫王出现在这颗星球并且开始繁育后,就有一批强大的虫族战士到处寻找能量充沛的战士,作为女王的专用口粮。女王吃了高能量的人类,就会诞下进化过的虫族。”

    诞下的新虫族和人类会有一部分相似,但就像转变为异常生物的人类,已经是另一种生命。

    季星海却是异类。

    大概在几次穿越中灵魂能量太过庞大,无法被完全吞噬和消化,加上目送小队死亡引发巨大痛苦让他保有自我,这才作为异种破腹而出,并且在出生的第一天打破虫族的信息素霸权,反吞噬虚弱状态的女王。

    吞噬掉女王的他快速成长,之后逃出虫巢。

    “我一生都在寻找一个答案,我究竟是拥有人类记忆的虫族,还是拥有了虫族身体的人类?”如果他是人类,为何无法抵抗虫族的‘饥饿’,如果他是虫族,为何

    因此痛苦?

    连拥有好几世记忆的他都是如此,其他人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被女王吞噬掉也能保有自我?

    “现在有答案了吗?”秦遇问。

    “没有。”

    季星海走到一半停下来,回头问秦遇:“而且你不觉得,人类其实和虫族挺像的吗?尤其是这种全民皆兵的时候。”

    在战场的时候看到满地残骸,还以为人类这种生物快要死绝了,但进了军营才发现数量还有不少。

    只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他们的脸上没有笑,更多是一种努力生存下去的纯粹。

    文明之战残酷至极,无论那一个文明,为了生存下去都会不惜代价。

    人类的代价就是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和整个社会制度,他们从游离的社会状态转换成‘战时’模式,说白了,就和虫族一样,变成‘超个体’。

    家家户户留一人,用于繁衍,也用于生产制作后勤物资。他们就像是虫族里的女王和工兵,也是‘超个体’社会中的生殖器官和生产器官。

    而派遣到战场的人类和虫族进行正面战斗,他们就相当于虫族里的战兵。

    人类废弃掉所有娱乐,一切只向生存看齐,他们越来越像虫族。

    “过刚易折,这样的社会形态维持一时还行,无法一直持续下去。”秦遇说。因为人类和虫族不一样,他们的不可控性太强。

    “的确如此,所以后期也增加了许多安抚战士的办法,比如衣锦还乡的荣誉和后顾无忧的善后,同时还会提供一部分娱乐,像是电影、歌舞。”

    季星海所在小队被牺牲后,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一等功,还有可以让父母妻儿安心度过后半辈子的钱财,甚至每家还多出一个‘免去’名额。

    他在变成虫族后偷偷去人类聚集地看过一眼,看到他们还算安稳才放心离开。

    如果不是这样,只怕他心里怨恨更深重。

    两人走入安全基地的中心地带。就算断联了几个世界,季星海依旧在第一时间感应到身体所在,他们走进隐秘的地下工事。此处安保森严,他便撕开空间一步到位。

    “看。”

    在一根圆柱体玻璃管的内部,浮着一具美丽的虫尸。

    虽然用美丽形容一具尸体有些奇怪,但眼前淡金色的虫尸的确拥有一种让人着魔的魅力。

    而那些围着玻璃管眼神狂热的研究者也证明了这一点。

    据星海所说,这个时间点距离他离开已经有好几年,看来这么多年的研究都未减淡这些研究员的热情。

    之前的虫兵秦遇也看到过,越是高等的虫族越是接近人类,因为虫族登陆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进化,人类正是女王选择的下一个进化方向。

    女王想要的理想状态后代就是拥有人类的智慧和均衡灵活的身体的新虫,越高级越像人符合它的要求。

    但之前遇到的虫兵只是像人,而眼前尸体的外形已经无限趋近于人类这个物种。只是人类不会拥有两对蜻蜓一样的透翅,也不会拥有这宛若瓷器的没有任何瑕疵的皮肤质感。

    大概因为这种皮肤质地的关系,它看着并不像死了,倒像是闭上眼在睡觉。让人好奇它若是睁开眼,该是何等美丽。

    “像不像陶瓷娃?我当时就觉得这形象和恐怖屋的娃娃有的一拼。我记得那几个副本中一个也有类似的,是一个陶瓷质感的小丑娃娃……怎么没人想起来出个周边,我还想收集一个。”

    秦遇默默看着破坏气氛的季星海:其实是有的,但只在私底下流通,他还悄悄收了一个。

    这间研究室围绕着季星海的虫尸建立,他们在墙上发现了很多已经被排除不可用的方案。

    秦遇一目十行快速将这些资料翻阅一遍。

    、

    “复制失败了,复制体和其他虫族没有本质区别,甚至也不能逃脱信息素的控制。他们根据虫族之后二分虫巢和培育幼年女王的事件反推,猜测你可能在出生的时候杀死或者吞噬女王。如果没有这个过程,‘特殊’性就无法保证。”

    科学家们的猜测是对的,确实存在这样一个关键步骤。

    “他们去活捉女王了?”季星海合理猜测。

    二分天下初期对虫族不利,但一旦女王长成,开始繁衍后代,那就要对人类不利了,所以不管从哪种角度出发,人类都应该趁着虫族分裂虚弱,清除至少两只幼年女王。

    而如果在这个计划中加上一点条件,活捉女王,那么实验室就可能一比一复刻

    他的存在。

    “还是失败了?”如果成功了,这里就不会只有他的尸体了,怎么着都得留下一个成功纪念品呀。

    秦遇点点头,科学家们还是低估了虫族血脉压制带来的威力。

    付出巨大代价后,人类获取了两只幼年女王。

    他们催熟了其中一只存活的幼年女王,然后牺牲者自愿放弃生命成为食物。为了效果最大化,那个人是被一口一口咬死的。

    后来,吞噬掉人类的女王开始生产。

    第一步成功了,因为女王产下的不是卵,而是包裹着一层胎衣的幼体。并且这个幼体一出生就显露出高等虫族的特征,比如形象接近人类。

    自愿牺牲的人是人类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但他在战场受伤严重,就算机械肢也救不了,所以自愿成为供体。

    科学家至少证明了一件事,虫族进化是存在的,吞下的食物能量越足,诞生的幼体生命力越强。

    然而后面发生的一切却不在科学家的预料内。

    面对奄奄一息的女王,破膜爬出的幼体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吞噬,而是攻击他们这些围观者。

    哪怕之后他们使用了药物,幼体依旧像合格的虫族那样守护女王。

    它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特性。

    而另一只幼年女王也拿来做了实验,但这一次使用的是季星海的复制体,他们将幼体植入被催熟的女王体内,试图重复季星海出生的过程。

    还是失败了。

    守护女王,是每一只虫族写进基因里的指令。

    “能违抗基因指令降生的虫族,如果他还是人类,一定能成长为守护一方的英雄吧?”研究所的所长写下最后一句话,便封存了这些资料。

    是他们搞错了,季星海强大是因,他成为虫族后可以违逆本能拥有人性是果,没有因,哪来的果?

    “他们下一步是想做什么?复制,然后培育吗?哇哦,这可是比活捉女王还要艰苦而漫长的任务。”季星海自己都数不清吃了多少虫族才能长成那个样子。

    因为他实在太招人恨了,走到哪里都有想要他小命的,所以不得不抓住一切机会努力成长。

    虫族确实会在出生之后就确定阶级,但那只是说‘

    你一生能达到的天花板’,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只能当个地平线。

    他们想要复制他,就得提供大量虫族活体供复制体吞噬,同时还要确保强大起来的复制体还能被控制。

    呵,他最饿的时候可是把自己的手臂都扯下来吃掉了。当然,因为虫族强大的修复能力,所以补充了新能源之后手臂就长出来了。

    如果是复制体,根本不会克制,只会快速吞噬四周一切能吞噬的东西。虫族,人类,能吃的动植物,不能吃的金属和矿石。

    人类将亲手制作出无法消灭的灾难之源。

    然而秦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回答了另一个问题,另一个季星海纠结很久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星海不用再纠结自己是人类还是虫族了,这些科学家已经用他们无数次失败的经验得出答案:你是人类,拥有虫族躯壳的人类。就算偶尔被躯壳控制,但始终没有跨越人类的底线。”

    秦遇忍不住伸出手,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判断一个人应该是什么,不看他的血脉来自哪里,而是看,他做了什么。因为有你的存在和牵制,这里的人类才能获得关键的发育期。辛苦了。”

    季星海怔怔发愣,他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漂浮感,挺不真实的。

    原来他真的是人类。

    秦遇看到季星海的脸上绽放了纯粹喜悦的笑容。

    季星海靠过来,狠狠拥抱秦遇:“阿秦,我是人类。”

    “你当然是人类,而且是被吞噬了都不改初心的人类,爸爸妈妈也会为你骄傲。”秦遇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吻了。

    当着自己尸体的面,当着那些看不见的科学家的面,季星海双眼发亮:“阿秦,做吧?”

    已经走了二个世界,但每一次他的人生都在流亡中度过,他没有在正常社会长大的人的善恶观,也没有羞耻感,他会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喜好,通过各种方式。

    作为异常生物的秦遇也在这种缺少羞耻感的话语下扶额:“至少不能在这里。”

    或许是他分析有误,季星海应该也算不上纯粹的人类。

    “当然,我又没有那种癖好。”季星海用怀疑的视线看着秦遇,仿佛他有什么不良嗜好。

    秦遇:……冤。

    季星海一挥手将泡着尸体的玻璃管收走:“带回去,做成标本。再没有比我更好看的虫族了。”

    ……确认了,的确不是纯粹的人类。

    但更喜欢了。

    “请等我五分钟。”

    秦遇亲吻他的额头,属于异常的力量在蔓延。

    这个世界不需要季星海的复制体,错误的路就应该结束在刚开始出发的时候。

    第268章 归途7

    众目睽睽,玻璃管和其中的尸体都不见了,研究所的研究员慌乱地封闭研究所,并且开始搜寻一切可能的线索,同时还有一些人紧急转移冷冻胚胎,那都是季星海的复制体。

    可让人震惊的是,当他们打开冷藏库,准备转移,才发现已经被破坏殆尽——是连一片稍大的玻璃碎片都找不出来的破坏殆尽。

    而且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到处都是黑色胶质的腐烂痕迹。

    科研者痛苦地抱着头的时候,已经走到安全基地门口的季星海回头看了一眼。那双眼冷漠得厉害。

    不管艾维亚的巫送他过来是要与怎么样的过去和解,都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曾经某一瞬,他也想将此当成自己的‘故乡’,大概是一起为一个目的拼搏的热血模糊了他的坚持。但最终还是被抛弃了。

    被女王吞吃的那一刻,身为人类的某些东西,连着他的犹豫和软弱一起死了。

    破腹而出的是一个新的东西,伪装得很好的怪物。

    既非人类,也非虫族。

    并不是有着虫族身体的人类,因为灵魂都被污染了。从此之后无论哪个世界,他都被那附骨之疽般的饥饿感困扰。

    所以明知道太过庞杂的灵魂是脆弱的躯壳无法支撑的,他还是在‘吃’。

    吞噬了女王逃出虫巢后,他一直在逃亡。

    一开始只能被迫逃,后来开始反杀,到最后,是他主动猎杀路过的所有‘食物’,甚至会故意让自己受伤,好吸引猎物。

    他在这世上孑然一身,任何人都不可信任,无论虫族还是人类,转头都会背叛——但可以理解这种背叛。

    让他选,他也不愿意和一个时时刻刻被食欲操控着极度危险不受控的家伙当什么朋友。救赎这种事总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试。

    在这个漫长的独行生涯中,他越发怀念童年,怀念有父母抵御风雨可以无忧无虑成长的那段时间。

    回家。

    回家。

    回到家,就能把魔鬼关在门外,房子会发动魔咒,保护他。

    所以他骗了秦遇。

    其实最在意的并不是人类或者非人类的身份,而是最终他将以什么姿态回到家人身边。

    他们还能认出他吗?

    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爸爸妈妈愿意接受他身上那些不太闪亮的伤疤吗?

    他会因为发生了改变被抛弃吗?

    其实季星海也不是这么有自信。这个世界太过残酷和现实,看得越清楚,越不敢去碰触真相。

    所以他必须进行伪装。

    但在刚刚,他决心将这些隐藏的,不愿意被父母知道的过去展露出来。

    包括曾经变成弑杀的异族的事。

    是季父季母几年如一日的等待和没有转移给其他人的爱给了他信心,他是被偏爱着的孩子,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回过头,家门永远为他敞开。

    骤雨将歇时,季星海俯视秦遇的眼睛,微湿的头发在空中自然垂落,遮挡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光。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在我身边吗?”

    秦遇拥抱他,升高体温,让心脏跳动,都只为他。身为异类,再没有人比他更能切身感受这种孤独感和不安感:“会,无论什么时候,你回过头,我都在。”

    季星海低下头亲吻他,誓言在耳鬓厮磨的热度中融化。

    曾经他不信因果报应,不信天,不信命,但为了哪怕一丝回家的可能,他将那只名为‘欲望’的怪物关起来,不愿踏破属于人类的底线。

    现在他依旧不信,可他有了家,有了可以回头的路,软肋更多了。

    “为了你们,也为了我,我会努力当一个人类。”

    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告别了人与虫族混战的世界,秦遇从美食车顶部的小花园下来,他带来一支开得很好的月季花,上面还带着露珠。

    “早餐想吃点什么?”

    季星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他不想起床,但又想吃早餐。

    “叉烧包配豆浆怎么样?去洗脸刷牙,几分钟就好。”秦遇俯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这才挽起袖子,露出双臂漂亮的肌肉线条。

    季星海看着他去了烹饪室,就隔了一层磨砂玻璃,能清楚看到这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的样子。满是家的味道,对他这样的人极具吸引力。

    看来今天的赖床计划也不能成功了。

    美食车停在公园,因为是‘自身能力’的一部分,其他人并未注意到它的存在,但季星海和秦遇却可以一边享受早餐一边观察路过的人。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正常。”秦遇并没有在路人脸上找出环境动荡带来的不安。

    第一个世界的异种和经济衰败,第一个世界大量的死亡事件,第三个世界的文明生存之战,这些东西都能在人的脸上反应出来,就算是笑,也是笑中带苦,且更为敏感警惕。

    “白天还是正常的,或者说,除非被找上的人,其他人不会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

    秦遇听出来了:“诡异世界?”

    季星海点点头:“某种程度上是。这里的普通人都生活在科学世界,但也有少数需要和非科学的东西打交道。但最可怕的却是……这个世界有玄学,却无因果报应。”

    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有一群掌握了bug级别力量的人,这群人还不受任何东西束缚。

    不受约束的力量变成绝对权利,绝对权利滋生罪恶。

    而之所以他们隐藏起来,没有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种类似诅咒的血脉限制——他们必须定期回到‘桃花源’,或者长期生活在那里,否则就会失去力量。

    想到这个设定,季星海的心情上升了两个点。

    无他,离开之前桃花源被他吃了大半。

    就剩下那一点点的桃花源无法支撑那么多术士的索取,所以必然有人要被驱逐出去。那些被驱赶到民间的术士看来也只能回归普通人生活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忍受这种落差。

    并且,出于‘我不舒服你们全族都别想消停’的朴素理由,他还利用在这个世界偷学到的法术,将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桃花源转移了,堵在阴阳两界之间。

    阴界没出事,那就你好我好。

    阴界出事了,首当其冲就是桃花源和桃花源里的术士,不想失去这最后的‘净土’,他们都得拼命。

    而这种安排最巧妙的地方就在于,阴界是容纳不肯消散的灵魂的地方。

    一般来说,正常死亡的灵魂没有多久都会散去,只有横死的,怀着巨大冤屈死去的人会成为阴界居民。执念未散,灵魂不散。

    没有因果报应?那就造一个因果报应。有多大能力就背多大责任,否则通通去死。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太过肆无忌惮,才会有我这个报应。”

    他和桃花源那些人的恩怨,得从他附身的那一刻开始说起。

    他灵魂进入的对象就是一个能看到‘鬼’的普通人,他是被活活吓死的。没有其他什么原因,就是有人好奇正常人看到鬼会怎么样。而季星海一来就把那只吓人的鬼吃掉了,也因此,他得罪了这个‘鬼仆’背后的势力。

    之后就是打了仆人来了主人,打了小的引出大的常规剧情,他和桃花源彻底结仇。

    “其实普通人不知道那个世界是好事,那可是个集漠视生命、无法无天、阶级分明、封建守旧于一体的阴沟。”

    季星海朝着一只叉烧包下手,嘴里不忘吐槽:“见到了这个世界以血脉家族传承的术士,你会觉得其他世界天桥底下算命的骗子都很可爱。”

    秦遇听明白了:“政府不管?”

    “不敢管,不能管,管不了。”

    季星海一口就是半个叉烧包,香甜的肉汁被柔软的面皮裹着送入腹中——这才是享受,要不是需要摄取大量能量,他才不会吃那些妖魔鬼怪,那么难吃。

    “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这个世界,我在这里没什么执念,也没有意难平。”

    那会儿他刚从虫子变成人类,精神非常不稳定,饥饿值还很高,不管是鬼仆还是傀儡,在他这里都是能量,连那些术士都算是能量。

    不过他没吃术士,都是直接捏碎的。至于其他,几乎可说是来一个吃一个,不管你什么种族什么阶级。

    而且他学习能力很强,搞清楚术士施法的原理后,见过一次就能原样抄下来,甚至可以举一反三。

    要说大受刺激,也是那些术士大受刺激。

    难道是让他来见证一下被迫扛起责任的术士们的幸福生活?

    ……那他可真是太有兴趣了。

    早餐过后,季星海就以饭后散步消食的理由带着秦遇下车,他们收起美食车,直接往桃花源入口走。

    桃花源只有一个,但入口有许多个。

    毕竟是全世界的术士共用的地方,被季星海吞掉三分之一也还剩下一个小镇那么大,其中又被术士们用空间类法术拓展,所以日常能容纳两三万人。

    当时他离开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术士,包括东西方的全部加上,得有个上百万。

    他们中天赋较差或者支系人员常年待在普通人的世界,一年至少回去一次充电,只有天赋比较强的和嫡系人员能长期生活在里面。

    为了多多回去,外面的术士大量搜寻世间‘珍奇宝物’献给里面的术士。

    比如里面有个术士喜欢用美女的皮制作符纸,就有人收割了上千正当年的少女。有个术士喜欢各种颜色的眼睛,就有几百人失去自己的眼睛甚至生命。

    为了能回桃花源,他们都疯魔了。

    而冤魂聚集在阴界,阴界乱,阳界就跟着乱,普通人的政府和掌权者不得不求助罪魁祸首,希望他们平衡阴阳,术士群体越发气盛。

    据术士们自己说,待在外面就好像全身裹着胶皮衣,会有窒息感。而且一些人在外太久还会失去力量成为普通人。所以术士们哪怕在外面享受超高等待遇,也一点不留恋。

    因为这种分割资源的规则,术士们的阶级制度比任何时期的封建王朝都要强。至于普通人,便是牛马牲畜般的存在。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能笑得那么灿烂。”此刻的季星海坏水满满,都快溢出来。秦遇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某个人群有这样显而易见的恶意。

    两人走进一处半地下室结构的小型绘本馆,但奇怪的是里面的客人大都不带孩子,也不关心绘本,他们在小小绘本馆里转悠,露出痛苦表情。

    季星海看着这些人一遍遍走过桃花源的入口却不知道,他笑容更明显了,扯着秦遇就走向两排绘本架之间的间隙。

    第269章 归途8

    两排绘本架的间隙只有一掌宽,但两人靠近的时候它却在瞬间扩大,并且露出一条通向主街的小巷道。

    其实还有一层用于验证身份的关卡,但季星海无视了,他带着人迈步进入。

    桃花源内的环境和外界明显不一样,身体仿佛变轻了,同时全身的毛孔都张开,都感受到了空气里高密度的能量。

    秦遇也有这种感受,只是两人都没有主动去吞噬这些游离的能量。

    这种能量带着某种类似契约的束缚力,吃多了,就离不开了。

    “这种高纯度的能量也有我一份功劳。”季星海顺口道。

    当时他吞噬了这个世界这么多的能量,最后又是身体承受不住碎裂,那些能量自然以应有的模式回归这个世界。

    而且当时死的也不只是他,还有那些养尊处优的术士们。

    “一鲸落而万物生,当时死的何止是一头鲸?”

    他又不吃人,那么那些养肥的嫡系术士们自然回归天地间。他们爆出的能量加起来比季星海的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可能是他们出生之后对世界最大的贡献。

    术士们整天抱怨资源匮乏,弄死几个金字塔顶端不就什么都有了?

    当然,季星海能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的实力能支撑这种简单粗暴没有道德逻辑但高效的手段,而且他还是疯子,没有心理负担。

    季星海好像是从这个世界开始放飞自我。

    明明一开始还想着做个普通人,毕竟从表面上看,这个世界还挺平和。

    然而,在路口踩了一脚药渣子就会被转移绝症?

    捡了个红包等失主,晚上就有鬼上门索命?

    就连路上被人多看一眼,隔天就得失魂?

    还有什么换命的,替身的,转祸福的……

    原本初来乍到还沉浸在‘穿越了怎么还觉得饿,什么都想吃,连鬼都吃’的痛苦里的季星海当时就想明白了:既然大家都这么癫,多我一个怎么了?

    季星海脆弱的身体和强大的灵魂不兼容,所以注定是个短命鬼,那为什么不尽情肆意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开之后,任何人用任何理由指责他或者试图绑架他,都会得到一个答案:我快死了,你也想死吗?不想死就滚,想死我送你一程。

    小巷道并不长,走了十几秒就出来了。

    秦遇仰起头,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奇怪的小空间。它是球形的,却是所有建筑都朝内的球形,所以他抬头能看到原本是天空的位置是另一条街,那里也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因为是开辟的小空间,所以连地心引力都要和正常世界对着干?

    秦遇还有点好奇,季星海说吃了大半,他是怎么吃的?

    秦遇还没想明白这事,已经被季星海带着汇入街上拥挤的人群。

    虽然他们是从类似九州的地方来,但这里却并不仅有黑发黑眸的人种。西方常见的术士,比如披着斗篷的巫师,还有神神叨叨的通灵者,亦或是隔壁的巫女,都能从行走的人群里找出来。

    “现在的桃花源已经这么国际化了?”看到他们季星海就想起自己去西方世界学过魔法,想起蓝星上的精灵导师,它就是这么被他忽悠来的。

    这个世界东西方的法术和修行体系并不相同,为了学到西方法术,他还学习了几种已经不太用的古老语言。当时他最快乐的事就是将几种不同体系的法术融合创新。

    那时候的东西方术士们几乎不交流,虽然他们行事如出一辙。

    所以在一开始,桃花源,西方称之为‘伊甸园’的这块小世界其实被几个势力分割,王不见王。

    每个势力都在各自小世界里打闹。

    他们都有这样的默契,打归打,闹归闹,不能伤害到桃花源这个根本。那不叫抢饭碗,那叫掀桌子。

    直到季星海这个直接对桃花源下手的神经病出现,这些王不见王的势力才被迫联合起来。普通术士们才发现,原来不同国家的玄学小世界都是背靠背在一起的。

    经历一番艰苦战斗后,他们失败了,桃花源打散重组。

    当然,季星海也没成功,最后是尘归尘,土归土。

    “变化真大。”

    和季星海两人逛街似的悠闲不同,街上的术士都和跑快递一样,哪怕说话都要看看时间有没有超过。

    对比季星海记忆中的岁月静好,如今这些人完全就是负重前行劳碌打工人的样子,令人身心舒爽。

    记忆中桃花源还有不少风格奇特的私家园林,术士‘世家’的嫡系在里面出生、长大和死亡。现在这些园林大部分都被推平了,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小楼。

    桃花源的小楼都是法术形成,离开的时候能带走,土地留给下一个进来充电的术士。

    主街两边的商铺倒是依旧开着,但也不卖除了可以炫耀没什么其他用处的异兽和珍宝,现在商铺里卖的多是实用性比较强的道具和药物。

    几个眼熟的术士和商家讨价还价,然后一脸肉痛地买下其中一件,再没有当初一掷千金的豪迈霸气。

    “压缩生存空间就能打破几千年的制度吗?”秦遇表示不太理解,懦弱者会因为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而反抗吗?可能有,但只会是个例。除非出现一只具有反抗精神的领头羊,它唤醒了整个羊群。

    “因为资源被重新分配了。”季星海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也想不起当初是怎么想的,可能纯粹见不得天选之子们舒爽的生活,所以明知继续下去会死,还是拼着一口气吞掉大半桃花源。

    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并且身体已经到崩溃边缘,他将剩下的桃花源资源点暴力重组。

    资源被从低到高阶梯式放置,越是高资源,越是接近阴界。

    同时每个资源点设置准入门槛,承受不了那个强度的术士进入,bong,就炸了。

    临死还要弄这些,不为别的,就为表达他的意见:人造的天才,给老子滚!

    如此一来,哪怕那些‘世家’还掌握着不少秘籍,没有真实天赋,没有刻苦修炼,没有海量资源配合也休想坐着成仙。

    但要说此后桃花源再无阶级垄断,那也是笑话,人皆有私心,抱团垄断都是必然的事,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又容易罢了。

    季星海看着满街穿着普通的术士,在以前这些人得在外面到处找宝物上供,才能得到进入桃花源的机会。

    但现在,他们哪怕是风尘仆仆,表情也不是那种低人一等的卑躬屈膝。

    看到这样的术士们,他终于有些遗憾地收回一开始的心思——把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吞掉。

    季星海坚决不承认这是因为吞了这块饼就得和这个世界绑定,而他不想和这个世界绑定。

    整个桃花源不算那些用法术扩容的居住地和小型空间,其实也就是普通小镇的大小,顺着长街快步走上半天就能回到起点,哪怕慢慢走,顶多十个小时也走完了。

    季星海他们甚至还去接近阴界的地方看了,密密麻麻都是封印。

    除了封印,他们还发布了很多惩恶扬善的任务,都有积分,积分换取在桃花源的停留时间。其中协助警方破获凶杀案的积分最高。

    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阴界动荡。

    为了保住桃花源,术士们可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

    也是,没了桃花源,哪儿还有他们?都得一起当普通人——他们没法忍受这个。

    “当年闹得很大么?”

    季星海看的是回忆,秦遇观察的却是环境。

    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还能在这附近嗅到狂躁愤怒到几乎要尖啸的波动,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居然逼得季星海宁可把自己撑死撑裂,也要一把掀掉桃花源?

    “大么?”季星海看着依旧残留破坏痕迹的资源地,“对整个世界来说大概不大。只不过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但我这个匹夫长得高大,五步范围也大。”

    合理吗?

    合情合理。

    曾经东方的术士界有一中山学院,对外称广招天下学子,达者为上,仿佛一群世袭家族中的清流,事实上这却是苏、宋两个家族的私产,更是他们为家族子弟挑选的培养基。

    连那院长都是苏宋两家轮着坐:今天是苏家,苏家传给宋家,宋家再传给苏家……谁人若伸手,坟头草都得枯荣了几回。

    学子中如有较出色,又没什么背景势力的,一般会被他们以培养的名义收为弟子,然后……不是出了意外死了,就是生了绝症还求诉无门。

    而学子身上能量它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苏宋两家弟子的身上,于是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有了别人学艺几十年的功力。

    那个十几岁孩子以该届第一名的成绩入校,对外称是百年难出的天才,后面更是拿着最高福利当了中山学院第一人,还被其父其师带着‘勇闯海外’,眼看着宋家是‘虎父无犬子’、‘后继有人’。

    他,瞧上了季星海……手里创新的法术。

    “有人想拿我的白骨铺就他儿子的王座,再以他儿子的姓名冠于我的成果。

    “我不肯,所以他老师来了,他老师的老师,也就是他爹来了,然后他的祖宗们和他老师的祖宗们都来了。

    “这些人原本就做惯了这种事,否则他们原本天资出众的弟子都是怎么死的,怎么好端端一连几个都得了绝症呢?也是欺惯了别人又穷又善。”

    季星海嗤笑。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又强又坏还记仇,被人打一下,就得拧掉对方祖宗十八代的牌位祭天。

    何况他们这样趾高气扬又理所当然,活活给‘师长’的职业抹了一层灰。

    季星海眼里有三个不可被抹黑的职业,警察和军人,这是他妈妈的职业,教师,这是他爸爸的职业。

    这几个人间败类简直是在他雷区蹦迪。

    所以,原本通过四处旅游和学习得到疗养的精神瞬间又不稳定了,虫族状态回归,他杀红眼,并且拿起刀就不想放下。

    不为什么,就为这个世界常态就是如此,而他不想忍了。

    “这个世界没有因果报应,那我就是你们的报应。”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什么学院?”

    “中山学院。”

    “他们叫什么名字?”

    “都挫骨扬灰了,哪儿还记得?大概叫什么宋世杰还是宋世奸?不过我记得他的口头禅‘我爸叫宋卫儿’,的确很卫儿。”

    “那……”秦遇还想进一步了解这些人有无后裔亲朋,他也顺手处理了。

    “逛完了,也就这样,还是去外面吧,这会儿正好吃宵夜。”季星海摆摆手,都结束了还说他干嘛?祖宗十八代都被抄出来捏碎了。

    回去吧,现在的桃花源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于是他们顺着原路返回。

    这都晚上九点多了,小小绘本馆里还有不死心的已经变成普通人的术士在徘徊。

    体验过普通人的体弱、贫穷、疾病、衰老,他们的怨恨都快化成实体——他们曾那样高高在上,挥手可决定他人命运生死,现在却要沦落为牛马。

    这个世界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成普通人的术士。

    他们会脚踏实地,还是一直沉浸在旧梦中难以苏醒?谁也不知道。

    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这几年治安是越来越好了,我小时候八点不回家都会被揍一顿。那时候什么人肉馆子、器官黑市之类的传闻也特别多,还有很多起没有破获的连环杀人案,大家出个门都是提心吊胆的,哪像现在,拿着手机就敢出来随便逛。”

    “可不是?瞧瞧现在,这都快十点了,路上还这么多人呢。”

    季星海两人跟着两位闲逛的大叔身后,他们走过荷塘,看到那坐在树下夜钓的人,他们走过僻静的小路,看到几个放学回家的学生骑着车冲过,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和紧张。

    最后他们走进烟火缭绕的夜市,热气腾腾的小吃和穿着小背心和拖鞋的食客一起出现在视线里。

    “两双铁板鱿鱼。”

    “好嘞,两双铁板鱿鱼,你吃不吃辣嘛?我这有不辣、微辣、超辣三种。”

    “微辣,老板,再加两根香肠,也是微辣。”

    普通人总算可以安安心心享受一顿美食,作为对自己辛勤劳作的嘉奖了。

    不会因为脚下踩到什么丧命。

    不会因为长得漂亮丧命。

    不会因为天赋出众丧命。

    不会因为出生的日子特别丧命。

    不会因为拒绝了不喜欢的人丧命。

    更不会被一个莫名其妙又傲慢的人拦住,说你的骨血很好,给我铺路吧。

    “这个世界要早是这样,搞不好我能活久一点。”季星海眼馋地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这个世界是最接近他家乡的世界了,连食物都这么接近。

    越想越不高兴,这才是他想要的烟火人间!

    玄学贵族退!退!退!

    “现在也不晚。”秦遇举着两大杯烧烤出现在他面前,高高的纸筒,里面都是粗粗细细的各种烧烤,上面的油脂在灯下闪着动人的光。当然,最闪耀的还是秦遇。

    “你怎么买到的?”

    “秘密。”秦遇将一直保持在最佳温度的烧烤递过去,一份是各类海鲜,一份是瓜果蔬菜和肉类,味道不会串。

    两人穿过热闹纷扰的人群,穿越依旧亮着灯的街市,一路走到江边,他们坐在江边护栏上,一人抱着一大桶,对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江水,一口一根串。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中间多出了两瓶青苹果味的果酒。

    “这个世界以后会越来越好。虽然我已经不在这里,但还是为此,干杯!”季星海举起一瓶。

    “哪来的?”秦遇问。

    “秘,密。”

    第270章 归途9

    见证过了桃花源里术士们的生活,也看过了想看到的人间烟火,季星海做了一场美梦,第二天已经是新的世界。

    他不慌不忙爬起来,踩着拖鞋跑到迷你客厅,游戏机手柄还丢在地上,他跨过去,掀开厚厚窗帘,窗外残雪覆盖着萧条的世界。

    季星海抓抓乱糟糟的头发,轻声抱怨:“这世界可什么都没有。”

    其实还是有的,比如因为强辐射畸变的人,和无力回天的文明。

    下车查探的秦遇就发现了这点,在世界第三次热战结束后的不知道第几个冷冬,幸存的人们缩在暂时能庇护他们的角落,他们小心翼翼,出门都要穿着厚重的防护服(防护服都有了重大破损,他们却还舍不得丢掉)。

    但往往寻找一天,也找不回多少能用的物资。

    虽然才短短一个小时,但他已经在外面走过几千公里。异常生物对人类总是很敏锐,他顺着他们的呼吸就能找到所在。

    几千公里,居然也只有几十个生存点,大都在沿海地区,分布在淡水江河两岸,人数最小的生存点只有三百多人,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冷冬。

    或许能?

    长期且持久的秋冬,还有曾经持续几年的臭氧层破洞导致的破坏,以及来自反射性尘埃的高辐射……

    除了塑料和水泥,其他东西都没办法在地表长时间逗留。而娇贵的粮食和优选果蔬也难以在地表生存,只有野草肆意蔓延。人类缺少食物,缺少生活物资,缺少各种各样的东西。

    老实说,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么多人顽强生存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第三次世界大战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第四次世界大战大概只能使用木棍?”

    这是秦遇看过的话,但不是完全正确,因为还是有幸存者,他们在废墟上建立新的世界,新的秩序,还有新的文明——除了人口数量和国土面积都庞大的国家,很多国家的幸存者不得不选择合并在一起。

    人数越多的群体生存能力越强,因为他们可以进行分工,一部分去采集,一部分制作,一部分狩猎,一部分守护基地和照料老弱,老人也不会闲着,他们可以做些小手工,或者教导孩子。

    虽然看起来,这个世界已经不太需要文学和进阶的知识,但还是有生存点在努力传承这些。就这样的态度,他们一定能起来。

    只是,孩子并不多。

    人们生活在高辐射值的环境里,吃着受污染的食物,一旦生病就只能等死,怎么可能轻易生下健康的孩子?

    所以能生下来,并且活着长大的孩子并不多。

    他们比熊猫都珍贵,每一个都是希望和珍宝。

    但并不是要将他们无微不至保护起来,大人们反而要鼓励他们进行学习、战斗、冒险,并且含着眼泪接受死亡淘汰。

    荒芜的世界,微火一样的文明,这一切都落在秦遇的眼里。谁能想到一开始他只是想找一找季星海留下的痕迹。

    他那样的人,只要存在过,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可是走着走着,他却好像在哪里都找不到他曾经存在的气息。

    “你在干什么?”

    秦遇抬起头,季星海打开了窗户对着他招手。

    秦遇看着他,脸上不自主地扬起幅度很小的笑,阴霾的世界忽然有了光。

    一分钟后。

    “怎么这么可爱啊,阿秦居然找我留下的痕迹。”

    秦遇被捧着脸亲了一口,热度有点上头:“星海在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季星海托着自己的脸,手里的筷子戳着奶黄包子:“和之前一样,都是穿成刚死不久的高变异孩子。

    “但我,是鱼尾变异。很有趣,就像是在无数的转折中给人类提供了一点小小的提示,比如说,要不要尝试入水生活。”

    “可以入水生活?”

    “其他人或许不能,但我拥有超高自愈能力,还可以长期待在水下,因为我能用毛孔吸收水中的氧气维持生存。所以后面我就离开那个小型生存点,一个人去入海口附近生活。”

    从四个世界开始,他就发现自己继承到了虫族的快速恢复能力、饥饿和吞噬,并且很多吞噬的能量还会被他带去下一个世界,并且灵魂越强大,身体越脆弱,死得越快。

    如果他反其道而行,不断破坏身体,逼迫灵魂能量进行修补,可能可以活长一点,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主要生活区在海里?”难怪陆地上没有他留下的痕迹,秦遇又问,“人鱼的生活如何?”

    “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其实还挺简单的。”季星海仔细回想,他伸出五个爪子,一个一个掰,掰完了再一个个往里收,“睡觉,晒太阳,吃江鲜海鲜,吃水草海藻,收集一点干净淡水,吃夜宵,睡觉……”

    秦遇听着,觉得这日子确实过得很安静。

    “没有做些其他的吗?会觉得强大的力量不用有点浪费吗?”他纯粹好奇,因为之前的世界都过得波澜起伏,一下子变成养老生活,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会浪费吗?怎么会?”季星海收起手。

    发现这里又不是自己的故乡,他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但又不愿意自杀逃避,那时候正是这种简单的生活将他从荒芜的精神世界带出来。

    孤独其实治愈了他,尤其是经历过上个世界之后。所以后面他又开始接触人类。

    “学习这么多技能就是为了生活过得好,既然已经能过好了,为什么要在乎学习到的东西有没有用上?

    “不过要说和这个世界有什么牵扯,大概和其中三个靠江的生存基地保持了长期以物换物的关系。”

    三个?

    秦遇抓住了关键点,为了生存,很多生存基地都选择生活在靠江靠河的地方,但他只和其中三个基地保持了长期以物换物的关系。

    大概这中间发生过很多事。就像昨天聊天的时候季星海也说到,在上个世界刚来的时候,他遭遇了一整个□□村的分肉食之,才会彻底精神混乱。

    这些现在他已经不放在心上的事,都是一个个小小的疤,现在是不痛了,但曾经痛彻心扉。

    所以秦遇没有追问,他很自然地问起那三个基地的情况,并说:“说不定正是我见过的那几个。”

    “真的吗?还活着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季星海心情倒是不错,大概他们真的给他留下不少美丽回忆,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但这么多年,他们变了我也变了,还是让美丽凝固在回忆里吧,没必要再去寻找。”

    季星海有自己的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秦遇也是随口一提,从他自己的经历就知道,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前一刻和后一刻,虽然还是‘你’,但已经是死去一部分和新生一部分的新融合体。

    所以与人的关系也在千变万化,一切都不必强求。

    除非和他们一样,被契约锁定了。秦遇对此倒是很有信心,他每天都在发现新的惊喜,并且百看不腻。

    “要说有什么舍不下的……啊,我们去潜海吧!我知道我舍不得什么了。”

    季星海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没有什么疑虑,他们能在战后生存这么多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虽然这条线将很长,可能长达几十年,更可能长达几百年。

    比起来,他更想知道之前居住的入海口有没有变化,那些动物玩伴还好吗?还有那些辛辛苦苦收集的珍宝,可都还在?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他也没有待很久,也才十年,也就是刚刚成年,他就离开了。之前也没有想到,原来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剧毒的辐射力量,对他居然是增幅效果。

    厉害了我的虫族附带能力,你丫连辐射能都能吞?那还找什么人类进化?季星海都想劝它们去各个世界的核辐射区繁衍种群,绝壁无人驱逐,还得供起来。

    可惜虫族太凶残,他就是随便想想。

    两人换上潜水服和潜水靴,然后套上蛙鞋,其他装备他们也不是很需要。季星海不能招呼第一个跳入水中,秦遇紧随其后,两个像两尾灵活的黑色长尾鱼。

    他长期生存的地方距离海岸很近,在天然海湾里面,属于是浅海,太阳通过海水射下来,金色的柔光被海浪推着,一波一波照亮了整个海底世界。

    两人稍稍适应了海水的温度和压强,他们仔细看去,眼前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海底世界。

    虽然这片土地上发生过残酷的核武轰炸,但毁灭是针对人类文明,而非这颗星球。

    星球这么多年什么没有经历过,连不同文明都起落几次,能把一次核武集体蹦迪放在眼里?

    顶多,算是刷了酸?终于清除了密密麻麻没有自觉的螨虫们。

    所以海洋世界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或者那点影响早被这几十年的时光抹平了。

    甚至,因为没有人类的干预,这些海洋生物还长得更好了,每个物种都维持在最佳平衡应有的种群数中。

    甚至曾经宣布濒临灭绝的生物都恢复正常了。

    季星海绕着其中一片华丽的珊瑚礁转了一圈,他已经看不出曾经生活的痕迹,这里铺满了珊瑚礁枯死后的碎渣子,而上面长出了更大更壮丽的珊瑚礁群。

    它们形成一大片色彩斑斓的海底森林,而后这片海底森林吸引了大量海鱼和甲壳类动物。就是海龟都有两只,身上还有藤壶寄生的痕迹。

    反正是完全找不见当年收集的那些东西了。

    季星海多瞧了海龟几眼,发现不是自己的老朋友,但也顺手清理了它们背上的藤壶。随后他的感知朝着底下一寸寸蔓延。

    终于,他找到了。

    除了天然的珍珠、砗磲、玳瑁壳和裸露在海中的天然宝石,还有很多他从各个沉船地点一路抱回来的宝物们。

    当年它们都堆得和山包一样高,但现在成了珊瑚群的地基。

    虽然也能在不伤害珊瑚礁的前提下转移走,但没什么必要,季星海无意打扰,往后退开。

    秦遇也感知到下头大量的人类宝藏,他一想就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并且也有能力不动上面的珊瑚群把下头东西挖走,然后填入其他地方泥沙。

    只是季星海明显不想动它们。

    “除了这里,其实我还有不少藏宝地点,那里东西更多。和我走。”季星海朝他招招手,同时腿一蹬快速游远。

    秦遇追上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蓝色的海洋和银斑似的鱼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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