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生远远地吹了声口哨，喊：“延哥，老师来了——”
谢京延不为所动，冲舒书挑了下眉：“嗯？”
舒书指着他后面，让他看老师是真的来了。
谢京延头都没回，哼笑：“加了微信，就让你走。”
无赖！
舒书心里骂道，没办法，她只能又指了指严晨，再拍拍自己的兜，意思是现在没法加。
谢京延领会了，但又领会的不彻底。他黑眸沉了沉：“你把手机给他了啊。”
舒书觉得跟这个人讲不通，见那边已经开始整队，急得把篮球抱在怀里，扯着他的上衣，摇了摇。
她怕被老师看见，不敢动作大，但那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极了撒娇。
谢京延喉结上下滑动，一掌拍掉她怀里的篮球，往旁边让了一步。
舒书丢下他，赶紧往队伍里跑，不过还是被体育老师叫住了。
“同学，你怎么不排队，刚干什么去了？”
体育老师人高马大，还特别凶，同学们都大气不敢出。
舒书的纸笔忘在了班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身后传来篮球拍打在地面上的砰砰声，体育老师注意力被转移。
“谢京延，你怎么回事？！”
“去捡球了。”谢京延不紧不慢地道。
他确实拿着球，体育老师抿抿唇，没说什么，视线一移，又想起舒书：“刚问你呢？”
“她帮我捡球。”谢京延尾音带着点笑。
“一个人捡球还不够？”体育老师板起脸，“还有谢京延，你是她什么人啊，人家姑娘自己不会说话，要你说？！”
“昂。”谢京延没所谓地道，“她不会。”
“她不会？！”体育老师刚要火大，看见舒书一脸认真地指着自己喉咙，又摆了摆手。
同学们一阵哄笑。
丁嘉明挑头帮兄弟讲话：“老师，人家姑娘是哑巴。”
其他男生跟着道：“是啊，老师，她是真不会说话！”
“延哥是助人为乐，帮助同学呢！”
“都闭嘴！”体育老师不想再掰扯，朝他俩侧侧下巴，“行了，赶紧站好队。”
舒书看见宋之桃朝她摆手，走过去站到了她旁边。
“你去厕所怎么这么久？”宋之桃小声道。
舒书弯了下唇，然后伸着脖子在男生队伍里寻找，有个男生在和她视线相对的一瞬，心虚地低下了头。
“看什么看啊！来晚了还乱看！”后面突然有人不满地出声。
舒书回头，看到是在她后面的王碧琪，没搭理对方，平静地转了回去，站好。
王碧琪感觉到自己被彻底无视了，哼了声：“拽什么！”
“都别说话了！”体育老师拍拍手，“立正，稍息，报数！”
“一”
“二”
“三”
“……”
舒书站在第一横排，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她，报数断了一瞬，她没法子，蹭地举起手，伸出拇指和食指。
与此同时，从男生队伍的最后面，传来了一声：“八——”
顿时一阵笑。
“谢京延！”体育老师震惊道，“你是助人为乐上瘾了是不是？！”
谢京延：“还行。”
此话一出，以后面那群男生为中心，笑得更起劲了。
舒书：“……”
这人到底搞什么啊！
宋之桃小声说：“谢京延为什么要帮你报数呀？”
舒书摇摇头，抿着唇往后瞄，谢京延也抿着薄唇，但他肩膀耸动，明明就是在压着笑。
舒书怄得转回头，不再看他。
体育老师火冒三丈：“谢京延！你要是闲得慌，就去仓库给我把垫子拖过来！限时两分钟，回不来，全部男生都跑步去！”
舒书吁了口气，就差说“活该”。
“呀，老师啥年代了，还搞连坐啊！”
“老师我肚子疼，能不跑吗？”
“垫子在仓库呢，是我二十分钟也回不来呀——”
也就后面那几个男生不怕死，敢这么跟体育老师说话。
体育老师拿出秒表：“一分钟！”
谢京延面上没什么表情，朝着远处的仓库跑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一个高大清瘦的少年身影，就折了回来，肩上还扛着一大块软垫。
“老师，到一分钟了吗？”有人问。
体育老师清了清嗓子，收起秒表：“五十七秒。”
“我去，延哥牛逼啊！”
“这咱学校的体育生都跑不过吧！”
“好了好了，谢京延，你把垫子拖到单杠下扑好。”体育老师也不让报数了，喘了口老气，说，“今天咱们主要学两个内容，一个是单腿蹬地翻身上单杠，一个是定点投篮，男生女生都要做，算随堂测试。”
闻言，女生们全在唉声叹气，这俩不仅要技术，还要力量，多难啊。
再说这个老师是专业体院毕业，又年轻，上课总是劲劲的，是出了名的严，绝对不会放水。
有女生低声说：“上节课二班女生做这个，好几个都没过。”
“我也听说了，没过的罚跑两圈。”
“太变态了吧！”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怎么又说起来了，我一会儿不整纪律就不行是不是？你们要有那劲，就出来做示范，谁愿意？！”
不管男生女生的队伍，瞬间都安静了。
谁愿意第一个吃螃蟹啊，尤其是女生，脸皮薄，万一没做过去，多丢人。
体育老师叉着腰：“这时候都安静啦？不是刚才……”
话没说完，舒书一个趔趄跨出了队伍。
体育老师话卡了半截，抿了下嘴，看着软糯糯的女生：“……小姑娘，你今天是跟谢京延说好了么，非要跟我对着干？”
舒书无语地摆着手。
她根本就没打算出来，刚是后背猛地被人推了一下，没站稳才出来的。
体育老师：“行，我也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你站出来了，那就给我好好做动作，咱丑话说前头，我可不管是不是女生，只要你扭扭捏捏，不认真做动作，那就也给我跑圈去。”
同学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我听说沈雾语以前体育都不及格耶。”
“这个好难，全班女生也没几个能做出来吧，她肯定得去跑圈了！”
“她是怎么想不开自个出去的？”
谢京延扑好了垫子，原本是跑太快，手撑在膝盖上，正在喘气，此刻也意外地抬起了头。
舒书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碧琪敢推她出来，就是知道她是哑巴，不好辩解，只能吃哑巴亏。
此刻王碧琪正朝她得意地笑，准备看她出糗。
舒书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了双杠边。
体育老师也走了过去：“谢京延，你不是劲多吗，就别回队，给我当助教，站那先帮忙扶着杠子。”
“昂。”谢京延直起身，上前，站在了舒书旁边。
他身上出了汗，额头的贴在皮肤上，被他随意撸了一把。
“随便做，没事。”他快速在舒书耳边说。
舒书耳边痒痒的，看了他一眼，赶紧收回了视线。
体育老师站在了舒书斜前方，扬声道：“单腿蹬地翻身上单杠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很讲究技术，不仅要连贯性，还要腿过杠后的制动，以及腰腹、上肢的力量！我先讲一遍要领，否则女生大部分肯定都不……”
话说一半，老师感觉到一阵飒爽的风从斜后方刮过。
舒书抓着单杠，单腿用力，如道流星，嗖地翻上单杠，动作流畅潇洒。
最绝的是，她翻上单杠后，还撑在上面保持了好几秒，像个认真淡定的小海豚。
谢京延伸出去想扶的手，只碰到了她漾出去时，扬起来的柔软发丝。
体育老师：“……”
静了几秒，全班发出惊呼。
“哇！好厉害——”
“老师还没讲呢，沈雾语是怎么做到的啊！”
“应该是刚巧会的吧，要不她那身板，怎么可能做到？”
“都别大惊小怪！”体育老师不能让课堂纪律乱，压住内心的惊讶，看了看舒书，“嗯……做的不错，就是这样。好了，下面我再说下定点投篮的要领。”
他把篮球给舒书，然后开始讲：“这个定点投篮也叫罚篮，胳臂需要……”
舒书抱着球，感受到旁边的视线，侧过头，跟谢京延的黑眸对上。
对方嘴角噙着笑，打量着她。
舒书觉得不自在，又转了回去。
体育老师讲完了，让她双手举起篮球，给她调整着姿势。
“就是这个样子。”老师道，“但是这位同学就不用投了，这个距离比标准位置远，就是男生都不一定能投进。”
舒书没听到老师说什么，因为旁边的某人趁老师没注意，冲她耳朵吹了口气。
她脸颊泛红，一用力，把篮球投了出去。
进了。
“啊啊啊不可能吧？！”
“这也太酷了吧！她站得远，这是三分啊！”
“沈雾语怎么回事？难道她休学是去学篮球了？！她好像是随随便便就投进的啊！”
“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厉害！刚谁说人家要去跑圈的，主动面一下壁好吗？”
“我他妈以后不想打篮球了，太丢人了，我今年还没投进过一个三分！”
“……”
全班算是炸了。
“可以啊，姑娘。”体育老师算是刮目相看了，带着鼓了鼓掌，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雾语。”离得最近的谢京延道。
老师不爽地瞥了眼乐于助人的某人：“你给我回队！”
然后转头对舒书，老师的表情还是满意的，又问：“会打篮球？”
舒书不敢暴露太多，伸手指着女生搁在场边的一点点奶茶。
老师：“……会一点点？”
舒书点点头。
老师觉得这小姑娘还挺低调的，也很有意思，就是不会讲话，太遗憾了，他笑着说：“回队吧，你这两项不用考了，满分。”
舒书顶着大家佩服羡慕的眼神，站了回去。
宋之桃张大了嘴：“哇！你怎么做到的？”
“嘁——”后面的王碧琪一副苦瓜脸，扁着嘴，“肯定是运气。”
……
舒书不用再练习，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在旁边坐着，看着王碧琪单杠翻不过去，投篮三不沾，急得直想哭的样子，觉得好无聊。
没一会儿，她低头看着手指，感觉伤口更疼了。
前两天和陈帅扳手腕，就有拉扯到伤口，后来洗澡虽然包着塑料带，但还是被渗进来的水泡到。
刚又是拉单杠，又是投球，虽然当时没事，但现在越来越难受了。
她起身，往远处的洗手池走。
操场的练习、嬉闹声渐远，她扯掉纱布，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掉手上的灰尘，和黏在伤口上的血痂。
一道颀长的阴影落在她面前的水池上。
“干嘛呢？”
舒书回头，看到是谢京延，对方吊着眼，看着她：“手给我。”
谢京延说着伸手，男生的体温温热，和舒书刚浸过凉水的形成鲜明对比，碰到手腕的刹那，舒书猛地甩开他，把手缩在了背后。
谢京延看着她红起来的耳朵，轻笑：“你该不是觉得，我是要牵你手吧？”
舒书：“……”
“牵手不是刚那样的。”谢京延慢条斯理把她的手，拉出来，然后反手十指相交，握了上去，说，“你看，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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