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女配她修无情道 > 第 192 章 忘情境
    云黛其实伤得很重,青渊帝打来的那一掌,令她整条右臂都再无法用力,只稍一动,便会传来钻心的痛。


    疼痛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斩月伸手想扶她,却被她摇了摇头躲开了。


    青渊帝死后,控丝便失效了,那些原本被她操控的人也恢复了自由,但控丝造成的疼痛也随之传了过来,好些人都跌坐在地上,满脸痛苦,一时之间也未能腾出精力去做别的。


    云黛没有耽搁,她很快便抬脚向祭坛后方的祈年楼走去,她要去找叶兮颜,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祈年殿被一层水纹防护阵护在其中,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云黛手指触上那荡漾开来的水纹,那层防护罩上就裂开了一个口子,她也顺势钻了进去。


    司棠此时刚查看完族中弟子的伤势,一扭头就见明雅一脸凝重地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她转头看去,就听她道:“很奇怪,我经脉中的灵气还在流逝。”


    她这么一提醒,司棠也觉得奇怪:“青渊帝既然已经死了,那围住我们的阵法不是也应该自行消散吗?”


    “那阵法又不是靠着青渊帝的灵气支撑着的,”回答的人是花重影,她也早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指了指头顶道,“阵法的核心是那东西。”


    众人仰头看去,就见鬼剑渡厄仍盘旋在天坛的最上方,一刻不停地散发着阴郁的蓝色光芒,且它似是因为吞噬了灵气,整把剑都变得更加生动鲜活了。


    司棠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叶灵璧居然真的将鬼剑渡厄的封印完全解开了,真是疯了......”


    随后她突然看向四周,有些焦急地道:“云掌门去哪了,我有些话要对她说。”


    “她进祈年楼了,”钟妙商道,“祈年楼外有阵法,我们轻易进不去,有什么话等她出来再说吧。”


    司棠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但她听钟妙商这般说后,还是点了点头。


    ......


    因有阵法的阻隔,祈年楼中格外清净,清净得仿佛之前于天坛上的那场争斗从未存在过。


    檀香袅袅环绕,令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云黛,有些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她斩杀了青渊帝,叶兮颜已再不可能翻盘,而前世的恩怨与仇恨,到了这一刻,也终于都得到了清算,可她却比想象中的要平静,那种平静,甚至让她有些疲惫。


    叶兮颜一身的锦衣华服,跪坐在祈年殿最中央的蒲团之中,只露出一道沉静的背影,与昨夜那个因爱人死去而崩溃抓狂的少女判若两人。


    她的情绪仿佛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或者说,也许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谢映玄的死亡,只余下一片平静的死寂,她跪在蒲团上,在一寸寸的煎熬中,等待着青渊帝从云黛那夺来先天灵骨给她,好让她逃脱来自琉璃玲珑心的诅咒,不再如昨夜那般痛苦得无法自抑......


    圆形的地面上绘制着一套灵纹阵法,


    限制住了叶兮颜的活动空间,让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座祈年殿。()


    青渊帝显然是担心自己在动手时,叶兮颜突然出现扰乱她,加之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本就让叶兮颜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于是她干脆便将她给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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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身后的声响,叶兮颜轻轻动了一下。


    “姑姑......你来了吗?”


    随着问话,那道人影也缓缓回头看来,但当她的目光触及满身是血的云黛时,她却僵了一下,眼底也出现了震惊之色。


    云黛什么都没说,只是扬手丢了个物件到叶兮颜脚边。


    那是一个黑色的包裹,随着滚动,黑布滑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叶兮颜垂眸看去的同时,眼睛也猛地瞪大,因为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一颗人头,准确来说,那是青渊帝的人头,且是青渊帝与沧曜融合之后的古怪而扭曲的人头。


    那张一半男人一半女人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却又透着一种强烈的死气和尘埃落定的狼狈。


    这画面其实是极具冲击力的,但叶兮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惊恐的尖叫,没有大声的怒斥,更没有崩溃地哭喊,她安静得出奇,只默默地低垂着视线,望着那颗人头,与那双怒目圆瞪的眼睛对视。


    云黛很清楚,叶兮颜其实并不平静,她从衣袖中露出的手在不住地发抖,指甲在不知觉间掐进掌心,骨节都捏得发白。


    这一刻,云黛觉得她也许该说些什么,比如说趾高气昂地嘲讽,得意洋洋地羞辱,琉璃玲珑心只有在拥有者情绪最失控时,才能取出,也许云黛该趁此时机用言语刺激她一番,令她彻底陷入崩溃......


    可云黛却并没这么做,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叶兮颜接受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


    这一刻的云黛其实是茫然的,也是迷惑的,她很难得地,完全处在了一种放空的状态,就像是大战结束后,精神与身体本能的休憩。


    她和叶兮颜,因齐天之宝而对立,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也从前世持续至今生,每一步都是痛苦挣扎与艰辛,即使是最后的胜利,仍带不来过多的喜悦,连带着那些本该积存在心底的怨恨也仿佛消散了,只余下历经沧桑之后的空空之音。


    云黛并不会原谅叶兮颜和她背后的叶氏曾带给她的伤害,更无法忘却那些年一步步走来的伤痕累累,只是那些荣辱悲喜,那些过往的劫难,突然就变得很嘈杂,嘈杂到让她觉得,每多一分的怨恨都像是在自我消耗,而她,不该被困于此处。


    既然胜负已分,她也该往前看了。


    云黛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境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只是那种变化很细微,令她一时无法看清。


    终于,叶兮颜再次回头看来,她的眼眶泛红,眸中含着泪水,可她却强忍着没哭。


    “成王败寇......是我输了。”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发抖,在吐出最后一个字时,终是露出了哭腔。


    醉流鸢出鞘,寒芒闪过,


    ()


    锋利的剑尖指在了叶兮颜的咽喉处。


    叶兮颜的目光落在了那冰冷的剑刃上,眼底的情绪却并不是恐惧,而是痛苦,一种很极致的痛苦与挣扎。


    在云黛做出反应之前,她突然就抬起了手,指尖闪着尖锐的白芒,下一刻,她的五指用力压入了左胸腔中。


    伴随着“扑哧”的闷响,鲜血飞溅而出,而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也被她攥入了掌心。


    流光异彩顺着鲜血从她攥紧的指缝间透出,又被她一点点剜了出来,她竟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云黛就见她慢慢摊开了掌心,露出了那颗心脏的全貌,那并不是由血肉构成的心脏,而是一颗琉璃般闪耀漂亮的晶石。


    血从光滑的弧面淌下,露出最圣洁的光彩。


    那样漂亮的一颗心脏,晶莹剔透,不似世间尘物,可不知为何,云黛却突然觉得那炙热绚烂的色彩充满了恶意,是一种来自命运的捉弄。


    叶兮颜望着那颗心脏,突然就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从她眼角滑落而下。


    这几乎有些疯狂的一幕,令云黛都有几分动容。


    “为什么......”像是因为过度的痛疼,她的声音都在剧烈地发抖,“为什么明明已经没有心了,为什么即使我已经抛弃了它,我的心还是、还是那么的疼?”


    “郡主!”一个声音突然从侧旁响起,云黛惊了一下,她偏头楼之中冲了下来,带着满脸的惊恐踉跄地奔至了叶兮颜面前。


    云黛这才想起,昨晚图秋冶带走叶兮颜时,也顺手将这画师一起捉走了,想来青渊帝为了安抚叶兮颜,便直接将这画师与她关在了一起,只是这祈年楼中布置的阵法实在太多了,所以云黛刚踏入此处时并未发现此人。


    “郡主......”少年颤抖着想抱住叶兮颜,却顾及着她胸前破损的巨大血窟窿,不敢去触碰她。


    叶兮颜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抬眸看向了云黛,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逐渐失去了血色。


    “云黛......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这么痛苦?”她固执地看着她,仿佛是在向她求救,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向她询问。


    “命运当真、当真如此难以违抗吗?”


    云黛没有说话,她只是垂下了手腕,放下了手中的剑。


    如今的叶兮颜根本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她也没必要一直用剑指着她。


    “郡主,别说话了!求你别再说话了!”既白拉住了叶兮颜的袖子,惶恐地看着她,“我带你去医治,只要及时医治,一定能好的!”


    叶兮颜笑了一声,她一把挥开既白的手:“别叫我郡主了,我已经不是郡主了,姑姑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的!”既白焦急地摇头,“郡主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郡主。”


    叶兮颜又笑了起来,她也终于收回目光,望向了面前的少年,望向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郡主,我


    带你去医治吧......”他祈求着她,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


    “既白,”她第一次唤了少年的名字,“你会这么在乎我,都是因为这颗心,是因为它,是因为我用它操控了你的情绪......”


    叶兮颜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那颗闪烁着琉璃光彩的心脏之上,眼底带着一种自嘲般的笑。


    “你最初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是云黛......”


    云黛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却并未露出太多的神色。


    既白则有些茫然地抬眸掌门,但也只是匆匆一眼后,他便收回视线摇头道:“不是的,郡主,我爱的人是你,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想与你、与你永远在一起。”


    叶兮颜笑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伸出了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既白的手腕,湿润的血很快便干涸凝固,变得粘软泥泞。


    她垂下视线,缓缓靠入了少年的怀中,似是无比的疲惫,又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切的安心。


    “他已经死了......在我杀死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现在,我也要去找他了......”


    鲜血已完全打湿了她前襟的衣裳,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她没明着提那人的名字,云黛却知道她说的是谢映玄。


    也许在她抛弃那颗心脏的同时,琉璃玲珑心的心劫真的也随之解除了,叶兮颜也终于醒悟了过来。


    就像是命运给她开的一个玩笑,当初那个深爱着她的少年,早就被她亲手杀死了,她在他死后才逐渐明白,原来她也深爱着他......


    可那个在锦瑟河边,用灵莲灯许愿与她永不分离的少年,却再不会醒来,而她也终究是因为执念一步步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郡主......”既白搂住了叶兮颜的肩,他的手在发抖,可不管他怎么收紧胳膊,都无法留住怀中之人逐渐流逝的生息。


    那颗闪烁着琉璃光彩的心脏随着叶兮颜垂下的手慢慢滑落,却又在即将跌落在地上前,转了个方向,朝着云黛飞去。


    云黛手一抓,那颗琉璃心就悬停在了她胸前,原本沾在上面的血迹已经流尽,绚丽的色彩令这颗心脏看起来更加纯净而精美。


    云黛垂眸注视了片刻,那颗心脏很快便一寸寸融入了她的胸膛之中。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云黛的神色也变得有几分异样,分明是那般耀眼夺目的色彩,可她的胸腔之中却只感觉到了一片寂静的冰冷,仿佛是温热的肌肤,突然贴在了冷玉之上,在片刻的接触后,冰冷才被煨热,不适感才得以消除。


    有那么一个瞬间,某种很异样的情绪从她心间划过,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那并不是她的情绪,那是......属于叶兮颜的情绪。


    云黛恍惚了一瞬,她突然触上了自己的脸颊,入手是一片湿润。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云黛有些吃惊地看着指腹上的泪痕,而也是这一刻,她突然便觉得仿佛有什么破碎了。


    如昆山玉碎,又似银珠迸裂,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破裂的声音交织,令她心底的情绪变得生动,但那份生动又逐渐沉寂,唯留下一片宁静。


    云黛握着醉流鸢的手下意识收紧,她......突破了,突破到了无情道的第三境忘情境。


    而随着境界的突破,她身上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右肩不再疼痛难忍,她的情绪也慢慢平复,变成了从未有过的安宁,就如这座清净的祈年殿般,再不会被任何纷争扰乱。


    许久之后,云黛终于回过神来,她低头看向了被既白紧紧搂在怀中的叶兮颜。


    少女双目紧闭,全身的生息已完全流尽,身体也在渐渐变得冰冷。


    她死了,死在了她命中注定的敌人面前,死在了青渊帝倒台这天,也死在了自己手里。


    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终于,云黛慢慢抬起了手腕,举起了手中的剑,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宛如最孤冷清澄的月色,不带有丝毫情感,却又并不是单纯的冰冷与无情。


    她的举动让既白露出了惊惧之色,但他没有躲开,而是将叶兮颜已经完全没了生气的身体紧紧地护在怀中,强忍着恐惧望着云黛,颤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云黛没有回答,她的眼眸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明亮清澈,下一刻,那一剑便落了下来,既白的肩也随之僵了一下。


    一道剑气斩出,恰斩在了叶兮颜胸前破损的血窟窿之上,随后便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既白茫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云黛斩来的这一剑不知为何,并未让他感觉到任何凶戾之气,反倒柔和得似最温润的水,又磅礴得仿佛垂眸望来的悲悯一眼。


    他形容不出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觉心间的惶恐与不安都仿佛被这一剑一同带走了。


    在茫然无措间,既白突然就发现怀中的少女竟重新有了呼吸,而逐渐冰冷的身体也慢慢温热了起来,她胸前那极为致命的血窟窿,更是开始慢慢愈合,生长出蠕动的血肉。


    既白吃惊地望去,他就见叶兮颜的胸腔竟一寸寸地长出了一颗全新的心脏,那颗心脏突一出现,便有力地跳动了起来,带着强烈的生命力,预示着一种彻底的新生。


    云黛刚刚斩出的那一剑,自然就是无情道的第三式,逆沧海。


    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一次使出了这一招,也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逆沧海的心境。


    自她接触无情道以来,她便一直觉得奇怪,她总是无法理解,为何无情道修炼至极致后,所能施展出的最终招式竟不是杀招,而是一招救人剑。


    也是因为这样的困惑,即使前世的她已在斩戒诀的帮助下修成了无情道,却从未真正用过这一招逆沧海。


    剑一旦出鞘,自是为了斩敌,她有什么道理要复活死在她


    剑下的敌人呢?


    云黛想不通,她也始终无法理解。


    可是当她彻底融合了琉璃玲珑心,突破至忘情境的那一刻,她却突然福至心灵,一股莫名的气息从她身体中涌出,令她几乎下意识就斩出了这一剑,而过往那些困住她两世的恩怨与痛苦,也随着这一剑的斩出,消逝在了过去的时光中。


    “这是......”既白不会看不出来,叶兮颜突然复活,必定是因为云黛刚刚的那一剑,他仰头看来,有些迟疑,毕竟这样的神迹,任是谁见了,都会不可思议。


    “你喜欢她吗?”云黛突然问道。


    既白用力点头。


    “可是青渊帝已经死了,她也不再是郡主了。”


    “我有手有脚,可以做工赚灵石,”少年的眼神格外坚定,“我能养活得了郡主!”


    云黛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她只略沉默了一下,便突然五指下按,虚虚向昏迷中的叶兮颜抓去,很快便有一枚黑色戒指从叶兮颜怀中飞出,落至了云黛的掌心中。


    “你带她走吧,”云黛收起了那枚戒指,她对既白道,“待外围阵法解除后,你就带她离开神都,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让人知道她的身份,青渊帝的仇家很多,她若落入那些人手中,结局只会比死更凄惨。”


    既白怔了怔,但他眼底很快就闪过了感激之色。


    “多谢云掌门!”少年的眸中竟隐隐闪烁起了感激的泪光。


    云黛轻抿住了唇,她垂眸最后看了叶兮颜一眼,这才转身向空中轻轻一拂袖,于是祈年楼外的水纹防护阵就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再没任何停留,收起手中的剑便突自离开了。


    既白拭去眼角的泪,将昏迷的少女更紧地拥入了怀中。


    “郡主,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当云黛一脚迈出祈年殿时,那轻轻的声音,与混沌的过往都仿佛被她彻底抛在了身后。


    她低头看向了被她捏在指尖的黑色戒指,最终竟轻轻笑了一下。


    她知道,她的新生在前方,至于叶兮颜的未来是什么,这便与她无关了。


    恩怨已了,她们不会再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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