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睁眼的尸体吓得司棠都屏住了呼吸,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灵铸猛地探手而出,目标不是司棠,而是司棠身旁的云黛。
一切都太快了,云黛躲闪不及,于是那只手就狠狠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只手非常冰冷,表面的皮肤带着死气沉沉的僵硬,不似活人的手。
云黛下意识伸手去挡,但是如今的她并没办法使用灵气,于是那只掐住她的手便如同铁钳一般的坚硬,轻易无法掰开,只是僵持了一瞬,便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拖拽入了棺材中。
司棠就眼睁睁看着云黛一头栽进了棺材之中,额头撞上了棺中女人的怀中,等她伸手想去帮忙时,棺材的盖子已经迅速合上了。
“云道友!”
司棠尖叫了起来,她也顾不得太多,举起手中的锤子就往那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材上砍去,可锋利的斧刃与棺材板相撞后,也只是发出巨大的声响,根本无法给这口棺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司棠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突然就意识到,眼前的这口棺材根本就是一件防御类法宝,且是由灵铸亲手炼制而出的、坚硬严密到有些离谱的防御类法宝,至少以她的能力,是无法破开的。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司棠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灵铸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躺在这口棺材里的这具尸体会突然睁开眼睛......
难道说,真的如云黛所说,她们不该带着灵铸亲手炼制的剑前来破阵?
司棠急得迈着小短腿,在棺材前不停地转悠着,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将云道友给救出来!
......
骤然跌入棺材的云黛只觉四周一阵冰凉,她整个人宛如被拽入了一片寒冷死寂的水中,口鼻瞬间被掩住,一双如铁链般的胳膊迅速缠上了她的肩,禁锢住了她所有的挣扎。
云黛身上已没了灵气,她无法使用任何避水秘术,好在她身上有淬苓天乌,本身就可以在水底呼吸,所以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窒息感,她只觉自己像是被绑在了一块巨大而沉重的石头上,不停地向水底沉去。
云黛也在想,为什么会这样,灵铸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她,将她拉入棺材。
而且比较值得深思的是,她分明是和司棠站在一起的,且司棠比她还要更靠近这口棺材,可灵铸却率先向她伸出了手,甚至没去理会司棠。
她就是冲着她来的,是因为她破开了兵戈阵,还是因为她身上带着鬼剑和神剑这两把出自灵铸之手的绝世名刃......
但是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此时正禁锢着她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活人,她的全身都冰冷而僵硬,散发着浓浓的死气。
这显然是一具尚残留着一缕魂魄的死尸。
云黛的眼睛看不见,沉入水底后,她便也听不见风声了,更无从判断周围的环境。
她只知道,她胸膛之中的那颗琉璃玲珑心再感知不到任何的
情绪丝线了_[,更没有眼前这具死尸的情绪丝线,而四周的空间也绝不只是一口棺材那么大......
她这是......被灵铸拖入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吗?
在这必死的绝境中,云黛仍努力地思考着脱困的方法,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云黛的手缓缓下移,五指张开,在心中默默唤了一声“渡厄”。
她的掌心很快就触到了坚硬的剑柄,她咬紧牙关,手腕用力一挥,便凭着感觉将手中的剑狠狠地砍向了面前这具禁锢着她的死尸上。
剑刃很快便传来了砍到东西的钝感,但那种禁锢着她的力道却并没消失,甚至于她的耳边还传来了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不,不对!那声音并不是从她的耳边响起的,而是直接从她的脑海中传来。
这一刻,云黛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终于明白死去的灵铸为何会突然睁眼!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会被拖入棺材中!
灵铸的意识正在入侵她的思维,或者说,用另一个通俗一些的描述来说,灵铸正在......夺舍她!
云黛没有修为,自也感知不到自己的神魄,所以她的所有意识都是迟钝的,只知此时才真正反应过来,但只是反应过来仍是没用的,她甚至不知要如何去阻止。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此处了吗?
这一刻,云黛也终于明白了灵铸的目的,更明白了这座灵铸墓到底是为何而存在的。
司棠说,这出灵铸墓是灵铸留于锻灵山庄晚辈的遗产,其中存放着《千锤百炼谱》,只提供给能炼制出破开兵戈阵之人。
可此时,云黛却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灵铸所设下的那座兵戈阵,压根就不是给锻灵山庄的刃准备的,她根本就是预留给她自己炼制出的鬼剑渡厄和神剑醉流鸢的。
从一开始,“给晚辈留下秘籍”就是个幌子,只有持有两把剑之一的人,才能破开兵戈阵,出现在她面前。
至于为何要留下这个幌子,自然是想要蒙蔽他人的认知,让前来寻宝之人放松警惕。
而灵铸的目的也很简单,她要夺舍,她要重生,重生在能掌控神剑醉流鸢抑或是鬼剑渡厄之人的身上。
或者说,她不禁是想重生,她的最终目的是,通过夺舍,成为这两把剑的主人,毕竟她虽是炼制出神剑与鬼剑之人,但这两把剑却没有一把愿意臣服于她。
此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云黛很少会产生如此强烈的绝望感,但此时此刻的她却找不到任何破局的方法,她没有灵气,双眼失明,处处受限,她要如何与灵铸的残魂对抗。
云黛的拳头猛地捏紧了,她不能死!她绝不能让自己死在此处!
云黛屏住了呼吸,双目紧闭,努力去感知着自己的神魄,只要能产生自我感知,她便可以驱逐来自灵铸的入侵。
时间流逝着,冰冷的潮水在耳边鼓动,远处似有沉闷的声响传来,过往一
()
幕幕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云黛在思考,她为何会沦落至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是因为她的剑破碎了,是因为斩月离开了她,也是因为她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失去了本命剑的自己还能重新站起来。
所以即使会面临未知的危险,她仍要来这灵铸墓中,寻找修复醉流鸢的方法。
即使她不停告知自己,试图自我说服,她仍很难再找回自己的道心,她的修为和眼睛也始终无法恢复。
眼前的一切,皆因她始终无法对失去了本命剑的自己,产生真正的认同......
云黛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当初孤身闯入锥心崖,前去拔醉流鸢时的模样,那时的她没有剑,可她却也没有任何退缩与怯意,只因那时的她,根本不会去思考太多,她只是想活下来而已,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她一步步走下来的。
她想活着,她一直以来,都是凭借着这份求生欲走下来的,她怎么可能因为剑碎了,便失去前进的动力。
更何况,若是她死了,斩月更加没有重新回来的机会了。
此时此刻的云黛,产生了一种极度强烈的求生欲,她想活,她不想死,她更不想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不知从哪涌来的水流,冲开了覆在她双目上的白绫,而云黛的视角竟在晃动的水纹中,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在与她对视的瞬间,眼底产生了一种诧异的情绪,那份诧异之中,又带着某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厌恶。
云黛很清楚,灵铸对她的这份恶意与厌恶,应当是源自于她手中的剑。
因为她能同时收服醉流鸢和渡厄剑,而灵铸作为炼制出这两把剑的人,却终身也未能将剑据为己有。
这个疯子怨恨她,她想要夺舍她,将她从这世间完全抹除,再取而代之。
云黛只觉无数力量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她的修为恢复了,她的眼睛也恢复了。
她看着面前这张苍白得过分的脸,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斩月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她心底也升起了一股怒意,拳头下意识便捏紧了。
她手臂一抬起,一拳就狠狠砸向了灵铸的脸,但在拳头即将接触上去时,灵铸却手掌一挡,精准地包住了她的拳头,也是在这个瞬间,云黛只觉自己的意识一阵模糊,很快便猛地被拖入了另一方空间。
在飘摇的动荡之下,云黛茫然四顾,一轮明月印在空中,陷在黑夜中的巨大峡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此处对于云黛而言,可以说是无比熟悉的,这里便是剑冢之中的锥心崖,也是灵铸炼制出醉流鸢的地方。
那个一身黄衫的女人安静地站在月色之下,背对着云黛立在不远处。
察觉到了云黛的目光后,她缓缓转过身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仍是漆黑到深不见底,却又参杂着某种强烈的兴奋和极矛盾的厌
恶感。
“你为什么......能同时收下两把剑?”
女人开口了,带着一种疯狂与怨恨的情绪。
云黛皱着眉头,她就见灵铸缓缓抬起了手,虚虚朝她的方向一点。
云黛手臂绷紧,下意识就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可令她吃惊的一幕却在此时出现了,她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了她背在身后的剑匣上,紧接着那些躺在剑匣中的残剑碎片便飞舞晃动了起来,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指引。
在云黛想取下剑匣查看之前,便有一道灵光突然从剑匣中击射而出,径直落在了她与灵铸之间的空地间,化为了一道匍匐于地的人影。
看到那抹身影后,云黛的眼睛也随之瞪大了。
那是一名身着翠衫的少年,乌黑的发丝略有些凌乱的垂至地面,一对碧玉般的龙角从发间生出,他仿佛是有些茫然,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双如金色琥珀般的双眸。
那双眼睛非常漂亮,微泛红的眼尾将一切的色彩都衬得艳丽异常,可这份艳色却又令他看起来格外难以亲近。
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显然是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紧接着,云黛就听灵铸冷声开口,带着嘲讽与恨意:“斩月,千年不见,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竟不惜受粉身碎骨之苦,宁愿被凌迟而死,也要认这个人为主。”
灵铸说到此处时,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真想不到,昔日一身傲骨的风龙族,如今也是这样一副贱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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