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学林倒了水给他，“这么晚还过来？”
他们收摊回家都已经十点半了，周朗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看样子是等了有一会儿。
周朗掏出烟盒，“嗯，可以抽吗？”
“随便。”南学林拿了一个小骨碟放在他手边。
周朗已经点着了烟，沉闷不言的抽着，烟雾慢慢的升起。
南学林看资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观察周朗，现在的他很像自己记忆的那个周朗，沉默不言的、消瘦的、严厉的，以及，目中无人。
但仔细观察，他不是傲慢，只是眼神空洞，像一具被牢牢捆绑住的行尸走肉，所有的情绪都封印在躯体里。
直觉的，南学林认为他的状态不对。
“朗哥，你没事吧？”
周朗似乎没有听到，手指间的烟还在不停的送到嘴边。
南学林心头狂跳，他把资料都给了解行辰，“行辰，你先上楼，我一会儿去找你。”
解行辰答应了，拿好文件，离开了南家，上楼回家去。
此时，南爸爸和南妈妈还没到家，他们比南学林要晚收摊一个小时左右，现在应该刚往回走，到家得十一点多。
他们有大概半小时的独处时间。
南学林抢过他手上的烟，在骨碟上按灭，“朗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周朗神色恍惚，眼神慢慢唤起光亮，“没事啊。”
这幅刚刚回魂的模样，看的南学林更加忧心，“别笑了。”
“嗯？”周朗的嘴角好沉重，慢慢的趋于平线。
“我说你不想笑就别笑了，哥，不管是什么事，别太勉强自己。”南学林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
周朗反应了许久，突然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你的关注点歪了。”南学林哭笑不得，从自家的冰箱里找出来两瓶啤酒,“来一口？”
“哈哈哈，好，这是啤酒？”
“嗯哼，没见过这种绿玻璃瓶的？”南学林拿了两个玻璃杯，喝水用的那种圆柱水杯，倒上酒。
“嗯，还真没喝过这种的。”周朗平时喝的多是一些洋酒，或者是上好瓷器装着的白酒，这种粗狂包装的啤酒还是第一次见。
南学林耸肩，“其实这种老厂的啤酒才最对味儿，现在那些易拉罐的、小玻璃瓶的，差点意思。只可惜家里没有扎啤杯。”
“那是不是还得配点烧烤？”周朗跟着打趣了一句，表情灵动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的死气沉沉。
南学林摸了摸下巴，和他碰杯，“说到烧烤，我们班和行辰他们班约好了一起去露营，到时候露天烧烤，应该挺好玩的，我还提前准备了烧烤料，有机会给你尝尝，比外面的好吃，还没有化学原料。”
“露营啊，”周朗喝了一口冰啤酒，透心的凉爽，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需要借你装备吗？”
南学林摇头，“不用了，都租好了，一个人退也不合适，以后单独去的时候再找你借吧，等我学了车之后。”
说着，南学林又去翻厨房和冰箱，“光喝酒也不行，我找找看有没有下酒菜。”
“别忙了，喝两口而已。”
南家的客厅不大，和厨房紧紧挨着，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南学林的动作。
“又不麻烦，我看看...拍个黄瓜，再炸个花生米，十分钟，等我一下。”南学林动作很快，他长手长腿，行动起来利索又流畅。
周朗看着他的背影，听到油刺刺拉拉的声响，意外的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受到了平和，像...回到了小时候的家一样。
拍黄瓜好不好吃，全看做菜的人调味调的好不好，南学林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对于调味的把控已经是炉火纯青，一盘普普通通的拍黄瓜也做的极其好吃。
证明就是周朗一个人干掉了将近一盘拍黄瓜，对炸花生米却丝毫没有兴趣。
“这个菜做的挺好的，很清爽。”周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动筷子就停不下来，吃完才想起来找补。
南学林慢慢悠悠的吃着花生米，“没吃晚饭吧？要不要给你再做碗面？”
周朗更加放松下来，肩膀都软塌塌的，“不用，吃了晚饭的，是你手艺好。”
南学林没说什么，而是从柜子里拿了两个玻璃瓶给他，“一瓶辣椒油，一瓶香菇肉酱，带着吧，来不及吃饭的时候煮个面放点酱一拌，十分钟能吃。”
“真不用，我有按时吃饭的。”周朗只觉得好笑，南学林每次见到他都要给他塞点吃的。
南学林找了个塑料袋，装好之后放到他手边，显然是不容他拒绝。
“你瘦的快成一把骷髅了，还说有按时吃饭？”
周朗沉默，他去重新开了药，药物会让他没有胃口、手脚无力，所以最近吃饭确实很对付。
“带着吧，下次给你做点能放得住的，葱油饼你喜欢吃吗？放到阴凉地两三天也没事儿，或者给你炸点大果子，卤一些牛肉鸡腿之类的。”
南学林难得的絮叨起来，周朗的表情越来越明朗，笑容也越来越自然，所以他也就多说了几句。
后院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南学林过去开灯，“我爸妈他们回来了。”
南爸爸南妈妈回来之后，整个屋子都热闹起来，南妈妈进屋看到周朗，“小朗啊，吃了没有呀？你看你瘦的，是不是太忙啦，阿姨再给你做点好吃的？他爸，家里是不是还有排骨？”
“阿姨，我吃过晚饭了，您别忙了，我是找学林有点事要商量，一会儿就走了。”周朗也过去帮忙搬东西，不由的感叹，南学林和南阿姨挺像的，都喜欢让人多吃饭。
南妈妈一听有事情，赶紧推着两人去卧室里，“这点活儿我们自己马上就干完啦，你们忙你们的事，不要管这些，乖仔啊，快带你哥去屋里。”
南学林看着东西确实不多了，拍了拍手，“哥，走吧，去楼上谈。”
资料都在解行辰那儿，这个功夫应该已经都看了一遍，就等他们过去了。
“来了？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成，没有铺地板。”解行辰正等他们，资料上已经有一些勾勾画画的痕迹。
南学林拍拍他的头，拿起资料开始看，他和解行辰十分默契，只看解行辰的标记就知道哪些厂家已经被排除，重点放在那些经过解行辰筛选还留下的加工厂。
解行辰和周朗解释了一下，“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些厂家的资质，有些不太合适，要么是没有相应的生产线，要么是网上的口碑比较差，要么是其他负面消息。”
周朗惊讶于他的行动力，这些厂家他已经筛选过一轮，一些太小的家庭作坊直接删掉了，还有一些有问题的也都去掉了，剩下这些他觉得厂子比较不错的，拿过来给他们看，不过也没想着两个高中生能选的出来。
“没有生产线可以建，这个无所谓的。”
“朗哥，你这是打算直接买厂子吧？”南学林看这些厂家都是中等规模的，而且都是运营了几年还良好运转的，猜测到周朗的打算。
周朗确实是这个打算，“无论如何，配方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心的，而且我的钱刚好够买下厂子，所以...等你以后有钱了，可以从我这里买走加工厂，不是很好吗？”
知道南学林不会接受赠送，那就先自己经营着，等南学林有钱之后再让渡给他，左手倒右手的事，又不麻烦。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当然。”
兄弟俩相视一笑，彼此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近了。
“你们几号开始填志愿？”
“28号，他去j大，我去j邮大。”南学林说的笃定，已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周朗心头微动，试探的说，“你俩的关系真好，上学还要形影不离。”
“嗯，对啊，我们说好了的，不分开。”南学林回的自然。
解行辰在一旁却紧张的要死，整个人都僵硬了，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这三个我觉得都挺好，剩下你拿主意吧，朗哥，能者多劳，不过咱们是不是得先签一下合同？”
周朗收回资料，“行，明天我把合同拿过来，你到时候把配方给我，别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好。”
周朗喝了酒，虽然只是一瓶啤酒，但也不能开车，找了代驾来，南学林领着东西送走了他，“东西带上，回去早点休息，顺便帮我跟老爷子问声好。”
“好。”周朗坐在车后排，朝他挥挥手，“回去吧。”
“拜拜。”
等南学林回到解行辰家，就见他在客厅里来回转圈，“怎么了？”
解行辰抓着他的手臂，“他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他...”
“等等，你在说什么？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南学林抱住他，安抚的从上到下摸他的后背，“慢慢说，怎么了？”
“他什么都没有问你吗？我感觉他好像看出来了。”解行辰很担心，语气都不能平稳。
“应该只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而且，我都还没有向你表白，你担心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变卦了？你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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