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是你叔。”柳述拍拍沈柯的肩膀,冲张默阳说道,“快叫人。”
“凭什么!”张默阳瞬间炸毛,“我只输给了你,可没输给他,有本事叫他跟我来赌一把啊!”
柳述悄悄跟沈柯说:“跟他赌,我有办法让你赢。”
“喂,我听得见好吗!”张默阳怒道。
沈柯笑了笑:“不用了,我没有当叔叔这个癖好。”
张默阳哼了一声,低头指着他手里的功课说道:“这是先生今日布置的功课,你早些做完,晚上我再过来取。”
“好。”沈柯点头。
“你......算了。”张默阳上下打量他几圈,不屑地转身离去。
待屋里就剩下三人时,沈柯深深看了柳述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木骰子,粗制滥造的,像是自己做出来的玩意。
柳述眼疾手快地将它抓回来,塞进怀里,装起柔弱:“咳咳,有些头晕,我去睡觉了。”
沈柯坐下,将功课打开,头也不抬地问桌边的慧伤:“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两个赌鬼碰上了呗。”
“那你怎么没阻止一下?”
“他们说给我买大饼吃。”慧伤舔了舔嘴唇。
沈柯看了他半晌:“饼呢?”
慧伤一愣,猛地看向柳述,“饼呢?!”
“你现在吃到了。”柳述笑眯眯地说。
“......”
不一会,大夫来给柳述检查身体,重新开了几副药方:“这个药材虽然贵一点,但效果比较好。”
柳述立马想说要便宜的,就被沈柯抢先一步:“好的,还需要买什么吗?”
“平时也要注意补充营养。”大夫又介绍了一些补物。
“好的。”沈柯一一记下,亲自把大夫送下楼。
一回房,就看见柳述在捶床:“他怎么敢的,连灵芝人参这些都敢说!?”
沈柯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别捶了,床板捶烂了我们还得赔钱。”
柳述立马收手。
吃过药后,慧伤准备回一趟寺庙,这里距离他的寺庙不远。要不是柳述现在身体虚弱,还打算跟他一趟去转转呢。
屋里只剩下沈柯翻动书页的声音,柳述盯着他坐在窗边的身影,盯着盯着,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而对方还坐在原位写字,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醒了?”沈柯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渴不渴?”
“有一点。”柳述刚坐起来,茶杯就递到了嘴边,他接过来,小口小口嘬着,心里莫名有点美,舍不得一口喝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柳述恋恋不舍地将杯子还给他。
“再住几天。”沈柯重新给他倒了一杯,他飞快地接过去,又小口地嘬了起来。
“可是在这里吃住不便宜啊。”
“没关系,你身体要紧,等完全恢复好了我们再回去。”沈柯说道,“钱的事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他方才已经找张默阳打听过了,这个月的月俸都还没日子领呢,只是找张默阳预支了一点酬劳,压根不够这么浪费下去的呀。
他眼睛一动,起了别的小心思。
“不许去赌坊。”沈柯一眼看穿。
“......”柳述眼睛又动了回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只是想为这个家出点力。”
“你出口气就行了。”
“呜。”
晚上,柳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看着这间房唯一的一张床,奇道:“你昨晚是睡在哪里的?”
“地铺。”
“那多不好啊,地上湿气重,万一你也生病了怎么办,这个家可经不起第二个人生病了。”柳述说。
“不会的,现在天气......”
“睡这里吧。”柳述拍拍床,眼巴巴地看着他。
“会影响到你休息。”
“不会的,我睡觉很乖,你压根影响不到我。”柳述笃定道。
沈柯还是有些为难,柳述说:“这几天花你这么多钱,还让你睡地铺,我良心过不去,半夜会失眠的。”
沈柯望着他的眼睛,半晌,笑了一下:“好。”
黑暗中,两人都下意识往各自的边上靠,免得打扰到对方的休息,很快,沈柯就后悔了——
他确实不会打扰小五的休息,但他会被打扰到。
他抬起左手,将突然打在他胸膛上的手往旁边挪去,脚踝又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小心翼翼地缩起自己的脚,一条腿又勾上了他的腰。
“......”
晨光熹微,柳述迷蒙蒙地眯起眼,看着面前的白色领口,晕晕乎乎地用脑袋蹭了几下,才靠着这个温暖的胸膛继续睡回笼觉。
而被他紧紧抱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垂眸看着他,攥起来的拳头松开些许,抬起手在空中试探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在不惊醒对方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这时,房门突然被重重推开,慧伤走了进来,往床边一站,和沈柯对视。
“唔。”柳述幽幽转醒,刚要抬起头,慧伤就从善如流地离开了,顺便把门拉上。
“怎么了?”柳述打着哈欠问。
“没事,继续睡吧。”沈柯拍拍他的脑袋。
这两日,柳述吃得好睡得好,一睁开眼就是大天亮,还有人贴心地给他端茶倒水,日子久违地舒适了起来。可是他良心又有些过不去,垂头丧气地跟沈柯倾诉,总觉得自己成了累赘。
“别想太多,你现在只是生病了而已。”
“可我什么都不会,偷偷告诉你吧,半个月了,我连篾条都削不整齐。”柳述神色悲戚。
“我知道,但是篾匠大哥说你做的竹蜻蜓很好。说不定你的能力还没完全被发掘呢,也可能是你更适合做别的事,别灰心,是金子总会......”
“是金子总会花光的。”柳述醍醐灌顶,“你说得对,我这个人身上确实不能有太多的金子,可能我就适合当个窝囊废?”
沈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一会儿,张默阳又来拿功课了。
这两天柳述也摸清了沈柯的每日安排,平时是每天一大早就从家里赶到镇上来,吃顿饭,张默阳就拿着功课过来让他做,直到傍晚再来取回。
现在因为他生病住在客栈里,沈柯不用回到村里,时间就充裕了许多,所以张默阳就来得越来越晚了。
这家伙一进屋就带着一身酒气,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功课,杵在桌边晃晃悠悠的。
沈柯担心他来个原地摔,把他按到椅子上,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
柳述眼皮一跳,盯着张默阳嘴边那杯茶水。
张默阳扭头:“看什么看?”
柳述坐在桌边,拖着腮别过头,正眼都不给一个,张默阳反倒嘻嘻哈哈地放下杯子,去掰他的脑袋:“我发现你小子还有几分姿色,人也比柯深这大木头有趣多了。”
两人拉拉扯扯起来,沈柯上前去把两人分开,谁知道张默阳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还是看你比较顺眼,要不你来做我妹夫吧。”
沈柯下意识看向柳述,柳述甩开他的手:“差辈了啊,我可是你爹。”
“爹,你做我妹夫吧。”张默阳抓住他的胳膊,又醉醺醺地说,“你去见见我妹,她被柯深这家伙迷得魂都没了,柯深这穷光蛋除了有张脸,他还有什么好的?”
柳述和沈柯同时愣住,疑惑地看着这个醉鬼,两人对视一眼,沈柯摆摆手:“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说,你妹妹喜欢阿柯?”柳述把张默阳扶稳了,仔细问道,“消息可靠吗?”
“那还能有假,我妹妹都打算给这穷小子倒贴,送他去科考了!”张默阳凶巴巴地说,“爹,你可要为我们小妹考虑考虑啊!”
家丁把骂骂咧咧的张默阳带回家,柳述转头盯着正在铺床的沈柯,对方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连当事人都没有什么感觉,为什么他这个无关人士还会有点憋闷呢?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待沈柯出门去张家拿今天的功课后,更是快要郁闷到了极点。
“你在做什么?”慧伤推开门,就看见他扒在窗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赶紧冲过去将他拖了回来,“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说,我可以帮你剃度出家。”
“谁要出家了,我是在看阿柯什么时候回来。”柳述有气无力地往桌子一趴,宛如一条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出什么事了?”慧伤问。
柳述抿了抿嘴,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听完,慧伤摸摸下巴:“这是好事啊,张家小姐有钱,柯兄弟有才,般配般配。”
“般配什么呀,张默阳说了,他妹妹就是被他的外表迷得神魂颠倒的,她压根就不懂,喜欢一个人不能只看对方外表的!”柳述顿了顿,冷哼一声,补充道,“还得看看自己的外表!”
“张姑娘的外表吗......”慧伤不禁回味道,“那也是顶好的。”
“你见过?”柳述好奇不已,“有多好看?”
“好看到我想还俗。”慧伤一脸庄重地说。
“......”
喂,你别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这种话啊臭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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