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桑唯扑过去接住谢成舟倒下去的身体，男人结实的身体是他撑不住的重量，如若不是他快速地召唤出一个柔软的水泡垫在身后，怕是两个人都要齐齐地跌倒在地上，被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撞伤。
但现在左桑唯并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问题，谢成舟骤然升高的体温烫得他掌心发痛。
这很明显不属于人类该有的体温。
左桑唯和他肌肤相贴的部分，就像在摸高温的火炉子一样，饶是他那无论如何都没有一点血色的皮肤，都被烫出了鲜红的印子。
他忙不迭地把谢成舟的衣服扒开，让他全身的皮肤都贴在冰凉的水泡上，用以降温。
可那点降温的手段对此时的谢成舟来说也是徒劳的，很快水泡就不再冰凉，左桑唯只能把谢成舟和自己都包裹进水泡里，用法术维持着水泡的温度，叫里面的水不会被谢成舟的体温反向影响。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糟。
要不是谢成舟的生命力并没有减弱的迹象，他现在怕是早就已经二次暴走了。
但正是因为左桑唯还能感受到谢成舟的生命力，没有减弱，只是有些不稳而定的向上波动，他才没有当即暴走，只是这反常的体温，叫他摸不着头脑。
他很害怕。
他怕谢成舟的生命力，只是死亡前的一现，会在某一个点来临时，突然崩塌。
左桑唯握着谢成舟的手，将法术渡过去，通过对降低体内的细胞活性，来避免这反常的体温进一步恶劣。
可他现在能做的有限，也无法将他的体温降下来到正常的程度。
“土土，他这是怎么了？”左桑唯没有人能问，他只能去问系统。
和他在其他的事情上的游刃有余不同，他很怕死。
他不怕自己死，却容不得身边的任何人出现意外。
他已经孤独了数百年，他无法接受好不容易重新遇到的人，再一次离开他。
系统测算了半天，也不清楚谢成舟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尽力调查了这个世界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之后，给出的答案是，“有30%的答案给出可能是裂变的排异反应，可他已经是很高阶的原发裂变者了，不应该这个时候才有排异反应啊。”
系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左桑唯听后，想到了他所能感受到的谢成舟并不正常的生命力波动，问系统：“有没有可能是二次裂变呢？”
“也不是没可能，但一般二次裂变都发生在融合裂变上，原发裂变的方向比较少，很少会有二次裂变的可能性。”系统给出的结果，也只是基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已发生的情况推算后的结论。
很少，不代表没有可能。
左桑唯又问系统：“什么是融合裂变？”
“就是与其他生物进行基因融合，您所看到的所有污染兽，都是在互相吞噬的过程中融合裂变的结果。啊——”
系统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左桑唯也确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他们遇见谢成舟的时候，是从一条巨蟒的体内剖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融合裂变并没有立刻发生。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的谢成舟快死了，也许是因为被左桑唯的治愈魔法影响，而巨蟒的能量又被左桑唯所吸收，人类的基因暂时压过了当时融合进伤口的巨蟒基因。
而现在，巨蟒残留的基因在他的体内苏醒，和他争夺这具身体的所有权。
左桑唯确定原因后，便换了法术的流动方式，不再以探查病原为目的，而在谢成舟的体内，四处寻找那作恶的源头。
“融合裂变会融合二者的意识吗？”
“这不好说，人类中融合裂变的个体很少，就连原发裂变者都不算多，只占了佣兵行业的一半，都是人中翘楚。至于动物……系统并不认为那些只有吞食欲.望的个体拥有意识，我想宿主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左桑唯点了点手指。
他当然是明白的。
在他那个世界，疫病开始的时候，也有许多人类为了反抗疫病而催生出了力量，却变成了只懂得吞噬的怪物，他们身为人类的意识被那份执念消磨得干干净净。
为了维护领地的安全，左桑唯亲手斩杀过许多异变的人类。
但其实，他不想，他真的不想。
那时候的异变是哪怕他也无法阻拦的，那种诡异的突然出现的瘟疫仿佛就是为了灭亡他们而存在。
只要身上带有病毒的人，都是他救不回来的生命。
可那个时候他不行，却不代表现在他也不行。
谢成舟的身上没有病毒，而裂变者是这个世界原有先例的，都活得好好的存在。
他所需要做的，是杀掉那条蛇。
左桑唯定了定神，先从虚拟空间里掏出了没有用完的晶石，放在一边备用。
法力顺着谢成舟的体内循环，寻找着那条蛇所留下的痕迹。
那是与谢成舟的生命力不同味道的东西，左桑唯能分辨得出来巨蟒的那股阴湿冰冷的味道。
巨蟒的基因已经与谢成舟的所融合，他不可能将其分隔开来，那就降低巨蟒现在过于活跃的分裂出的细胞的活性，又提升谢成舟原本的，促成这一场战斗。
谢成舟昏迷着，脸上却依旧展露出一些苦色。
他是很能忍痛的人，身上遍布了形形色.色的伤口。
左桑唯的手指落在那些伤疤上，都是在遇到他之前留下的东西。
他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佣兵，这些狰狞都是留在他的身上的战绩。
既如此，连他都觉得苦，那融合裂变真是很痛苦的经历。
左桑唯用尽了方法帮谢成舟降低痛苦的程度。
从正午到黄昏，谢成舟身上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而他的下半身，却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蛇尾。
因着被水泡限制了行动的范围，那粗长的蛇尾只能盘起来，饶着左桑唯的身旁。
冰凉的蛇鳞触及到左桑唯没掖好的衬衫下摆，蹭到了那一点温热的体温，便急不可耐地缠了上来。
一圈又一圈。
叫左桑唯没法安坐在地上，只能被那盘旋起的蛇尾逼得半跪起来，向前拥去，手撑在谢成舟的上半身，被那人无意识地拉进，又迎上那双刚刚苏醒的眉眼。
谢成舟原本深棕色的眼睛变成了泛着金色的蛇瞳，带着比之前更锐利的目光看过来，带着食物链上层的凶意，又在看清了尾巴圈着的人之后，慢慢散去。
左桑唯轻挑了一下谢成舟的下巴，“你醒了？你还是你自己吗？”
谢成舟并没有立刻回话，刚苏醒的他对现状还有些懵，等他捋清了情况之后，才想起要松开圈住左桑唯的尾巴。
他还不太会控制那新长出来的肢体，反倒把左桑唯圈得更紧了，叫青年溢出一声略带痛苦的嘤咛。
左桑唯的脸色霎时变得不太好看。
谢成舟手足无措起来，只能用上身贴过去，想要把左桑唯从自己的尾巴里掏出来，却像是抱着他一样，低声道：“你又救了我一命，这下我真的还不完了。”
“还不完就给我打工一辈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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