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忽视吗?封新橙捏着被子的手不断用力,精细材质的布料被她攥出几道褶子。
这种争分夺秒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好像在消耗自己能够存活的时间一样磨人。
在未作出选择前,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自我怀疑地想,如果不开门才会导致死亡呢?又或者开门不开门都是死局呢?
作为选择困难症,尤其还是在不同选项关系到自己能否存活的情况,封新橙觉得脑袋大,脑子就像被什么重物挤压般昏沉。
为了转换紧张的心情,她将视线投射到落地窗边,光芒暗淡了些,透过窗户的光直直照在了大型摆件上,在碎花地毯上投下瘦长的阴影,不知为何,封新橙觉得屋中有点阴森,可能是没有人气的缘故。
封新橙突然嗅到一点异香,香味缓和了她紧绷的神经,可她找寻浑身都不知这阵香出自哪里,直到她用食指揉了揉鼻尖。
蜡制熏香的味道清晰许多,或许是刚才在翻东西的时候留下的。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在外面的人似乎放弃了。
封新橙翻转身躯,脚尖轻轻点地。但就在她的视线随着身躯而变化时,她冷不丁看见了地毯上那道阴影。
原本瘦长的阴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初具人形,封新橙可以辨别出头、手、胸以及腿,她万分确定,那绝对不是她的影子。难道只是巧合?是家具的阴影在她眼中幻化的视觉错乱?
出于寻求一个确切答案,她顺着那静态的影子去找其对应的物件。
当她看见女主人画像时,血管中的液体都快要凝固。怎么可能?一副装裱画的影子怎么可能会具有人形?
待她细看画像时,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她总觉得画像中人物看向的镜头就是自己的方向。
她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记得她之前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印象中画像中的女人眼神并不温和,更不含笑意,很是刻板。可现在,她却觉得画像有了自己的情感一般。
错不及防的茫然无措袭击了她的神海,封新橙依稀记得第一眼看到那张画像时,上面女主人的嘴脸几乎呈一条直线,而现在,她居然微弯起了嘴角。
封新橙一开始认为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害怕所以视觉出现了可塑性变化。
但在短短三秒内,她立刻改变了认知。她的眼睛没有欺骗她,女主人的画像真的变化了。
因为她肉眼可见……画像的嘴角还在弯……
明明是自己的脸,封新橙却觉无比陌生。这难以忽视的诡异加重她心里的负担,也让她肯定自己已经被副本里的东西盯上了。
封新橙的心中有一道声音炸开,急忙催促着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细密的鸡皮疙瘩爬上她的胳膊,少女汗毛倒立,想要快速作出反应但脚上却如同灌铅般沉重。
她不敢背对着画像,只能慢吞吞保持着一个姿势面对着画像行动,直到倒退至远离画像的地方,不知不觉中,她的身躯贴上了墙壁,离门很近。
好在画像只是如恶作剧般想要逗弄可怜无助的胆小鬼,没有迅速展开实质性的伤害,这给封新橙逃出房间提供了宝贵的时间。
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呆在房间一定是不安全的,所以她只能选择开门。
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一瞬,她心中闪过焦急。
打不开,门打不开!
她接近恳求地拧动门锁,但无事发生,她被锁在了屋子中,就因为不会开这把锁。
她迅速转身,一呼一吸间紧紧瞪着远处的画像。
那股毛毛的感觉让她浑身发麻,她惊悚地发现那个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主人画像后出现了细微动静,整个装裱框似乎在被什么东西挠着。
封新橙想要离开的做法影响了画像中的女人,它动了,愤怒的面颊直接砰的一声黏贴在画框上,一双幽暗的绿眼中散发着如死死盯着猎物的饿狼般的凶狠气息。
封新橙咬住左手虎口,右手背过身一刻也没有停止拧动门锁的动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急促的机械转动声回荡在少女的耳蜗间,她的额角湿了,汗渍在上面划出不规则的轨迹。
“呲嘶……”
那是一种类似书本封面薄膜被一点一点撕开的声音,夹杂着指甲抠挖墙壁的杂音。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画像中爬出来一样。
封新橙松开虎口转而咬着下嘴唇。
一个原因是为了压抑呼吸使得自己冷静,另一个原因是她发现那呲嘶声更清晰了,清晰到她认出了那根本不是撕开书面薄膜的声音。
所以,她害怕心虚地咬住了嘴唇。
那是撕扯皮肉的声音,就像是处理肉制品时撕去上面附着的多余脂肪般果断。
不可以再停在这里,她心中迫切地念叨着这点。
可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几乎要将她钉死在绝望之中。
封新橙的眼瞳凝聚成点,她的胳膊先是感到一阵针刺般的痒麻,而后是裸肤贴上冰层的阴冷不适。
仿佛有人在抽她脑中的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她下意识左手掐住右手手腕,封新橙的指甲留得很长,这会给她带来安全感,但也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封新橙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副本世界里面的死亡条件都是规定好的,不可能存在
为什么画像会动?为什么她要对自己笑?为什么打不开门?
由于惊惧,她的思考放慢,心脏却越跳越快,死亡条件是千奇百怪的,换句话说,如果副本里的怪物真的想要玩家死,它们就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屡试不鲜。
是因为乱动了女主人房间内物件的摆放?不可能,她将那些东西摆回了原位。况且,她不认为只是因为找了几件东西就会触发死亡条件。
不找线索就不能探索副本剧情,如果死亡条件如此敷衍就免不了和世界意志起了冲突。
所以……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不要怕,放下孔雀羽毛,再去开门。”
心底响起了一道声音,是即将进入副本时安慰封新橙的那道声音,她仿佛知道封新橙在胆怯着什么,很细心地指导着少女行动。
封新橙不由自主地听从声音下达的指令,如完成决定生死的任务般听话。
她将孔雀羽毛拍在床上便不再去管,此时她也顾不得要去看画像,而是迅速回至门边使劲扭动把手。
“咔嚓咔嚓!”
顿时,房间几乎全黑下来,像是被不明物蚕食包裹了一样,可原先照进房间的光是那样明媚。
封新橙看见门板边已经被浓厚的黑色覆盖,是画像的阴影袭来了。
“咔嚓!”
门终于开了,封新橙觉得脚下一歪,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软得不行,甚至都忘了如何走路。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竟是直直向前倒去,对她而言,只要离开房间就好,至于形式如何……那都是次要的。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封新橙感觉到有人很小心地扶住了自己。
她抬眼去看,视线中出现一双被黑色手套覆盖的手。
扶住她的人是一位身型修长的男性,他打扮精明,看样子是个管事的人物。
他轻声道:“主人,小心。”
活人,是活人。
封新橙几欲哭泣,管家的手是热的!
在这时刻,她的身体回暖,当即狠狠关上了房门,将所有畏惧之物通通隔绝。
见屋内主人出来,管家很是贴心地提醒道:“贵安,罗比萨夫人,您的客人已经在大厅等候您多时了,这么久还未露面是遇上什么麻烦的事情了吗?”
封新橙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管家的问题问住。
该想什么措辞回复管家的问题?封新橙大脑一片空白,她大可以随意编造一个答案,但此时此刻,她来不及转动僵滞的思绪。
她的警惕心还在,肾上腺素仍在分泌。
如果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会发生什么?封新橙的后背靠在了冰冷的门板上,单薄的睡衣没有起到御寒的效果。
有时候活人也不一定信得过,封新橙怯懦地闭上眼。
她再次嗅到那种奇异香味,想到她的指尖上沾染的余香,她脑中闪过白光,急中生智道:“我在挑选香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封新橙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指针走动的声音,这串声音富有节奏的持续了半分钟。
管家在打量过主人后眉头舒展,认可了这个说辞,“原来是这样,您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您现在看上去很需要照顾,请允许我为您选择一件漂亮的礼服。”
封新橙摇头,拒绝管家好意,“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少女靠着门瘫坐下,短时间,她不敢再进入这个房间了。
可她打量自己身上的睡裙,面见客人断不能就这样出去,刚才管家也有提醒,她无意识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将门启开一道缝。
她首先看向的是画像的地方,在安静的环境下,她听不见一丝来自画像后的嘈杂声音了。萦绕在耳边的只有悉悉索索的耳鸣。
好在一切都恢复了原态,封新橙站在门外确认了几秒,像小猫适应新环境般先踏入了一只脚。没有一把刀横在心间般的不适,她的直觉一般不会有错,现在房间中的鬼怪伤不了她。
最终,封新橙还是被害怕打败,她一咬牙,“等等!”
她的叫声拦住了已经走到楼梯口的管家,对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回来了。
封新橙手心中的汗盖在门边上,由于门板温度十分低,所以捂出了一小片薄薄水雾。
封新橙娇横地命令道:“你就站在这里,闭上眼。”
管家照做。
有人守门后,她又有了一点勇气。
她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一身衣服。
封新橙捂着心口,明明身上的服装并不紧绷,但她依旧觉得好闷,就好像自己的肋骨是因为衣物包裹而小了一圈导致心脏容纳空间的不足。
封新橙想说话,但她更想咳嗽,于是她掐住自己的脖颈将那些破碎但无法溢出的声音收回去。最终成就了平和的音调。
在跟着管家下楼的时候,她突然抬手触摸自己的头,很轻柔地抚摸着金发,就好像一只在将自己的逆毛舔顺的兔子。
做完这些,封新橙才道:“许许,谢谢你。”
她在对心底的那个人诉说感激,她知道无论在何种情况危急的时刻,许许总会出现,总会为她提供最优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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