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帽的秘密?
这位稻妻知名的剧目家,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竟然同愚人众有关系?
塞纳莱和流浪者四目相接,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如果佐佐木二郎是愚人众的人,那么这次引入须弥的剧目之殁,很可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怀疑的依据呢?”流浪者问道。
“看来阿帽小哥很适合做侦探嘛。”鹿野院平藏从身后抽出两只文件袋,递给塞纳莱和流浪者一人一份,“这是小太郎母亲被灵体附身的案件记录,以及他父亲走私案件的结案报告。”
“这些原则上是不能给天领奉行之外的人看的,为表诚意,我还是偷偷带过来了。”
塞纳莱拿到的那一份是小太郎父亲走私案的结案报告,他粗略扫一眼,很快发现了端倪。
小太郎的父亲所走私物中,很大一部分是剧目之殁的剧本、身份盒和核心道具,从报告的备注中得知,经过神社的协助调查,在大量走私物品中还发现了祟神能量的残留。
“这和佐佐木二郎有什么关系?”塞纳莱抬起头,面带疑惑。
“这两份报告,要结合看。”鹿野院平藏将两人手中的文件交叉替换,“我们在海边封印的那条头巾,也是走私物品中的一件。”
“那是在稻妻很火爆的剧目《竹子武士的梦想》里的道具,作者就是稷下学宫佐佐木二郎。”
流浪者放下手中的那份报告,“所以,附着在道具上的魔神残渣吸引了灵体,灵体通过道具,又附身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没错!阿帽小哥,你真的很聪明嘛!”
流浪者双手抱臂,“道具从设计到制作途径多人之手,你怎么判断这和作者有关?又凭什么说作者是愚人众?”
“如果这不是个例呢?”
鹿野院平藏扯走塞纳莱手中的那份案件记录,按在桌面上,指着右上角的编号。
“这是第十四起类似案件,相同点是所有带着祟神能量的残留物品,都是剧目之殁的道具,而其中十一起案件涉及的剧目作家,都是佐佐木二郎。”
“至于为什么说他是愚人众,这还用说吗?在稻妻境内,对祟神力量如此感兴趣的组织,除了他们,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但这也太巧了吧”塞纳莱喃喃说道。
“不错,如果能将那条被封印的头巾带回,交给八重宫司也许能获得更多线索,但现在头巾破碎,封印在其中的灵体也不复存在这条线便相当于断掉了。”
“呃抱歉。”塞纳莱面带歉意,虽然头巾不是他破坏的,但事情因他而起,仍不免感到有些愧疚。
“无妨无妨。”鹿野院平藏摆摆手,笑着说道,“当时还不知道你们的身份,看你们那么着急破坏头巾,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愚人众的人呢!”
“”塞纳莱和流浪者默契地看向对方,随后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碗,不发一言。
从某种层面讲,鹿野院平藏的说法似乎也没错。
“不过,现在误会解除,虽然那位执行官先生依旧很可疑,但我想你们二位,应该是为了调查真相而来的吧?”
见到鹿野院平藏神情真挚,又同他们分享了不少有效的内部情报,塞纳莱决定不再瞒他。
“嗯,我们的确是来调查和佐佐木二郎相关的事情。”他抬起头正色道,“须弥那边的事情是这样的”
“等等,让我来猜猜。”鹿野院平藏举起左手,挡在他和塞纳莱之间,“是不是你们也在道具或是什么装置上发现了祟神能量?还有人因此受伤?”
“嗯和你猜的差不多。”
塞纳莱含糊其辞,他正发愁要怎么同鹿野院平藏讲,对方便自己编了一个更符合叙述的版本。
鹿野院平藏愿意这样认为也不错,毕竟要是实话实说,让他知道自己体内也有令稻妻人人谈之色变的“祟神能量”,没准还会被他抓起来送到八重神子那里受审。
想到此节,塞纳莱莫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尾巴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轻微抖了抖。
“对、对了!平藏小哥,我还有个疑问。”
塞纳莱举起手,“既然这个佐佐木二郎如此可疑,为什么天领奉行不把他叫来询问呢?”
“哎,说到底,刚刚和你们讲的,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啊。”鹿野院平藏唉声叹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以他如今的声望和人气,若是直接将他带回奉行所问话,一定会引起不少议论,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也不好贸然行动。”
“所以我才请二位前来呀,你们非稻妻人士,又是利益相关,在暗中做调查再合适不过了!”
流浪者冷笑一声,“哼,说了半天,还是来诓我们做苦力。”
“哎呀,这怎么能叫诓呐!”鹿野院平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双手合十,言辞恳切,“拜托拜托嘛,这难道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我提供线索,你们负责调查,强强联合各取所需,简直是天赐一般的同盟呀。”
流浪者有些不屑,“是吗?我怎么觉得,就算不来这一趟,也不会影响我们调查他。”
“但你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鹿野院平藏面露得色,“我不仅可以告知你们他当前的居住地,还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种后勤服务,这难道还不够诱人吗?”
流浪者听后不语,半晌撇开头,“嘁,还行吧。”
“嘿嘿,那我们就算说定了?”鹿野院平藏笑眯眯地为自己倒满一杯茶,又将饭桌正中的炸猪排推向塞纳莱和流浪者的方向,“哎呀两位快尝尝,这可是乌有亭的招牌菜之一呢!”
“又油又腻,谁要吃。”流浪者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象征性地夹了一块。
塞纳莱也夹起一块喂到嘴里,外皮咸香酥脆,内部的里脊肉鲜嫩多汁,果然是招牌菜的水准。
“好吃!”
“看来塞纳莱小哥很懂行嘛!蘸上酱料配米饭,更具风味哦!”鹿野院平藏将酱汁倒在塞纳莱面前的碟子里,“要我说嘛,没有什么是吃一顿炸猪排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晚饭在弹幕一片“炫我嘴里”和“砂仁猪心”中结束,从乌有亭出来时天色已晚,鳞次栉比的商铺贴着通往天守阁的道路蜿蜒向上,檐下亮着一盏盏颇具稻妻风格的红色灯笼,溪流与房屋旁种满梦见木,樱粉色的花瓣大片大片堆在树下,夜风轻拂,卷起阵阵花雨。
之前约定和鹿野院平藏吃饭期间,达达利亚在鸣神岛碰碰运气,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和佐佐木二郎相关的消息,结束后在杂货铺斜对面的平台上见面。
他们来到杂货铺门前,望着空无一人的约定地点,塞纳莱的心中有些忐忑。
“没准那家伙早走了,与其在此无谓等待,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流浪者摘下斗笠,不耐烦地拍走上面的花瓣,“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八酝岛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可不是什么度假胜地。”
“他不会先走的。”塞纳莱摇摇头,梦见木的花粉粘在耳朵内侧,惹得他不停地揉,“我们再等一下吧。”
他站在石台之上,向下望去,汩汩溪流从脚下流淌而出,一路蔓延至远方,锻冶铺的烟囱冒着白烟,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伴随着老者年迈的唠叨,钩织成稻妻独特的烟火气息。
“老先生,您上次提到的锻刀残页,我手抄了一份。”
少年的声音如微风掠水,温柔清彻,老者的唠叨声暂歇,轻咳了两声。
“咳,这不是枫原家的小哥嘛,难得回来一趟还要帮我这老头子抄书,真是麻烦你啦。”
“举手之劳,老先生不必在意。”他顿了顿,又道,“说来也怪,宅内典籍许久无人整理,我本以为不那么容易找齐的,没想到今早起来发现您提起的锻刀残页,竟都整好放在书桌上,也是件奇事。”
“哈哈,难不成你也遇到了类似璃月田螺姑娘般的好事吗?”
塞纳莱听着少年的声音耳熟,还未反应过来,弹幕已争先恐后地骚动起来。
【天啦天啦!是那位看狗都深情的宝贝吗!】
【枫原万叶!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叶门!!!】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我的万叶宝贝!单抽出的!】
【我举报有人晒欧!呜呜呜我们大保底人的痛谁懂啊!】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流浪者,少年人偶拍打花瓣的动作一滞,随后迅速将斗笠戴好,压着帽檐恶狠狠地低斥,“看我做什么!”
塞纳莱联想到刚刚听到的“离奇故事”,忍不住开口,“你昨天晚上”
“不许问。”流浪者瞪他一眼,“算了,想等你便一个人等着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诶?别走啊”
流浪者不再理会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快速走开。
塞纳莱无奈地撇撇嘴,怎么某些人活了五百岁还是个别扭小孩啊?
他扶着栏杆向下打量,只见锻冶屋门口已空无一人,一身红衣的少年浪人正沿着向下的阶梯,朝城外的方向渐行渐远。
这边的故事告一段落,塞纳莱只好将视线移到另一处,在等待达达利亚的时间里,寻找新的观察对象。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
在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梦见木下,几个小孩子正聚在神龛前,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塞纳莱本想靠近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却看到其中一个小男孩踮起脚张望着,突然绽开灿烂的笑,“大哥哥回来了!是大哥哥!”
“大哥哥!大哥哥!”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叫起来。
只见青年从神龛所在的平台下方出现,他单手抱着一堆小玩意缓步走上前,迎面穿过漫天落英与枝头飘扬的花带,眉眼间皆是笑意。
“抱歉,让你们久等啦。”达达利亚俯身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屑作者:提前预告,下章美美约会!
阿帽:↑你小子↑
第52章 影向山的祝福
几个小孩子像是等待投喂的团雀似的,争抢着奔跑上前,将达达利亚围住,接过他分发的小玩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野手鉴、狸猫武士还有神樱大富翁!大哥哥真的带来好多玩具啊!”
“是最新版的呢!我我不想玩剧目之殁了!”
“我也是,我想玩神樱大富翁!”
“大哥哥也一起来玩吧?”
达达利亚笑着摆了摆手,“那可不行,我还有玩具推销的任务在身呢。”
抱着狸猫玩偶的小女孩仰着头,细声细气地问,“那这么多玩具,我们得付给大哥哥你多少摩拉啊?”
“对哦!”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孩子们纷纷失落起来,个子最高的瓜皮头小男孩哭丧着脸,“我们连玩剧目之殁的钱都攒不齐这些玩具看着就很贵”
“好啦好啦。”达达利亚摸摸他的脑袋,“这些玩具是作为体验品免费赠送的,你们现在可是我在稻妻的特约体验员。任务是把体验玩具感想记录下来,报告给我,这样我们才能生产和销售更多有趣的玩具呀!”
“特约体验员?没听说过,好神奇!”
“好耶!我们是特约体验员,可以免费玩玩具!”
瓜皮头小男孩的表情稍稍缓和,却还是撅着嘴巴,“你们都安静!妈妈说不能白白接受别人的好意,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给大哥哥一些礼物!”
“夏一哥哥说的对!我们要要,做到梨上网来!”小女孩也点点头。
“小悠也天天跟在那位璃月来的先生身边,也学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了!”
“白大夫说的话才没有听不懂呢!不许你们说他!”小悠也圆圆的小脸通红,不住地跺脚。
“哎呀!现在是要给大哥哥想礼物,你们不许吵了!”小夏一再次有模有样地组织起秩序,“我们不如把秘密活动的门票,送给大哥哥一张吧?”
达达利亚面露好奇,“秘密门票?那是什么?”
“是秘密哦!”小夏一神秘兮兮地介绍道,“大哥哥只要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秘密门票上,再放到神龛里,今夜凌晨往影向山的方向看,就会有意外惊喜!”
“哦?有这么神奇吗?”达达利亚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比我这堆玩具值钱多了呀!”
“嗯嗯,那是当然!”小夏一点点头,掏出一张皱巴巴白纸,煞有介事地交给达达利亚,“许愿的时候一定要诚心,不然就不灵了!”
“嗯~嗯!”达达利亚爽快地应下,“感谢各位体验员,我一定会认真许愿的!”
站在上层的塞纳莱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小孩子们捧着花花绿绿的玩具,欢天喜地结伴跑开,而达达利亚留在原地,望着那座神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达达利亚!”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青年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后单手叉着腰,露出爽朗的笑,“小心脚下啊,伙伴。”
“没想到你们那边这么快就结束了,等我很久了吗?”他问道。
“没有。”塞纳莱摇了摇头,“你呢,在做什么?”
“自然是听从你的吩咐,打听那位佐佐木二郎咯。”他的语气轻快,听不出什么异常,“哎,想收集些有效的信息可真难,为了套话我还自掏腰包买了玩具,没想到除了张奇怪的门票,什么都没拿到啊。”
“门票?”
塞纳莱接过达达利亚递来的那张白纸,又皱又小不说,上面还用稚嫩的笔记,歪歪扭扭地写着
“门票”两个字。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想到一万摩拉一颗的枣椰蜜糖,塞纳莱对达达利亚的所作所为也不觉得奇怪。
“对啊,都说剧目之殁风靡稻妻,这帮小孩却连剧目之殁的名字都没听过,真是奇怪。”
“不会呀鹿野院平藏说,光是作为剧目家的佐佐木二郎都名声显赫,在稻妻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剧目之殁的名字呢?”
“哦?那个天领奉行的同心,知道佐佐木二郎?”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追问。
“嗯!而且他告诉了我们佐佐木二郎的所在地,他如今不在鸣神岛,一直在踏鞴砂的儿童保育所帮忙。”
“也就是说得去一趟踏鞴砂咯?”
“嗯,我和阿帽约好了,明天出发去八酝岛。”塞纳莱点点头,咬着下唇沉吟片刻,抬眼望向达达利亚,“你你要来吗?”
“我?”达达利亚有不到一秒的迟疑,随后灿然笑开,“自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尽管塞纳莱已见过无数次达达利亚笑起来的模样,但仍旧很难抵抗他笑容中的感染力,他的笑总传递着一种开朗和恣意,令人觉得可靠,丝毫不愿怀疑这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
“好。”塞纳莱说道,“我们一起。”
“对了,你有什么心愿,不如也写在这张门票上吧。”达达利亚将塞纳莱掌心的纸条用手指抚平,“只要将心愿写在上面,投到这神龛里,凌晨时分望向影向山的方向,就能收到惊喜呢。”
“可这是孩子们送给你的呀。”
“既然是可以转赠之物,那我为什么不能再送给你呢?”达达利亚的眼睛弯弯的,一双深海色的眼眸藏在其中,如水般温润,“我想知道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吗?”
塞纳莱喃喃重复道,是保住小命,还是回到现实?这些似乎只能算目标,不能称之为愿望。
所谓愿望,应该是饱含憧憬、带有梦幻色彩的吧。
“有了!”
他跑到杂货铺的摊位,和老板借了一支笔,一字一句地将心中所想记于纸上,对折四下,又跑回达达利亚身边,将那张“门票”郑重地投入了神龛旁巴掌大的木头圆筒里。
“许了什么愿望?”
“嘿嘿,是秘密。”
回到离岛时夜色已深,商铺都已闭门歇业,就连平日最晚关门的万国商会门口也空无一人,枫木的树叶在夜风中发出阵阵婆娑之音,道路两旁静立的石灯内泛出荧荧烛光,一路指引着他们走向高处勘定奉行府的方向。
那里是距离影向山最近的地方,绕过勘定奉行府的山坡,穿过三五颗年代久远的粗壮枫木,夜晚的影向山便如两根并入天际的玉带一般呈现在眼前,点缀在山顶与山腰的梦见树如一团团绛紫色的云彩,遮蔽着缓缓上升的圆月。
塞纳莱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坪坐下,折了一段宝蓝色的绣球花,在指腹间捏着碧绿的茎旋转,达达利亚则靠着他身后的枫木树干,双手抱臂,望着只剩一条边缘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放在从前,我是不会来的。”
“嗯?”塞纳莱回过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秘密、愿望、惊喜这些都和战斗没什么关系,不是吗?”达达利亚轻声说道,“我是个不怎么喜欢许愿的人,毕竟相信所谓的天命,不如凭借自己可靠。”
这是非常具有公子风格的回答。
塞纳莱垂眼瞧着自己指间那朵快要溶进夜色里的花,“那为什么还要陪我来呢?”
“因为我想知道,你会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他在塞纳莱身边坐下,“作为我最重要的伙伴,你的愿望我当然会好奇。”
“哈哈,可能不值得你那么好奇喔。”塞纳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丰富的经历,也还不够强大,所以我的愿望很小,也很简单。”
“但我希望它能实现。”
“砰——”
塞纳莱的话音刚落,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影向山的上方绽开,鲜艳的明黄色,三彩团子的形状,随后伴随着“噼啪”的响声,碎成点点繁密的星光。
“哈,这就是所谓的‘惊喜’啊。”公子笑道,“不愧是稻妻的烟花,很特别。”
“原来是烟花吗?”
塞纳莱睁大双眼,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他烟灰色的瞳孔深处绽开。
樱花粉色的小兔子、浅褐色的狸猫头、深蓝色的帆船和水红色的风筝代表着孩子们的愿望升上夜空,最终化为漫天繁星中的一员,静静地留在云端,也留在无数个稚嫩的梦里。
塞纳莱甚至不敢眨眼,他生怕一瞬的功夫,错过那个属于自己的梦。
终于,两颗金黄色的星从两侧分别跃上山头,在至高处边角相连,最终一同划入山谷深处。
“是、是我的愿望!”
塞纳莱猛地挑起来,他一手拉着达达利亚的胳膊,一手指着天上的烟花,“达达利亚,你看到了吗!”
“嗯嗯,我看到啦。”达达利亚被他拉着站起身,“你的愿望,是拥有星星?”
“这么说,也没错啦。”塞纳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准确地说,是遇到星星。”
“哦?”
“是遇到一颗,能够成为变量的星。”
达达利亚眼中的疑惑仍在,弹幕也纷纷表示不解。
在一片问号之中,一条不起眼的的弹幕缓缓划过。
【记得莱依拉之前有说过,鼬鼬的星象周围是没有关联星的,他是想要和某个人有交集吗?】
【我的天!我的天!前面的,你真相了!】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过客,所以才许愿呜呜呜!】
塞纳莱的那朵烟花是这场“惊喜”中的最后一环,此刻的影向山已重新恢复了安然静谧的模样,只剩下烟花燃尽后未散的烟雾,正缓缓弥散,逐渐融入云端。
他望着无垠的夜空,暗自下定决心。
等到查明真相,等到一切事情都结束的时候,无论自己是否会回到现实,有一句话,他都一定要和达达利亚说。
我希望,你能成为那颗星。
作者有话要说:
阿帽:(探头)嗨够了吗?该办正事了吧?
鸭头:(一把推开)这里有玩具,你先拿着玩会(继续叼玫瑰)
阿帽:?找死?
第53章 与枫叶同行
天刚蒙蒙亮,离岛的码头已露出热闹繁忙的萌芽。
解除锁国令的稻妻恢复了同各国的贸易往来,晶化骨髓、海灵芝、珊瑚珍珠等特产物被装入一只只集装箱,被一条又一条巨大的商船载着运往璃月港和奥摩斯港。
在一众商人与水手中,异乡打扮的塞纳莱一行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穿过密集的木箱和摩肩擦踵的人群,在一条偏僻的栈桥旁,找到了那条即将前往八酝岛的小船。
他们出发得早,此时没什么人在岛屿间串行,船上只坐着几个绑了头巾斗笠、佝偻着背的稻妻老人,脚边堆着几只捕鱼用的大竹筐,大概是刚卖完新鲜的鱼虾,正准备回家。
塞纳莱登上小船,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扑面而来,他有些不适地揉揉鼻子,挨着一位朝他的尾巴投来好奇目光的老人坐下。
达达利亚坐在他身后,流浪者则在他对面。
本以为这便是同行前往八酝岛全部配置,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少年既轻又柔的声音。
“船家,请等我一下。”
塞纳莱还未回头打量来人,便看到流浪者的脸色陡然变得尴尬,他扯了扯塞纳莱的袖子,小声说,“我们换一下座位。”
“诶?你一个人占两个座位,难道不好吗?”
塞纳莱不明所以地被他拉起,又摁在座位上,这才看清从栈桥那边走来的少年。
是枫原万叶。
他登上小船,按着摆渡人的指引来到塞纳莱身边,指着他左手边的座位,“请问,这里有人吗?”
塞纳莱看了一眼流浪者,在收到恶狠狠的一瞪后,急忙摇头,“没有没有,请坐。”
【哈哈哈哈崩崩小圆帽的表情要不要这么精彩啊!】
【嘶,这几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哟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会尴尬到脚趾扣地吗!】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乐子人永不尴尬!】
枫原万叶坐定后,注意到塞纳莱的目光,率先友善地伸出手。
“你好呀。”
“呃你好你好。”塞纳莱先是一愣,急忙握住他伸来的手。
“我叫枫原万叶,是一位浪人武士。”
“我、我叫塞纳莱,是须弥的见习巡林员!”
“须弥?不错,你的身上有雨林的味道,还有”枫原万叶摸着下巴,沉吟半晌,不再说下去,反倒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没有没有,我还有两位同伴。”
看着低头用斗笠挡脸的流浪者,塞纳莱只好先介绍后排座位上挥着手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的公子,“这是”
等等,要怎么介绍呢?万一介绍不好,被常年游历璃月的枫原万叶认出这就是孤云阁大乱的始作俑者,岂不是会徒生枝节?
“你好,我是达达利亚,是来自至冬的玩具销售员。”塞纳莱还在迟疑,公子却已经轻车驾熟地自我介绍起来。
“幸会。”枫原万叶点点头,又看向坐在自己对面不愿抬头的流浪者。
“这位也是你的同伴吗?”
“嗯嗯,他是阿帽。”塞纳莱介绍倒一半话梗在喉头,向枫原万叶介绍流浪者,可比介绍达达利亚更加棘手,要说他是前任愚人众执行官?还是雷电五传悲剧的罪魁祸首?又或是你先祖的好友?
“看这位朋友的打扮,似乎是一位修验者呢。”枫原万叶嗅到他的为难,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你也是稻妻人士吗?”
流浪者梗着脖子,将目光钉在海面上,声音闷闷的,“算是吧。”
“真是神奇的组合。”枫原万叶笑道,“我习惯一个人流浪,但看到你们突然觉得,与一些身份背景各不相同的人结伴而行,似乎也会有不错的体验呢。”
“万叶小哥也是去八酝岛游玩的吗?”塞纳莱学着鹿野院平藏的方式称呼他。
“小哥?哈哈,许久没有听到的称呼呢,叫我万叶就好。”他说着抬起头,望着如苦炮鲀背一般青灰色的天,“如果是游玩的话,不会选择这样一个随时会下雨的天气吧?”
“咦?”塞纳莱也抬起头,明明天上云朵稀薄,怎么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枫原万叶是怎么知道的呢?
“哈哈,是风告诉我的哦。”他柔声解释,又疑惑地望向流浪者,“阿帽先生,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没什么。”流浪者别扭的转开头,不再做声。
“多年前我曾与故人约定一同前往八酝岛赏雨,此次乃是践约之行,你们呢?”
“我们我们是为了找人。”
前往八酝岛会遇到什么,他们谁也不能预测,塞纳莱不愿将万叶牵扯其中,只好含糊其辞地答。
小船在午后停靠在九条阵屋所在的岛屿。
从码头登岛的路只有一条,枫原万叶所言非虚,在他们沿着泥土路向上前行之时,天空逐渐攒起浓密如墨的云团,闪电在云层间时隐时现,不算大的雷声如锣鼓余韵般细细密密的绵延。
那几个一路无话的渔民原本跟在他们身后,听到雷声后不约而同加快脚步,佝偻着身子越到了前面,塞纳莱本想跟着他们快些走,却被达达利亚拦住。
“等等,别走那么快。”
“为什么?”塞纳莱回过头,“要下雨了,今天我没涂防水精油!”
等那几个渔民走远后,达达利亚才说,“你没觉得那几个人很奇怪吗?”
“不愧是至冬国的玩具销售员,拥有十分敏锐的观察力呢。”枫原万叶微笑道。
“噗”流浪者最终还是没憋住,泄出一声笑音。
“没必要那么小心吧。”他清清嗓子正色道,“左不过是一群不长眼的小喽啰罢了,动手收拾了便是。”
“打架我自然是乐意的。”达达利亚抱臂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拜托,别再装深沉了,你以为自己这样很迷人吗?”流浪者将白眼翻上天,“你不就是嫌这几个不够打,想吊出大鱼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塞纳莱的目光在三人间转了个圈,仍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枫原万叶好心解释道,“八酝岛内分布着多次稻妻内乱的主战场,这周围盘踞了不少野伏众和流浪武士的据点,他们时常会在偏僻处设下埋伏,专门针对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
“如果我没猜错,刚刚那四个渔民就是野伏众假扮的,他们应该会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待我们分别后,再伺机出动。”
“你你早就知道他们有问题?”塞纳莱无比震惊,枫原万叶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自己聊天,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枫原万叶笑着点点头,“算是吧,不过我看几位应该身手不凡,他们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呢。”
塞纳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巡林员、推销员加修验者的组合,前往八酝岛找人,这样的诡异的配置,是不是也早就被枫原万叶看穿了呢?
他越想脸颊越红,反观另外两位明明应该比自己更早意识到这点,此时却一脸正直神色如常,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执行官。
枫原万叶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体贴地转移话题,“我可以陪你们走到九条阵屋,跟我一起他们大概率不会出手,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至少不会和枫原家的人过不去。”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九条阵屋附近,推翻眼狩令之后,天领奉行与反抗军的战事已停,这里的守卫军数量不多,许多原本用作临时仓库的亭子被改为可供路人休息的所在,他们刚刚走进一座凉亭,外面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和诸位就在这里别过吧。”
“万叶不等雨停吗?”塞纳莱问道。
“流浪的人向来是沐雨栉风,不拘小节的。况且既是赏雨,此情此景便更不可辜负了。”
他说完便踏入雨中,在浓得散不开的雾里越走越远,最终缩成一点雨幕中的红色萤火,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枫原家的后人吗?哼。”流浪者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转身道,“我们也别耽搁了,这么点雨,不至于这么娇气吧?”
达达利亚看着塞纳莱,“防水的精油带了吗?我帮你涂吧?”
塞纳莱听到他要帮自己涂精油,脸上飞红,摆摆手,结结巴巴地答,“没、没事,我自己涂就好。”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嘛。”达达利亚凑上前,伸出手,“交给我吧,伙伴。”
“嘁,那我岂不是还可以说三个人比两个人快?”流浪者小声嘟囔着走出凉亭,表示自己真的没眼看。
达达利亚摘下手套,将清凉的薄荷味精油倒一捧在手心,塞纳莱使用的是提纳里改良过的升级版防水精油,只需要涂上薄薄一层即可。
他将精油在掌心匀开,翻起软绵绵的白色大尾巴,顺着尾巴根底部一点点向下涂抹,果不其然看到雪隐鼬的身体连带着耳朵开始发抖,就连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尾巴也缓缓变得僵硬。
“我弄疼你了吗?放松一点。”
塞纳莱双手捂着脸,微微摇了摇头。
这都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啊!
“那里不涂也可以的。”他颤着嗓子小声说道,“反正雨又不会淋到。”
“好。”达达利亚的指尖划过尾巴根部发粉的地方,轻柔地顺着毛向下,直到黑色的尾巴尖处,实在是因为手感太好没忍住,轻轻揉了一把。
“哎!”塞纳莱猛地站起身,脸红到眼眶发酸,刚刚那一揉令他浑身通了一层电似的酥麻,哆哆嗦嗦舌头都捋不顺,“你、你还给我,我自己自己涂!”
达达利亚还想再争取一下,只见流浪者捂着眼睛,不情不愿地走进来。
“喂,首先声明,我无意打扰,其次你们说的保育所,是山脚下烟囱冒着炊烟的那家吗?”
第54章 神之心?
穿过九条阵屋重叠交错的矮房,顺着山路向下,一座孤零零的庭院突兀地出现在山脚下。
它有着灰黑色的屋顶,烟紫色的围墙,像一只半个身子嵌在山体内的怪兽,面朝着踏鞴砂方向的海面,静静地沉睡着。
距离庭院越近,塞纳莱越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不适感,他觉得胸口很闷,指尖发麻,喉管隐隐蠕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吐出来似的。
达达利亚发现他脸色苍白,提议停下来休息。
“我没事。”塞纳莱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处挂着“踏鞴砂保育所”牌匾的庭院,一定与他们想要调查之事有关。
时间接近中午,烟囱吐出断断续续卷成团的炊烟,本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但庭院内却安静到连一丝喧闹也无。
塞纳莱靠近庭院的木门,试探着敲了敲,无人应答。
“您好,有人在吗?”他又问,仍是没有回应。
“让开。”流浪者走上前,掌心聚起风元素力,向着木门推去,只听到“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向内倒开。
院内空无一人,雨后的泥土地是潮湿的深褐色,平整到没有一只脚印,靠近房屋的角落里种着一颗粗大的孔雀木,斜出的枝干下扎着两只旧木板做成的简易秋千,坑坑洼洼出积满雨水,在风中摇来晃去。
“小心。”达达利亚径直挡在塞纳莱身前,“这里有些不对劲。”
“按照鹿野院平藏所说,这家保育所仍在运营,佐佐木二郎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这帮忙。”塞纳莱对眼前所见感到十分疑惑,“我们进去看看吧。”
“可你的脸色很不好,会不会是”达达利亚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怀疑是他内的魔神残渣在作祟。
“不碍事,我有”他本想说自己身上带着兰咕那的花,可以抑制魔神残渣的影响,但考虑到兰那罗的秘密,只好含糊其辞地改口道,“我自有办法,别担心。”
“啰啰嗦嗦半天,到底进不进去?”流浪者不耐地打断他们,自顾自地向房门走去,“干脆你们两个待在院子里,我自己去。”
“不不不,还是一起吧,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嘛!”塞纳莱急忙捉起公子的手跟上去,还不忘求声援,“对不对,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无奈地点头,“好吧好吧,一旦你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流浪者白他一眼,小声嘟囔道,“你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哈哈哈散宝这你就不懂了,我来给你解释一下,这叫关心则乱!】
【阿帽表示:婉拒科普,我不愿懂。】
【只有我一个人感觉这保育所很阴间吗?有日式孤儿院那味道了!】
【加我一个!天还阴沉沉的,感觉好恐怖啊啊啊啊】
保育所的屋子是一座三间相连的二层稻妻民居,两边的窗户紧闭,中间是一扇带着圆环的拉门,留有一条黑黢黢的缝,像一道狭窄的裂谷,目光探进去望不到底。
流浪者将门拉开一边,突然投进房中的光将扬起的尘土照得无处遁形,连接着门的是一条悠长深邃的走廊。
嵌在墙壁上的铜烛台上连根蜡烛都没有,只能借着外部的光,隐约看到走廊尽头处有一架木质楼梯,似是吊死鬼吐出的长长的舌头,从二楼笔直地倾泻下来。
流浪者抱起双臂,冷声评价,“哼,这也能称作是保育所?”
公子笑道,“哈哈,壁炉之家比起这里,倒像是天堂了。”
“壁炉之家?”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但塞纳莱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过。
公子欲言又止,冰蓝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神色如常,“哦,你不知道也属正常,那是“仆人”设立的福利院。”
“福利院吗”塞纳莱一面重复,脑海中紧接着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温暖的壁炉、丰盛的火鸡大餐、堆满礼物盒子的冷杉树
尽管陌生,却又隐隐觉得熟悉。
“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流浪者率向廊内走去,木屐踩着有些年头的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像是怪兽痛苦的呻吟,连带着整幢房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塞纳莱摇了摇头,将脑袋里连不成线的画面暂且甩掉,轻手轻脚跟上流浪者。
随着逐渐深入,他这才看清墙上还挂着许多画片,都是一群小孩和一个大人的合影,奇怪的是从画片右下角记录的年代上看,不同画片之间起码跨越了数十年,小孩子的面孔换了一批接一批,而大人的脸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塞纳莱好奇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那个剧目作家,佐木学宫吧。”达达利亚沉声说道。
“诶?”塞纳莱一愣,达达利亚说的不无道理,作为保育所的长期资助人,他出现在画片也很正常。
“可是,他好像都不会老呢。”塞纳莱一张接着一张看过去,“而且,他在不同照片上的衣着打扮也很不一样。”
“你们瞧这张,是浪人武士的打扮?”
流浪者也凑上来,打量着照片的眼睛微微眯起,轻笑道,“不错,而且从时间上看,是六十年前的照片呢,真是有趣。”
“哦?难道这个佐木学宫,是妖怪不成?”达达利亚反倒瞪圆了眼睛,一副很惊讶的模样。
“只是妖怪吗?”流浪者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不然呢?”达达利亚微笑着反问道。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塞纳莱产觉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好奇地看着他们。
“没什么。”达达利亚牵起他的手,“现在找到那个佐木学宫才是当务之急,我们继续前进吧。”
走廊比他们想象中要长,走到楼梯处回头望,进入房间时拉开的那半扇门,已经缩成麻雀牌大小。
他们本打算顺着楼梯前往二楼,却在楼梯背后发现了一扇巨大的活板门。
和老旧的木地板不同,活板门的材质很新,缠在拉环上的麻布看起来甚至是崭新的。
塞纳莱半蹲下身,指尖缓缓抚上未上锁的拉环。
“呃”
他猛地跪在地上,眉头紧锁,胸口像是突然被打了一拳似的,剧烈地跳动起来,后脑头皮一阵阵发麻,还连带着不规律的刺痛感。
“怎么了?!”达达利亚按住他的肩膀,语气焦急。
“我我没事。”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按照从兰咕那花朵中学到的方法,将体内隐有翻涌之势的力量摁下,“我们我们下去。
“你真的没关系吗?不要勉强。”达达利亚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先下去,确定没问题,你们再来?”
“哦?你不会是打算趁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流浪者在身后幽幽地说道。
达达利亚冷冷地扫他一眼,“那我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也许只是没到合适的时机呢?”流浪者说完捂住胸口,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哈,我说,有必要这样瞪着我吗?”
塞纳莱定了定神,站起身,盯着活板门的拉环,目光坚定,“我们一起下去。”
他有预感,活板门之下一定藏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大概率与祟神,也就是魔神残渣的力量有关。
将拉环勾起,门后是一条长长的旋转铁楼梯,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在看清地下的场景时,皆是一惊。
铁楼梯连着一座悬空的走廊,而走廊之下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工坊,目测有数十米之深,一座冒着汩汩黑紫色浓烟的熔炉在工坊的正中心,炉芯处是镂空的,里面漂浮着一只发光的小物件。
走在前面的流浪者最先看清炉芯内的东西,顿时瞳孔震颤,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神之心。”
“什么?”塞纳莱急忙探身望去,居然真的是雷系的神之心!
“怎么可能”
“哼,我明白了。”流浪者的目光牢牢锁在那颗神之心上,“用御影炉心和无想刃狭间的能量波动作幌子,利用神之心的能量提纯祟气好阴险的法子。”
“阿帽你”
在这里看到神之心,实属在塞纳莱意料之外,他注意到流浪者的眼神,想到他曾经对神之心的执念,不免担忧。
“看来某位神明和你说了不少故事啊。”流浪者看到他脸上的神情,顿时了然,他垂着眼,眸色微暗,“放心,我对那东西已经没兴趣了。”
“不是”塞纳莱想要辩解,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最佳时机,只得摇摇头,“我们还是先下去吧。”
“你们是谁?”
一声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塞纳莱循声望去,看到一张从熔炉后探出的沾满烟灰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们三人。
顺着连接底层的阶梯向下,他看到越来越多目光从炉子的底部和侧面向他们打探过来,都属于年幼的孩子。
塞纳莱逐渐看清了这些孩子,他们穿着看上去十分单薄的灰衣,身材矮小,骨瘦嶙峋,放眼望去少说有二三十人。
“你们是住在这家保育所的孩子?”他问道。
地下工坊内鸦雀无声,无人回答他。
“佐木学宫在哪里?”塞纳莱又问。
“你们是父亲的朋友吗?”最初询问他们的那个孩子壮胆问道。
“没错。”公子朗声答道,应付这样的情况,他显然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塞纳莱不禁心寒胆战。
“去告诉佐木学宫,他的朋友公子,按照约定把人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鸭鸭:没想到吧,我要开始搞事了!
第55章 斯卡拉姆齐
朋友,约定?
塞纳莱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达达利亚?”
“嘘。”公子右手食指贴着唇珠,狡黠地眯起一只眼,“放心。”
都要被你当做约定物品拱手送出了,要我怎样放心?!
“哼,这么迫不及待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啊。”流浪者反倒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他凑在塞纳莱耳边,小声怂恿,“我要是你,现在就会冲他屁股来上一箭。”
“喂!我能听见!”达达利亚不满地扬起下巴,他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被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者的孩子打断。
“父亲不在这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他看上去有些迟疑,对身后扎着一对马尾辫,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点了点头,“小椿,你要带大家看好剩下两个人。”
“知道了,阿拓哥哥!”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应答道。
“喂!”阿拓壮着胆上前,声音比起初听上去粗了一些,仰起头对达达利亚说道,“你和我来吧。”
达达利亚没有再和塞纳莱解释什么,只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别忘了我同你说的话。”
塞纳莱一愣,什么话?是相信你,还是连你也不要相信?
他望着达达利亚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熔炉后的深处,一旁的流浪者不忘“初衷”,跃跃欲试地催促,“喂,再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
“两位小哥哥不可以在这里打架!”那个叫小椿的女孩跑上前,边跳边举起双手,胳膊像两只小桨似的挥舞,“大家快来,把两个哥哥围住!”
“喂!你们做什么!”流浪者下意识地在掌心聚起风球,望着一张张故作严肃的稚嫩脸庞,一时也不知道该向何处劈下。
“阿拓哥哥说了,要大家看好你们!”
“阿帽。”塞纳莱向流浪者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手。
流浪者只好别开头垂下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抱怨,“嘁真麻烦。”
塞纳莱半蹲下身,看着小椿那张五官几乎全没进灰里的脸,目光最终定在她黑豆子一般又小又圆的瞳孔上,“你叫小椿?那小椿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俩呢?”
“大家手拉手,把帽子哥哥和大尾巴哥哥围好。”小椿操着一道细弱地声线,用不容反驳的语气指挥着其他孩子,“在阿拓哥哥回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这里。”
场面一时僵住,哪怕塞纳莱此时向追上去和达达利亚问个清楚,却也不能对一群小孩子动手。
他想了想,又问,“小椿,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小椿和身旁的一个带着头巾的男孩对视一番,声音中没了方才的底气,“这里是我们的家。”
“家?可笑。”流浪者冷笑一声,“怎么会有人和提取祟气的熔炉共居一室,还把这里当家?”
“不许帽子哥哥说小椿家和大炉子的坏话!”小椿抬起头,对流浪者怒目而视,“有了大炉子,小朋友们才能活命,离开大炉子,小朋友们都会死掉!”
“死掉?”塞纳莱发现了她话语中的奇怪之处,“为什么?你们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没有问题!我们只是”小椿有些犹豫,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男孩,“是原本的爸爸妈妈有问题!父亲说我们只要乖乖待在大炉子身边,就能永远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一直被她盯着的小男孩埋着脑袋,突然期期艾艾地开口,“可、可是豆丁他们"
“小椿!小言!”刚刚带走达达利亚的男孩匆匆折返,“你们在说什么呢!”
“阿拓哥哥!”小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睛里罕见地露出一丝恐惧,“小椿什么都没说,小言也是!我们都在努力看守两个小哥哥!”
“小椿好乖。”阿拓走上前揉揉小椿的头,“父亲说刚刚那个头带面具的大哥哥是骗子,他根本不是父亲的朋友。”
“噗。”
塞纳莱听到身旁的流浪者发出一声轻笑,扭过头只见他摊开双手,满眼无辜,“抱歉,我实在没忍住。”
“他在哪里?”塞纳莱急切地问道,不知为何,折返后的阿拓总让他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他已经被处理掉了。”阿拓云淡风轻地说道,而围住他们的小孩子中,除了小椿和她身边那个叫小言的孩子之外,大多神情麻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什么?!”
塞纳莱瞳孔微颤,处、处理掉了?
那可是愚人众的执行官,拥有绝对的武力值与精准战斗技巧的达达利亚,就这样容易地被“处理”了?!
“别急。”听到这番话的流浪者也收敛了笑,他摁住塞纳莱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流浪者缓缓挡在塞纳莱身前,暗中运起风球,趁众人不备腾空而起,反手一劈——
“果然。”
他停在空中,看着低头接下一招、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的阿拓,唇角勾起。
“如果我没猜错,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阿拓吧。”
“哈哈哈哈,才看出来吗?”阿拓缓缓抬起头,瞳孔中闪过一抹暗紫,“看来,你还是那么迟钝,斯卡拉姆齐。”
【啥啥啥!?!?!】
【我靠!我还沉浸在鸭鸭被嘎的震惊中!怎么又来个重磅炸弹!】
【虽然但是鸭鸭没嘎!我说的!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让鸭鸭被嘎啊姐妹们!】
流浪者的笑容一僵,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扯起男孩的衣襟,将他瘦弱的身子拖至半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
“你叫我什么?!”
塞纳莱也急忙将弹弓架起,凝起一发冰箭,追问道,“达达利亚在哪里!”
“你还真是痴情,塞纳莱。”男孩缓缓转过头,笑着反问,“我是不是可以推断,你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适应得很不错?”
塞纳莱吓得后退半步,拉满弓弦的手不住地颤抖,“你、你是”
“少废话。”流浪者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是什么人?给我说清楚!”
“咳小椿。”男孩痛苦地皱起眉,一面拍打着流浪者的手,双腿拼命挣扎着,一面艰难呼唤塞纳莱身后的女孩,“快快咳咳、启动炉心!”
“别动!”流浪者朝塞纳莱使个眼色,塞纳莱急忙转身,瞄准那个女孩。
“小椿,站住!”他无法对孩子下手,只好在女孩的脚边射出一箭,逼她停下来。
不料小椿却像是不要命似的,竟向着他后续的瞄准方位笔直地冲上来,塞纳莱将弓拉满却无法射击,最后只得放下弓箭,拔腿追上前。
“哼,真没用。”
流浪者扔下阿拓,也转身去追,不料小椿人小身子灵活,纵身一跃,竟跳入了熔炉的炉心,消失在了浓郁的紫雾之中。
“小椿!!!”
塞纳莱和流浪者皆是没有想到她会自己跳进熔炉中,还未反应过来,刚刚和小椿手拉手的小男孩已哭喊着冲上前,竟像是也要一并跃进去。
好在塞纳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又环住他的腰。
“这到底是”
他看了看爬在地上咳嗽的阿拓,又看了看怀中满脸是泪的男孩,最终望向神情复杂的流浪者。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流浪者气急败坏地大叫,他转身飞向阿拓,又去找他的麻烦。
他将瘦弱的男孩从地上扯着衣领拉起来,一路拖至熔炉的炉心边,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半个身子摁进去,“说,你还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还知道什么?哈哈哈咳、咳咳!”阿拓努力想直起身,看得出来炉心内的紫雾让他十分难受。
“你确定要我当着新朋友的面,将你的真面目如实剥开吗?斯卡拉姆齐。”
“哈,剥开我的真面目?”流浪者冷笑一声,“你这藏在人皮后的鼠雀之辈,也配谈论我?”
“我披着人皮,那么你这位无心的人偶,又算什么呢?”
“你找死!”流浪者眯起双眼,阿拓的神情顿时变得痛苦无比。
“阿帽,不要!”塞纳莱抬头提醒他,“他、他这是激将法!”
“斯卡拉姆齐,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吗?”阿拓艰难地合拢双手,包住流浪者掐着他咽喉的那只手。
“你很有用,但这并不意外着你能不灭。”
“什”流浪者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望着身下的孩子。
【我去!我去!我去!我惊了!这是博士说的吧!】
【这个阿拓难道也是博士的切片?】
【前面的可能是真相!不过切片不是大多数都被销毁了吗!来个考据党谈谈!】
【是大多!也就是说可能会有漏网之鱼的!再看看不确定!】
塞纳莱还处在和弹幕一样的震惊之中,却只见阿拓握着流浪者的手,猛地向后仰倒。
“那么,你愿意陪我去看看,那个恒灭的国度吗?”
“等等——”
塞纳莱话音未落,只见炉心的神之心猛烈地旋转起来,下一秒,流浪者与那个男孩一同消失在了浓雾之后。
随着神之心缓慢地安静下来,巨大的地下工坊又重归寂静,只剩下塞纳莱怀中的孩子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小椿阿拓哥哥呜呜呜"
塞纳莱盯着发光的炉心,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达达利亚下落不明,流浪者又消失在了炉心之中,他甚至还没反应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独自留在了这个身处保育所地下的诡异工坊,不知要何去何从。
他用衣袖帮怀里的孩子擦干眼泪,“你叫小言?”
“嗯。”
尽管心乱如麻,但塞纳莱知道此刻不是停滞不前的时候,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
“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他顿了顿,“我们一起去救小椿,还有阿拓哥哥,好不好?”
那孩子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通红的眼眶里还挂着泪珠,他的神情先是恐惧,后是犹豫,最后下定决心般点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鼬鼬:这人居然知道我是穿越来的!(震惊值+20)
阿帽:这人居然知道我的曾用名!(震惊值+50)
鸭鸭:这人居然诽谤我被处理掉了!(震惊值+100)
第56章 暂回冬都
黑紫色的浓雾不断地从巨大的熔炉中溢出,机械能源运作的“嗡嗡”声在空旷安静的地下工坊中凸显地无比清晰。
听完男孩的话,塞纳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那个叫小言的孩子虽然做不到像成年人一样将故事讲的条理生动,却也大致说明了保育所地下工坊的来历和他们生活在这里中的原因。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孤儿,父母受祟神之气的影响去世后,就被送到了这家位于踏鞴砂的保育所。
许多孩子先天不足,从小身体虚弱,被送来没多久便夭折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早逝的孩子越来越多,保育所不祥的传说也越传越真,经验状态每况愈下。
直到有一天,作为保育所资助者的佐木学宫突然带来了一只外乡的施工队,他们在保育所的地下挖造了一个巨大的工坊,铸造了这只冒着黑紫色浓雾的熔炉,孩子们的身体都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但带来的“副作用”,也随之显现。
“父亲说我们不能再回到地面上了。”小言吸了吸鼻子,“之前有不听话的孩子豆丁他们想偷偷跑出去荡秋千,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言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塞纳莱轻声问道。
小言摇了摇头,“他们偷跑的事让父亲很生气,我从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他从前总是笑眯眯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叫他佐木先生可是自从有了大炉子,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要求我们叫他父亲,而且还要每天喝很苦的药大家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可是都变得笨笨呆呆的,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
塞纳莱看向那些站在不远处的孩子,他们仍站在原地,一双双无神的眼睛钉在自己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言,为什么你”
“塞纳莱哥哥是想问,为什么小言还会哭会笑吗?”男孩仰起头,“因为小言是进过炉子的人。”
“炉子?你是说那个把他们都吸走的大炉子?”
塞纳莱神情复杂地盯着那座熔炉,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嗯,阿拓哥哥、小椿还有我,都是被父亲选中进过炉子的人。”小言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进过炉子之后就不能吃药了,不吃药就不会变成哑巴和呆子”
他说着打了个寒颤,缩在地上抱紧自己的膝盖,“炉子的中心连接着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需要有人先跳进去才能开启阿拓哥哥和小椿知道小言害怕,所以小言只进去过一次。”
“黑漆漆的地方”塞纳莱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那会是什么地方呢?更深一层的地下、时空裂缝还是传说中的深渊?
流浪者已经被拖进去,他不能放任不管,不过在进去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小言,返回来的阿拓,和去之前的完全不同,你知道为什么吗?”
“回来的应该不是阿拓哥哥,是父亲。”小言笃定地说道,“进过炉子的人,除了会和炉子产生链接,也会和父亲产生链接。”
“我们都是属于父亲的容器,只要他需要,随时可以控制我们的身体。”
“什么?!”塞纳莱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他从未想过居然还有这样的可能,“控制身体是什么意思?”
“相当于父亲的灵魂可以进入到我们的身体里?”小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我还没有被控制过,所以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阿拓哥哥告诉我,控制次数是有限的,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只能被父亲控制不超过三次。”
“那三次之后呢?”塞纳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次之后,会死掉吧,因为链接的能量也是有限的。”小言默默地说道,他谈起自己的生死,竟像是在说不相干的人,“如果没有父亲,我们大家早就没救了如果父亲要我们去死,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只是只是阿拓哥哥”他终于红了眼眶,流下泪来,“阿拓哥哥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想让阿拓哥哥死”
“没事的,阿拓不会死的”塞纳莱笨拙地帮小言擦干眼泪,拉起他的手,“我我答应你,我去把他们都救回来,好不好?”
“真的吗!塞纳莱哥哥真的可以救他们回来吗?!”小言猛地跳起来,“我可以带你进炉子里去!”
“必须要靠你带我进去吗?”塞纳莱看向已经停止旋转的神之心,暗自考量这是否太危险,“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小言点点头,“嗯,要和炉心或者是父亲有链接的人才能启动炉子,这里只有我了。”
塞纳莱缓缓靠近炉心,打量着那颗不断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神之心,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正在随着他的靠近,越发强烈。
“等等”
“塞纳莱哥哥!”
小言的惊叫声在他身后响起,塞纳莱还未来得及回头,只见神之心像真的心脏似的猛烈颤动了一下,随后仿佛醒过来一般,由慢至快地飞速旋转起来!
“小言啊啊啊啊啊!”
他话音未落,眼前一黑,身体已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着领子,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什么意思?不是只有有链接的人才能启动炉心吗?】
【难不成鼬鼬也有链接?不对,我完全看糊涂了!】
【我也*#¥!#¥#@!】
眼前的弹幕逐渐变成了一行又一行的乱码,他仍处在黑暗之中,仿佛在下坠,耳边不断掠过潮湿阴冷的风,夹杂着哭声、笑声、怒吼、低诉还有许许多多个名字。
“噗通——”
他似是坠入了一片冰凉松软的雪中,眼前的黑暗迅速被铺天盖地的白茫茫取代,雪花堆满鼻子和嘴巴,化成雪水令他不住地想咳嗽,却发不出声音。
他双手并用,迅速将面前的障碍扒开,一片莹白剔透的冰雪映入他的眼帘。
塞纳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耸的山峰与如此厚积的雪原,天地从未如此安静过,漫天飞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层层叠叠云朵深处藏着一颗巨大的天钉,空气中满是塞西莉亚花的清香
他从未见过塞西莉亚花,也不知道花粉的味道,但他似乎就是知道,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突然一阵西风夹着暴雪从天而降,蜷缩在胸前的小爪子抓不住雪,他被风卷着飘起,急得想要大叫,却只听到喉咙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什么动静,怎么说不出人话?
好在风渐渐停下来,塞纳莱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恢复平衡。
发生了什么?身体似乎变回雪隐鼬的形态了!
小小的雪隐鼬咬着尾巴转了两圈,在脚下划出一只白色的圆盘,尽管心中焦急,但在如此进退两难的时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上没有太阳,四周也没有可以提供地理信息的植物,提纳里交给他的知识没有用武之地,他只能先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中前行。
窜行一小会的功夫,远远瞧见一片古老的杉树林,林子旁还有一面巨大的湖,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湖面中央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厚厚冬衣的人,正坐在矮凳之上,手里都拿着吊杆。
从长相与身材上判断,应该是一对父子,他们都有一头棕黄色的头发,父亲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有一双英俊深邃的浅蓝色眼睛,孩子看上去不足十岁,肉鼓鼓的脸颊冻得像红苹果,瞳孔的颜色比父亲深些,让人联想想到了冬夜里的大海。
塞纳莱小心翼翼地靠近,逐渐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爸爸,怎么还没有鱼呀?”
“耐心点,阿贾克斯,要有耐心。”
阿贾克斯好耳熟的名字。
“吱?!”塞纳莱尾巴翘起,这不是达达利亚的本名吗!
也不知是他无意识的惊叫声动静太大,还是没隐藏好自己的脚步声,小达达利亚偏头发现了他的踪迹,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灿烂笑容。
“爸爸快看!是雪隐鼬!”小达达利亚指着塞纳莱的方向。”嘘——小声点。“父亲及时出面制止,”雪隐鼬的胆子可是很小的,别吓着它。“
原本吓得僵在原地的塞纳莱松了一口气,看来达达利亚的父亲是个很善良的人,还知道关爱小动物。
但男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塞纳莱顿时吓到全身的毛都倒立起来。
“不如我们把它抓起来,让村子里的裁缝加工成围脖,送给妈妈做生日礼物吧?”
什么?围脖?!
“好耶好耶!”小达达利亚开心地举起手,“又可以打猎了!”
眼看着小达达利亚从脚边举起一把有他半人高的弓箭,笨拙地拉满弓弦,向着塞纳莱的方向瞄准。
“吱!吱吱!”塞纳莱顾不得多想,转头就跑,还听到达达利亚的父亲在他身后做技术指导。
“把弓拉满,再瞄准!对,别着急!”
慌不择路地躲避着不断射偏的箭矢,塞拉觉得自己比起过街老鼠有过之无不及,他一溜烟地窜进杉树林,直到浓密的树干、蘑菇和灌木丛完全将他藏起来,才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战斗民族吗?一言不合差点小命玩完!
才休息没多久,便听到靴底压断枯枝的声音正在逐步逼近,从脚步的轻重声判断,来人应该还是个孩子。
塞纳莱惊魂未定,正支起四只爪子打算继续逃命,突然感到尾巴下面屁股一凉,随后便被揪着尾巴尖儿提了起来。
“吱吱吱!”
四肢爪子在空气中乱抓,塞纳莱挣扎着转过小脑袋,正撞上一片盛着银色月光的海洋,那是达达利亚的双眸。
“嘿嘿,抓到你啦,小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接受婚前采访的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表示:不瞒你们说,回忆起我七八岁的时候啊,幸好当时箭术奇差,要不然差点就没老婆了!
第57章 博士的造物
“吱吱!”
塞纳莱扭动着身子想要从小达达利亚掌心逃走,但尾巴被攥地太紧,整条鼬完全没有机会挣脱。
救命!他不要被做成围脖啊!
面对生命的威胁,塞纳莱急中生智,借助尾巴攀上小达达利亚的手,隔着厚厚的手套猛咬一口——
“哎呦!”
哪怕是隔着手套,雪隐鼬两排尖牙的力道也不容小觑,小达达利亚痛到小脸皱成一团,手一松令塞纳莱垂直滚进一叠枯枝的缝隙中。
他顾不得多想,为了保命继续向林子深处跑去,直到再也听不到达达利亚在身后的呼喊,才爬进一只废弃的野兔洞,精疲力尽地仰面瘫倒。
他刚闭上眼睛,便听到一阵奇异的电流声,夹杂着男人冰冷的声线,似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
“记录完毕,进入下一段记忆。”
眼前出现了一道绚丽迷幻的漩涡,他的身体再次不由自主地被吸纳其中,再度睁开眼时,密密麻麻的雪片从天空之上层层叠叠地压下来,他蜷缩着躺在一座黑色的铁栅栏门前。
眼前两只被皮毛覆盖的爪子变回了人类的双手,此刻被冻到指尖发紫。
低下头,两条细瘦的腿之间夹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他身上竟没有一件蔽体的衣物,抱紧尾巴,是他此刻唯一的取暖方式,
“吱呀”一声,栅栏门从内被打开,他还没看清开门的人长什么样,一条厚重的毛毯砸在他头上。来人粗暴地将他瘦小的身体用毯子裹起来,单手架在腋下,一面将栅栏门关紧,一面发着牢骚。
“这样冷的天,还要让我出门来取货,真是麻烦。”
听声音像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塞纳莱从毛毯中探出头来,看清了门内的景象:从栅栏门处顺着石砖路向上,穿过被白雪覆盖的前庭花园,尽头处是一座胡桃色的大房子,有着圆形的米黄色屋顶和高大的烟囱,双开的桦木门旁立着一块牌子,上面用至冬文字十分醒目地写着“壁炉之家”。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今天是冬诞节,可是壁炉之家最暖和的一天了。”
塞纳莱想开口询问,可他冷到牙齿发颤,发不出半个音。
男人夹着他在门口站定,他握紧拳在厚重的桦木门板上用力敲了两下,随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温暖的气流、欢快的音乐与带着浓郁炭香的烤火鸡味从门缝中争先恐后地溢出,塞纳莱感到一股来自深处的渴望从胃部向四肢蔓延,令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这是新来的孩子?”门后的女人问道。
“没错,罗莎小姐,这是博士大人的委托。”
“哦,那大概不会在这里呆很久,麻烦你把他放在这儿吧。”
门的缝隙又变宽了一些,塞纳莱看到指甲大的雪片纷纷顺着那道缝隙飞进屋内。
他像一件货物似的被卸在门边,木门缓缓关闭,将严寒的风雪拒之门外,他的身子慢慢暖和过来,一双纤细温暖的手将他头顶的毛毯解开,随后塞纳莱看到了一张典型的至冬面庞——来自一位修女。
“跟我来,你需要洗个澡,再换上新的衣服。”修女的笑容像一杯逐渐冷去的温开水,带着一丝温暖,却也仅此而已,“今天是冬诞节,你可以去杉木下选一件礼物。”
塞纳莱才想开口,眼前修女的面庞开始变得模糊,她身后的背景也变得旋转扭曲,再一次进入黑暗之前,他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记录完毕,进入下一段记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塞纳莱隐隐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想醒过来,却事与愿违地沉入更深的漩涡。
“710号。”
伴随着机械女声的播报,他猛地睁开眼,戒备地观察四周。
不同于前两段记忆,这里没有风雪也没有阳光,映入视线的只有三面灰色高耸的石墙。
高悬在头顶之上的屋顶连接着一道拉起的闸门,闸门外是类似斗兽场的圆形高台,拱形的封顶也是石头做的。
这里没有门户,不见天日,唯一的光源是悬挂在圆台中心顶部的那盏不伦不类的水晶吊灯,正静静地发出冷冰冰的白光。
“710号。”
机械的女声再次提起起这个让塞纳莱觉得隐约熟悉的数字,他感到脖颈一紧,低头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着一只铁环,铁环上的细链子一路延伸至闸门外。
有人在另一端用力,链子猛地绷直,他便轻易地被拖出了闸门。
“抱歉,执行官大人,710号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好。”
塞纳莱跪在坚硬的地面,勉强直起身,握着链条另一端的是一个带着愚人众面具、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那人正半跪在地上,向着圆台之上的观看席虔诚地汇报。
“再近些,我要好好看看他。”声音来自他的汇报对象,低沉、冰冷的男声,如奏响至冬之夜的管弦。
“呃!”拖拽产生的窒息感令塞纳莱蹙紧了眉,他握着颈间的铁环跌跌撞撞地爬上前,被人捏着下颚强制性地仰起头颅。
“嗯,莱茵多特的方法果然有效,抑制生长的药剂需要持续注射,我可不希望他长得太快。”
男人逆光站在高台之上,塞纳莱只能隐约分辨出他尖锐的面具边缘与被光勾勒出的一抹蓝色的头发边。
他应该不会猜错,这个人是博士。
“你还真是恶趣味啊。”博士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真容,但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耳熟。
“巴尔泽布与莱茵多特的选择不无道理。”
博士并未被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惹恼。
“显然,少年或少女,是更适用来复制与迭代的初始形态。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单纯作为工具或是容器,缺乏成长性的造物,终究无法超越人体的精妙。”
“抱歉啊,我对你这些奇奇怪怪的研究没有兴趣。”隐匿在黑暗中的青年踱步上前,皮靴的后跟才在石料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脚步声。
“所以我要的东西今天能给我吗?去璃月之前,我不想再被罗莎琳催促了。”
“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博士笑了笑,“在此之前,还是来见一见你未来的新同事吧,毕竟你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呢。”
“哦?你是说这个小家伙吗?”青年来到博士身边,他扶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与塞纳莱四目相对。
尽管逆着光,但塞纳莱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双深蓝色的、海洋一般深邃的眼睛。
“请多多指教。”公子居高临下地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的伙伴。”
他的话音刚落,塞纳莱的眼前再度被黑暗的旋风席卷,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在缓慢地抽离,越走越远。
在昏迷前,他又听到了博士的声音。
“记录完毕,记忆提取结束。”
不断切换的梦境终于停止,塞纳莱悠悠转醒找回意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三角形的照明灯。
他发觉自己仰面躺在一张有些坚硬的床板上,手脚被绑着,只有头部能活动,他看向左手边,几步开外的木轮床上,脸朝里背对他躺着一个人。
蓝紫色的头发,宝蓝与月白相间的修验者服装,被反绑的双手
是流浪者!
“唔唔!”塞纳莱想叫他的名字,却发现嘴巴被类似胶带的材质封着,只能发出含糊的喊叫声。
“瞧,我们的小朋友醒了。”
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他头顶响起,蓝发男人带着面具的脸从塞纳莱的头顶上方倒着探出,他的五官除了那张没有血色的嘴都被面具遮着,明明嘴角上扬着,却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他戴着手套的冰凉手指划过塞纳莱的脸颊,“说真的,我很想念你。”
“别碰他。”
他听到博士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是达达利亚的声音。
期初的雀跃很快被后知后觉的心灰意冷替代,如果达达利亚在这里,就意味着所谓的“被处理”都是谎言,也许他不愿承认的事情,恰恰就是真相:
达达利亚背叛了他。
“有的时候,你还真是纯情到让我觉得有些愚蠢呢。”博士摁在他上唇的手指顿了顿,随后继续向上,去抚摸塞纳莱的鼻尖,最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忘了,达达利亚,这是我的造物他,是我的。”
“多托雷。”
塞纳莱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轻快、优雅,由远及近。尽管视线被遮盖着,他还是下意识地闭上眼,他害怕看到达达利亚的脸,更害怕承认已经摆在他面前的真相。
停在脸上的手被拨开,“他不是你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太贪心了。”博士轻叹道,“你本该知道,按照女皇陛下的要求”
“那是以后的事,你要的只是那朵花。”
“兰那罗的花我自然是要带走,还有斯卡拉姆齐,这对于增加和那些孩子的链接次数应该有所帮助”博士顿了顿,“但你还要再替我做一件事。”
达达利亚的语气听上去很是不悦,“你太得寸进尺了”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在女王面前立下的誓言。”博士打断了他,“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难免陷入虚妄的幻想,但你应该明白,不论任何事业,所谓的爱情都是不切实际且碍事的,不是吗?”
“哼,用不着你的教导。”达达利亚冷冰冰的答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不屑,“我不是你,多托雷。”
塞纳莱的心仿佛彻底堕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博士说的没错,他的感情、他的期待,皆是虚妄的幻想。
他从未觉得这么冷过。
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却轻轻与他的五指交叉,随后紧紧相握。
作者有话要说:
博士:给你准备的同事,怎么突然被发展成老婆了?
公子:奈斯!【计划通
第58章 黑白灰
在塞纳莱看清达达利亚的神色前,被一条黑色的丝带蒙上了双眼。
“不必耗费精力去记住那些无意义的人和事。”博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塞纳莱,你的目光应当看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闭嘴吧,多托雷。”公子语气不善地说道。
“只要你能够做好该做的事,我允许你偶尔的无礼,达达利亚。”博士听起来并未生气,他的似乎心情还不错,声音里带着冰冷的笑意,“我会将斯卡拉姆齐与兰那罗的花朵带回实验室,这边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达达利亚轻声应道,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塞纳莱竖起耳朵,他听到了博士走远的脚步声,还有器械碰撞与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他本指望能听到些旁的动静,可流浪者就像是变成了一具真正的人偶一般,在博士撤离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达达利亚的手依旧与他十指相交,塞纳莱的手腕被绑着,使不上力气,稍微将手指挣开半寸,便被对方霸道地牵扯回去,他越挣越气,“唔唔”地叫出声,达达利亚也不理他。
过了半晌,他才放开塞纳莱的手,去揭开贴在他嘴上的绑带。
不料才揭一半,便被塞纳莱抓住机会,叼住他的食指尖狠狠咬了一口。
“嘶。”达达利亚倒吸一口冷气,却没说什么,生怕弄疼塞纳莱似的,小心地将剩余的一半揭开。
“想说什么就说吧。”达达利亚将废弃的绑带捏成团攥在掌心,淡淡地说道。
塞纳莱心中又气又痛,他较劲似地咬着下唇,不愿讲话。
他该说什么?又有什么可说?说谎骗人的那个,却叫被骗的那个先开口,是嫌他还不够愚蠢,要再叫他说些蠢话来听么?
“别咬。”
达达利亚掰过他的下巴,用拇指将那瓣被咬得斑驳苍白的下唇解救出来,却险些又被塞纳莱叼上咬一口。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说话,只咬人吗?”达达利亚既无奈又好笑。
塞纳莱咬着唇沉吟片刻,随后干巴巴吐出命令似的三个字,“放开我。”
达达利亚想了想,叹气道,“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先听我解释。”
塞纳莱未置可否,只是梗着头不说话。
脚上的禁锢先被解开,随后是手腕和眼前,塞纳莱的四肢发麻,一时间还无法活动自如,他睁开眼,再度见到达达利亚那张英俊中带着一丝稚气的面庞,还有那双眼睛,那双只要他愿意,就能如极地冰雪般纯粹的眼睛。
塞纳莱越发心灰意冷,他承认,他胆小,也不聪明,但他不是傻子,事到如今,达达利亚的欺骗已是板上钉钉,又或许不叫骗,他早敬告过自己不要相信他。
塞纳莱本以为在解开手脚的束缚后,他会愤怒地质问达达利亚,或是忍不住对他动手,可是在看到达达利亚那对深邃又无辜的眸子后,他觉得之前预想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面对的是代表冰之女皇的愚人众执行官,是能够与博士互相为谋的人,他总以为作为一个公子厨,自己虽不能说知晓达达利亚的全部,但也算对他有所了解,能够对他托付信任。
但真实的达达利亚远比作为二次元人物的他更加复杂难懂,也许他之前所表现出的风趣、善良,包括对自己的在意全都是表演,塞纳莱知道,他完全有实力做到这一点。
他从不知道因背叛而燃起的火焰会冷的这么快,冷到满腔的情绪都瞬间燃烧殆尽,堆积在眼底,化成浮在瞳孔上的一层薄薄的灰。
“这是什么地方?”塞纳莱坐起身问道,他揉了揉眼睛,将那层灰揉进烟灰色的瞳里,“我我要去找阿帽,还有那两个孩子他们叫阿拓和小椿。”
达达利亚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塞纳莱摇摇头,“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他跳下坚硬的板床,四处观察着,他似乎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实验室,屋里只有他和达达利亚。
看到塞纳莱不断探寻的目光,达达利亚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我的包呢?”塞纳莱搜寻无果,转身问道。
“是这个吗?”达达利亚从地上抓起一只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麻布腰包,塞纳莱走上前抢过来,在里面翻找起来。
兰咕那的花被博士抢走,关于佐木学宫的卷轴不翼而飞,魔神残渣的解药他已经不需要了,至于那颗沾满灰尘的枣椰蜜糖,也该归还给原本的主人。
“抱歉。”他将那颗糖放在达达利亚的掌心,“你警告过我不要相信你,可我没有做到。”
“塞纳莱”达达利亚的神情中透出一丝脆弱,可塞纳莱不愿再去深究。
“我要去找那两个孩子,把他们带回去,这是我答应别人的。”塞纳莱转过身,背对着达达利亚说道,“还有阿帽,我不能眼看着他被坏人带走。”
“不,塞纳莱,你不明白”达达利亚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说过,如果我们的目的相悖,你希望我可以避开你。”塞纳莱说着握紧拳,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他仍不能做到绝对冷静地将这些话讲出,“但是达达利亚,我不会避开你,如果一定要站在对立面,我会堂堂正正的面对你。”
他咬咬牙,“我没什么可避开你的。”
塞纳莱走到实验室门口,他摁着门把手,还未扭动,便听到达达利亚在身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不明白,你回不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在塞纳莱眼前缓缓打开,门外是无垠的蓝紫色星海,看不出任何平面与方向,只有密密麻麻的星星形成一团有一团的漩涡,不断旋转、流动、扭曲。
“这”塞纳莱一愣,那些星星映在他眼底,令他感到陌生又恐惧,“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提瓦特与黑暗国度的交界处。”达达利亚缓缓走到他身侧,“这个实验室是不断移动的,从博士他们撤离之后,我们就在不断向着深渊的方向前进了。”
“你放心,你说的那两个孩子已经回到保育所了。”达达利亚小声说道,“另外,那位枫原家的后人,应该不久后就会来救走那些地下工坊的孩子。”
“什么?”塞纳莱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他在发现工坊后趁机联系了万叶?为什么?
“是啊,我这样的坏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好事。”
公子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轻笑道,“你就当我是为了给博士添堵吧,让枫原万叶救了那些孩子,他自然会联系奉行所调查保育所,能除掉博士的一个小据点,看到他为此烦心,我可是很高兴的。”
塞纳莱低头不语,他猜不透达达利亚的心思,更不敢轻易断定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其实,能被你当做坏人,我也会轻松不少呢,伙伴。”
达达利亚望着塞纳莱,他想去牵他的手,却只是将手握成拳,最终背在身后,轻声说,“请允许我依旧叫你伙伴吧,这个词对我的意义重大,我不想轻易收回。”
“你本就知道,用好坏来判断我,我自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但你不愿意这样做。”
他静静看着远处不断流转的深色星空,“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过着非黑即白的生活,我也一样。也许我和普通人的区分方式不同,但我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办法,所以我的世界向来只有两件事,重要和不重要。”
“和战斗和挑战相关的一切都是重要的,而其他的,则是不重要。”
“可是伙伴,你不同,我说过,你是特别的。”达达利亚俯下身,扳过塞纳莱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你和你的眼睛一样,是灰色的。”
“你也很明白灰色的意义,也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但我知道,你是明白的。”
他瞳孔中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如同深夜的海面,月光与波涛交融,埋藏在冰山中的火种若隐若现。
“我清楚你是懂我的,但我又不希望你太懂。”
他闭上眼,将汹涌的海藏入心中,“我情愿你和旁人一样,把我看做一个坏人好了,如果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失望?”
“你只要看到我的一面就好,家人也好、敌人也罢,他们都只能看到我的一面,因为达达利亚是带着面具的,而他的每一张面具都是纯粹的。”
塞纳莱一面静静听着,一面望向远方的星空,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多到整个世界只剩下星星。
如果博士留下的任务,便是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星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泊,那在这趟路途中要经历的无事可做的时光,似乎也可以用来听达达利亚讲些黑色、白色或是灰色的故事。
罢了,尽管无法原谅,但他还是没办法摈弃掉之前的感情,对达达利亚做到纯粹的怨恨。
对一个人的感情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复杂到令人自厌?
塞纳莱他浅浅地吁出一口气,索性不去想那些令他烦恼的事情,只是接着达达利亚方才的话,问出一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如果说,达达利亚带着无数张纯粹的面具,那面具下的阿贾克斯,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公子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瞳孔微颤,难以置信地握住塞纳莱的手,将他猛地拉到自己面前。
“你叫我什么?!”
第59章 【加更】鸭鸭奖励局
塞纳莱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叫出达达利亚原本的名字,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叫做关心则乱。
“我也是听人说起疼”达达利亚的力量不小,塞纳莱感到被他攥紧的手腕像是要折断似的。
“谁?”达达利亚看到塞纳莱皱起的小脸,松了些力气,但仍没有放开他,“之前我就奇怪,以你的经历,不该对执行官的名号如此了解,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个阿贾克斯名字。”
“你放手!”塞纳莱努力挣脱,却收效甚微,只得仰起脸对公子怒目而视,“你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不许我也有一些秘密吗?”
“是博士?”达达利亚没有理会他的反问,他直视着塞纳莱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达达利亚最先败下阵来,他垂着眼低声道,“不错,你应该有些秘密。”
塞纳莱一愣,“什么意思?”
“你我都是计划中的一环,相互有所隐瞒也属正常。”
否认的话险些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塞纳莱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做到对达达利亚毫无保留。
自己的来历,与纳西妲的对话,和兰咕那的约定以及和流浪者同行的真正目的,他都不曾对达达利亚直言,尽管有些东西达达利亚先一步猜出,但并非自己的本意。
他愿意从情感上无条件的相信达达利亚,但从理智层面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但就算如此,他也毫无知觉地被达达利亚从须弥一路骗到了稻妻。
塞纳莱心中又是一阵寒凉,他也垂下眼,“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
达达利亚默然无话,半晌沉声答道,“抱歉伙伴,这并非我的本意,我”
达达利亚话音未落,实验室的地面突然一阵晃动,塞纳莱不受控地扑进他怀中,整间屋子的灯都在瞬间熄灭,门外的星空也在逐渐变暗。
达达利亚抱住他,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先别说话,伙伴,我们快到了。”
塞纳莱面露迷惑:快到了,到哪里?
他还未来得及将话问出,一只深黑色的眼睛从星空的正中裂开,那只眼中不见丝毫光亮,只有巨大的吸力在不断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他们距离那只眼睛越来越近,塞纳莱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快要被那只眼睛吸走,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伴随着绝望的呐喊与呼唤,名字还有那些名字,在风的漩涡中不断挣扎,生怕他漏听一般不断地重复。
“达达利亚!”
塞纳莱很害怕,他已经用尽全力抱紧了公子,可是仍能感觉身体被那只眼睛凝视着、吸附着,很快双脚都离开了地面。
“别怕伙伴,我抱着你呢。”
他的确能感觉到,达达利亚正紧紧抱着自己,可他们也距离那只眼更近了,他们快要被吸进去了!
“不、不行!”
塞纳莱突然开始用力挣脱,“我们不能一起被吸进去不然就完蛋了!”
“什么?”达达利亚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只得更用力地将塞纳莱摁在自己怀里,并大吼道,“你别乱动,我要抱不住你了!”
“你放手!”塞纳莱大力推着达达利亚的胸,越发焦急,“你让我进去然后,你想办法救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达达利亚也不知道塞纳莱哪里冒出来这么大的力气,只好一手抱着他的腰,另外专门腾出一只手来,攥紧那双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别扭!别动!”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吸进去了!”塞纳莱眼看要来不及,手又被控制,只好拼尽全力去踢达达利亚的腿,寄希望他吃痛松手,自己好挣脱出去。
达达利亚疼到皱眉,咬着牙根,恶狠狠道,“你再胡闹,我就要不客气了!”
塞纳莱满脑子想的都是推开公子,让他留在外面,哪还顾得上理会对方的威胁,只是挣扎。
“放开、放开我!我唔唔唔!!!”
被那只黑色的眼睛吞噬的瞬间,塞纳莱才反应过来。
刚刚嘴唇上湿湿热热的感觉是吻吗?
“啊啊——”
现实没有留给塞纳莱太多反应的时间,穿过那只眼后他们相拥着一路下坠,速度快到塞纳莱脑子发懵,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耳边的尖叫声居然源于自己,没来得及害羞便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被达达利亚抱着滚了好长时间才将将停住。
“呃”
听到身下发出一声闷哼,塞纳莱猛地撑起身,正对上达达利亚那张皱在一起的脸。
“达达利亚!你没事啊啊啊!!!”
塞纳莱惊魂未定,突然感到腰上一紧,竟被一只巨大的机械臂整个吊了起来。
“喂!”
达达利亚翻身起来,扑上去抓他的手,却也只短暂捉住了指尖,眼看着塞纳莱被吊到高处,吓得尾巴乱摇。
“救命!!!”
只见达达利亚单手叉腰,仰头对着空气高喊,“师父,别闹了!”
师父?!
塞纳莱一愣,已经被吓到停摆的脑子勉强转动起来,他记得达达利亚的确有个师父,是他误入深渊时遇到的顶级剑客,武力值深不可测,好像叫什么
“喂,丝柯克!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哼,真没意思。”黑暗中传来一道少女的声线,“许你亲了一路,就不许我吊起来玩玩嘛?”
塞纳莱瞬间感到热度从鼻尖一路上升到耳根,好在这里黑漆漆的,没人能看到他脸红。
“咳师父,你看清楚点,他不是人偶!”达达利亚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不自然。
“虽然技术不太一样,但我可没老眼昏花到分不清人和人偶。”少女仍未现身,不满地说道,“要我说提瓦特的人也太胡闹,制造出这种既非工具也非容器的造物,还召唤出星空之外的灵魂,是想要做什么呢?”
达达利亚沉默不语,半晌道,“你先把他放下来再说。”
“哼,自从坎瑞亚的那个炼金术师离开后,我许久没有见到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了,还进化出了耳朵和尾巴啊呜呜呜,好可爱,我要玩一玩!”
掐在腰上的机械臂吊着塞纳莱向黑暗深处移动,一只毛茸茸硬邦邦的小球顺着尾巴尖缠上来,绕着塞纳莱的尾巴跑了一圈又一圈,还在最敏感的尾巴根下滚来滚去,逼着塞纳莱红了眼眶。
“不、不要这样唔”
他捂住嘴巴,拼命抑制着自己不要发出怪叫,尾椎处娇嫩的皮肤又痒又刺痛,带着全身都像又蚂蚁爬过似的,不住地发抖。
“丝柯克,你住手!”
达达利亚朝着黑暗上空焦急地射出一箭,水之魔箭的光芒短暂照亮了深渊,塞纳莱这才勉强看清玩弄自己尾巴的,竟是绑在另一条机械臂上的一根类似逗猫棒的物品。
“哎,那个胆小又乖巧的阿贾克斯,怎么变得这么不讨人喜欢,居然直呼我的名讳,不肯叫我老师呢。”少女发出不满的埋怨声,那只逗猫棒眼看又要向塞纳莱靠近。
“别!别过来!”塞纳莱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尾巴。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师父,你别捉弄他了。”
“哼,怎么能叫捉弄呢?明明是让他舒服呀!”
神秘的少女从底层的黑暗中走出,她身着一条从大腿处分开的雪白长裙,及膝的黑色长靴,胸口佩戴着一朵蓝色的塞西莉亚花,腰上挂满了各种武器与装备囊,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柄泛着幽光的单手剑;
她将一头粉色长发梳成两股麻花辫垂在脑后,垂在两鬓的刘海上别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小卡子,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左右形状不同的金边眼镜。
随着她的出现,深渊中也渐渐出现了亮光,塞纳莱发现都是一些仪器与装备的包边灯带发出的光芒,从外观上判断,更具有科技感,绝非提瓦特的造物。
丝柯克将一颗六芒星形状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好久不见啊,阿贾克斯,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我的旅行营地。”
“能先把他放下来吗?”达达利亚指着塞纳莱问。
“那可不行,我还没玩够呢。”丝柯克调皮地笑道,“我要把他关进我的帐篷,用力揉他的小耳朵,直到这小家伙呜呜咽咽地流泪求饶才好呢~”
“你”达达利亚欲言又止,虽然救人心切,但他也深知自己师父丝柯克的恶趣味,只好耐着性子道,“他很胆小的,师父你就别吓唬他了。”
“唔,我把你的心声说出来,怎么就叫吓唬他呢?”丝柯克捂住眼睛,“呜呜,阿贾克斯好不知羞,嘴上说着人家胆小,自己还不管不顾地亲了那么久。”
达达利亚扶着额头十分无奈,他的师父丝柯克常年在深渊中旅行游荡,难得遇到这样的乐子,看来不玩个尽兴是不会罢休了。
“喂,小家伙,你想下来吗?”丝柯克仰起头问。
塞纳莱再不明状况,也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机会,急忙答道,”我想!我想!“”嘿嘿那你摇摇尾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塞纳莱脸上一红,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双手捂着脸,羞耻地小幅度摇起了尾巴。
“这样可以吗”
“那再说点好听的吧。”丝柯克闭起眼睛,玩着自己鬓角的头发,上面的小夹子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比如,丝柯克女士,求求您、拜托了之类的?”
塞纳莱羞愤欲绝,纠结许久,别无他法,只好选择“屈服”。
“求、求求您丝柯克女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深,从头到脚红的像只煮熟的虾。
看着面带潮红、目瞪口呆的达达利亚,丝柯克得意地仰起头,“除了武艺,你还有很多需要向我学习的呢,阿贾克斯。”
第60章 提瓦特的谎言
“不如,趁此机会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吧?”
丝柯克趁达达利亚不备,用小拇指从腰间勾出一把柄尾带环的短剑,轻巧地在指尖挽起一圈剑花,反手向公子面门掷去。
“喂!”
那短剑贴着眼睫划过,达达利亚的语气很是不满,偏过头单手将短剑停在眼前,也学着丝柯克的样子,用小指勾住反投回去。
“当啷——”
丝柯克双手抱臂,只将脖子错开一点点,便躲开了那柄短剑,任凭它滚落在地。她闭上眼睛,故作遗憾,“哎呀,准头和美感都有些差强人意呢。”
“你先放开他。”达达利亚走上前用脚尖撬起那柄短剑,稳稳握在手中,递还给丝柯克,“之后我们再好好比试一局。”
“看来这小家伙对你很重要呢。”丝柯克仰起头冲塞纳莱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塞纳莱正悬在半空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还没反应过来丝柯克说了什么,腰间的桎梏便突然松开,整个人蓦然间笔直坠落——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达达利亚从半空中横抱拦截,随后稳稳落在了地面。
“师父!”达达利亚喘着气,有些埋怨地看着丝柯克,要不是他的反应快,塞纳莱此刻没有摔成肉饼也要断条胳膊或是断条腿。
“你那么紧张干嘛?他又不能算是人类,摔不死的。”
丝柯克的手指绕了绕鬓角的小辫,满不在乎地抱着双臂向她的“营地”深处走去,“话说回来,你们大老远来一趟,我也该冲杯咖啡招待一下,别腻腻歪歪抱作一团了,跟我来吧。”
塞纳莱听到丝柯克的话,才反应过来达达利亚仍横抱着他,而自己的双手牢牢搂着对方的脖子,两人的动作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急忙松手从达达利亚的怀中跳下来,红着脸整理衣服,小声道谢。
达达利亚站在他背后,牵起他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刚刚吓坏了吧?”
塞纳莱抽出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没有忘记两人被吸入深渊前的争执,在达达利亚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之前,塞纳莱不想糊里糊涂地翻篇。
达达利亚见他态度冷淡,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远处的丝柯克已将帐篷内的煤汽油顶灯点亮,招呼他们快些过去。
丝柯克的帐篷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到床铺小到锅灶,全都陈列齐全,只是看起来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
“深渊中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自然也不会感到饥饿和困倦,不过为了增加漂泊的乐趣,我还是布置了这些,东西都是在前一个旅行的星系购买的,还不错吧?”
丝柯克坐在一把木制的单人扶手椅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垫,又冲塞纳莱挥挥手,“小家伙,来,坐到这儿让我好好瞧瞧。”
丝柯克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友善,但塞纳莱依然心有惴惴,总感觉这位女士下一秒就会抽出一根逗猫棒对着他的尾巴又捅又挠。
他依言走上前,在丝柯克身边盘腿坐下,正在思考是否要不着痕迹地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便感到两颊上的软肉一紧,整张脸被捧着掰向丝柯克的方向。
“哎呀呀,好软好弹的脸蛋!眼睛也圆溜溜水汪汪的,真是可爱呀!”
“丝、丝柯克女士”塞纳莱的脸颊爆红,他蹭着身体想要后退,不想丝柯克看起来身量纤纤,力量却大得惊人,塞纳莱怎么都挣不开,只得扶着丝柯克的手,祈求她松手,“拜托您不要这样”
“你的主人是谁?你这款有没有量产?我真的好想买一只抱着睡觉啊!”丝柯克爱不释手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又将“魔爪”伸向塞纳莱的耳朵,“嗯,耳朵的手感也不错,毛发很蓬松,也很顺滑,不知道尾巴怎么样“
在丝柯克将塞纳莱翻转摁在地上之前,达达利亚冲上去拽着塞纳莱的胳膊,将他从丝柯克的手中救出。
“师父,你干嘛?”达达利亚将塞纳莱藏到身后,“我都说了,他不是人偶!”
塞纳莱惊魂未定地小口喘着气,也不知道怎么了,耳朵被丝柯克这样用了些力气揉弄,竟觉得浑身酥软,眼眶发热,眼角也变得湿漉漉的。
“我知道,我知道!”丝柯克漫不经心地咬着嘴里的棒棒糖,盯着塞纳莱,“噗嗤”一声笑道,“不是吧,这么敏感?只是揉了揉耳朵,就要哭了吗?”
达达利亚急忙回头看向塞纳莱,只见雪隐鼬捂着耳朵背过身去,支支吾吾地否认,“我没有!”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还在不断的摇晃,达达利亚看在眼里,有些想要一把扯住的冲动。
不行不行!达达利亚摇摇头,想将那些危险的想法一并甩出,塞纳莱本就对自己心存芥蒂,现在可不是恶趣味的时候!
“抱歉,伙伴,我师父她”达达利亚耳尖发烧,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塞纳莱的尾巴,却越发感到心猿意马,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丝柯克不忍直视似的捂住双眼,“求求你了阿贾克斯,收起你这幅纯情少男的模样吧。”
“你”达达利亚握紧拳头。
“小家伙,别害羞了,我答应你绝对不再摸你的耳朵。”丝柯克笑眯眯对塞纳莱说道,“就算你不想喝咖啡,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到这个鬼地方吗?相信我,先坐下嘛。”
塞纳莱闻言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没错,丝柯克是来自深渊的剑客,她也许真的知道一些能够解答自己疑惑的信息。
“好,我相信你。”
他点点头,正要回到那张软垫上去,手腕一紧被达达利亚拉到身边,摁着肩膀坐在床上,“你坐这里,离她远点。”
丝柯克愤怒地拔出棒棒糖,“喂,你以为我是你吗,阿贾克斯?我可从来不说谎话!”
达达利亚尴尬地干咳两声,挨着塞纳莱坐下,“咳,师父,你真的知道塞纳莱的来历吗?”
“咦?难道你不知道吗?”丝柯克震惊地睁大双眼,“我以为你是知道他的来历,才带他来见我的呢。”
“我我知道很有限。”达达利亚看向塞纳莱,辩解道,“这是真的!这次前往深渊,我本要带他去寻找深渊边界,可是”
“深渊边界?”丝柯克的神情变得严肃,她挺起背坐直,“这是某位尘世执政的命令?她当真不顾一切要和天理对抗吗?”
她看向塞纳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不是工具,也不是容器,而是一把钥匙。”
“钥匙?”塞纳莱和达达利亚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错,小家伙,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灵魂并非来自提瓦特吧?”
在达达利亚难以置信地目光中,塞纳莱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
丝柯克叹了口气,“抱歉,阿贾克斯,接下来的话我只能单独和他讲。”
“什么?”达达利亚一愣,他从未见到丝柯克如此正色的模样,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站起身,“好吧,我去外面。”
目送达达利亚离开,丝柯克的目光又落回塞纳莱身上,她拍了拍身旁的软垫,示意塞纳莱坐过去。
“你应该已经知道提瓦特的秘密了吧?”
塞纳莱不知她具体在问什么,心中却也隐约猜到了七八分,“可以先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丝柯克女士?”
“我知道的东西也有限。”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的躯体是炼金术与雪原动物的合成造物,血液中蕴含着来自提瓦特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目前这两种力量已经能够做到相互平衡与压制而这些都是为了增强钥匙的适应性。”
“适应性?”塞纳莱不明白,钥匙为什么会需要适应性?
“因为你这把钥匙,大概是要用来打开处在深渊边界的禁忌之门,因此需要对门内和门外的环境都拥有极强的适应性。”
丝柯克面露难色,“这也是你的灵魂被有心之人召唤到提瓦特的原因,你的躯体属于提瓦特,而你的灵魂可以连接到门外,甚至更远的地方。”
“也许尘世的七执政只是想要对抗天理的控制,又或许只是某个有心人想借助你获取深渊的力量但恕我直言,无论是出于哪一种目的,带来的后果都是毁灭性的。”
“你应该明白,谎言一旦被戳破,它所铸造的真实也将不复存在。”丝柯克说道,“阿贾克斯也许是因为担心你才来找我,但在我看来,真正应该被担心的,是他自己。”
丝柯克无奈地低下头,“征服世界,寻找世界尽头的挑战一个以此为终身奋斗目标的人,如果让他得知整个世界都是一个谎言,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塞纳莱沉默不语,此刻,他终于明白丝柯克所说的提瓦特的秘密所指为何。
“丝柯克女士”塞纳莱抬起头,“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这样的灾难发生吗?”
丝柯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塞纳莱。
“不如”她沉吟片刻,“不如你做我的宠物吧!”
“什么?!”塞纳莱瞠目结舌,这算是一种什么样的故事展开方式啊?
“跟着我在深渊中漂泊,偶尔还可以前往其他星系旅行,提瓦特的这群人只要找不到你,也就不会在想着挑战什么天理了吧?”丝柯克笑盈盈地说道。
“啊?这这样不好吧!”塞纳莱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又要为保护耳朵和尾巴斗争,他一边后退一边拒绝,“丝、丝柯克女士,这法子不行,我”
“而且,我还知道可以把你送回去的法子哦,难道你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回到原本的世界?”塞纳莱停下动作,怔怔地望向背对他们站在远处的达达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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