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代表谎言的天空被撕裂成碎片,无数条滚烫的熔岩从裂缝中争先恐后地渗出流淌,血红色的残破云朵与焦黑色的草木河流,将世界一分为二。


    他站在柔软的山巅,呼吸着充满焦炭与血腥味的空气,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听到天空之外的世界传来圣洁宁静的咏叹调,清澈悠扬的钢琴与管弦乐如同木偶的提线,操纵着他在山巅之上翩翩起舞。


    脚下的泥土柔软且不平,他险些绊倒,低下头却发现,那是一具又一具焦灰的尸体,腰间、腕上、脖颈后、耳饰中的神之眼,仍闪耀着宁死而不不屈的夺目光彩。


    身旁有人牵起他的手,不断地低声重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


    “醒醒...醒醒!”


    挣开双眼,一抹明亮的薄荷蓝色率先闯入视线中,之后是大片耀目的金色,揉揉眼睛,塞纳莱才意识到这是卡维插在发间的羽毛和金色的头发。


    “你好像做噩梦了....”卡维体贴地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眼神中满是担忧,“你一直出汗。”


    “是...是吗?”塞纳莱的头很痛,梦里的内容在醒来的瞬间就被忘得干净,但那种经历了极度恐惧后近似麻木的平静,却依然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他坐起身向外望去,清晨时分,单薄的阳光铺近洞内,篝火熄灭后的残烟袅袅散开,艾尔海森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洞口处,灰发边缘划过一抹金光,落在肩头。


    “公子呢?”他掀开身上的毯子,视线在洞内寻找。


    “你说那位执行官?不知道,艾尔海森说他天没亮就离开了。”卡维边整理着脑后的xi卡子,边答道,“也许是去找吃的了?但也不会这么久吧...”


    塞纳莱的心中有更悲观的推断:也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独自上路了。


    习惯单独行动的公子,没有理由带着自己这个累赘。


    “该出发了。”艾尔海森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洞内。


    “哎?我们不等那位执行官了吗?”卡维的大眼睛中写满疑惑。


    “准确地说,是我。”艾尔海森拿起自己的行囊,“你们如果想等,请自便。”


    “什么嘛!怎么看也是结伴同行更有利吧?\"卡维站起身,走上前,”等等,艾尔海森,这么着急单独行动...不会你就是凶手吧?“


    “你可以随意猜测,但请在举证时拿出证据。”艾尔海森扫了一眼卡维那条已能自如行动的伤腿,果断地转身离去,“维摩庄见。”


    “真是...每次都是这样!对他稍微有点好感,他一定会用行动证明这是你的错觉!”卡维叉着腰没好气地吐槽,低头望向塞纳莱,“那么你呢?也打算单独出发?”


    塞纳莱低头不语,他确实不方便和卡维同路。


    哪怕达达利亚丢下他,但游戏还在继续,为了魔神残渣的解药,获取新线索的任务必须完成。


    如果线索涉及他的身份,自己是假枣椰王的事被卡维知道,主线任务失败,相当于彻底和解药说拜拜。


    “好吧,我能理解,你不必有负担。”卡维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不...很抱歉,我...”


    “好了好了,你只是遵守游戏规则罢了,可千万不要道歉。”卡维摆摆手,蹲下身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


    “那我先走了?如果你要等那位执行官...”他指着艾尔海森留下的袋子,“那里面有水果,你记得吃,可别饿肚子。”


    【呜呜呜,怎么都是小天使啊,我好爱!】


    【什么鬼规则!我宣布游戏结束,都和我回壶里玩过家家!】


    【只有我在关心鸭鸭去哪了吗?感觉他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啊!】


    达达利亚没有带行囊和身份盒,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塞纳莱想了想,还是将他的行囊一起打包挂在肩上。


    游戏没有规定玩家必须和身份盒绑定行动,但出于安全考虑,主办方一直是建议随身携带的。


    谜底就在谜面之上,安全,绝不是公子行事时会考虑的因素。


    太阳逐渐升起,塞纳莱沿着任务指定的路线重新踏上征程,在到达维摩庄之前,他需要先向西行,找到一处溶洞,跟随机械仙灵的指引发掘一轮会谈的关键证据。


    前方的雨林越发茂密,明媚的阳光逐渐被遮天蔽日的树叶阻隔,脚下由巡林员们开辟的小径被厚厚的落叶取代,鸟鸣声间歇,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残枝被踩断时发出的“咯吱”声。


    “嗖——”


    “嗖——”


    竖起的耳朵沿着声音的移动快速抖了抖,如果没听错,应该是长鬓虎的皮毛掠过荆棘的声音。


    明明只是一个游戏啊,有必要搞得这么恐怖吗!


    虽然长鬓虎很少主动袭人,但伴随着耳畔穿梭声频率的增加,塞纳莱很难不怀疑是冲自己来的。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弹弓,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着提纳里所教的“制服长鬓虎”十八法。


    第一步,保持头脑冷静,原地不动;


    第二步,如果长鬓虎没有进攻意图,可盯着其方向,缓慢后退;


    第三步...第三步是什来着?!


    头脑瞬间空白,因为两头体型健硕、长额吊睛的长鬓虎已从身前的密林中钻出,正缓缓向他踱步靠近。


    “你....你们....别、别过来啊!”塞纳莱颤抖着拉满弹弓,却连冰箭都凝不出,尾巴绷得笔直,本能地开始后退。


    那两头长鬓虎显然没有顺从的意图,甚至嘴里发出了捕猎前”呼噜噜“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


    当在电脑前左踢公子右踹散兵的时候,打死他也想不到会有一天穿越到提瓦特,面临着被长鬓虎一爪子拍死的危机。


    一鼬两虎三方对峙,两只长鬓虎仿佛都在等对方先行动似的,不愿先手出击,直到林中再次滴起小雨,也未见分晓。


    等等...下雨了?


    而自己那只拉满弓弦的手腕上,正绑着一只发光的冰系神之眼。


    塞纳莱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真是天助我也!


    他迅速凝起一发冰箭,趁其中一只长鬓虎眼睛进雨擦抹之时,“嗖”得一声将箭射出。


    “嘿!”


    又趁另一只还未觉察之刻,单膝跪地反身再射一发,借助元素反应将其也冻结在原地。


    之后也顾不上许多,转头拔腿便跑!


    直到耳朵林间的风吹翻过去,脸颊上满是交融的汗水和雨水,双腿酸痛到再也跑不动,塞纳莱才抱着一颗巨大的辉木瘫坐在地上。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会,抹掉额上的汗,扶着树干勉强站起来,打算喝口水继续出发,却发现一只机械仙灵正在不远处的洞口转着圈。


    诶?这就是传说中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塞纳莱将歪歪斜斜挂在臂弯的行囊重新背好,打开罗盘确认,的确是他要找的那只机械仙灵!


    尽管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的两条腿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但塞纳莱仍凭着意志,推动自己走上前,拿出自己的身份牌,触碰了一下仙灵的尾巴。


    仙灵带着他向溶洞深处走去,脚下的路也从泥土逐渐变为了石砌,弯弯绕绕走到终点。


    眼前是座又一个卡萨扎来宫前坪广场那么大的石台,中间立着一只上锁的宝箱,看样子还没被开启。


    附近没有阶梯,塞纳莱只得手脚并用地攀上石台,连跑带爬地靠近,最后疲惫地跪坐在宝箱前,开始钻研如何解锁。


    “滴——滴滴——”


    能源启动的声音缓缓转动。


    塞纳莱本就惊魂未定,又在专心思考开锁之事,直到机械翼腾空卷起风尘,才被他注意到。


    雪隐鼬猛地回头,瞬间瘫倒在地上——


    一只巨大的遗迹龙兽正从石台的正上方迎面扑来,鲜红的核心映照在塞纳莱颤抖着的烟灰色瞳孔中,正在迅速聚集能量,蓄势待发!


    “%¥##%——”


    无意义的机械噪音冰冷地响起,准星喵准塞纳莱的脸,眼前红光闪过,连续的炮弹在瞬间倾吐而出!


    “!”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灰色的身影从头顶掠过,落地前,凌冽的水箭已瞄准龙兽的核心射出,劈开弹道,直中靶心。


    塞纳莱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在地上轻巧翻滚一圈的青年拦腰提起。


    他一手抱着雪隐鼬,另一只单手以弓化枪,挥起一阵强水之流,借力向上,在炮弹落地之前将塞纳莱救至上方安全的平台。


    “公...公子!”塞纳莱拦着他的脖子,结结巴巴地大喊。


    “抱歉,伙伴。”达达利亚冰蓝色的眸中汹涌着凛冽的杀意,“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站起身背对着塞纳莱,将手中的长枪分为两截水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击落在地不断挣扎的遗迹龙兽。


    机械翼摇摇摆摆地带动着庞大的身躯重新回到空中,被破坏的核心上下转动,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对手。


    塞纳莱听到公子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他纵身跃下,落在龙兽的核心处,毫不留情地将水刃插入裂缝中,如同割断咽喉一般,轻巧地处理掉能量传输接口。


    他的战斗如同一场精准的手术,让刚刚还在叫嚣的庞然大物瞬间变为一摊废铜烂铁。


    塞纳莱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发现危险并未结束。


    平台四周的阴影处,红色的光点悄悄亮起,紧接着嘈杂的机械噪音在洞内回响,六个个遗迹守卫先后站了起来...


    “达达利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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