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痛症。
一种会让患者丧失痛觉的先天性疾病。*
目前全世界只发现三十多例病人。*
少见,但确实存在。
安室透终于明白了柴崎奈奈屡次忽视自身伤势的原因。
——她并不是痛觉迟钝,而是根本没有痛觉。
安室透情绪复杂地紧皱眉心,他发觉自己似乎又犯了先入为主的低级错误。
在知晓柴崎奈奈就是辛德瑞拉后,安室透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当成一个恶劣性格的组织成员。
说白了,虽然安室透之前有配合松田柯南一起对柴崎奈奈的心理做出过假设,但实际他从未亲眼见过柴崎奈奈有真实的自我伤害行为。
不在乎伤势、不害怕尸体、对死亡感兴趣……当把这些“心理问题”安在一个组织成员头上时,异常就成了日常。
于是安室透便不再深究,毕竟在那时的他眼里,柴崎奈奈只不过是恶趣味地在外暴露本性,再配合她那精湛的演技,从而导致松田和柯南对她判断错误,甚至还把她当成一个心理受创的小可怜。
但就在刚才,安室透猛然回想起了江户川柯南曾说过的与柴崎奈奈的那次初遇。
那时候柴崎奈奈还不认识江户川柯南,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她也没必要独自演戏,所以……他们先前的假设说不定是正确的。
柴崎奈奈没有对松田和柯南说谎。
一个天生感受不到疼痛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死亡产生恐惧?
换言之。
在没有恐惧的前提下,人类总是会对得不到的东西充满好奇心。
……按这样思考,柴崎奈奈的“死亡吸引论”似乎很有道理。
但安室透对此保留意见。
如果给全世界的诈骗师做个排名,那柴崎奈奈必定会榜上有名且在前列,这个女人说话总是真真假假,十句里面九句都需要核实证明。
想到这,安室透莫名烦躁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
七月看着安室透若无其事地松开了自己的脚腕,他站起身。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安室透优先跨上机车,回身又问:“能自己上车吗?”
七月没有动。
双方都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不必再装傻充愣。
她单纯疑惑:“你是在同情我?”
七月其实并没有太过遮掩自己没有痛觉的事实——主要就算有伤口,她也总是注意不到——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秘密,发现了也就发现了,顺其自然,反正总有办法可以忽悠过去。
但安室透的情绪却明显产生了某些波动,连说话语气都不像之前那样假惺惺。
安室透单脚支撑地面,用七月用过的话术把话怼了回去。
“我没这么说过。”
停顿了下,他又道:“如果你觉得这样挺好,那自然不需要别人同情。”
七月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她动作流畅地跨上机车后座,脚伤没有给她造成任何的行动障碍。
“回去吧。”七月说。
回去死一死,就又是一条健健康康的好汉。
然而到家后,七月却被迫推迟了读档计划。
她被指挥着在沙发上坐好。
安室透挽起袖子:“医药箱在哪里?”
七月:“没有。”
安室透动作一顿:“没有?”
七月眨眼重复:“没有。”
亚人向来都靠自杀自愈,哪里还需要医药箱这种东西。
安室透盯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只好放弃:“行吧……那你家里有冰块吗?”
七月指了指厨房:“冰箱。”
是她为了能随时喝冰可乐而准备的。
然后安室透又问能不能用毛巾,七月表示他可以随便取用任何东西。
等了会儿,安室透拿着一个简易组合的冰敷神器过来了。
七月等着他把毛巾交给自己。
结果安室透竟直接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七月挑眉:“你要帮我敷?”
安室透用公事公办的口吻:“你没有痛觉,只会一股脑随便按上去吧。”
七月为他提供另一个选择:“其实你不用留下来,我总有办法自己处理的。”
安室透不露声色:“你就当我是在讨好你这位精明能干的新上司,毕竟我现在小命还被你捏在手里呢。”
七月想了想,决定给他这个讨好的机会。
脱去鞋袜,裤腿被撩到膝盖处。
为了方便冰敷,七月小腿直接搭在了安室透的大腿上。
冰凉的触感在脚腕停留。
患者没法给出任何痛觉反馈,因此安室透只能靠自己观察来判断伤势位置。
七月无聊,顺手从茶几上拆了包薯片嘎吱嘎吱开吃。
挺诡异的。
直到两小时前,他们都还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而这会儿突然就在这边相亲相爱了。
安室透,能屈能伸。
不愧是专门干卧底的公安精英。
七月任由安室透折腾,自己吃完薯片吃饼干,边吃还不忘要玩手机,整个一副毫无上进心的网瘾宅女模样。
安室透:……
而且还通宵打游戏、懒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想不通私底下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有勇气和组织斗智斗勇,而且似乎还占了上风?
能让组织boss那样纵容,柴崎奈奈一定是拿出了极其吸引人的筹码。
对了,上次听贝尔摩德说柴崎奈奈现在是研究所的负责人,难道她……
安室透旁敲侧击:“你留在组织是为了治疗自己的无痛症吗?”
七月不假思索:“不是哦。”
她往嘴里塞了块饼干,侧头看向安室透:“你最好不要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期待,虽然我承诺过不会妨碍你,但前提是你也不要做出妨碍我的行动。”
安室透:“如果我无意间门做了呢?”
七月大方:“不知者无罪,第一次会原谅你的。”
安室透:“那你不如先把你的目标告诉我,这样我自然就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违反协议。”
七月笑了笑:“安室先生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套话,可惜不行,我会在你触及到底线之前提醒你的,这方面就请放心吧。”
她稍稍用力抽回自己的脚,然后盘坐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安室先生应该还有其他事赶着去做吧?”
安室透没有坚持。
柴崎奈奈猜得没错,经此一事,他确实有很多安排需要紧急变动。
以及那个研究所……不能再放着不管了。
不过在临走前,安室透提醒地对七月多说了一句。
“柴崎小姐,既然缺少痛觉,我建议你平时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的身体,我可不希望我们的协议在毫无进展的情况下被迫终止。”
七月很听话地表示自己了解。
你最好是真的了解。
安室透用眼神传递如此含义。
七月笑容不变。
安室透:……
算了,能活这么大,总归——等等。
他中断转身的动作扭了回去。
“还有一件事,关于你的那个……所谓的小爱好,我也建议不要再继续了。”
七月很听话(x2)地点头。
建议嘛。
你说归你说,她听不听就是她的事了。
安室透一眼看出对方并不遮掩的心理,他很想再劝,但最后闭嘴。
如果柴崎奈奈本人不接受,他就算说破嘴皮子也只是浪费口水。
还是以后多盯着点吧……
安室透无奈地想着。
这回他终于成功转身。
七月盯着安室透的动作。
大门一开一关。
她等了两分钟,在确认对方不会再次返回后,七月当即从抽屉里拿出药瓶,随便取出一粒吞下去。
药效发动的很快,她很快就感觉到眼前发黑,脑袋变沉,随后没几秒便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瞬间门睁眼。
这次甚至连身体都还没彻底倒下。
七月眼疾手快扶住沙发,几乎无缝衔接地进行了下一个的动作。
拿起药瓶晃了晃。
嗯……最近读档的次数有些多,看来得再去研究所进进货。
接下来是无事发生的几日。
七月每天在家混吃等死,练练机车、打打游戏、刷刷视频、看看小说,偶尔和附近的爷爷奶奶们聊聊天。
这样的生活大概是很多人想要过的。
七月不知道自己以前如何生活,但说实话,假如她身体正常,或许也会对这样的悠闲感到惬意满足。
然而现实总是和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她如今就像一个真正的游戏角色,被“某玩家”驱使着完成某项任务。
不过没关系。
七月早已想开。
没能力反抗的时候就选择老实蛰伏,脱离险境以后再考虑以牙还牙。
人之常情,不是吗?
这样又过了几天。
某日傍晚。
被随便丢在床头的黑色手机突然发出了收到邮件的提示音。
七月正在洗澡,等看到邮件已经过去十几分钟。
[亲爱的辛德瑞拉,晚上有空吗?——verh]
是贝尔摩德。
七月忙着擦头发,于是只敷衍地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间门隔十几秒,贝尔摩德直接打来了电话。
七月接通。
“有什么事吗?”她开门见山。
“有一份小礼物想送给你,但我不知道你新家住哪儿。”贝尔摩德不急不缓地说。
“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七月不解。
“想送就送了,还需要理由吗?”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如果愿意告诉我地址,那我就给你送来,如果不愿意,就在空闲的时候来我这拿吧。”
七月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她将打开扩音的手机放在一边,转身去挑衣服。
“我现在就有空,你在哪里?”
贝尔摩德报了个地址,报完又说:“要我安排人接你吗?”
七月拒绝:“不用,我买了辆车。”
贝尔摩德调侃:“是和波本一起去买的那辆?”
“这你都知道?”
“因为我一直关注着你啊。”贝尔摩德并不遮掩自己特意搜集对方情报的行为,还大着胆子挖起墙角,“顺便一提,如果你需要新的机车教练,我随时都能上任,毕竟女人总要比男人更好,不是吗?”
七月来者不拒:“可以啊,那下次我会找你。”
贝尔摩德称心如意地挂了电话。
换好衣服,七月花了点时间门到达了贝尔摩德说的地方。
是一个位置很隐蔽的地下靶场。
进门有人带路,一阵七拐八拐后来到了正式的打靶区域。
空间门很大,人却很少。
七月注意到这里的设施标记有许多都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划分。
显然,这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射丨击俱乐部。
贝尔摩德就在某一个靶台前射击,看到她后便放下手丨枪走了过来。
“这里是组织的一处训练场,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贝尔摩德说道。
她今天穿的很低调,一身随处可见的衬衫牛仔搭配,还少见地将长发挽在脑后。
“唔。”七月应声承认,她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把我叫来这里,你不会是打算送我一把枪吧?”
贝尔摩德哑然失笑:“太聪明的人是不是经常会失去获得惊喜的乐趣?”
说着,她便将摆在桌上的盒子递给她。
“打开看看?”
七月接过打开。
盒子里确实摆着一把精致的银灰色手丨枪。
七月对热武器不了解,若仅从外观评价……确实挺好看的。
“武器部研发出来的新品,还没量产,目前就做了两把,一把留在那当模板,你手里这个是唯一能拿出来用的,我特意让他们换了好看的外壳。”
贝尔摩德把枪从盒子里取出来示范解说。
“别看它体积小,但射程不比伯丨莱丨塔差,也更适合女性使用。”
上膛、打开保险、射击。
子丨弹精准地落在50米远的枪靶靶心。
“怎么样,喜欢吗?”贝尔摩德转过身问。
七月斟酌措辞。
她首先夸赞了贝尔摩德精彩的枪术,接着对手丨枪的珍稀度表示惊讶,最后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
“但我还从来没有摸过枪柄。”七月含蓄地说。
——琴酒那次是隔着手摸,所以不算。
贝尔摩德呆愣两秒,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你不会用枪?”
七月严谨举例:“如果是贴脸射击那种距离,我应该还是可以的。”
——毕竟对自己打过,有实践经验。
贝尔摩德微妙地沉默了会儿,十几秒后,她接受了辛德瑞拉竟然连枪都没摸过的现实。
问题不大,还能补救。
千面魔女熟练地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
“没关系,我来教你。”
贝尔摩德将枪放入七月掌心,接着走到她身后,用环抱的姿势手把手纠正她外行的握枪动作。
弹丨道在贝尔摩德的控制下稳定下来。
食指与食指重叠。
下压。
嘭!
子丨弹射出,旁边屏幕迅速显示了射击成绩。
——9.8环。
“看,很简单对不对。”贝尔摩德歪头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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