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坐在屋里,死死盯着李怀玉回来的疲惫身影。
月挂中天,现在是晚上,她知道李怀玉今天又去了县衙,她还知道苏大父女今日被无罪释放了。看来她的好儿子,在这期间还真是起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要是她和怀素哪一天犯了事被下了狱,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对待苏婵一般忙前忙后的上心?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和李怀玉说的,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也有损于她最后那一点慈母的形象。李母气的咬牙切齿,只能把恨含在了肚子里。
等过了今夜。过了今夜就好,到了明天一早,她会好好去算这笔账。
家里没人了这么几天,很明显看着荒废了不少。苏婵和苏大回到家,第二日她便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庭院。
庭院里新生了很多杂草,苏婵打扫了半天,杂草才终于被清理干净。她直了直腰,准备休息一下,一侧目便看见旁边那间空空荡荡的柴房。
她目光一滞,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那个男人……曾经对她做了那样孟浪的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便不告而别。
在苏大和她被下了牢狱的时候,在她跪在冰冷的草席上听着苏大的呻|吟和抱怨时,她也荒唐地冒出过他会来解救她们的念头。可是他始终没有出现。
罢了。
此事终究是因他而起,但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只希望他回去之后能过的好,不辜负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然后彻底忘了这里的事,与她再也不要有什么瓜葛。
突然有人砰砰砸着柴门。
苏婵下意识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不是李怀玉,但是李怀玉不会这样冒失又无礼地敲她家的门。她放下扫帚打开柴扉一看,竟然是李母。
苏婵还是第一次面对李母,一下子就莫名紧张了起来,连称呼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一时有些愣住。
李母沉着脸看苏婵。
她想起苏婵和黄四之间的拉拉扯扯,又想起怀玉看向苏婵时的笑脸。
她儿子就是喜欢这样一个人,一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木头,看着像模像样的,内里却是个惹事精,自打有了她之后自家便牵连上了无穷的事端,李母简直越想越气。
“你是个什么东西!”李母张嘴便破口大骂,“自打认识了你之后,怀玉便天天魂不守舍,连课业也荒废了,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出事,竟然还要怀玉帮你跑前跑后。家里养了个野男人,自己还不知道干不干净,还有脸缠着我家怀玉不放,你但凡要点脸,就赶快离他远远的!”
李母一个寡妇带着李怀玉李怀素两兄妹过了这么多年,战斗值可不是盖的,指着苏婵的鼻子越骂越起劲,“什么东西!自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货色,鳏夫寡女,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竟然还想攀高枝。怀玉是读书人,以后要娶的可是高门贵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肖想的,你这样的连做妾都不配!还是省省吧!”
苏婵脸色发白,几乎都要站不稳。
她以为李怀素当日的那番话已经是恶意的极限,她以为李怀玉全家就只有李怀素不喜欢她,李母将李怀玉培养成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应当是极好说话的,原来最可怕的在这里等着她。
她刚才还在到底想怎样和李母说话,才能博得她的欢心。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李怀玉,但是她不想放手,李怀玉为了她都做了这么做,她又凭什么退缩,她一定会努力让李家接受自己。可是如今面对李母这样连珠炮一样的咒骂,苏婵大脑一片空白,简直要呼吸不上来。
仅存的那一点勇气和坚持,让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是真心想和怀玉在一起……”
“真心?笑话!你的真心值多少钱?”李母冷笑,“别是看怀玉马上就要参加秋闱,做着什么官夫人的梦吧!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永远也别想踏进我们李家的门,做我们李家的媳妇!”
“谁稀罕做你李家的媳妇!”苏大冲了出来,像个老母鸡一样护在苏婵的身前,终于硬气了一回,“你李家想娶,我们还未必想嫁呢!你给我滚!以后我们阿婵要嫁什么人,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滚!”
李母撸起了袖子,就要和苏大对骂,然后突然间三人都齐齐不说话了。
李怀玉站在几步之外,愕然地望着这一切。
“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面色几乎和苏婵一样苍白,死死地盯着李母,那目光中有不可置信、失望,还有满满的痛心,“母亲,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李母一下子哑了火,她万万没想到李怀玉会突然出现。她讪讪笑了笑,上去就想扯李怀玉的衣袖,“啊,怀玉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个……你今日怎么不去学堂呢?我们回家,回家……”这谄媚的嘴脸和破口大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李怀玉向后退一步,躲避开她的触碰,语气执拗,“你告诉我。”
李母为了培养李怀玉成材,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从来不会给他看到,如今算是暴露了个彻底。李怀玉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一时间有些无颜面对,又觉得心里很委屈,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不向着自己,向着一个惹祸精?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几分底气,那带着怒气的声音又重新占领高地,“是啊,我就是看不上她,她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凭什么嫁给你。我的儿,你如此优秀,什么样的闺秀女郎找不到,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原来这就是母亲真实的想法。李怀玉默了半晌,凄然一笑,“好。”
“那我不参加秋闱了。”
李母一下子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李怀玉走到苏婵面前,挡在她身前,面对着李母,“我说我不参加秋闱了,我永远不会再科考。母亲若是觉得阿婵配不上我,那我这辈子当个秀才就好了。”
李母只觉得天灵盖嗡嗡作响,那股怒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你的意思是……要是不能娶苏婵,你这辈子就不科考了?”
李怀玉的目光很平静,“对不起了母亲,请恕孩儿不孝。”
李母气的全身都在发抖,只觉得眼前正在慢慢变黑,她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好啊……好……”
她还未说完,两眼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李怀玉脸色一变,焦急冲过来,“母亲!”
他抱起不省人事的李母,准备去看郎中,一转身便看见还未消气的苏大,以及站在苏大身后一脸怔怔的苏婵。
他与苏婵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眼中都承载着无尽的东西。
他的眼中满是心疼和愧疚,但此刻不宜久留,只能匆匆道,“阿婵,不要多想,安心等着,我会处理好一切。”
他低下头去,愧疚道,“对不起,我替母亲向你们道歉。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说完之后,他抱着李母急急走了。
苏婵回到屋里,六神无主地坐下,她掏出那支梅花簪子,怔怔看着,眼眶湿润了。
“什么东西!那李怀玉看着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娘!”苏大还在忿忿不平。他以前担忧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李怀玉一头热地愿意娶,人家家里还看不上呢。以后要是苏婵嫁过去,那还不是遭不完的难,不过看李怀玉这非她不娶的架势,他们也担不起毁了人家前程的罪啊。
嫁的话,阿婵委屈;不嫁的话,也很难办。这下竟然到了一个左右两难的境地。
“阿婵,你的想法呢?”苏大叹口气,只能试探问苏婵,“你想嫁吗?”
苏婵擦了擦眼角,始终盯着手中那支梅花簪。
“他说让我等他。”半刻后,她轻轻道。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我想陪着他一起。”
。
赶了几日的路程,高行修率大军班师回朝。
当天皇帝便开了庆功宴。皇帝身穿天下最为尊贵的十二章纹,从高台之上起身,举杯向高行修遥遥庆贺,庆祝他大胜归来。
这是高行修自边关回京之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或许也是皇帝有意让他和在京各位大臣熟络拉近关系。宴会上觥筹交错,处处衣香鬓影,诸多大臣一一向高行修敬酒,无论他们内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怎么巴结怎么来,年轻有为、更胜其父之勇这种赞美之词更是说了一大箩筐。
高行修并不喜欢这种虚假又繁冗的场合,不过还是面色如常地一一回应,轻描淡写几句话将人给打发了。文官和武将之间有着天然的鸿沟,两股势力互相看不上眼,彼此也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些臣子觉得他这性格实在有些冷漠,又是与他们并无话题的武将,聊了几句之后便悻悻走了。
终于人都打发走了,高行修索性一个人坐在桌前自斟自酌,这时一道华丽的裙矩娓娓向他而来,一股不同于酒香的香气悠悠飘了过来,陆琳琅笑吟吟站在了他面前。
“高行修,一别数年,可还记得我?”
高行修站起身,向她躬身一礼,声音不卑不亢,“公主殿下。”
陆琳琅轻轻一抬手,便有身后的宫女将盘中酒递给她,她接过酒盏,笑道,“高将军回京之后又得一场大胜,当真是英勇无双,这杯酒,本公主敬你。”
“公主谬赞。末将属实不敢当。”
“你担得起。”陆琳琅观察着高行修脸上的表情,意有所指道,“或许不久之后,本公主就和将军是一家人了呢。”
高行修怔了怔,随即便不动声色地隐去脸上的表情,平声道,“殿下是皇宫的明珠,公主是天下人的公主。”
陆琳琅捂住唇,娇笑道,“想不到高将军不仅仗打得好,嘴上的功夫也是厉害的很呢。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个闷葫芦,一别数年,你倒是变了一些。”
看着高行修微微低着头,那张不动声色的沉默冷脸简直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陆琳琅想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她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面色仍然娇如春花,“罢了。这场宴会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将军就在此好好享受吧。本宫乏了,就先退了。”
“恭送公主。”
陆琳琅由宫女搀扶着出了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她在殿外站了一会,突然又笑了起来,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意味。
酒过几巡,皇帝不胜酒力,由宫人搀扶着离去,最后宴席就这样慢慢散了。
高行修也喝了不少酒,正打算回府去,宫人却在一旁及时叫住了他,“将军喝了不少酒,公主殿□□恤将军,特意为将军准备了休憩的房间,今夜将军便不必回府了。将军请跟奴婢来。”
高行修剑眉微蹙,但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宫人去了。
撩开珠帘,房间里香气缭绕,精致无比。屏退了宫人,高行修屏住呼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最深处的寝室重重珠帘看不真切,似乎像是有人在,高行修拔剑挑开珠帘,果然有几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跪在地上,看模样像是宴会上的那几名美貌舞姬。
“将军。”舞姬仰头望他,声音柔媚,“公主殿下吩咐奴婢几个好好伺候将军,让将军尽兴。”
高行修站在原地没动,声音很冷,“出去。”
“将军~”有胆大的舞姬已经起身,上前就要扑到高行修身上。
高行修闭了闭眼,然后再缓缓睁开,他将剑刃拔的更开一点,声音冷酷无比,“我只说一遍。不然,我倒是不介意酒后失手杀几个无关紧要的舞姬。”
舞姬纷纷吓白了脸,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低身朝高行修行礼告退,“是。”
高行修面色阴沉地落回剑,环视了房内一圈。
他就知道陆琳琅没安什么好心,看来过了这么多年,这喜欢捉弄人的恶趣味还是一点没变。
高府上下空空荡荡,这么晚了回去也终究麻烦,如今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屋里竟然还点了合欢香,他又想起陆琳琅宴席上那一句状似无意的玩笑话。
不知道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他,高行修拔剑,将燃着的合欢香一剑斩灭。
高行修凑合着在这里休憩了一晚,他是无意识间迷迷糊糊醒过来的。
行军打仗,他睡眠极浅,几乎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很少有这种醒不过来的时候,高行修低沉地长喘了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扶住有些酸软的头。
这个香果然还是吸进去了一些。高行修面沉如水,低头看自己,一边心里把陆琳琅骂了一万遍,一边翻来覆去回味着夜里的绮迤梦境。
他昨夜竟然梦见了苏婵。
她莹白如玉,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女妖,哭的是那么的好听。
他将她欺在被中,反复地揉搓倾轧。
高行修平视着空气,眼神是难得的迷蒙和恍惚,似乎是在单纯地在看着空气,似乎又像是在回味。
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陆琳琅的那句话。
陆琳琅宴席上那一句对他不经意的玩笑话愈来愈清晰起来,回忆着回忆着,沙场上异于常人的敏锐和警惕让他咀嚼着隐秘的不对劲。
似乎冥冥之中将他置于了琳琅辉煌的宫闱之中,冰冷的眼神愈来愈阴鸷,那种骨子里的野性和不屈服暗暗涌了上来……他极度不喜欢这种被人摆布的局面,无论那个人是谁,他也绝不遂了他的愿,他无声地冷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片烟雨诗情的江南。
苏婵……
苏婵。阴鸷的目光渐渐松动。
过了这几天,她应该是放出来了。
不知过去这么久了,她会不会想起他。
他体会过她红唇的美妙,一旦深想下去便又有隐隐复苏的势头,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只能将遐想打住,拉向她惊慌失措跑开时的样子,那看向他时明明愤怒极了又隐忍着憋红的一张小脸。
怪招人疼的。让人更想欺负了。
这么招人却又这么弱,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她身上贴,再多来几个黄四那种的,她这种水磨性子怎么能够招架的住。
不知她将他的话听没听的进去,这段时间最好是给他乖乖的,离那个李怀玉远远的。
想到这里时,高行修又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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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苏大家里收到了一箱黄金。
来人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青年,像是当兵模样,青年向苏大施了一礼后,放下箱子便走了。剩下苏大和苏婵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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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说那样的话!他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李母哭嚎不止,气的简直要吐血。培养李怀玉金榜题名、登朝入仕是她最大的愿望,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就将这一切视如草芥。
她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白生了这个儿子,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她怎能不恨!
李怀素听了这一切之后也很震惊,她也是想不明白,这苏婵是不是给哥哥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就为了她这么魔怔,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她心里也是恨极了苏婵,恨恨道,“难道真的要让哥哥娶她?”
“不能!绝对不能!这是要活活气死我!”李母哭道。
“那难道就真的不让哥哥科考了?哥哥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他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最倔强,他说为了苏婵不科考,说不定真的会……”
李母止住了嚎哭,眼中爬满了深深的恐惧,“不不不!绝不行!”
“怀玉得科考,他必须得科考!”她费尽心思才供他到这地步,绝不能半途而废到这里。
她突然一下子就想开了,与其看着李怀玉放弃大好仕途令她心如刀割,他要娶苏婵这件事,突然也变得能够接受了起来。
可是她不甘心呢!凭什么就这样妥协,就这样接受了苏婵!她死也不甘心!
李怀素想了想,道,“娘,我有一个主意。既能让哥哥安心考试,又能够不让苏婵真的嫁到我们家里来。”
李母欣喜若狂,像是逮到了救命稻草,“你快说!你快说!”
“我们可以造假婚书啊。”李怀素笑道,笑的有些阴毒,“三书六礼,婚书才是最重要的一步,只要婚书不是真的,那么之前的一切都做不得数。哥哥几月之后便要秋闱,等到他考中之后,我们便找个人牙子把苏婵给悄悄卖了,反正但时候我们全家已经去了京城赶考,谁还会认得咱们?”
李母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满是不安又满是激动,“这样……可行吗?怀玉他,会不会……”
“娘,如今这是唯一两全的办法。”李怀素看出她的犹豫,继续蛊惑道,“哥哥就算到时候发现一切,但也为时已晚,就算他真的因为这事恨上了我们,但我们是他的亲人,亲人就没有过不去的槛,他又怎能真的恨我们。再说我们可全都是为了他好,娘难道真的愿意看着一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女人嫁给哥哥,让他仕途受累吗?等他想明白了这点,我们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李母安下心来,拍了拍她的手,“好。就这么办。”
李母当天就把李怀玉叫了过来,跟他好好商量了他和苏婵的婚事。她的一言一行非常诚恳,言语中表达了对苏婵的愧疚,说了一大通软和话,最后同意他和苏婵的婚事,只要他之后一心念书。
李怀玉起初是半信半疑,等到李母亲自又去了一趟苏大家,真心地向两人赔礼道歉,又和苏大坐下认真商量了这门婚事,这段时间又开始出去采买聘礼,看上去像是真的当个事来办,他的心才是真真正正地放了下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有条不紊地发展起来。他不可置信,又喜悦的难以言表,这种感觉让他如坠云端,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真的要娶苏婵了。
半月之后,千里之外的京城,高行修收到了来自杜齐的飞鸽传书。
笙旗猎猎,高行修站在校场台,一目十行看完几行字的纸条,用力将纸条攥成一团,脸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备马。”他吩咐周奉年,“我要去一趟宫里。”
“怎么了将军?”周奉年疑惑道。
“陛下不是说了吗?江南那一带还有一些残留的余毒。”高行修冷笑,“这些不长记性的人,本将军觉得合该要让他们好好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听话二字。”
周奉年看着自家将军嘴里说着轻描淡写的话,脸色却阴鸷的可怕,一时有些后怕,识相地闭了嘴。
高行修入宫之后很快便离宫,当夜便得了懿旨,率军再次奔赴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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