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宫斗系统3

    ◎二合一◎

    皇帝准备让路月澈今晚侍寝。

    ——消息传到姜枕溪这里时, 她才刚送走第五夫人和第五铎。

    谁也不知道皇后与第五夫人、第五铎说了什么。只看见两个人走时,面上除了不舍,还有些笑意,大概是见到女儿或姐姐很高兴吧。

    然而谁也不知道, 走出皇宫, 第五夫人就垮了脸,笑容尽敛, 眼眶湿润, 对第五铎长吁短叹:“锦儿在宫里是真的受苦了……”

    如若不然, 她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据闻是路才人无意间遇到皇上, 引起了皇上的兴趣,皇上就说今晚让她侍寝。”

    暖冬和凉夏小心翼翼地看着姜枕溪的脸色,生怕她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受。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们没有见到皇后娘娘露出哪怕半点儿伤心的模样。

    暖冬的性子较之凉夏要快言快语些, 就直接问道:“娘娘, 您不难过么?”

    凉夏剜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不是往娘娘心窝上捅刀吗?暖冬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太妥当, 磕磕巴巴想要描补:“奴婢的意思是……”

    “不用解释, 我明白。”姜枕溪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走到窗边, 问道:“你们可知晓方才我与母亲、止戈在说什么?”没有外人在时,第五锦很少用本宫这样的自称。所以姜枕溪说“我”, 暖冬与凉夏也没有觉得奇怪。

    暖冬、凉夏齐齐摇头。姜枕溪和第五夫人、第五铎说话时, 屏退左右, 不仅是第五夫人的丫鬟、凤仪宫的宫人, 就连她们这两个大宫女, 也没有留下。

    姜枕溪抿了口茶,回头。

    这一下午,她把道理和自己的打算,都细细掰碎了说给缺根弦的第五夫人、第五铎听,花费了不少时间。

    以至于到这时,已经将近傍晚,暮晖透过轻薄如蝉翼的窗纱透进来,落在她身上。暮色映着她的半边面孔,暖橘色的余晖看起来温暖而美好,另半边却笼着暗淡的阴影,分割出截然不同的模样,她微微一笑,说。

    “往后,我们只用在意下一个皇帝。”

    暖冬和凉夏怔愣半晌,这个样子的“第五锦”,格外陌生。她们渐渐品味出一点姜枕溪话里的含义,暖冬险些惊叫出声,还是凉夏用力拍拍她的手臂,才让暖冬勉强冷静下来。

    凉夏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是她们想的那样吗?

    “嗯。”姜枕溪颔首,说:“所以,往后你们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心。我与皇帝,从来不是一体的。”她眉梢一挑,轻嗤道:“他真当我不知道他想对镇国大将军府下手么?”

    暖冬与凉夏到底是被精心教导过,才送到第五锦身边的。稍微缓过一阵后,她们屈膝行礼,应得毫不犹豫,坚定至极:“是,但凭娘娘吩咐。”

    比起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暖冬、凉夏更加记得的是,自己是镇国大将军府嫡长女第五锦的贴身侍女,她们当然会选择无条件听从主子的话。并且,在她们眼里,先有镇国大将军府,后有皇上。

    姜枕溪:“对了,去将路才人唤来。”

    才刚接受了自家娘娘准备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就乍然听见这样的要求,暖冬和凉夏都有些犹疑:“娘娘?”

    还没等姜枕溪说什么,两个人又突然恍然大悟。

    暖冬问道:“娘娘是想将路才人收下么?”

    凉夏分析道:“奴婢记得,路才人的家世一般,但胜在模样极佳,好掌控,也好用来养育皇子。倘若她不识趣,也方便去母留子。”

    让姜枕溪欣慰的是,在她说明了皇帝对镇国大将军府的危险性后,两个大宫女就完全把皇帝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地为第五锦、为镇国大将军府考虑。但是,她们的脑补能力,也实在让姜枕溪有些哭笑不得。

    “不。”因为暖冬、凉夏是以后要办事的人,为防她们自作主张,姜枕溪解释了下:“我打算培养何娴妃的皇子。至于路才人,我另有打算。”

    凉夏:“是,那奴婢这就着人去储秀宫召路才人来凤仪宫。”

    姜枕溪说:“凉夏,你亲自去一趟。态度好些即可。”

    凉夏虽然不解,却还是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路月澈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储秀宫的了。她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被晴空霹雳劈中。

    皇帝要召她侍寝的消息好像传遍了宫廷,见她回来,之前还不冷不热的宫人们笑容灿烂地迎上来,嘘寒问暖,“小主可饿了”、“小主要吃些什么吗”诸如此类的话数不胜数。也有储秀宫里其他妃嫔泛着酸意的话,“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罢了”、“以色侍君尔”、“能有几分长久”……

    路月澈听得头疼,她没有理睬任何人,低着头快步走进自己的小屋子,关上门,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有些没能挤上前的宫人就嘲笑道:“先前待路才人那般冷淡,如今啊,你们可是高攀不起了!”

    “……”

    “宫斗系统”在路月澈脑海里喋喋不休地问道:[宿主真的不兑换绝世名器吗?这是大好的机会,请宿主……]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路月澈几近崩溃地打断:[闭嘴闭嘴闭嘴!你TMD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闭嘴!]

    吼着吼着,路月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路月澈觉得自己真是个胆小鬼。不敢不听“宫斗系统”的话,因为怕疼。不敢对外面那些妃嫔、宫人冷脸,因为怕被指指点点。不敢对皇帝说“不”,因为怕惹怒他,把自己弄死。

    她现在唯一的发泄途径,除了对“宫斗系统”吼叫,也就只有无用的哭泣。

    路月澈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宫斗系统”沉默了下,继续提示:[除了绝世名器,还有其他可以兑换的……]

    后面的话路月澈听不进去了。那种犯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系统?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把自己作为筹码,去讨好一个男人的!

    [你——休——想——!我是不会做你什么见鬼的妃子去宫斗的!]

    堆积在路月澈心头好久的所有愤怒和委屈一齐爆发出来,她瞥见桌子上有一把剪刀。那是她之前想拿来结束自己的,却始终没能下得了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压抑得太久,再加上今晚她还很有可能耻辱地要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路月澈拿起了剪刀。

    “宫斗系统”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就算路月澈要死,也不能是现在啊。它的能量还没有积攒完毕,路月澈一旦死亡,它又得换个宿主重新开始。比起对系统一无所知的古代人们,拥有着现代灵魂的路月澈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更不用说,以她这具身体的家世,完全不会有原主父母入宫看望她的机会,保密性绝佳。

    路月澈的手握上剪刀,冰冷的触感让她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许。路月澈咬住嘴唇,犹豫不定了片刻,转瞬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遭遇的一切,又有了决心。

    就在她准备眼睛一闭、狠狠心的时候,房门被急促敲响。

    “小主,皇后娘娘派人传话,召你去凤仪宫。”

    剪刀刺破娇嫩的肌肤,血珠渗出来,难以形容的疼痛和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路月澈停下手中的动作。“宫斗系统”略微松了口气,恼怒不已,这个宿主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行?

    路月澈慌乱地找到手帕,擦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还有脖颈处的血迹。手帕碰到伤口,路月澈禁不住“嘶嘶嘶”倒吸凉气,好痛。她苦笑着想道,自己那么怕吃苦的一个人,现在竟然也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吧?

    路月澈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拉高衣领,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在宫人急切的催促下走出去。

    凉夏对路月澈行了一礼,因为姜枕溪叮嘱她“态度好些”,凉夏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的目光,语气也是温和平静的:“路才人,皇后娘娘召见。请随奴婢来吧……”她做了个手势。

    路月澈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管皇后是为什么召她过去,作为皇宫里三千佳丽中的一员,她只有听从命令的份。

    “宫斗系统”:[请宿主做好准备。皇后可能来者不善,本系统具备相关物品兑换,可帮助宿主渡过难关。]

    对于“宫斗系统”的话,路月澈默不作声。她回想起好些天前在凤仪宫见到皇后的样子。尽管皇后没有说什么话,甚至她在的时候,气氛都变得沉默无比。路月澈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安静内敛,却也雍容华贵……她真的会像“宫斗系统”说的,就因为一个狗皇帝,对自己出手吗?

    路月澈直觉不会。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跟随凉夏走到了凤仪宫前。

    路月澈穿过重重宫门,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加速跳动着,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将要发生一样。

    “来了?”

    路月澈走进去,有些诧异地发现,这一次的皇后衣着没有之前那样华丽。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依然让她显得遥不可及。可是,下一秒,她打了个哈欠,那种缥缈的感觉,顿时减弱了几分。

    姜枕溪伸手:“坐吧。凉夏,你出去。”

    “是。”凉夏行礼,退出。

    路月澈在她的对面坐下,小声问道:“不知娘娘传唤我有什么事?”下意识的,路月澈并不想用“臣妾”“奴婢”这样的词。

    姜枕溪给自己倒了杯茶,她今天说话实在太多了,有点费嘴。又顺手推了一盏茶给路月澈,没有跟路月澈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想侍寝?”

    路月澈被吓了一跳,捧着茶盏的手又开始抖,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真的猜错了?“宫斗系统”真的说对了?即使是贵为皇后,也会因为皇帝而争风吃醋吗?这未免也太过悲哀。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的男人身上,而这个男人,其实根本不喜欢谁,最喜欢的只有自己。

    “把你吓到了吗?抱歉,或许我应该换一个问题。”姜枕溪顿了顿,喝完茶水,接下来出口的话让路月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个系统是用什么威胁你的?”

    “……你、你……”路月澈磕磕绊绊道:“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她咬了下舌头。要命!她好蠢!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她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死?是因为她有的时候情绪太崩溃跟系统说话没控制说出口所以被发现了吗?

    姜枕溪差不多能够猜出路月澈在想什么。她捏捏眉心,又犯困了,就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时空管理局非法系统回收部门所属员工,我正是为你身上的系统而来,请不要担心。我也知道你并不是这个时代的路月澈。”

    路月澈捏紧手指:“我凭什么相信你?”

    “没发现你的系统已经不说话了吗?”姜枕溪问道。

    被她一提醒,路月澈才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从踏进凤仪宫开始,那个嘈杂吵闹的“宫斗系统”像被按下了休止符,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它被暂时屏蔽了。”姜枕溪说:“所以你不用担心被它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我叫你来,只是想询问你,你是真的想要争夺那份……”姜枕溪“唔”了一声:“显赫的地位?还是确实受到了什么胁迫之类?”

    路月澈皱起眉头,犯恶心:“我才不要当宫妃!”她还没有正正经经谈过属于自己的恋爱呢。

    【看,我猜对了。】姜枕溪扬眉,对系统说道。

    系统无声叹气:【……是,宿主猜对了。】

    姜枕溪问路月澈:“所以你是受到了什么胁迫?”

    路月澈犹豫再三,想到自己反正已经没有更坏的境地了,她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个什么?干脆坦白道:“原身是被毒死的,现在毒性还没有解开,那个系统说,它能够帮我压制毒性,最后完全解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她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但是要你去争宠?”姜枕溪为她补充。

    路月澈:“嗯……准确来说,是获取皇帝的好感度。”

    “那如果我能帮你解毒,你愿意和那个系统解绑吗?”

    路月澈脱口而出:“求之不得!”

    天知道她有多少次想过和“宫斗系统”解绑。但转念想到自己的结果是毒发身亡,路月澈就又怂了。

    这次的回收任务就比之前简单多了。前面两个世界对非法系统没有抗拒心理,直接跟他们说解绑,没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省事又好解决的路月澈在姜枕溪眼里,就分外可爱起来。

    “行,伸手吧。”姜枕溪抬手。

    路月澈把手伸过去,看她把指尖搭在自己的脉搏上,试探着问道:“你们时空管理局的员工还要学医啊?”

    “是啊。不仅要学医,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通通知晓。”

    路月澈:“这、这么厉害啊?”

    “哦,骗你的。”姜枕溪说。

    路月澈:“???”这天还能聊得下去吗?

    姜枕溪收回手,从旁边取来笔墨纸张,开始写药方:“毒不难解,难怪非法系统那样的废物都能帮你压制。”也难怪在原本的世界线里,路月澈的继母请的医生都能给她调理个七七八八。

    以姜枕溪的医术,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她的话也不全是骗路月澈,穿梭的世界多了,会的技能也自然会增加,更何况是医术这样在大部分世界都很有价值的技能。

    路月澈被之前“宫斗系统”的流氓绑定弄怕了,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我需要做什么吗?”

    姜枕溪:“没有,记得每天喝药就行。你好歹也是个才人,可以去太医院取药——你哭什么?”她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哭得稀里哗啦。都说美人落泪是梨花带雨,但路月澈哭得实在是太没形象了,最起码姜枕溪没有看出半点美感。

    路月澈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说真的,她感觉自己穿过来之后,几乎都要把自己前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明明以前在家里也是娇娇女,穿越之后却天天都在受委屈。

    “我……我不是在哭,我只是太高兴了。”路月澈吸吸鼻子,话音里还带着哭腔:“你不知道,那个破系统天天都在逼我讨好皇帝。我呸!凭什么要我去讨好他?要不是因为身上还有毒没解,我真想跟它撕破脸。”

    姜枕溪:“那你现在可以和他撕破脸了。”

    路月澈:“嗯!”

    犹豫了一下,她又忍不住开口:“那个……”

    “嗯?”

    “就是、就是……你可以送我回家吗?”路月澈仰着头看姜枕溪,眼神里带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哀求:“如果你真的是你所说的时空管理局的员工,那你一定可以穿梭其他世界吧?”

    姜枕溪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话,脑海里就响起系统的声音:【请宿主慎重考虑。路月澈的穿越并非是非法系统造成的结果,不属于宿主的纠正范围内。】

    换言之,路月澈原本就会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有非法系统绑定了她,她最后结局怎么样,都和时空管理局没有任何关系。当然,如果姜枕溪执意帮路月澈回家,时空管理局也不会阻止。

    事实上,时空管理局不会在意时空的正常变化和走向。存在即改变,时空管理局员工的到来本身就会带来一定的改变,之前把宁照声、陈洲暄带过来,之后把路月澈送回去也是,这些都是时空自己可以调节的改变。

    但非法系统不同。它们造成的改变建立在吸收各种能量的基础上,最后还会夺取宿主的躯壳,并扩大能量吸取。如果不加以制止和回收,就会危及整个时空的世界线走向。

    然而姜枕溪就好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说道:“可以。”

    路月澈瞬间眼睛就亮起来了:“真的吗?”

    “真的。但这属于我个人的选择,所以,”姜枕溪抱臂:“做个交换怎么样?你会些什么?”

    路月澈难得抓到一线可以回家的希望,立刻绞尽脑汁地想道:“我我我可以……我是商学院的,我可以帮你赚钱?”话说到后面,路月澈底气有点不太足。她理论倒还可以,实践却没有怎么做过。万一赔了钱可怎么办?

    姜枕溪答应得却很干脆:“行,我给你五年时间。这五年内如果能够达到我的要求,我会送你回去的。”

    路月澈警惕地问道:“什么样才能叫达成你的要求?”

    可别是霸王条款吧?到时候一句“不满意”,她回家的希望岂不是就破灭了?

    姜枕溪不用猜都能知道路月澈在想什么。她满意地挑了挑眉,还可以,最起码有那么一点点警惕性,不用担心到时候别人随便挖个坑,她就傻乎乎地往里面跳了。

    “其实也没什么,”姜枕溪轻描淡写道:“我打算换一个皇帝。所以充足的资本是必要的。总不能到时候扶持新帝,你拿不出我想要的资金吧?”

    “……”

    路月澈觉得自己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人家是时空管理局的员工,而她只能在非法系统的手底下苟命了。

    “你认真的吗?我不一定能够做得到。”路月澈问,她有点发怂。

    姜枕溪反问:“我看起来很像在开玩笑?”

    路月澈:“可是,这也太难了吧?”

    “不去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呢,小姑娘?”

    姜枕溪把药方递给路月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吧,你拿去解毒。之后记得跟非法系统解绑。另外,”她往寝殿走的脚步顿了下,回头,目光落在路月澈的脖颈上。

    “出去之后找凉夏,就说是我让他去库房拿白玉膏给你的。血腥味太重了,以后如果想对自己下手,得再狠一点。我很期待你把这种狠劲用在之后的挑战上。”

    “今天晚上的侍寝不用担心,你尽管去找太医开药,我会帮你解决的。”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

    路月澈攥紧薄薄的药方,一时间思绪纷飞。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药方是真的可以帮她吗?皇后会是另一个非法系统那样的存在吗?

    “路才人,收好了,白玉膏娘娘这里也不多,这可是养伤祛疤的绝佳良药。”凉夏淡淡道。既然娘娘让她给路才人拿白玉膏,那她也要让路才人知道这白玉膏珍贵,才不浪费娘娘的好心。

    路月澈回过神来,轻轻道了声谢。

    大概不会是吧?“宫斗系统”从来就只会威胁她。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异时空,她得到的唯一温暖居然是来自皇后。路月澈想起姜枕溪那一句“小姑娘”,小声自言自语道。

    “明明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嘛……”

    当天晚上,路才人病重的消息再次传遍阖宫上下。不少观望的妃嫔们,都暗暗摇头,这个路才人,大概是空有美貌的脸,没有得宠的命。

    凤仪宫里,姜枕溪睡得正熟。以致于她没有听到一个恼怒的声音。

    【怎么还是喜欢多管闲事呢?】

    作者有话说:

    我说怎么你们都一句“终于”有个可爱的原女主了!回过头一看文案,才发现那句“不是所有的非法系统宿主都是坏的”在放预收的时候被我不小心删掉了orz

    今天的双更,虽然我在夹子上的位置也不是很靠前啦,但是基友说要算千字收益balabala……嗐,其实没听懂,但是被好一通敲脑阔_(:зゝ∠)_

    之所以写路月澈和“宫斗系统”,大概就是……怎么说呢,总觉得如果是我的话,穿越到古代了,然后有个宫斗系统要我去冲皇帝……emmm,我绝对会犯恶心的,绝对不会比路月澈做得还好。

    再小声bb一句,到目前为止,很多地方都有小细节和伏笔哦,包括枕溪的犯困等等等等【捂住试图剧透的嘴QAQ】

    感谢在2020-12-06 20:44:06~2020-12-08 20:4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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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宫斗系统4

    ◎四◎

    宫里暗潮涌动, 镇国大将军府也不太平。

    第五铎等候在书房外,听到里面传来第五夫人和第五平昊模糊不清的声音。听起来,两人之间的冲突,好像有点大。

    第五铎心不在焉地想着之前阿姐跟他和母亲说的话。尽管父亲跟他说过镇国大将军府的危机,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 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第五铎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趴到书房窗户边上, 听里面的谈话。

    第五夫人一边抽泣, 一边说:“早知锦儿会如此, 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宫!不是你肚子出来的,果然不够心疼!”

    第五平昊语气无奈:“你这胡说八道什么?锦儿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吗?圣旨已下, 总不能违旨抗尊。”

    第五夫人:“那你为何不将此事与我、与锦儿说说清楚?若非锦儿在宫里受了委屈,必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就是一心只有铎儿!”

    第五平昊:“……”

    苍天可鉴,他还真不是重男轻女,或者说, 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重男轻女。比起第五铎这个成日调皮捣蛋的臭小子, 第五平昊当然更喜欢香香软软的小闺女。但他一向秉承女儿要娇养,男孩子要扛事的原则, 这才对第五锦没有任何的叮嘱。他总觉得这件事告诉女儿也没有什么用, 反而白白让她担心,不如直接解决。

    第五平昊被第五夫人哭得头疼, 但看见她这副模样,知道第五夫人这是心疼女儿, 只好放软声音, 安慰道:“好了好了, 莫要哭了,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 怎的还这般爱哭?既然锦儿如今也已知晓此事,往后她自己也能多加小心一些。”

    “光小心有什么用?上面想要我们府里的兵权,早晚都会对我们动手。”第五夫人对第五平昊的回答很是不满。她已经完全被姜枕溪说服了,加上母为女则刚,第五夫人现在满心都是帮姜枕溪的想法。

    第五平昊深深叹息,实在说不过第五夫人,干脆反问道:“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第五夫人就把姜枕溪跟她说的话又复述给第五平昊。

    “……”

    自从第五平昊上次接到女儿的家书,就隐隐约约有些感觉,女儿好像变了很多。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女儿能够大胆到这个地步。

    换一个新帝,说起来简单,这实施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

    “何娴妃的小皇子?”第五平昊摇头:“锦儿还是想得太浅了。且不说皇上,何娴妃背靠吏部尚书,哪里轻易抱得过来?”

    说实话,第五平昊以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扶持新帝来解决镇国大将军府的困境。但是现在只有一个皇子,他又怎么能够保证下一个皇帝不会对镇国大将军府出手呢?当然,如果登基的新帝是第五锦的皇子,镇国大将军府的处境说不定能够好一点。可第五平昊实在不忍心把这种压力放到第五锦身上,何况培养一个皇子也需要太多心力,第五平昊无法确定,在新帝登基前,镇国大将军府是否会因为“觊觎皇位”这样的罪名而被当今更加忌惮。那么,剩下的女儿和外孙皇子,将会十分艰难。

    第五夫人固执道:“我相信锦儿。她说,等这个冬日过去,便能有结果了。”

    “那就等这个冬日过去再说。镇国大将军府姑且还不能轻易站队。”第五平昊说完,看向窗外:“止戈,出来。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第五铎知道自己被发现也不慌,“嘿嘿”一笑,推开窗户,从窗台上翻身而入,惹来第五夫人的嗔怪。

    “铎儿,你当心些。”

    “不会出事的,母亲放心。”第五铎无所谓地摆摆手。

    第五平昊问他:“方才我和你母亲的话,你是都听到了吧?”

    第五铎:“是。”

    “你呢?什么想法?”第五平昊问道。

    第五铎挠挠后脑勺,说道:“我总觉得阿姐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假使阿姐届时真的能让何娴妃与她合作,也未尝不可。父亲不是已经看过阿姐的家书了吗?”

    提到家书,第五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第五平昊:“若不是锦儿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家书里原来还藏着那么多消息。你就是什么都瞒着我!”

    第五平昊:“说了也只是让你平白担心,何苦来哉?”

    第五夫人:“你先前还瞒着锦儿呢,现在还不是要锦儿来想办法?”

    第五铎眼见着他们又要吵起来,方打圆场:“我觉得阿姐的方法可行。父亲若还有疑问,不妨待这个冬日过后再看。至于阿姐在家书中所说的那些,不若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第五平昊:“行。”

    “……”.

    过了两天,路才人的“重病”依旧没有好转,反而还有加重的趋势。皇帝刚开始还问了姜枕溪两句,后来得知可能会传染,便不再过问。

    路月澈被姜枕溪这一手彻底折服:“太厉害了吧!连太医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们真的以为我生了病。”

    然而事实是,她不仅没有生病,还在慢慢清除体内的毒性。

    回去之后,路月澈就咬咬牙,跟“宫斗系统”解绑。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就连“宫斗系统”不可置信的尖锐叫声,在路月澈耳里都变得动听起来。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宫斗系统”,整天在她脑海里发表傻×言论了,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

    非法系统回收完毕,但由于第五进度委托还没有完成,姜枕溪还得在这个世界停留下去。

    路月澈吐槽道:“我堂堂新世纪女性,凭什么到了古代就要去做附庸?我就算再缺男人,也不想要个公用的好不好?还母凭子贵,麻烦它可醒一醒,大清都亡了!哼!”

    姜枕溪斜倚着美人榻,一手撑着下颌犯困:“这就是它们为什么是非法系统的原因之一了。它们大部分都有某些缺陷,也就只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获取能量。”

    路月澈好奇地问道:“还有其他的非法系统吗?”

    “有。具体内容,恕不透露。”

    路月澈立刻一副懂了的样子:“是高级机密吗?是的话我不问了。”

    姜枕溪:“不是,懒得说。”

    路月澈:“……”

    她开始反省自己,明明对这个家伙的噎人有一点点了解了,为什么就是不知道吸取教训呢?

    路月澈就转移话题:“那个,我还是不太懂,如果要换一个皇帝,自己所出的不是更好吗?我看宫斗剧好像都是这么说的。何况你还是皇后,嫡子应该更有继承权吧?”

    “第五锦的背后是镇国大将军府,仅凭这一点,皇帝对第五锦的皇子就不会产生信任。”别说什么骨肉亲情,在宫廷里只有权利,没有亲情。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没那么大的牺牲精神。”姜枕溪半眯着眼睛,懒洋洋道:“何况,在只有一个皇子的情况下,皇位不给他又给谁呢?”

    路月澈吃惊地问道:“你、你……你对皇帝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让他短期内没什么兴趣而已——你没发现他最近都没怎么来后宫了吗?”在姜枕溪看来,这已经是她仁慈过后的结果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没直接让皇帝不孕不育:)

    路月澈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她可能在跟一个恶魔做交易吧?真希望五年之后,自己不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路月澈又问:“你确定真的能让何娴妃过来低头求助吗?”

    姜枕溪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的天空。前些天还偶尔能够见到阳光,到了这个时间段,每天都是阴沉沉的。灰暗的云层堆积在天边,无端地令人压抑。

    “天气越来越冷了。”姜枕溪的目光细细描摹了一会儿,淡淡说。

    路月澈早就习惯姜枕溪答非所问和跳跃性话题,顺着接下来:“是啊,感觉才入冬没几天,就已经快要冻死了。我好想念空调和我的暖宝宝啊。”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念……”还没等路月澈露出希望的目光,姜枕溪偏头,对她微微一笑:“就加油把这些账本都处理完吧。否则,五年之后你不一定能够达到我的要求。”

    路月澈看看旁边一大摞的账本,脑袋耷拉下来。

    姜枕溪到底没有心大到直接就把她丢过去做生意,而是让她先试试手。路月澈刚开始战战兢兢,每个数据都要核算个十几遍,生怕影响到自己回家。好在她完成得不错,至少到目前没有犯过错,还出了好几个不错的主意。

    与之相对的,路月澈接到的任务也越来越多。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在高三备考的错觉,但人家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倒好,一年穿越五年打工。

    总结一个字,惨。

    “别唉声叹气了。再过几天,路才人就可以‘病逝’了。”姜枕溪问:“高不高兴?”

    如果换作之前,路月澈肯定会回答“高兴”。可是她已经看穿了姜枕溪的压榨本质,路月澈有气无力地说道:“换个地方加班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而且路才人病逝,跟我路月澈有什么关系?”

    姜枕溪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我睡一会儿。你自便,别到处乱走让人发现路才人没生病就行。”

    “那也要我有时间出去走啊!”

    路月澈忍住翻白眼的欲/望,目送姜枕溪走进寝殿,拿起一本账本,又低头开始做起了表格。

    不知道做了多久,路月澈感觉脖子有点酸。她歪着头,捏捏自己的脖颈。姜枕溪送的伤药很好用,之前自己刺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呼……继续工作!”

    路月澈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低头继续做表格时,突然瞥见窗外的天空。一个想法闪电般的蹿过她的脑海。

    天冷了……

    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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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宫斗系统5

    ◎五◎

    冬日渐寒。没有过多久, 这个冬天迎来了第一场雪。

    在这场雪的前夜,储秀宫的路才人终究没能熬过重病。

    得知路月澈殁了,皇帝略微惋惜了一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 后宫里那么多人, 路月澈也只是其中比较漂亮的一个而已。比起那些,将皇权紧握于手, 才是他要关注的。

    纷纷扬扬的冰晶从天而降, 一夜之间, 整个天地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这场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偶尔才稍微停一下。厚厚的积雪, 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去清理。

    对于贵族来说,这是一场风雅的美事。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冬日里的酷寒和连绵不断的雪是足以压倒他们的稻草。

    姜枕溪站在窗前,笼着手, 安静地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凤仪宫中烧了地暖, 暖烘烘的,让人犯困。

    【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想起来当年在洛阳见到的那一场大雪。】姜枕溪说。

    系统:【嗯?】

    【和这场大雪一样漂亮啊。】

    姜枕溪轻轻感叹着。

    【阿曌处置的官员们的血, 把雪地都染红了。】

    姜枕溪说的“阿曌”,同样是她在某个世界里遇到的——千古女帝, 武曌。

    【……】系统微妙地沉默了下,问道:【你真打算在这个世界做女帝?】

    【怎么会?】姜枕溪扬眉:【你忘了吗?我给自己定的时间是五年。五年之后, 我就该离开了。】与其说“五年”是她给路月澈的期限, 倒不如说是她给自己的限制。

    系统问:【那你说武曌干什么?】

    姜枕溪:【你知道为什么那一次阿曌会处置那么多人吗?】

    没等系统问下去, 她就慢悠悠道:【是雪灾。其实本来不至于那么严重的, 但负责的官员中饱私囊, 贪污受贿,甚至封城,以防流民逃出而让他们事情败露。但最后,还是有拼死一搏的百姓颠沛流离到了洛阳。】

    姜枕溪抬眸,瞥了一眼飘飞的雪,神色淡淡。

    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皇权社会里,这种事情总是很容易发生。

    在路月澈没有被“宫斗系统”绑定的那个世界线里,这一场雪灾的发生,与吏部尚书府脱不了关系。这次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致使吏部尚书府轰然倒塌。何娴妃与小皇子的地位也骤降,如果不是因为皇宫里暂时还只有一位皇子,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糟糕。

    可即使是这样,失去了吏部尚书府这样一个强大的助力,何娴妃对小皇子的看护明显力不从心起来。一朝不慎,竟让小皇子被人带走,推下湖去。

    恰巧路月澈经过,救下了小皇子。所以,后来小皇子登基,挂念着这一份恩情,对路月澈很好。

    【难怪你让镇国大将军府提前做准备。确实,等到这个冬天过去,或者,用不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有结果。】

    【差不多吧。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姜枕溪散漫地回着系统,目光遥遥投向朝堂的位置。

    那里,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皇上,臣有本奏!”言官中为首一人站出来,俯身行礼,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吏部尚书何景同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欺上瞒下。若非此番有宿郡之地流民进京申冤,还不知要被何景同欺上瞒下至何时!”

    “此乃证据,皇上请看。”

    言官将收集的证据呈上,不着痕迹地与齐贵妃的父亲、户部尚书对视了一眼。

    这些证据,如果真要论起来,大部分还是户部尚书搜集得来的。明明自己的女儿也是四妃之一,甚至是四妃之首,却在皇嗣上落了下风。反正皇帝现在还年轻,户部尚书想着干脆把吏部尚书扳倒,这样自己的女儿也能少一个心腹大患。

    对于这些前朝倾轧、后宫斗争,言官们并不在意。反正不管是谁,犯了错,他们只管上报就行了。

    林长从言官手中接过证据,递交给皇帝。皇帝一张一张阅览着证据,朝堂之上安静至极,每个人都仿佛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第五平昊悄悄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上面皇帝,果然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明显是被气到了。第五平昊不由得想到女儿这阵子从宫里出来的消息,对她所说的那种可能性开始有了一些相信。如果吏部尚书府因为此事而衰落,作为皇后,第五锦确实有资格将小皇子抱来抚养。尤其是,镇国大将军府现在还手握一张对吏部尚书府来说堪称是致命一击的王牌。

    第五平昊暗暗可惜,如若锦儿身为男子,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砰”的一声,皇帝把证据摔下来,整理好的纸张散落一地。他大力地拍着龙椅的扶手,怒不可遏道:“何景同!你可知罪?”

    早在言官提到他时,何景同心里就“咯噔”一响,再听言官说的内容,何景同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了。他知道皇帝的性格,没有尝试为自己狡辩脱罪,从行列里走出,深深伏下身子,颤抖着声音道。

    “卑职……知罪。”

    皇帝连何景同的女儿何娴妃为他孕育了目前后宫中唯一一个皇子都忘了,又或许他记得,但唯一的儿子也比不过自己的皇位。毕竟,比起雪灾造成的损失,更让皇帝感到忌惮的,是何景同的门人。他不禁想道,是不是因为后宫之中只有这一个皇子,所以那么多人都想要一份从龙之功?明明他还正当盛年,却已经有那么多人惦记上了他屁股底下的龙椅。

    越想越气,皇帝沉着脸,下令革何景同的职。连带着何景同一脉的所有相关官员,尤其是在这场天灾人祸的雪灾上“出力”的,严重点的判刑下狱,轻噎埖一些的也差不多都丢了乌纱帽。

    消息传到后宫时,何娴妃整个人都是懵的。

    “父亲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何娴妃心乱如麻,忍不住抱怨:“凌儿还小,分明不用这般着急的!现在可倒好……”反倒弄巧成拙了。

    何娴妃想到这里,有些忧愁地看着怀里的小皇子,希望此事不要牵连到她和儿子才好。小皇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乐呵呵地玩着何娴妃的扣子。

    陈德妃猜得出何娴妃在想什么,作为盟友,她还是尽职尽责提醒道:“不可能对你没有影响。若是寻常错误还好,此次雪灾涉及众多百姓,无法遮掩过去。皇上势必要表态,以此平息民怨。倘若皇上来见你,可千万要把握好尺度。”

    何娴妃:“……我明白。”

    不能只字不提,因为那是她的父亲,一句话也不说,只会显得她凉薄。但也不能求情,因为这一次的错无法盖过去,她如果求情,反而可能会惹得皇帝发怒。

    何娴妃再也没有之前手握王牌那样的悠闲。她尝试给家里递信,却没有得到回复。在她胆战心惊的等待中,皇帝始终没有来她的未央宫。

    何娴妃知道皇帝最近不是经常来后宫,原本她还为此暗暗窃喜着。后面的皇子来得越慢,甚至是不来,她的儿子优势就越大。

    可是到现在,皇帝还是没有要踏入未央宫的意思。也就只有皇后,还能时不时见到皇帝。何娴妃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好像有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坠在她心口。

    要……去向皇后求助吗?

    何娴妃犹豫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来,皇后的传召就先过来了。如果是换作以前,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何娴妃说不准就借小皇子的名义不去了。但现在,容不得她任性。

    何娴妃把小皇子暂时托付给陈德妃,一边琢磨着皇后找她会说什么事,一边跟随暖冬前往凤仪宫。

    从大雪里走进凤仪宫,迎面而来的热度让何娴妃稍稍舒了口气。外面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她自认穿得还算厚实,却依旧瑟瑟发抖。

    暖冬对她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就在里头,奴婢就送到这了。”说完,她自觉退下。

    何娴妃慢慢走进去,难得有些忐忑不安。

    “参见皇后娘娘。”见到姜枕溪,她屈膝行礼。

    姜枕溪:“坐吧。我想你应当知晓我叫你来是做什么?”

    何娴妃迟疑了下:“……是。”

    “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姜枕溪说:“你可知晓,吏部尚书府中险些搜出龙袍。”

    “这怎么可能?”何娴妃一惊,失声叫道。但她还是知道自己父亲的,他还没有胆大到那个地步。何娴妃镇定下来,问道:“险些?不就是还未搜出吗?”

    姜枕溪说道:“被镇国大将军府截下了而已。那么,你再猜一猜,这宫里宫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未央宫?”

    何娴妃沉默了片刻。她又哪里不知道?自己现在简直是如履薄冰。她问道:“那么,您呢?皇后娘娘,您又想要什么?我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否则那个龙袍,不会再继续留在镇国大将军府了吧?”

    是想要她的小皇子吗?唯独这个,是绝对不可能让出的。不管是因为她对小皇子的感情,还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保命的唯一底牌。

    “我给你一个机会。”

    姜枕溪忽然微微一笑:“他可以成为下一个皇帝。而他,依然是你的孩子。”

    “我么……”

    姜枕溪的目光投向远方,看向遥远的朝堂,声音低不可闻:“果然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更安全。”

    作者有话说:

    武曌,就是武皇啦。我突然发现我好夹带私货哦,太白先生是这样,武皇也是这样_(:зゝ∠)_

    以及……昨天到底是哪个家伙带偏了评论区的画风啊喂!【捶桌】我从第1章 就写冬天,铺了好几次冬天,你们居然给我来个该破产了!!!

    第34章 宫斗系统6

    ◎六◎

    “凉夏, 你说,何娴妃当真可以合作么?”暖冬忧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

    凉夏笃定道:“你莫不是忘了路才人?咱们娘娘可有主意着呢。你且放心就是。”

    暖冬转念一想:“也是。再不济,总归还有大将军在。”

    “说到这儿, 你可传信给府中了?”凉夏问道。

    自从姜枕溪决定换一个皇帝后, 就在给第五平昊的家书里提到了关于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情报线这件事。第五平昊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吏部尚书府之难爆发后, 他对姜枕溪的话上心了许多。

    镇国大将军府能够到现在还没被皇帝一锅端, 第五平昊在其中做出的努力也不容小觑。几乎没有人知道, 守卫皇宫的禁卫军里,就有第五平昊一手教出来的人。并且直到现在, 都对他忠心耿耿。

    暖冬摇头:“还未。娘娘说,看何娴妃的态度,待她与何娴妃谈过后,再给府中递信。”

    正说着话, 暖冬就见何娴妃走出来。她的神色无悲无喜, 却有些复杂晦涩。何娴妃忍不住回首,想到姜枕溪和她说的那些话, 第一次发现, 原来偌大的皇宫中,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后。想想也是, 镇国大将军府的嫡长女,怎么会当真百事不知?

    “娴妃娘娘。”

    两个大宫女行礼。何娴妃恍然回过神来, 说道:“皇后娘娘让我转告说, 去递信吧。”

    暖冬应道:“是。”

    听到这个回答, 暖冬与凉夏便知晓, 这是娘娘与何娴妃谈成了。她们对何娴妃的态度就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凉夏主动道:“娴妃娘娘,奴婢让人送您回去吧。”

    何娴妃没有推辞。凉夏既然这么说,那必定是准备好了轿辇。这个天气,若是要她自己走回去……何娴妃都觉得自己等不到和皇后继续合作了,冻死在半道都说不准。

    寒风呼呼地刮过,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何娴妃她苦笑着想道,自己身在皇宫,穿着厚实都已经如此,那么那些皇后所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呢?又会是何等模样?

    皇后啊……看得比她要深远得多。

    还有齐贵妃……何娴妃闭了闭眼,想到皇后给她的证据,可以说,户部尚书府经此一难,少不了户部尚书府的刻意推动。

    也罢,不必再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走下去便是。

    吏部尚书府——或者,现在应该称——何府兵败如山倒,皇帝越深查越心惊,何系一脉的门人竟然快要占据半个朝堂。这叫皇帝怎么可能忍得住?

    他本来还想对何府动手,结果提出清算何府的是镇国大将军府,皇帝顿时就不太想如了第五平昊的心思。何府因而勉强保住府中众人的性命。

    得知何府总算渡过了这一劫难,何娴妃这才松了口气。她借姜枕溪和镇国大将军府建立起的情报系统,向何府传递了她与皇后、与镇国大将军府合作的事情。

    皇帝不由自主地想道,连何府都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那么,镇国大将军府呢?手握兵权的第五平昊,是不是拥有着比这还要多的门人?

    尽管这种联系并不那么合理,但皇帝就是会忍不住去深想。

    同一时间,未央宫也沉寂下去。本来还有想借此机会对未央宫那位小皇子下手的人,惊异地发现未央宫竟封闭如铁桶,什么都插不进去,更不要说趁机解决何娴妃与她的小皇子了。

    何娴妃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再继续盯着她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比起谋害小皇子来说,还是抓紧皇帝,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子才更重要。

    后宫看似无事发生的同时,前朝也在清算了一波人之后,赈灾的事宜被安排下去,回到了之前的风平浪静。

    然而没有人察觉到,并不负责此事的镇国大将军府忙忙碌碌——那是姜枕溪之前就让镇国大将军府做的准备。在这个世界,她没有任何超出世界规则范围内的特殊能力,无法阻拦雪灾的发生,那么,也就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为灾民们做点什么了。

    其实现任皇帝并没有那么奢侈,但先帝却不一样。他留给皇帝的国库很是空虚,还是皇帝这两年狠抓农业,还刻意提高了税收,才略微充实了一些。但即使是这样,雪灾的发生,还是让皇帝感到猝不及防。他算了算国库的储备,又不想动用自己的私库,正准备揪几个大户出来薅羊毛时,突然接到一个消息。

    前不久,京城中兴起了一个“云端阁”。它主打的商品是各式各样的首饰、化妆品和衣物。京城贵女们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店铺没有见过呢?

    但是云端阁不同。它的款式新颖漂亮,而且里面的每一样衣服、饰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完全不用担心和其他家的姑娘撞衫。如果有需求,还可以向里面所谓的“设计师”要求定制,当然价格也会更加美丽一点。更妙的还是里面所谓的“化妆品”,是京城贵女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不管是口红,还是香皂之类,一时间,好像没有用过这些,都无法进入上层贵女们的圈子。

    皇帝本来不会注意云端阁。但是户部尚书主动上报,云端阁的岳老板主动将这几个月的盈利抽出近四成,用于购置赈灾的物什,送往雪灾情况最为严重的宿郡。

    户部尚书认为,应当表彰云端阁,以此来激励其他商贾积极参与赈灾。

    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皇帝就要薅朝臣们的羊毛了。这其中,就包括他自己。当然,户部尚书也并不想给对家送温暖,所以,在此之前,他认认真真查过云端阁的底细,确信与朝中任何官员都没有联系,才向皇帝提出了这条意见。

    能够不薅朝臣的羊毛,皇帝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如果薅得过分了,也会惹来朝臣们的怨气。

    现在,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摆在面前,皇帝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大手一挥,批准了户部尚书的提议。

    第五平昊站在朝臣行列里,低着头,遮掩自己嘴角的笑意,果然不出锦儿所料。

    不管是把路月澈这样的商业奇才从皇宫里送出来,化名“岳老板”,开了云端阁,还是吏部尚书府的结局,亦或者与何娴妃达成的合作,从头到尾,算无遗漏。他这个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想到这里,第五平昊又有些难过。如果不是他不够争气,锦儿也就不必入宫,更不用如此精心筹划。

    这个冬季慢慢进入尾声,雪灾也好像已经过去,但它所造成的后果却无法抹除。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各方云动.

    何娴妃的小皇子名“卫凌”。对于这第一个孩子,皇帝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但儿子再怎么样,也没有皇位重要。所以他才能够对何府下手得那样毫不留情,甚至都没有去未央宫看望、安抚何娴妃。

    “皇后娘娘,”过了这个冬天,卫凌还才五岁不到,却很乖巧懂事,他仰着头,捧着字帖,问道:“这个字是这样写的吗?”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何娴妃一开始让卫凌喊她“母后”。姜枕溪对此敬谢不敏,直截了当道“叫皇后娘娘就行”。

    姜枕溪扫了一眼。五岁不到的孩子,手还不太会用力,那已经能够写的似模似样了。她微微颔首,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不错。可以去休息一会儿了。”

    卫凌眉眼弯弯,笑了笑,嘴特别甜:“都是皇后娘娘教得好。”

    姜枕溪对这时不时的彩虹屁已经免疫了:“该说你母亲教得好才对。”

    也不知道何娴妃到底跟卫凌都说了些什么,这孩子几乎时不时就要见缝插针奉承她几句。

    何娴妃:“不敢当。本来就是皇后娘娘教得用心。”她这话也不完全都是闭着眼睛瞎吹,姜枕溪看起来完全没有藏私的打算,教导起卫凌很用心。她也没有抓紧机会、自己再生一个孩子。

    何娴妃见到过好几次,明明跟她谈判时特别能说的皇后,在皇帝面前就闭着嘴巴,好像什么都不想说。

    难怪会传出皇后木讷的形象,就她在皇帝面前的表现,说不是木头谁信呢?

    “卫凌已经完成了,你的功课呢?”姜枕溪问。

    何娴妃:“……”

    所以她至今都没有搞懂,为什么她也要跟着学习?

    何娴妃扶着额头,心情有一瞬间与曾经的“社畜”路月澈微妙重合起来:“我这就继续做。”

    合作永远都是双向的,何况皇后还帮她保住了何府,现在又悉心教导卫凌。皇后的诚意她已经见到了,何娴妃打定主意要与皇后合作下去。

    她还顺便把陈德妃拉进了这个阵营。说起来也有趣,陈德妃之所以与何娴妃成为同盟,也是因为不想生孩子。但作为四妃之一,她需要一个保障。否则,凭她与何娴妃的紧密联系,想对卫凌出手还是很简单的。

    ——可见皇帝这个丈夫做得有多失败。路月澈也就算了,她是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骨子里就是自由平等的。陈德妃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却还是对皇帝不感冒。

    “嗯。”姜枕溪斜倚着贵妃榻,随口问系统:【什么时候开春?】

    【半个月。】

    半个月啊……

    姜枕溪唇角翘起:【有点想念边关的风声了。】

    系统算了算原本的世界线,这次大概知道姜枕溪在说什么事了:【你想溜出去?】

    作者有话说:

    云端阁,灵感来自“美人如花隔云端”——李白《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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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宫斗系统7

    ◎七◎

    【怎么能叫溜出去呢?】姜枕溪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不是去做坏事的。】

    【希望皇帝也能够这么想。】系统说。

    姜枕溪不以为意:【等他能够发现再说吧。】

    系统没有跟她争辩, 转而问道:【五年之后,卫凌也就只有十岁不到,你确定他真的可以?】

    【原本下一任新帝就是他,他有这个潜质。而且, 再不济, 不是还有何娴妃兜底吗?】

    系统:【所以你才让何娴妃跟着学?你就不怕她反水?】

    姜枕溪:【如果五年之后,新帝登基, 镇国大将军府还不能激流勇退, 那不管换多少个皇帝都是白搭。】

    而且, 既然她接受了第五锦的委托,也必定会给镇国大将军府留下必要的保障。从她打定主意培养其他皇子的同时, 也已经想好了镇国大将军府应该怎样应对。

    “皇后娘娘,这篇策论我已经做好了。”

    何娴妃一边把她的“作业”交给姜枕溪,一边禁不住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做太后难道不是只要负责享受就行了吗?为什么她还要学习治国理政?

    但是当姜枕溪开口点评她的策论时,何娴妃就忘记了自己的怀疑人生, 认真真听她讲解起来。

    那是她的父亲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的天地, 在后宫、后宅这小小的樊笼里待得久了,竟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有这般精彩。

    何娴妃想, 她应当是……需要感激皇后的。

    给何娴妃分析了一通之后, 姜枕溪挥挥手:“行了,今日都到这里, 你带着卫凌回去吧。”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之后一段时间我有事, 给你们列的计划我已交给了凉夏, 她会负责此事。待我回来之后, 也会检查。”

    何娴妃敏锐地捕捉到姜枕溪话里的关键词:“回来?”她怔愣片刻, 语气带些迟疑地问道:“皇后娘娘, 您是要……出去?”

    何娴妃觉得自己应该是震惊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皇后说出这样的话很正常。她甚至来不及想皇后怎样出去,第一个想法反而是,皇后要去干什么?大概是皇后给她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致于她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在皇后身上的。

    “嗯。”姜枕溪没有刻意隐瞒,只是说道:“我不在时,你们也要好好完成功课。”

    何娴妃:“……是。”

    见皇后不打算解释,何娴妃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过,也没有多久,何娴妃就隐隐约约猜出皇后去干什么了.

    今年的开春很晚,一直到二月都还有瑟瑟的寒意。皇后病倒了,据闻是很严重的风寒。凤仪宫直接落锁,闭门不开。皇后连管理后宫的权利,都移交给何娴妃与陈德妃。

    皇帝想看望一下,都被太医劝阻,龙体为重,以防感染,还是隔离得好。皇帝对第五锦没有什么感情,太医这么一说,他也就歇了做样子的心思。毕竟,面子功夫哪儿有自己的命重要呢?

    更何况,前朝又不太平起来。皇帝就更没有心思去管皇后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朝代名“雍”,经过几代皇帝的努力,雍朝还算太平。但边境依然有异族侵扰,北狄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如果是丰年还好,像今年这样的雪灾,也波及到了他们。北狄是游牧民族,本身土壤就没有中原肥沃,遇上这场雪灾,他们赖以生存的牛羊冻死了不少。

    于是,才刚刚开春,北狄已经蠢蠢欲动。

    战火的硝烟随同边关急信一路从边境飘到了朝堂。

    第五平昊自请出战,皇帝犹豫不决。如果第五平昊赢了,镇国大将军府的威望势必会上涨许多,他想对镇国大将军府动手就更难了。但他也不可能盼着第五平昊输,否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眼看着皇帝迟疑,第五平昊心底一沉。果然如锦儿所说,皇帝对他们的警惕竟然已经到了可以跟外患相提并论的程度。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皇帝的忌惮。若不是有女儿警醒,这低估,能要了他和镇国大将军府全部人的命!

    有那么几个知道皇帝心思的,连忙站出来给皇帝打圆场:“镇国大将军功高劳苦,此次北狄宣战,不过小事一桩,完全不必镇国大将军出战。”

    “不错,北狄觊觎中原久矣,还不是未能攻破防线?镇国大将军不必过于忧虑。”

    “……”

    有人递了台阶,皇帝也就顺势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退朝——”林长喊道。

    回到乾元宫,皇帝一边批着奏折,一边烦心边关的战事和镇国大将军府。批了没几本,他又想起后宫中生病的皇后。尽管并不喜欢第五锦,皇帝还是希望第五锦不要有什么事。不然的话,他牵制第五平昊的手段又要少上一个。

    “皇上,齐尚书求见。”林长知道皇帝这会儿心情不太好,轻声提醒道。

    “宣。”

    齐尚书作为保皇党,本身就是皇帝一脉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皇帝对齐贵妃也颇为宠爱。

    皇帝放下笔,不知为什么他会突然求见。

    “微臣参见皇上。微臣此次前来,乃是献计献策。”

    齐尚书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每一个字都贴合了皇帝的心意。

    “第五平昊狼子野心,手握兵权仍不知足。微臣怀疑,他有通敌叛国之心。此次出战,不妨让他一试,让监军强加看管,若有端倪,即刻拿下。左右朝中还有其他年轻的将才,随时可以替补。”

    齐尚书的话说到这里,已经近乎明示了。

    皇帝的心思活络起来。齐尚书说得很有道理。姑且不管第五平昊有没有通敌叛国,只要有证据,谁又能说不是呢?凭此一遭,还怕找不到镇国大将军府的把柄?

    齐尚书低垂着眼睑,恭恭敬敬地等待着皇帝的答复,心里却清楚,这事十拿九稳。

    他想到后宫之中皇后重病的消息。第五锦没有皇子,一旦去世,后位空悬,谁上位,谁就能够拥有皇帝的嫡子。而众妃嫔之中,当属齐贵妃的地位最高,最有可能封后。

    这让齐尚书怎么能够不心头火热?

    之前他能够为了打压何娴妃而搜集何景同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证据,现在他也能够为了让女儿齐贵妃登上后位而对上镇国大将军府。

    等了一会儿,齐尚书听到皇帝的声音慢慢响起:“爱卿所言极是。第五平昊……”

    齐尚书心底一喜,成了。

    翌日,第五平昊领命,率兵出征。

    浩浩荡荡的军队整装待发,第五平昊骑马领在前方,一身戎装,面容肃穆。初春的日光还带着清浅的凉意,却完全盖不住士兵们的热血。众士兵整齐划一地向前行进,路途中的所有百姓主动让道,向他们致以尊敬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大雍必胜!”

    其他人的呼喊紧随而来,汇集到一起,震耳欲聋。

    “大雍必胜!”

    “大雍必胜!”

    “……”

    皇帝站在城墙上,望着百姓们对第五平昊的推崇,按捺下心底的不满。再等等,姑且让他得意一阵子.

    “娘娘,这样……当真可行么?”

    暖冬惴惴不安地问道。她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毁了姜枕溪正在给她做的伪装。姜枕溪左手托着暖冬的下颌,右手用小刷子刷过她的脸部,说:“怕什么?有凉夏帮你呢。”

    暖冬和凉夏两个人,因为从小跟第五锦生活在一起,行为习惯上有不少相似之处。其中尤以暖冬与第五锦在面容、身材上相似度更高。所以,姜枕溪就选择了暖冬来做她在皇宫中的替身,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可是……”暖冬脸色发白,心里止不住发虚。即便姜枕溪早就做好准备,封闭了凤仪宫,但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可是欺君之罪!

    凉夏也欲言又止:“娘娘您这……”太大胆了。

    姜枕溪仔细端详了下暖冬的模样——经过她一番伪装,暖冬现在和第五锦不说完全一样,至少不熟悉的人看了,绝对会错认。“好了,就这样。”姜枕溪满意地放下工具,说道:“我出去的时日里,这宫中诸多事务,你们且帮衬着点未央宫。若有什么急事,可传信给云端阁,自然会有人送到我手上。”

    暖冬、凉夏怔怔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她们跟随了第五锦十几年,怎会不知,她们的娘娘,是不会这些的。眼前的女子身着男装,眉眼间总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锋芒。那是她们从未在第五锦脸上见过的神色。第五锦温和内向,也不会什么策论治国,更遑论提拔人才、经营店铺了。

    到现在,她甚至还要出宫。

    “娘娘……”暖冬不由自主地喃喃。

    她们的皇后娘娘好像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回首,微微一笑:“放心吧,你们的娘娘,会回来的。”

    也不知,究竟是在说她会从边关平安回来。还是在说,那个她们熟悉的娘娘会回来。

    “……”

    比起两个大宫女,第五平昊受到的刺激还要更大些。他原本率领着军队,日夜兼程、赶赴边境。

    结果刚到达伫立于边关的柳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于城门之上。仿佛是留意到他的目光,那人垂眸回望,唇角微扬:“父亲,惊喜么?”

    作者有话说:

    第五平昊:劳资只觉得惊吓:)

    第36章 宫斗系统8

    ◎八◎

    惊喜?什么惊喜?

    没被姜枕溪吓到, 都已经算是第五平昊心理素质过硬了好吗?

    第五平昊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还没想好怎么训斥第五锦,就见姜枕溪向他这边过来。她的行为举止过于自然大方,以致于如果不是因为熟悉自己的女儿, 恐怕第五平昊都无法辨认出她是一名女子。更别提周围那一群将士, 各个都好奇地望着姜枕溪。

    “父亲。”

    他们听到姜枕溪如是唤道。她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一身玄色长袍, 长身玉立, 看起来竟然还真的很像一位浊世佳公子。

    有胆子大一点的副将, 已经嬉笑着问道:“这便是止戈?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 没想到已长成这般模样了。”

    “哈哈哈,莫不是自己偷偷跑过来的?”

    “瞧咱们将军的样子,恐怕是的。”

    “虽说于军纪不合,虎父无犬子, 倒是热血男儿!”

    “……”

    你们都他令堂的给老子清醒一点好不好!什么止戈?这是老子女儿!

    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话语, 第五平昊深吸一口气,原本还打算说点什么, 余光瞥见周围的副将们后, 不得不强行压下,冷着脸说道:“等会儿再说。”

    姜枕溪料到第五平昊的反应, 丝毫不被他的冷脸所震慑,浅笑着点头应道:“好。”

    单看她这乖巧的模样, 任是谁也想不到她会大胆到这个地步。

    第五平昊刚想吩咐姜枕溪上马车, 又突然想起来, 他们为了行军速度, 队伍内并没有马车。第五平昊卡了下壳, 被姜枕溪看出来。她说道:“不必,我有马。”

    说完,她扬声吹了个口哨。“哒哒”的马蹄声随之而来,一匹神骏异常的枣红色高头大马跑到姜枕溪身边,温驯地伏身。

    “……”第五平昊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匹马,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不是他送给第五铎的追风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同一时间,京城中被阿姐“借走”追风的第五铎委屈成球.

    等一行人在军营驻扎完毕,第五平昊把姜枕溪叫过来,劈头盖脸就是:“胡闹!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如何过来的?赶紧回去。还有第五铎,他的追风怎么会在你这儿?他也知道这事?”连“止戈”都不叫,可见第五平昊有多生气。

    他总算明白为何前段时间凤仪宫会传出皇后病重的消息,结果转眼又递来消息说无事。本来只当是后宫斗争,未曾想女儿的胆子大得出奇!倘若被发现,可是欺君重罪!

    姜枕溪淡然自若,说道:“父亲不妨听我一言。”

    第五平昊头疼不已,想狠狠骂女儿吧,又舍不得,但是不说吧,姜枕溪这事又确实做的太大了。

    第五平昊无奈地摆摆手:“说。”他倒要看看能说出个什么来。

    “军中有内奸。”姜枕溪直接放了个炸/弹。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这一场战争同样爆发了。而镇国大将军府的“通敌叛国”,正是发生在这场战争里。

    饶是第五平昊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性,也不由得谨慎起来:“此话当真?北狄竟如此狡猾!”

    姜枕溪说:“非是北狄。”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第五平昊愣住了。不是北狄的奸细,还能够来自哪里呢?只有朝堂,只有他的后方。第五平昊倏地沉默下来,他不敢深想。第五平昊一张脸显而易见地苍白起来,连手都是颤抖的,身形佝偻了几分。

    第五平昊自认为对皇帝就算不是完全的忠心耿耿,最起码他从来没有对不起雍朝过。可是万万没想到,在两军即将交战的时刻,他会被自己人捅刀子。

    静默了一会儿,第五平昊问道:“那人是谁?可有证据?”

    姜枕溪摇摇头:“尚未查清。我也只是搜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说到底,还是在皇宫之中,过于受限,大体消息或许都能捕捉到,很多细枝末节反而不那么容易查清楚。这个时代又不像现代社会,网络通讯发达,姜枕溪的电脑技术手段都没法施展。

    “你是如何得知的?”第五平昊没有怀疑姜枕溪。自己的女儿,没必要冒着欺君之罪,千里迢迢赶赴边关,就为了骗他。他的态度严肃起来,认真询问道。

    姜枕溪:“我不是称病么?本想看看众人的反应,顺便钓条鱼,未料到钓上来的鱼比我想的还要大。齐贵妃的父亲,户部尚书那位,父亲可记得?就在皇帝下旨让你出兵的前一日,他去了皇帝那儿,我也因而得知一些消息。”

    这话里的信息含量太大。第五平昊居然不知道是应该先感慨第五锦在皇帝身边都有线人,还是应该先思索为什么齐尚书会撺掇皇帝对他动手。

    只有系统知道真相。明明就是姜枕溪提前知道事件走向,闷在宫里嫌无聊想要跑出来玩,找什么齐尚书背锅呢!齐尚书听见了都要被你气死好不好?

    紧跟着姜枕溪又甩出一枚炸/弹:“此事还与宰相有关。父亲可还记得止戈之前打过的宰相公子江晓朝?”

    “略有印象。怎的还与他扯上关系了?”第五平昊有些意外。

    姜枕溪说道:“宰相唯有江晓朝一根独苗,平日里便极为纵容。止戈动了江晓朝,无异于动宰相的心头肉。”

    第五平昊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倒是我处理不当。”

    “不。”姜枕溪否认了第五平昊的说法:“无论有没有这件事,只要皇帝一日不对镇国大将军府放下戒心,宰相早晚也会成为皇帝手里的刀。何况,此事止戈并未做错,不是吗?否则父亲你也不会奖励他。好了,父亲,与其叹息,不如多加留意。”

    “我正是为此而来。此事不宜让人知晓,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姜枕溪这话说完,第五平昊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送她回去的,结果反倒是被她几句话狂轰滥炸,弄得心神不宁,好一出“围魏救赵”。他无力地摇摇头:“锦儿你……”

    姜枕溪目露无辜:“嗯?”

    那种古怪的陌生感再度从心底浮现。她好像从来就没有遮掩的意思,第五平昊凝视着这张面孔许久,嘴唇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

    “罢了,你且下去吧。务必不要被发现,对外就说你是止戈。”否则,不用等内奸反水,皇帝现在就能有理由从镇国大将军府上狠狠削下一层血肉。

    “我有分寸,父亲放心便是。”第五平昊这么说,姜枕溪就知道,他这是允许她留下来了。她弯起唇角,笑得人畜无害。

    ——尽管就算第五平昊不允许,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但,过了明路,很多事情才更好做,不是吗?

    姜枕溪向外走去,迎面碰上一名青衣男子,约莫二十岁出头,斯文有礼,雅人深致,如芝兰玉树。在大部分都是糙汉子的军营里,他这种画风格外不同。姜枕溪就分了点视线给他,男子回望过来,礼貌得体地颔首:“烦问将军现下可有空暇?”他怀里还抱着一摞文书,想必是要给第五平昊过目的。

    “有的。”姜枕溪在心底向第五平昊投去同情的目光,一边答话,一边问系统。

    【这是谁?】

    系统:【许蕴遥,第五平昊身边的军师。五年前,在第五平昊与北狄的战争中立下功劳,因而被第五平昊破格提拔。】

    姜枕溪若有所思:【这样么?】

    简单交谈两句过后,许蕴遥步入帐中,看见第五平昊正盯着面前摊开的地图,神色晦暗不明。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是你啊,蕴遥。”他还以为是自家女儿跑回来,又要说什么事呢。

    “将军。”许蕴遥将文书递给第五平昊:“我已整理过一遍,请您过目。”

    第五平昊顺手放在旁边:“你整理过的,我放心,等会儿我再看。”顿了顿,他用一种带些诡异和纠结的语气说道:“蕴遥,假若,我是说,假若,你家里的孩子瞒着你,跑到边关,你当如何?”

    第五平昊的话让许蕴遥想起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年轻男子。“他”分明身着稳重的玄色衣袍,唇角的笑意却清浅柔和,让人很是愿意亲近,整个人也带些慵懒的意味。唯有一双眼睛里偶尔露出的锋芒,才叫人恍然惊觉,这是镇国大将军家的公子。“他”不似传闻中那般纨绔,反而有一种……许蕴遥说不上来那是感觉,犹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将军说的是公子么?”许蕴遥问道。

    第五平昊含糊着应道:“嗯。她胆子忒大了点,这随军出行,可不是什么玩笑。”若非他认出女儿,严格按照军纪的话,这可是要受罚的。

    许蕴遥微微笑道:“那就要看将军打算如何培养公子了。倘若愿意叫他走这条路,破例带在身边也未尝不可。倘若将军实在担心,索性将公子编到下面的队伍,吃两天苦头,再送回去,也能长点记性。”

    “……”

    许蕴遥出的主意其实很有道理,问题就在于……

    那是女儿,不是儿子啊!

    第五平昊久久没有应答。许蕴遥摸不准第五平昊的意思,就又说道:“若是将军狠不下心,不若由我去劝解公子?”

    “罢了。我既答允她,也不好反悔。”第五平昊抹了把脸,深深叹气。

    然后第二天,他就后悔说了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爱马被抢……不是,被借又惨遭背锅的第五铎哭晕在京城。

    第37章 宫斗系统9

    ◎九◎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姜枕溪经过演武场时, 被第五平昊那些副将叫住。他们一心以为姜枕溪是第五铎,非常热情地招呼道。

    “止戈,别光看不练呐!”

    “来来来,试试, 试试。”

    “好小子, 让伯伯看看你这些年武艺如何?”

    “可不能堕了你父亲的名头!”

    “……”

    他们这么盛情邀请,姜枕溪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不想拒绝吗?】系统幽幽地问道。

    姜枕溪义正辞严:【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言语间, 她已经翻身上马。

    第五平昊的身高不差, 遗传下来第五锦在女孩子里算是个子高挑的——这也是众人没有怀疑姜枕溪身份的原因之一。骑在马上, 视野就更为开阔。姜枕溪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这边关的风沙, 可比皇宫里的空气新鲜多了。

    旁边人轻“咦”道:“止戈,你打算马上作战?”

    姜枕溪: “嗯。”

    “也不是不行,毕竟边关作战,总是要上马的。”

    “止戈, 想用什么武器?”有人扬声问道。

    “剑。”

    姜枕溪话落, 一把剑被人掷过来。第五平昊的副将们看“第五铎”,就像在看自家的小辈, 没什么坏心思, 连这把剑都是上等的好剑。长剑锋芒毕露,闪着冷光。

    姜枕溪抬手接过, 随手挽了个剑花,有些怀念。

    【当初与太白兄论剑, 可还未分出胜负呢。】

    【……】系统问:【宿主入戏太深了?】别的不说, 就这古人的语气, 拿腔拿调的。

    姜枕溪的语气难得带上一些称得上顽皮的笑意:【偶尔中二一下, 不行吗?】

    系统突然想起来, 很久之前,姜枕溪并没有这样每天懒洋洋地嗜睡的。而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凤仪宫睡觉——恐怕就是想为这一次补足精神吧。

    系统再次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有人上前,笑呵呵道:“止戈,我来同你练练手。”

    旁边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老袁,可莫要给止戈放水!”

    被称作“老袁”的那人摆一摆手,说道:“必定不会。”

    姜枕溪微微一笑:“好巧,我也不会。”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老袁上马。那种熟悉的杀意,无论多少遍,她都不会错认的。姜枕溪的目光透过老袁,不着痕迹地定格在某个人身上。

    “……”

    一盏茶后,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老袁被姜枕溪轻而易举地挑下马,锋利的剑尖抵着他的脖颈。要知道,老袁可是跟在第五平昊身边十几年的老将,素来以马上作战著称。却不想一朝翻船,败给第五平昊的“儿子”。

    第五平昊接到消息,和许蕴遥匆匆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坐在马上,泼墨似的长发高束成马尾,发尾被猎猎的风吹散,肆意至极,遮住了她的半边面颊,只露出弧线完美的琼鼻与翘起的唇角。她一手持着长剑,锋锐的剑光竟还比不上她纯粹耀眼。

    ——说不上来的引人注目。

    直到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才恍然把第五平昊和许蕴遥惊醒。

    “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看起来我们这些老将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喽!”

    “欸,将军来了。”

    “将军把止戈教得好啊!”

    “看来是要子承父业,以后止戈也打算做大将军么?”

    “……”这话第五平昊没法回答。

    好在他的副将们也没有太在意第五平昊的话。老袁的眼底闪过一抹难堪与愤恨,很快就隐去了,却被姜枕溪看得一清二楚。

    姜枕溪没有挑明。她压低声线,用只有她和老袁能够听到的音量说道:“让你背后那个没胆子的,来找我。”

    然后,她没有看老袁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像每个意气风发、志满得意的少年人般,从马背上下来,走到第五平昊面前,仿佛没有看出第五平昊复杂的心情,浅笑盈盈:“父亲。”

    第五平昊欲言又止,最后闷声说道:“你随我来。”

    “是。”

    第五平昊转头,对许蕴遥说道:“蕴遥,我有要事与……与止戈商议。稍后再同你说文书的事。”

    许蕴遥大梦回魂一般:“是、是,将军。”

    第五平昊也没有时间去注意许蕴遥的异样,带着姜枕溪往回走。众人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许蕴遥目送他们离去,慢慢垂下眼睛。

    吴钩霜雪明,那实在是,过于惊艳的剑。

    人群中,有人目露阴霾,第五铎……不能留!

    许蕴遥似有所感,环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锦儿,你这又是做什么?”第五平昊掐掐眉心,倍感头疼。这个女儿近来越发大胆,他都觉得自己压不住了。

    尽管姜枕溪打过招呼,说她让第五铎在京城小心行事,第五平昊得到的消息也是说第五铎在京城中消失了。甚至有风言风语,说第五铎跑到边关去,可把第五夫人气坏了。但第五平昊还是容易胆战心惊。毕竟,这和打仗不同,可不是敢拼就能胜,一步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结果可倒好,姜枕溪大大方方出风头,是真不怕被发现。

    “威名赫赫的镇国大将军,和无名之卒第五铎,父亲,如果换作是你,会对谁动手?”

    没等第五平昊说话,姜枕溪就自顾自说下去。

    “当然是第五铎。因为他年纪轻,没有防备,经验稚嫩。第五家只有这一个儿子,若第五铎出意外,第五家无后,对镇国大将军也会是个巨大的打击。”

    “更何况,他本该是京城的纨绔。现下却在边关大放异彩……”

    后面的话不用姜枕溪说下去,第五平昊已经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第五平昊已是皇帝的心腹大患,他怎么会允许再成长起一个子承父业的“第五铎”?

    第五平昊一滞,没控制住,音量拔高:“我不许!”

    她这是要拿自己当活靶子!

    “锦儿,你不该……你不该卷入此事的。”第五平昊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你还不如回去!”

    现在姜枕溪回宫,说不准还能有一条生路。可在这边关,她又这般毫不掩饰,几乎就差对奸细说“来杀我”,叫第五平昊如何承受得住?

    姜枕溪平静道:“回不去了,父亲。自我出生于镇国大将军府起,便注定要争这一场。”

    “所以,何不相信我这一次呢,父亲?”

    姜枕溪唇角的笑容里含着安抚的意味。

    “十九年来,我一直规规矩矩,从未出格。唯独此次,恕难听命。”

    “你……罢了,我说不过你。”第五平昊目光晦暗不明,眼里浮起的不知是骄傲还是辛酸。他最后沉沉叮嘱道:“务必要小心,决计不要硬碰硬。”

    姜枕溪洒然轻笑:“放心吧,如果真想对我动手,还不知是谁吃亏呢。”

    第五平昊正打算反驳,陡然想到刚刚在演武场见到的情形,又哽住了,不断耳提面命:“即便如此,也不可以身涉险,明白没有?”

    姜枕溪懒散回道:“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要能乖乖听话,那也就不是姜枕溪了。可惜第五平昊至今还未能参透姜枕溪的本质。

    晚上姜枕溪吃饭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一言难尽:【就这?】

    她还想着那个奸细能对她做什么呢,结果就这?下毒什么的,也太没意思了吧?

    系统:【但你无法否认,这是最有效率也最难察觉的方法。】

    一盘菜能够经过多少人的手?从食材到烹饪再到上菜,其间经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第五铎”死于毒/药,那最好不过,无论第五平昊之后怎样暴怒查证,都没关系,反正人已经死了。如果“第五铎”没死,顺着这条线去查人,恐怕很难查到。何况如今外敌当前,军中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敌侵上。

    姜枕溪随手把饭菜倒掉,“啧”了一声:【真是无趣。希望他们能有点后招。】

    否则,岂不是浪费了她这光明正大地倒饭?

    姜枕溪倒饭倒得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的意思。

    有些关系还算亲近的过来劝她:“止戈,边关不比京城,一蔬一食来之不易,你可莫要任性。”

    有因为第五平昊而对姜枕溪爱屋及乌的,当然也有看不惯姜枕溪的。有和老袁关系好的,看不过姜枕溪这么不给老袁面子,冷嘲热讽道:“人家可是大将军家的公子,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等粗食?他们京城公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你头一天知道?”

    “你什么意思?今日止戈能挑落老袁,就是证明!”

    “没什么意思,就是见不得你们去捧这么个黄口小儿。真有本事的话,为何不在战场上见?”

    “就是就是。将军的威名,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

    姜枕溪含笑听着,也没反驳。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是瞧出来有毒了呢?还是真的纨绔子弟的毛病犯了,吃不惯这粗粮。

    是以,姜枕溪对于自己的住处三更半夜溜进来一个黑衣人,也完全不感到意外。

    作者有话说:

    “吴钩霜雪明”——李白《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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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宫斗系统10

    ◎十◎

    浓重的夜色掩盖了一切。一道身影悄然探入姜枕溪的住处, 边关的月色总带着几分苍凉的意味,他隐藏在月光下隐隐绰绰的倒影里,竟未曾让人发觉半分端倪。

    一抹月色从缝隙中漏下,依稀可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位置。来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手里的匕首高高举起。

    烛火倏然亮起, 将这一方屋子照得通明。

    “!!!”

    来人还没来得及反身离去,或者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姜枕溪杀掉, 就见床上空无一人, 他所见到的影子不过是隆起的被子。

    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听在他耳中,却不啻是来自阴间地府的冷笑:“怎么还是你?我不是说让你背后的人来吗?他就那般没胆子么?”

    老袁循声望去, 衣着整齐的“少年”站在烛火旁——“他”根本就没有睡着!果然,一切都是“第五铎”的计策,他绝对发现了饭菜里的毒/药。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着“他”的半边脸庞,诡谲如志怪中的鬼魅。“他”的手扣在腰间, 悬挂在那儿的, 正是白日里没有取走自己性命的那把长剑。

    “让我猜猜。”

    姜枕溪将长剑抽出,跳动的暖色焰光倒映在剑尖, 锋利得无法逼视。

    她说:“那个人是不是告诉你, 今夜,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老袁没有答话。他捏紧手里的匕首,向姜枕溪刺去。

    【看来是已经被放弃了。】姜枕溪了然一叹, 侧身避开这匕首。她抬手, 抓住老袁的手腕, 微一用力, 匕首应声落地。

    “你背后的人是谁?”姜枕溪反剪住他的双手, 将长剑横在老袁的脖颈,一如白天她所做的那样,问道。

    老袁抿紧嘴唇,并不开口。森寒的剑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姜枕溪:“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沈淳,对不对?”

    沈淳就是那个掷剑给她的人,同样是第五平昊最为信赖的副将之一。

    老袁呼吸一滞,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生理反应有变化。】

    姜枕溪扬起唇角:“看来我说对了。”

    烛火跳跃下,老袁的脸上飞速划过复杂的神情,然后,他狠狠心,奋力往前一撞,同时咬下……他错愕地抬头,从下颌传来的痛感清楚地昭示了他对自己嘴部失去的控制权。长剑被挪开,姜枕溪轻“啧”一声。

    【又是毒?这样粗浅愚蠢的手段,也难怪前前后后两个皇帝会担心第五平昊造反。】

    系统也意识到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者说,在姜枕溪主动出言挑衅之后,他们调整的目的:【用一枚弃子来换你,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

    老袁和姜枕溪演武场上初初显露的矛盾是其一,老袁的朋友嘲讽姜枕溪是其二。尽管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但动机一出,只要老袁再死在姜枕溪这里,“第五铎”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这样一来,第五平昊如果帮着姜枕溪,无疑会失去副将们的信赖。但如果不帮着姜枕溪……那可是第五平昊唯一的儿子。

    要知道,第五平昊的副将们之所以大部分对姜枕溪态度很好,还是看在第五平昊的面子上。但如果姜枕溪杀了他们之中的一人,那又不一样了。没有人会放心这样一个残忍暴虐的“少年”成为他们未来的将军。

    杀人不见血的阴招。

    姜枕溪又接连卸了老袁几处大关节,才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取过一方绢帕,仔仔细细地擦拭每根手指。她脸上没有之前如浮云一样笼在脸上的微笑,神色冷淡,长剑没有入鞘,剑光在烛火下映入她的眼睛,清冷锋利。

    许蕴遥站在门口,望见这样的画面,无端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像是感知到他的到来,姜枕溪看过来,淡淡一笑:“父亲那边做好准备了吗?”

    许蕴遥恍然发觉自己居然走了神,连忙答道:“是,将军已召集诸位副将。”

    姜枕溪一手提起老袁:“行,那走吧。对了,地上有把匕首,一起带来。”

    【走吧,去找第五平昊善后。】姜枕溪说。

    系统为第五平昊默哀。摊上姜枕溪这么个“女儿”,愣是谁都得头疼.

    第五平昊的帐内。

    被召集的副将们议论纷纷。有的还没有睡醒,还在打哈欠,有的面色凝重,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有性子急的,当场就询问第五平昊:“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啊是啊,将军为何突然召集我等?”

    第五平昊的目光不住地向外飘去,心不在焉地回答众副将的问题:“稍安勿躁,等会儿你们便能知道了。”

    “说起来,老袁怎的还没过来?你们可有谁见到他来着?”

    “老袁贯来心高气傲,怕是今日被小公子打击到了吧?”

    “……”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老袁?!止戈!?”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远远地走来两人,一个是许蕴遥,另一个是身着玄色衣袍的“第五铎”。“他”一手提着长剑,另一只手拖着个人。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失踪”的老袁吗?

    见老袁没死,反而留了半条命,人群中的沈淳垂下眼睛,遮住满眼的不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简直枉费他一番栽培。

    第五平昊上下仔细看了又看姜枕溪,确信她没有受伤之后,才语气沉重地开口道:“袁茂典今夜潜入我儿止戈帐中,意图谋杀他。”

    “什么?!老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人群一阵骚动,众人将信将疑。

    “将军,这……兴许是误会吧?”不乏有与袁茂典关系亲近的,不忍他平白遭此“诬陷”,急得直看姜枕溪,顾不上第五平昊还在,硬邦邦道:“你这小子,究竟搞什么?若是恼我先前讥讽你,冲着我来便是!对老袁动手,算什么好汉?”

    系统:她本来就不是好汉啊:)

    “是不是误会,我分辨得出来。”姜枕溪不冷不热地回道,把袁茂典丢到地上,问道:“袁茂典,是你自己坦白清楚,还是我帮他们问个清楚?我有言在先,若是审问过程中,你少了点什么,可休要怪我。”

    袁茂典下意识想要去看沈淳。然而沈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换了站位,丝毫没有暴露自己的意思。袁茂典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罢了,既然走上此路,便早该知晓他的结局,不是么?只是可恨,居然栽在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

    “第五铎!你莫要太过分了!将军,你就由着他胡闹么!”袁茂典这般作态,更叫朋友不忍,向第五平昊叫嚷道。

    然而一向待他们宽和的第五平昊冷声道:“你相信袁茂典,我相信我儿,有什么问题么?”

    ——这还真不能说第五平昊有问题。毕竟亲疏远近有别,就像那人可以选择相信袁茂典而指责姜枕溪,第五平昊同样有权利选择相信“第五铎”。

    姜枕溪直起身子,懒得耗时间,直直看向隐藏在人群中的沈淳,似笑非笑:“沈副将,不妨出来一叙?”

    被视线集中的沈淳心底暗骂一声袁茂典,面露茫然:“止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人愤怒地看着姜枕溪:“第五铎,这跟老沈又有什么关系!你、你实在欺人太甚!”

    旁边的副将拉拉他:“你冷静点,成日冲动得要命,像什么样子?”

    “就是说,你难道还信不过将军么?”

    “我当然没有,我只是……”说到这里,那人话音一顿。

    只是什么?只是袁茂典没少在他跟前说各种第五铎在京城中的传闻,一介纨绔子弟,如何担当得起这众多将士的性命?如何承得住抵抗北狄的重任?所以他才对姜枕溪那么看不惯,尤其在她倒掉饭菜之后,仿佛更证明了他是个来自京城的娇贵公子哥儿。

    “说完了?”姜枕溪淡淡道:“说完了就该我说了。沈副将,不知你如何解释,今日我饭菜中的毒、袁茂典牙缝间的毒囊还有我这长剑上的毒同出一源,还都那么凑巧地,从你的帐中搜出来了?”所以袁茂典之前才会往她的剑上撞,想要借此嫁祸她。

    许蕴遥上前一步,将物证给众人看。他面上淡然,心底却在想着之前姜枕溪同他、同第五平昊说的话。

    ——第五平昊将姜枕溪从演武场带走后不久,便有人传他去第五平昊那儿。姜枕溪将长剑平摊给他们看。

    “这剑有蹊跷。这里,涂有剧毒,见血封喉。你们可知,这剑是谁抛给我的?”

    “沈淳。”

    姜枕溪再次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冰冷:“你如何解释?”

    沈淳怎么也没料到姜枕溪的感知力和记忆力敏锐到可怕。他开始有点后悔不该在那时候试探姜枕溪了。只是,这件事让其他人来做,他也不放心。沈淳镇定道:“第五公子何必如此试探于我?非是我做的,有何好解释的?”

    “哦?那,与北狄勾结,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姜枕溪话在问沈淳,眸光却轻轻扫过袁茂典。

    这话一出,最震惊的不是站着的诸多副将,而是袁茂典。他脱口而出:“什么北狄!不是皇上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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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宫斗系统11

    ◎十一◎

    袁茂典的话一出, 沈淳就知道要糟。他没忍住骂出声:“废物!”然后撞开周围的人,迅速朝外撤退。众副将对他没有防备,一时间竟然还真的被沈淳开除一条路。

    一把长剑拦住了沈淳的去向。

    姜枕溪扬眉轻笑:“我说过让你走了吗,沈副将?”

    见自己跑不掉, 沈淳索性跨步上前, 打算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下,说不准还能用来震慑第五平昊——袁茂典这个废物, 脑子不行也就算了, 现在连武艺都败给这初出茅庐的小子, 简直丢脸丢到家了!沈淳刚伸手,长剑就刺到了他的肩膀, 这次丢脸的人换成了他。

    沈淳面色大变,他亲手涂抹上去的毒,当然知道这毒/药有多猛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周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到沈淳被姜枕溪轻而易举拿下。第五平昊刚悬起来的心, 缓缓落下。他惆怅地想道,自从女儿变了以后, 他受惊吓的次数简直与日俱增。

    姜枕溪微微一笑, 说道:“放心吧,沈副将, 我换了种慢性毒。虽说不至于见血封喉,可发作起来, 肯定能让你终身难忘。”直接让沈淳死了, 多可惜?当然要废物利用起来才好。

    她说的是实话。沈淳可以感受到, 一种如灼烧又似针扎的痛感从肩膀处的伤口开始蔓延, 浑身无力。

    袁茂典艰难地爬起来, 死死地盯着沈淳:“你当真是北狄的奸细?”

    为皇帝做事和为北狄做事,这二者之间的意义可完全不同!后者是叛国的罪人,前者是为皇帝效命的功臣,在皇权社会不能更正常。袁茂典跟在第五平昊身后那么多年都还只是个副将,而第五平昊的儿子只一来,到处都有“虎父无犬子”“子承父业”的说辞,这令袁茂典怎能不心生恶意?他若是能将第五铎、第五平昊拉下来,说不准皇帝就能让他做这个镇国大将军了呢?

    沈淳:“……”

    被袁茂典揪住不放的沈淳想要破口大骂,左右都是奸细,这个家伙怎么这般不知变通?反正都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沈淳索性顺势推锅给北狄,爽快承认道:“不错!我骗你的,我效忠的乃是北狄的王。”

    无论如何,此次他算是失败了,总不能让皇帝也掉进坑来。

    袁茂典目眦欲裂:“你骗我!沈淳!你竟然骗我!枉我如此信任你!”看他那模样,姜枕溪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他被自己卸了关节,恐怕能够冲过去掐沈淳的脖子。

    他竟然在为北狄狗做事,袁茂典不断回想着过去做的事情,难以言喻的恐慌从心底涌起。袁茂典哀求地看向第五平昊:“将军,将军,是末将一时鬼迷心窍,被这混账骗了去,做了错事,求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第五平昊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人骂道:“老袁,你!你糊涂啊!”说话的还是之前讽刺姜枕溪的那个。

    对于袁茂典的求饶,第五平昊没有任何心软。若非女儿谨慎,恐怕死的就是她以及整个镇国大将军府。第五平昊说道:“拖下去,关押起来。切勿让他们死了。”

    “是。”

    众副将神色复杂。如果是别的还好说,勾结北狄,可称得上通敌叛国。姜枕溪也没有戳穿沈淳的谎言,就那么让众人以为这次的事情是北狄所为。

    毕竟……

    “如袁茂典这般,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将士,有多少呢?”待众副将都散去后,姜枕溪擦拭着长剑,淡淡问道。

    许蕴遥赞同姜枕溪的观点:“公子所言极是。”同样是背叛第五平昊,但比起为皇帝做事,反倒是勾结北狄更令众人不齿,也更加剧袁茂典和沈淳的罪名。而且按照传统的忠君思想,袁茂典的做法没有什么错。

    “你倒是胆子大,就这么上了镇国大将军府的船,也不怕翻船么?”姜枕溪收剑入鞘,偏头问道。她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好像能够看透皮囊下的灵魂。今夜过来给她传信的是许蕴遥,足见第五平昊对许蕴遥的信任。

    许蕴遥坦荡回视,说道:“将军于我有恩,此事他未曾违背道义,我怎能弃将军于不顾?”

    “如此最好不过。”姜枕溪打了个哈欠,对第五平昊道:“父亲也不必过于伤心,不是所有副将都是袁茂典、沈淳之流。”就在第五平昊以为她要安慰自己时,她又跟着加了句:“比这更过分的还有也说不定呢。”

    “……”第五平昊本来还有点惆怅,顿时都被的话姜枕溪整没了。他无奈地看着姜枕溪:“你天生就是来气我的吧?”

    许蕴遥帮姜枕溪打圆场:“今夜都过去大半,公子想来没有休息好。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他看出姜枕溪面上有浅淡的倦色,忍不住叮嘱道:“公子还是多加休息为佳。”

    姜枕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慢慢走回去,准备补觉。

    【他还挺关心你。】

    姜枕溪睡意上头的时候,听到系统一板一眼的声音。无缘无故的,带点酸溜溜的味道。姜枕溪困极了,也就没有回复系统的话,直接沉睡过去。

    【……】

    东方的天边渐渐显露出一丝鱼肚白。不知道谁叹息一声,姜枕溪身周泛起几乎看不见的光。她像是毫无察觉,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睡得更沉了.

    京城。

    第五铎每天闷在屋子里,深切感觉自己快要枯萎了。第五夫人怕他给姜枕溪惹事,再三嘱咐他不要出去乱跑,对外还没少在各种宴会里提到第五铎时骂他不懂事。说真的,要不是第五夫人给力,京城里关于第五铎跑到柳州去的传闻还不会那么甚嚣尘上。

    “我真的太无聊了!”

    第五铎在院子里跳脚,想哭着问第五夫人。

    “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您也太纵着阿姐了吧!那追风我都还没骑上呢。”

    ——其实主要是追风本身作为宝马,性子野,第五铎还没能驯服它,就被姜枕溪捞走了。

    第五夫人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还能有假?”

    “可是我在家待得都快发霉了。”第五铎苦着脸:“阿姐到底何时回来?”

    “这就要看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了。”第五夫人唇齿间咬着“这场仗”三个字,神色恍惚。不仅是大雍同北狄的战争,亦是镇国大将军府与上面那位的战争。

    好像知道第五夫人在想什么,第五铎拍拍第五夫人的背,安抚道:“母亲,莫要忧心,阿姐既然能做到这份上,自是有她的筹算。”

    第五夫人:“我晓得。只是……”只是终归舍不得。

    当年他们就为了一时的安定让女儿入宫,如今却又要女儿为了阖府上下远赴边关。

    第五铎最看不得第五夫人这模样,满腹的抱怨都被他咽下去。他实际上也知道,姜枕溪做的这些事,究竟有多么惊世骇俗。却同样,是孤注一掷。他抓抓后脑,叹气道:“我去云端阁瞧瞧,可有阿姐的信。”

    “欸,铎儿,你出门当心些……”

    第五夫人的话还没说完,第五铎已经风似的跑出了院子,远远飘过来一句“知道了”。看得出来,他确实待在家里无聊得快要长蘑菇了。

    第五夫人摇摇头,又想到远在柳州的姜枕溪,轻声道:“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

    第五铎出门还是很小心的。他稍微给自己打了点伪装,一边绕着曲曲折折的巷道,一边想,阿姐莫不是在建立云端阁时,就已想到如今的情况?否则,云端阁与镇国大将军府的小道,怎会如此相近却又隐蔽?

    云端阁有专门负责接应第五铎的人。远远地瞧见他,接应人上前来:“公子来了?”他谨慎至极,连第五铎的姓氏都没有称呼:“公子来得正巧,东家的信才到不久。”

    第五铎眼睛一亮:“当真?阿……她写了什么?”

    “写了这些。”

    路月澈将信笺递给第五铎,说道:“她令我趁早将粮草送到柳州。”

    所谓行兵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按理说,粮草应当早在军队之前就抵达了边关。然而,她与第五平昊一众到达柳州数日,皇帝任命的监军还慢吞吞地带着粮草在后面晃悠。皇帝必定是靠不住的,还不如自己动手。所幸她在让路月澈出宫开云端阁时,就嘱咐过路月澈,要她收集粮草,做得隐蔽些,以免被人发现。

    第五铎跃跃欲试:“我可以一起去柳州!”

    路月澈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你不可以。娘娘说了,若你想去柳州,务必要将你拦下。”否则,边关出现两个“第五铎”,那还了得?

    第五铎脑袋耷拉下来:“哦……”

    第五锦和第五铎的长相都随第五夫人,生得极好。阳光俊朗的少年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路月澈居然都有点不忍心:“要不、要不我再给娘娘写信求求情?”

    “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快写快写!”第五铎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变脸快得让路月澈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在用苦肉计。

    这一句“好兄弟”叫得路月澈心情微妙。如果让第五铎知道她是女孩子的话……噫。

    作者有话说:

    我懂了,你们是复读机。有人“天凉王破”“哈哈哈”,你们就“天凉王破”“哈哈哈”。没有人嗦发,你们就“打卡”“撒花”“加油”“按爪”四连,不愧是你们_(:зゝ∠)_

    第40章 宫斗系统12

    ◎十二◎

    路月澈一边研墨, 提笔写信,一边想道。她这经历也算得上丰富多彩了,先是入宫为妃,然后死遁出宫, 再跟着女扮男装开店铺。等她回到现代, 说不定还能以自己为原型写一本小说出来呢。

    然后她一抬头,看见第五铎一言难尽的表情。

    路月澈:“……喂,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你这毛笔字, 怎么跟狗爬似的?”第五铎心直口快, 听路月澈问,就直接说出了口。

    路月澈:“……”

    身为现代人, 她能够写毛笔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不要太为难她好不好?

    但是这话不能拿来辩解。路月澈没好气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写信了?”

    “要不还是我自己写?”

    “行行行,你自己写!”路月澈气呼呼把笔递给第五铎。

    不知怎么的,第五铎摸摸鼻子, 居然感觉自己在欺负人家一样:“别气了, 当我没说,好吧?来, 还是你写?”

    路月澈说:“想得挺美, 我不伺候了,你自己写, 我还有账本要算呢。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千万别给人发现了, 到时候给娘娘添麻烦, 我可饶不了你。”

    第五铎立即打包票:“你放心, 我来来回回这么多次, 也没被人发现过啊。”

    “……”

    一双眼睛默默地盯着第五铎从小门里走出。他毫无所觉, 步履轻快,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雍朝的军队到达边关后第五天,还在观望的北狄终于按捺不住,发起了第一波试探。

    与此同时,云端阁准备的粮草在监军之前到达了柳州。第五平昊本来还有些担忧粮草的问题,但现在有足够的粮草做储备,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不,还是有的。

    因为姜枕溪。

    第五平昊严厉责令姜枕溪不许乱来,更不许偷偷溜上战场。哪怕姜枕溪接连一拿下了袁茂典和沈淳两个人,在第五平昊眼里,她依然是娇滴滴的女儿,这种十几年来的习惯,不是一招就能改变的。

    姜枕溪当着第五平昊的面,点头,结果转身就出了军营,溜到了北狄的后方。以她的身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压根儿没人挡得住她。

    姜枕溪提着北狄将领的头颅回来后,第五平昊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先斥责她胆大妄为,还是先夸奖她“武艺高强”。当然,对于其他不知道姜枕溪身份的副将以及下面的士兵来说,姜枕溪穿梭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军将首,堪称一大壮举。本来就对姜枕溪分外友好的副将们,现在对她更是心服口服。

    这样下来,其实但凡姜枕溪说点好听的,第五平昊也不至于那么心梗。偏偏姜枕溪丝没有这个意识,扭头就跟许蕴遥讨论起了下一场仗的情况。

    许蕴遥也跟鬼迷心窍似的,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姜枕溪:“此次我拿下他们将领的头颅,北狄要么受到威慑向后退,要么破釜沉舟向前进。”

    许蕴遥:“去岁的雪灾影响甚大,北狄既已出兵,便已经是破釜沉舟。倘若不能将他们彻底击垮,北狄势必要继续进军。公子此举,应当会刺激北狄,致使他们下定决心。”

    姜枕溪:“你说得不错。柳州地势平旷,唯有此地,曲折绵延,”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若要出奇制胜,唯有此处。”

    许蕴遥:“依公子之见,当如何?”

    “……”

    第五平昊木着脸看自己最信任的军师和姜枕溪你一言我一语。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女儿,而是儿子,他肯定已经一巴掌呼过去了。

    然而姜枕溪永远知道怎么在第五平昊爆炸的边缘蹦迪。就在他终于忍不住准备打断两人的对话时,姜枕溪突然抬头问他:“父亲,袁茂典和沈淳可有交代什么?”

    第五平昊摇摇头:“袁茂典不过是一枚弃子,沈淳倒是与上面有联系,但他嘴硬,也不肯交代。”

    好在这并不影响他们之后的计划。

    “无妨,还有监军。”许蕴遥冷不丁说道。

    姜枕溪漫不经心道:“这监军来得也太慢了些,我险些都要把他忘了。皇帝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又想借父亲的手击退北狄,又想把父亲通敌叛国的罪名定死——他这等心思要是能正正经经用在治国理政上,何愁大雍不兴?”

    第五平昊说道:“隔墙有耳,慎言。”

    “父亲且放心就是。若有人过来,我自会察觉。”

    反正系统有扫描的功能,谁敢来都能扫描得明明白白。

    姜枕溪遥望京城的方向,说道:“仔细算算,也该速战速决了。”

    许蕴遥注视着“少年”:“不知公子有何妙计?”

    第五平昊也看向姜枕溪。

    姜枕溪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我去北狄营地时,探查了下北狄的粮草。”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她去的不是敌方的营地,而是皇宫里的御花园。

    “我们的粮草储备是足够的,而如果北狄断了后方呢?”

    姜枕溪说的方法极其常见,但是有效。唯一的问题就是——

    “如何切断他们的补给?”第五平昊低头看着地图,思索道:“一队人正面迎敌,吸引北狄的注意。还有一队需绕道至后方,拦截北狄运输粮草的队伍。最关键的,深入敌腹……”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姜枕溪的声音。

    “让我领队去吧,父亲。我知晓他们的粮草堆放在何处。还有,此次北狄的王子也来了,我觉得可以一箭双雕。”她一如既往地带着浅浅的微笑,也同样一如既往地不容反驳。

    面对这样的女儿,第五平昊不得不再次妥协。

    许蕴遥本来坚持随同姜枕溪,被她拒绝了,还给出了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许先生还是留在军营中,沈淳与袁茂典需要你多加看管。其他人,我与父亲都不放心。”.

    是夜,两队人整装出发,一队绕道去往敌后方,为首的是第五平昊的一个副将。姜枕溪带领的那一队人最少,但个个都是第五平昊培养出来的精锐,说是私兵都不为过。

    一钩下弦月斜斜地挂在天边,月色暗淡,初春时节,边关还是寒凉的。北狄的军营中还燃着篝火,不断发出毕毕剥剥的火星爆裂声。

    姜枕溪耐心地等待着。等到守夜的士兵们互相头碰头打着瞌睡,她才举起手,压低声音说:“走。”

    冲天火起,火舌无情地吞噬着北狄的补给粮草。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喊。

    “快!灭火!”

    “有敌袭!全方警戒!”

    “捉住那些个纵火的小人!”

    “……”

    趁着混乱,姜枕溪一行人向外折返。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上报给北狄王子。

    “图多,蒙吉……”北狄王子叫出自己的亲兵队伍,咬牙恨恨道:“随我去捉拿那几个雍朝的走狗。”

    “是!”

    “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姜枕溪耳朵动了动,听到身后越发近的动静,打了个手势,令众人停下,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布置绊马索。

    北狄王子才见到几个人影,还没来得及叫骂出声,突然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倾倒,马匹倒下,他整个人也顺势跌落在地。后面的人措手不及,跟着骨碌碌摔落。姜枕溪可没打算给他们缓冲的时间,长剑出鞘,在月色下闪着寒芒。

    北狄王子的反应还算迅速,就地一滚,躲过开向他刺过来的武器。他嘴上也不停歇,气势汹汹地骂道:“你们这群废物,也就只敢玩玩偷袭的把戏!哈,大雍是已经没有人了吗?居然派这么个小白脸出来……”他说这话时,舞着长/枪冲姜枕溪去,说的“小白脸”是谁也很清楚了。

    “谢谢你夸我的长相,下辈子再见。”

    长剑割开北狄王子的血管,姜枕溪淡淡说道。

    姜枕溪带领的队伍无一重伤,最严重的也只是手臂上划开了长长一道口子。

    姜枕溪吹了声口哨,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追风领着马匹过来。姜枕溪摸摸追风的头,翻身上马。

    “收拾收拾,回去了。”

    等监军终于蜗牛爬般到了柳州,一脸懵地发现自己的任务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他本以为第五平昊怎么着也要跟北狄耗上一段时间,届时粮草紧缺,他再及时赶到,就是军队天降的救星,还怕没有威望吗?

    他想得很好,可惜姜枕溪没给他这个机会。

    监军一抵达柳州,就被姜枕溪带人拿下。

    玄色衣袍的“少年”说得振振有词,沈淳交代了,监军同样是被北狄插过来的人。理由也很好找,如果不是敌军的人,为什么这么晚才将粮草送到呢?

    要不是沈淳清楚自己效忠的是皇帝,都要觉得姜枕溪说的太有道理了。

    ——北狄兵败。

    捷报传到京城,听说这件事的百姓都喜笑颜开。皇帝也想高兴,可转念想到第五平昊的声望将更上一层楼,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皇上,不知此次第五将军班师回朝,如何招待?”宰相问道。

    与其说是问如何招待第五平昊,不如说是问怎么赏赐他。到了第五平昊这个地位,已经赏无可赏了。

    皇帝正为这事烦着心呢,反问回去:“不知爱卿有何见解?”

    宰相遮住眼底闪过的冷笑,恭恭敬敬对皇帝道:“皇上何不询问皇后娘娘?”

    被宰相这么一提醒,皇帝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个皇后第五锦,在凤仪宫里病了好些时候了。他不由得有些心虚,如果不是第五平昊,恐怕他已经把皇后忘记了。这也没办法嘛,他现在对后宫没什么兴趣。明明找御医看过好几次,但是就是没什么毛病。碍于男人的面子,皇帝也不好言说自己到底是什么问题,就那么拖到了现在都还没解决。

    皇帝想了想,干脆自己去亲自看一看皇后吧:“爱卿所言有理。”

    宰相想着自己收到的消息,笑容暗藏得意。任你第五平昊打了胜仗又怎么样,还不是有把柄落到他手上。没想到这第五平昊的女儿居然如此胆大,敢犯下这样的欺君之罪。

    凤仪宫接到皇帝要过来的消息,暖冬与凉夏互相对视一眼。怎么会这么突然?

    “快,把你的伪装弄弄好。”凉夏最先镇定下来。

    暖冬的声音发颤:“我、我……有点怕……”

    凉夏喝道:“怕什么?你端起来!万万不可连累了娘娘。”

    “……”暖冬深吸一口气,抿紧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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