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因为出了皇后,所以除了原本的临川侯爵位外,还多了一个承恩公的爵位。


    本来两个爵位都是属于大房,可惜大房的世子从战场下来就一直病着,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皇后也是因为丧父加重了病情最后过世了。


    这下子大房只剩下世子夫人和一个已经外嫁的小女儿。


    这不,老侯爷走后,承恩公的爵位还虚悬在大房,但临川侯的爵位就顺延给了二房。


    二房成了侯爷,长子成了侯世子,女儿则进了宫,说是照顾年幼的太子。


    皇帝也知道高家不放心年幼的太子,要送一个姑娘进宫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就封了皇后的堂妹做贵妃。


    皇帝想的很好,奈何太子实在太过平庸,未免太子最后被别人拉下来,皇帝松口让高贵妃断了汤药,这才有了三皇子的出生。


    高家有太子和三皇子,不管谁上位高家都是皇帝母家,可以算得上是烈火烹油。


    如今的临川侯年岁大了,渐渐不管事了,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夫人带着小闺女住在郊外的温泉庄子上,和时回有那么点亲戚关系的高老夫人则常年和丧夫的大儿媳也就是承恩公夫人一起在家里的佛堂礼佛。


    高家现在实际的话事人是二房的世子高敏和他的夫人乔氏。


    听到时回要去庙里过七月的事情,高家世子夫妇俩都愣了愣,不过下一瞬就点头同意了,不但如此夫妇俩还亲自过来看望给她安排出行事宜,可谓热情周到暖心至极。


    只是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们安排的人一个都没有跟着走,全都留了下来。


    原本握在手心里的小丫头,在这一个瞬间似乎有了脱离他们掌控的预兆,放□□面笑容的世子夫人乔氏有些不安地看着丈夫:“世子爷,这……”


    公主的车架已经消失在街道拐弯处,世子高敏收敛起微微阴沉的目光,脸上挂起了微笑:“公主年纪还小,凡事要慢慢教,不要着急,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情,我们高家如何向陛下和贵妃娘娘交代?”


    高敏一想到妹妹指着他鼻子骂贪婪,心里就有一股子戾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子年岁渐长需要打点的地方越来越多,他又不是铸钱的,哪里能掏出这么多银子。


    若非如此,他能顶着被皇帝发现的危险去算计人家一个孤女?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妹妹不干人事,好好的孩子养成了那般性子,若是太子自己能干些,占着大义和名分,多的是人靠过来,何须钱财开道收买人心?


    “……是,老爷说的是,是妾身操之过急了。”乔氏提着的心缓缓落下舒出一口气,也是,急什么,小丫头年纪还小,就那个脾气他们也完全不用太急躁,说不定都不用脏他们的手。


    时间回到三天前。


    已经找到理由出门的时回,开始琢磨起她出门的具体事宜了。


    毕竟若是带着高家的人出门,她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就看现在院子里的情况,就算叫人都下去,角落里也能感觉到视线,不然她也不用躲到床上啃东西吃了。


    而她偷偷囤货的事情能让高家知道吗?


    那必须是不能的。


    然后这一琢磨还真被她从满是悲伤愤世嫉俗的混乱记忆里琢磨出了些东西出来。


    比如她现在这个永安公主,不但有封号,她好像……似乎还有公主府,并且还是那种全套配置都有的。


    这个公主府也不是别处,就是原来时家的永王府,这还是祖父时淳过世前去新帝那儿讨的恩赏,只不过公主府和异姓亲王府的规制上还是有差别的,所以一直在修,因为时淳过世停了三个月,如今才再次动手修葺。


    还有一个就是老太太过世后时淳就遣散了大部分永王府的下人,只留下那些战场上退下来后无处可去的老兵,他们不少都带了残疾又无依无靠,当然这些人也是对他最忠心的。


    他们懂不懂高门大户做事的规矩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一定会拼死护着他孙女,指哪打哪儿。


    可惜这些人厉害是厉害,但并不适合带到别人家的内宅,原主又有些怕他们,所以来到高家的时候一个都没带。


    但现在她要出门,不是正好了吗?


    于是时回写了信烫了火漆送回了还在修葺之中的公主府,这不,到了出门当天,天还没有完全亮,公主府的马车护卫已经停在高家大门口了。


    说到写信就要感谢接收到的记忆和身体本身肢体的记忆,虽然一开始用毛笔写字有些生硬,但写了几张后就顺滑很多了。而送信的顺利则要感谢高家在外很愿意做面子工程,也是他们自以为是已经彻底握住了原主,所以她光明正大的送信,也没人会拦,不但如此还会非常妥帖的送到。


    毕竟她用的借口是让公主府送东西过来。


    时回梳理记忆的时候察觉高家有些像是要吃绝户的意思在里头,这一次送信的借口也是一次试探,结果虽然不说完全确定,但也大差不离了。


    老实说时回是不太懂高家的操作的。


    高家和时家一样是开国功臣之一,还是皇后贵妃的娘家,两个爵位在家里,每年皇帝赏赐都很丰厚,就这样还缺钱?


    就算缺钱,还有很多办法,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图谋她吗?


    时回现在的身家确实丰厚,但身份特殊,不管是宫里还是外头想要图谋她的人都会盯着高家,这种情况下高家还动手,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时回不知道,原主的奇葩名声很大一部分就是高家搞的鬼,一切都是为了以后铺路。


    毕竟这样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小姑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


    皇明寺,算是京都最有名的寺庙,但凡有点身家的都爱来这里,除了它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之外,最吸引达官贵人的是这座寺庙很大,非常大,足足包揽了相邻的两座山头。


    众所周知贵人们出行常常是车马行李仆人一大堆,一般二般的寺庙根本无法接待太多的贵人,当天能来回的还算好。这要是路途遥远一些,除非那种有高僧名气又大的寺庙,不然大家都不爱去。


    但是皇明寺不一样,它虽然位于京都郊外,但是紧靠着外城,大半个京都的香客坐上马车去上香,单程都不会超过半天,实在远一些,早上早一个时辰,晚上晚一个时辰也足够来回了。


    并且皇明寺非常大,客院的东侧有竹林,竹林后有瀑布,瀑布上游还有连绵整个山头的桃花林,后山是整片梅花林。


    好食好景,就是不信佛的人也愿意上山来赏景。


    时回的马车哒哒哒走在路上并不惹眼,作为大业朝开天辟地的第一位有封号的公主,很多东西都是没有前例可寻的,再加上接连两位皇帝都崇尚节俭,所以这公主的车架卸了标识之后,就和普通富贵人家的车架没啥区别了,既不会太过扎眼也不会有人敢招惹。


    和车架有些朴素的外表比起来,内里装饰要费心很多,尽管这个时代还没有弹簧存在,但依然平稳舒适,在冰盆散发地凉意中,这一路时回不但不觉得颠簸,还很安稳地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发现已经快到皇明寺的山脚下了,即使烈日当空来往的人也很多,四周的空气中除了香烛味道,还有各种小吃的香味。


    “呲溜——”时回吸了吸口水,重孝期间吃素也算理所应当,但高家的素食要人命,自己带的又都只是小点心,最近这半个多月都没有正经吃顿饭的她眼睛都要绿了。


    “小主子,马上到皇明寺山脚了,眼看着就要午时了,可要用了饭食再上山?”贺勇一张硬汉脸挤出一个笑容,让原本就看着很凶的一张脸看上去更凶了,“这家素斋楼听说不错。”


    贺勇就是外面坐着赶车这位,微微花白的头发,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身高腿长一身肌肉,左眼上带着一只黑色眼罩,剩下的一只眼睛眼神十分锐利,看着就不好惹。


    原主有些怕他,时回倒是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位可是她祖父的亲卫出身,战场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年,是真的踏过尸山血海的人物,要不是瞎了一只眼睛,伤了面相,打仗是有了妨碍,怕是也能得个爵位在身上。


    贺勇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如今唯一的儿子也已经成家多年,小夫妻俩带着一双儿女都在西北住着。


    原先贺勇是和儿子一家一起住的,后来时淳卸任,他就跟着一起回了京都,管着从西北带回永王府的那一群人。


    到后面永王府的大部分人都被遣散了,留下来的也多半送到了庄子上,现在的公主府剩下的都是时淳的死忠,贺勇依然是这些人的大管家。


    嗯……管得跟军营一样。


    “听贺爷爷的。”时回撩开帘子对着贺勇示意的热闹酒楼点点头,笑着回道,“贺爷爷叫我回姐儿就好了,我可是把贺爷爷当自家长辈的,您这一声小主子我可不爱听。”


    “哎,哎,哎!听我们回姐儿的。”贺勇在旁边一众护卫羡慕嫉妒的眼神中笑着搓搓手,对于时回朝他露出笑容这件事激动得很,想当初他跟着王爷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可是把小小的回姐儿直接吓哭了。


    哎哟,一帮子大老爷们那叫一个心疼啊,但也没办法,只好日常躲着回姐儿走,如今……老天开眼,回姐儿终于愿意亲近他们这些老人了。


    马车停到了素斋楼的门口,立刻就有小二过来接待,不过小二才跨出门口就被先一步下马的护卫们隔开了。


    时回搭着贺勇的胳膊踩着矮凳下马车,由于年纪小腿短,公主规制的车架又格外高大,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安稳落地。


    对于时回自己掀帘子下马车,身边只有车夫护卫没有丫头婆子这件事儿,酒楼里里外外看到车架就关注着的人都有些懵逼。


    毕竟在京都有马车算不得稀奇事情,就算这辆马车大一些也不算啥,但是马车边上一溜烟跟着十多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可就不常见了。


    马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奢侈配置,更别说是这种身材健壮的高头大马了。


    在大部分人出门坐的都是牛车骡车的现在,时回以为的低调其实扎眼极了。


    所以……这是谁家贵女,如此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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