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回没有特意针对太子的意思,但事情过于巧合,在加上前面太子对于时回挑拨天家父子的猜测,太子心里越发不待见时回了,于是他决定写一封信给自己的父皇,一来是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而来也是诉苦。


    通篇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老爹你看,你让我去庙里祈福肯定是为我好,这个我知道,但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却觉得老爹是不喜欢我了,就连一个孤女都不给我这个太子面子,将我送帖子的人关在门外。


    老爹我真的很想你,你能不能让我早点回去?


    而此时此刻的皇帝正在做什么呢?正召集几位重臣研究左绣裳送来的东西,越看脸色越难看,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还是心里火气直冒。


    这事儿要是巧合也就罢了,不过是年轻的少男少女想太多,他这个做长辈的皇帝稍稍放纵任他们闹一闹。


    但这事儿要是真的!


    皇帝几乎不敢想象,居然有人能将他们和时家父子一起耍的团团转。


    “陛下,陛下息怒,事情还没有定论,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也说不准。”陈将军沉冤固然让人愤怒悲痛,但是于正威如今却也动一发而牵全身,禹州大战后大业正式建国,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哪一位开国勋贵不是姻亲好友遍布朝野。


    “啪!”皇帝一掌拍在御案上,一双眼睛盯着开口说话的大臣,把人盯得额头冷汗直冒,“巧合?是你们傻?还是觉得朕傻?连十三岁的永安公主都知道里头有猫腻,你觉得是巧合?”


    站在朝堂上的都是什么人?不说人人八百个心眼子,但也大差不差。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还能忽悠谁?


    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前朝那些连宫门都没有出过的傻白甜,任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大臣忽悠。


    皇帝是跟着先帝一起南征北战过来的,什么东西没见过。


    心里想着如果是巧合,但理智告诉他,这种种迹象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这么简单!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站在这里的都是朝堂上的重臣,虽然皇帝发了火,但是他们也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他们这位陛下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性子的,即便事情早就过了二十多年也要挖出来弄清楚,至于什么推翻先帝已经盖棺定论的案子,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他容不得别人半点敷衍糊弄。


    皇帝略带阴沉的目光一闪而过,抬了抬手:“行了,又不是你们的错,朕也不是对你们发火。”发话让一群人都坐回去之后,转头询问左绣裳,语气缓和了很多,“左统领,永安现在如何了,身体可有好些?”


    “回陛下的话,殿下的身体好了不少,前阵子毅勇伯府,肃忠侯和蓟州王总兵家的姑娘还来看望过殿下,说了好一会儿话。”左绣裳的话让皇帝的眼角跳了跳,“再有就是今日这事儿殿下有些吓到了,慧和大师嘱咐殿下卧床休息几日养一养神,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皇帝听懂了。


    永安公主不喜欢交际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如此还有人上门拜访并且还说了好一会儿话,那么肯定是对方一定要见人,推脱不得才见的。左绣裳这一说,是告状也是告诉他,万一要是有了什么不好的传言也不是永安的锅。


    至于后面这一出卧床修养,这可能是为了避嫌。免得有那不知晓轻重的上门探听。。


    皇帝想到永安那半死不活的模样,确实并不适合见人。


    至于说被吓到了,皇帝是不信的。


    想到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两个孩子一脸从容的样子,果然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魏海,去挑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让左统领带回去给永安,另外朕记得前年曹峰敬献两支五百年的人参,挑一支给永安,另外一支给承恩公夫人送去。”


    “是,陛下。”魏海应声上前,“左大人,请随奴婢来。”


    “微臣替殿下谢过陛下赏赐。”左绣裳谢过恩跟着魏海出了殿门,正好与给太子送信的小太监遇上。


    小太监立刻将信递给了魏海,魏海稍稍顿了顿脚步,将信交给了守门的小太监,让他送进去,自己则引着左绣裳离开了。


    守门的小太监能在这里当差自然也是有牌面的,知道皇帝还是爱重太子的,于是非常欢喜的将信送了进去,因为立刻就退了出去,所以也没有看到皇帝拆开信之后,脸色的晴转多云最后直接阴沉。


    皇帝将信塞回信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绪,最后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坐在两边的大臣道:“众位爱卿,朕想再请两位先生教太子读书,不知诸位可有好的人选?”


    失望虽然在不断的积攒,但到底皇帝对这个皇后给他留下的唯一儿子依然心有不忍,一边给他安排退路,一边又想着努努力再捞一把。


    一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心里都在斟酌怎么说。


    太子平庸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教太子读书的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但教不出来就是教不出来,若不是对方是太子,现在东宫的这些老师怕是早就不干了,所以问题不在老师这里,你换谁加谁都是无用功。


    “陛下臣有一言,请陛下听一听。”一位四十来岁年纪的大臣站了起来,作揖一礼,在得到皇帝应允后开口道,“太子年少,心性不定,于学业上进益不多,实乃人之常情。不说别处,便是再做诸位大人家中的孩子们,恐怕不喜进学的要占多数。”


    “是是是,说的是,老臣的两个孙子天天被老臣儿子用鸡毛掸子追着打,还是逃学睡觉,气得夫子眼冒金星,老臣家中夫人儿媳备了重礼,夫子才没把老臣的两个孙子扔出学堂。”头发花白的老大人一说起孙子眉头能夹死苍蝇。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起家中的不肖子孙,面上的神色也不似作伪。


    要是时回在一定感慨,这不爱读书的熊孩子和拼命想鸡娃的家长,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看来爱卿们和朕有一样的烦恼。”看到一群差不多的大家长,皇帝顿时感觉心里舒坦了许多。


    “陛下说的是,所以臣提议不如让殿下入国子监读书,一来国子监的先生们每一个都教书育人经验丰富,二来让太子殿下多接触接触同龄人,大家互相进益岂不两全其美?”大臣的话落,皇帝眉头一挑,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虽然东宫的先生们各个都是当代大贤,但能当大贤的就没有一个普通人,虽然这么想很是丢人,但若太子不是太子,那些大贤怕是连多一眼都不会看。


    太子如今学的不过最基本的学业,但凡有个三五年教书育人经验的夫子都能教,国子监里的先生更是经验丰富,什么样的学生他们没见过,太子有他们教导也足够了。


    至于这些大贤就挂在东宫名下,等以后太子懂事了,长成了,自然有的是用他们的地方。


    再有一个就是和同龄人的交际,若是太子能交到几个真心忠心的心腹,那也是一桩美事。


    “爱卿所言有理。”皇帝想了想笑着道,“不如这样,将国子监一分为二,原来国子监不就有女学生嘛,现在直接分出一个女院,诸位爱卿家中儿女皆可进国子监,另民间百姓人家中若有能通过考试的青年才俊才女,也能入学,嗯……每个学生免食宿书本费用,朕再奖励一人一年五两银子,若是年终考核成绩优异,朕另有厚赏。”


    皇帝一边说,旁边的记事太监一边记,在场的大臣面面相觑:不是,他们不是在说太子入学国子监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变成国子监要扩招了,虽然家里所有的孩子都能上是好事儿,但招外面的普通百姓?陛下还贴钱?


    那外面那些泥腿子还不高兴疯了?


    “众位爱卿可是有什么异议?”皇帝在心中冷笑一声,他就看他们会说出什么话来。


    面对皇帝明显早就考虑好的事情,在加上自己家也有好处,一众大臣虽然知道皇帝心里有提拔寒门的意思,但最后还是都妥协了。


    主要是皇帝不好惹,他们要是太过分怕是被正在火头上的皇帝拿来开刀。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很快这件事情就昭告整个大业。


    这是一场属于寒门百姓的狂欢,虽然国子监招收的人数有限,但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是培养国家重臣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了寒门和百姓进入,这会说明整个大业的上层已经有了缝隙,有了一道能让他们向上爬的缝隙。


    希望虽小,但足以振奋人心。


    远在西南洛城的一户农家院子里,一对少年兄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脸上带着刀疤的父亲:“我们去京城考国子监?”


    “对。”刀疤男子抿了抿唇,“机会已经来了,我们陈家岂能自甘堕落!”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禹州大战中战死的陈将军的长子。


    一家子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启程,然后想到同村的亲人。


    “陈刀疤,陈刀疤,你妹夫又打你妹妹了,你快去看看!”外面有人拍门疾呼。


    被叫做陈刀疤的男子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今天我要是不把那瘪三打残了,我就不姓陈!”反正要走了,再也不用顾忌,正好把妹妹一起带走!


    想到因为陈家在村子里独门独户没有亲眷,以至于姑姑面对家族人多势众的姑父总是忍气吞声,两个少年立刻跟上自己的父亲。


    “站住!”屋里头出来一个高个子壮实的女子,“你们是不是脑子寸?啊?空手上门是想老娘等会儿给你们买跌打药?买药不用花钱吗?还是兜里的钱是外头大风刮来的?巴拉巴拉……”


    父子三木然地接过婆娘【老娘】手里递过来的手腕粗的竹竿,在女人【记得午饭前回来挑水洗菜】的叨叨声中冲出了小院的大门。


    “当年骂老娘是男人婆,现在老娘的男人和儿子就打残你!”女人一边说一边整理包袱,一边得意洋洋,“哎哟,谁能想到老娘这辈子还能去京城开开眼!不错,老娘看男人眼光,诶~就是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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