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眼镜,目光直直看向黎言言,眼神很温和,语气带着些疑问:“还是说,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这句话不重,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但黎言言听到后一刻也不敢耽搁,打着哈哈说:“怎么会啊容先生,我只是看到你太惊喜了。”
“我还以为您会很忙。”他脱了鞋,雪白的赤足踩在深色的长毛地毯上,脚趾上透着一点粉。
容峥的注意力从报纸转移到黎言言身上,看到这一幕,呼吸莫名地有些急促,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不看黎言言”这个选项。
黎言言乖巧地走到容峥身边,半坐到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扶着椅子,脸搭到容峥腿上,声音又乖又软,像一朵软绵绵甜腻腻的棉花糖:“我还有话要和您说。”
不得不说,黎言言十足的亲近姿态很好地抚平了容峥见到他站在门口犹豫的不快,他的语气更加柔和,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昨天有点忙,今天来看看你。”
这动作好像摸狗。
黎言言在心里吐槽。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连一点不满都不能表露,乖巧地主动蹭蹭:“我还要谢谢容先生。”
[是谁羡慕到跳床下楼跑八百,哦,是我啊。]
[我也想摸我也想摸我也想摸我也想摸!]
[封心锁爱了。没完全锁,要某黎姓美人贴贴才能解。]
……
弹幕里瞬间群魔乱舞,一个个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的样子。
黎言言真的很少装乖,除了在容峥面前,他从来没有展露过如此顺从的一面。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是装的我也愿意啊!]
[白毛你好大的福气!]
黎言言展现在直播里的姿态大多是傲慢的,骄矜的态度就像玫瑰花的刺,不论谁来采摘都被扎出一手血。
唯独面对容峥,这朵玫瑰花暂时露出了柔软洁白的花瓣,允许对方抚摸他的花瓣。
容峥细细地顺着黎言言的头发,他看不到弹幕,以为黎言言一直这么乖。
进来房间后没看到黎言言的无形焦躁被渐渐抚平,容峥开口:“谢我什么?”
黎言言听到他略略上扬的语气,明白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心里悄咪咪松口气——谁知道他的脾气怎么这么古怪,站在门口他都能闻到低沉的冰雪气味。
一般来说,气味的好闻程度和人的心情有关,心情好就会散发令人舒服的气息;心情差,味道也会变得非常糟糕。在现实世界,糟糕的气味连同糟糕的情绪会一起折磨他。
但是在游戏里,他可以只忍受糟糕的气味。
“谢谢您给了我这个呀。”独独忍受气味比情绪要好接受得多,这也是黎言言目前为止能把“乖”装下去的主要原因。
他举起右手,炫耀似的在容峥面前晃了晃,金属表带一闪一闪的:“假如我下次再遇到危险,就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您啦。”
“不会再有危险。”
容峥的情绪很好。
他奖励似的摸摸黎言言的脸颊:“旅行结束送给你更好的。”
黎言言笑眯了眼,声音甜得能拉出丝:“好啊。”
傻波。
他笑眯眯地在心里骂。
最后一天消失给你看。
对话就此结束,黎言言满心期待地等着容峥离开——作为游轮里的大忙人,总不能一天时间都待在自己这里吧?
事实证明,他能。
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焦灼等待后,黎言言不得不承认,容峥好像就在这坐着不走了。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很难受,双腿麻木到失去知觉,黎言言维持不下去了,干脆趴到容峥腿上,头埋起来。
“不舒服吗?”容峥淡淡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黎言言发出一声闷哼,当做回答。
“今天怎么这么倔。”容峥叹了一口气,握住黎言言的双臂,把他抱起,动作太过轻松,让人怀疑他抱着的不是一个成年男子,而是轻飘飘的布娃娃。
“不是很会撒娇吗,像昨天那样。”容峥抱着黎言言放到床上,给他放好了垫在背后的枕头,盖好被子,又细心地给黎言言按摩双腿,“只要说一声。”我就能把你抱回床上了。
容峥隐下了后半句没有说出口,但黎言言知道他的意思。
黎言言撇过头,不去看他。
他感觉很憋屈。
也是从这一瞬,他才明白自己对容峥到底算个什么——所有物而已。
因为不开口主动寻求帮助、不主动撒娇,就可以任由他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坐在地上半个小时吗?
黎言言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不论容峥的外皮再怎么温文尔雅,容易相处,实际上他只是批了人皮的怪物而已。
对他抱有任何期待都是异想天开。
容峥坐在黎言言床边,等着等着,对方又不说话了。
他无奈地抬头一看——现在这个姿势,是黎言言比他高了。
以容峥的角度,只能看见黎言言撇过去的精致侧脸和柔和的下颚线,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不想搭理他的字眼。
于是容峥又叹了一口气。
当你想真正拥有一朵玫瑰时,总是忍不住想去剔除上面的刺——哪怕那些刺没有伤害过你。
容峥等待黎言言回房间的那一段短短时间,足够他理清自己对黎言言的复杂情感,想怜惜,又想拥有,最后,占有欲占了上风。
他想驯服他,驯服自己的玫瑰。
不只在船上,陆地、海洋都是一样,他希望他的玫瑰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柔软姿态。
“不需要。”黎言言冷冷地回答。
他有点烦了:“我——”
门口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容峥还在专注地等黎言言的回答,对方却推了他一把:“去把门开开。”
“……”
容峥沉默地站起来走到门口。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警卫制服的陌生男子。
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我是应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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