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漂亮的蝴蝶结安静躺在他手心。
“这是什么？”安邦好奇地盯着看，“女孩子的头绳？”
组内两名女孩子闻言，立即围过来。
鹿韵诗仔细端详：“不是，头绳有绳圈，这就是个……纯蝴蝶结。”
“纯蝴蝶结？”赵廷轩呲牙，“有啥用？”
一旁鬼影交抱双臂，歪头叫——
【现向相关小组补充道具信息。】
【名称：婚庆用蝴蝶结】
【材质：丝绸】
【原产地：法国】
鬼影公事公办地说完，不怀好意地哼笑补充——
【恭喜五位收获01号道具。】
【请好好使用它吧。】
……真是太客气了。
明明领了件婚庆用品，001组五个人表情却一言难尽，完全没有喜色。
赵廷轩比撞了脑袋那会儿更呆，干巴巴问：“99点游戏币，就买了个蝴蝶结？有什么用啊？”
安邦一巴掌呼在他肩头，安慰：“总比买瓶水好点吧。”
赵廷轩“啊”一声，较真儿问：“好在哪里？”
安邦：“……”
鹿韵诗把蝴蝶结放回纪南手心，问鬼影：“我们可以使用道具使用说明书，查看这东西怎么用吗？”
可以是可以。
就是鬼影不喜欢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闻言又膨胀成两倍，歇斯底里疯狂尖叫——
【刚刚问你们，你们不收，现在又来找我要！知不知道我拿取一次很麻烦！】
【可以！可以！可以！】
【满意了吧！】
【满意了就申请吧！】
它叫的实在太大声，几个人痛苦抱头。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消散后，鹿韵诗弱弱说：“001组申请领取道具使用说明书……”
鬼影扭着身体，抬起手冲着鹿韵诗脑袋用力一摔，凭空挥出一片细小的马赛克。
那些马赛克自四面八方而来，很有规律地螺旋飞舞，很快组合成一张羊皮卷，飘悠悠落到鹿韵诗脸上。
“道具使用说明书。”鹿韵诗从脸上捡起羊皮卷，慢慢念，“注：本说明书不对已获取的道具做出说明。”
她念完心梗了：“也就是说，得先领取说明书，再卖道具才有效。”
鬼影咯咯笑，声音娇俏地离谱——
【没错。】
赵廷轩手撑玻璃墙，心力交瘁：“你怎么不早说？！”
鬼影跟赵廷轩有仇，“嗖”一下把脖子拉长伸过去，贴着赵廷轩的脸——
【玩家赵廷轩辱骂拍卖师，“知法犯法”罪名成立，获警告牌一张。】
赵廷轩对着眼问：“我哪儿辱骂你了？”
鬼影——
【玩家如不服拍卖师的判决，可以向拍卖公司投诉。】
【请问您要投诉吗？】
赵廷轩：“投诉！必须投诉！”
鬼影——
【投诉需要支付服务费，300点游戏币一次。】
300点！！！
小空间里的几个人都惊炸了。
那可是好不容易攒来的300点啊！！！
一股凉意从心脏蹿下脚底板，赵廷轩瞪大眼睛伸手阻拦：“别……”
【服务费已扣除。】
【正在为您投诉，请稍候。】
鬼影抢先说完，咯咯乱笑。
赵廷轩张着嘴，木了。
片刻“咚”一声，他跌坐在地。
他看见纪南头顶的【434】变成了【134】。
“卧……”
他缓慢地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安邦立即飞扑过来堵他的嘴，快崩溃了：“我求求你了大哥咱们组赚钱也没那么容易你别再扣币了！”
赵廷轩对上他的眼睛。
低头眼眶红了。
……
一只手伸了过来。
关节微凸，五指纤长。
赵廷轩顺着手看上去。
“南哥……”
纪南动动指尖：“起来。”
赵廷轩垂头，又看了看那只手。
下一秒他攀着纪南站起身。
“谢谢……”
俩字说的比蚊子哼哼还小。
鬼影得意洋洋地凑过来，问——
【投诉结果已反馈，请问需要现在查看吗？】
赵廷轩眼眶更红了。
纪南：“不需要。”
鬼影——
【投诉反馈为……】
【嗯？】
【提、提、提……】
今天第二次卡带了。
纪南：“你还有别的事吗？”
鬼影——
【没、没、没……】
纪南：“走开。”
鬼影——
【……】
它膨胀了一小下下，然而看到纪南冷冰冰的眼神，无声无息瘪了下去，话锋转成催促纪南把道具收起来。
红色蝴蝶结被揣进裤兜。
鬼影打了个响指，身体瞬间归位。
一旁的黑色立方体也消失了。
其他五个组的玩家重见光明。
同时大家耳边突兀地冒出热火朝天地讨论声。
片刻，讨论声整齐划一地停了。
六组人马遥遥对望。
荆静率先：“你们能听见我说话？”
另外五组稀稀拉拉：“能……”
声音隔离被打破了。
实体隔离还在。
他们趴在“玻璃上”，不怀好意地看向001组：“是你们拍下了道具吗？”
“呃……”被二十多双眼睛盯着的荆静，瞪大眼睛无辜又单纯：“不是……是你们谁？”
其他组看着她：“……”
一口气闷住，摸不透虚实。
荆静把探寻的目光挡回去后，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借用了纪南标志性的表情。
别说，还真好使。
傻乎乎的样子很容易降低其他人沟通的欲望和警惕性，无需多费口舌，还能顺便恶心一下对方。
鬼影面对六个小组，“当”一声敲锤——
【一寸光阴一寸金。】
【据一号副本结束还有10个小时的时间。】
【全部未通关小组即将向系统支付1点游戏币。】
【时间有限，祝大家游戏顺利！】
话音落后，鬼影又敲了一下拍卖槌。
催命般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像小猫伸出尖锐的爪子，在玩家心脏里抓来抓去。
难受得想死过去。
……
好长一段时间后，铃声终于消散。
荆静慢慢睁开眼睛，不意外，眼前的场景又变得陌生。
她站在一条古代欧洲的街道中央，两侧全是石头建造的小房子。
来来往往的女士穿着蓬蓬裙，挎着小篮子，篮子里堆满土豆和面包。
男士的打扮则多样一点，有几位穿礼服的绅士站在街角的店铺，讨论帽子的款式，也有穿粗布衣服的劳工，坐在街边卖力兜售商品。
现在是正午，太阳挂在头顶，光线明亮充足。
空气里带着丝丝潮湿，脚下有些泥泞，应该是大雨过后。
“你们终于回来了，”有一位穿黑色蓬蓬裙的老太太走过来跟他们搭话，“骑士等你们很久了，快跟我来吧。”
她面相柔和，嗓音亲切，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大海。
荆静：“呃……”
她回头，发现其他小组都不见了，身边只有陆续醒来的自家队友。
纪南就站在她身后，她小声问：“要跟去吗？”
纪南还没来得及说话。
安邦忽然惊恐地比“嘘”，并指了指路旁两个争执不休的人。
荆静问：“怎么了？”
安邦压低声音：“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路旁是一男一女。
女人说：“真是疯了，我说了我要的是火腿，你给了我羊排。”
男的说：“尼斯太太，您再瞧瞧，这到底是火腿还是羊排？”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哦抱歉，是我看错了。”
男的摘下帽子，弯腰：“没事的太太，祝您愉快。”
赵廷轩看看那两个人，又看看安邦，满脸痴呆：“我还是没明白怎么了……那男的到底是卖火腿还是羊排？”
他以为是小贩糊弄客人。
安邦示意他耐心：“一会儿你看吧，怪吓人的。”
路旁，女人向前走了两步后拐弯，消失在墙角。
五个人目送她离开，安邦指另一侧：“她一会儿会从这里出来。”
鹿韵诗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还没问完，女人真从安邦指的那里走了出来。
她径直来到路旁，表情语气十分愤怒：“真是疯了，我说了我要的是火腿，你给了我羊排。”
男人说：“尼斯太太，您再瞧瞧，这到底是火腿还是羊排……”
安邦耸着肩膀解释：“我醒的比你们稍微早一点，已经看了两遍了。”
荆静眼神发直：“我的天哪。”
话音未落，大家耳边——
“你们终于回来了，骑士等你们很久了，快跟我来吧。”穿黑色蓬蓬裙的老太太笑吟吟说。
众人：“……”
赵廷轩离的最近，被迫跟老太太对视。
他嘴角抽搐：“真见鬼了。”
场景里所有的玩家都在重复相同的台词和动作。
就连头顶飞过的鸽子都一模一样。
鹿韵诗问：“这是新形式的鬼打墙？”
纪南：“应该不是。”
安邦脸跟被谁打了一样肿：“那怎么回事？”
纪南扫过周围几十号“人”，说：“他们应该是npc，按照既定游戏程序运行，所以不断循环。”
大家恍然大悟。
黑色蓬蓬裙的老太太又笑：“你们终于回来了，骑士等你们很久了，快跟我来吧。”
众人：“……”
荆静问：“那要跟她去吗？”
她指指老太太。
……
老太太在前方带路，走了两个街口，来到一幢大大的红房子跟前。
她对众人说：“骑士就在里面等你们，我的天，这段时间他都吃不下饭。”
说话的同时，吱呀一声，两扇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001组走进去，老太太对着他们的背影微微欠身。
房子内首先是装潢精致的门厅，两侧陈列着精美的雕塑。
转悠两圈，大家发现只有右手边的门是真的，其他都是无法打开的假门。
五个人聚在一起，纪南敲了敲门，听里面的人说：
“进来。”
纪南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特殊气味，他分辨片刻，意识到这是来苏水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在确认味源后，头脑突然发懵，心脏也突突狂跳，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小心些。”
他没有让队友发现不对，轻轻叮嘱大家。
他们敲开的是一间华丽的书房，三面墙挂满了油画和工艺品。
跟门相对的墙壁打了顶天立地的书柜，几十个格子里密密麻麻立着古老的硬皮书。
柜前两米是一张跟台球桌差不多大小的宽阔书桌，桌面空空荡荡，一尘不染，连张废纸都没。
以至于书桌后那把奢华复古、靠背高耸上天的椅子，显得更浮夸了。
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不，准确地说，是瘫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个年轻男人正打哈欠，头发乱七八糟，跟刚睡醒似的，他懒洋洋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手臂后蜷调整了一下挂在身上的老头儿背心，露出别在胸口的铭牌——【npc-06】。
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游戏的npc。
无论是他身上那件洗到发乌的破旧背心，还是那一脸“这个b班老子真不想上了”的不耐表情，都不像这个副本里应该出现的东西……人。
他鲜活生动的画风跟机械僵硬、古老严肃的游戏背景，一点儿都不搭。
“你是？”荆静尽可能礼貌地开口。
那位npc先生闻言，翘着下巴看了看走进来的五个人。
他眼睛很亮，透着精明，在001组成员中来回巡视。
很快他锁定一个人，笑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
荆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脸色奇差无比的纪南。
差到什么地步呢？比不久前站在小黑门，被吸走了全部快乐那会儿还要难看。
对面的npc收了笑意，仍旧瘫坐在椅子里，一脸“你们劳动我大驾”的欠打表情，抬手伸向书桌。
咣当一声，书桌的抽屉猛得被拉开，因为动作粗暴，整个桌子都晃了晃，感觉快散架了。
“噢我亲爱的老伙计，你们怎么才回来？三天前你们进入城堡，一直没有消息，你们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敢发誓如果你们再晚回来一天，哦不，半天，我就会……”
npc手里握着厚厚一叠羊皮纸，挡住大半张脸，念到这里时他停住，片刻把脑袋从纸后伸出来，说：“这台词好长好长，我懒得念了。”
说完他把纸的正面，展示给001组，“要不我捡重点跟你们讲？”
001组：？
这真是npc？
npc先生权当他们默认，张嘴。
“你先等会儿！”赵廷轩烦躁抓头，“不是，这是谁啊？”
他后面半句话问的是队友。
队友怎么会知道。
npc终于坐起来，端正了一点点。
他目光在羊皮纸上流转，片刻找到了想要的信息，念：“我是你们的朋友，迪尔骑士。”
对面稀稀拉拉：“哦……”
npc：“那我们继续，早点走完剧情，我还能赶上睡个回笼觉……”
“他不是npc！”安邦突然说，“我见过他，他是我爸集团的老板。”
安邦眼珠上翻，脸绷得很紧，看出的真的有在努力回想：“他叫……”
赵廷轩问：“叫什么？”
安邦眼神一亮：“孟北洲！”
空气凝固。
纪南觉得来苏水味儿更重了。
赵廷轩懵懵然开口问：“你爸不是自己开公司吗？哪儿来的老板。”
安邦急切解释：“我爸确实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总经理。”
“但是公司是一家集团的全资子公司。”
“孟北洲是集团的董事。”
安邦言之凿凿，情绪激动，一看就不是在撒谎。
因此众人看向那位吊儿郎当的npc。
荆静冷静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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