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
周行站在客厅,规规矩矩地看着安时,叫了一声:“嫂子好。”
安时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周行垮着个脸,小声道:“哥,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是嫂子啊。”
傅淮深冷笑:“这就是你奶的小白脸?”
周行脸红。
傅淮深又看向安时:“这就是给你抛媚眼的陌生男人?”
安时腼腆。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周行最先打破僵局,伸出手:“嫂子,我还没介绍自己,我叫周行。”
安时知道周行。
作为抗起整个小说的大男主,总是要有几个得力助手,而与傅淮深关系最好的那个,便是周行,周家的大少爷。
安时微笑,露出两个清浅的梨涡:“你好。”
周行被他的笑晃了一下。
他对安时的脸印象不错,但没想到安时笑起来这么好看。
短暂被迷惑了两秒后,他就有点惋惜。
傅淮深和安时是协议结婚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头一次听说协议对象竟是当初傅妈妈资助的那个穷学生,他还为傅淮深觉得不值。
好歹也要一起住一年,为什么不找个更好的。
现在一看……
他真想回头抽自己两巴掌。
看着傅淮深冷淡高傲的神情,再看着甜甜开朗的小嫂子……
这不活脱脱是被欺负的那个吗!
江芷兰知道他们年轻人爱说悄悄话,也没过来,送了花茶之后,就回屋美美追剧去了。
三个人聊了会天。
安时端着花茶小口小口的喝,也不是故作矜持,实在是他现在一晃荡一肚子花茶。
傅淮深品了口茶,看向周行:“你怎么来了?”
周行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回来看看嘛,谁知道我就看见了……”
傅淮深似笑非笑:“看见什么?”
周行嘿嘿一笑:“这也不怪我……嫂子穿的也太符合咱奶的喜好了。”
安时:“……”
聊了没一会儿,天色渐晚。
周行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不行了,太困了,我得回家睡觉了。”
安时接话:“确实不早了。”
周行:“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嫂子再见。”
安时友好:“再见。”
“……”
两分钟后——
三人大眼瞪小眼。
看着已经说完再见,但还纹丝不动的周行,安时继续礼貌笑笑。
想了想,他试探:“那,再见?”
周行嘿嘿笑:“嗯,嫂子再见。”
还是没动。
最后还是傅淮深先开口:“安时,你先上楼,我和周行有点事要谈。”
安时笑的脸都僵了,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啪嗒啪嗒上楼了。
周行揉了揉嘴角:“哥,还是你了解我啊。”
傅淮深轻嗤一声:“我都不用了解你。”
周行:“……”
怎么还拐弯抹角骂人呢。
傅淮深淡淡:“什么事?”
周行道:“我能有什么事,我不就是八卦吗。”
傅淮深:“?”
周行道:“安时真是你妈当初资助的那个?”
傅淮深微微皱眉:“嗯,怎么了?”
周行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啊……我以为他得…就是那样的,你懂吗?没想到还挺开朗,而且还很好看……”
话音刚落,周行便住了声,偷偷去瞄傅淮深的脸色。
后者仍然淡定如初。
“咳……”周行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
傅淮深不可置否。
周行认识傅淮深十几年了,但对这个童年好友,仍然称不上了解。
他道:“你看你,又是这副表情……”
“不是我说。”周行身体前倾,“你都把安时带到这里来了,你是打算认真呢,还是不认真呢?”
傅淮深还是那副八风不动样子:“怎么这么问?”
“就……你要是不认真吧,那做这些干什么?还专门给他捯饬了一下……”周行斟酌着字句,“你要是认真……这看起来也不太像啊……”
周行说完,抬眸去看傅淮深的表情。
傅淮深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哪里不像?”
周行实话实说:“漠不关心,又高高在上。”
傅淮深轻轻挑了下眉梢。
沉默半晌,他开口:“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往。”
周行“啊”了一声,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个我知道。”
傅淮深淡淡:“到了她这个年纪,时间会变得格外漫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她开心一点,有什么不对么?”
周行被他说的一愣,而后又有些吃惊:“那你把安……把他当什么了?”
傅淮深目光平静:“你认为,我应该把他当什么?”
周行一噎。
傅淮深不再倚靠在后方的沙发,而是微微前倾,身姿挺拔,修长地手指轻叩桌面,似笑非笑:“周行。”
周行:“嗯?”
傅淮深缓缓:“安时,是协议对象,也只是协议对象。”
是协议对象,也只是协议对象。
周行读懂了傅淮深的意思。
只要有价值,那么便可以利用,可以被善待,当价值消失时,那么一切都不复存在,傅淮深将这条线分的清清楚楚。
周行虽然知道好友冷漠重利,但现在也倒抽一口凉气:“那……那一年以后,你们协议结束了呢?怎么跟奶奶交代?”
傅淮深淡淡:“等到那一天,自然会有办法。”
周行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安时是可替代品,今天他能讨老夫人开心,明天就能是别人。
周行郁闷地叹了口气:“不是,你这也太渣男了吧。”
傅淮深轻嗤一声,淡淡反问:“渣男?”
“我们是明明白白的合约关系,为什么会有私人感情?”
周行:“那……”
傅淮深打断他:“就算是他有,我也不会有。”
……
安时陪着江芷兰说了会儿话,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江芷兰见他这副样子:“小时,困了?”
安时摆摆手:“不、不困。”
江芷兰:“那你怎么都睁不开眼了?”
安时羞涩:“眼有点冷盖上捂捂。”
江芷兰:“……”
“要不还是去睡觉吧,”江芷兰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瓜,“看看,困的都说胡话了。”
“……”
安时迷迷瞪瞪爬起来后,正巧撞上谈完话回来的傅淮深。
安时强撑精神打了个招呼:“嗨~”
傅淮深颔首:“说完了?”
安时:“嗯,奶奶看我太困让我回来了……”
他说着,眼皮又开始打架。
傅淮深眼看着跟面条一样晃晃悠悠的安时,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两根手指提住了他的后颈。
安时只觉得自己的后衣领被“唰”地提了起来,晃晃荡荡,仿佛被狼叼住的野兔,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但是,怎么说呢……
安时瞄了一眼卡在自己下巴的衣领。
就是有点憋的慌。
就这么一路飘到卧室门口。
直到坐在了床边,安时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混沌的意识开始回笼,他掀起眼皮,正碰上傅淮深站在一旁,扯下领带。
修长的手指扣着深色的领带,轻轻拉扯,露出一片冷白的胸口,锁骨幽深,颈部线条修长,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淡如霜,看起来禁欲无比。
要不说正装是男人的皮呢。
安时托着下巴,脑子还在发懵,心说这帅哥还挺正点嘿……
等等。
哪里来的帅哥。
安时猛地回过神来,看着一旁已经开始解纽扣的傅淮深,突然意识到——
这是奶奶家,所以他们今天要睡在一起。
这倒也没什么。
安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场从天而降的美男脱衣秀,想了想,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欣赏了起来。
傅淮深的动作不疾不徐,解扣子的动作相当熟练,随着扣子一一解下,顺着敞开的领口,光影交错,能看出若隐若现的紧实胸肌。
也就在此时,傅淮深侧过脸,看向安时。
他淡淡:“在看什么?”
安时没有丝毫犹豫,诚实且乖巧:“在看你。”
傅淮深:“看我什么?”
这让安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弯了弯眉眼,再次溜须拍马:“看你身材好。”
他这话说的真情实感,但话一出口,傅淮深的眉心却蓦地一拧。
紧接着,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唰”地合上了衣服。
本来还准备礼物欣赏大腿肌的安时:?
傅淮深抿着唇,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一脸懵逼的安时:??
他说什么了?
老板的心思你不要猜,没一会儿这个小小插曲就被安时抛之脑后,
闲着也是无聊,安时划开手机,熟练地点开了某音。
他对男人的审美一直比较单一,所以某音会推送给他爱的类型。
当然,他这种喜欢,只是单纯的欣赏。
十五分钟后。
安时捧着手机开始傻乐。
看着屏幕上一个个肌肉猛男,安时忍不住开始幻想,什么时候他也能练成这种身材?
穿上西装,胸肌会把扣子绷紧,性感死了,想起来就嘴角上扬。
傅淮深擦着头发出来时,便见到安时宛如变态一般,对着自己扬起痴汉的微笑。
“……”他情不自禁地拉了拉胸口的衣服。
开口提醒:“我洗完了。”
安时这才发觉眼前站了个人,擦了擦嘴角的热泪,点头道:“哦,好。”
安时洗澡一直有追剧的习惯。
这也使他洗澡时间比别人都要长。
等安时拿着手机从浴室晃出来时,整个人被泡的宛如一只粉红大虾。
泡澡使人身心放松,安时往前走了几步,猝不及防地与傅淮深对上视线。
安时一愣,这才想起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看一眼时间,距离他进浴室已经过去了40分钟。
他莫名有些心虚,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朝傅淮深打了声招呼:“嗨~”
但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纯黑的手机壳外沾了水,在安时抬手的瞬间直接脱手滑落,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目的地正是傅淮深的额头。
“卧槽……!”
安时来不及思考,身体向前一扑,却见傅淮深灵活的侧过脸,精准躲过了那个手机。
天旋地转之时,安时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能低估了傅淮深。
又高估了自己:)
预想的坚硬触感没有传来,反而跌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熟悉的冷香萦绕在鼻尖,安时回过神来,视线往上一瞟,是傅淮深漂亮性感的胸肌线条。
安时:?
整个下身都凉飕飕的,他这才发现自己两腿堪堪要跪在地上,上半身被傅淮深有力的胳膊钳着,整个人被硬拖在傅淮深的怀中。
一整个就是大力出奇迹。
安时:孩子不聪明,但是孩子挺有劲的。
他拍了拍傅淮深的手臂,委婉道:“……有点勒。”
傅淮深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带着点罕见的匪夷所思:“你刚才是怎么想的?”
安时腼腆一笑:“可能是泡的脑子进水了吧。”
傅淮深:“……”
安时站起身,这才发现因为刚才的事故,傅淮深和他的浴袍都受到了重创,被扯出来了一个大口子。
他还好,只是上半身开了,傅淮深连带着腰带一起散开,好身材一览无余。
安时默默收回目光,歉意地向前走了一步:“对不……起——”
变了调的“起”拐了个弯,安时脚下一软,差点直接给傅淮深行个大礼。
被傅淮深眼疾手快地抱住。
安时眼皮一跳:“我好像崴脚了……”
江芷兰在入睡前,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没和傅淮深交代,这才来到门前想要敲门询问。
但手还没抬起,就被门内一声凄惨的“啊——”震在了门口。
江芷兰:“……?”
“啊——”
“嘶……不行不行。”
“太疼了太疼了。”安时的声音宛如大锤一般砸在江芷兰的脑门,“轻一点轻一点呜呜呜呜……”
江芷兰不懂,但大为震惊。
虽然都知道现在年轻人玩的野,但是这么野的也不多见啊!
回想起安时那纤细的身板,她实在是无法容忍孙子这种禽兽行为,带着一丝丝兴许听错了的侥幸,她敲了敲房门。
开门的是傅淮深。
他身材颀长,只开了一半门,浴袍凌乱,还露出一大片胸口,仔细看还能见到一条红痕,像是刚刚穿好。
见是她,傅淮深明显有些意外:“奶奶?”
“有事?”
江芷兰暼了一眼他身后只露出一半脸,宛如一只大虾米的安时。
“……”江芷兰双眼放空,“没…没事了。”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无情打散。
傅淮深不疑有他,点点头,又关上了房门。
翌日清晨,安时一觉睡到了十点。
活动了一下脚腕,因为昨天他自己用红花油按摩了一下,本就不怎么严重,今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下楼时,傅淮深已经收拾利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安时知道傅淮深订的是中午的飞机,赶紧落座吃起了早餐。
傅淮深没看他,反倒是江芷兰在一旁有些踌躇:“小时呀,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安时动作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呀奶奶,我身体好着呢。”
江芷兰着急:“身体好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安时:?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江芷兰欲言又止,转身递给他一个袋子,并叮嘱他上车再看。
安时乖乖拿着了,颠一颠,还挺沉,以为是什么土特产。
告别了江芷兰,安时和傅淮深一起坐上了车。
想起临走时被塞的口袋,安时好奇地打开看了看。
但里面不是什么土特产,而是许许多多不认识的药材,还有几盒写着“至臻小雏菊”的奇怪药膏,和一堆菊花茶。
就在安时摸不着头脑时,手机振动一声,发来一条消息。
安时垂眸一看,是江芷兰。
一条语音,他点击播放。
只听那头传来一道慈爱而委婉的声音:
“小时啊……年轻人还是要克制一点,就当以形补形了吧。”
安时:“?”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面无表情的傅淮深:“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傅淮深:“……”
回想起昨夜,他沉默半晌,平生第一次觉得昧良心:“他是怕你上火,多喝点袪火。”
安时抚掌:“原来如此。”
然后腼腆低头:“她人还怪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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