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两秒。
傅淮深静默片刻,额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
安时再接再厉,像是不满:“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
周行:“噗。”
傅远择瞪大双眼。
傅淮深轻轻吐出一口气,放在安时腰间的手蜷了蜷,才忍过这阵荒唐,扬了扬眉,语气很是宠溺:“老公也想说话。”
“老公只是接不上话。”
“……”安时羞怯一笑,“真讨厌,怎么这个时候还逗我呀?”
有他在,话就不能掉地上。
傅淮深扬了扬眉,看向一旁的傅远择,眸光幽深,“远择,刚才的事确实是你的不对。”
他淡淡:“给你嫂子道个歉。”
傅远择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撅过去。
到底谁给谁道歉!
他在安时与傅淮深之间扫过,旁边已经有不少喜欢看热闹的人,都暗戳戳地伸着脑袋往这儿看,毕竟傅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合早就流传甚广。有免费乐子看,怎么能不瞅瞅呢。
傅远择强压愤怒,换上了一副虚伪的笑脸:“大哥,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罢了。”说着,他又看向安时,“嫂子你看,我这人就是这样,你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这不纯纯道德绑架嘛。
安时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一下。
但作为敬岗爱业的打工人,这点小小的困难当然难不倒他。
安时偷偷把手伸在傅淮深背后,安抚地扯了扯,捋了把毛,傅淮深果真侧过脸他,他颇具暗示性地眨了眨眼。
看我表演~
不知是不是被他放荡的表情给惊着了,傅淮深表情一凝,随后轻轻咳了一声。
安时抿唇一笑:“二少爷,这点小事,我当然不会计较啦,毕竟我一向心胸宽阔。”
傅远择多看了安时一眼。
虽然顺利地有点让人心里发慌,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嫂子”,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傅远择微微颔首,勾了勾唇角:“我就知道嫂子大度。”
“嗯,刚才听到你想敬酒。”安时很是乖巧,“是我考虑不周,太任性了,不然这杯就由我来喝,怎么样?”
话音刚落,腰间的手便收紧了一些。
安时没管,傅远择一怔,静默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假笑道:“行啊嫂子,我敬你。”
他说着,招呼酒保过来,自己持一杯,又拿了一杯,递到安时面前。
安时坦然地看着他,伸出细白的手指去接。
一时间,两双眼睛都盯在他的手指。
但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在傅远择递过来的瞬间,安时手轻轻一抖,错开了那只高脚杯,高脚杯失去了人为托力,顺势滑落,直接掉下地来!
“咔擦”。
玻璃清脆悦耳的碎裂声响起,傅淮深反应极快,长臂一捞,将安时拉进怀中,迅速向后退去。
傅淮深皱眉:“伤到你了吗?”
安时摇摇头。
傅远择反应过来,脸色极其难看,正欲发作,便听安时惊呼一声:“哎呀,掉了。”
语气相当的做作。
随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怒不可遏的傅远择,细声细气道:“二公子,我刚才只是手滑了一下,不是故意的。”
他茶里茶气:“你心胸这么宽广,肯定不会怪罪我的吧?”
傅远择最后的假面要也要消失殆尽,却被自己刚才的话赌了一下,当场就要表演一个气抖冷。
几乎是咬牙切齿:“嫂子……我当然不会介意。”
“你要是想砸……就是千八百个,我也能给您拿出来解闷。”
这就生气啦。
安时眨巴了一下眼,一副懵懂地样子:“真的吗?你真要给我砸千八百个?”
他微微一笑:“如果我没记错,刚才掉的高脚杯是法国的高级货,红酒更是价格不菲,你竟然舍得拿来给我解闷,二少爷真是大方,不过我现在还没什么空,不然你直接折算给支票如何?”
傅远择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都接不上话。
安时甜甜一笑,漆黑的眸子水润润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二少爷,我可是当真了,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还得暗戳戳地补一刀:“这种玩笑可有点没品哦。”
“……”傅远择深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会。”他面部肌肉抽动,一字一顿,“我当然是说真的,嫂子。”
他冷着脸从一旁助理手中拿出支票,抽出笔开始写字。
安时贴心提示:“不用多,太多了也砸不完,就刚才你说的,一千个好啦。”
傅远择动作一僵,咬牙切齿地又多写了一个0。
安时趁这空档,忙转过身对傅淮深眨了眨眼,表情灵动极了,乌黑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狡黠。
做完表情,又迅速转过脸去,换上了那副无辜又清纯的样子。
嗯,还有两幅面孔。
但傅淮深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了扬。
安时今晚所做的一切,都让他倍感意外。
傅远择写完,恶心地都有些面部扭曲,再也没了刚才毕恭毕敬的样子,支票直接扔了过来。
安时还未动作,一旁的傅淮深见了,抬眸,淡淡道:“远择。”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人莫名心中一紧。
这是警告。
傅远择一僵,多年来的对傅淮深养成的忌惮还是让他产生一瞬间的心虚。
傅淮深看着他,眸光平静:“捡起来。”
话音刚落,傅远择瞪大眼睛,面部不受控制地扭曲,不可置信一般:“你说什么?”
傅淮深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帮安时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淡淡道:“我让你捡起来。”
傅远择气的脸都有点歪,像是捶死挣扎一般,咬牙道:“大哥,这可不是傅家,我没有理由……”
“远择。”傅淮深微微抬眼,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唇边带了点笑,却毫无温度可言,“我只说,让你捡起来。”
傅远择喉头滚动,面部咬肌因为主人的用力而紧绷着,无言片刻,他上前一步,拿起一旁的支票,递到安时手中:“嫂子,你可要拿好。”
安时愉快地收下,垂眸一看:
一百万,六个零,不多不少。
他眉开眼笑:“谢谢啦。”
傅淮深淡淡看了安时一眼,话却不是对着他说:“远择,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傅远择已经吃够了瘪,闻言赶紧点头:“好。”
两人转过身并肩走了出去,安时拽了拽他,傅淮深低头,便见那双亮的仿佛盛了星星一般的眸子抬了起来,低声道:“怎么样,棒不棒?”
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支票。
活像只狡黠的猫儿。
傅淮深谈过的大生意不计其数,一百万在他眼里,不过是几个零罢了,但如今,看着安时洁白的脸,他却有一瞬的恍惚。
随即轻轻点了下头:“棒。”
安时“嘿嘿”一笑,两枚梨涡若隐若现,“那这个……”
傅淮深:“支票是你的,我让林北帮你去兑。”
安时腼腆低头:“那多不好意思……”
傅淮深挑了下眉:“不想要也不用勉强。”
安时轻咳一声:“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说完,“咻”地把支票踹兜里了。
拐下二楼,上车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安时的左手一直放在兜里,时不时拿出来放在眼前看一看。
傅淮深忍了一会,轻轻递过去一眼,不经意道:“你在看什么?”
安时腼腆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在看我的智慧结晶。”
傅淮深:“?”
安时把支票掏出来,放在手心:“你看。”
傅淮深顺着看去,只见手心上放着的就是刚才那张支票。
“……”一时间又无语又好笑,傅淮深淡淡,“一张支票而已。”
安时严肃地摇了摇头:“你以为这只是一张支票吗?”
傅淮深轻轻挑了下眉梢。
安时认真:“这可是从傅远择身上扒下来的一层皮。”
傅淮深:“……”
安时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水红的唇弯起来:“不过你看到刚才傅远择那个表情了吗?就是这样……”
他直起身,生动形象地模仿了一下,又乐不可支地坐了回去,笑的整个人都缩在座位上。
前面的林北听了,都忍不住侧过脸看了一眼。
两个圆圆的小梨涡近在眼前,傅淮深看着他这副鲜活的样子,突然冒出了一个想要伸出手指戳一戳的想法。
应该很软。
安时也没在意傅淮深笑没笑,等他笑完,眼角都有些泛红,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带着点幽幽的冷香,紧接着,柔软的触感就碰到了自己的眼角。
他瞬间反应过来,是手帕。
傅淮深细致地帮他擦了擦眼角,安时的心突然柔软了一下。
这是良心发现,要夸奖自己刚才的表演吗。
正要感动,便听傅淮深略带嫌弃的声音传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安时:“……”
是他多想了。
车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傅淮深帮他擦完眼泪,将帕子叠好,看向安时:“你猜出来了。”
安时冒出一个问号。
傅淮深也不做多解释:“安时,你和我之前想的有些不一样。”
停顿片刻:“你很聪明。”
“比我想的要聪明。”
安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垂眸腼腆:
“你也不赖。”
“……”傅淮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个好问题。
怎么看出来的,我提前知道了剧情,而且是所有,怎么样,厉不厉害,神不神奇?
但不能这么说。
安时轻咳一声,探头:“可能是一种默契。”
傅淮深抬眸:“嗯?”
安时抿唇羞涩:“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
傅淮深:“……”
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安时想了想,道:“因为我听周行说过,傅远择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有一种直觉,不想让你喝那杯酒。”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傅淮深不可置否。
安时看了一眼他的神色。
这里的剧情其实挺简单的。
傅远择因为看不惯自己优秀又高傲的大哥,所以特意设局,在酒里放了点东西。
原书中,傅淮深并不认为傅远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手脚,所以没有防备地喝了一口,品到酒的味道后,才发觉不对劲。
安时刚才的行为,只不过是提前点醒了一波。
而傅淮深也如他所愿的,配合他完成了这一波戏。
很棒!
很完美!
安时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后知后觉。
傅淮深因为他的行为而改变了选择……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
回到家后,安时的手机便“叮”的一声。
是周行给他发了消息。
点开一看,是一条人为p图的小报,应该是当时在场的人传出来的。
【惊!a城傅氏名门出丑闻,兄弟不合,当众撕逼!傅远择痛哭流涕,傅淮深霸气护妻意为何?】
安时点进去,是一段他们当时说话的小视频。
还没看完,周行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周行:怎么样!!】
安时叭叭打字。
【安时:题目真不错。】
【安时:让人很想点进去。】
【安时:有一种不顾傅远择死活的美[玫瑰]】
【周行:……】
【周行:我是让你看看你们两个人】
【周行:怼傅远择这个臭傻逼有多帅】
【安时:嘿嘿,谢谢夸奖】
【安时:你也不赖[狗狗羞涩.jpg]】
【周行:?】
【周行:我怎么没看见我自己?】
安时点开视频,截屏,圈出,点击发送。
周行收到几张图片,点开一看。
除了三个主角之外,他自己则在一旁上蹿下跳,每一张图都是不同的样子,活像一只吃不到瓜的猹。
【周行:……】
【安时:怎么说呢,很亮眼,很吸睛】
【安时:让人看了,就想和你共享瓜田】
【周行:……】
【周行:谢谢你啊】
安时对着手机傻乐了一会儿,又没忍住点开视频看了一眼,视频中是一个背面视角,他和傅淮深靠的极近,几乎是靠在一起。
别说。
傅淮深身材真不错。
因为之前赶时间参加宴会,所以没有洗完澡,安时换上睡衣,就准备再去完成洗澡大业。
打开浴室门,看着一滴水都不掉的热水器,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想了想,他啪嗒啪嗒跑到了傅淮深的房间敲了敲。
门被从里拉开,安时往里一瞄,先是被轮廓分明的胸肌腹肌闪了一下眼。
傅淮深擦着头发,像是刚洗完澡,浴袍松散着,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
见到是他,他动作一顿,低头拢了拢衣服道:“怎么了?”
安时眼巴巴:“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
傅淮深定定看着他,半晌,就侧过身,让开位置:“快点洗。”
安时顿时翘起唇,笑眼弯弯:“好的!”
傅淮深看着他走进去,突然出声:“二十分钟。”
安时一顿,表情犹豫,又可怜兮兮:“半个小时可以么?”
傅淮深看着他,望着他水灵灵的眸子,轻轻点了下头:“不许超过。”
安时飞快闪进浴室:“谢谢傅总~”
听见这个称呼,傅淮深终于垂下眼,勾了勾唇角。
…
周行和安时发完消息,就想起来还有一个事情没和傅淮深谈。
当即给傅淮深打了视频过去。
傅淮深接通得很快:“什么事?”
周行看了他一眼:“哦,我这边有个北山的项目,明天马术场,我和对方约了,想拉你合作……”
这是安时洗得最快的一次澡。
傅淮深的浴室和他房间的布局是一样的,放的物品很简单,沐浴露是一种淡淡的冷香。
没来得及细品,他赶紧洗洗刷刷,打开门走了出去。
拿起放在洗手台的手机,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他自己这次竟然只用了十五分钟!
这简直突破记录!
安时边走边向傅淮深炫耀:“我刚才掐表了,十五分钟,竟然只有十五分钟诶!……嘶,就是太快了,有点闪到腰……”
与此同时。
视频中的周行瞪大双眼。
安时穿着浴袍,雪白的脸上漫着潮红,还带着轻微的气喘。
周行:……???!
他艰难地转了下头:“……是我想的那个十五分钟吗?”
随即,他发出了一声灵魂的质问:“哥,你竟然只有十五分钟??!”
傅淮深:“………?”
安时:“………”
你们上流社会可真下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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