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都知道,许家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当初的家主现在还因为那场车祸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


    “劳您关心了,我父亲一如既往安康。”许覆不失礼貌地回复他。


    王潭延仍旧笑眯眯,“是吗?那可太好了,若是他能醒来,我还真想找这个老朋友下两盘棋呢,哈哈。”


    “相信他醒来后看见你的模样,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周边一阵小声压制地惊呼,媒体的摄像头咔咔狂拍。


    在座的基本都听出了王潭延话中的意思,他在讽刺现在的许覆不过是“代理掌管人”的位置,并非许家真正的掌管人。


    且,再借着媒体将当年她父亲的事拉出来,让舆论再度发酵。


    在场的记者内心激动。


    外面已经传了很久王许两家要打破这些年的平衡僵局,这下王潭延显然是证实这番流言。


    将这报道出去,业绩就有大救了!


    许覆面上没什么动容,仅是笑一下,回道:“是的,六年,他醒来第一件事应当就是找您叙旧,到时候还得盼您有时间。”


    她说话时,那双极具攻击性的上挑眼会直盯着对方,予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


    不过王潭延混迹多年,也是个老狐狸。表面功夫基本没给媒体露出多余的破绽。


    “对了,来,儿子,跟许大小姐道个歉。”


    他朝旁边摆了摆手,拉过来闷闷的王义,“快。”


    王义低着头,没看许覆一眼,然后在王潭延的摁压下,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不该跟您出言不逊,在这里跟您道个歉。”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许覆伸手作势去扶他,眼皮掀起,看的却是王潭延。


    看来这老头还真是心疼这个儿子。


    为了不让她动王义,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出来了。


    这一道歉,媒体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回国”的王家三少惹了许家。


    王义再是出了什么事,所有的舆论都会倒向她们身上。


    门口一场无硝烟的唇枪舌剑结束后,到来的宾客纷纷落座。


    许濯坐在许覆旁,眉间带了些冷漠,“那堆狗皮膏药可真够烦人。”


    “嘘。”许覆继续划着手机,“人多眼杂,嘴严点,狗皮已经够粘人了,招惹多了的你来解决。”


    “哎,今晚的宝石比想象中的要有看头啊。”身边,虞林舒在许覆另一侧座位落下,目光看着前方,实则意味名指。


    不过许覆没理会。


    她又接着侧头道:“诶?你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家伙呢,怎么没见着,我还想多跟她玩玩呢。”


    此言一出,许覆停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一顿。


    一抬眼。


    虞林舒手放唇边,很惊讶的样子,“啊?你也不知道吗?这场会来的人这么多鱼龙混杂的,清一宝贝又长得那么可爱,该不会被人拐走了吧。”


    “需要我帮你找找吗亲爱的。”


    许覆神色冷漠:“不用了,野菜。”


    “......妈的许覆你做个人行么?”


    “不行。”许覆回绝道。


    虞林舒发誓,她这辈子爆粗口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绝对有大半都是花在了许覆身上。


    她朝着许覆掀了两白眼,便被附近的熟人打招呼,转头回去聊天。


    许覆盯着手机上一直没动的界面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许濯。


    “?”许濯侧过来。


    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许濯点点头,再是转头去跟身边携带的人吩咐。


    “......”


    而另一边。


    符鸳在人群拥堵下,一眼便在王氏那一群人中看见了金发的身影,礼裙外露出的肌肤吹弹可破。


    人脸比起预言看见的更加鲜活,没了那时的憔悴与疯癫。


    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儿。


    笨笨一直趴在符鸳头上,“笨蛋天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里人太多了,而且许覆知道你不见了,会以为你逃跑生气的!”


    符鸳还没来得及回她,就看见秦芮小心地脱离人群朝一边去。


    方向是楼梯口。


    符鸳一惊,赶忙跟上。


    “喂,喂,笨蛋天使!你你你小心一点!”


    “没事哒。”


    一路跟寻,最后进入了楼梯间的杂物间中。


    里面没有开灯,十分昏暗,门缝洒进些许光线进去,才能隐约看见大致轮廓——都是一些打扫的以及旧的闲置的桌椅用具。


    在符鸳踏进房间的那一刻,门被关上了。


    紧接着一抹冰冷横在她的脖颈边。


    “为什么跟着我?”


    身后传来声响。


    笨笨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她要杀了你呀呀呀笨蛋笨蛋笨蛋天使呜呜呜!”


    符鸳忽略了头顶上笨笨的慌乱大叫,冷静道:“你是秦芮吗?”


    “你认识我?”


    “是的。”符鸳盯着漆黑的前方,道:“你是不是需要帮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救你。”


    “呵,救我?”


    秦芮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我又怎么相信你会救我?”


    符鸳想想,觉得应当先让她相信自己,便说:“刚才的说法不太准确,不是我想要救你,而是我想要跟你站在一起。”


    “......什么意思。”秦芮双眼谨慎地一眯,手中的小刀力道松了些许。


    “我觉得我有必要先解释一下,我叫路清一,前些日子出事的路家夫妇,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这件事无论在外界还是内里,都是传遍了的事。秦芮很快就反应过来。


    并迅速将刀拿下,急切问道:“是许覆派你来的?”


    “不是。”符鸳摇头,“姐姐她不知道。”


    “什么?那你的意思是......”


    “是我自己来找你的。”


    秦芮一顿。


    路家出事跟王家脱不了干系,难不成她是想要跟她合作,对王家出击,从而报复王家?替路家报仇?


    可是太荒谬了......


    凭她们的单薄力量,根本不可能。


    “......你疯了?”


    “唔,没有。”


    这是符鸳每夜晚做功课做出来的理由。


    包括上次见到旻一来稳住他的话,用的也是同样的话术。


    ——她待在许覆身边的原因,是借许覆的手报复王家。


    这就颠覆了外界说她寄人篱下落魄的形象。或许强大的内心才能跟让人有所信服。


    所以当时的旻一听完她这个理由,才接受了她做出的行为。


    虽然貌似报复王家跟主线任务没有关系,但是这是现下行动最恰当的动机。事情只要有了动机,就会变得合理。


    用符鸳在人间学到的话来说。


    这个叫,画饼。


    画的还是大饼。


    “其实不瞒你说,我很不会撒谎,因为嘴太笨了,所以很多事我就直说啦——我是从阿覆姐姐那知道你的存在的。我知道你受到了王义的控制,所以想向姐姐求救。”


    黑暗之中,符鸳娇柔却又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觉得,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秦芮声音中明显是带了一丝犹豫,“我不敢赌,如果输了,我怕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对......”她目光凶狠起来,“我就没有机会了。”


    王义一定会让她更加生不如死,到时候就真的晚了,她根本赌不起。


    赌不起的。


    想到这,秦芮手中的小刀重新持起,抵着符鸳,“让许覆过来!”


    笨笨又开始在头顶哭起来了。


    符鸳没有受到它的影响,软糯的声线一直十分冷静,“可是,现在王家跟姐姐十分不对付,姐姐一定会对他们出手的。所谓的合约,你觉得不多余吗?”


    “少说废话,快去找她!”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下半生都被人牵制着,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符鸳一字一字地问,“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秦芮睁着眼睛,怔住了。


    她会开心吗?


    她为什么会想要找许覆,因为她要逃离王义的掌控。


    她的亲人也都还在王家手上,如果她不乖乖听话,王家就会对他们下恶手。可是,她待在王义身边,多一秒都觉得恶心。


    她又未尝不知道这是从一道深渊跃进了另一道深渊。


    可是,她没有选择......


    察觉到秦芮出现了动摇,符鸳接着说:


    “我可以接受阿覆姐姐的要求,是因为我的父母去世了,我只有旻一一个弟弟,我最想的就是救旻一的命,而这只有她能做到。除去这件事,我再没有什么牵挂了,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但你为什么呢?你的未来宽敞又明亮。你应当有一双可以飞的翅膀。可是,漂亮的翅膀如果只是在牢笼中被观赏,那该多可惜啊。”


    秦芮:“你......”


    “你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我。”符鸳转过了身,不顾秦芮手上的威胁,靠近她。


    “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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