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他拿出了那副慈善晚会上拍到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并提出自己的请求。
“请梁会长帮忙放出点消息，不需要太广。”
梁琼的指尖在画作角落那精妙融入的落款上轻轻扫过，又看向程御：“程总客气了，关于市中心是否搬迁、迁去哪里的消息，本就众说纷纭，又何必再大手笔邀我帮忙。”
程御：“小道消息，又怎么比得上梁会长金玉良言。”
“程总好会夸人。”
梁琼笑了，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美人眸，略微弯起时更是风情无限。
“程总可知道我梁琼从不信口开河，如果我真应下这个请求，帮忙告知某些人说市中心不会搬迁，你可知道这背后的其它含义？”
说明市中心确实不会迁至城东，程御费尽心思的筹谋只是枉然。即使以底价拍下那块地，折在手里也是亏本买卖，不过是亏多亏少的区别。
程御略微一笑，眸光潋滟，“我知道。”
“看来程总是另有打算了。”梁琼顿时了然，将画作放回箱内。
“那么，这笔交易我应下了。”
-
程御做好了所有前期准备，偏偏就在拍卖日当天，前往会场的中途，程御和他的竞拍项目组遭遇了大堵车。
程御的行程都是陈廷玉安排的，按理来说，这些意外时间都该被考虑在内。
眼看着时间迫近，程御禁不住看向陈廷玉，淡淡道：“廷玉，你最近总心不在焉的。”
陈廷玉刚挂了电话，闻言道：“程总，前面发生了连环车祸，我已经了解过情况，再过不久道路就能恢复通畅。”
程御收回视线，在心里略算了算。
陈廷玉留在途中的时间不多，几乎是紧扣着正常路况下所需要的车程，而江城道路规划被诟病多年，十次出行里得有四五次出些小意外。
以陈廷玉的细心，不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除非……
除非他急了。
画作一事是纪云琦在负责的，梁琼也由程御亲自联系，陈廷玉并不知晓市中心搬迁的真相，和之前的原主一样，都以为东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今天这样一闹，不就能阻止自己拍下城东那块“肥地”。
在他获知的原作片段中，陈廷玉会蛰伏更久，不该在这时露出马脚。
可自从陆含璟出现，陈廷玉就有些着急了。
就好像原本即将到手的猎物，眼看着就要被横插一脚的另一位猎人夺去，为此付出了许多代价的前一位猎人，又怎么可能甘心。
-
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与背后的程氏集团，在二人眼里就是一大块美味佳肴，程御心里忍不住发堵，索性拉开窗帘，观察四周。
他穿越堪堪一个月，对江城还不熟悉，但附近高高的塔楼却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也听蒋舟偶尔说起过两回。
程御问：“蒋舟的小公司是不是就在附近？”
陈廷玉：“……是。”
程御拿出手机，原想直接打电话给蒋舟，在通讯录里滑了一圈，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存他的号码。
无奈，只能在网上找到他那家小公司的对外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这里是诺亚科技有限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找蒋舟。”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
前台小姑娘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对方声音是很清脆好听，但懒洋洋的有些不爽在里头，听起来好像是来砸场子的。
程御听到话筒被捂住后隐约的细碎对话声，很快，前台的声音又清晰传来。
“先生，我们老板目前正忙，不方便接电话。您看是否需要留下联系方式，我为您预约会面时间？”
“我是程御，你把电话给他。如果他不愿意接，麻烦帮我转告他
——今晚别想回家吃饭。”
“靠！”
听筒里传来一声隐约的咒骂，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后，那道男声复又响起，嚣张得仿佛近在耳边。
“喂。你说清楚，到底是谁给谁做饭吃？”
明明是自己辛苦煮了面却被嫌弃，怎么倒显得好像是受了对方恩泽一般。
而且，难道程御没发现，这段时间自己都在刻意地回避他嘛！
程御：“寄人篱下就别这么多要求。”
蒋舟被这话一噎，知道在程御嘴里讨不到好，便主动转移话题：“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堵车了，在你公司附近，出来送我一下。”
蒋舟：“？毛病吧你。”
堂堂程氏集团的总裁，还要他送，难不成又是在耍人？
“懒得理你，少做梦了！”
程御不想纠缠，只懒散道：“你不过来，我立刻雪藏了洛羽书。”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想来是前方的事故还没处理好，大家实在等急了。
普尔曼隔音效果很好，但程御还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好吵。”
“……”
回应他的是嘟嘟声。
程御被落了电话，却也不恼，知道拿洛羽书出来，蒋舟是不敢不听话的。
不过七八分钟后，程御就听到了机车轰鸣声。
漫长车流中，普尔曼的加长车身很显著，没多久，蒋舟就在车旁停下，并且极不耐烦地敲了敲后座车窗，示意程御下车。
蒋舟身穿正装，□□却是黑色的重型机车，很有西装暴徒的意味，属于主角攻的资本，展现得淋漓尽致。
嘴上不乐意，头盔倒是给程御拿上了。
看到蒋舟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程御下车后，就忍不住调笑，“给洛羽书准备的？”
“这是我找朋友借的。”
他有个合伙人也是骑友，被他找上门的时候还挤眉弄眼地调侃他有情况，把蒋舟气得满脸通红，差点把对方一顿暴揍。
程御接过蒋舟递来的头盔，道：“你朋友审美挺好的。”
“这是我的头盔。”蒋舟强调。
他头上的这个才是朋友的，蒋舟不想让程御用朋友的头盔。这人这样霸道难缠，万一又看上自己的朋友，岂不是害了人家。
“真乖。”程御敷衍了一句。
“别多嘴了，赶紧上车，我忙着呢。”
而商务车上，陈廷玉从容的表情难得有些开裂，“程总，那我怎么办？”
程御还未回答，蒋舟已呛了回去，“我这车坐不下第三个人，陈助慢慢来吧。”
程御这时也戴好头盔跨上了后座，本就巴掌大的脸蛋在黑色头盔的包裹下，更显得娇小白皙。
程御眨了眨眼，“那你就等车流畅通吧。”
陈廷玉：？
机车上的两人都没在意他的无语，尤其是程御。
他上车后才意识到一件事情，机车不是大g，他没有办法躲在副驾驶，他必须牢牢抱住蒋舟，才能保证自己不在高速行驶中被甩下车。
真是好沉重的一场考验啊。
程御只能环过蒋舟腰侧，将手指虚虚搭在油箱盖上。
蒋舟低头看了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走了。”他说。
然后握着油门一旋。
程御被惯性吓一跳，身子往后仰，指尖脱离油箱后的失控感，让他下意识死死环住蒋舟劲瘦结实的腰。
几乎能感受到蒋舟单薄衬衣下的肌肉轮廓。
隔着厚重的头盔，蒋舟听不到程御骤然凌乱起来的呼吸声，他只知道那双原本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手指，如今在自己身前绞得死紧。
一刻不敢放开。
头盔下，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
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只有机车畅行无阻。
眼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陈廷玉的身子落回椅背，普尔曼的内饰都是顶级的，皮质非常舒适，他却觉得如坐针毡，轻轻呼出一口气。
“老李，程总是不是厌弃我了。”
司机一愣，连忙道：“哪儿能啊，只是因为程总对这次拍卖会看得很重才先走的，今天这属于事出有因，平日里他对你多信任啊。”
信任？
陈廷玉微微蹙起眉头，镜片后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藏不住的躁郁。
他倒是想知道。
自己费尽心思才从程御心里获取的一点信任，到底是被谁从中作梗，夺走了？
-
机车的轰鸣声是自身下传来的，极近极喧嚣，
程御被蒋舟带着穿梭在水泄不通的车流间，在这种速度下，他只能死死搂住对方腰身，飙车的快感和与他人相贴时的颤栗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
耳旁只有机车的声浪与呼啸的风声，他就像坐在失控的野马上，被挟带着奔向未知的前方。
头盔下，他的呼吸声越发凌乱，思维却越发清晰
——这是他渴望多年的激情。
他不止是想活着。
他想玩点更有意思的东西。
摩托车的机动性极强，没多久，蒋舟就带着程御到达目的地。
他停下车，回头去看刚刚下车的程御。
程御摘下头发，乌发凌乱得不行，眼神湿润，面色潮红，显然还处在兴奋的余韵中。
他这样外露的情绪，反而让蒋舟有些担心，“怎么回事，刚才吹到了？”
好半晌，程御才能回神。
他欲盖弥彰地嫌弃道：“声音这么大，吵死了。”
“你！”
这般用过就丢的语气，自然让年轻气盛的蒋舟气得咬紧了牙关，就好像试图咬下程御身上的肉一样，可开口时，偏又说不出其它什么狠话，只恨恨道：“你下次别来找我帮忙。”
说完又戴上头盔，打算离开。
他那顶嚣张的银毛被遮住后，只剩下一身的西装革履，看起来还算正式。
程御想，这人在公司倒还装得人模狗样。
“下次不找你，就这次吧。”
刚刚跨上机车的蒋舟：？
“陈廷玉没到，我还缺个助理，你跟我一起进去。”
头盔面罩后，蒋舟神情难辨，“我忙着呢。”
程御不管他，“赶紧下车。”
蒋舟：……
蒋舟最终还是被拉去了会场。
两人到时，已近截止入场时间。
蒋舟帮着换了牌号，再抬头时，程御已经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他啧了一声，长腿一迈，连忙跟上。
喧闹的会场，因他们两人的出现，静了一瞬。
走在前方的程御，清冷而矜贵，而他身后的男人却顶着一头张扬银发，原本低调的正装，也因为衬衫扣子被解开两颗，而显得有些不羁。
程氏入场，意味着这场拍卖会形势难定了。
一时间，人心浮动，唯有会场另一侧的陆含璟，仍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程御的视线在场上扫了一圈后，也落回在陆含璟身上。
这回男人穿得很正式，一身顶奢的高定套装，尽显出他绝佳的身型，裁剪得体的西裤包裹着一双有力的大长腿，显得他外型卓越又风度翩翩。
他周边围着不少人，想来虽然来江城是低调出行，还是被有心人得知了他与京市陆家的关系。
京市太子爷，若能搭上这架升云梯，可谓前途无量，谁能忍得住不上前讨好。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含璟好脾气地笑了笑。
程御回以点头示意，随后便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没有留心到，陆含璟忽略了周边人的阿谀讨好，一直望着他这个方向，尤其是他身后的蒋舟。
这个看似桀骜张扬的陌生男人，却极有耐心守在程御身后半步，片刻不离，脸上虽然时不时划过不耐烦的神色，但途中一旦有人试图接近程御半步，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开。
像头初长成的雄狮，实力尚且欠缺，又不懂掩饰，满心满眼只有身前的猎物。
自程御将视线移开后，陆含璟脸上虽还挂着礼节性的笑意，墨蓝色的虹膜中却已经尽显冷意，他默然计数——
第三个。
与程御纠缠不清的男人，属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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