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的批卷老师效率一向高过喜马拉雅山，上午考完，下午就能出成绩，但为了不影响学生情绪，通常都在全部结束后再公布。
即使不公布，很多学生在考完后也会迫不及待地相互对答案，心里基本都有了底。
“植哥！终于考完啦，晚上我们溜出去打通宵怎么样？”
而对于寇植一类人群，并不在意考得怎么样。
考试结束后，丁子杰就到处找寇植，最后在男厕所门口蹲点，人一出来就被他紧紧抓住拽住，心思野得很。
“晚上我约了方卓延打篮球。”
自从和方卓延达成秘密协议，两个人越走越近，经常放学后约在体育馆或篮球场，把他这个开裆裤兄弟完全打入了冷宫。
“植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方卓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连游戏都不打了，就知道打篮球！”丁子杰活脱脱一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你这脑子，不会懂的。”寇植表现得一脸讳莫如深。
“咱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你找死是不是？”寇植恶狠狠地瞪他。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跟方卓延那样的人套过近乎，你不会是小同桌追不成，受刺激中了邪吧？”
他们一寝室都知道他看上了薛棠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滚！”
寇植踹了他一脚，丁子杰忙闪开。
“那到底为什么你宁愿和他打篮球，也不跟我去打游戏？我好嫉妒啊！”
“嫉妒你妹！以后你会知道的。”
如果少打几场游戏可以和方卓延他妹谈恋爱，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要以后？植哥，你好神秘啊，搞得我更好奇了。”
“少啰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打游戏把妹，少拿你哥我当挡箭牌。”
丁子杰笑得像个憨憨，“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丁子杰一直想谈恋爱，就是没谈成过。
他们哥俩一个德性，喜欢上别人又怂得不敢开口，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接近人家，试图引起对方注意，但又跟蜗牛似的，一碰就缩进壳里。
寇植刚要吐槽，就看到不远处的方卓延，笑着朝他挥手：“嘿，方卓延！”
说着还拔腿奔了过去。
看得丁子杰一愣一愣，浑身一哆嗦。
他植哥要彻底离他远去了。
“晚上打篮球别忘了啊。”起初寇植心心念念想从他身上套取信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发现他篮球学得快，打得挺好，外冷内热，和一开始的印象大相径庭，挺好相处，让寇植彻底改观。
基本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这还是他的第一个学霸朋友，够吹好几年。
“我没心情，取消吧。”方卓延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脸色有点难看。
“怎么了？不舒服？”寇植看到了他难看的脸色，想当然地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嗯。”
方卓延的确不舒服，不过不是身体，而是心里。
作为学校精英，他有资格被选中加入阅卷组，帮助批卷老师一起阅卷，避免错漏。
当他看到薛棠芯的数学试卷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卷面依然十分整洁，字体娟秀大方，关键是卷头“得分”处的那个红彤彤的“150”分外醒目。
方卓延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批卷老师的失误，于是格外细致地检查每一道题，谁知道非但没有问题，而且解题思路非常清晰，一点漏洞都没有！
而他自己，居然被扣了两分，是一个非常小的错误，最后一大题的最后一小问，写错一个运算符号，让他失去了宝贵的两分。
而其他科目，除了选科不一样，三门主科的成绩都高于方卓延，总分723。
方卓延总分715。
这意味着“年级第一”的宝座不再属于他。
他从小到大塑造的完美世界正在逐渐倾塌，山崩地裂。
寇植头一次看到脸色这么难看的方卓延。
方卓延本身肤色就偏白，现在的他更面如菜色。
“不舒服那要去医务室啊！”
“你和你朋友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行！咱们好歹球友一场，你不舒服我怎么能不管，这就不是我寇植的为人！跟我走！”
……
丁子杰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小脑袋来回转悠，目瞪口呆。
他植哥都没这么对过他！
丁子杰还在为自己被冷落一旁哭唧唧，寇植已经拽着方卓延往楼梯走。
刚到楼梯拐角处，就与上楼的薛棠芯不期而遇。
薛棠芯抬头撞上两人的四只眼睛里，俱是一愣，寇植脸上漾开笑容，方卓延眉头紧锁，心虚地别开脸。
“嘿，小同桌！”寇植朝薛棠芯招了招爪子。
薛棠芯的目光落在了寇植拽着方卓延手臂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方卓延大概是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别扭，不着痕迹地甩开了寇植的手。
“你们要去哪儿？”薛棠芯展露笑颜，假装无事发生。
“哦，你哥有点不太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
薛棠芯看方卓延的脸色，的确惨淡无光，但不像是生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哥，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薛棠芯状似紧张。
方卓延当然知道她又在装，但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得不点头迎合她。
薛棠芯在内心冷笑一声，他根本没有低血糖，他只是在心虚。
“寇植，你和我哥不是好朋友吗？不知道他有低血糖吗？”她微微蹙着眉，嘟起嘴。
“啊？我不知道啊……”寇植肾上腺素飙升，大脑当机。
一旁的方卓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痴，根本保守不了秘密，还要拉他一起下水。
在这个学校里，除了经手薛棠芯入学的几位老师，没有人知道薛棠芯和方卓延的关系。
寇植能够知道，无非就是从最近和他走得最近的方卓延口中得知。
此时此刻，薛棠芯的内心一定在嘲笑他居然会背着她承认她是他妹妹。
啪啪打脸。
“低血糖啊，那好办，一杯全糖奶茶就可以解决，正好我也饿了，顺便晚饭我们仨一块儿去吃吧！附近有家潮汕牛肉火锅特好吃！”
“不好意思，我约了我室友。”
“我还是去医务室喝点葡萄糖吧。”
寇植盛情邀约，谁知兄妹俩一个都不领情，说完就分道扬镳。
显得他很多余。
最后还是和丁子杰勾搭去了网吧打排位赛。
*
月考后的小兔崽子们心思都有些飘，加上学校放了晚自习，更是都往校外撒野。
薛棠芯和卢珊珊也约在了校外吃饭，就是寇植说的那家潮汕牛肉火锅。
本来吃火锅人多才热闹，但是卢珊珊不喜欢热闹。
今天是卢珊珊的生日，是薛棠芯主动为她庆生。
“你跑来给我庆生，撇下周铭和孙嘉琪，就不怕她们说你故意和她们作对吗？”
“我有问过她们的，是她们没答应。”
“干吗要为了我得罪她们？”
“我没想得罪任何人，就纯粹地想交你这个朋友。”
“你也是蛮奇怪的，什么朋友不好交，要交我这个不合群的朋友。”
“我觉得你挺好的，第一天就觉得了。”
“……”
卢珊珊没继续应声，看着薛棠芯，不太能理解她的思维。
薛棠芯笑得特别真诚，“你看你不太爱讲话，从不参与是非，但是会跟你妈妈顶嘴，我看你跟你妈妈顶嘴，就觉得你特别幸福。”
是她羡慕不来的幸福。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顶嘴有什么好羡慕的。”卢珊珊一脸别扭，移开目光去摆弄桌上的那些碟子。
“我就从来没跟我妈妈顶过嘴。”薛棠芯往锅里放了几个牛肉丸子，锅里的汤还没煮沸，慢吞吞，慢吞吞，闷闷的。
“那不是很好，你这么乖，成绩又好，你妈妈一定很喜欢你。”
几乎在所有人眼里，薛棠芯就是人见人爱的乖小孩。
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隐藏起来的叛逆有多么可怕。
“我妈妈平时工作很忙，我们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不过这次她答应我国庆会带我去上海玩。”她脸上充满了期待。
“上海啊，印象中是座很时髦的城市，有机会我也想去，我想去迪士尼，不过估计要等我毕业后了。”
现在的她，一穷二白，除了生活费，她妈妈根本不会花钱让她出去玩，何况是上海那样的一线城市，物价那么高。
“你先看着锅，我再去弄点水果来。”薛棠芯见她爱吃店里的免费水果，盘子都吃空了，主动去自助区续盘。
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火锅店客似云来，就连火锅料自助区都是人挤人，薛棠芯身子小，被人挡着进不去，又被后面的人推攘，害她差点摔倒。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接住了她。
“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闻声，薛棠芯猛然抬头，“寇植，怎么……是你？”
她去掉了“又”。
寇植咧嘴一笑：“小同桌，你说巧不巧，我们居然又在同一家店碰面了，说没缘分都没人相信。”
他本来在网吧打游戏，拉了几把没什么心思，丁子杰果然又是去游戏里把妹，压根不管兄弟死活，他正好肚子饿了，一个人跑来吃火锅。
但在薛棠芯眼里，他更有跟踪的嫌疑。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拿。”
“算了吧，你这小个子，能拿到什么，再不拿就被人全拿光了哦。”寇植吊儿郎当地卷着舌说。
薛棠芯努努嘴，说：“我只要火龙果和猕猴桃。”
“行，看我的。”寇植挑了挑眉，伸出他的长臂，瞬间扫过前面的人头，拿起钳子和盘子一顿操作猛如虎，给她装了满满一盘红绿相间的水果。
“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
“够了够了。”他这样的操作都让她难为情了，不给其他人留任何余地。
“你拿得下吗？坐哪儿？我给你拿过去吧。”
寇植殷勤得很，薛棠芯却没给他机会：“我自己可以拿，谢谢你。”
“哦。”
见他没再纠缠，薛棠芯转身就走，但是刚回到座位坐下，寇植就紧跟着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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