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独有的软绵绵嗓音上下起伏，伴随着她手脚并用的动作和包子脸上夸张的神情，叫康熙帝都不禁笑出了声来。
“既然你喊他们一声表哥，那护着你也是应当的。”康熙帝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倒是察觉出了有个女儿的好处。
他转而看向德妃，想到了永和宫还有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
只是后者似乎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垂下眼眸娇娇柔柔，笑得莞尔。
看着气氛乔乔知道自己又要当电灯泡了。
不过她也没办法离开，只能在菜肴上来后只管吃。
德妃一句话让自己往下说去，这会儿得到康熙帝这句一点也不模棱两可的话，大概晚膳都觉得更香了。
既然说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承她一声表哥，那就是往后都不会计较称呼的事情了，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身份，一个来自康熙帝亲自应允的身份。
而三个阿哥帮她出头又是合该的，那德妃母族小孩犯下的错事自然就已经一笔勾销了。因为有三个阿哥帮自己出了气。
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来说，佟皇贵妃还会和四阿哥生间隙，届时离心更多。
一举三得，还得是德妃。
乔乔捧着碗吃得欢，思绪也就是一转，并没有久留之上。
来宫中这么久，最深得人心的还是宫里的菜肴。
御厨不愧是御厨。
小姑娘吃得眉眼带笑，跟刚绽放开的花一样，带着蜜，甜滋滋的。
但凡宫里的阿哥公主到了懂事的阶段，可都不会在康熙帝面前显露出自己最没有保留的那一面。
一来是因为怕小孩不懂事无意间触到了康熙帝的霉头，孩子的生母都会耳提面命要安安静静。
二来是康熙帝八岁登基经历甚多，身上那股凌人的气势很吓唬小孩，趋利避害的小朋友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
乔乔吃着吃着，就感觉到两道明晃晃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头一看，德妃和康熙帝正看着她。
德妃只是好奇，好奇皇上为何关注乔乔吃饭。
康熙帝看她的眼神就有意思多了，像是乔乔平日里看大橘吃肉肉和灰兔子啃菜叶子一样。
“可有这般好吃？”和小姑娘交流，康熙帝用的言语简洁易懂。
小姑娘手小使不上劲，筷子夹不动重物。对于糕点和腿肉，她只能用手抓着吃。
彼时小姑娘两只白嫩嫩的小手都沾上了油渍，看着也不邋遢，反而更显得可爱。
她举起自己手上的大鸡腿递给康熙帝，眼神带着一点不舍，狠了狠心又分外大方，“好吃！分享。”
德妃看着还有一个牙印的鸡腿，捏着手帕就要开口，却在下一刻看到皇上接过了那个鸡腿。
只见九五至尊一点也不嫌弃，啃了好大一口，而后评鉴觉得还可以，对着小姑娘说：“尚可。”
小姑娘眼中的依依不舍瞬间变成了可怜巴巴。
德妃：......
乔乔：......
其实她就是做做样子，康熙帝怎么这么幼稚。
小朋友不能吃重油重盐，她自己的小餐桌可都不会放这些东西的。
也就是和德妃吃饭能蹭到。
但是一般情况，大宫女亦或者嬷嬷都会适时阻止她吃。也就今日康熙帝过来了，她才能光明正大在嬷嬷不可取的眼神下欢欢喜喜拆一个盐焗鸡的鸡腿来啃。
一只鸡两条腿，还有一条......
“你也尝尝。”康熙帝亲自为德妃夹菜，夹的是乔乔惦记着的另一只鸡腿。
有了身孕的德妃本就不喜荤腥，上这些菜也是因着皇上来才挑着选的。
她垂眸含羞，谢过康熙帝后默默夹起盐焗鸡的鸡腿，小小口吃着。
乔乔看她吃得有些勉强，心也拔凉拔凉的。
听说御膳房做鸡一向都是做好几只，挑能呈上来的给主子，余下的都放在厨房里。
要不等会去看一眼......
乔乔不挑食，但就是今日格外的想吃鸡。
晚膳进行到快结束的时候，康熙帝看了一眼乔乔，眼中倒是温和的笑意，“乔乔可想和你三表哥四表哥一同上学？”
这次的上学指的是去上书房上课。
乔乔是懂，但她的年纪叫她不懂。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巴眨巴眨眼睛，“上学是什么？”
“就是让你和他们一同念书。”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德妃自然是想让乔乔答应的。
可这会儿皇上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一同坐等她这小侄女的回答。
阿哥们读书的年纪都没这么早，她才三岁，就要步入学习生涯了吗？
想想就可怕，乔乔不禁颤了颤小身子。
“书，看不懂，不想读。”小姑娘对上康熙帝的眼睛，一点都不害怕，认认真真回答问题。
德妃和自己这小侄女相处时间并不算长，对她的秉性了解更多是基于眼线的回复。
因此在听到乔乔回复的时候，她也没想到小侄女说话这么直白。
似乎还带了一点愚蠢。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那跟着自己哥哥去的嫂嫂学的。
“不学可不行。”
对于不怕他的小姑娘，康熙帝原先就有的耐心之上又多了丝长辈对晚辈的逗弄。
朝中年纪大的臣子赶着回家逗弄孙子，想来应该是一个心情。
康熙帝想到这里，思绪莫名一顿。
他还是壮年，与那些老头子比较做什么。
“那......乔乔可以去四天休息三天吗？”做四休三，是她最后的让步。
“可以。”康熙帝答应得很爽快。
“明日就开始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脸上一派纯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德妃转过头，对着康熙帝笑了笑，又将话头掰到了温情上。
夜里康熙帝要留宿，现在晚膳用完了，两个人要做什么都合适。
乔乔被宫女带下去，也没有傻乎乎去问什么。
她只是装天真烂漫，又不是装傻子。
晚膳是跟着康熙帝和德妃一同吃的，她又不拘束，自然不会没吃饱。
可吃饱和馋那个盐焗鸡的鸡腿是互不相交的两码事。
变成小朋友后，她感觉一点点馋意会被放大化。
小姑娘早早就被哄了入睡，闭上眼睛后等到宫人都退了下去，她这才悄咪咪掀开眼帘往外瞧。
得趁着宫门与宫道之间还没落匙前去御膳房再赶回来。
她都想好了，抱着盐焗鸡就跑。
回来再吃。
她个子小，猫着身子跑出去，在沉沉的夜色中，还真没叫人注意到。
“喵～”
就是身后跟了一个三分之一大的小尾巴，时不时叫两声。
大抵是宫人们也不会想到会有个小姑娘跑出来，听到猫叫声往那一瞧，只能看到地上有阴影，便只当是猫，不再细看。
就这样，乔乔带着大橘，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御膳房。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里头还是燥热的，像是火刚灭没多久留下的余温。
御膳房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整个院子。
乔乔只是进了其中一间最大的。
两边的窗户都只留了一条缝，灭了火的锅还带着余热，桌面上排放着各种漂亮的瓷碗，看着像是宫人们收拾到一般忽然离开。
也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莫名落入古代版密室逃脱的感觉。
“喵～”
闻到味道的大橘咬着乔乔的裙摆，带着她往里走。
炉子里的果木炭已经熄灭，但是边上桌案上却放着两盘还未动过的盐焗鸡。
乔乔看了一眼烤炉，再看一眼盐焗鸡，慢吞吞咽了口口水。
又忽然想吃烤鸡了。
“怎么回事，人都不在？”被关上的屋子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小太监探头进来，观望一圈喃喃自语。
乔乔早在门动的那一下就蹲了下来，两只手还抱着一盘盐焗鸡。
大橘同人性，和她大眼瞪小眼，一个声也没有发出。
“听说今夜留了两只鸡在桌上，让我看看放在哪里了。”
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往这里靠过来，乔乔坐在地板上，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僵硬了。
“喵——”
大橘叫了一声，忽然蹿了出去。
那太监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追了出去。乔乔收回摸大橘的手，蹑手蹑脚摸索着从小门离开了御膳房。
她就说，这么大的御膳房怎么会没有人看守，看来只是刚巧运气好，遇上宫人偷闲去了。
“喵～”
刚刚还叫得凄厉的大橘从角落里跑出来，在她裙子上蹭了蹭，叫得可婉转了。
乔乔对于大橘这只功臣很大方，直接给了它一个大鸡腿。
“我们得先回去，不然等会门关上就回不去了。”
小姑娘说着就往前走，可偏生那小太监杀了个回马枪，见到在光影中啃鸡腿的猫，急匆匆就赶上来。
“哪里来的小畜生。”
乔乔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抱着大橘和盐焗鸡撒丫子就往暗处跑。
月光被高墙拦截，一点光晕都没落下，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阴影，叫人看不清阴影中的事事物物。
“嘘。”
正当乔乔想着自己要被抓到的时候，手臂却被人拽了过去，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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