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儿？”
“我家？你要去我家？”棠初时迷糊时清醒，“你去我家做什么？”
陆砚书见她又开始说胡话，索性懒得再问她，思忖着接下来怎么办。
“可是不行哦，我跟爸妈住一块呢，我不能带你回家。不是嫌弃你，是我家教很严的。”棠初严肃地冲他摇摇头，絮叨着解释上了，甚至还给出了个解决方案，“不过你不要生气，等我回头领了这个月工资，差不多有8000块，我就去买套房子再装修一下，让你藏进去，剩下的7500就给你当生活费。”
……有病。陆砚书素养再好，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不再跟棠初对话，直接拿过了她的包，掏出手机。
然后打开了微信。
现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隐私权了。
他的方法很简单，找到经常聊天的女性朋友，让对方来接就好了。
刚才那几个人当中倒是有女生，但比棠初的状态还醉，让她们送都不知道谁送谁，最后可能一起睡大街上。
正想着，很快看到江庭月的名字。
点进对话框，想确认两人的朋友关系。
看到最近的聊天记录——
从两人的聊天来看，确实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棠初：【我穿这么漂亮这人都没什么反应，他是不是眼瞎？】
江庭月：【不会吧？？？】
棠初：【他真的不对劲。】
棠初：【我不该送他夕阳红旅游团的。】
棠初：【我再去找找男科医院那张传单。】
陆砚书：“……”
算了。
第二日，棠初是被棠建南的电话催醒的。
她迷迷糊糊接起来，声音沙哑：“爸……”
电话对面传来父亲的训斥：“还在睡？多晚了还没起？我今天抽空去了趟公司，你怎么没在？”
“爸，今天不是周末么。”
“周末，说得好像你平时就做了什么似的。让你学技术也不学，年龄这么大了还打算混日子么？你看看人家陆砚书，哪个周末不去公司工作的？”
棠初本来头就疼着，听到另一头父亲的吼训更疼了。
没力气据理力争，只得答应一会儿也去公司。
挂了电话，棠初从床上坐起来，揉搓了一把头发，隐隐约约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好像，是陆砚书把她交给江庭月的，然后庭月送她回的家。
然后，他今早又跑去公司了？
怎么，昨晚酒吧的纸醉金迷都没能荼毒他？
棠初给陆砚书发信息：【你在公司么？】
过了半晌，陆砚书只回了个嗯。
棠初：【今天不是周末么？我不信，你拍张照来看看。】
她说了两次，陆砚书才极其敷衍地拍了张办公桌的照片发过来，连人都没露。
棠初撇嘴。这算什么，那我也能说我现在在办公室啊。
棠初：【你把左腿放桌上，右脚盘脑袋上，再比个六，按照我说的姿势现拍一张我才信。】
对面没再回她了。
陆砚书这人，清高又淡漠，日常冷着一张脸，对一切事的态度都不怎么会表现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接触多了，棠初能察觉出他的内心想法。
比如现在，他肯定在想，有病。
棠初起床收拾收拾，也去了公司。
进办公室的时候，陆砚书闻声抬了下头。
棠初昂首挺胸地走到工位上：“嘿嘿，一日之计在于晨。”
陆砚书瞄了眼已经十点过的时钟，冷哼了一声。
突然，办公室被人敲开了，是研发中心的夏主任。
他面色焦急，直奔陆砚书方向：“陆总监，实验室那边电路系统出了点问题，您要不去看看？”
陆砚书神色一凛，立马起身，跟他一同出去了。
棠初也跟了上去。
今天是芯片组件试运行的关键期，连旁边几个实验室的人都过来了。
棠初不明白他们具体在研究些什么，只看到一群身着实验制服的人，都是棠父挖来的业界精英，此刻都等待着陆砚书来解决。
啧，看来他平日里还真有两下子，能服众。
棠初刚跟着迈进实验室的门槛，忽然前方陆砚书一转身，拦住了她。
“你不要进来。”他冷色道。
“啊？”
“出去等。”
陆砚书简短说完后，没有再搭理她，径直走到机器前，俯下身察看屏幕里的数据。
棠初撇撇嘴。
她有这么碍事么，站在旁边都不可以？
问题是她造成的么？
她敢保证，来公司这么久，她什么都没做。
心里抱怨是这么抱怨，但棠初还是乖乖地出了实验室。
从外面的玻璃窗往里面看，见里面围着一群人，一眨不眨地聚焦在陆砚书身上，像学生一样观摩他在机器前的操作。
棠初审视着这一幕。恍惚间，觉得跟昨晚在酒吧的场景有些相似。
当时她也不经意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到围聚着很多人，在陆砚书教训那几个男人的时候，也是这样众星捧月。
这时，实验室内发出一阵嘈杂声。
问题似乎很快被陆砚书解决了，电路运行恢复了正常，数据开始重新显示在屏幕上。
陆砚书站起身，暂时没有离开，而是仰头盯着屏幕。
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出来，似乎预估是正常的，他的唇角微微弯起。
那一瞬间，棠初看到了他眼眸里神采奕奕的光。
她怔住。
这种成就感和骄傲感，是昨晚在酒吧干倒那几个男人时所没有的。
陆砚书跟其他人交代了两句，走出实验室。
棠初走过去，不计前嫌夸他：“你好厉害呀，这么快就解决了。”
陆砚书没应声，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不得不说，棠初打心里有些佩服他。她刚才注意到，连从业十几年的资深专家脸上都浮现出赞叹的神色。
“喝酒喝的。”陆砚书丢下一句，扔下她上了楼梯。
“……”
棠初听出来他话里的讥讽意思，明显是针对昨晚的事。
她站在原地，再次回味了一下陆砚书刚才瞟她的眼神，几乎已经将不屑放在了明面上。
她沉了沉气，嗒嗒嗒地朝着楼上走去。
进了办公室，棠初没有去自己工位，而是直楞楞站在陆砚书办公桌前。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学无术？”
陆砚书神色淡淡：“你自己说的。”
“……”
“可是，你教过我么？你从来就没想真心教我吧。”棠初一针见血指出来。
她又不傻，看得出来陆砚书打从心里瞧不上她。
不管是让她写检讨，还是让她整理数据，都只是为了打发她的无用功而已。
他不是想让她做什么，而是想让她不要去打扰他。
陆砚书靠到椅背上，定定地看着她：“你想学么？”
“你都没教……”
“我教了你学么？”
“……”棠初抠了抠手指，下定决心，“你教我我就学！”
“好，那我教你。”陆砚书问，“你知道你父亲的公司具体是从事什么的么？”
“知道啊，搞芯片的。”
“那芯片是什么？”
“……”棠初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陆砚书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放到她面前。
是棠氏企业的简介。
棠初从来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个玩意。
“芯片是一个通用的半导体元件产品，是一个集成电路的载体。其中又分为芯片制造和芯片设计。”*
陆砚书一边说，一边将那份册子翻到其中一页，“而你父亲的公司，主攻设计部分，也称为ic技术，就是通过特定的技术，将晶体管、电阻、电容、电感器等器件和布线连接在了一起。”*
棠初盯着他翻到的页面看，听得似懂非懂。
片刻，她抬起头：“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每天到底都在干什么呀？”
陆砚书想了想，选择了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我现在研究的就是在半导体晶片的表面上制作电路的一种方法。你可以想象一下设计一套房子，把沙发、床、柜子、电器全部都安置在固定大小的一片区域内，而且还能保证房子整个功能能够正常使用。”*
哦……
棠初这下理解了。
“好神奇。”棠初想起刚才透过研发中心玻璃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电路元件。
陆砚书嗯了一声：“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所以他才会如此感兴趣，如此着迷，愿意毕生致力于探索这个世界的奥秘。
陆砚书又往后翻了一页，继续跟棠初讲解公司研发部的架构和项目，她全程认真地听着。
棠初发现，其实陆砚书是一个很好的导师。
他的讲解浅入深出，条理清晰，实例结合，她这种零基础的人都能听懂个大概。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陆砚书第一次真正试图教她什么东西。
所以之前，他不是不会教，只是不想。
一本简介册翻到最后一页，陆砚书合上。
棠建南让棠初跟着学，并不要求她精通，只需要作为管理层够用就行。
陆砚书明显也明白这一点，只教给她一些基础的知识。
以后涉及到具体的情况，再做讲解也不迟。
棠初却不明白这一点，看到陆砚书收起简介，以为该学的她都已经学完了。
伸了个懒腰，又带上了志得意满的神色。
“也不是很难嘛，你以前怎么不教我？”没等陆砚书回应，她就揣测，“你不会是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
陆砚书流露出一丝疑惑。
“你是发现了我比你聪明，担心我超过你吧？”
陆砚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你的自信匀给智商一半就好了。”
“……”
日子就这样过去，办公室里的氛围比之前和谐了一些。
陆砚书不再刻意为难她，也不怎么约束她，偶尔还会耐心回答她的疑问。
棠初觉得他其实是一个挺佛系的领导，在他的手下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直到某天在饭桌上，棠初听到父亲跟母亲说起实验室的问题。
棠建南说，陆砚书发现实验室管理松懈，一些元件过于老旧维护不及时，才会导致试运行时出现错误，最终程序修正后重新跑，之前的数据遗失大半，导致比预计完成时间晚了三天。
棠初想起那天的紧急情况，原来是设备的问题。
她耸耸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棠建南继续道：“所以陆砚书严惩了负责实验室管理的吴云天……”
“处罚？”棠初一惊，忍不住插了句话。
陆砚书竟然会动真格对付工作不认真的员工，那还容忍她在办公室摸了那么久的鱼。
“嗯，扣除了扣除整整一季度的绩效，岗位津贴降三级，并需要在例会上进行公开检讨。”棠建南见女儿难得关心公司的事，耐心多说了一些。
棠初啧了啧舌。
她知道那位总监，在公司已经十几年了，日常行事颇有些倚老卖老。
公司里这些老油条见陆砚书年轻，以为可以糊弄过去，结果没想到，陆砚书在解决了问题后还刨根究底地寻找原因，给了相关责任人惩罚，并顺势制定了一系列监督措施。
这些当然不是即兴的，只是措施出台的时候确实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棠初没想到陆砚书已经暗中部署了那么多工作，但连她这个在同一办公室朝夕相处的人都丝毫未察觉。
所以，其实上次解决那个问题的时候，陆砚书就已经有了后续的打算。
但他当时什么都没显露出来，不动声色暗中谋划，然后一击即中。
底下惊涛骇浪，湖面一片平静。
耳边听父亲继续说：“那天陆砚书专程到我办公室，请我全权授权给他处理，我答应了他。没想到他处理得这么干脆利落，这个年轻人是有点魄力……”
棠初沉默着吃了一夹菜。
她发现，陆砚书并不是她想象的一个书呆子，骨子里有谋略有手腕。
无论是酒吧的武斗，还是公司的文斗，他丝毫不输任何人。
只是外表太好看又太年轻了，所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也是，她爸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怎么可能花费百万去招一个文弱书生。
棠初撇撇嘴，无所谓了，只要不把那些手腕用在她身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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