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如何,可服软了?”
“...不曾,”
“不曾?我看她就是欠收拾!娘知道你老大不小好容易得了个媳妇舍不得动手,但这女人就不能惯着,你看你前两日对她多好,还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到了咱们家,那就是咱石家的媳妇!个来路不明的小妮子给她吃喝给她屋住,她就该对咱感恩戴德当牛做马!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那堂也不用拜了,今晚就直接洞房!这女人一上了炕,她就知道服了软了!”
“可是,娘...”
“有什么可是的,你不想抱媳妇?不想生个大胖小子?这妮子细皮嫩肉说不定还是个娇小姐,只要你俩成了事,再傲的凤她也得落地成鸡!再一个你要是不赶紧收了房,指不定咱村子里的光棍头闻着腥就先摸进来把人给沾了!山子你听娘的话,娘还能害你不成?把饭给我,今儿就继续饿着她,省得她晚上不让你近身。趁着天儿还早,你去东下头打点儿酒来今儿晚上高兴高兴!”
安若侧躺在没铺没盖的木板床上,半个身子已经压得钝痛麻木,胸中怒火焚烧,气息粗重,黑亮逼人的双眼携着强烈的恨意盯着紧锁的门扉,若目光能化刃,此刻那门外母子定早被万箭穿心!
可她手脚被绑,嘴上被封,连唾骂都不能。更甚至,她还要极力克制着不发出动静惹来注意,他们已经说的分明,今夜绝不会放过自己,也就是说,她只剩下最多半天时间脱身。
她万般谨慎想方设法逃出了传.销窝点,一脚跨越时空从山上跌落大难不死,也没断手断脚,困苦磨难生死险状她都挣了出来,绝不能折在这两个黑心畜生手里!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逐渐不见,安若猛地闭了闭眼唰地睁开,她被石山从山中带回已有三日,多少也摸出这母子俩的习性,
石山腿有缺陷,速度比常人慢一倍不止,去村东打酒一来一回至少大半个小时,他那个黑心的娘好吃懒惰,自己被绑了手脚锁在门内,她绝没那个无私之心,牺牲午睡时间来目不错眼的盯着自己。
只可惜昨日惊闻要被按头成亲,纵然她本就有所提防假作犹豫拖延,可还是叫石家母子看出端倪,竟直接撕开假面将她绑了,还饿了一日,不,应该说自被骗回来的第一日起他们就有意不让她饱腹,不轨之心早有征兆。
她现在身上虽没重伤,但轻伤不少,没有良药短短两三日也不可能恢复,在母子二人看来,她不清楚村子出路,有伤在身,又饿了一天没了力气,即便再不情愿,也没有任何可以反抗逃走的能力。
安若深吸口气,艰难的挪动身体,这屋子没有窗户,没有桌椅,更没有任何可用的工具,空荡的只有她身下这张木板床。但现在的处境没有她挑三拣四的余地,跟只有一张垫子多人争睡的传.销窝比起来,能有床就够了,
被带回来时她观察过,石家一共三间屋子,院子也只有不足十平米,石山的脚步已经听不见,但刚才有当啷声响起,应该是院门落了锁,他娘没有出门,听声音是回了屋,她的机会只有现在。
安若想过在洞房前虚与委蛇趁机动手脱身,可她不愿意对要毁了自己的人伏低做小,更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不敢等,也不敢赌石山明知自己不愿或许会给自己松绑的那一丁点可能,他若是心有良善恻隐,就不会面上犹豫,手上没有半分踌躇的将她捆绑至今。
唯一庆幸的是她才从传.销窝逃出就毫无征兆突然穿越,精神身体都还处在十分戒备警惕的状态,即便当时石山一脸憨厚不善言辞,看起来极为朴实善良,她也留心将一路景物谨慎看在眼中,
别说她不知道村里的出口在哪,就算她知道,从他们母子二人口中所说情况来看,她要是孤身行走村中,恐怕才是羊入狼群。
所以,她只能从山上跑,哪怕山中有野兽,也比面对畜牲不如的东西强!
安若侧躺着用力蜷缩双腿,忍着身体被拉扯的淤伤疼痛,双脚脚尖极力向后够到双手,一点一点将长久不得舒展而僵硬疼痛的身体蜷缩,再蜷缩,
不知试了多少次,又失败了多少次,当双脚脚背终于从被绑在背后的双手中穿过去时,她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但她不能歇,更不能停,继续用力向后弯折着上身,尽量让手臂再向下些,不能伸直的双腿磨着骨肉一点一点蹭着手腕向下蹬,肩膀紧的像要被拽掉,手腕内侧已被磨破,绵绵密密火辣辣的疼,额头上大滴的汗珠啪啪掉落。
安若眉头紧皱,脸色通红,紧咬着颊边粗布,黑亮的眼眸中灼灼坚毅,她深吸口气忽然翻过身,无从保护的下巴咚的声磕到床板上,整个人以极其痛苦的姿势蜷趴着,
下颌刺痛尖锐,逐渐黏腻,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偏过头,双肩下压抵在床板着力,极轻极轻的深吸几次后,膝盖猛地用力,小腿蹬直,双臂剧痛的瞬间,眼前猛地一黑,脑中轰鸣,
紧咬着的牙关内泄出一声短促痛哼,全身的骨肉都在痛,但这痛没有她挣脱被缚的困境的惊喜强!
强烈的酸意袭上鼻根眼眶,安若咬着粗布压着声息用鼻子喘气,手臂已经完全使不上力,就用双腿将身体撑起来,翻身坐在床上后,膝盖顶起疼痛无力不停颤抖的手递到嘴边,手指已经完全使不上力,就低下头将勒着口颊的粗布送到手上,手指勾着粗布用力向下拽。
安若已经分不清是身子疼,下巴疼,还是破了皮肉被反勒发白的手疼,只是口中重获自由时,她已经疼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浑如水洗。
可她不敢放松,头嗡懵着,牙齿已经自发的咬解绳结,这个过程很痛苦,很无助,更无力,身处绝境随时会遭遇不幸的急迫不停冲击她的意志,让她急躁,生怒,怨恨,害怕,绝望,不甘,
她不停吸气让自己冷静,一边不厌其烦忍耐牙根酸痛艰难解开手绳,再用不停发抖的手解开脚上的绳子,当身体再无束缚完全恢复自由时,泪水忽然决堤。
安若是孤儿,才过了二十岁却已经尝尽了人情冷暖,她克制着多余无用的欲望及情绪,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什么,要什么。在别的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时,她在为自己的衣食住宿绞尽脑汁,有家可依的同学相约着要去哪里休闲玩乐时,她在争分夺秒的学习,挣钱。
她想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不需要很大,不需要豪华,可以遮风挡雨,在有生之年无论何时就待在那等着她回家的房子,一份不需要多么光鲜亮丽,但只要付出就能与所得相等的稳定工作,
她挣到了在同龄普通人中算得上巨额的存款,挑好了心怡的房子地点,甚至修修改改无数遍为将来的家提前设计好了图纸,虽然还没毕业,但已经有彼此中意的单位,只等一毕业就可以入职工作,她已经与未来接轨,
却不想天不遂人愿,一切成空。
安若从来都是谨慎,凡事三思揣摩再行,可人心险恶,也或许是她并未真正遇到世间的恶,才叫她一朝不慎轻信近人,身陷窝点。
她忍受着被精神折磨的摧残,挨饿,挨打,挨骂,装作被洗脑全心全意心甘情愿的做事,终于寻到机会逃出生天,
谁想到祸不单行,怎么就逃出生天时世界颠覆,叫她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安若很饿,胃中烧灼,骨肉剧痛,却还是忍痛提气翻身下床,经了眼泪洗涤更加黑亮坚韧的眼眸仔细打量木板床,幸好石家穷,他弄不来整块木头做床板,而这张由长短宽细大小不同拼凑钉契的床板,就是她的机会。
*
那小妮子饿了一天,又捆着手脚锁在屋里怎么也不可能跑得了,石母打发了石山出门后说是准备给他俩洞房用具,实际一扭头就先吃净了碗里粗粥回屋躺下,个捡回来的女人不用吃饱也不配用什么好东西,
迷迷瞪瞪睡了不知多久,就听一阵一阵砰砰砰像是撞门的声音传来,石母蹭的下就清醒过来,来不及恼恨被搅了梦觉,心想该不是那小妮子还不死心想跑呢吧。
这么一想忙踢着鞋,随手拿起墙角放着的扫帚棍骂骂咧咧就开门出去。
“个小贱人到了现在还不老实,给你脸了是吧!山子把你当媳妇供着你老娘可不忍你,给你吃给你喝还打扰老娘睡觉,要不是我们母子,你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安若站在门后,血迹斑斑的双手握着被生生掰下来的木板,冷静的听着门外的污言恶语,右脚依然时不时踢着房门,直到听到钥匙与锁孔的碰撞声,她忽然停下,
屏住呼吸,双肩微动,手臂蓄力,手指握紧,黑亮冰冷的双眼紧紧盯着门扉,
“村子里多的是鳏夫寡汉,城里花楼离得远去不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妮子可随时都能碰!要是不想一双玉臂万人枕就老老实实听话,好好伺候我们娘俩,乖乖的跟山子入了洞房给我们老石家生俩大胖--啊!”
“小贱人你敢打我,欠夯的贱货老娘饶不了你!”
安若虽然恢复了些体力,但力气还是太小,拼尽全力一板子砸在石母脑后也不过让她肥胖的身躯趔趄了下,但趁你病要你命,安若半点没有耽搁,抬脚就朝她后背用力踹去,对她的叱骂充耳不闻,
趁她摔倒来不及起身,一个大步跟上去用力坐在她背上,双腿重重压着她的肩膀,膝盖箍紧她的头,沾着鲜血的木板竖起,猛力砍在她的后颈,直到身下挣扎的肥胖身躯忽然停止扭动,安若仍不放心,
木板已经被鲜血浸染的滑腻难握,她眼眸凛然,像感觉不到疼痛用掌心卡紧,一下一下在她头上又连拍数下,确认石母确实昏迷才猛然松口气,丢掉木板,大口喘气平复呼吸,
待眼前黑暗散去,安若慢慢站起,身形摇晃着拿过刚才解下的绳子,抖着手一圈一圈将石母手脚反绑身后,又起身手脚并用蹬紧绳结,拽掉她头上的布巾,掐开她的嘴用力塞进去,而后踉跄着起身,扶着门,走出这间关了她半天一夜,却仿佛一生漫长的屋子。
天光正亮,碧空白云,空气清新,无端让人心旷神怡。
安若无心停下欣赏,她身体虚弱,脚步却坚定向着没有屋门的厨房走去,被饿了近两天头晕目眩心慌气短的身体没有资格挑三拣四,结着垢的锅中剩着没有余温的杂粥,
她没有找碗,拿起搁在里面的乌黑斗勺,抖着手快速但不急咽,将杂粥一口一口送入胃腹。
杂粥剩的不多,勉强只够垫腹,但仅是这不足一碗下去,身体无力的虚弱感也消失大半,身上的伤痛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安若深吸口气,黑韧的眸快速将厨房掠了遍,
屋子不大,除了灶台,做饭用的木台,墙角还放着豁了口的镰刀,木锹,麻绳,等简陋农具,
安若冷冷勾唇,将漆黑豁口的菜刀别在腰后,提起镰刀深吸口气,迈着不再摇晃的步子走出厨房,又回到那间屋子从石母身上取来钥匙,重将屋门反锁转身巡望。
院墙不到两米,搬把凳子她当下就可以脱身,她是要走,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在还留了个后患的前提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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