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景珏栩回过神来, 依旧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刚才他大爹做了什么?他大爹是亲他来着吗?景珏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便把这话问了出来。
但沈玉昀很认真的答道:“不是哦,刚才大爹是真的亲你脸蛋了。”
一上午, 景珏栩罕见的都在走神, 小脸皱成一团, 还是想不明白他大爹莫名其妙亲他那一下干什么。
这种疑虑一直持续到晚上, 一下学堂, 景珏栩就拉着沈玉昀飞奔到了他小爹的寝宫里,顾迟舟看见两人一起回来的, 摸了摸景珏栩的头:“阿栩,今日怎么没有去御书房啊?”
景珏栩苦着一张脸:“小爹,我跟你讲,今日早上的时候, 大爹他亲我了。”
顾迟舟看着明显很是困惑的阿栩,突然笑了, 然后轻飘飘来了一句:“昨晚你大爹他知道你是他亲生儿子了。”
景珏栩看着他小爹, 瞪大了眼睛, 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这,这么快呀?”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他小爹可以说是瞒了他大爹一辈子, 没想到这辈子, 两人这么早就说通了。
景珏栩抑制不住的开心, 同时心里又想到了别处,之前他大爹不知道自己是他的亲儿子, 对他有诸多不好, 他念着大爹也不知情,便一一接受了, 如今他大爹知道了,应该会后悔吧,后悔曾经没有对自己好一点。
景珏栩有些好奇他大爹后悔会是什么样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
搞清楚事情原委后,景珏栩迫不及待的告别了小爹和阿昀,跑到了御书房里。
到门口的时候,他有些气喘吁吁,但和以往紧张严肃的状态完全不同,景珏栩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步伐进去了。
景珏栩偷偷观察着他大爹,想看点不同的反应,没想到景修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问道:“今日为何来迟了?”
景珏栩理直气壮:“我先去看小爹了。”
景修暝这下抬起头来了,眼中闪过一些暗光,突然笑了:“阿栩啊,过来。”
景珏栩十分费力的克制自己不受控制的嘴角,想着,看吧,他大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知道他是亲生的以后,连称呼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不知人间险恶的景珏栩慢悠悠走了过去,然后被景修暝一把抱到腿上。
景珏栩又罕见的有点别扭,他好歹前世也是个成年人了,虽然平时对着他小爹贴贴撒娇毫无压力,但是对着他大爹,还是有点不适……
景珏栩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突然听到他大爹夸道:“上次太医的事情,处理的不错,丞相也跟朕夸了你几句。”
景珏栩刚有些得意,就见他大爹起身,把他放到了龙椅上,景珏栩急忙想要跳下去,却被景修暝单手一推,小小的人直接躺在了龙椅上,景珏栩有些搞不懂他大爹想干什么,不过好在现在大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舍不得伤害他,便看向景修暝,等着大爹给他一个解释。
景修暝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摸着景珏栩的头:“朕看朕的儿子是个天才,批阅这些奏折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完,景修暝找来一些纸:“这样吧,朕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奏折中的关键信息和你的批注,全都写到纸上,注意标好大臣们的名字,记住了吗?”
景珏栩刚点了一下头,什么都还没说呢,景修暝已经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独留景珏栩一人在这偌大的御书房内,看着有头那么高的奏折,一时之间有些无从下手。
好在景修暝也不是那么没良心,不一会儿方志远过来,笑眯眯的:“太子殿下,臣奉陛下之命,来陪您批奏折。”
不过看到景珏栩后,略微惊讶的挑了下眉。
景珏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大爹的龙椅上坐着呢,他急忙跳下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大爹他把我抱上来的。”
“原是如此,太子殿下,咱们批奏折吧。”方志远已经收敛好表情,也看不出其他情绪来。
景珏栩暗暗想着大爹害我,却还是任命的看起奏折来,按着他大爹的要求一本本看去。
把任务甩出去的景修暝那叫一个高兴,立马飞奔去找迟舟。
他本打算下朝后就去的,没想到先是被大臣们绊住手脚,而后又有许多重要折子上奏,这些折子也只能他来批阅,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晚了,好在重要的已经看完了,剩下那些也正好给小崽子练练手。
顾迟舟正在屋中读书,刚听到有些动静,就被来人抱个满怀:“迟舟,朕想你了。”
顾迟舟听着还有些急促的心跳,心总算落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在景修暝胸口蹭了蹭。
景修暝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没忍住在顾迟舟脸蛋上狠狠亲了几口:“朕一不见你就开始想你,一想到你,朕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顾迟舟没想到老夫老妻了,还能听到这种话,锤了一下景修暝的胸膛:“陛下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也不觉得羞人。”
景修暝笑着:“朕说的是实话,怎么羞人。说真的,朕一下朝便想来找你的,不料被朝堂的事情绊住了。”
顾迟舟表示同意:“还是朝堂的事情要紧。”
他看向景修暝身后,皱眉:“怎么就你一人,阿栩呢?”
景修暝毫不心虚:“朕给阿栩布置了任务。”以前他以为小崽子不是亲儿子,虽然也疼他,但有时候却还会有些收敛,但知道小崽子是自己亲生儿子后,景修暝觉得,自己让景珏栩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顾迟舟对此没有异议,推了景修暝一下:“陛下,该用膳了。”
景修暝耍赖皮:“再让朕抱一会儿。”
顾迟舟由着景修暝黏着,但景修暝也有分寸,知道迟舟不能饿着,抱了一会儿就拉着人去吃饭。
而景珏栩,晚膳毫无疑问是在御书房用的,用膳的时候,景珏栩问起:“方丞相,陈太医的事情最后如何了?”
他大爹只夸他办的好,但他并不知具体细节,问他大爹,他大爹也不讲,便想着在方志远这里问问。
方志远看了景珏栩一眼,笑的高深莫测:“这种事情,小孩子不需要知道。”
景珏栩不满:“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吗?”
方志远笑的无辜,心里却也认同陛下,虽然事情在他看来不算太腌臜,但也不必让小太子这么早知道。
用完晚膳,两人又埋头进了奏折之中。
而今晚最开心的,大概就是景修暝了,情话跟不要钱似的,一篓一篓的往外砸。
景珏栩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以为阿昀早就睡着了,没想到进去后看到小屋里亮着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撒在一张小脸上。
沈玉昀盘腿坐着,小小的一个,困的眼皮打架,却还坚持坐着。
景珏栩一下子想到上辈子,仿佛他们也是这样的,景珏栩轻声走过去,却还是被沈玉昀听到。
沈玉昀打了个哈欠:“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景珏栩脱鞋上床,把人塞进被窝里,自己也跟着进去:“以后等不到我,就自己先睡。”
沈玉昀固执的摇了摇头,还没回话就睡了过去。
景珏栩也满足的沉沉睡去。
第52章 第 52 章
日子就这么过着, 景珏栩能明显感受到,他大爹知道他是亲儿子后,对自己就不一样了。
刚开始自然是有点宝贝加高兴的, 但没过多久, 他大爹为了有更多和小爹相处的时间, 为了更加宝贵他小爹, 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压榨起亲生儿子来, 把不少活都直接推给自己,甚至不少时候都想摆手不干了。
景珏栩仰天, 要是知道他大爹知道自己是他亲生儿子后是这个场景,还不如让他大爹不知道呢!
顾迟舟最近都疑惑:“陛下最近好像清闲许多?”
景修暝微微一笑:“得了一个好帮手。”
此刻,“好帮手”景珏栩在御书房苦大仇深,旁边沈玉昀一边写大字, 一边偷偷看哥哥,及时给哥哥端上好吃的好喝的, 生怕哥哥被气坏了。
景珏栩看完一个奏折, 直接将毛笔一放:“父皇他真的太过分了!”
沈玉昀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也觉得大爹过分,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哥哥干, 害的哥哥都没有玩的时间了, 于是也撅着个小嘴。
景珏栩被他这个表情给逗乐了, 也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 自己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干这么多活, 于是拉着阿昀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小爹评理去了。
进殿的时候, 景修暝正躺在顾迟舟腿上,悠闲悠闲的吃着顾迟舟投喂的葡萄, 好不快活。
景珏栩嫉妒的眼睛都快要冒星了,脱了鞋就往榻上挤,沈玉昀不懂哥哥要干什么,但也紧跟其后。
顾迟舟看着闯进来的两小孩,愣了一下,摸了摸他们的头:“听大爹说,你们最近的功课很多,累不累啊?”
景珏栩直接一屁股往顾迟舟腿上坐,差点坐到景修暝头上,景修暝反应快的起身,看着满脸委屈的小崽子和另一个小儿子,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给小崽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说话,但小崽子还没看到呢,沈玉昀就跑到顾迟舟另一边,也坐到了他腿上,彻底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顾迟舟左右手各揽一个,挨个亲了亲:“最近都学了什么呀,给小爹讲讲?”
景珏栩:“学着模仿大爹的字迹,学着给大爹批奏折。”
沈玉昀:“我就给哥哥研磨,送水。”
顾迟舟抬头:“陛下?”
景修暝已经趁这个时间穿好鞋了:“迟舟啊,朕突然想起还有点事,等过会儿再来哈。”
顾迟舟深吸一口气:“陛下今晚不用来了,这两日也不用来了。”
景修暝伸手:“别啊,迟舟。”
顾迟舟已经喊人了:“四方,恭送陛下。”
景修暝无法,只能被迫离开,走的时候还看到小崽子冲他做鬼脸。
景修暝出门后愤愤的想,他今晚就要来,谁都拦不住他。迟舟在冷宫的时候他尚且都能日日相见,现在都在眼皮子底下了谁还能阻拦他?
但等到晚上前来后看到高高的围墙,紧锁的大门,没有一个洞的寝宫时,着实吸了一口凉气。
但这怎么能难得到他,景修暝让人搬来一把梯子,结果刚架上去,就听到墙那头人声传来:“陛下,皇夫吩咐过了,今晚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来,陛下不要为难小的们了。”
景修暝咬牙:“子时以后总可以了吧?”
墙那边人回道:“陛下,皇夫吩咐,一整晚都不可以。”
景修暝气的来回走动,挥手:“回宫。”
实则声东击西,偷摸从另一处翻墙过去。
正当他得意之时,转头碰到了四方,四方低头:“陛下,不要为难小的们了。”
景修暝点头示意要走,实则再次虚晃一招,快速奔进顾迟舟寝宫,动作快的几个宫人都没拦住他。
顾迟舟听到动静,只轻飘飘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就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今晚迟舟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头发半干放在胸前,暗黄的灯光照在他精致的脸上,让景修暝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都多久没有和迟舟那个了,景修暝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甩在脑后,乖乖找到帕子,轻轻的给顾迟舟擦头,而后得意道:“是不是还得是朕给你擦头才最舒服啊?”
顾迟舟没有反驳,掀了一页,道:“下次不许什么事情都推给阿栩做了。”
景修暝狡辩:“小崽子是太子,朕只是想锻炼他而已。”
顾迟舟抬头:“那也不可,阿栩才多大。”
景修暝自知理亏,不再说话。顾迟舟叹了口气:“日后,我便在御书房多陪你一些时间,这样可好?”
景修暝见好就收,给顾迟舟擦完头发后,便兴奋的抱着他轻吻,闻着迟舟身上好闻的气味,唇下感受着细腻的皮肤,景修暝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顾迟舟知道他这些日子忍得辛苦,主动伸出手来,景修暝想要阻止,却被拿捏住……
第二天醒来,景修暝自然是神采奕奕,趁顾迟舟未醒,一个劲的亲着,直到看到他眉头微皱才不舍得出门。
出门后就看到两个鹌鹑似的小崽子,景修暝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心情不错的上朝去了。
景珏栩和沈玉昀两小孩大大的松了口气,双手击掌以示胜利。
虽然景珏栩不用像往日那样替他大爹批奏折,但一些该学的还是要去学的,于是在他两爹的商量下,景珏栩每日去御书房的时间有了严格的控制,到点了顾迟舟就派人来接,这下景修暝可找不到压榨儿子的法子了。
正好景修暝近日也有要事,御书房内的人来去匆匆。
景修暝看着整上来的奏折,舒了眉头:“方丞相,事情筹备的如何?”
方志远:“陛下,万事俱备,不过微臣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还是要去走一趟。”
景修暝沉思片刻:“那便劳烦丞相走一趟了。”
方志远行了个礼:“为陛下效力,臣万死不辞。”
景修暝嘴角抽了下,有些无奈的看了方志远一眼。
景珏栩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丞相要去哪里?”
景修暝把景珏栩抱在腿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景珏栩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不服气了:“那大爹你还让我帮你批奏折。”
景修暝轻咳一声,便很快理直气壮起来:“那是你身为太子应做的,也是迟早都要做的。”
景珏栩无力反驳他父皇,只是看着方志远,想起方丞相的死,上辈子方志远就是死于在外巡察之时,这辈子提前了许多,但也不能保证安全,也就是说方丞相的死依旧没有完全避免,虽然他小爹不至于再因为这个和他大爹决裂了,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方丞相人不错,他不想方丞相有事。
方丞相临走时,景珏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方丞相一路小心,一点要多带些人。”
方志远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放心,臣会牢记太子殿下的嘱托。”
方志远走后,景修暝才问:“你们两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啊?”
景珏栩摇了摇头:“我怕丞相此去有危险。”
景修暝笑:“你都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怎么会有危险,万一此次他只是去游山玩水呢?”
景珏栩无语:“大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不懂。”
景修暝没想到小崽子这么不好骗了,但想到方志远这一路上确实危险:“那朕再多派一些人手给他吧。”
第53章 第 53 章
景珏栩眼睛转起来:“父皇, 我听说你有一批暗卫,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
景修暝直接赏他一个脑瓜崩:“那是留下了保护你小爹的, 想都不要想。”
景珏栩不死心:“不是有很多安慰嘛, 有一个保护方丞相就够了。”
景修暝自然是不肯:“朕派的人手已经足够多了, 方志远不会有事的。”
景珏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把自己这几年的委屈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就差躺地上撒泼打滚了。
景修暝最后被烦的没办法了,难得退了一步, 叹了口气:“你小爹身边的人不能动,朕身边倒还有一次,就去保护丞相吧。”
景修暝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崽子,挥手让暗卫跟着, 虽然有时候小崽子脑子里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 还是顺着吧。
景珏栩不知道的是, 景修暝身边本来也就只留有两个暗卫, 在知道景珏栩是自己亲生儿子后,就颇为大方的分给了儿子一个, 现在又把仅剩的一个暗卫派走了。
景珏栩为了报答他大爹, 还特意道:“今天的奏折我全都看了, 父皇你快回去陪小爹吧。”
景修暝脸都黑了:“朕要是现在回去, 你小爹敢整晚都不让我进门。”
景珏栩讨好的笑着,因为父皇把奏折全推给他的前车之鉴, 他小爹还特意定了时辰, 在此之前他大爹不能回去。
于是趁着父皇在,景珏栩问了不少问题。
两人一起, 速度自然是快的,所有奏折批完后,景修暝心里早就盘算好走过去的时间,慢悠悠喝了杯茶,便大步回去,想要给顾迟舟一个惊喜,没想到到了寝殿的时候,看到顾迟舟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正在认真的看着,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看什么呢?”景修暝悄声走过去问,结果一低头,看到落款处的名字后,脸顿时黑了。
宋勤去在千里之外的边境,还惦记着他的迟舟。
顾迟舟还不知道景修暝的性子,知道他这一吃起醋来,便会吃半宿,只能急忙拉住他,把书信塞到景修暝手中:“陛下仔细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当的?”
景修暝倒也不是真的怀疑有什么,只是格外不喜欢别人惦记他的迟舟。
但现在要看起来,倒显得他小气了,但要是不看,万一对方在心中说他坏话了怎么办?
在景修暝犹豫的时候,顾迟舟已经轻声说起信中的内容:“宋将军提到了阿栩的武功,还有一些指点和书籍。”
顾迟舟给了台阶,景修暝自然顺着下了,便跟着一起看,全篇都是再普通之间的话语了,景修暝心里那点醋劲也总算小了些。
顾迟舟收起来:“还要谢谢陛下,许臣通信。”
景修暝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朕自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顾迟舟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眼中满是笑意。
好不容易把这事揭过去,景修暝又想起另一件心烦的事情。
“张离哲那小子得了探花,这下你放心了吧?这其中朕可是一点都没干涉。”景修暝说着,可脸上却不见半分开心的样子。
见景修暝一脸不开心,顾迟舟被逗得有些想笑,却还是故意道:“陛下朝中多了一位良臣,怎得还不开心?”
一想到张离哲那小子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景修暝怎么开心的起来。
景修暝磨着牙,脑中闪过无数种可以把调到偏远地方的方法,忍不住吐槽道:“真是和那个人一样烦!”
这个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顾迟舟却从中听出一些不同的信息来,皱起眉来:“可是废太子府最近又查到了什么?”
景修暝不肯说,顾迟舟吸了口气:“这种事情,陛下不要瞒我。”
景修暝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废太子府最近半夜常常传来小孩啼哭的声音。”
“他不会的……”顾迟舟下意识说出这句话,他出口的瞬间便察觉出不妥来,果然一转头,景修暝整张脸都黑了。
顾迟舟感想解释,景修暝转身就走。
顾迟舟几步追上景修暝:“陛下……”
话还没说完,景修暝幽幽道:“喊我做什么,我看你想喊废太子府的那位吧。”语气里的酸气都掩盖不住了。
顾迟舟无奈:“陛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我争论这个吗?”
景修暝委屈:“你对朕都没有那么信任,你却那么信任他。”
顾迟舟只道:“他是君子。”
景修暝:“对,他是君子,你是君子,将军是君子,探花郎是君子,总之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君子,只有朕是小人,拆散了你们这对有情人。”
顾迟舟看情况有些不对,急忙捧住景修暝的脸:“陛下,你冷静些。”
景修暝手一挥,他只是想挣开顾迟舟,想要自己单独冷静一下,怕说出过分的话来,他已经意识到这些年两人关系渐远全是他的多疑猜忌,他不愿意再这样,却完全好像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似的。
等景修暝回过神来,顾迟舟已经倒在地上,景修暝脑子一片空白,一边喊太医,一边跪在地上,伸出手,又缩回去,眼中全是心疼后悔与自责。
顾迟舟笑了下,想起身:“陛下,我无事。”
但到底是大病初愈的身子,仍是虚弱。
景修暝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人揽进怀里:“迟舟,朕不是故意的,朕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刚才没想用力的……”他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都不确定了,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却伤害了迟舟,他还有什么脸说他不是故意的。
顾迟舟感觉到头发处的湿润,心里一惊,他确实是被景修暝挥倒的,但他本来也没有站稳,再加上没有防备,景修暝刚才的力气并不大,摔倒地上也不痛,但顾迟舟却在那时敏锐的捕捉到景修暝眼中似有一丝空白。
顾迟舟本来想起身,想了想抓住景修暝的衣服靠在他怀里:“我信陛下,我知陛下不是故意的。”
景修暝红着眼睛,一下子竟然变得结结巴巴的:“朕,朕真的不知道怎么了?”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十足十的力道,红痕立马浮现。
眼看景修暝还要继续,顾迟舟急忙握住他的手:“我信陛下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也没有站稳,陛下不要自责。”
景修暝摇了摇头,抱着他等太医,心中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道:“朕好像有些不对劲。”
顾迟舟抬头,他也发现景修暝在某些情况上表现的不对劲,以前只以为是他变了,但每次顾迟舟和他讲起以前或现在种种不同时,景修暝仿佛失忆般不记得了,这是第一次,景修暝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了。
“等下太医来了,让他也给朕把个脉吧。”景修暝道。
顾迟舟似乎惊讶景修暝会这么做,实际上他也只是怀疑,但实际上太医天天给景修暝把脉,如果有什么问题,根本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太医很快赶来,来到后第一眼便是看到景修暝脸上的红痕,然后一个个吓得急忙跪倒一片。
景修暝懒得和他们计较,让他们感觉给迟舟看病。
顾迟舟知道自己没什么,但为了让景修暝放心,还是红着脸伸出来手。
太医们看着皇夫身上不大一片的青痕,一时之间有些失语,这痕迹还没陛下平时嘬出来的大呢,但还是尽职尽责的留下了一些外敷药。
太医们本以为没事可以走了,没想到陛下这时候倒是想起自己来了:“给朕也看看吧。”
太医们看着皇帝脸上的红痕,刚想小心翼翼的说可以和皇夫用同一种药,就看到陛下伸出手腕来。
虽然不解,但太医还是尽职尽责的把脉:“陛下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景修暝伸了伸手,示意下一个太医,这里几乎有着太医院一半的太医,所有太医的诊断结果都一样。
两人对这个结果都不意外,景修暝挥挥手让人走了。
等人全走后,顾迟舟才轻声问:“陛下以为如何?”
景修暝:“他们不会背叛朕的。”
顾迟舟和他看法一样,一个两个太医有可能被收买,但不可能把所有的太医都收买了:“等下次王神医来京城的时候,再麻烦他老人家一次吧。”
景修暝点了点头,眉头更深,只紧紧抱住了顾迟舟,好像这样才能给他安全感似的。
*
空旷的地方里没有一丝光亮,远处却好似有着滴答滴答的水声,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静,也根本不知道这片空间里有多少人,只能说,整个地方处处透露着压抑与窒息。
“荆州那里如何了?”黑暗中,上位的人突然开口询问道。
底下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急忙回道:“不出主公所料,姓方的果然去了那里,还带了不少人,不过咱们人也不少,他带的那些人全都被我们提前埋伏好的人给杀了。”
“姓方的呢?”
“自然也是死了。”
“尸体可带回来了?”
“还,还未找到尸体。”底下的人语气不足,说话竟有些结巴。
“一群废物。”随着愤怒的声音,还有什么瓷器破碎的声音。
底下两个人急忙跪下:“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小的们可以保证,姓方的肯定不能或者离开荆州的。”
黑暗中有人咳了一声,上位的人压制住怒气:“不要让我失望,退下吧。”
底下两人急忙告谢离开。
昏暗的环境中,再次变得安静无比,许久,一道带着些许尖锐的声音响起:“姓方的只不过是条走狗罢了,不值得费心,里边那位目前才是最要紧的,是时候,把咱们的一切都讨回来了。”
第54章 第 54 章
“陛下, 大事不好了,方丞相刚到荆州,就有一批流民冲进来, 向方丞相讨要说法, 方丞相身边侍卫被冲散, 恰是有些人趁机捣乱, 方丞相遇刺, 现在不知所踪。”有一小太监匆忙跑进大殿,跪在地上, 急匆匆禀告着荆州的事宜。
听到消息,想起其中厉害,景修暝猛地站起来,一瞬间, 他脑中闪过无数人与结局方法,却还没来得及传召大臣们, 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接着便直直倒了下去。
周禄有急忙上前, 高喊:“传太医,传太医。”还不忘派人去通知顾迟舟。
宫殿中, 顾迟舟刚翻了一页书, 便匆匆跑来一个脸生的小太监:“皇夫, 大事不好了, 方丞相在荆州遇刺了,现在下落不明。”
顾迟舟匆忙起身, 想询问更多, 那小太监已经快速退下,片刻便不见踪影。
顾迟舟察觉不对, 急忙派人去找。
同时,周禄有派的小太监也赶来:“皇夫不好了,刚才陛下在御书房吐血病倒了。”
接连两个事情发生,好像特意有人安排似的。
顾迟舟来不及多想,急忙往御书房赶去。
到的时候,景修暝还没醒,床边跪着一众太医,给景修暝把脉,顾迟舟看着昏迷中依旧满头大汗的景修暝,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仔细擦过。
顾迟舟等着太医们的诊断,但太医们诊断后彼此默默对视,却一言不发。
顾迟舟罕见厉声道:“什么情况,诸位请如实相告。”
太医院首席李太医颤颤巍巍回道:“皇夫请容老臣们商议一番。”
“准。”顾迟舟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来。接下来的时间,他便听不到周遭的一切似的,只紧紧握住景修暝的手,直到周禄有的声音将他唤回神。
顾迟舟回头,等着太医们的诊断。
李太医道:“依臣等所诊,陛下的症状更像是被人下毒,但具体什么毒药,臣等现在还不知,需从古籍中查看。”
“抓紧时间。”顾迟舟吩咐道,接着给周禄有使了个眼色,周禄有悄悄退下,御书房及景修暝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当下被扣押,景修暝今天所用的所有东西也都被搬来给太医们查看。
顾迟舟又吩咐暗卫去寻找王神医。
等所有的东西被排查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太医们锁定的物品是院中的梨树底下,御书房的花瓶中两个地方,负责这两方面的奴才已经被带下去审问。
回太医院查看古籍的太医们也有了新线索,陛下的症状好似与前朝付妃症状一致,付妃本来非常得先帝宠爱,后开却莫名情绪多变,惹的先帝不快,打入冷宫,后来人便悄无声息的去了。
顾迟舟头隐隐作痛,他忍着不适,吩咐太医院尽快研制解药,并瞒下了景修暝昏迷和方志远失踪两则消息。
晚上,顾迟舟坐在景修暝床边,眼睛熬的通红,却依旧查看着前朝的卷宗,他没想到景修暝被下毒之事还与前朝有着关系,盯着眼前闭着双眼的人,顾迟舟在安静的寝殿内,终于忍不住滑下泪珠。
他快速擦去泪水,握着景修暝的手,又继续查看卷宗。
景修暝昏迷不醒的消息被顾迟舟下令封住,但还是传出了一些流言,尤其是第二日见到顾迟舟出现在早朝时,朝中大臣各个人心惶惶。景修暝早就下过皇夫可代政的旨意,底下人不敢有异样,一如往常上朝,也有大胆着询问皇上的情况,不少大臣议论起来,却得到陛下只是风寒的说法。
顾迟舟除了面色有些苍白,脸上几乎看不出其他神色,他强提起精神,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所有朝上的大臣,想从中看出端倪。
下朝后,等所有臣子走完,顾迟舟才起身,刚走两步就踉跄几下,被周禄有眼尖的扶住:“皇夫要注意身体,您一天一夜都未进食了,陛下醒来会担心的。”
顾迟舟摇了摇头,问:“王神医找到了吗?”
周禄有:“王神医在京城附近,最迟明日便可找到。”
顾迟舟点头:“再去看看陛下。”
走到半路,有宫人匆忙来报,说陛下已经醒了,顾迟舟总算有了些精气神,急忙赶过去。
刚到宫殿门口,就看到一大群太监宫女匆忙跑出来,衣服发饰杂乱,很是狼狈。
甚至有人大喊:“陛下,陛下发了疯,杀人了。”
那人喊得凄厉,脸上却不见得有多少慌乱。
可他这句话,却引起不少恐慌。
顾迟舟清楚看到,那人眼中很是得意。
顾迟舟:“把人抓起来。”
想了想又补充道:“看管好他,不要让他寻死。”
侍卫手快的堵住那人的嘴,压着人关进大牢。
顾迟舟往里走,不断听到景修暝痛苦的怒吼和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他加快了脚步,推开寝殿门的时候却发现里边被上了锁。
顾迟舟微喘着气:“陛下,是我,让我进去看看,好吗?”
所有的声音出现短暂的停顿,顾迟舟更加担心,拍着门:“陛下,让我进去好不好,我陪着你。”
隔着一扇门,顾迟舟站在外面,看到了景修暝模糊的身影:“陛下。”
里面突出传来一道冷声:“传朕口谕,皇夫有失,即日起打入冷宫。”
顾迟舟焦急拍门:“陛下不要闹了,让臣进去看看。”
这时候倒是没有多少人敢拦着顾迟舟,更别提什么打入冷宫,宫殿里伺候的谁不知道陛下和皇夫平时是什么甜蜜的样子,更何况顾迟舟身边全是景修暝安排的人,挑选时就强调过只听皇夫的。
周禄有劝道:“皇夫,陛下不愿意您这时候看到他的。”
顾迟舟站在门口:“那我就等着他开门。”
景珏栩一下学堂,就知道自己小爹被打入冷宫了,还是他大爹亲自下的令。
景珏栩满头问号,脑子里又迅速回想着前世这时候发生的事情。上辈子这个时候,将军战死,他大爹和小爹的关系在最冰点的时候,他大爹这个时候确实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貌似是暴虐残忍什么的,景珏栩本以为是因为当时大爹小爹关系不好,刺激的他大爹精神失常,便把怒气发泄到旁人身上,但本以为这辈子维护好大爹小爹的关系,一切就不会发生。但现在看来,倒不仅仅因为他小爹的原因了。
景珏栩带着沈玉昀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不见他小爹的身影了。
“周公公,我小爹呢?”景珏栩问周禄有。
周禄有脸一红:“这个,老奴……”
“小爹他是不是回去了啊?”沈玉昀问。
“不会的。”景珏栩坚定道。
寝殿里突然传出声音:“你出去,朕让你出去。”
“我不出去。”
两个小孩听到寝殿内传出的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禄有及时道:“太子殿下,今日的奏折还未批阅呢。”
景珏栩很有做牛马的自觉,拉着沈玉昀便往御书房走。
寝殿内,隔着很远的距离,景修暝不肯让顾迟舟再往前走:“迟舟,算朕求你了,你不要在这里,朕会伤到你的。”
“陛下,你不会的。”顾迟舟非常肯定,他在外边只是让人略显着急的喊了几声“皇夫”,景修暝便快速开了门,他也正好趁机进来,他不信这样的景修暝会伤害他。
“你走,你走啊,你为什么不走啊?”看着顾迟舟要上前,景修暝抄起一个花瓶砸在自己脚下。
此刻他脑子很痛,有着控制不住的施暴欲,却又因为眼前是心爱之人生生忍下:“你忘记上次朕把你推到在地伤害到你……”
景修暝话还没说完,顾迟舟想了想,已经开始解衣服了。
这下,景修暝什么话都堵在了嘴里,他知道现在应该立马让迟舟走,让迟舟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时有可能会伤害到迟舟,但是大白天的这种场面,他这一辈子可能也没有几次机会,他就看看,看完之后就让迟舟走。
“陛下,你看下现在我身上还有什么吗?”顾迟舟问。
看着眼前雪白的,景修暝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下,好像什么都忘了,他慌张的别过头,怎么办,迟舟再待在一处,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陛下。”顾迟舟趁机上前,轻轻环住景修暝的腰:“我知道陛下不会伤害我的。”
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景修暝将人狠狠抱进怀里。
第55章 第 55 章
直到外边传来周禄有小声询问的声音, 顾迟舟在景修暝胸膛上蹭了蹭:“陛下,好些了吗?”
景修暝喉结上下动了下,闷闷的“嗯”了一声:“头还是有些疼。”
“让太医来看看, 好吗陛下?”顾迟舟抬起头问。
景修暝不说话, 顾迟舟静静的等着景修暝的回答。
忽然, 景修暝道:“迟舟, 你再问一遍。”
“让太医来看看, 好吗陛下?” 顾迟舟再次问。
“不是这句。”景修暝道。
顾迟舟想了想,又问道:“好些了吗, 陛下?”
“无碍了。”景修暝道。
顾迟舟瞬间明白了景修暝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问道:“陛下不想看太医?”
景修暝不说话默认了。
顾迟舟:“那就等一刻钟,好不好陛下?”顾迟舟尾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完微微抬起头, 贴了下景修暝的下巴。
景修暝对着那双明亮真诚的眼神,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头同意了。
顾迟舟笑了下, 不给景修暝反悔的机会, 急忙问起他醒来后的事情。
景修暝思考片刻:“朕刚刚醒来, 便有个宫女突然进来,骂朕昏君, 让朕下地狱, 还……”
“总之吵吵嚷嚷的让朕十分头疼, 朕当时便控制不住自己了。”景修暝轻按了下额角, 仿佛疼痛还没散去。
顾迟舟看着心疼,手抚上他的额角:“陛下, 已经一刻钟了。”
“真的?”景修暝嘴角带笑反问, 几句话的功夫,他的迟舟就敢说一刻钟了。
顾迟舟轻咳一声:“陛下, 让太医来看看,好吗?”
景修暝不想,他现在不想看太医,也不想见外人,只想抱着他的迟舟,他现在也只相信他的迟舟。
仿佛感受到了景修暝的不安,顾迟舟问道:“那陛下能控制自己,对不对?”
景修暝眼神一暗,立马推开顾迟舟:“朕不能控制,朕现在还有着一些意识,朕害怕以后……”
景修暝握上顾迟舟的肩膀:“迟舟,听朕的话,你先去冷宫待上几天,等朕好了便接你出来,好不好?”
顾迟舟很坚决的摇了摇头:“我要陪着陛下,但是我答应陛下,如果陛下真的会有不可控的时候,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景修暝叹了口气,他知道,迟舟一向是个固执的人。
顾迟舟趁机再次窝进景修暝怀里,不是他盲目自信景修暝不会伤他,而是他心里有分寸。要是陛下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又怎么会在第一时间下令,防止他入内,可见景修暝现在还处在可控的地步。
顾迟舟:“我已经派人去找王神医了,陛下肯定会好的。”
景修暝环着人,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但迟迟不愿意承认罢了。
一直到了傍晚,有迟舟的陪伴的景修暝虽然发作了几次头疼,但好在一直还在稳定的状态,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此次的事情。
“今天抓到了不找趁机闹事的宫女和太监,都已经派人去审问了。”顾迟舟握着景修暝的手,“陛下,已经有人忍不住露出马脚来了。”
景修暝:“不过这次的事情太过于草率了,倒不像他们的风格。”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两人同时开口:“他们急了。”
说完相视一笑。
“不知道陛下心中有没有猜测?”顾迟舟继续玩着景修暝的手。
“景王那位胞弟。”景修暝淡淡地讲出来,这次不少宫女太监闹事,且多数都是年纪大的那批,可见与皇室牵扯颇深。
顾迟舟:“倒是和陛下想到一处了,我最近查阅了许多前朝旧事,还有……废太子送来地一些查到的消息,只要能确定那位胞弟并未早夭,接下来便顺利多了。”
景修暝:“那群闹事地宫人,可查的空间大着,朕会派人仔细盘问。”
顾迟舟点头,又叹了口气:“不知方丞相那边如何?”
景修暝握住他的手:“方丞相无事,朕保证。”
顾迟舟突然想到什么:“陛下身边的暗卫呢?这次陛下病倒以后有人趁机捣乱,这些人在出现第一刻就该被暗卫拿下的。”
景修暝沉默片刻:“朕借给了方丞相一个。”
顾迟舟皱眉:“还有呢?”
景修暝:“朕还给了小崽子一个。”
“暗卫可不止有这两个人,剩下的暗卫呢?”顾迟舟问。
景修暝不说话,顾迟舟却懂了:“全都在我身边。”
景修暝小声道:“迟舟你别生气。”
顾迟舟深吸了一口气,景修暝紧张起来,顾迟舟最终叹了口气:“我知道陛下在意我,但陛下对我的担心,我对陛下也是同样的,陛下不想看到我受伤,我也不想看到陛下有任何意外,希望陛下能够明白我。”
景修暝:“朕不会受伤的。”
顾迟舟:“如果陛下还是执意如此,我以后也……”
“朕错了。”景修暝道歉倒是快。
顾迟舟语气软了下来:“陛下,你要想想,没有你,我和阿栩以后怎么办啊?”
景修暝:“朕就算死,也会给你和阿栩安排好一切。”
顾迟舟再次被这不可理喻的话中气到了,但又找回一丝理智,几乎是咬着牙:“陛下要是不在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景修暝支棱起耳朵来,眼神中竟然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顾迟舟:“把废太子放出来。”
景修暝脸瞬时黑了。
顾迟舟:“所以陛下如果不想废太子出宫,不想我见到废太子,还是好好活着吧。”
景修暝磨着牙,暗自寻思他不仅要好好活着,他还要比废太子晚死。
不,就算他死,他也得把废太子带下去。
“所以陛下,快好起来吧。”
顾迟舟抚着景修暝的额头,轻轻在上边吻了一下。
景修暝:“再亲一下。”
两人还在腻歪着,下学堂的两崽子也终于被允许进来了
景珏栩总算是见到了据说发了疯的大爹。
看着依偎在小爹身边的大爹,景珏栩竟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还知道粘着他小爹,起码证明大爹还是有些理智在的。
接连提心吊胆的景珏栩总算是放下心来。
“吓死我了,大爹小爹。”景修暝小跑着往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沈玉昀也是一脸担心的样子。
景修暝:“放心,你老子没那么轻易……”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小孩子扑了个满怀,两个人在他怀里哭的伤心。
景修暝想伸手又收回,无措的看着顾迟舟,等着他哄哄两个小崽子。
顾迟舟扭过头,表示这件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行了。”景修暝粗声粗气的,“都这么大人了,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尤其是你……”
景修暝弹了下景珏栩的额头:“都是太子了,以后可别再这样随便就哭了。”
“我知道了,大爹。”景珏栩别过头抹眼泪。
“行了,你也起来吧。”景修暝胡乱给沈玉昀擦了下眼泪,就把人推开了。
又磨蹭了许久,两个小崽子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别笑话朕了,迟舟。”景修暝一转头就看到顾迟舟脸上带着笑容。
顾迟舟:“没有,就是突然想起和陛下初相识的时候,陛下似乎也是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
景修暝愣了下,眼神暗下去:“迟舟,朕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顾迟舟:“不怕,我会陪陛下一起找回来的。”
景修暝来了兴趣:“好,那迟舟你给朕讲讲,朕和你相遇时是个怎样的场景?”
顾迟舟不敢讲,他以前就有所怀疑,便旁敲侧击打听过景修暝对于景朝一些大事的记忆,景修暝的记忆全是没问题的,包括战场上的一些细节都很清楚,那时他便以为景修暝的记忆没问题。
现在看来,景修暝的记忆错乱更多的出现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景修暝记忆中是什么样子的,也害怕自己口中对于景修暝来说陌生的记忆会刺激到他,顾迟舟想了想便道:“不如陛下先讲讲我们当年相遇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先探探景修暝的记忆。
景修暝思考片刻:“朕记得当年咱们在战场相遇,你对朕一见钟情,便日日追随着朕。”说到此时景修暝脸上带着笑意,接着瞬间便没了,“直到那不要脸的废太子出现,一下子勾走了你的魂,朕恨不得他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说完又磨了磨牙。
“我追你?”顾迟舟略微古怪的看着景修暝。
景修暝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顾迟舟:“陛下开心就好。”
景修暝:“不是吗?”
顾迟舟:“我等着陛下想起来的时候。”
景修暝:“那要是朕一直想不起来呢?”
顾迟舟:“等咱们五十岁的时候,我再讲给陛下听。”
景修暝:“朕现在就要听。”
顾迟舟摸了摸他的头:“别闹,不过有一点陛下从始至终都是错的。”
顾迟舟单是说这话都觉得羞耻:“我从未被……其他人勾走过魂。”
*
顾迟舟给王神医传去了书信,又派人大力寻找,好在王神医近几日刚出京城,又在京城周边碰到一位疑难杂症的病人,便留在附近诊治。
王神医刚好诊治完成打算离开,就碰到前来寻找的侍卫,就被火速带去了宫中,前后不过两日。
王神医来不及多想,搭着景修暝的脉,旁边围着太医院众多太医默契不敢作声。
王神医此次诊断超过了平时所用时间,且眉头越来越紧。
等王神医收回手,顾迟舟才着急的问:“王神医,不知陛下是什么情况?”
王神医眉头皱着:“依老朽看,陛下倒像是被人下蛊了,此种蛊影响人的思想,记忆错乱却又信以为真,配合一种药物,会导致蛊虫越来越狂躁,人也受此影响,陛下此次发作便是受到影响。”
“可有破解之法?”顾迟舟急忙问。
王神医摇了摇头:“目前老朽只能开些药压制蛊虫,还是要尽快寻到母蛊,平时也要注意让陛下不要接触到令蛊虫发作的药物。”
顾迟舟一一记下,景修暝却问道:“不知这蛊是什么来头?”
王神医摸了下胡子:“此蛊起源于西南之地,且极为罕见,老朽也是年轻时游历在西南雾障之地偶然见识过,不知陛下是如何被下了蛊,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下蛊时日已然不短。”
王神医又想了想:“如果能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出现记忆错乱的,便是中蛊之时。且这下蛊条件极为苛刻,必然是在雾障之地。”
“何时出现的,何时……七年前。”顾迟舟抬起头来,“可那时陛下在漠北,漠北的辽东战场,根本不在西南之地。”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王神医也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几年前的辽东战场对景朝所有人来说都是噩梦。
当年景朝兵力式微,夷族趁机攻打,一连破了景朝十几座城池,当时景朝人人担忧,无数景朝儿女奔赴战场,几乎都没有回来。
顾迟舟当时也是不顾家中阻拦,义无反顾的悄悄前往了前线,在那里遇到了景修暝。
期间场景顾迟舟不想回忆,他只记得最后一场战役的时候,军中出现奸细,辽东最后一座城池云城被围,这几乎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当时粮食短缺,敌军强攻,他们折损了近九成士兵,才得到了援兵的到来。
期间,顾迟舟在听见援兵前来的号角后便撑不住晕了过去,后来再次醒来恢复意识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景修暝已带着援兵反攻,并与夷族签订了停战合约,这才给了景朝调养生息的机会。
顾迟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眉头越来越深的景修暝,上手轻抚了下:“陛下当年势头太猛,不知有多少人忌惮。”
景修暝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朕未去过西南,也并未去过雾障之地。”
王神医闻言并不意外:“陛下记忆受损,下蛊之人便是算准了陛下不会记得。”
“朕会派人去查。”景修暝忍不住又揉了下头。
王神医见状急忙开了药方让人去煎,顺便带着太医们把景修暝常去的地方里里外外检查了遍,好保证以后陛下不会再受到刺激,没想到还真查出来不少刺激蛊虫的东西。
等喝完药后,景修暝才问:“辽东战场时,朕的记忆就出现了问题,所以迟舟,真的不是你对朕一见钟情啊?”
景修暝语气里全是遗憾。
顾迟舟回想了当年的场景:“倒也并不是全然错误。”
景修暝眼睛忽地亮了。
顾迟舟叹了口气:“若陛下好起来,我便如实告诉陛下我当年是如何想的,如何?”
景修暝笑了:“一言为定,你当年定然是对朕一见钟情的。”
第56章 第 56 章
初见仿佛昨日, 顾迟舟几乎一下子就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第一眼便再也挪不开……
看着眼前依旧俊朗却成熟许多的男人,顾迟舟摸了摸他的头, 再次忍不住道:“陛下, 早日好起来吧。”
等王神医彻底清查完以后已经过了一日, 顾迟舟这才有机会再次详细询问起景修暝病情的更多细节。
顾迟舟问出最想问的问题:“王神医, 不知以前的事情能否和陛下讲?”
王神医不解:“可是有什么顾虑?”
顾迟舟犹豫着开口:“我怕……我怕两种不同的记忆, 会对陛下产生冲击,从而再刺激到陛下。”
王神医早就听说了景修暝发疯的事情, 此刻也懂了顾迟舟的顾虑。以前他看两人相处,总以为顾迟舟本人是不愿意的,起码是没那么喜欢景修暝的,但此时看他的担心便知道两人终是有感情的, 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能想到。
他保证道:“放心吧,随便和陛下讲, 不会被刺激的, 那蛊虫能力很强, 除非解蛊,否则陛下的记忆不会有所改变的。就算你说, 陛下也许不会信的, 这事放谁身上也一下子接受不了。”
顾迟舟放下些心来,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 想起最开始认识时候景修暝的鲜衣怒马、豁达大度、少年心性,想起他在战场上慢慢稳重靠谱, 扛起大任, 却又在结束后喜怒无常、满是猜忌,本以为是那场大战以及之后夺嫡的影响, 没想到一切原是蛊虫作祟。
王神医开的药,顾迟舟亲自盯着熬。
等端着药喂给景修暝的时候,景修暝突然笑了:“以前是朕一直给迟舟喂药,现在迟舟的身体好了,倒也轮到你给朕喂药了,这样的日子多来一些也……”
顾迟舟一勺药精准的喂进去:“喝药也堵不住陛下的嘴。”
景修暝:“喝药是堵不住,别的方式倒可以。”
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顾迟舟脸上某个地方。
眼看着对方都不好好喝药了,顾迟舟无奈的上前,轻轻碰了一下,在景修暝想要深入的时候又快速推开对方:“陛下好好喝药,喝完药之后才能……”后面的话没说,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景修暝目光灼灼,大手覆上顾迟舟端碗的手,一起抬起递到嘴边,直接一饮而尽,而后趁人还没反应过来,另一手抚上顾迟舟后颈,直接将人揽进怀里,肆意亲吻。
好久,顾迟舟才艰难的把人推开。
他平复着呼吸,始终还记得景修暝记忆的事情,便继续打探起,让对方接着讲之后的事情,他还是好奇景修暝的记忆到底出现了多少错乱。
景修暝说一些,顾迟舟嘴角忍不住翘一点,说到最后景修暝干脆不想说了。
他盯着眼前怎么也憋不住笑的人,忍不住也笑了:“迟舟,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顾迟舟毫不犹豫的点头。
看着景修暝一脸不服气的样,顾迟舟笑道:“我可以告诉陛下以前的事情,陛下还想不想知道?”
景修暝抬头不解:“不是说要等咱们到五十岁的时候嘛。”
顾迟舟给他掖了掖被子,解释了之前是担心会刺激到他,到五十岁时候讲是找出的临时理由罢了。
顾迟舟接着道:“不过,等到五十岁的时候,倒是可以和陛下一起回顾这些记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陛下还愿不愿意了?”
“当然。”景修暝忙答应,拉着顾迟舟的手贴在脸上不肯撒:“迟舟怎么突然对朕这么好呀!”
看着对方这么开心的样子,顾迟舟心被狠狠的一敲,眼瞬时红了:“陛下,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怨你冷淡你,一味指责你,如果我好好陪着你,说不定早就发现能发现陛下中蛊了。”
面对性情大变的景修暝,他只以为是对方身居高位,便和以前不同,他不解愤怒过,甚至想过离开的念头,当初隐瞒阿栩身份,除了男子有孕难以启齿外,也是对景修暝过于失望,顾迟舟现在想来无比后悔。
“迟舟你别伤心,朕并不在意这些。”景修暝急忙把人搂进怀里安慰,他说的是实话,虽然迟舟冷冰冰不理他他会伤心,但这可赖不上他家迟舟,谁让他变得惹迟舟讨厌了。
而且就算他记忆出错,他也一直喜欢着迟舟,他不会让迟舟离开他的身边的,只要迟舟在他身边就什么都好,况且该占的便宜他可一点都没少占。
不过这些可不能让迟舟知道,还是让迟舟心疼一下他吧。
顾迟舟擦掉眼泪,还没有忘记要给景修暝讲以前事情的想法:“不知道接下来的话,陛下是否对我全然信任呢。”
景修暝保证:“放心,朕信你,从现在开始,迟舟说什么,朕的以前就是怎么样的。”
顾迟舟被逗笑了,断断续续讲了一些,是初见和一同前往战场的事情,同样的,景修暝越听表情越痛苦。
顾迟舟不得不停下,故意问:“陛下,怎么了?”
景修暝摇摇头:“没事,迟舟你继续讲,朕听着呢。”虽然很大概率不信就是了。
顾迟舟失笑,他刚才讲到和景修暝一起前往辽东战场后,结识了众多朋友,大家互相照顾、相互扶持,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这些朋友,自然就是方致远和宋勤去等人。
当年景修暝和宋勤去关系最好,两人一起一起加入军营,一同作战,吃穿同住,甚至多次把后背交付给对方,关系铁的不能再铁,可谓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之前景修暝讲起时,可丝毫没有提到这点。哪曾想是一朝记忆错乱,竟完全不记得了。
景修暝自认为和宋勤去一点都不熟,和其他几人更是水火不容,自然是不信的。
想起两人在军营中的战绩,顾迟舟叹了口气,忍不住道:“陛下,其实您以前,和大家的关系都很不错的,我们当时,每天都很开心。”
景修暝皱眉:“包括废太子吗?”
顾迟舟认真想了想:“陛下和……废太子关系倒算不上很好,但是也算客气和睦。”
“朕不信。”景修暝语气肯定。
“陛下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说信的吗?”顾迟舟笑着反问。
景修暝沉默了。
顾迟舟笑:“不难为陛下了。”
景修暝眉头轻皱:“好吧,朕信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一齐笑了。
“陛下还有其它想知道的吗?”顾迟舟问。
“不想知道了。”猛然得知自己以前和看不惯的那些人关系甚好,景修暝自然是接受不了。尤其是迟舟说的自己以前和他们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景修暝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才不想听他和那些觊觎他的迟舟的人和睦相处的事,他宁愿是和那些人水火不容。
“以前是我误会陛下了,他们也对陛下也有误会。”顾迟舟道。
景修暝不甚在意,主要是对那些人不在意。
“现在我对陛下道歉。”顾迟舟认真道。
景修暝假模假样叹了口气:“迟舟,我们之间,从来不用说这些的。”
接着又换了副面容:“不过迟舟你要是非要补偿朕的话,朕也不是不能接受。”
顾迟舟无奈:“陛下还是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吧,等陛下好了……”
“好了怎样?”景修暝迫不及待的问。
顾迟舟脸微红:“陛下想怎样都可。”
看着景修暝眼中的光,顾迟舟知道再说下去就不可控制了,急忙转移话题:“这些年,大家也关心着陛下,当年他们想进宫叙旧被拒绝,向陛下示好陛下又装看不到,接着陛下又单方面冷淡他们,他们当年还是伤心了好一阵的。”
景修暝扭头:“朕才不稀罕呢。”
顾迟舟知道这不是一时可以纠正过来的:“等蛊解了,陛下就会想起来的。”
景修暝沉默着点了点头。
顾迟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倒是对方丞相颇为相信纵容。”
景修暝倒没有隐瞒:“方丞相看上张离哲那小子了,也就他对你没有邪念了。”
顾迟舟自动忽略掉后半句,也就只有景修暝这人觉得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不过前半句让顾迟舟差点惊掉下巴,接着疑惑:“那陛下为何对离哲又不满呢?”
景修暝:“当然是因为那小子看不上方致远啊。”还觊觎他的迟舟,不过这件事他不会让迟舟知道的。
头一次听到这么炸裂性的八卦,顾迟舟久久才回过神来:“陛下对这些事情倒是记得清楚。”
景修暝支支吾吾的,有些纠结,爱听这些东西会不会影响他在迟舟心中的形象。
顾迟舟道:“下次这种事陛下可以讲给我听。”
“原来迟舟喜欢这些事啊。”景修暝装模作样咳了一声:“不少大臣之间也有不少新奇之事,不知迟舟想不想听?”
景修暝拍怕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听。
顾迟舟脱鞋上床,被景修暝揽进怀里。
这次,顾迟舟可谓听到了不少八卦,有因家中独苗的儿子不举,公公便与儿媳行借种之事,有哥哥外出派调,浪荡小叔子与寂寞大嫂天雷勾地火,甚至有年轻大臣在他爹死之后,便迫不及待与其小妈在灵前……
看着顾迟舟从震惊到回不过神来,追问景修暝这些人是谁,接着眼皮打架,迷迷糊糊仍坚持听着,最后眼睛缓缓闭上,景修暝也放轻了声音,直到确定人已经熟睡,景修暝才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病了的这些日子,迟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轻轻在迟舟额头上亲了亲,景修暝抱着人,满足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57章 第 57 章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讲了太多当年的事情, 顾迟舟在睡着时竟然真的梦到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夷族进攻,一连打下几座城池,京中人心惶惶, 顾迟舟听到这个消息, 瞒着父母, 只带着一位小厮, 毅然踏上了去往前线的路。
他半路起了高热, 因此耽误了许长时间,等到再次启程的时候, 他意识还是有些不清晰,只隐约知道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等他清醒的时候,一匹马从他乘坐的马车旁疾驰而过, 带起的风掀起一侧的窗帘,顾迟舟一抬眼便看到了驾马而去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顾迟舟醒了过来, 许久才回过神。
他伸手, 轻手抚平了景修暝的眉毛, 好像还是当年的样子,看了许久, 他才悄悄下床。
刚关上门, 顾迟舟就看到在门口守着的王神医。
顾迟舟快步走过去:“王神医, 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神医犹豫片刻, 道:“老朽突然想起件事,是陛下曾经和老朽讲的, 这事可能与陛下的病情有关。”
“什么事?”顾迟舟急忙问。
“大战中, 陛下曾经被敌军俘虏过,不知迟舟你是否知情?”王神医想起当时陛下讲起此事时, 特意把顾迟舟支走,想来是不想让他知道。
“我不知道。”顾迟舟轻声道,“他从未与我讲过。”
顾迟舟猛地咳嗽几下,这件事情他从来不知道。大战结束时,他昏迷了整整一月,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胡子拉碴的景修暝,他心疼却又是先问道:“如何了?”
景修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全部都结束了,我们胜利了。”
顾迟舟终于笑了,景修暝端来始终温着的药,细致的喂给顾迟舟:“不日我们就要班师回朝了,迟舟快好起来吧。”
顾迟舟点了点头。
之后,顾迟舟回家,在家休养半年,再次见到景修暝,就是被他掠到宫里,强硬的封了皇夫。
“迟舟。”王神医将人扶住,声音也及时的把顾迟舟从回忆里拉出来。
“陛下也许是在那个时候被人下了蛊。”
顾迟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久才道:“我会找当年的人问清楚。”
王神医叹了口气,又嘱咐道:“迟舟,虽然你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内里的调节还是得有几年时间的,不要轻易动气。”
顾迟舟眼眸动了下:“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王神医点了点头:“迟舟,老朽想要往辽东,甚至漠北走一走,之后也会前往西南之地,也许能找到除掉蛊虫的方法。”
顾迟舟:“可是陛下现在情况不明……”
王神医:“老朽会为陛下留下药来,虽不能根治,却能压制住蛊虫。”
顾迟舟思考许久,还是答应了:“那便劳烦王神医了。”
“使不得。”王神医摆手,“老朽这便去准备了。”
顾迟舟缓了好久,才回到寝宫,轻轻躺回景修暝身边。
他想,景修暝不说,他就当作不知道。
第二日,两人刚用完饭,便收到了废太子府上派人送上来的东西,正是这些日子查到的旧党的线索。
顾迟舟和景修暝一起看的,顾迟舟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被抽丝剥茧,里边有着许多人难以发现的细节,虽说是些细枝末节,但这些细枝末节串联起来就离真相很近了。
顾迟舟略微惊讶,他以前只知道废太子好断案查证,但是这是第一次共事,没想到他在这些事情上有着如此天赋。
但顾迟舟可不敢表现出来,要不然某人肯定受不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但显然被景修暝看到了,景修暝抿了下嘴,不情不愿道:“倒是有点东西,也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站哪边。”
顾迟舟适时道:“他本就无心朝政,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景修暝放下信纸,没有说话。
顾迟舟又道:“上次被人利用,废太子出宫,最后无事,还不是陛下高抬贵手。”
景修暝有些得意:“朕不和他计较罢了,再说,就他那个废物样子,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没那个能力。”
说完又嫌弃的摇了摇头:“五岁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却没几个心腹,随便就被拉下马,如今又被人随意摆弄,也就只有他了。”
顾迟舟无奈的看了一眼:“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景修暝:“让他接着查吧,查朝堂上到底有多少相关的人,如果查的好……”
景修暝“啧”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
五日后,废太子府呈上新的折子和涉事官员的名单。
景修暝看完名单后生气的摔下:“朝堂上竟有这么多他们的人,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顾迟舟眉头也皱的很深,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景修暝在位这些年,虽然发展经济,注重民生,但对于官员们过于苛刻了,甚至说得上眼中容不得沙子,他在位几年,不知道斩了多少人。
大臣们自然心慌,便动起了歪心思,废太子自然是首选,可惜废太子身份显赫,却无甚才能,没有主见,优柔寡断,性情软弱甚至称得上懦弱,甚至连野心都没有,自然也不合适。
眼下没有合适的,便只能往前找,没想到还真找到人了,两方势力一拍即合,而这一切确实和他那野心勃勃的三叔惠王有关。
新的折子上说,当年惠王府被抄,府中没有一个子嗣,倒是惠王的一外室留个一个孩子,惠王的余党便重新拥护了这个孩子。
顾迟舟:“我看卷宗时有些印象,那孩子是天阉之人,才侥幸饶了一命。”
景修暝忍不住嘲笑:“朕这位皇叔是真不行啊,成婚十年才一个外室子,子嗣倒真的不丰。”
说完又忍不住得意:“不像朕,朕可真厉害,和迟舟都有儿子……”
顾迟舟捂住景修暝的嘴:“陛下别说了,继续看吧。”
景修暝点了点头。
顾迟舟放开手,继续看折子:“上面说,这仿佛是受惠王母妃家族影响,前宋太妃家族里男子似乎都子嗣艰难,且早早病逝,有半数以上活不过三十岁,现在宋家几乎已经没人了。”
顾迟舟合上折子:“可以确定的是,背后必少不了惠王那位外室子,但似乎还有人相助。”
两人对视一眼:“惠王那位同胞弟弟。”
景修暝幸灾乐祸:“如果朕猜的没错,朕那位没见过面就‘早逝’的四叔,也是个天阉吧,所以才会健健康康,却又毫无征兆的没了。”
顾迟舟也是这么想的:“宋太妃也许不忍心,便留了下来。”
顾迟舟目光停留在“半数以上活不过三十岁”那行字上,突然抬头:“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当时王神医被带到京城,是被人要求换血之术,如果惠王胞弟还活着,今年便……”
“三十有二了,可见是没什么活路了,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景修暝道。
“速速传信给王神医。”顾迟舟吩咐道。
现在王神医已经在踏往漠北的路上,身边有人护送,消息传递也快。
半天,就收到回信,经王神医道,当日他被强带来京城,把脉之人确实是家族病,且无根治之法。
现在可以确定了,背后之人就是惠王的双生胞弟和外室子。
景修暝眸色深沉:“两个天阉之人凑在一起,臭水沟里的老鼠罢了,给朕查!”
查清背后之人,两人总算松了口气,景修暝躺在顾迟舟腿上,悠闲地享受着迟舟的抚顺。
突然,他捂住额头,顾迟舟心一慌,景修暝已经快速反应过来,第一瞬间将顾迟舟推到门口,迅速关上门。
顾迟舟拍着门:“陛下,开门,让我进去。”
“迟舟,等朕好了,朕不难受了,你就来陪朕,好不好?”景修暝背对着门,忍着难受,尽力安慰道。
“陛下,我不怕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顾迟舟忍着声音里的哽咽,“让我进去吧,阿瞑。”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景修暝忍不住笑了,只片刻便先吞了颗药,将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塞进嘴中,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在一起,他用头狠狠撞着地,只求能减轻一点痛苦……
听到里边的动静,顾迟舟不受控制的滑坐在地上,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景修暝在门内忍耐着,顾迟舟就在门口等待着谁劝都没有办法。
周禄有在门外急得没办法,只能去把景珏栩和沈玉昀请了过来,想着两个孩子能安慰一下皇夫,不让陛下第二天清醒过来也要心疼。
景珏栩过来时看到这种场面,心里难受的跟搅烂了似的,他也更心疼起上辈子的两人来,上辈子他大爹瞒的很好,他小爹从不知道大爹的病,而他大爹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小爹会伤心至此。
景珏栩小手捧着顾迟舟的脸,给他擦眼泪:“小爹,别哭了,大爹一定会没事的。”
沈玉昀眼睛红红的,也坚定的点头:“伯伯一定会好的。”
顾迟舟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两个小孩子坚决陪在顾迟舟身边,屋里的人也竭力控制着自己,直到第二天早晨,屋中的动静才渐渐消失。
顾迟舟缓缓抬头:“太阳出来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寝殿门打开, 顾迟舟踉跄着冲进去,景修暝抬起头,极力扯出一个笑容来, 好像表现得越轻松, 他就越无事似的。
这一刻, 顾迟舟顾不上其他, 上前紧紧抱住景修暝。
景修暝愣了片刻, 开玩笑道:“迟舟,放松些, 朕要被你勒死了。”
“陛下,不要说这种话。”顾迟舟环的更紧,仿佛生怕眼前的人消失似的,脸颊和温热的皮肤紧紧相贴, 他才有了真实感。
感觉到脖颈处的湿润,景修暝知道自己这次让迟舟担心受怕, 急忙道:“没事的, 根本一点都不疼, 就是那蛊虫发作的时候,朕要压制, 朕那个样子太丑了, 才不想你看到, 根本不疼的, 迟舟,别哭了, 好不好?”
顾迟舟擦掉眼泪, 喊沈玉昀和景珏栩过来看景修暝,便让宫人带他们去休息。
景修暝心里涨涨的, 商量道:“迟舟,下次……你就去旁边殿里睡觉好不好,朕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话还没说完,柔软的触感贴上,一瞬间他忘了所有,只想要索取更多。
就在情况马上要失控的时候,顾迟舟及时抽身:“陛下,饿了吧,先用早膳。”
景修暝舔了下嘴唇,回味许久,眼神明显的欲求不满。
顾迟舟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给他擦汗:“陛下,以后让我陪你吧,不管陛下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的,好不好?”
景修暝犹豫了,没有回答。
“好不好,陛下?”顾迟舟又在景修暝脸颊处亲了一口。
今天的迟舟让他都招架不住了,景修暝忍不住想,他喉结忍不住滚了下:“那你再叫朕一声。”
“陛下。”顾迟舟语气轻柔。
“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个。”景修暝盯着对方。
“阿暝。”顾迟舟轻声道。
景修暝敢肯定,这个时候迟舟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哪怕是要他的皇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听迟舟的。”
两人用膳的时候,景修暝眼神黏黏糊糊的,想什么不言而喻。
顾迟舟转移话题,说起近日朝中的事情。
景修暝想到刚才脑子冒出来的念头,如果自己哪一天自己真的发生什么不测,完全可以把皇位交给迟舟,这样就不用担心迟舟被欺负了,他走也能走的安心。景修暝想了想,道:“这几天朕有些累了,这几天的奏折,你带着阿栩一起批阅,好不好?”
顾迟舟眼眸低下,猛地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人:“陛下打的什么主意?”
“朕没打什么主意,朕是真的累了。”说完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还摸了摸自己的头。
顾迟舟急忙去查看,又喊太医来看,折腾许久后,答应会帮阿栩一起。
景修暝满意了。
这几日他们在全力清楚惠王余党,所有涉事之人全部下狱。
看完呈上来的供词,景修暝真是被气笑了:“全是些小动作,果然上不得台面。”
但也是这些小动作,给他们带了不少麻烦,景修暝下令全部处死。
审问的人道:“两个主谋在狱中说,想见陛下一面。”
“有什么可见的呢,不过就是说些无聊的话罢了。”说完不再理会。
解决完惠王余孽,景修暝也收到了暗卫的回信,他给顾迟舟看:“这下你不用担心了,方志远那小子身边又朕的暗卫,安全的很,已经安顿好了。”
顾迟舟也松了口气:“多亏陛下提早安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景修暝也没想到方志远这趟出去还真遇到危险了,顺嘴夸道:“也有小崽子的功劳。”
两人对于阿栩某些神奇之处并不意外,但他不说,两人就不问。
顾迟舟没忘记景修暝身边现在一个暗卫都没有了,硬是拉着他把暗卫重新分配了。
分配好,顾迟舟才问:“不知道方丞相什么时候回来?”
“朕已经派人去接他了。”景修暝回。
“不知那人可否信任?”顾迟舟想了想,问。
景修暝迟疑片刻,道:“朕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那人你肯定相信。”
“宋将军?”顾迟舟脑子中闪现出一个人来。
景修暝闷闷的“嗯”了一声。
顾迟舟点了点头,景修暝眼尖的发现了他脸上忍者的笑容。
景修暝不屑的冷哼一声:“只是看重他有点能力罢了。”
顾迟舟刚想点头称是,又想起自己今天要是夸了宋将军,景修暝这个醋坛子不知道要气多久,便及时改口道:“还是陛下知人善用。”
景修暝果然脸色变好,露出满意的神色,顾迟舟知道自己夸对了,也跟着笑。
景修暝休养了好久,期间朝堂上的事情全然没管,只悠哉游哉的养着。
直到方志远回京。
方志远回来的时候,人消瘦了几分,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
景修暝立马召见,两人在书房彻谈一夜。
结束时,两人眼中闪着相同的光芒,方志远跪下:“誓死追随陛下,不论代价。”
其实众位大臣也是一头雾水,方丞相视察,却无一人知道视察的是什么,也不知陛下为何这么重视。
“所以方丞相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景珏栩好奇的问他小爹。
他大爹曾经和小爹神神秘秘的说过,但就是不肯告诉他。
顾迟舟:“你只需要知道是好事就行了。”
景珏栩突然想到上辈子他大爹被骂暴君,除了脾气阴晴不定,杀人如麻,还有一点,就是大兴土木。
但是自从重生后,他从未见过他父皇大兴土木,平时生活也很简答,也就有关他小爹的一切精致些,其他的反而是怎么糙怎么来的,所以为什么突然要去大兴土木?
他记得上辈子方丞相外出遇刺后,他大爹便开始大兴土木。
晚上,顾迟舟给景修暝揉着太阳穴:“陛下已经决定好了?”
景修暝点了点头:“就知道瞒不过迟舟。”
顾迟舟叹了口气:“陛下,我一直是赞成你的做法的,但是现在……太早了,之后还有很多时间,还有阿栩。”
景修暝抿着嘴,固执的不听劝。
顾迟舟叹了口气:“哪怕再等两年呢。”
景修暝做起来,握住他的手:“迟舟,朕不在乎的,朕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不在乎后世的评价,朕只想消灭了夷族。”
顾迟舟:“我知道陛下的初衷,可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哪怕是再等上四五年”
景修暝:“可朕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陛下!”顾迟舟打断他的话。
景修暝将人揽进怀里:“朕胡说的,迟舟,朕只是想,朕起码可以给你,给阿栩留下一个太平盛世。”
顾迟舟:“阿栩还小,再者阿栩他……他是有机缘的人,陛下不用着急的。”
“朕知道,朕知道,但迟舟,推迟几年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趁朕现在还有些精力,朕想放开手,朕需要你的支持,迟舟。”景修暝拍着顾迟舟的背,仿佛在吸取力量。
顾迟舟闭上眼睛:“那便听陛下的吧。”
第二天,朝堂上,方志远消瘦许多,却依旧坚定的站在朝廷上。
众位大臣忍不住猜测方丞相检察的事情,直到在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方丞相突然上奏,夸景修暝的丰功伟绩,而后上奏为陛下修建大运河和摘星楼。
景修暝仿佛就等着似的,立马答应。
所有大臣都傻眼了,接着便是劝谏不可,直谏两件事情劳民伤财,还大骂方志远是奸臣,迷惑陛下。
但景修暝执意如此,甚至脸色都冷了下来。
大臣们都想起,虽然最近陛下看着和善了些,但陛下曾经荒唐的行径谁也没有忘记,他们要再说下去,头上的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有明哲保身的,自然也有拼死进谏的,景修暝咬牙看着这些人,要不是这些人没什么污点,他想把那些反对的大臣全都砍了。
砍不了,景修暝干脆全贬了。
所以这事即使多人反对,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景朝颁布律令,开始招人修建运河和摘星楼。
景珏栩大吃一惊,却也很快理解了他大爹的用意,上辈子他登基时间不长,在位期间却海晏河清,边境很少有外族骚扰,可惜那时候他刻意忽略了大爹的事情,也不许旁人提起,所以对于大爹具体的做法不太了解,但现在看来,离不开大爹早早的筹谋。
他大爹是一个神奇的人,杀人无数,名声不好,却也做了不少好事。
下早朝后,景珏栩和方志远碰上,方志远郑重行了一礼:“谢过太子殿下了,多亏殿下之前多次提醒,臣此次才可平安无事。”
景珏栩也不确定这次方志远躲过了刺杀,之后还会不会有危险,毕竟他和大爹做的本就是一件不被理解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嘱咐道:“虽然方丞相这次安全了,但之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如果以后想一直安全,还是要培养些人,方丞相也要学一些保命功夫。”
“谨遵太子殿下教诲。”方志远行了一礼。
对方突然这么一正经,给景珏栩搞不好意思了,“孤还有功课,就先走了。”
方志远看着小太子远去的背影,没忍住笑了笑,转头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周禄有:“方丞相,陛下有请。”
到了御书房内,景修暝脸上难掩喜色:“丞相,今日朝堂上委屈你了,接下来好好给朕干就行。”
方志远刚想张口,景修暝就又道:“爱卿身边正缺人手吧,今年的探花郎,朕瞧着也有几分本领,让他跟着你,以后听你调遣,如何?”
方志远狐狸眼眯了眯,忍不住笑了:“臣多谢陛下了。”
第59章 第 59 章
五年后, 御书房。
景珏栩熟练的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沈玉昀在他身旁,帮忙做着筛选。
有宫人前来送茶, 看到两位半大少年处理着朝中大事, 却是一点都不稀奇。
这么多年过去了, 众位大臣对这位“感陛下皇夫深, 情仙子亲送”的太子殿下早就接受了, 就算有不接受的也不敢表现在明面上,甚至有时景珏栩也会代替景修暝上朝, 这个时候,大家对于太子殿下的欢迎程度,可比陛下高多了。
毕竟太子殿下讲道理,有事可以商量, 还会好脾气的讨论。
不像陛下,看谁不顺眼, 轻则流放, 重则那是会直接拉出去砍头的。
再加上太子殿下能力出众, 为人勤勉,大臣们更加欣赏。
虽说太子殿下身份尚且存疑, 但随着太子越长越大, 眉眼处倒真有几分像陛下了, 若不是见过皇夫, 说太子殿下是陛下亲儿子也是有人信的。
近年来就有不少新任的官员感叹太子殿下和陛下过于相像。
但只要再见过皇夫的,就没有人这么说了, 毕竟太子殿下更像谁是一目了然的。
而因着太子殿下与陛下眉眼间的相似, 这些年众位大臣也猜测,难不成太子殿下还真是上天感念陛下和皇夫之深情, 特意送的童子降世,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同时和两人都像,又那么优秀呢。
既然没有办法否认太子殿下的血脉,还不如承认了!
也因此,景珏栩在朝堂上更加顺风顺水。
而景修暝的日子过得也越发滋润,他除了发病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对顾迟舟的占有欲更强了,仿佛片刻都离不开顾迟舟似的,时时刻刻都要黏着。要不是顾迟舟时时刻刻陪着他,他都不敢想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每次发病之前,他多少也能感受出此次发病的力度,轻的话,就一直抱着顾迟舟不撒手,亲亲抱抱的便宜自然不会少占,如果预感到病情比较厉害,就会想办法支开顾迟舟,毕竟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不能毁于一旦。
这天,景修暝敏锐的感觉出身体的不对劲来,且这次可能非常严重,他深呼吸几下:“迟舟,小崽子最近的功课是不是不太好啊,阿昀也被他带的学坏了,最近也开始不好好写功课了,朕一见他们就生气了,你不如去替朕管教一下他们,好不好?”
顾迟舟眼中闪过心疼,又很快收敛起来,笑了笑:“好,那我去看看,你今晚好好吃饭,自己睡……”
说完,胡乱将手上东西收拾一番,就出了寝殿。
景修暝在顾迟舟出门的瞬间,就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他迟钝的想,还好迟舟没有看见。
顾迟舟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宫人们早就习以为常,直到天色慢慢变黑,顾迟舟才缓缓移动步伐,轻声道:“走吧,明早还要来看陛下呢!”
半夜的时候,顾迟舟殿中还亮着灯,景修暝就在他隔壁,他听不到什么声音,也不敢想象里边发生着什么,只能强迫自己专注的落笔。
终究是片刻的犹豫,笔下一团被晕染开来,顾迟舟有些可惜,他写了好久的……
“呀!怎么弄脏了?”旁边传来一声。
顾迟舟猛地回头,景修暝保持着掀开帘子的动作,顾迟舟很快恢复好表情,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陛下今晚看奏折看的这么晚啊?”
景修暝很自然的接受了顾迟舟给他找的理由:“不是说过很多次了,等不到朕就先睡,不用等,朕跟你说啊,今日的奏折可真多……”
顾迟舟突然问:“陛下是不是还没用晚膳?”
景修暝想了想:“好像是忙忘了。”
顾迟舟一边传膳,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纸张。
景修暝手快的拿过刚才被墨晕染过的那张。
“陛下别看。”顾迟舟想拿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景修暝看着纸张上的内容,顾迟舟在写东西,他早就知道了,仿佛从两年前就开始了。
一开始,顾迟舟藏得很好,但景修暝最受不了的就是迟舟身上有他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想方设法的搞清楚了迟舟在干什么,之后就假装不知道,也没让迟舟发现他知道。
直到今天直接撞见,景修暝干脆捅破了:“原来迟舟在编写史书啊,给朕看看又如何?”
顾迟舟收回手,略显羞涩:“只不过在宫中无事,便随便找了些事情做,没想到一日写一些,竟也积累了不少,不过我文笔不好……”
景修暝看完后,摇头:“迟舟写的明明很好。”
顾迟舟背过身:“陛下这是在取笑我?”
“不是,迟舟真的写的很好。”景修暝在背后将人环住。
顾迟舟脸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红,看景修暝手里还拿着那张被墨晕染过的纸,果断将人推开,小心收好纸,十分珍贵。
景修暝牵着他的手:“是真的不错,朕看着比那些史官们写的都好。”
“谢谢陛下夸奖。”顾迟舟其实不太信,他知道,就算他写的语句不通,景修暝也能夸出一朵花来。
“让崔阁老来看看如何?”景修暝突然道。
顾迟舟惊讶扭头:“崔阁老?不过崔阁老已经致仕,平时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并不肯理外事,如何能请动崔老出山?”
“无妨,他会来的。”景修暝一边啄着顾迟舟的脸颊,脖颈,一边颇为肯定的道。
两人用完膳后便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景修暝命人将迟舟编写的史书前十页誊抄送到崔阁老家中。
顾迟舟心中也不免带上紧张和期待。
下午,崔阁老就递了进宫的折子。
景修暝毫不意外,得意的给顾迟舟看崔阁老的折子:“怎么样,朕就说他会同意的。”
“不过……”顾迟舟有些犹豫。
景修暝也想起来,当年他执意娶顾迟舟为皇夫时,古板严肃的崔阁老反对的最厉害。
“先见见再说,他要是还不会说话,就继续让他回去养鹤种草去。”景修暝道。
顾迟舟瞪了他一眼:“等崔阁老来了要好好说话。”
景修暝不满顾迟舟这么袒护外人,但想起崔阁老稀疏的牙齿和佝偻的后背,最后还是强迫自己舍去了这份不满。
崔阁老一进宫,便两眼放光,“陛下,不知史书是谁编写的,有这样的人才,为何不快快入仕,老臣愿意举荐他入仕。”
景修暝颇为得意,算老头有眼光,他的迟舟自然是最好的,于是跟他自己写的一样骄傲道:“正是迟舟所写。”
崔阁老沉默片刻,就在气氛越来越不对的时候,崔阁老叹了口气:“倒是让你给埋没了。”说完看着景修暝的眼神中满是嫌弃。
之后崔阁老便再也不理景修暝了,而是详细问了顾迟舟读书的情况,得知顾迟舟大部分都是自学后,更为惊叹,忍不住又埋怨起陛下来。
顾迟舟替他解释道:“我之前身子不好,也是最近几年才好转,之前就算是有想法,也是没有精力去做的。”
崔阁老颇为可惜,关心道:“现在身体养好了吗?”
顾迟舟点头:“已经大好了。”
“不知完整的可否给老朽看看?”崔阁老有些迫不及待。
顾迟舟将早就准备好的送到崔阁老手上。
崔阁老忍不住连连点头,之后指出,“这几处不妥,这样写更好……”
顾迟舟仔细听着,眼睛亮亮的。
景修暝开始磨牙,又多看了崔阁老银白的头发和脸上数不清的皱纹,才强制把不满压制下去。
刚压下怒火,景修暝手上一暖,顾迟舟还在认真和崔阁老讨论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自己的。
景修暝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顾迟舟果然最在意的是他,之后还得意的看了崔阁老一眼。
崔阁老:“陛下,你眼睛抽了”
景修暝愤愤扭头,不懂爱的糟老头子!
崔阁老看的差不多了:“这些老朽想拿回去仔细看,要是皇夫不嫌弃,老朽愿指导一二。”
“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顾迟舟恭敬的行了一礼。
崔阁老走的时候红光满面的,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崔阁老一走,顾迟舟抱着景修暝说了好几声谢谢,把景修暝哄得心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之后,顾迟舟于崔阁老经常书信往来,顾迟舟看着书信认真专注,自然引起了某人的不满。
“迟舟,你看看朕。”他忍不住捧着顾迟舟的脸朝向自己。
顾迟舟好笑:“陛下怎么比阿栩还要粘人了。”
“朕就是这么黏人,朕就是要时时刻刻黏着迟舟。”景修暝无理道。
“好吧。”顾迟舟放下信,没看到景修暝偷偷塞到了被子底下。
景修暝抱着顾迟舟说了好多今天的事情,提到景珏栩时,顾迟舟忍不住笑了。
景修暝问他笑什么。
顾迟舟问:“陛下还记不记得阿栩小时候。”
景修暝认真想了想:“有点印象,有时候觉得这小崽子还挺可爱的,白白胖胖,香香软软的,有时候就想起这是迟舟和不知名的女子的孩子,又觉得分外可恶!”
顾迟舟笑:“我倒是记得另一件事,有次在门口,我看到陛下偷偷亲阿栩,好像是阿栩六个月的时候吧。”
“朕才没有!”景修暝快速否认。
“我亲眼所见,陛下好像亲了三下,还把阿栩亲哭了。”顾迟舟轻飘飘道。
景修暝脸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不过这事倒也做不得假,小孩子总归是可爱的,尤其是粉嫩嫩的,还看得出与迟舟几分相像。
景修暝没忍住,便偷偷亲了下脸蛋,后悔自己怎么没有从小就认识迟舟呢,不然也不至于在这个小崽子身上找小时候迟舟的影子。
但没想到,只偷亲了几下,小崽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景修暝再看,小崽子就哭的更厉害,景修暝瞬间就更加非常讨厌了。
直到顾迟舟进去哄孩子,景修暝就在旁边恶狠狠得瞪着小崽子。
顾迟舟想起当时得场景就想笑,直到被气急败坏的某人堵住了双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