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


    王妈在路过主卧室的时候,听到了房间内有动静。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着房门内看过去,只见一面被贴满了各种颜色钻石的钻石墙。


    顶部的灯光照射下来,钻石流光溢彩。


    可站在钻石墙前的男人姿容绝世,却是比旁边的钻石还耀眼。


    优越流畅的侧脸线条,简单的黑色裁剪得当的丝质衬衫,露出一小截皓月白带着佛珠的手腕,而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正随意的拨动着钻石堆,从中挑出了一颗血红色的钻石。


    市价昂贵的钻石,在他手里却是如玩具一般,完全没有半点珍视。


    是付屿臣。


    他带着金丝边眼镜,静静地矗立在钻石墙面前,气质矜贵孤傲至极,却又孤独地仿佛与这个世界都隔绝,周身环绕着清冷的仙气,像是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


    王妈连大气都不敢喘,可视线在触及这钻石墙时,却是猛地震住了。


    这个墙,怎么看着那么…


    “少爷,这钻石都贴了许多了,这怎么看着像…”


    “……”


    黑暗中的男人回头静静地看着她,“像什么?”


    金丝眼睛的眼镜片后边,是一双沉静冷淡至极的眼睛。


    眼尾的弧度锐利,在冷调灯光的反射下,瞳孔似乎沉陷一种雾蒙蒙的烟灰幽蓝色,哪怕只是简单看过来的一眼,都让人完全承受不住。


    王妈讪讪的笑了笑,“没……大概是我人老了,看花眼了。”


    这一面的钻石墙,从两年前就开始贴了。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付屿臣随便用钻石排列,用来压抑情绪的小手段。


    可如今整面墙都要贴满的时候,王妈才赫然发现!


    这根本不是什么随便贴的!


    整个钻石通过明暗,色彩,组成了一个看烟花的女孩。


    女孩的笑容盈盈,穿着长裙,身后炸开了红色的烟花。


    而这张脸,尽管是用一颗颗钻石的不同颜色光泽拼凑而成,却是能让人一眼辨认出来。


    这是司泠夫人啊!


    …


    王妈整个人都呆住了,后边的半句话咽了下去,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呢?


    司泠夫人当时跟少爷闹得这么厉害,几乎是完全撕破脸的离婚,怎么少爷还…


    而且,少爷从小便被夫人要求控制情绪。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就如同一潭仿佛对任何人都泛不起波澜的死水,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少爷,这…”


    “出去。”


    黑暗中的男人声音冷漠而没有温度,简单的两个字都带着让人胆寒的温度。


    王妈抖了一下:“是,少爷。”


    …


    房间里的付屿臣半晌没有说话。


    他看着这个钻石墙,忍不住伸出手触摸了上了女孩的脸,却又停在了距离半尺的地方。


    心脏处传来的生理性的刺痛,陌生极了。


    他的耳边,忽然一下就仿佛传来了少女娇俏的撒娇声音。


    眼前仿佛出现了穿着白裙的少女,坐在草地上。


    如烟似幻。


    在他的眼前,却又似乎隔了千尺的距离。


    咚咚咚——


    心脏跳动得越发的快,酸涩刺痛感越发的强烈。


    这样的陌生的似乎二十年都没出现过的情绪,陌生极了。


    盯着手机半晌。


    付屿臣最终还是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


    “没用。”


    付屿臣盯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眉头皱得极紧,“这两年,这样的情绪总是隔三差五的冒出来,如今越发频繁,我控制不了。”


    他的话顿了顿,十分难受的蹙眉,“见到她的时候,尤其如此。”


    心理医生是付家专门请来的医生。


    这些年一直负责的付屿臣的情绪问题。


    只不过以前是付母给他发工资。


    而如今,则变成了付屿臣。


    …


    李洲看着付屿臣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很难受吗?”


    “嗯。”


    “两年了?还没缓解?”


    “对。”


    “比以前……?”


    “严重。”


    “……”


    李洲心底十分震惊。


    失恋的情绪对于付屿臣来说,十分的陌生。


    毕竟他从小便被家里人要求,遇到任何事,都不允许出现任何情绪,要保持完全的理智。


    原本他以为,不过是个失恋,正常人顶多三个月就缓解了。


    可这都特么两年了???


    不仅没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


    看到李洲那震惊的眼神和半晌不说话的模样,付屿臣盯着他,神色冷淡。


    “说话。”


    他有些烦躁的揉着眉心,“你要清楚,现在付你工资的是我,不是我妈。”


    这两年,他早已全面接手了公司和付氏财团。


    也正因为如此,他新找的这个心理医生才有胆子说实话,也没有在胡乱给他用药治疗。


    李州叹了口气。


    有些犹豫的把心底的实话说出来。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是好事,有情绪的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沉默了片刻,“她在国外你都没能缓解,如今她回国了,你还能隔三岔五看见她的消息,应当只会越来越严重。”


    “……”


    “我建议你不要控制了,直接去追。”


    这特么以前人家在国外,你天天见不着。


    你都忘不了。


    现在人家天天在你眼前晃,隔三岔五还能上热搜,万一在有个什么新的小奶狗什么的,你不得被刺激死?


    这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情绪,一下爆发…


    这可不是小事。


    那不得跟火山喷发似的。


    万一太疯狂了吓着人家了呢?


    越是想,李洲就越是笃定的建议,“你都压抑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已经掌权了,就该随心所欲一些,人长期精神压抑,会生病的。”


    …


    李洲的话刚落音,却看见付屿臣缓缓的闭上眼睛。


    “绝对的理智才会保持决策的正确性。”


    他平静的说道:“自古以来,情绪化导致的后果永远都会令人做出冲动而后悔的事。”


    付屿臣的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瞳孔里是一片虚无。


    深沉的黑就如同一潭死水的寒潭,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李洲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抿着唇,叹了口气,“你这…”


    有些无语。


    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


    猛然间,付屿臣忽然看向他。


    “你知道,我手下有多少员工吗?”


    “呃,多少?”


    “三十万。”


    他的声音疲惫而带着浓浓的压抑,就像是背着一块巨石,语气沙哑暗沉,“我要对三十万个家庭负责,而司泠她当不好一个付氏的少奶奶。”


    说到这里时,付屿臣似是微微的叹了口气,“她需要轻松快乐,付氏少奶奶,远不是一个轻松快乐的角色。”


    他们已经试过一次了。


    八年的时间,最终的结果都是分崩离析,天崩地裂。


    再来一次,莫非结果会有所不同?


    那么多案例证明,再来一次,不过是重蹈覆辙。


    …


    听到付屿臣的话,李洲却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躺在皮椅上的男人是付屿臣,是付氏财团的总裁,可此刻,他竟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身形瘦削,却又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一般,被压入了废墟之中,连翻身一下却都困难。


    大佬的世界,好像有时候也并不是比他想象中的轻松。


    不然,为什么大佬的这些话,会对他一个心理医生说,而不是对他自己的父母,朋友诉说?


    “这……”


    李洲的话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大佬,忍不住小声嘀咕:“你那画都这么快就拼完了,频率这也太高了些,那也没其他的办法,时间久了应该就好了。”


    他说完,见大佬久久没说话,转头一看,竟是疲倦得睡着了。


    ***


    宋思若丝毫没发现外边的宋微寒。


    她一脸委屈的看着宋母,使劲的给她上眼药。


    “妈妈,其实我真的没关系的,若是万一日后司泠知道了,她才是你们的孩子,她肯定会觉得,是我在挑唆你们。”


    宋思若的眼眶微红,眼底滴下了几滴泪珠,看着脆弱又不安。


    “她原本就因为屿臣哥哥的事讨厌我,日后肯定会更加讨厌我的。”


    “思若,这跟你没关系。”


    宋母一听,连忙心疼的摸了摸宋思若的头,“既然都错位了这么多年,那孩子现在也这么大了,没有必要换回来,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她的话顿了顿,严肃的补了一句,“你才是这几十年陪在妈妈身边的孩子,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她既然不喜欢你,也没必要回来了。”


    宋思若心里一喜,嘴上却是虚伪的说:“可是,这样的话,妈妈不会伤心吗?日后网友肯定会说妈妈你偏心。”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宋母的语气斩钉截铁:“妈妈养了你这么多年,每一次生病都是妈妈带着你,妈妈的心永远偏向你!”


    “妈妈我爱你!!”


    宋思若扑向了宋母的怀抱。


    宋母抱着她,笑容慈和极了,“傻孩子,别哭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也值得哭?”


    “嗯嗯!!”宋思若破涕为笑。


    …


    宋微寒气得直发抖。


    他来不及考虑其他,头脑一热就冲了进去,瞪着这一家人,冷笑。


    “虎毒还不食子,司泠在外边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们明明知道她是你们的亲生孩子,你们连告都不告诉她?”


    他心疼极了,从脚底而上的心寒。


    一想到司泠以前受的那些苦,指着宋思若的手都在发抖,“一句轻飘飘的抱错了孩子,受了那么多年苦的司泠,你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忽然闯进来的人,让宋家人所有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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