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芹诗明白女儿的性子,经历了这种事,再说动情绝不可能,可眼下都成婚了,她希望睿王跟女儿的感情好。
戚迟鸢沉默了一路,李芹诗不着急等答案。
直到进了屋,戚迟鸢才道:“娘,我骗不了自己。”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为了让家里人安心,说出喜欢魏宴淮那样的话,她做不到,难以违背内心。
李芹诗早有预料,无声笑了笑,轻轻拍着她的手:“做不到就别勉强了,我只盼着他能一直对你好。”
一直好便能过好这一辈子,倘若睿王今后有了旁人,戚迟鸢该怎么办?
李芹诗知道该活在当下,不用想之后的事情。可戚迟鸢是她的女儿,她想女儿一辈子都好好的。
戚迟鸢弯唇,不甚在意。
屋里静默片刻。
李芹诗:“还有件事,你表哥前阵子来信了。”
戚迟鸢愣怔一瞬,略微诧异,“表哥?”
她只有一位表哥,比她大了两岁,远在江南。之所以诧异,是因许久未见,上次见面是在幼时,表哥与姨母专来看她,还拿了许多珍贵药材。
江南一带离京城太远,哪怕是送个信,都要至少三个月的路程。
“是啊,他问你身体如何了,”李芹诗神情复杂,“这信写的早,他还不知道你成婚了。”
戚迟鸢:“就问我身体如何?”
李芹诗:“他说他要进京一趟,带着妻女。”
戚迟鸢听到后面四个字,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眼中露出笑,“表哥真是的,娶妻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连孩子都有了。”
李芹诗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受影响,这才放下心来。
“信里说即刻启程,这信都送到了,人应当也快到了。”
“还记得你表哥之前说要娶你,若你舅母同意了,你……”
“娘!”戚迟鸢神情坚定:“女儿不会嫁一个不爱的人,就算是表哥,也不嫁。”
她方才之所以心不在焉,是怕表哥真的回来履行诺言,听到表哥娶妻生子的消息,才彻底放心。
当年刚及笄,只盼望能嫁给喜欢的人,来提亲的那些要么让她做妾,要么家世不行,她爹娘否决了所有人,那些人走的时候好好的,却在背地里说她坏话。
戚迟鸢为此难受了许久,半年后的一日,收到了表哥的来信。
信中说,他会娶她,即刻就去京城提亲。
信刚看完,又一封信到了。
那是舅母所写,每个字都无比刻薄,说明了不要不能为李家延绵子嗣的儿媳,还让戚迟鸢不要勾引她儿子。
戚迟鸢当真是冤枉,她从未想过嫁给表哥,一点心思都没有,被舅母这般误会,只觉得面上无光。
她躲在屋中以泪掩面,许久都不愿出来见人。
这么多年过去,稀里糊涂地成了睿王妃。
戚迟鸢当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李芹诗见她否决的这么快,不禁红了眼,哽咽道:“我就是心疼你。”
戚迟鸢故作轻松笑着,眼里含着泪,摇头道:“女儿能当上王妃,您应该高兴才是。”
李芹诗:“我不高兴,这个位置太高了,你出个什么事,我和你爹帮不上你。”
母女俩煽情了许久,直到婢女来喊她们去正屋。
戚迟鸢和魏宴淮在戚府用了午膳,又待到傍晚才回去。
戚呈毅已然开口让他们留下用过膳再走,谁想开口回绝的竟是戚迟鸢。
“爹,我们回王府有些事,您跟娘好好歇着,我得了空就回来看你们。”她说着,还抬头看了眼魏宴淮,后者点了点头。
戚呈毅:“既然有事,我也不留你们了,路上慢点。”
李芹诗跟着叮嘱了一番。
王府的马车刚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戚府门前。
马车里走出来一位身着蓝衣的男子,面如冠玉,温声道:“阿芜,我们到了。”
“这么些年没写书信问候,你姨母当真会帮我们?”说话的女子怀里抱着孩子,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
“不管如何,总要来试试。”
“为了这事,赶在这样的日子颠沛流离,不能吃口热乎饭。”女子有些恼,“闻清,她那么对你,你不悔吗?”
“她毕竟是我娘。”
.
京城暖阳朗照,驱散了冬日里刺骨的寒意。
睿王府来客不断,基本上都是与魏宴淮的朋友来此贺年。
戚迟鸢见了许多人,对此很不习惯。
戚家没那么多亲戚,往年过节,都是戚呈毅生意上的朋友去布庄拜访。
魏宴淮没有交情太深的朋友,可他身为王爷,少不了被人巴结。戚迟鸢身为王妃,有些人不得不去见,好在那些人都不是爱唠叨的,基本上都是把礼送到就走。
正月初六,王府又来了客。
此人身形魁梧雄壮,见了戚迟鸢就喊嫂子,他粗声高亮,生怕旁人听不到。
戚迟鸢不认得此人,先前来的那些都喊她王妃,忽然来了个喊嫂子的,倒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魏宴淮揽着她肩膀,笑着介绍:“这是袁将军袁柘,我们成婚那日他也来了。”
戚迟鸢了然,对袁柘不冷不热地点点头。
袁柘挠挠头,朗声笑道:“我该喊您王妃的,刚才太激动了。”
戚迟鸢:“无碍。”
她早已不在乎旁人怎么称呼,先前也听说过这位袁将军,似乎与魏宴淮交情很不错。
袁柘:“说起来,我夫人与王妃年龄相仿,平日里没什么朋友,不知道王妃介不介意我夫人来王府与您说说话。”
戚迟鸢下意识想拒绝,却听身旁的人一口应下。
“想来便来。”魏宴淮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戚迟鸢红唇翕动,最终一句话没说。
袁柘粗心大意,没发现戚迟鸢的不愿,道:“过些时日,我与夫人一起登门拜访。”
袁柘在府里多待了会儿就走了,还说过两日一定会来拜访。
戚迟鸢蹙眉,难得质问起来:“你明知道我不喜和别人接触。”
魏宴淮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语气轻柔:“再过几日,我要经常出门忙事,我总要找人在府里陪你说说话。”
成婚后悠闲,是皇帝准他休沐,如今又赶上春节,朝中事情都停了下来。
等过了这几日,魏宴淮还有许多事要忙,他怕戚迟鸢无聊。娶她回来,原就是想让她过好、过开心,而不是白日里孤身度日。
戚迟鸢:“你就不怕我与她相处不好,到头来影响了你和袁将军的交情?”
魏宴淮:“相处试试,你若真不喜她,今后她再也进不了王府的大门,我与袁柘之间不受影响。”
戚迟鸢怔住,没想到他会把话说的这么绝。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得试试了。
戚迟鸢有一点期待,或许真的能和袁夫人聊得来呢?
她自幼没有朋友,邻居中有不少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但她身体不好。那些长辈怕她出意外,都不让自家姑娘与她玩。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旁人的远离,自始至终身旁只有小翎。
戚迟鸢承认,她打心底里想有一个无话不谈的好友,年少时经历的疏离成为了心中的一根刺,导致她不敢再向前一步。
等了一日、两日,未等到袁柘带妻子上门,反而等来了意想不到之人。
杨管事:“王妃,外面有位自称您表哥的人要见您。”
戚迟鸢撸着小猫的手指顿住,抬起眼,不解道:“见我?”
表哥李闻清带着一家子住进了戚府,这事儿早在从戚府回来的那日夜里就知道了,李芹诗写了信送来。
杨管事:“是,他还说了您的名字。”
戚迟鸢站起身,把怀里的小猫递给小翎,伸手抚平衣裳的褶皱,“让他去诸玉堂等我。”
杨管事应了声,告退去办事。
小翎摸着小猫的脑袋,好奇道:“表公子见您,难不成是想让您帮什么忙?”
多少年不来往了,如今忽然找来,绝不是探望那么简单。
戚迟鸢摇了摇头,长睫微敛,她不愿见李闻清,一点都不愿。
可王府里只剩她一个主子,魏宴淮清晨便出去了,说是这两日事务繁忙,夜里回来的晚,让她先睡,不用等他回来。
魏宴淮怕她无聊,昨日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只小猫,道:“我不在时,就让它代我陪着你。”
戚迟鸢喜欢小猫,从小就想养一个,可惜爹娘怕她被抓伤,不允许她养。
魏宴淮看出了她眼中的欢喜,夜里大着胆子找她索要。
一只猫换一日酸痛,戚迟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翎见戚迟鸢站在那一动不动,低声喊道:“王妃?”
戚迟鸢回神,伸手摸了摸小猫,带着绿桃绿枝去了诸玉堂。
李闻清带着妻女坐在诸玉堂中,眼神恍惚,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他一封书信寄到京城,第二日就被母亲发现并断绝了心思,他有愧疚,无颜面对京城的姑母和表妹,再也没好意思写信来往。
如今遇到了事,不得不找京城的姑母帮忙,可姑母也没办法,若是银子的事可以解决,但此事牵扯到的不止是银子。
李闻清在府里住了几日都没见戚迟鸢,昨日问了出来,这才得知戚迟鸢已是睿王妃。
当初那个被他母亲言语羞辱的小姑娘,成了他们一家都惹不起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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