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孤王只值三百两? > 第134章 运河南亭
    ◎是他!◎

    她感到双腿发软, 刚要滑倒在地,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顾不得上腿软,拔腿就往屋内跑。

    不行, 她要立刻去给他报信。不管这个消息真假,一定要让他有所防范。

    哐!

    木门被她一把推开, 方睡着的双福被声音吓得一惊, 竟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还来不及说完,却见秦小良双目圆瞪, 一把抓住他道:“你是不是可以出去?带我出去, 离开玉册府!立刻!”

    双福被她迫人的目光瞧的心头狂跳,结结巴巴地道:“此次考试, 玉册府外有重兵把守,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奴婢也是出不去的。”

    “若我执意要出去呢?”

    双福摇头道:“姐姐为何一定要出去?姐姐这几日废寝忘食地刻石碑, 若是出去, 这考试就废了!”

    “别废话!就说怎么能出去!”

    双福瞧见面前女子双目如深潭一般骇人, 忍不住咕咚咽了咽口水道:“若是执意要出去,那需要请示大人,层层上报,得到中书大人的批文。”

    “来不及了!”

    秦小良扔下他, 埋头往外跑。

    双福能出去,是因为每夜里苏玉墨驾着车亲自来接。

    如今她若想要尽快出去, 或者将消息递出去, 必须另想他法。

    她站在院子里, 努力的深呼吸, 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露了出来, 地面露水未干,早春清晨的冷气顺着她的脖颈往脊背上钻,激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她尽力按压住颤抖的双手,瞧见院中已经快要做完的石碑,突然对着半空低声叫道:“出来!我知道有人!”

    话音落了不久,空气中湿漉漉的晨雾微微流转。

    果然不知从哪里跑出两个黑衣人来。

    秦小良激动地热泪盈眶,一把冲上前去,对两人叫道:“快!你们快去东宫报信!”

    谁知那两人面面相觑,身体却一动未动。

    秦小良一时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叫道:“你们为何还不动身?!”

    原以为他们武功高强,一定会瞬间将消息带回去!

    哪知其中一人抱拳道:“秦姑娘,我等受太子殿下的令,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姑娘。”

    “可现在他有危险!你们要赶紧去报信啊!!”

    她真恨不得自己插了翅膀,立时飞出去。

    那人低了眉眼道:“殿下说了,不管遇到何种状况,都不得离开秦姑娘身边。”

    他的原话是,就算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也不得离开她半步。

    秦小良方要抽出腰间的刀以死相胁,哪知那人又道:“殿下还说,若是秦姑娘以死协迫,属下便要就地自杀,死在姑娘前头。”

    秦小良的手一颤,到底没将刀拔出来。

    “好!你们先跟着我,别躲起来!”

    方说完,她转身就往院外跑。

    院门当地一声被她甩在了身后。

    风声就在耳边呼啸。

    他们方才说今日,对的,是今日!

    此刻时辰尚早,应该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清晨方至,路上有个刚起床的小太监方打了盆水回来,正迷迷糊糊的,不想拐角处一个人影冲上来,竟撞在了一处。

    盆里的热水洒了一地,也将两人的衣裳溅湿。

    “不长眼啊!”

    小太监方骂,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匆匆说了句“抱歉”便飞奔着跑走了。

    秦小良也顾不得衣裳有些湿。

    她飞奔往院门口,却见大门紧紧闭着,门口站着几个人,正倚靠在墙上打瞌睡。

    略一犹豫,转身便往左折去。

    终于停到一处院墙,院墙上跑满了碧绿色的藤。

    秦小良转身对那身后两人道:“送我上去!”

    那两个侍卫方才听闻秦小良的话,心下原也焦急,可碍于太子命令不得擅动,此刻瞧见她肃着脸,倒也巴不得。

    “得罪了!”

    话音方落,秦小良感到眼睛一花,耳边风声迅疾,还不来不及反应,竟直接带着她越过了院子落在了墙外一丈开外。

    他们轻功卓绝,落地的声音仿佛落叶轻拂,烟雾一般。

    秦小良落地之下就扎头往东跑。

    她毫无武力,啪啪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府门外的一帮兵甲。

    “什么人!站住!”

    一群人就要冲上前来,秦小良不管不顾,只顾往前奔,她知道身后的两人一定会摆平此事。

    果然不多时,身后的声音就消失了。

    晨雾好似冰片一般钻进鼻孔,秦小良跑得嗓子干哑,喉咙刺痛。

    好在玉册府离东宫不甚远,那巍峨的皇城甚至老远就瞧得见。

    只是看山跑死马,终于在她快要跑断气的时候,清楚地瞧见了东宫的大门和门口的守卫。

    门口的守卫自然识得她,瞧见她一张脸通红,跑得如此急,一脸惊异地道:“秦姑娘出了什么事!”

    秦小良弯下腰喘着粗气,努力压下喉头的腥甜:“太太……太子殿下呢?”

    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抱拳道:“我等只是宫门侍卫,太子殿下的行踪并不是我等能打听的。”

    秦小良一听,心头的弦一松,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所以他还没出宫?”

    若是已出宫,守卫不会不知。

    宫门侍卫摇头道:“太子殿下若是离开东宫,并不只这一道宫门。”

    秦小良一顿,就抬脚往宫内跑。

    路上抓住经过的太监,都惶恐地摇头表示不知。

    直到她一路飞奔到文德殿,瞧见几个官员正站在殿口的廊下,不远处苏玉墨正捧着一堆文书往此处来。

    不等她开口,苏玉墨倒是一眼瞧见了她,不由上前惊道:“秦姑娘怎么会在此?”

    他这一声,将屋檐下站着的几个大臣的目光全都吸引了来。

    秦小良方要说话,可猛然想起听到的话,里面的大人不知是哪个大人。

    她将苏玉墨拉到一旁,飞快地道:“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苏玉墨道:“殿下出宫去了。”

    “什么!去哪了?出去多久了?”

    苏玉墨瞧见她面色不对,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跌足可惜道:“天方亮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入宫见了陛下,方才直接从南华门走了,也就是将将的事,秦姑娘方才若是从南来,兴许就撞见了。这是出了何事?”

    “他出宫所为何事?”

    苏玉墨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殿下不说,奴婢也不敢问,想来是有些匆忙。”

    秦小良看到他手中捧着的文书,还有等在廊下的大臣。

    说明他原计划是打算回来接见大臣,却不想出了事,突然临时决定出宫去。

    难道晨间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有人真的将他引出去了!他居然真的出宫了!

    从南华门出,必然是往南去了!

    南?运河南亭便在南边。

    自己为何刚好晚了这一步!

    想到那见血封喉的毒药,正在某处阴冷的角落,等着他前往。

    秦小良心下忍不住抖了抖,挥去不详的预感,环顾四周,这满眼之人,一时不知谁可信赖。

    她咬了咬牙来不及多说,只是道:“备马!快!我要殿下的马!”

    听见她少见的疾言厉色,苏玉墨不敢耽搁,立时招呼人去牵马。

    一时又忍不住跪下道:“秦姑娘,到底出了何事?您要马是做什么?”

    甫一刻,宫人已经牵了马来。

    她来不及多说,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就往外跑。

    哪知底下苏玉墨死死抓住马绳,一脸哀求道:“秦姑娘,您这是要去哪?若是您出了什么差错,太子殿下定要扒了奴婢的皮。”

    秦小良忍住不耐道:“我有急事要出宫一趟,殿下那里我会为你言说。”

    苏玉墨却还是不松手:“若是姑娘主意已定,请让奴婢带人跟着,好看顾姑娘的安危。”

    秦小良一甩手中鞭子道:“不必,我有人!”

    那马儿吃痛,疾驰而出。

    只是她却差点被掀翻在地。

    在香山别院,学了多日也未曾学会骑马。只是今日,她咬牙死死地抓住缰绳,才勉强没有被摔下马来,一心只盼着这马可以再快一点。

    方出了东宫,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开始洒下雨来。

    春雨细细簌簌,很快她的睫毛上就挂满了水滴,迷糊一片。

    雨越下越大,很快将她打湿了彻底,一头黑发粘湿在脸上。

    路上行人纷纷躲到街边避雨,倒是给她提供了不少方便。

    她死死地抓着缰绳才没有被颠落下来,只是手心火辣辣的疼,想必早已经破了皮。

    隔着重重雨幕看不清前路,一路左冲右突,好不容易出了城门。

    不妨城门外有一个大泥坑,马儿差点失足,只是这良驹神勇,前蹄飞扬而起一跃而过。

    怎耐马背上的人骑术不精,到底经受不住,一把被掀下马来。

    秦小良在泥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身后两人惊得脸都白了,直接从马背上飞跃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有一瞬间,她感到身体像是散架一般,每根骨头都在痛叫着。

    秦小良坐在泥底里,一时痛悔不已,为何那么多天他勤勤恳恳地教我,我却学不会!

    为何那些天没有好好学!今日也不必这般不中用!

    秦小良忍不住想要坐地痛哭,可浑身的疼痛却突然促使她大脑有一瞬间的清明。

    不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巧?

    这些人为何这么巧在她院子外面私语这样机密的事?

    时间,地点,手段,都讲的明明白白,彷佛怕她找不到似的。

    难道这些话便都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不!

    若只是故意说给自己听,那为何一大早李辰舟也真的突然出了城,还是往南去!

    春雨氤氲,南边在雨气里一片迷迷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雨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冰冷的雨水顺着内里滚热的肌肤慢慢下滑,彷佛一只冰冷的触手在浑身游移。

    秦小良狠狠抖了一抖,无端觉着这春雨下的不是雨,而是冰雹,打得她心中冰冷一片。

    浑身汗毛粒粒竖起。

    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毒蛇,正瞪着恶毒的眼睛在窥探自己。

    若说如今李辰舟还有什么软肋,那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她一定是被人盯上了!

    秦小良转头,城门就在不远处,自己滚落下马,门口的守卫也正盯着此处的动静。

    再看前路,一条御道向南蜿蜒消失,路上行人稀稀落落撑着伞看不清楚。

    她从未去过运河南亭。

    但是却知道那是一个很大的码头。

    很多年前,她想要跟着钱大哥的船来圣京寻找李辰舟之时,便听说了这个地方。

    传言那里江面宽大,来往京师的船只全都停靠在那里。

    水深路窄,鱼龙混杂。

    传言一个逃犯若是混入那里,便是再精明的捕快也翻不出人来。

    若是那些人想要引她出城,必在某处设了埋伏。

    若是自己被抓……

    秦小良恍然想起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夜晚,自己落入几个混混的手中。

    然后李辰舟……

    她一时心痛如绞,不敢再想下去。

    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一旁的侍卫道:“秦姑娘,您受伤了,需要赶紧看大夫!”

    秦小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道:“我们速速回城去。”

    不多时,城门口飞驰而出三匹迅疾的奔马,一路往南而去……

    雨越来越大,运河之上,蒸腾起一大片氤氲的水汽。

    李辰舟穿着蓑衣,骑着马驻足在御道边上。

    雨水打在蓑衣之上霹啪作响。

    不远处便是运河南亭。

    此刻也不过方是清晨,远远见到这运河面上,不见船只,连走动的人都没有。

    甚至安静地一点人声都没有。哪有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耳边只有雨声。

    空气里清冽的气味蔓延肆掠。

    天上铅云低垂,运河之上水面宽阔,在簌簌的春雨里河面仿若云蒸雾绕一般。

    好一派春雨春江。

    一旁谢传英眯了眯眼睛,打马上前,指着河面上看不清的地方道:“远处那黑色的不知是什么,臣前往细看,太子殿下您千万小心,请您不要再往前去了。”

    “不必去了。”

    李辰舟面色一片清冷,眸光熠熠的眼睛盯着远处。

    “那是船。”

    谢传英忍不住倒吸口气。

    那真是船?竟有这般大的船?

    朝廷的水师宝船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丈,如今面前这黑压压的一片,竟是两个水师宝船般大小。

    那船还在移动。

    不一时竟到了江边。可惜隔着雨雾,竟瞧不清楚。

    谢传英刷地抽出手中剑来。

    一时身后跟着的三十多人手中长剑皆出了鞘。刷刷地响声在这空旷之地格外显耳。

    另一旁言喻挥了挥手,又从四下跑出许多银甲人。

    这些长临卫翻身下马,站在后头,从马上搬下黑色的箭弩,不一时便架设而起,对准了这缓缓而来的巨船。

    瞧着那黑船越来越近,李辰舟的面色却愈发的冷。

    他端坐马上,没有看船,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巨船的半空之上,彷佛那里有什么东西。

    谢传英的目力不及李辰舟,只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乎那里隐隐约约有一只飞鸟?

    随着那船缓缓而近,众人一惊。

    那半空之中,哪里是鸟,分明是个人!

    雨水哗哗地下着。那人挂在半空里,动也不动。

    此刻那人耷拉着脑袋,双目紧闭,一身浅灰色衣裳随风而舞,衣裳之下似乎只剩些可怜的骨架。

    他的脸似乎本就透着多年不见日光的白,此刻在雨水的浇灌之下更是惨白得吓人。

    再尽力去瞧,才发现那大船之上一根长长的桅杆斜插着,而那人便被一根细细的绳子串着,挂在桅杆之上。

    那不过小指粗的绳子,穿过桅杆顶部,另一端,便轻轻地扣在船舱边上。

    那绳子细的,丝毫一阵大风便能刮断。

    若是绳子断了,绳上挂着人便将落入滚滚江水之中,此处水深又急,如何能救?

    李辰舟下意识双手紧握成拳。

    是他!

    这人不正是自己苦寻六年也不得的山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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